《辅佐男主但自己登基》
1. 第 1 章
【就是那个穿着黑色长衣,袖口上秀了金丝软文的,他就是未来一统玄周大陆的皇帝!快去巴结他讨好他!】
乔润莲掀开眼朝不远处骑射场望去,“那一片都是穿着黑色长服袖口秀着金丝软文的……”
【抱歉宿主,许久没出来带业务有些激动,宿主可以从人群中寻找长的最拔魁的。】
“你这么说,我便知道是谁了。”
乔润莲从那清俊眉目的脸上收了眼,“我当前的任务只是巴结讨好他?”
【不是,巴结讨好是长期任务,目的为了让宿主活的久一点,好助推男主一统大陆,当前的任务则是保住男主的左臂。】
【男主在这场骑射比赛中,因为你哥哥的陷害从马上摔了下去,并被故意踩断了左臂,原本后续好好医治可以恢复,但是你哥哥将男主关在质子府,专门吩咐太医院的人不允治疗,一拖再拖那手臂也就废了,因为这件事后来男主领兵攻入中都,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的哥哥五马分尸,整个乔氏皇族无一人落得好下场。】
乔润莲点了点头,复又皱眉,“他既然这么有本事,还要我助推干什么?”
【问到关键点了,因为男主从出生便不被家人宠爱,从小被送到中都为质又饱受欺凌,对中都皇族和本国的亲人皆是恨之入骨,里子早就黑了,一统之后大肆屠杀皇室贵族,推行暴政,皇权高度集中,百官寒蝉,大周成立不及三载便被北边的鞑靼攻入,失城赔地,民不聊生。宿主必须在男主为质的这段时间尽力保护男主的自尊心,呵护男主,让男主端守初心,延续大周的寿数。】
“那我觉得还不如现在把男主杀了,都是暴君了还让他活着干嘛,不如扶一扶现在的澧朝,至少不会让外邦嚣张。”
【嗯……宿主说的也是,不过既为书中男主,他的身上也不是没有优点,他虽然屠戮贵族但呵护百姓,他推行的暴政都是对准那些当官的,因为从小便受权贵压榨,所以最能体察民情,一上位便将百姓赋税削减大半,可谓开国有功,治国无能。再者,当下的澧朝已是强弩之末,内里早已烂透,就算没有男主,澧朝分崩离析各自为王也是早晚情事。】
“行吧,我明白了。”
乔润莲斜靠在太师椅上,一把白云扇缓缓打开给自己撩着风。
【宿主既已名白,1007这就退下了~】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宿主尽管问。】
“我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宿主有两个结局,一个是任务成功在男主攻入中都前自杀,二是任务失败走原有结局,在二十生辰宴上被男主下药害死。】
……
“意思都是个死?”
【不错,宿主放心,系统会帮助你屏蔽痛感。】
乔润莲深叹一口气,“好吧。”
【宿主,据我所知,这已经是您接到的第107个穿书任务,前106个任务都以失败告终,这次还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若此次任务失败恐怕会在穿书时空困上百年,直到魂魄消散。】
乔润莲不甚在意回道:“明白。”
*
“公主,暑天痱热,皇后娘娘身边的玉隐姑姑刚才来问,公主是否要随娘娘的驾回宫。”
“不用,你去告诉玉隐姑姑就说我想多玩会儿。”
她起身收了扇子,又朝一边的人招了招手,“给我准备一匹马。”
骑射场上,那些个质子已经脱下外衣,露出里面坚实的臂膀,她目光一一扫过,落在男主的背脊上,骨架虽大,但是整个人都很瘦,身上没什么肌肉,看来真是受到不少虐待。
场上的人已经五五分成三队,各自手里提着长弓,背上背着黑羽箭。
其中一人拔弓扣箭,手臂胫骨屈伸,出露青灰色的血管,一箭飞出,直穿那标着红圈的箭靶。
乔权从看椅上起身,抬手鼓掌。
“好,不愧是陈公的孙子。”
陈武收弓,跪地,“卑臣之技远不及殿下百步穿杨之能。”
乔权抬步而下,一身明黄色的太子服在一众中尤为显眼,矜贵中透着傲慢。
澧朝立国两百三十一年,经九任帝王,开国之君乔单践行前朝制度,内推郡县外设分封,开国五将各自于东南四方为外设藩王,镇守边陲。
然,时日一久,一朝天子一朝王臣,外设分封的制度逐渐显现弊病,至第五任皇帝乔弗,开始削藩罢爵,以回都谏述之名行前朝质子维国之政。
各十几藩王子留中都设职,牵制外疆。
削藩罢爵的暗政推行四载,现已到了致关之境。
现任皇帝乔宗却是个昏庸凡夫,整日沉迷诗词歌赋,丹青画卷,将此一重任全权交由太子乔权。
削藩罢爵实难以推进,大有中道崩殂之势。
这一场骑射局,其实是乔权对各藩王子的最后一次态度试探。
乔润莲远觑着一场好戏,一身云锦朝丝衬的肤色雪白,眉目明亮,红唇照雪。
“公主,马准备好了。”
乔润莲看过马身,摇了摇头,“不衬我,我要的是哥哥那种马。”
奴婢慌张跪下,一旁的马饲也一头大汗单膝跪地。
马饲:“公主,太子殿下的马是御卫军专门训练出的战马,脾性泼烈,恐伤了公主玉体。”
“泼烈?”
“没错,战马不易驯服,伤人是常有之事。”
“那本公主就更要试试有多泼烈,你们不用担心,出了什么事我担,你们几个都听见了?到时候给她们俩做个证见。”乔润莲看向一旁的其余人。
一侧的奴婢曲膝道:“是,公主。”
*
【宿主,你会骑马?】
系统突然闪现,好奇询问。
“不会。”
【?!】
【宿主还是谨慎行事,别任务还未起步就先把自己作死。】
“作死好啊,反正不都是个死吗。”
【……】
乔润莲斜躺在椅子上,后背垫着软褥子,整个人松松散散。
“你过来,帮我把发髻拆了,束成哥哥的样子。”
一侧的婢女弓身上前,轻手轻脚给她拆着头饰。
【宿主这是干嘛?】
乔润莲眯着眼:“防患于未然,防止我等下摔下马被这些珠钗插死。”
【……】
不一会。
婢女在身后轻声报了句:“弄好了公主。”
乔润莲拍膝起身,晃了晃脑袋,终于轻松了不少。
这时,马饲又牵了一匹马儿到她跟前,黑色的鬃毛,矫健的后蹄,她抬手摸了摸马屁股。
继而看向那骑射场,乔权已经上马带着一众人入了旁侧的树林。
她扯住马缰,单腿踩住一侧翻身上马。马饲准备扶住的手空悬,一脸震惊的看向马背上明艳的一张脸。
乔润莲看向马饲又看向其余人。
“你,你们,不用跟来。”
策马穿过骑射场中心,经过兵器架时俯身勾起一把长弓,还有一桶箭矢。
马饲震惊:“公主会骑马?”
婢女:“公主殿下身体里流着的可是祖皇的血,自是一沾上就会了。”
马饲愣愣点头:“公主殿下真是厉害。”
一众人望着那潇洒的背影,目光灼灼。
【宿主,你不是说不会骑马吗?】
“没看见我手在抖吗?”
【……】
“也不是全然不会,半罐子水,毕竟我可是历经了106个穿书项目的人,肌肉记忆还是有点的。”
“他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你哥领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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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归服的几位质子挑头在前面,其他的人杂在中间,男主闷声不说话乔权把他当成了头子,现在正打算杀鸡儆猴呢。】
乔润莲夹住马腹,又向后甩了一鞭子。
【宿主慢点!】
“慢点你的男主可就没得救了。”
*
密林昏暗,唯有几些光束穿过叶缝落在泥地,马儿在水坑中来回踩着,溅起混浊水花。
陈权已经换了一身骑射行装,长发高束,眉目上挑。
“这林里有一群黄鹿,闪躲速度极快,今天谁要是猎到了,我上禀父皇定行嘉赏。”
陈武:“殿下既已开口,臣今天定要把那黄鹿拿了,讨殿下欢心。”
说是迟,一头黄鹿从不远处的密林闪身,一群人见着那身影皆是一怔。
黄鹿的头上长着一对白玉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通透汝美。
一些人的目光从那鹿身收回,继而看向人群中沉默不言的许靖。
谁人不知,那白角黄鹿是许靖祖爷从白苍山下救回来的,用血喂了半载才堪堪救活,本想放归却被令往中都。
说是神兽祥瑞用以旺朝。
这……却被贱养在猎场。
陈武余光落在许靖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笑。
众人中一多半都是秉持着看戏的态度。
乔权从后背取下弓箭,挑马到许靖身前:“白角鹿与许家有缘,今应到许家后人来,竟然这么快主动现身,实在难得,这鹿恐怕是要报许家的恩情,这样,今天这第一箭就交由许靖来射。”
乔权眉眼含笑,手里的弓箭往前一递。
众人皆目光冷落,有些瞧着弓箭,有些瞧着闭口不言的许靖,这鹿射与不射很明显指代着一些事情,这是乔权给许靖最后机会。
片刻。
许靖淡淡道:“殿下厚望,臣骑射不精恐射不到那鹿。”
“骑射不精,倒是本殿难为人了。”
乔权收回手,将弓箭往后一递:“陈武,本殿今天只能寄希望于你了。”
陈武接过:“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
密林中突然起风,树叶沙沙作响,高头大马上,众人屏息凝神,衣袂翻飞。
陈武拉弓搭箭,目光紧落在前方。
白角鹿又从一侧的树林中穿过,发出一声啼鸣,那一声中含着喜悦还有哀伤。
一支长箭裹着劲风直插向那处,绷一声。
许靖紧握弓箭的手青白发颤。
他目光落在那草丛后,心脏似被人揪住,这鹿虽是祖爷救下为何会与自己这般牵挂,好似通了心。
又是一箭寻声射去。
“这白角鹿不易射,陈小侯不要紧张。”
乔权拍了拍陈武的肩膀。
陈武屏息凝神,复抬起弓箭,对准那一处密林。
经过前两次的失误,陈武这一次更加谨慎,要等那白角鹿露出些身影在射。
密林处一阵攒动,露出两只乳白色的尖角,紧接着整个身体出露。
众人皆是看呆,就好似那鹿真有神力,真是神兽。
陈武也一时间把着弓,没有射出。
鹿踏步走向人群,一双如同夜幕晨星的眼穿过人群落在许靖的身上。
乔权目光一暗,神兽认主,认的却不是他,那这神兽也与异兽无甚差别。
“射。”
陈武回过神来。
松开弓弦,嗡一声。
许靖抬弓搭箭,正要阻止,一旁的人按住他的手臂。
“时也命也。”
许靖闭上眼睛,不忍接受即将到来的结局。
另外一只箭却从众人的身后穿了过去。
锃一声,两只箭先后汇合,在半空中电光火石,断成两节,不见踪影。
【宿主,你好装逼。】
2. 第 2 章
“哥哥。”
众人回首,只见那矫姿战马上,公主穿着月面的长裙,目如昙花,发如泼墨,一张一弛都带着皇家的尊贵,又协着娇养出来的亲和。
众人下马跪地:“公主殿下安。”
乔润莲翻身下马,手心因为扯缰绳太紧有些泛疼。
“起来吧。”
众人起身,乔权也从马背上下来,抬步走向她。
“你怎么擅自到猎林来,这里野物繁多当心伤着。”
乔权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目色责备又含着疼爱。
“哥哥不是跟父王说要射杀了那白角鹿,妹妹想来助哥哥一臂之力。”
任谁都看的清楚,她刚才那一箭不偏不倚刚好给陈武的一箭挡开。
要不是她那白角鹿已经被陈武射杀。
不过,众人皆不敢言。
陈武更是舔言道:“都怪臣刚才一箭挡了公主,公主箭力绝佳,颇有祖皇风范。”
“那,多谢陈小侯夸奖了,不过我今日没射着却是你的原因。”
刚还被公主英姿迷惑的众人,瞬间觉着这公主殿下也不过是温室里的牡丹,娇艳但没见过什么真世面。
陈武俯身:“公主赎罪。”
乔润莲抬手:“饶你便是,这鹿怕是猎不成了,这样哥哥和我带着他们再打打其他野物,今日我们就比谁猎的多。”
乔权蹙眉:“不要胡闹,快些回去。”
乔润莲:“哥哥刚才还担心野物伤人,现在又让我一人回去?”
乔权沉默片刻,他们现在确在猎林深处,单独让润莲出去恐有危险。
“留下吧,跟在我身边。”
“哥哥,我们不是比谁猎的多吗?一堆人聚在一起怎么猎,怕是连只兔子都打不着,这样,我挑几个人跟着,到时候我们比比谁打的猎物多。”
乔润莲手持弓箭,转身指向那人群后一直垂目低眉之人。
“就让他,还有他旁边的跟着我。”
许靖抬头,一侧的怀肃也看向那飞扬的公主殿下。
乔权眼底一沉,有些犹豫,随后道:“也好,你们两个保护公主,其他人各自为队,想打什么打什么,最后以数量决胜负。”
乔权翻身上马,看向乔润莲,叮嘱道:“当心。”
“哥哥放心。”
乔权看向许靖和怀肃道:“公主若有闪失唯你二人是问。”
众人散开,原地徒留乔润莲和两位历史核心人物。
许靖未来一统的大周帝。
怀肃大周帝背后的算师。
【宿主,你快些去找你哥吧,许靖因皇后早想杀你,你现在还自己送上门!】
“放一万个心,他们两个现在只会拼命的保护我,不会伤我一丝一毫。”
【……宿主你在做梦吗?】
“我问你,乔权与我关系如何?”
【同父异母,但他一直待你不错,犹如亲妹。】
“待我如亲妹,不过是因为我是皇后嫡出,澧朝唯一的公主。他想讨好皇后一系所以对我如同亲妹。”
“试才他不做犹疑的将我托付此二人,是希望借我之死施压边陲,连带着打压皇后一脉。”
【……】
【所以,宿主你认为乔权会借杀你之名处决了他们,宿主你这是以身犯险救男主了?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快让男主知道。】
“为时尚早。”
*
怀肃长相端方,浓眉深目,一双眼睛透彻黑亮,与之相望像是被揭去了平生。
乔润莲只浅浅与他对上一眼,随即看向一侧的许靖,不愧是未来一统的枭雄,这身长仰着看脖子疼。
怀肃:“公主,臣下认为还是由我等送公主出林较为妥当。”
乔润莲:“都说了打猎,怎么你们两位护不住我?”
她意味深长的看向怀素。
怀肃:“自是护的住。”
【这个怀素是猜出来了,宿主为什么不顺着他。】
“试试他们的武功,知根知底,我好自保,再者,我是真想打猎。”
【宿主,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不会是猎户吧。】
“你猜。”
*
乔润莲抬手拽住缰绳,粗糙的皮绳嵌入肉里,刚才的那点疼又泛了上来。
“不是能屏蔽痛感吗?手疼。”
【寻常痛感,系统不允屏蔽】
“……”
她一脚踩在马蹬上,用力翻了上去。
“走吧。”
许靖,怀肃跟在其后。
穿过一片草丛,前面就是一片高林,树高而无叶,直冲云霄。
这种地方最适合一箭穿喉。
乔润莲从后抽出长箭,瞄住不远处树下的草洞。
那洞口淅淅索索一阵响,跑出三只兔子,蹦蹦跳跳,很快躲在树后。
乔润莲一箭放了出去,射了个空。
“没意思,继续往前吧。”
怀肃:“公主,不能再向前了。”
乔润莲没有回身,看向前方的一片灌林,风微微吹起一些枝叶,好似那层层叠叠中潜伏着猛禽。
她转过头,嘴角带笑。
看向一旁的许靖。
“怎么都是他说,你说说,这前面的路我们还该不该走。”
那一双眼始终垂着,虚无落在一处,薄唇轻起,一道清浅的声音缓缓流出,“公主还是止步为好。”
乔润莲:“可我的猎物还没有打到。”
许靖沉默不言。
话音未落,一支长箭从乔润莲身后破风而来,那劲头是直逼她的性命,不留一点余地。
【宿主,你哥真够狠的。】
原本垂眸的许靖,抬起早已搭好的弓箭,黑羽箭迅雷不及掩耳地飞了出去,恰好在即将射入乔润莲背脊的一寸处,劫下。
叮一声,两只箭分别落地。
紧接着,更多的箭从那林子里射了出来,犹如天降大雨般,又狠又快。
许靖身体微动,被一侧的怀素按住,只能快速用箭阻击。
怀肃则挑马上前,将乔润莲一把抱到自己身前,速度之快,眨眼间便带着她飞出了几里。
“公主得罪。”
【这个怀肃一个谋臣,身手怎会如此了得。】
乔润莲:1007你确实应该赶赶业务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
【不好,男主中箭了。】
乔润莲在怀肃的护卫下很快跑出密林,不久,许靖也策马而出。
肩膀上插着一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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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
面色惨白,不多时,便从那马匹上倒了下去。
怀肃快速翻身下马,又将乔润莲一把抱下。
乔润莲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男主的伤口。
怀肃:“毒。”
乔润莲:“带上人,跟我走。”
怀肃抬眼看向乔润莲,犹豫片刻,两人抗上马,三人快速穿过骑射场,等了多时的奴婢一个个见到乔润莲迎了上去。
“公主!”
乔润莲:“有人受伤,请行宫的王苏贤到公主行府。”
怀肃:“公主恐有不妥!”
乔润莲:“好啊,那就让他死了吧。”
怀肃沉下目光,眼下伤势情状也只有如此了,等乔权出来,一拖再拖,更加麻烦,怀素抱拳行礼,“多谢公主。”
两匹马快速消失在骑射场,一旁的奴婢忙跑进马厩,将那马饲揪出来,“快马到行宫请王太医到公主行府,就说有人中毒受伤。”
公主行府,门外站着一排兵卫,见到乔润莲跪地垂首:“公主殿下。”
快步而入,乔润莲将人带到偏房,怀肃将人放下,接过一侧递过来的剪刀。
剪开许靖的衣物。
乔润莲对外道:“先把府里的大夫叫过来。”
几个婢子听到连忙跑了出去。
乔润莲看向怀肃:“拔箭。”
怀肃:“不可,贸然拔出会伤到血管,到时候止无可止。”
“那就让毒素蔓延至心口,大夫未来直接一命呜呼得了。”
怀肃愣住,随即用热过的刀划开一道小口,紧紧拽住,用力一拔。
鲜血顺着洞口流出,乔润莲用一团棉花塞了进去。
反复吸释毒血。
府里的大夫很快提着药箱过来,慌慌张张,进门的时候一下扑倒在地,半天才爬起来。
乔润莲丢开沾着血的棉团,“慌什么?”
“先给他减缓毒素蔓延速度,止住伤口,等一会宫里的太医就会来,要不了你的头。”
大夫打开药箱,连连点头:“是,公主。”
大夫止血后不久,宫里的太医就追着到了行府门口。
王苏贤跑的气喘吁吁,一身太医服褶皱不堪,头发凌乱。
三步作为一步的往府中跨。
被奴婢领进门,一边走一边问:“公主如何了,快带我瞧瞧!”
等站在房中才瞧见安然无恙的乔润莲,重重松了口气。
“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乔润莲:“快来看看他,再参见就要毒入骨髓了。”
王太医提着药箱连忙上前,掀开衣袖搭上许靖的手脉。
复又掀开眼皮,口腔,瞧了瞧白瞳和舌苔。
“西疆的封喉散,不过好在毒素扩散的慢,我用银针逼一逼,后续好好调养。”
乔润莲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怀肃站在一旁仔细盯着。
【宿主,让你救他的手臂,你人没救到反而差点害死别人。】
“这不是还没死吗?再者你怎么知道那箭不是他故意中的。”
“怀肃不让他暴露自己的武功,他自己当然要把戏做的真一点,我呢,就可以借他护驾有功将他留在身边,你不是让我呵护他吗~”
【怎么有点肉麻宿主。】
3. 第 3 章
王太医逼出毒血,开了药方便告身退下,乔润莲跟怀素在一旁守着。
不一会,行府外乔权领着一种兵卫进来,慌张找到乔润莲,一把将人抱进怀中,掌心抚着她的后背。
“吓死皇兄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如何与母后交代!”
乔权抬眼看向怀素和床上之人,目光闪过一丝阴翳。
刚要开口责备,就被乔润莲堵住口舌。
“多亏兄长安排的许小侯与怀素,不然妹妹真就死在那些刺客手下,哥哥可一定要抓到那些刺客,替妹妹报仇。”
乔权面色一滞,随即向乔润莲保证道:“哥哥一定抓住那些人。”
乔润莲:“哥哥真好。”
【宿主你好毒。】
乔权掩下内心仇色,转而看向怀?,问道:“许小侯怎么样?”
怀素:“禀殿下,中了箭伤,箭上有西疆的封喉散,恐怕需几日光景才能清醒。”
乔权:“辛苦,等下我派人送你们回尚西府,这几日你就留在府中好好照顾他。”
怀素:“多谢殿下。”
*
“殿下恕罪。”
太子府暗阁,腰配弯刃,面覆铜罩的死侍跪地,个个上身赤裸,一条条鞭痕醒目。
纵横交错,一片背脊犹如被牛踏过的泥地,看上去血腥恐怖。
紫檀木椅上,乔权着暗袍,面色沉郁,手里拿着一根长鞭,鞭上缀着血,滴滴答答。
“罪,你们有哪些罪?”
“有负西疆封喉散之名,未能……”
“未能什么?”
赤裸背脊之人浑身战栗,揣摩道:“未能射杀公主。”
乔权起身:“射杀公主,谁叫你们射杀公主的?”
地上之人慌张抬头,“殿下……”
乔权哼笑:“你说是本殿?”
“不……不是……是西疆刺客。”
乔权坐下,目光扫过一众人,“那谁是西疆刺客。”
暗阁长久的寂寞,时间如同被拉长的皮条,每等待一秒,都担心那条子崩断弹在肉里,锥心刺骨。
乔权的目光极冷,犹如北边冰河底的暗鲨,就这样幽幽盯着眼前的一排人,沉默不言。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过转眼间。
死侍全身伏地,起身摘下铜具,“臣等西疆刺客。”
随即,个个咬破毒药,黑血从口中泊泊而出,挺身倒向地面。
乔权站起身,对着空荡的墙面道:“家中人好好安置。”
*
稍纵即逝是光阴,入了秋,中都的大宫内,树叶已经黄了大半。
乔润莲待在自己的公主府悠哉悠哉,偶尔听听小曲儿,偶尔跑到皇宫跟那皇帝看看书画。
最多的时间便是浪费在来往尚西府,照看许靖上。
那许靖一中了箭便在床上躺了半月之久。说是毒入肺腑,伤了根本,下不了床。
其实就是避着乔权。
许靖下不了床,她也没理由将人安置在自己身边办事,这一拖就拖到了入秋。
【宿主,你哥最近应该又会有动作】
“他不是每天都有动作吗?一天敲打这边,一天敲打那边,那些贪官都是百年练出来的老狐狸,面上和颜,背里挑事,我这几天算是明白你为何说这澧朝不过强弩之末了。”
“外有藩王割据之意,内有贪官污吏噬梁,早已大厦将倾。”
“我那个哥想扶,只会连着把自己也摔了,还不如那每天沉迷丹青画卷的老皇帝看的透彻。”
【宿主不要感时伤怀了,三日后男主的哥哥要到中都来送例年朝俸,按原有剧情,男主左臂受伤被囚禁府中没有见到这个哥哥,但是现在这两个人很有可能相见。】
乔润莲在摇椅里晃悠悠。
“见一面怎么了。”
【他俩一母同胞,素来亲近,他哥这次来提前给自己准备了毒药,为的就是破釜沉舟,助他弟弟金蝉脱壳。但是许父老当益壮,子嗣更是十根手指都掰不过来,许靖现在回去斗不过的!】
“欧克,懂了,意思就是让他哥见不着他呗。”
【是】
乔润莲起身,“这好办,关哪里不是关,关我公主府来便是。”
“来人,带上几个侍从,跟我去……尚西府。”
*
中都的大街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鎏金乐宴,来往皆非常人,不是那宫中重臣的家眷良人就是那采买的太监姑奴,偶尔披着斗笠风衣的瞟一眼就知是那暗查司监百官的走足。
乔润莲大摇大摆领着一众人穿过中央街,路上认出来的官眷瞧见架势避着路,当没瞧见。
暗查司的人紧随其后,见人拐进了尚西府,隐没回宫。
“公主这是要拿人?”
“哎哟,早该拿了,这半月公主为了报救命之恩天天往尚西府跑,说是给那许靖送药。”
“送药哪需天天跑,公主这样一看就是青睐这个许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人真是不知好歹,能得公主殿下青睐那是家里百辈修的福分。”
“瞧着吧,惹了公主殿下能有什么好果子吃,等下就浑身是血的拖出来了。”
乔润莲提着裙摆,上到台檐,用铁环敲了敲府门。
那府门的扣环生了锈,又沾了乔润莲一手。
里面的人开了门。
开门的仆人似乎早已习惯,低声道:“公主。”
“不是叫你换了这扣环,很难办?”
乔润莲抬了抬手,“软玉,给他钱,今天这尚西府的修门钱本公主给了。”
仆人大惊:“使不得,小的现在就去换。”
大街上,嗡成一堆的人瞧着好戏。
“看,公主一来就是个下马威。”
乔润莲抬步进去,身后众人陆陆续续跟进。
经过中庭,“你们等在此处,我叫你们你们再进来。”
“是。”
尚西府原是以前藩王留居之处,后来藩王实权愈大,就成了质子居住地,一是子承父居,二是为了警示擅权之人。
尚西府是许烨也就是许靖祖父画图督建,里外种有绿竹,不过经年失修,现在杂乱的长着,有点荒凉凄寂之感。
乔润莲穿过竹院,推开那一扇门扉。
屋内许靖正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四时图鉴三修》。
长发散在起了球的被褥上,从门口看去,一截鼻梁高挺,眼睫如同那空中飘散的柳絮,忽闪忽闪,浓密极了。
谁能想这样一张脸,在数年后会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残暴君王。
这样一张脸应该配着屋外的翠竹,再酌上一杯淡酒,抚琴弄画,或是……
入了那床帷,夜夜被欺在身下。
乔润莲上前拿走书册,往旁边的地上一丢。
许靖:“公主赎罪,臣未曾注意到公主来,失了礼数。”
乔润莲哼笑:“你不都已经失了……我算算……哦……失了二十八日的礼数了,还在意今日这一回。”
乔润莲倾身坐上床缘,那盖在被褥下的身子不着痕迹僵了僵。
“今天给你两个选择,一跟着我体体面面的去公主府歇着,二跟着我不体体面面的被抬到公主府歇着。”
【宿主,你好霸道。】
“你在这破床上待了半月余,身上的伤早好了尽九十,你也不用在我跟前装,也不用在皇兄面前装,本公主瞧得上你是你的福分。”
许靖目光落在那一双轻慢的凤眼上,心下松了口气,问道:“不知公主要我去公主府干什么。”
乔润莲起身:“教本公主骑射,哦,还有,本公主瞧着你赏心悦目,留在身边端茶递水缅怀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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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靖:“公主可有向皇上禀奏。”
“本公主想干什么,谁也不用知会。”
乔润莲从一旁的茶壶里倾出些茶水,仰头喝上一口。
然后看向床上的许靖。
“走,还是抬。”
许靖掀开被褥,坐在床边,里衣松松斜斜,露出一截精瘦的锁骨。
“还请公主容臣换衣。”
乔润莲将茶杯一扣,“给你时间,等我推门进来没换完……许小侯可得见谅。”
门外,乔润莲蹲在屋檐下,从地上拔起一根枯草,塞到嘴里嚼吧。
【宿主我们这个时候推门进去是不是就能瞧见男主的……】
“你一个系统看的还少了。”
【宿主其他系统我不知道,可我1007是恪尽职守,每次进入高能片段都自动打码的。】
乔润莲吐出那一根枯草,起身之际脑袋一黑,险些没有站住。
屋内换好衣服的许靖推门出来,恰好瞧见脸色苍白的乔润莲。
想着,这公主真是娇生惯养吹一时半刻的风就成了这般模样。
以后伺候更得处处小心,出了事少不了掉头,到时候就见不到兄长了。
乔润莲见人出来,一只手自如的扶在许靖的手腕上。
“晕,扶着,一会儿就好。”
乔润莲闭着眼,估计是营养不良,心脏没有规律的碰碰狂跳。
片刻,她才喘上一口气来,松开了许靖的手腕。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小院,中院的侍从见人出来,跟在两人身后。
长街上,人群还未散去,拥趸在一起,垫着脚瞧是哪般神仙。
乔润莲领着人出来,身后的许靖低垂着眼,这样多的人,这样的瞩目,这澧朝的嫡公主还真是深受万民爱戴,只手遮天呢。
“这人怎么全乎着出来了?”
“公主心软呗。”
“我瞧着也心软。”
“……”
*
公主府溢香院。
院子不大,栽种着一些柳树,院中修了座亭台,亭台四周栽种着一些鲜花。
四时节气,都花香四溢。
“今后,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了,我给你派四个丫鬟,每日辰时到中院教我骑射,想要出府提前与我说,本公主亲自带你出去。”
“公主这是软禁?”
许靖终于抬起眼,看向跟前人,目光认真。
【宿主,他好直白。】
乔润莲:“软禁算不上,本公主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罢了,前不久西疆的刺客许小侯忘了?稍不注意,那可是要命的,说来我这般对许小侯尽兴,许小侯应该谢我才是。”
伶牙俐齿。
这公主时而蠢笨时而想一些法子又让人摸不着头脑,混跟着受累。
这样的人不知道如此这般欺压过多少人,与她那母后一般,仗势弄人,视百姓于家畜。
以前想杀无用武之地,今时还真是处处是机。
乔润莲:“许小侯这是不肯谢了。”
“谢,公主殿下。”
*
【宿主,我还是需要提醒一下你,男主现在对你视同仇雠,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乔润莲悠闲在院中逛了逛:“我当然知道,他这样的人不是最讨厌我这样的骄奢淫逸,柄权弄势之徒吗?今天我领着一堆人弄的满城皆知,他除了暗杀我还有什么办法?”
“明着捅我,他还没有那个本事。”
【宿主,跟了你这么久,1007实在想不通前106次任务你是怎么失败的,按你的能力不像是一次任务也完成不了的人。】
乔润莲摘下一朵秋菊,放在鼻尖,淡淡的花香萦绕不散。
“失败不也是经验吗,我可是经验王者。”
【……】
4. 第 4 章
【宿主,快要过辰时了】
中院,乔润莲穿着一身青绿色束腰马面,懒散靠在敞椅上,长发干净利落束成马尾,极简没有任何装饰。
院中,侍从正挪着大盆大盆的金钱松。
“我这地儿还没腾完,他来晚一点也没事。”
乔润莲抬手在一旁的茶座上拿起一杯温茶,小口小口嘬着。
不多时,侍从上前:“公主中院置办好了。”
“不错,找你们的张管事讨赏去。”
“谢公主。”
中院面积不小,现下把碍眼的盆栽一清,抬眼看去十分空荡。
箭靶和马已经事先准备妥帖。
乔润莲拿起一把长弓,在手心掂了掂,轻而韧,是一把好弓,不过只适合出一些绣花把戏。
她抬起长弓,只一扫靶心,长箭便直插了上去,未偏分毫。
【运气这么好!上次打猎的时候有这么好的运气,我们也不至于拿了个零蛋垫底。】
“你一个系统还挺有胜负欲。”
【统之常情】
乔润莲勾唇一笑,从箭筒中又抽出一支,抬臂,收肘,松指,长箭复穿靶心。
【不对,你这根本不是运气……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上次一只没射到是故意的。】
乔润莲抬步走向立靶,拔出上面的长箭。
“跟你说了,失败也是经验。”
*
“公主殿下安。”
一道持着距离的声音入耳,乔润莲转过身。
瞧见许靖一身劲装的打扮,眼眸微动。
“许小侯这身打扮真是……让人挪不开眼,本公主挑衣服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流连的目光从上到下,许靖垂在一侧的手微微收紧,安静立着,忍着那一道轻挑目光上下冒犯。
乔润莲满意收眼,“因为许小侯来的慢了些,今天我们这箭是没时间学了,直接跳到骑马吧。”
乔润莲把长弓放在一侧,转身牵过马匹,抬手顺了顺马儿的鬃毛。
她试了试马蹬,抬脚踩了上去,见许靖立在一侧未动,摇摇晃晃又从上跌了下来。
许靖不知何时拿起她刚才放下的长弓,用弓身往她背脊一抵,帮她缓住身形。
“今日这马有些高了,烦请许小侯扶我一把。”
许靖身形微动,缓缓抬起手臂,一脸的冷肃。
乔润莲眉眼一笑,抬手搭上许靖的小臂,借力翻上马背。
【宿主,我总感觉男主不怎么开心,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知道。”
乔润莲骑在马上,垂眼向下。
许靖见她准备好,引着马儿在院中溜达,一圈,两圈,三圈,直到太阳快升到头顶。
任谁都看的出来许靖是在敷衍了事。
乔润莲也乐的看他一副不情不愿又忍辱负重的样子,转了几圈后,笑着开口,“许小侯再转,本公主可得从这马上晕下去了。”
许靖拉住马儿,恭敬回道:“公主殿下这骑马需从最基础的静走开始。”
那一道长睫下,深黑的瞳孔虽冷但满是算计。
许靖还没有蠢到,忘记不日前打猎乔润莲策马拽缰的模样,那情状可不像不会骑马之人,乃至箭术更是不输怀素。
她如此这般对他,不知是秉性使然,还是讨乔权欢心,至于感恩他舍命相救,万不可能。
乔润莲:“那,许小侯还准备拉着我溜达几圈。”
“是许靖考虑不周,公主现在可以自己尝试在这院中踏马几圈,今日的教学也该差不多了。”
“那好,听许小侯的便是。”
许靖松开马绳,乔润莲拐过马身,一个人慢慢在院中晃悠。
这公主的身体娇嫩,乔润莲几圈下来,手心又是刺骨钻心的疼,上一次强行拽缰回府手心都破了皮,这一次怕也没好多少,起泡是必定的。
她转了两三圈,便停了马,下马的时候许靖立在不远处,单单看着。
入秋的天,万里无云,那骄阳就在顶头,曝晒着整个中院。
乔润莲一跳下马,瞬觉天旋地转,拽马缰的手快速扶住马身,垂着头等着缓过那一阵眼前黑。
【宿主怎么了?】
“这具身体体质太差。”
缓过一阵眼前黑,乔润莲吩咐人进来,收拾中院,在软玉的陪同下,回到后室。
许靖见人离开,转身欲走。
那收拾中院的侍从牵着马到他跟前,拦住他的去路。
“小侯爷,公主吩咐,这马养在您居住的溢香院。”
侍从目色讨好,姿态谦卑。
许靖未推脱,接过马绳,便离开了。
马儿跟着他到了院中,许靖将马拴在树荫下。
转身回屋之际,一抹暗色从瞳孔划过。
他抬手探上去,指尖便染了红。
这公主还真是矜贵。
*
【宿主好些了吗?】
乔润莲吃了午饭倒在床里,掌心火辣辣摊在床外。
“你们系统能不能有点人情味,我真的很痛。”
【宿主稍等,我这就去开启权限。】
她闭上眼,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
不一会。
【宿主好了!痛感已屏蔽】
乔润莲掀开一条眼缝,抬手看了看那细小的伤口,刚才昏头跌下马,被那糙绳割破了皮,血堪堪凝固。
“这身体太弱了,动不动就低血糖,皮肤也嫩的像擀了皮的糯米糍一样,这样下去不行。”
她瞧着手心的伤口思索片刻。
“明天我去那御卫军的训练大营挑几个八块腹肌,螳腿虎腰的健身教练,指导我练练体魄,这样才有力气跟男主斗智斗勇。”
*
御卫军,直隶中都皇族的护卫军,军队整编两万,由中尉李衔掌管。
銮辂在北营停下,乔润莲穿着一身细软桃面长裙,被人搀扶着下驾。
北营是御卫军练兵的地方,场地开阔,接连京郊,放眼看去是一片翠绿群峰。
未行几步,大营门口便迎出来一人,李衔身上还穿着薄甲,肩宽体胖,络腮胡糊了半张脸,大热的天,额头汗珠连连,顺着脸颊滑落。
“公主殿下安。”
“免礼。”
“我来只为挑几个人,李中尉不必惊动内营。”
“领命,公主请随臣到内营,天炎地热恐伤了公主玉体。”
乔润莲随李衔入了内营的大帐,一坐上软坐,一侧的士兵便奉上了茶水。
李衔:“不知公主要挑何样的人,这军营里的士兵多出自乡野长相粗俗……”
【他以为你来挑男人的……】
乔润莲抬手打住,“本公主要挑三个人,此三人必须身体强健,通晓强身健体之法,长相什么的都是次要。”
李衔稍做沉思,细细揣摩那几句话的深意,然后抱拳躬身道:“臣有几个合适人选,这就领来给公主瞧瞧。”
乔润莲一口茶还没咽下,那大营就进来十人,个个赤着上身,身材魁拔,训练时出的汗水还未干,贴在肌肤上,把那些个肌肉群显得更加丰满。
乔润莲一口茶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险些呛到肺管。
【画面有些劲爆】
李衔:“公主殿下,这些人都是营里体格强健,身手出众的,不知符不符合公主的要求。”
乔润莲放下茶杯:“不错。”
她视线扫过眼前一排人,从打头的大高个开始,眉毛稀疏,眼睛太小,长相凶狠,鼻毛太重……
一直扫到尾,乔润莲摇了摇头。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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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这不就是你说的身材强健吗?怎么不行?】
“颜值不行。”
【你刚才还跟人说相貌次要……】
“我承认我有些自信了。”
李衔躬身上前:“公主可有人选?”
乔润莲:“让他们先下去吧。”
众人退下,乔润莲起身:“这样,烦中尉带我到训练的场地,我自己瞧瞧。”
李衔:“公主随臣来。”
乔润莲隐在帘后,训练场上,两赤膀的年轻人正你一拳我一拳比划,下台围着一圈等待训练的士兵。
李衔:“这场是营里昨天初练取胜的,每五人为一组,一组取一人胜。”
“李中尉练兵有方。”
“公主盛赞。”
乔润莲目光落在那台上,那两人未有几时便分出胜负,受伤的士兵跛着脚下台。
取胜之人在台上等着下一位挑战者。
片刻,台下来人,看身形比那取胜之人瘦削不少,不过身上的腱子肉也算不错,规整美观。
李衔:“这一场胜负已分,公主耐心等等,后面还有更厉害的。”
乔润莲点头。
台上,占尽优势之人主动进攻,一拳拳含着力往对方薄弱处挥,不过因为体态过丰,显的有些笨重。
那精瘦之人连连躲闪,挨了一拳,向后踉跄几步险些没有站稳。
台下人开始鼓掌欢呼。
应着欢呼声,进攻之势愈演愈烈,逼着对面的年轻士兵频频闪躲,狼狈不堪。
魁梧的士兵停手,汗如雨下。
喘着粗气:“卜之,你这闪闪闪的还打不打了!”
“打,等你歇够了打。”
卜之眉眼带笑。
“被我揍的屁滚尿流就不会这么嘴硬了!”
对面抬拳又打了过来,卜之侧身避过,后腿勾住魁梧士兵的脚踝,顺势将其绊倒。
练兵台由木板拼成,经风吹雨晒有些松动,被这么迎面一砸,砸出个大洞来。
只一击。
那倒下去的人便没了动静。
“就他了。”
李衔回过神:“公主是要这个卜之。”
“不错。”
“这卜之以巧劲取胜,并不符合公主的要求。”
“此人身材确比不过那对手,不过,他胜在了适当,顺势而退顺时而进,不过分张扬,也不过分怯懦,且,他刚刚受的那一拳,好像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这个人很懂……如何避免受伤。”
【宿主,你是不是想说,这个人很懂人体科学。】
“……”
李衔:“公主慧眼识珠,微臣目短了。”
“中尉不必自谦,如何说都是你手下的兵,寸短寸长中尉比我这个行外人了解。”
李衔侧身示意卫兵,不多时那卜之便到了乔润莲身前。
打近一瞧,那一双圆眼看着极为亲切。
“卜知,知晓的知?”
眼前人目光清澈:“之乎者也的之”
“1007,帮我查一查这个卜之。”
公主府。
软玉正领着下人置办晚膳,乔润莲领着侍从回来,后面还跟着个面生的男子。
今儿,公主知会了要去那北营挑几个练家子,特吩咐准备四人的饭菜。
看样子,怎么只带了一个人回来。
软玉:“撤两碗下去。”
丫鬟们端着两碗饭躬身退下。
乔润莲将人领进门,瞧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对软玉点了点头。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1007在乔润莲脑海中响起。
【宿主,查不到此人生平,书中这样的小人物着墨不多,大都用“xxx之战,损兵xx万带过。”】
“……”
5. 第 5 章
次日,辰初。
天光初亮,蔚蓝色的天幕,旷然清冽。
卜之正一个人在中院准备训练要用的工具,被公主挑中是他的幸运,所以办事也当格外尽心,力之所及,不给李中尉丢脸也不给御卫军丢脸。
一切准备妥当,公主从后室抬步而出,身边跟着静言的软玉。
作为一个被李中尉从乡邑捡活的弃婴,从小除了在军营中打杂,和一群一身粗汗的男人们打斗训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姑娘。
还是,公主殿下。
卜之只敢看一眼,便很快低下头,跪在地上。
“公主殿下安。”
乔润莲扫了一眼摆置整齐的中院,垂眼看向面前的少年人,“往后见我不用跪,叫一声公主便可。”
卜之愣上一瞬,觉得不跪不符合规矩,但是又不敢反驳,只好呆愣愣硬着头皮接下:“是公主。”
卜之规矩起身,身子板穿了衣服显得单薄,把一身肌肉掩了个干净,只露出一张秀气稚嫩的脸。
乔润莲瞧着那始终垂着视线的眼睛,突然生出些莫名的亲切感。
“其实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可以叫我姐姐。”
卜之闻言又诚惶诚恐往地上一跪,“卜之身份低贱,万不能……”
地上的人磕磕绊绊,一时间连话条子都打不圆了。
【宿主,你要吓死这个npc吗?】
“我只是想认个弟弟……”
乔润莲深叹一口气,抬手将人扶起:“算了,不叫姐姐便是。昨日让你准备的训练可安排好了。”
“好了,公主。”
“那我们先训练吧,对了,等一会还有一个人要到这中院来,”乔润莲瞧着那双眼睛笑了笑,“他是负责教我骑射的,你不用怕他。”
“是公主。”
*
乔润莲仍旧穿着昨日的青绿色束腰马面,只袖口被裁到臂中,露出一双藕粉色的小臂。
昨日用完晚膳,乔润莲提前告知了卜之要锻炼身体的事,卜之是个实心干事之人,当晚用完便下到客院整理筹策。
所以辰初一开始乔润莲便跟随卜之的安排进入了训练状态。
先是围着中院小跑了几圈又做了些力量体能训练,整个人累的满头大汗,练到最后小腿发颤。
这身体本是个不易出汗的体质,现下这么一逼出汗水来,整个人先是一阵晕乎,之后便清爽干净,感觉身体活络起来,不再死气沉沉。
卜之:“公主今日的目标已经达成,后续如果身体疼痛泛酸都是正常情况,如果公主身体哪里不舒服,可以传唤卜之。”
乔润莲正要回话,一侧,还是昨日装束的许靖缓步而来,手里牵着马。
两人对视。
卜之回过身,立在乔润莲身旁。
乔润莲:“好早许小侯。”
许靖目光落在那一双磨红了的手心,淡淡收回:“公主今日可还要练习骑射?”
乔润莲:“我昨日从御卫军挑了人来,骑射就不劳许小侯操心了,只不过从今日起,每日午后还请许小侯到揽墨房指导一下执笔撰文,先前是本公主不对,术业专攻,许小侯不精骑射还非逼着赐教。”
她目光落在许靖拽绳的那只素手上,“听闻许小侯自小便擅诗作赋,一手草书也是妙笔生辉,至今那一篇《二十四经》的手抄还被父王收在文房中,上次去,我可瞧见了。”
“不知现在的安排,许小侯可还满意,是否还觉得本公主难为人。”
乔润莲说的认真,好似真的在替许靖考虑。
许靖也不做多言,只把马绳递给那站在乔润莲身侧的少年人:“多谢公主体恤。”
*
午休时刻。
乔润莲终于抽出时间休息,躺在床上愣眼看着床顶。
【宿主,身上痛吗?】
“怎么,系统还有额外关照?”
【……】
【其实宿主不用给自己上这么高的强度,我们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把男主哄好,让他不受欺负,做个不怯懦有谋略的明君,最后送佛到西,再自己了尽就可以了。】
“1007,人心不是那么好哄的,不是你一直对他和颜悦色他就会喜欢你,你越是讨好,他越觉得谄媚,虚假,另有所图。他在这中都关了十年,十年的磋磨不是几天几月就能因为一两个人,一两件事释怀的。再者,这个男主也不是那么好关的,就公主府那些卫兵,男主想要出去,易如反掌。我招来卜之可不仅仅为了让他当我健身教练。”
“1007我要睡了,下午还要打发男主,重任在身。”
【……】
*
未央宫,皇后陈氏整理完昨日御书房送来的丹青,轻扭动肩颈,深红色的凤袍长曳在流光的地面,雍容华贵。
“娘娘,可从那些丹青中瞧出了些什么?”
陈瑶轻笑:“瞧了这些年了,能瞧出些什么。”
陈瑶起身,玉隐上前扶住那一双如玉般的手。
陈瑶长相端庄大气,乔润莲的眼睛传了她八九十的神韵,明亮的瞳孔清澈又透着历经太多琐事的淡淡哀伤,只一眼便是摄心噬魄。
与女儿相比,她的眼睛多了太多无奈,多了太多遮掩。
“娘娘,公主已经许久没来看您了。”
陈瑶在玉隐的搀扶下缓踏出宫门。
“润莲最近不是看上了那尚西府的许靖,原想着她玩一个月也就没了兴趣,居然将人锁在府中这么久,连我这个娘亲都抛在了脑后。”
玉隐:“娘娘明日要去看看公主吗?”
“准备一下,不要提前告诉公主。”
“是。”
*
第二天下午,乔润莲正襟危坐在墨台前,一撇一捺地抄着范文。
许靖在她对面坐着,手里拿着一本她看不懂的册子,下半张脸被遮住,只露出一双平静的眼睛,眼睫微垂。
乔润莲抄的手酸,素纸上歪歪扭扭的字糊成一团,手上,袖口,万分小心下还是粘上了墨水。
她抄的烦了,往窗外撇了一眼天光,日头看上去还早,这捱到下午还不知要多久。
乔润莲深吸一口气,幽怨看向对面沉浸式看书之人。
刚要认命提笔继续煎熬时光,许靖却从那书里抬起眼,两人就这样对上。
乔润莲拿笔的手撑住脑袋,也没收回目光,歪着脑袋与身前的人对视。
不得不承认,男主不愧是男主,被那狐狸眼这么一盯,乔润莲觉着自己还能大抄三百回合。
许靖:“公主可抄好了?”
乔润莲把废稿往下挪了挪,挑了张自认为不错的递过去。
“抄好了。”
【宿主,其实挑不挑,差别不大……】
许靖接过,在看到那素纸上抖如蛇行的文字时,眉宇一拧,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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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酉时三刻还有些时间,公主可以再抄写几遍,规整一下字迹。”
乔润莲抽出一张空白的素纸,正要提笔,窗外,丫鬟急急忙忙一脸慌张的跑过来。
“公主,皇后娘娘来了!”
【!!!!】
【皇后怎么会来?!】
“别慌,来了就来了,还能把我跟男主吃了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个母后因为自己亲妹妹被赐给男主爹当侧妃,心里对男主积怨颇深,她可是把男主拖入深渊的罪魁祸首的之一。她一来,你这几天岂不是白干。】
“兵来将挡,水来了给她泼回去就是。”
乔润莲放下手里的笔,打量了眼许靖,“许小侯继续在这里看书,我去去就回,若是过来时辰,让卜之送你回去。”
乔润莲说完对着门外道:“卜之。”
守在门外的卜之推门而入,“公主。”
乔润莲命令道:“守在这里。”
许靖:“这样恐怕不妥。”
许靖目光平静,手里的书已经合上。
“母后是来见我没什么不妥。”
乔润莲未再多言,留许靖在揽墨阁便离开了。
中院,客堂内陈瑶穿着一身深绿色修竹长衬,乳白色的玉镯贴在腕骨,那淀了红的指尖更加艳丽。
一旁,怀素默言为陈瑶斟着茶。
乔润莲匆匆赶到中院,瞧见的就是这一坐一立,一肃一静。
“怎么还有他?”
【他现在应该在文书阁校文才对。】
乔润莲忖思片刻,内心一笑。
“项庄舞剑。”
乔润莲抬步上前,刚急匆匆来,手里的墨还没洗掉,临时换的衣服领口还翻着。
软玉跟在后面,为她整理,进了客堂才退到一边。
“母后。”
怀素俯身:“公主殿下安。”
陈瑶放下手中茶盏,面上严肃,语气却是温柔道:“怎么慌慌张张,这手上是染的什么东西。”
乔润莲:“刚才在练笔,弄了些在手上,不知母后来,急着见您没洗干净。”
“来,坐母后身边。”
乔润莲乖巧坐到陈瑶手边,手腕被轻轻握着。
陈瑶看向乔润莲。
“你可是许久都没到宫里来看看母后了,那许靖这么得你的心意?”
乔润莲正要接话。
陈瑶松开握着她的手,看向堂外。
“我听说你把人软在了府中,旁人见也见不着,人怀素可是几日没见着人,刚瞧见他被你的人拦在外面,当真是有些看不过去。”
乔润莲:“这几日女儿都在揽墨房练笔,下人们得了令也不敢打搅,见人便推了。”
乔润莲看向怀素笑了笑,“怀校书见谅。”
怀素:“公主严重,是卑臣不知,打搅了公主修习。”
陈瑶:“现在我和怀素都在这里,你还要把那许靖藏着掖着?”
陈瑶抬眼看向乔润莲,语气责探。
乔润莲伸手拉住陈瑶的衣袖,笑着眼道:“母后莫要动气,许靖只是到公主府指导女儿修习,哪有藏着掖着一说,倒显得女儿对许靖有什么非分之想一样。”
听她一解释,陈瑶总算放下了一副要审出个青红皂白的架势,“你最好是。”
乔润莲贴着陈瑶的胳膊,显了显亲近,对着软玉道:“去揽墨房把许小侯叫来。”
6. 第 6 章
客堂内骤然安静下来,陈瑶轻起手边的茶盏,怀素俯身添满,乔润莲看那渐空的茶壶,示意一旁的软玉。
软玉转身屈礼,提着茶壶从堂后出去。
未走几步,便远瞧见从揽墨房来的许靖,小步上去,低声道:“望小侯爷谨言慎行,别为公主添难。”
许靖垂眼,片刻,插身而过。
乔润莲见着人来,侧眼看向陈瑶,见她面色还算缓和,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许靖抬步而上,毕恭毕敬向地上一跪,“娘娘千岁。”
怀素原以为许靖被强带到公主府中受尽公主刁难虐待,定是形销骨立,衣衫破旧。
现这么一瞧,许靖面色红润,常年风吹欲倒的萧条身形竟长出二两肉来,身上的衣服更是皇宫贵族才有资格上身的面料,有价无市。
这公主刚才说,对许靖是求师,现下看来却字字是假。
怕是动了真心。
陈瑶见那一张出众的容色和一身进贡皇家的蓝秀云锦,眸光一暗。
茶盖一扣发出一声轻响,大堂安静尤显刺耳。
“玉隐,领公主下去,我单独有话要问许靖。”
【完蛋】
乔润莲还妄图挽救一番:“母后……”
仅说了两个字,就被一记眼神削哑了喉。
老老实实跟着玉隐退下,怀素及一些奴婢也通通退出。
客堂外是一片荷塘,荷花凋敝徒留几片残叶。
玉隐将她带离了好些距离才停下,不让她窃耳听半句话。
乔润莲气不打一出来,瞧见身后跟来的怀素,亮声问道:“你来找许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卑臣领了太子殿下的令照顾小侯爷,公主前日将人带走,臣久不知小侯爷状况,无法向太子殿下交代。”
“你倒是尽心,随一句吩咐像领了那皇帛圣旨一般。”
乔润莲懒得搭理,随便寻了个石墩子坐下,一旁的软玉眼疾手快往上面铺了层手帕。
*
乔润莲和怀素一退下,陈瑶手边的一盏热茶就泼了下去,茶叶混着热水从眉骨向下,一路渐湿衣封。
白皙的皮肤被烫的鲜红,再热一些恐怕要起皮生泡。
许靖动也未动。
陈瑶坐在位置上,一双眼极其凌厉。
“跟你娘一样的德行,凭着一身狐媚子的劲勾引人。”
“臣与公主并无逾矩。”
见他一脸坦荡模样,陈瑶更是热了一胸口的闷气,吐出的话也愈发刺耳。
“瞧着并无逾矩,却深知公主就是喜欢你这幅清高的样子,你娘不也是这幅手段子骗了人心,强拆了一对壁人。”
许靖抬手擦去下颚的茶水,轻声道:“娘亲与父王是两情相悦,并非像娘娘说的那般不齿。”
“两情相悦?”陈瑶双手扶住椅子,身体前倾,脸上是一片嘲讽的笑意。
她看着许靖脸上渐起的红斑,身体松松向后靠去,“真要是两情相悦,你娘何至于病无可医瞎了眼,你又何至于被送到中都为质,真是愚蠢。”
陈瑶起身,一步步走到许靖身前,“想要留着命回去,就好好低头做人,别打些歪主意,公主年纪尚小,瞧见不错的自然喜欢,你既然得了公主的喜欢,就好好承着,等公主腻了,自己该怎么爬过来就怎么爬回去懂了吗?”
许靖背脊挺直,直到陈瑶出了大堂任旧不屈一丝一毫。
乔润莲在外等的心慌,手背停了飞虫也浑然没有察觉,一叮起了个大包。
见陈瑶一个人出来,又匆匆迎了上去。
“母后。”
她向内堂探了探视线,又老老实实收回眼,笑问:“母后这是要回去了?”
陈瑶招过玉隐,“本想让你陪我吃顿饭,见你这样子也是没了心思,润莲母后旁的没要求过你,但是这个许靖只能是一个消遣的玩物,上了心往后就得被逼着剜心,到时候别到母后跟前喊疼。”
“女儿谨记母后教诲。”
乔润莲跪送陈瑶离开,侧头看向软玉,“怀素呢?”
软玉:“往客堂去了,卜之跟着。”
*
在看到许靖一脸红斑出来的时候,乔润莲眉头一皱,她虽然知道陈瑶不喜欢许靖却没有想到,会到直接动手的地步,这么好看一张脸,也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才能养回原样。
她知道陈瑶是在警告她同时也是在警告许靖,让许靖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许靖只能是玩物,不能上心,所以对外只能作践,还得让旁人知道她只是作践许靖,才能在皇后那里过关。
乔润莲远站在一处好一会,从许靖一身落魄中反应过来陈瑶突发性精神失常之处。
“我知道了。”
【宿主知道什么?】
“陈瑶精神大爆发的导火索。”
【是什么?】
“前不久我叫人给他弄的云锦,陈瑶就是看见了这个觉得我真的喜欢上了许靖。”
【所以,宿主后面打算如何做?对男主太好会被皇后知道,皇后知道了男主更不好过,放他出去,太子就有了折磨他的时间,两头都是赌死了的。】
“那就做戏,明着不好,暗着好,放人是不可能的,人一放出去,后面就得按剧情走,不是太子闲着吃饱了虐待就是其他人为了表忠心欺压,那时我更是两只手忙不过来。”
怀素搀扶着许靖出来,两人刚才在客堂不知道已经传了多少消息,乔润莲知道怀素来无非是给许靖通风报信,算的没错许靖那个哥哥也该是到了。
两人及近。
乔润莲命一旁的卜之将许靖带下去上药,怀素也没往枪口上撞,规规矩矩告了退。
*
回到房间,乔润莲招呼软玉叫大夫给许靖瞧瞧,那烫伤看着不严重,但是不上心治肯定会留下疤痕。
她现在也不想到许靖跟前给人家添堵。
不一会卜之就回来禀报,说许靖不上药也不吃饭,晚餐一筷子都没有动,脸上的红斑起了皮,大夫说不上药可能有感染的风险。
乔润莲只好热脸去贴冷屁股。
一推开门,桌上的饭菜是凉的,许靖穿了件单衣坐在床上,长发散着,遮住一边的脸颊,斜靠在床头,远远看向窗外,而那窗外只有一颗快要秃了的柳树。
乔润莲拖了张凳子坐在床边,开口问道:“怎么不上药。”
许靖收回目光,掀开被褥,跪下行礼。
不上药自然是因为陈瑶的警告,粘上眼前之人,自己回齐州见到母亲的希望更加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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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靖撒谎道:“上了药,伤口并没有多严重,公主不用担心。”
乔润莲自然是不信的,那脸上一点涂抹药膏的痕迹都没有。
她抬手拿起桌上的药膏,扒开瓶塞,倒了点在手上,不等许靖拒绝,贴了上去。
还未触及伤口,许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冰凉的手心一碰上来,乔润莲打了个寒噤。
想要挣脱却被死死握住,向前又难进分毫。
身后的卜之见状抽出长剑直指许靖,冷声道:“大胆,放开公主。”
许靖被这么一指,松开握住乔润莲的手。
乔润莲甩着手腕起身,垂眼看向地上孤身跪着的人,将药瓶子往地上一丢,“你这张脸要是坏了,本公主有的是法子让你难受。”
撂下一句狠话,乔润莲带着人干净利落地离开。
门外,丫鬟们瞧见她出来个个恭敬行礼。
乔润莲记得当天吩咐给许靖四个丫鬟,有两个她是眼熟的,长的比较娇小,不过还算伶俐,叫翠远和碧珠。另外两个没有多少印象,连名字也没有记住。
“你是翠远?”
乔润莲看向脚边丫鬟。
“是,奴婢是翠远。”
“许靖上药的事就交给你,他要是不上药你就替他受罚。”
她声音挑大了说,满院子的人都听的见。
翠远毕恭毕敬:“是。”
接着,乔润莲又看向另一边。
那丫鬟反应极快。
“奴婢碧珠。”
乔润莲:“你负责他的饮食,他一日不吃饭,你也一日不准吃饭。”
碧珠:“是。”
跪在后面的两个丫鬟垂着头,相互间递了个眼神,正要交代。
乔润莲开口:“你们两个就不用在这溢香院干活了,去李嬷嬷那里领差事。”
两人抖着肩膀,眼也不敢抬:“是公主殿下。”
那两人退了下去,乔润莲吩咐卜之道:“这几日你就跟着许靖,有任何动向跟我禀报。”
一阵张罗,乔润莲一个人又溜达回了房间。
*
乔润莲走后,卜之守在门口,翠远领了命进屋,捡起地上的瓶子,小声道:“奴婢为您上药。”
翠远说的小心翼翼,见许靖没有拒绝,倒了一点药膏在手上。
许靖避开,抬手接过药膏。
“你出去,我会涂的。”
等人出去,许靖才从地上起来,将那药膏一点点涂抹在脸上,轻放在桌上。
随后转过身看向门外守着的人影,眼底划过一丝冷冽。
怀素今天来说哥哥已经到了中都,只能停留四日。
如果这四日他没能出去,那么再见到哥哥不知何日光景,也可能一辈子都再也见不着了。
他还有很多话要对哥哥说,有很多东西想哥哥带给母亲。
许靖独自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夹起已经凉了菜,食不知味吃了几口。
凉菜下了口,腹部一阵痉挛,脸色愈发苍白。
碧珠从厨房弄了新的饭食,抬手敲了敲门。
推门进去。
许靖冷声道:“不用了,这些你留着自己吃吧。”
碧珠见人吃了,收了桌上的饭菜,躬身退下。
7. 第 7 章
午夜时分,溢香院安静如斯,窗外孤月残光,时不时荡一点风进到房间,带着点凉。
许靖躺在床上,脸上的伤因上了药显得不那么严重,他目光任旧远远落在窗外的秃树上,等着人来。
不久,黑色的人影从外墙翻进,不带一点声响。
怀素扯下面罩,“时间匆忙,大公子在外等着,门外的人都已经处理妥当。”
许靖起身从床架上取下外衣,怀素递过一张黑色面巾,许靖接过将受了伤的脸遮住,只露出一双凄寂的眼。
两人轻声推开房门,屋外卜之倒在地上,整个人昏迷不醒。
两人混不在意,跨了过去。
公主府占地庞大,四周院墙高筑,夜晚公主府卫兵分四时巡逻,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批巡防,交换期间有半刻钟的间隙。
两人翻上围墙,垂眸向下。
卫兵正经过东院,两人默不作声,等人离开,双双翻下,落地无声。
怀素领着人躲进小路,周遭无声,家家户户都熄灯闭门。
许靖:“哥哥等在什么地方?”
“文西街的老酒坊。”
两人贴着街檐快步行进,经过一个转角,就瞧见了不远处高高挂着的红灯笼,灯笼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好不张扬。
文西街的酒坊是祖皇领兵入城落的第一家客栈,据说酒坊老板技艺精湛,祖皇赞不绝口,入大宫之前命人定了八百坛,那龙飞凤舞的金字就是祖皇身边的第一谋臣范炆亲提。
连着这街道的名字也随之更改,成了美酒文玩聚集的夜市,常灯火通明,至天光初亮才稍做歇息。
两人隐在安静无人处,脚下未做停留。
就在快要穿过居民区时,一辆马车缓缓而出,将两人拦住。
马车后跟着十几个卫兵,腰间所佩皆是公主府的文牌。
乔润莲掀开车帘,月光下一双眼睛看不出情绪,肩膀上披着一件厚衣。
“怀素,擅闯公主府你胆子不小。”
乔润莲未看许靖一眼,只将过错落在了怀素身上,连旁边的人名都没有点。
见身份识破,怀素正要取下面罩。
许靖一把将人拦住,抽出怀素腰间的佩剑直冲那马驾中高坐之人。
【宿主!你不会提前下线吧!】
一侧的卜之迎了上去,兵刃相接,打的有来有回。
卜之自然不是许靖的对手,乔润莲抬手,卫兵门收到命令纷纷向怀素围了过去。
不多时,怀素便败下阵来,被摁在地上。
许靖却不受威胁般,招招狠厉,眼见着一剑只插卜之的咽喉。
乔润莲抽出袖间短刃飞了过去。
那一剑被飞刃打了个歪,只蹭过卜之脖颈,留下一条血痕。
许靖没有停手之意,反挑着剑杀向乔润莲。
【完了……】
乔润莲被一把从后搂住,长剑横在脖子上,稍一用力便会血渐当场。
许靖贴着她的耳朵,声音冰冷:“怀素若死,这里一个人也别想活。”
乔润莲还是第一次见许靖被逼得露出原形来。
【宿主,是否需要系统提供帮助?】
“你能提供什么帮助?连屏蔽个痛感都要申请权限。”
【……】
【为帮助宿主顺利完成任务,系统可破例使男主陷入昏迷,并抹杀npc记忆,更新情节。】
“不用。”
许靖摁住乔润莲肩膀,长剑用力抵住她的皮肉,划开一条血缝。
卜之见状,眼底划过一丝慌乱。
见乔润莲眉也没皱,一副手拿把掐的样子,又恢复了平静。
提着剑,横在怀素颚下。
两相僵持,冗长的大街起了狂风,吹的许靖长发纷飞,轻拂过乔润莲的脸颊。
乔润莲轻轻一笑,挺直的背脊稍稍一松,那剑就深了一点。
“如果本公主死了,除了怀素还得赔上你的哥哥……”
她声音轻挑,话到末尾成了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虚声。
那低住咽喉的剑轻颤,紧贴着后背的胸膛像是泄了气般松开一些间隙。
“你……”
身后只传来咬牙切齿一字。
乔润莲抬手指尖抵着长剑,轻轻将其挪开,起身被搀扶下驾。
她走到怀素身边,缓缓蹲下,“给卜之用的药还有吗?”
怀素抬眼与之对视,第一次从这个素来草包骄奢的公主身上看到旁人无法企及的城府算计。
怀素答非所问:“公主殿下,卑臣有一个问题,不知殿下可否解答。”
乔润莲:“说。”
“殿下从何得知大公子所在?”
怀素目光澄澈,直直看向乔润莲的双眸。
自从许靖被关进公主府,他便日夜观察府中动向,乔润莲很少出府,何况,公主不管世事,手上更是无兵无权,何来手眼通天一说。
大公子秘密出行,是他亲手安置,除几人外无人知晓。
乔润莲抬手伸进怀素的衣袖,从那袖袋中掏出一瓶药来。
随后才慢悠悠答道:“你很聪明,可是聪明用错了地方反而会害死你的主子。”
怀素这才从乔润莲只言片语中反应过来,公主根本就不知大公子所在,她不过是在诈许靖。
怀素瞪大眼睛,拼命挣脱身后的挟制。
“就算不是我,许靖也不会同意你和你家大公子的计划,怀素为臣最忌讳的就是连主子也算计在其中,需要本公主将你的谋策一五一十地告诉许靖吗?”
那不断挣扎的身体在听到乔润莲的话之后,瞬间僵住,只剩下满盘皆输的颓败。
许靖不会用大公子的命做赌注。
乔润莲起身,走到许靖身边,将药瓶打开,轻轻放在了他的手边。
“吃了它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
马车内,许靖倒在乔润莲怀中,浑然没了意识。
她抬手取下那遮住脸的黑布,从旁边拿过治疗烫伤的药膏。
轻轻点了一点在指尖,涂抹在那脸颊上。
马车到了公主府,乔润莲带着人回到溢香院,将人安置在床上。
卜之随后跟进,站在床边,余光落在乔润莲为许靖拈被的手上,快速禀报。
“信遵公主吩咐给了怀素,人已经放了。”
乔润莲:“嗯,你下去休息吧,迷魂散虽是解了,总有些残留,好好养养。”
卜之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今日是他马虎失职,本想向公主请罪,可见公主的意思,似乎并不责怪。他视线落在乔润莲还在流血的脖颈上,眉峰一蹙。
乔润莲抬眼看向卜之,从那局促的表情中看出了卜之的自责。
“今日之事不怪你,下去吧。”
卜之暗下决心一定好好提升本领,保护公主,不再让公主受到一点伤害。
*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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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后,乔润莲坐在桌边给自己添了一杯茶水。
门外,软玉推门而进,手中端着纱布还有药物。
瞧见乔润莲脖颈上的伤,抖着手将东西放下,眼眶瞬间红了,险些掉下泪来。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哪里严重,再过些时辰,伤口就要愈合了。”
【……】
软玉拿起帕子沾了点清水,一点点将那伤口擦干净,再轻轻往上敷药。
途中一边弄一边给乔润莲吹着,唯恐弄疼了她。
乔润莲脖颈被裹了一层纱布,本来就细条的脖子显得更加脆弱。
给明艳的一张脸平添了几分憔悴。
“公主可是要留在溢香院照顾这许小侯爷?”
乔润莲:“他还轮不到本公主照顾。”
软玉听她一说松了口气,拿着东西退下。
*
乔润莲回到房间,从衣柜中挑了件简单的行装,将长发束成公子的模样。
一个人出了门。
文西街的灯笼还亮着,街上人来人往,酒囊饭袋搂着那秀花阁的姑娘走的颠三倒四。
穿过人群,乔润莲径直进了那老酒坊。
老板瞧她一身打扮,走上前询问:“官人是一人还是有朋友要来?”
乔润莲:“一人,来找朋友。”
话音刚落,怀素便从二楼下来,衣摆被剑划破的地方还明晃晃露着。
老板瞧见,反应过来,闷声退了下去。
乔润莲跟着怀素上了二楼,二楼算不上大,统共只有四个包间,每个包间各占一方。
推开房门。
屏风后面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立在窗前,似是瞧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她进到屏风后,男人才转过身来。
【不愧是原书中风光霁月之人】
许慕楠迎上前,视线落在乔润莲裹着纱布的脖子上,礼声道:“公主殿下。”
乔润莲抬手免礼。
“许大公子今未见着包弟,可怪本殿?”
她翻起桌上的酒杯,拿起那装着玉液琼浆的琉璃瓶,缓缓为自己添上一杯。
酒香顺着流动的液体漂浮在鼻尖,萦绕不散,还未饮便有些醉了。
许慕楠:“公主身上有伤,烈酒伤身,不利恢复。”
乔润莲抬起酒杯一饮而尽,“美酒怎会伤身,公子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乔润莲又翻起一个酒杯,缓缓满上。
“阿靖思亲心切伤了殿下,我替他赔不是。”
许慕楠拿起酒杯,一饮而下。
乔润莲瞧他喝的爽快,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许慕楠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来。
“今日莽撞,冲动之举幸被殿下阻拦,若非如此,我与阿靖怕都出不了这中都的大门。”
怀素眸光下沉,他从来自负,自以为能思旁人不能思,虑旁人不能虑,今日却莽撞如此,刚才要是把许靖带到这里与大公子相换,不出文西街便会被那暗查司的人拿住。
到时候恐怕鱼和熊掌皆失。
乔润莲尝了一杯酒,心情好了不少。
“许靖会回到齐州但不是现在,大公子若想他在这中都不受戕害还是先管好齐州那一亩三分地的二三两事。朝廷虽是贪腐横行,百官尸位素餐,但中君尤在。边陲虎视眈眈,接机欲乘东风,可这东风未起家里先着了火可不行。”
闻其言,许慕楠掀袍跪地。
8. 第 8 章
“齐州绝无不臣之心。”
乔润莲哼笑,指尖摩挲着光滑的杯壁。
房间内只有三人,除了窗外吵嚷的人声,整个屋内针落可闻。
许慕楠跪了好一会,乔润莲才不疾不徐放下杯盏,将两个空杯子都添满。
“起来吧,你记住我的话就行,对了,听闻许公子身体不好,每月至中就会浑身疼痛,髌骨犹如蛇钻。”
她视线落在许慕楠的膝盖上,随后继续道:“西疆有一神医,名兀毒,瞎眼残指,白不见天光,夜如入无人之境,此人善毒也善医,是个学痴,公子应该听过。”
许慕楠看向乔润莲回道:“臣命人寻过,此人神龙不见首尾,难以寻到。”
乔润莲见人还规矩跪在地上,朝一旁的怀素递去一个眼神。
怀素绕过桌台,将地上的许慕楠扶起来坐在板凳上。
“找人如钓鱼,何况还是个神人,不放好的鱼饵岂会上钩?”
乔润莲目光含笑。
许慕楠被那自信倨傲的笑容侵染,破天荒又拿起乔润莲斟满的酒杯,抬杯一饮而下,酒入唇舌,一片火辣,膝盖上的痛似乎得到减缓。
“好酒量。”
乔润莲抬杯向前轻轻与之相碰,抬头满饮。
“兀毒钻研虫蛇,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配置封喉毒药,然后又呕心沥血煎熬数月数年破解自己配置出来的毒药,这样的人相求的东西,自然不是那金银财宝,美人珍馐。”
乔润莲将杯中残酒倾斜而出,指尖点在那酒水上,缓缓写出四个字来,“黑山珏叶。”
【宿主,你就仗着有剧本一个劲的提前剧透吧,逼都被你装完了。】
“……”
“让兀毒提前出场不行吗?不然他想他那个解毒的方子还得想四年,四年,对一个瞎子来说多么残忍。”
【……】
许慕楠见那桌上四字,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这个公主生在中都,所见所知局限书册,如何知晓这么多人事。
他掩下一丝疑惑,“多谢公主提点。”
乔润莲起身,将放在桌上的信按住拖到手里,“许公子的信我会亲自交到许靖手中。”
“多谢公主。”
乔润莲留下两人,独自下楼,出门之际,对着那老板撇下一句:“明日公主府取酒八十坛,老板可得提前备着。”
那老板瞧着那背影逐渐消失,又看见楼上一身贵人装扮的许慕楠款步而下,这才反应过来。
匆匆跑到门边:“明日小店亲送到公主府上!”
许慕楠取下腰间的环佩,放在栏柜上。
轻声道:“酒钱。”
那环佩大公子随身带了许多年,是难得之物,竟然就这么用来给公主买了酒。
怀素站在许慕楠身后,视线落在那环佩上,久久才收回视线,跟随许慕楠出了酒坊大门。
*
第二日,许靖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浑身酸软。
骄阳从窗外照进,落了满床,将冰凉的室内晒的暖洋洋。
碧珠见他醒来,从外面准备好洗漱的东西,端进去放在桌上。
许靖的脸上了几次药,也算是消了肿,看上去不那么明显。
他掀开被子,起身穿上衣物,走在桌边用帕子净脸。
翠远拿着准备好的药瓶候在一边,就等他洗完上药。
许靖洗漱干净,自己接过那药瓶,打开一点点涂抹在脸上,因为涂的敷衍有些地方没有覆盖到。
翠远小声道:“公主今早来吩咐,说伤到的每一处都要涂到,小侯爷还是交给奴婢来吧,不然公主看见又要亲手给您上药。”
许靖涂药的手停在一处红块上,耳边的那一块温热的触摸感仿佛又攀了上来。
许靖垂下眼睫,将药瓶塞上。
“拿一面铜镜来。”
碧珠收拾好洗漱用完的东西出门,不一会儿寻了面铜镜,放在桌上。
“你们出去吧。”
两人退下。
铜镜中,那被烫伤的脸还泛着红,不过幸好敷了药看样子没有那么严重。
手指沾着药膏从眉骨向下,经过脸侧,鼻梁,唇边,直到涂抹到颈侧停住。
皮肤被剑刃割破的感觉尤在,鲜血顺着娇嫩的皮肤滑落,染红了一片。
涂抹在颈侧的指尖微蜷,收拾好桌上的药瓶。
许靖起身推开门,门外空荡一片,只留院子里打扫的翠远。
翠远瞧见他道:“今日太阳烈,小侯爷还是在檐下为好,别晒伤了。”
许靖穿着一身灰白,长发用一根木簪子蜷在脑后,尾发垂落腰间,如墨如瀑。
翠远看的恍了神,匆匆收回视线。
*
中院,乔润莲正穿着劲装,顶着日头跑步,卜之一脸愁容立在一侧。
眼瞧着时间到了,便张口喊道:“公主时辰到了,您身上还有伤,劳多伤身。”
乔润莲停下,从一旁的弓架上取下一条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汗水。
脖颈上的白纱布因为浸了汗,湿透,渗出点红色。
卜之上前,瞧见又破了口的地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乔润莲把帕子往软玉手上一递,“好了,我回去上药,你去看看许靖醒了没有。”
提到许靖,卜之一张脸瞬间不好了。
转身那背影瞧上去不是看许靖醒没有醒更像是去补剑的。
这时。
【宿主,我发现整本书的节奏似乎有一点乱,你能把握住吗?】
“这有什么难,逻辑不是很简单吗?”
乔润莲进到屋内,软玉替她拆掉脖子上的纱布,又添了新药上去。
“许慕楠真是找到了兀毒,就可以不被陈芸害死,他不死许靖也不会疯魔,说到底导致男主疯魔的不仅仅是中都为质的这一段经历,还有齐州的那一群腌臜货色。”
【宿主还是谨慎行事,不要擅自更改书中人物生死,此后引发的一系列变化可能不在你我控制范围之内】
“知道,放心交给我,我给你办的妥妥帖帖。”
【……】
包扎好伤口,乔润莲拿上信封,提起今早酒坊老板送来的酒,一人往溢香院去。
到院中,翠远还在尽心扫着地上的三两片树叶,碧珠端着一盘子食物正要敲门进去。
乔润莲示意两人不要行礼,上前帮碧珠推开房门。
两人一前一后跟进去。
许靖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秃树画着画。
孤零零一人,陪着这么一棵树,乔润莲看的不是滋味。
【宿主,好可怜的背影。】
“可怜什么,他马上就会开心的。”
乔润莲把酒放在桌上,打开瓶塞满上两杯。
许靖描的入神,等转过身来,才发现桌子旁的乔润莲。
碧珠弄好桌上的餐食,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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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靖未起身,冷着调子询问她:“怀素如何了?”
“一笔勾销,自然是放了。”
乔润莲尝了口酒,轻放在桌上。
抬手将那酒瓶拿在手上看向许靖,“这酒不错,你应该喜欢。”
许靖冷言道:“普通糙酒,公主喜欢一人留着便是。”
乔润莲:“怎么可能,这酒连你哥哥都赞不绝口。”
许靖平静的目光瞬间掀起波澜,起身走到乔润莲身边,厉声质问:“你见过他,你把他怎么了?!”
这人还真是一点就燃的炮仗。
乔润莲放下酒杯,轻挑道:“能怎么,请他喝了酒,他还说谢谢本公主。”
话音刚落,一只手握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抬起来抵向墙边。
乔润莲眉峰一蹙,原本愈合的伤口又崩裂开,传来一阵疼痛。
不过那伤口的痛不算什么,更难受的是越来越紧的喉管。
【宿主!】
乔润莲被抵在墙上,桌上的东西被打乱在地上,屋外翠远听到动静贴到门边询问。
乔润莲强撑着回复道:“没事,不用管。”
她脸色充血,那纤细的脖颈捏在许靖手中犹如脆弱的花茎,再用些力那花就会被摘下来,枯萎凋零。
“窒息感可以屏蔽吗?”
【宿主稍等,我……我去申请权限。】
“你怎么什么都需要申请权限……”
【没办法,等级太低了。】
一人一统正聊着,捏住脖子的手猝然松开。
乔润莲跌坐在墙角,喘着气。
她抬起头,哑着声音:“怎么不再用些力掐死我。”
剧烈的喘息连带出一阵咳嗽,乔润莲按住胸口,闷着声音一声一声咳着,等熬过了那一阵窒息感才扶着墙起身。
门外越听越不对劲的翠远推门而入。
瞧见乔润莲的模样,大惊失色。
“公主!”
乔润莲:“无碍。”
【宿主我瞧着你挺有碍的。】
乔润莲嘴唇毫无血色,伸手从袖口中拿出许慕楠交给她的信,看向立在一侧的许靖,气愤将信松手丢在地上。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翠远搀扶着乔润莲出去。
许靖看到信封上的字迹,蹲下身捡起来抖着手拆开。
是哥哥的字迹。
指尖捏住信封一角,掌心的血粘上白色的信纸红而刺眼。
“阿靖,中都视线繁多,本欲与你一见恐不能实现。父王反叛之心愈重,皇上疑心,太子刁难,周身视线犹如蛛网,难以脱身。齐州不聚,各地旁支拉帮结派自成势力,此时回去恐添烦扰,你安心留在中都,有公主喜爱,苟全性命,兄长与娘亲在齐州等你回家……”
回家……
一滴泪水落在雪白的信纸上,洇湿一团。
兄长的病可好些了?娘亲的眼睛是否找到了医治的办法?何时才能回家?
捏着信纸的手用力蜷成一团,手背青筋凸显。
许靖将信塞回信封,看着地上洒掉了酒,蹲下身捡起杯盏。
手心干涸的血迹被酒水一染,犹如刚添了露珠的朱砂。
“公主喜爱,苟全性命……”
“一七尺男儿竟要靠皮肉之色讨得片刻喘息。”
许靖拿起桌上的酒,仰头猛灌了几口。
烈酒入喉,眼尾狠拉出一抹猩红。
9. 第 9 章
被许靖一掐脖子,乔润莲回到房间后处理了伤口,谁知第二天竟然发起高烧来。
她迷迷瞪瞪眼睛辨物都有些吃力。
软玉里里外外的跑,找大夫给她看,因为乔润莲下了命令,太医是不能请的,那就只能请城里的大夫。
城里的大夫自然比不上大宫里的太医,所以吃了药,乔润莲也没见着有什么好转。
卜之更是在听到许靖昨晚对他大打出手,提着剑要去修理人,乔润莲发着烧,还要一边劝这个没事,一边拉那个没关系。
弄的那额头更加滚烫,直接一扑棱昏迷了过去。
乔润莲一病病了好多天,奇怪的是,她病一愈口味比从前好了不少,看什么都觉着美味。
软玉变着法儿的给她□□吃的饭菜。
养了差不多一周,乔润莲都忘记府中还有男主这回子事儿了。
系统突然炸锅提醒。
【宿主,检测到男主黑化值提高】
“……?我最近都没到他跟前碍眼,他黑化个什么鬼。”
【系统只能检测数据,具体原因还得宿主查明情况。】
乔润莲正喝着鸡汤呢,听系统这么一提,瞬间没了胃口。
她总算是知道这几天胃口还算不错全因为自己忘了男主这茬子事儿,心宽了胃口也就好了。
饭是吃不下了,得赶赶业务。
*
乔润莲领着人到了溢香院,门外几天没有打扫的院子堆满了残叶。
翠远呢?
整个院子过分萧条,她都怀疑许靖在她养病的这几天跑路了。
本以为院子寥落一点也就算了,推开房门,原本工整干净的房间,东西被砸的七零八落,桌上放着凉了的清汤小白菜,瞧着就没多大胃口,一筷子没动。
有人进公主府打劫了吗?
【不会是男主被关的发狂了吧……】
乔润莲在屋子里巡视一圈,最后站定在许靖床边,那人侧过身,长发散在外面,几天不见背脊骨又凸的吓人。
“许靖。”
她叫了一声,床上的人没应。
等了一会儿,直接上手扒住许靖的肩膀,还没用力,人就虚弱无力的倒了过来。
眼睛紧闭着,嘴角红肿似乎是被人打了,嘴唇干裂惨白,比第一次见到的他更加可怜。
“我就几日没管,人怎么成这样了?!”
身后跟着的仆人噗通跪在地上,垂着脑袋。
“去把碧珠和翠远叫来,她们两个人呢?”
那跪在地上的仆人连忙起身,匆匆寻人去了。
换洗院,翠远正挽着袖子一个劲搓着衣服,手臂上还有鞭子抽出来的红痕。
“翠远,公主寻你去,还有碧珠,快别洗了!”
两人赶到溢香院,看到床上病瘦如柴的许靖面色一惊。
慌张跪在地上。
“公主。”
乔润莲看两人一副粗布打扮也没比许靖好多少,心头火更盛。
“你们两个去哪里了?”
“软玉姑姑……调了我们的差事,说许靖伤了公主,大逆不道……”
乔润莲见她话没说完,犹犹豫豫的模样道:“继续。”
“小侯爷既然是大逆不道有伤公主,府里的下人们自会跟着脸色行事,所以……”
“所以才几天的时间内,就把我好端端养着的人弄成了这样?”
乔润莲脸色低沉,声音冷冽。
站着的下人也噗通跪了下来。
“许靖是本公主看上的人,他是死是活是贱是贵也只能由我决定,把我养的东西搞死了你们想干什么?”
“公主恕罪。”
房间内,乔润莲身前的一众下人战战兢兢,她们很少瞧见公主这般生气的模样,公主原是喜怒不形于色,她们个个都在此刻明白,公主才是那个掌罚生死的主子。
“好好把他给我养回来,这一次也就算了,下一次还这样办事你们一个个该回哪个主子身边回哪个主子身边,本公主身边不养那长了两副心肠的墙头草。”
“是公主殿下。”
乔润莲起身,未瞧许靖一眼,出了门。
【宿主就这样走了?】
“不走留在那里细心照顾?又被传到皇后耳朵里许靖命还要不要了。”
【应该是这个软玉给宫里通的风,她本来也就是玉隐手下办事的,被皇后挑中陪着你长大,自然是皇后那边的内应。】
“不是她。”
【?】
“差事是软玉调的,发展成这样却不是她一人的责任,这府里真正管事的可不是她一个贴身婢女。”
乔润莲回到后室,软玉正给房间点着香。
软玉:“公主这么快回来,小侯爷可是好些了。”
“很不好。”
乔润莲看向软玉,认真道。
“可要请大夫瞧一瞧。”
“病根在人不在事”,乔润莲坐在榻上,一只手撑着下颚,“软玉我有件事要你去办,这件事办好了我才顺心。”
软玉停了弄香的手,轻合上小香炉的盖子。
“公主尽管吩咐。”
“我前个儿时间在老酒坊订了八十坛酒,这几日喝了一半,还剩……四十八坛,我要你带着张管事去把这空了的三十二坛补齐。途中向张管事透露,我喝了这个酒身体不怎么好。”
“是,公主。”
软玉退下,【宿主,你这是打什么算盘呢?】
“后面,你就知道了。”
*
不久,软玉回来,身后跟着张管事。
这个张管事长了一张长靶子脸,眼睛细长,身上的衣服比软玉穿的还要精贵。
见到乔润莲弓着身子,“公主,酒已经买好了。”
“办好了就好”,乔润莲看向软玉,“旁人都说酒要放的久一点才纯才香,我偏偏喜欢那刚出的酒,今天喝了前几天的酒总觉得少了点味道,不够鲜。”
正说着,门外的婢女端进来午食,一一摆在桌上。
乔润莲提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吃完又转头看向跪着的张管事。
“无酒不成席,这菜都不香了。”
张管事忙起身,“公主等着,小的这就把那刚搬回来的酒拿来,公主尝尝鲜。”
张管事急匆匆出了门,门外一排酒整整齐齐放着,他随便指了一坛,命那人打开。
酒坛子被打开,里面酒香冒了出来。
鲜,也不知公主怎么就突然喜欢喝起酒来了,往常从不碰酒。
他提着坛子快步进门,“公主,酒来了,我给您满上。”
乔润莲拿起酒杯在鼻尖放了放,张管事眼也不敢移,额头上汗水愈发的茂密。
听了软玉姑姑的话,他买完酒特意命人往里面加了水,一是公主身体原因,二是这老酒坊的酒一酿千金,匀一点放家中算做私心。
他盯着那一杯酒,慢慢进了乔润莲的嘴巴。
乔润莲放下酒杯,“不错,张管事买这个酒竟然比前几天送来的香。”
“好酒,差事办的不错,这月的工钱翻倍。”
涨了钱,张管事的脸上也不见喜,只笑着说:“谢公主殿下。”
等人退下去,乔润莲才将那杯子里没有喝完的酒泼到了地上。
【宿主,这酒有问题?】
“兑了水。”
【兑水有什么?这也查不到什么。】
“兑水没什么,我喝了有问题那就有什么了,那张管事办皇后的差,我不赶人自然让皇后亲自动手。”
【需要系统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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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你还挺上道。”
【发烧,腹泻,昏迷,还是什么?】
“中毒。”
*
第二天,软玉进门服侍乔润莲起床,掀开床帘,就瞧见乔润莲一脸苍白,嘴唇深黑,进气少出气多。
给人吓的当场跪在地上,腿软的爬不起来。
“来人!来人!”
公主府慌乱成一团,很快消息就传进了宫。
几个太医匆匆赶到公主府,满头大汗,探脉的手都在抖。
“毒。”
皇后坐在一旁,面色焦急:“什么毒,怎么会中毒,你们这些下人怎么搞的!”
“公主最近可有吃什么喝什么?”
太医看向软玉,“吃的喝的奴婢都提前试了,不可能有毒……”
“毒必从口入,你再想想。”
软玉瞧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突然瞪大眼睛,慌张跪在皇后跟前,“昨日,昨日张管事开的酒奴婢没有试。”
*
仓库,张管事一脚踹在儿子的膝盖上,“老子叫你兑水,你兑了多少!那水可检查过!”
被踹的爬不起来的张觉颤颤巍巍开口:“那水是府里挑的,儿子不知道有毒啊!肯定是有人陷害,有人陷害!”
“皇后就在后室,你要我这么跟她说吗?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你是想让老张家绝后!”
张管事恨铁不成钢,背着手打着转。
不一会,就有人找来。
人跟着到了后室,还没开口就被卫兵压在了地上。
“昨日这酒是你开的?”
皇后手提着酒坛,将其甩在了张管事跟前。
“是,是小的。”
“酒里参了什么?”
太医直接问道。
众人目光下,原本准备好的扯谎词硬生生憋不出来。
张管事普通趴在地上,声泪俱下,“那酒里没什么,就是加了水,软玉姑姑说公主最近嗜酒对身体不好,小的就擅自做主往酒里加了水,那水是府里常用的水,不可能出差错。”
太医:“带我们去看看。”
一众人走后,陈瑶靠近床榻,抬手握住乔润莲冰凉的手腕。
太医检查了水质,领着人进来。
张管事已经面色煞白,看起来好似丢了魂一般。
“府里的水含有病菌,水未加烧参了酒,作用下就成了毒。”
陈瑶握着乔润莲的手一抖。
一侧,玉隐看向被人架着的张管事,目光一暗。
【宿主,该醒了吗?】
“醒,你给我配的毒是不是有点严重。”
【不严重,就是嘴唇黑了点。】
“……”
陈瑶抓起桌上的酒杯砸向张管事。
厉声道:“自作主张!来人……”
门外,卫兵进来,将人扣住。
“拖出去,打五十板子!”
“母后……”
床上,乔润莲抬手拉住陈瑶的衣袖。
太医见她醒了,忙上前探脉。
陈瑶:“身体可难受?”
“不难受,就是有点晕,母后为何要打张管事?”
“他犯了错,差点害死你。”
乔润莲侧眼看向门边,“张管事年纪大了,五十板子下去会要命的。”
乔润莲掩住口鼻猛咳了起来,“既然无心之失,赶出府去便是,公主府沾了血女儿怕。”
“那便赶出府去,母后另外派个能干醒事的。”
“女儿觉得让软玉来办就很妥帖,旁人女儿用着不舒服。”
陈瑶看向软玉,目光上下一扫,“那就让软玉兼着。”
“多谢母后。”
乔润莲顶着众人的目光又施施然晕了过去。
10. 第 10 章
太医开了药,皇后命几个丫鬟好生照顾,傍晚上回了宫。
几个时辰后,乔润莲才敢睁开眼,软玉趴在一旁的地上,身下垫着毯子,守着她。
听到动静,便睁开了眼。
“公主。”
乔润莲:“有些饿了。”
“公主等着,软玉这就去寻吃的。”
不一会儿,一桌子美味摆满。
乔润莲掀开被褥,软玉上前搀扶。
“酒还有吗?”
软玉:“那酒皇后娘娘命人丢了。”
“可惜。”
软玉垂着眼,欲言又止。
乔润莲坐在桌旁,就着白饭填饱肚子。
“公主,奴婢有一事想问。”
乔润莲停了筷子,看向她,像是提前知道她要问什么问题般,眉眼弯了弯。
“公主为何要赶走张管事,还是用这种两败之法。”
“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乔润莲将筷子放下,看向一脸疑问的软玉,“你是我的人还是那宫里的人?”
软玉闻声跪地:“自然是公主的人。”
“那那个张管事又是谁的人。”
软玉抬起头,看向一脸平静的乔润莲。
乔润莲替她答道:“是母后的人。”
她提起筷子又吃了起来,“我不喜欢身边有别人的人,母后也不行。”
软玉:“奴婢明白了,谢公主信任。”
“府里大小事交给了你,往后如有半点关于溢香院的消息透露出去,那就是你的失职。”
软玉:“公主放心,软玉定尽心打点府中上下,必不会向皇后娘娘透露半点实情。”
“玉隐于你有恩,她若问你又当如何?”
“玉隐姑姑若问,奴婢,奴婢……”
乔润莲抬手将地上之人扶起:“她若问你,你就如实的答,回来跟我说就行,她问了什么,怎么问的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是公主。”
*
软玉料理府中事宜不久,乔润莲能明显感觉到府中干净了不少。
身体一好,便拉着卜之继续锻炼身体。
经过这些天的训练,骑马射箭手到擒来,身体愈发干练,连马甲线都有了。
“公主,今日就到这里。”
乔润莲:“嗯,最近许靖怎样了。”
卜之:“身体恢复不少,就是不怎么出门,一整天都闷在房间里,碧珠进去送饭也只见他吃一两口,不过脸上的伤是好全了,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公主是要他继续到揽墨房吗?”
“不用,让他多休息几天,有什么事你及时报我。”
“是。”
*
“系统,你那边有检测到男主状况吗?”
【有,不过看起来不影响后续推进,我就没有提。】
“他怎么了?”
【黑化数值一直没变,但是情绪数值很不稳定,就像刚才那个npc说的,心情很emo】
“谁这么关着都不舒服,跟坐牢一样。”
【坐牢有什么不好,管吃管喝还有人服侍。】
“……”
“你把任务想的太简单了,男主按原剧情走现在应该在干什么?”
【按原剧情,男主断手,太子将人囚禁府中,怀素暗地帮助但杯水车薪,甚至受到牵连挨了打,这个时候男主应该!男主遇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追求者!也是他后来攻下宕州的重要铺垫。】
“安雪。”
【宿主稍等我这就下去详查资料。】
“不用了,这点剧情我还是记得住的,安雪画舫舫主,实则宕州监视中都的重要情报人,因为喜欢男主与原主反目,男主举兵宕州一路势不可挡全因她提供的城防图,还有宕州内部的政治细要。”
【宿主真是过目不忘,这小说可是洋洋洒洒百万字,分了五册,比历史文献还能扯。】
*
乔润莲换了身行装,带着卜之到了溢香院,翠远远见着她来,迎了上来。
“公主,小侯爷刚醒在里面看书。”
推开门,许靖穿着一身素衣,灰蓝色的外衣被肩胛骨支起显得整个人更瘦,坐在书台旁平添了几分书生气。
乔润莲想,许靖这样寡言少语的人本应该做一个闲散人,可偏偏却摊上了艰难困苦的命数,一辈子都在那波涛里翻覆不得休息。
“许靖。”
那窗边的人回过头,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但是细看还是能看出烫伤后留下的一些疤痕。
“公主。”
乔润莲进到房间坐下。
视线落在许靖手里的书册上,许靖最爱看一些天文地理的东西,上面一些复杂的星线,乔润莲看了也看不懂。
“今天带你出去走走。”
许靖收起书,将书册放进一旁的书架上。
那架子是乔润莲安排人弄的,许靖不喜欢到揽墨房,她就专门叫人弄了架子,把他喜欢看的书都弄来。
一来为了讨他开心,完成系统任务,二来,她每次看许靖读书都有一种放松感。
许靖看向她,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估计在猜她葫芦里又卖着什么药。
乔润莲起身,也不给他选,毕竟许靖也没有选的余地。
“翠远,给小侯爷准备一身衣服,干净漂亮一点。”
翠远抬头小声疑问道:“漂亮一点?”
乔润莲:“好看一点,跟着本公主出门总不能丢了本公主的脸面。”
不打扮漂亮一点,那画舫的舫主又怎么会倾心相待。
乔润莲说完便一个人到院子里瞎晃悠。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等着许靖换衣服,第一次她催着许靖倒是利落,第二次却不知等了多久。
她也不催了,就坐在院子里的小亭子下面,赏赏花。
秋菊眼见着要败了,院中的梅花还是抽芽。
门缓缓打开,翠远领着人出来。
乔润莲以为许靖身高体宽,穿黑色更加劲道挺拔,符合他动不动就黑脸动手的性格。
未曾想,一身浅绿色更衬许靖那一身消骨。
竹压雪而垂,春化料峭。
【这不得把安雪迷死。】
乔润莲起身,目光中满是肯定。
“还是翠远眼光好,这一打扮人都精神不少。”
公主府外,一辆简朴的马车已经停好,看上去像是寻常官家的马车十分低调。
乔润莲率先跨上马车,许靖跟在后面,立在车下。
“公主是要同乘?”
“上来。”
乔润莲只给命令,她发现直接命令比商量着来效率高了不少。
许靖垂下视线,许慕楠的书信许靖仍记着,既得喜欢那便好好利用公主的喜欢。
马车不大,两个人坐在车内更显狭窄。
乔润莲坐在主位上,马车摇摇晃晃动身,一股睡意便涌了上来。
她靠着车壁,闭着眼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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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
许靖端坐在一旁,手搭在膝盖上,浅绿色的衣服衬得修长手指更加白净。
本以为上了马车乔润莲会有些轻浮的动作,却不想这人居然睡了过去,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不过这样也好。
许靖感受到那人睡了过去,一直定在车侧的目光稍稍动了动,竟落到了乔润莲的脸上。
乔氏擅武,擅武之人常长相粗陋,五相锋利,这种不成文的魔咒套用每一个朝代,可这乔氏一族却偏偏在这魔咒外,开国皇帝乔单史载容貌昳丽,身姿修长,一双眼被宫内史官形容的堪比九天星辰。
他收回目光
史官夸大之笔,不可信,却也是可信的。
马车很快到了地方,乔润莲一觉睡的深,半天没有睁眼的意思。
许靖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
街道上人来人往,门口穿着艳丽的女娘手捏着丝绢,瞧见那车上的许靖个个喊亮声音,贴了上来。
一时间,马车便被胭脂水粉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放下车帘,那车帘又被女娘掀开,混着香的手直往里伸。
“怎的不好意思。”
头戴牡丹的女娘笑声调侃,眼一偏便看见了熟睡的乔润莲。
瞧见那一张天仙似的脸,更是来了劲,势必要将两个人从车上拉下来。
“哎哟,怎么还有个谪仙人!今儿这画舫是开了红了。”
许靖眉头一蹙,他怎想到公主说带他出来散心是到这种烟花之地。
心头一股郁气不散,当即就想将那人晃醒离开。
手就要碰到那肩膀又停住。
马车外的声音愈来愈大,瞧不见车内的其他人也围了过来,要看是哪般人物。
任乔润莲睡的再死,这时候也睁开了眼。
“到了?”
声音里参着点哑。
那女娘见她醒了,招着手叫她,女公子也进来瞧瞧,画舫里什么样儿的都有!
听女娘一说,乔润莲睡意一下醒了大半。
本以为陪着许靖来走走剧情,未曾想这画舫业务这么广,走剧情之余还能自己爽一把。
见乔润莲眉眼一笑,许靖脸色更是难看了些。
她竟然想着……在这种地方找人……
“下车吧!”
乔润莲没察到许靖的脸色,自顾自掀开车帘,迫不及待跳下马车。
刚落地,那些个美人素手就贴了上来,拉着她往里走。
许靖只好跟下来,卜之见他下来将马车交给一边的管事,两人躲着那挥上来的手,朝着前方被搂的颠颠倒倒的背影追上去。
“公主喜欢你,你白般不愿,这下好了,逼得公主到这种地方挑人,公主有何不好,惹得你这般厌恶。”
卜之推开身旁的许靖,加速追上前面的乔润莲。
许靖被身后的女娘揽住腰,停在原地。
他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乔润莲的背影上。
有何不好?
自己为何厌恶?
仗势欺人为所欲为还是因着陈瑶的错牵连?
细想,比之太子比之其他附势小人她对他还算留情。
因着这留情他还对她大打出手,误会她设计陷害,险些将人掐死。
她不但不怪罪反惩罚了府里的下人。
也许,是他先入为主太过偏见。
许靖推开身后之人,随着人群追了上去。
虽是不喜,但也不能眼见着澧朝公主委身烟柳之人。
11. 第 11 章
画舫三楼,四方设有隔间,每隔间用屏风阻隔,屏风上画有花鸟山水图,给木质的阁楼平添了一点风情雅致。
那些个女娘搂着乔润莲到了三楼,推着人不知道朝什么地方去,乔润莲一双便靴抵住木质地板,整个身体向后靠在身后的人堆里,企图用浪费半个鞋底的代价减减速。
“前面,前面就到了。”
乔润莲拥簇之余勉力侧过身看向戴着鲜红色牡丹花的热情女娘,“前面是干什么的?”
“前面啊都是我们这里最好的……”
乔润莲正听着那中年风韵牡丹花的讲解,从后面赶到的卜之一把拉住女娘的肩衣,将人向后一拖,拖出了好些距离。
那女娘被突如其来一拽吓的惊叫起来,双手向上挥舞,试图在空气里抓到点什么。
“谁,别拽,别拽,当心摔了。”
卜之将人甩到身后,上前把乔润莲护住,转身看向那一群莺莺燕燕。
“你们!离远一点!”
他面色极不好看,原是因为气愤红了脸和一双眼睛,可在别人眼里,却像是护短的少年人第一次见到烟柳场景羞红了脸,羞愤中带着对身前诸位女娘里子里的看不上,觉着她们不配碰自己护着的人。
那些女娘被这么暗着一辱,心下也是气恼,笑颜一变,眼睛也瞪大了不少,白色的眼仁挤了眼眶多半。
“我们怎么了?人女公子都没说话,你一个车夫喊什么喊!”
画舫门口的女娘都是见过世面老人,虽看上去花枝招展轻浮了些,看人的眼光却是老练,瞧见卜之一副木木愣愣听话的样子,出言讥道。
卜之本就出身不好,被这么一点像被揭开伤疤来,气凶凶的劲头刹了一大半。
“他不是车夫是我的弟弟。”
挡在身前垂眼的卜之眸光一震,一瞬间红了眼眶。
那打头的女娘见乔润莲出言相护,脸色一变,抬手安抚身后跟着的女娘,笑言缓和道:“原来是女公子的弟弟,哎哟,瞧我嘴笨的,小公子对不住。”
卜之仍是挡在乔润莲身前,挺着胸膛,本就生的高,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衣,手腕扣着铜护,雄赳赳的样子把那些个女娘突逗的一笑。
一个小孩子罢了,跟个小孩子较劲个什么。
“阿之,她们没有恶意,你让开。”
乔润莲一只手扶在卜之宽厚的肩膀,指尖捏了捏,试图让人放下警惕心。
那声“阿之”轻轻传到卜之的耳朵,久久周遭的空间像是凝固了一般,他曾在梦中无数次听到过这一声呼唤,在他梦到被怪物追赶时,在他缩在墙角浑浑噩噩快要冻死时,在想念从未见过的亲人时。
总有那么一道声音通过残酷空荡的黑暗穿达到他的耳边,在他每一次濒临绝望时将他拉回。
公主的声音竟与那梦中人一模一样,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卜之便听她这么唤过自己。
围着的女娘见他呆在那里不动,拥上前将人挤兑开,几个女娘一起用劲才将杵在那里如同木桩一样的卜之挪开半寸距离。
他回过神来,伸手将乔润莲与那群人隔开,开口道:“你们不要挤,去看还不行吗?”
乔润莲躲在卜之身后,一双凤眼笑的弯如月牙,眉眼在窗外落进来的冷光下像覆了一层朦胧的亮纱,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许靖立在人外,第一次看清这位向来我行我素,将他囚于私域的公主殿下。
揭开那一层先入为主的厌恶,公主原本就生的金枝玉叶,任谁瞧着都想好好将那人护着,讨好着,想看那一双眼为自己也弯一弯。
人群涌进了隔间。
里面的人却并不是什么柳骨蛇腰的粉面小生,那靠着窗的长桌上放着一把古琴,弦丝被一双干净好看的手轻拨着,发出清浅的声音。
弹琴的男子长发披肩,穿着一身水墨纱衣,上面染的黑白色犹如一滴墨水入了清池,一点点荡漾开,散落在衣纱上。
比之男主,弹琴之人长的普通,虽是普通却因着那一双弹琴的手多了一丝风雅,给一张平凡的容颜添了三分姿色。
乔润莲毫不犹豫夸了一句:“美。”
身后围着的女娘见镇舫的章乐被相中,各自眼里都盘算着得意,一个个相觑安静离开,连带着还贴心关上了门。
卜之立在房中,顿显多余,他目光看向身前的公主,见人没有走的意思,犹豫着要不要相劝,这地方本配不上公主亲临。
“你叫什么名字?”
一曲毕,那一双手停在琴弦上,十指修长,指头圆润,乔润莲刚才听的入迷,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弹琴的一双手竟是断了右手的小指。
余音散去,弹琴的人才抬起头来,好好看向她,只是那目光淡淡,仿佛透着一股死气。
回答道:“章乐。”
“你弹的很好听。”
她夸的表面,言语却是诚恳,见自己一番略显潦草的夸赞并没有让那人高兴,乔润莲上前,从一旁寻了张凳子。
她坐在那一方琴对面,手指放在弦丝上弹出一个音节。
不知为何,在触碰到弦丝的一瞬,脑海中仿佛有一段模糊的记忆涌入,不停翻覆,似乎想冲破那一层阻隔,控制她的双手,操控她的手臂。
弦丝在她的指尖跳跃,逐渐汇成一首曲子。
【宿主,我发现你除了字写的丑一点好像什么都会……】
“我也很奇怪,莫非我是天选攻略人。”
【这倒不必,你若是天选攻略人,也不至于失败106次。】
“……”
直到她把一段莫名的曲子弹完,坐在她身前的章乐才重新开口,只是这一次目光中多了点认真,但是不多,还是一团死气。
“女公子的琴技在奴之上,刚才是奴礼慢。”
章乐起身,一身水墨如画的长衣在动息间缓缓展开。
身高居然比卜之高出些来,一点也不显柔弱。
他缓缓跪在地上,朝着乔润莲磕下头便未再起来。长发顺着背脊滑落在红木地板,如身上的漫纱一般顺滑。
“一面之缘,公子不必。”
她起身向后退开些距离,地上的人直起上半身。
“一面之缘?”
章乐重复乔润莲刚才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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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这里还有其他的事,有缘听你一曲,多谢公子款赠雅乐。”
“不知,女公子所谓何事,奴能否帮到?”
章乐不喜酒囊饭袋却对这一身素衣打扮的女子多出些亲切。瞧面容这女子也并非寻常人家,身边的男子身姿矫健,下盘稳扎,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画舫成立十载,外打着风流的幌子里面做的却是情报的买卖,各州探线紧锣密鼓垂视中都,这中都中自然也有需要与外私相联系之人。
“没什么大事,我相见一见你们的舫主,听闻她画技精湛,为人绘相形神皆备,想来拜学一番。”
“女公子可有名帖?”
见人一直跪着,乔润莲上前俯下身伸出手臂,章乐犹豫片刻,借着乔润莲的手腕起身。
等他起来,乔润莲才不觉别扭。
退身到卜之身旁,两人隔着距离回答。
“第一次来不知见舫主还需名帖,可问这名帖如何得到?”
“女公子若真想一见舫主,可与我一比琴技,胜了奴这古琴便是名帖。”
能坐镇画舫乐阁之人琴技自然了得,乔润莲本不会琴,只因刚才一瞬的诡觉,脑海中残留的记忆翻涌才操着手弹了片段。
现在那脑涨的感觉一平复,别说弹琴,就是让她重复刚才的片段她也弹不出来。
为了不露馅,乔润莲准备找个借口离开。
【宿主,为何犹豫了?】
“我比不过他。”
系统惊讶,【可你刚才还弹的有模有样,这个章乐还赞你琴技在他之上。】
“我怀疑刚才脑子卡了bug,现在bug修复了就不行了。”
“快帮我找个借口。”
【等等。】
系统加载中……
“……”
“真是统到用时方狠少。”
【宿主我查到了,原书中男主称帝后救过这个章乐,这个章乐原是安雪的弟弟,不过不是一个妈,他妈妈后嫁给安雪的父亲,是一位乐师。因为反抗当地豪绅被沉了河,后来父亲死了,两姐弟辗转被收入曹府,被宕州世子曹京相中,训练成了密探潜伏中都。】
“重点。”
【章乐的手指是被乔权砍断的,因为乔权觊觎安雪,时常到这画舫骚扰,一次险些动手,章乐阻拦途中被削了小指,你可以说你是来拿太子的。】
片刻,窗外浩浩荡荡进了一群人,开路的几个乔润莲很面生,中间被围着的却是熟悉,一个是她的哥哥乔权,一个是乔权的好狗陈武。
章乐见楼下之人眼中的死气又翻了上来,一双手紧握成拳。
乔润莲想若是此时比琴的话她一定可以赢的特别轻松。
“公子可是见到不喜欢的人了?”
章乐被拉回视线,眼眶猩红。
“看来不是不喜欢,是想杀之而后快。”
乔润莲与之对视,“门外有一位人可以帮你,他是我的朋友也是皇上身边的人,就算是手眼通天的太子殿下也忌惮他三分。”
1007吐槽道:【男主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12. 第 12 章
隔间内,章乐沉默着垂下眼睛,姐姐深受乔权骚扰,却不敢反抗,与那大宫内的权贵周旋久,若不是曹家与中都牵绊,他早想一把利刀将乔权捅个对穿。
事后任杀任剐,悉听尊便,对外他只是这画舫的一个男奴,不会牵连姐姐,姐姐也再不用因为他的安全束手束脚。
手刃乔权他想了许久,眼见着要下定决心,与怯懦做别,身前之人又抛出来这样一个方法。
只是这方法只解一时之困解,往后数年数月又当如何。
他在直接杀了乔权和接纳权宜之计间无从选择。
“女公子可透露身份?”
他抬眼看向身前长身玉立之人,目光灼灼。
那人抬手向后,掀开身后少年人的衣摆,扯下一块文牌。
长穗在眼前晃着,玄牌上端方篆刻三个大字,“公主府”。
只三个字,便将那跪地之人压的更低,薄弱的背脊一颤,撑住朱红地板的手青筋凸起,断了小指的指尖紧扣着木板,好似抓到了最后一丝希冀。
可,公主与那乔权同为皇嗣,兄妹间自然相扶,如何要帮他帮姐姐?
就在他决定放弃,牺牲已命与那乔权鱼死网破时。
那静站在身前,穿着平凡朴素的公主却开了口,将他心底的疑虑彻底打消。
“今日之后乔权绝不会再踏入画舫半步,”她将文牌还给卜之,蹲下身与那一双满是无奈的眼对上,抬手碰上那断了小指的右手,“父皇深爱丹青,闻宕州有一女子一手丹青绘的惟妙惟肖遣人去寻,寻到的却是那女子还有他弟弟的死讯。”
章乐下颚颤抖,听到乔润莲一字一句将他藏着的秘密揭开,心底震颤。
她说来画舫是为求学,是早知姐姐身份。
乔润莲继续道:“父皇要找的人,乔权还没有资格欺辱。”
章乐:“公主可否保全我与姐姐的秘密,不让外人知晓。”
“自然。”
乔润莲伸出手抬住章乐的手肘,顺势将人扶起。
“这下可放心让我们去见你姐姐了,去迟了可就无转圜的余地了。”
章乐沉声道:“承公主的恩,章乐愿当牛做马,至死不悔。”
房门被一脚踹开,哐啷一声砸在那墙板上,向回一弹。
一身酒肉气息的男人跌撞进屋,目光落在那屏风后的一片倩影,哼笑着上前,手抓住那屏风的兰木框。
乔权自一次酒宴见到安雪一眼便对其生出了非占不可的决心。先前想着以自己的身份,一个画舫的头牌定会眼巴巴贴上来,这安雪却是个刺骨头,始终不肯。
他一连求了半年,美人还不松口便打算用强权,给给脸色,不让她蹬鼻子上脸,就要得逞之际被一个男奴打伤。
他命人断了男奴的小指,想让这画舫里的人见见血收收性子。
安雪却因为断指一事以命要挟。
他限了时间,让安雪好好想清楚,从与不从由不得她。
屏风后,一袭白衣铺陈在地,安雪头绾簪花,细眉如柳,红唇冷冷,放在画台上的手捏着一把短刀。
乔权目光一肃,讥讽愤怒交织,“敬酒不吃吃罚酒!”
给了这么多天让她想,竟还是宁死不屈。
他不顾安雪自戕,直逼着扑了上去。
安雪抬刀却不是抵在喉间,刀尖直直冲着扑过来的乔权。
乔权见状闪身躲过。
还未起身就被黑布蒙了头。
“谁!大胆,可知我是谁!”
卜之面不改色,一手扯麻绳一手系蝴蝶结,两人捆的比端午的肉粽子还要严实,就差放蒸笼上烹熟了。
眼前之人安雪并不认识,见他出手相救,放下短刀。
还未说话,门外一脸不愉之色的许靖被推进了房。
他不知乔润莲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进到房间瞧见那画台上的人,两相对视,目光皆无波动。
卜之接了乔润莲的命令,将乔权扛起来对着许靖了一躬。
安雪这才在乔润莲有意引导下,误以为许靖是对他施以援手的大人。
她眸光一亮,起身纤纤行礼。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许靖眉峰一聚,正要反驳,想起乔润莲刚对他下命令时的一张笑颜。
原来是这样的把戏。
他被迫承了恩,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
门口乔润莲正透过一叶窗缝看里面英雄救美,美人相惜的情状。
眼前兀地一黑。
许靖从门内出来,垂眼看向她。
乔润莲:“没多聊聊?”
“聊什么?”
乔润莲掩面咳了两声,“啊,也行”,她转过身,看向卜之还有地上已经被敲晕昏过去的人,摆了摆手。
章乐带着他们从后门出去。
【宿主,你把人绑了接下来怎么办?】
“送一个人。”
【谁?】
“书中对许靖施以援手最后被满门抄斩之人。”
【你要把人送给郭文?】
“这件事只有他能办,也只有他敢办。”
郭文本是一布衣,勤奋好学,中了试落了个小官,后因治地有功,一步步升迁,如今在掌狱司亲管刑名。
中都百官中,郭文算得上最清莲不受世事污浊侵染的民官。
马车抄小道停在了掌狱司侧门路口,乔润莲掀开车帘远瞧着那黑沉庄严的大门。
她从袖口掏出一张素娟,将那东西塞进装乔权的黑布内。
随后两人丢下了车,车轮滚滚离去。
马车内,乔润莲坐在主位,许靖卜之一左一右,犹如那府门口两只石狮子,一动不动。
乔润莲看着催眠,抬手打了个哈欠。
卜之:“公主累了?”
“嗯。”
她轻应了声,看着车壁合上眼,车身摇晃,睡的很不舒服。
卜之掀开车帘,叫那车夫停马,“我来。”
换了人接手,马车平稳许多。
乔润莲睡意更深,直接倒在那车坐上,整个人侧躺向内,屈着身子,显出一节细腰,整个人十分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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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秋末的季节,一阵凉风透过窗帘灌了进来,裹着点临冬的寒。
乔润莲越缩越小,抬手抱住肩膀。
嗫嚅道:“1007,有供暖功能吗?”
1007一阵冷汗……
许靖没听懂乔润莲的梦话,只当她是冷了,抬手将身后的车帘拉紧。
*
画舫。
安雪远站在五楼后的栏台,目送着那三人离去。
章乐转身上楼才发现姐姐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后关心道:“天凉,进屋吧。”
“那女公子是何人,为何出手相救?”
安雪目光落在还未消失的马车车尾。
章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公主殿下,公主答应今后乔权绝不会再骚扰姐姐。”
章乐如实回答,侧身拉住安雪的手腕,将人往屋里带。
安雪身体不好,留下的病根被风吹了就会发酵连着好几天都是病殃殃的,章乐从来都是弟弟扮哥哥的角色,深怕安雪不好一点。
安雪顺着他的力进屋。
“公主为何帮我们?总有原因吧。”
“公主知道皇上要寻的人就是姐姐,今天来本是想向姐姐学画,刚好碰到了这件事就出手帮了。”
“帮了,如何帮,乔权在中都一手遮天,谁人不忌惮三分,帮的了一时而已。”
安雪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听着像是官兵甲胄的声音。
一楼,正喝着美酒揽着美人的陈武一脸惊色。
他被那突然进到屋内的人一把摁在地上,双手被绑在身后,话还没说就被拽了起来往外拖。
“掌狱司的人,你们凭什么抓我!”
官兵来去匆匆,徒留画舫一阵骚乱。
“怎么突然被带走了?”
“掌狱司的人,这陈武怕是犯了什么大事。”
“他犯的还少了!前不久还在大街上打死了人,有人管吗?!”
“估计是郭大人看不进去了。”
“最好……不过……唉,这个陈武背后可是有靠山的。”
谁人不知,那陈武在中都为虎作伥,目中无人,全仗着投靠了太子一党。太子若是相保,谁又能动得了。
楼上章乐目光沉沉,那断了手指的手心紧握成拳。
若想保护你的姐姐,还需要你出面推波助澜……
*
乔权再醒来时万想不到自己躺在掌狱司的大牢内,他双手双脚被绑在椅子上。
房间空无一人,黑暗阴森。
“郭文!你竟敢绑我!”
他怒吼着,撕心裂肺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被放的偌大,可无人回应。
不一会有人进来将他带出。
他问什么,那押他的人都不回答。
直到他被压到掌狱司的大堂内。
堂坐上,郭文头戴黑纱帽,一身官袍板正,脸色严肃,目光沉沉。
他抬手丢下一张手卷,那上面用血写了几个大字。
章乐跪在一旁,他换了一身简衣,头发有些散乱。
13. 第 13 章
另一侧,跪着一满头华发,皮肤皲裂的老年人,老年人眼珠蜡黄,见到乔权浑身颤抖。
那颤抖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愤恨难以压抑,像是身体里装着吃人的怪兽,就快要冲出皮囊。
乔权还在挣扎着,口里满是脏话撂向郭文。
郭文一拍惊堂木,一个眼神,那压着乔权的两人面无表情重重向下一按,只听卡擦一声,也不知是哪块骨头错了位,乔权脸色苍白,喉咙只剩下压抑的痛哼。
等人安静下来,郭文才开口道:“这里有两人状告你,一个告你伤人一个告你害人。”
“乔权,你认是不认?”
中都的人皆知,郭文是铁面青天,从不办怨假错案,但直呼太子名讳,还让人未询先伤,真是,胆大包天,不要命了。
乔权根本没将那狐假虎威的郭文放在眼里,哑着嗓子讥讽道:“你有什么资格审我。”
“太子应该多读读澧朝的刑法。”
“郭文,你眼里还真是没有天子没有王臣了,就算本殿杀了人你又想如何?!”
“殿下还不是天子,杀人当然是需要偿命。”
“你!”乔权目眦尽裂,胸膛起伏,“要我的命?哈哈哈哈,你拿什么要我的命!”
郭文起身,从笔录手下抽出记录堂诉的案纸,“殿下既然如此光明磊落,那就在这张纸上按下手印,我好上禀天听。”
刚才乔权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在了草纸上,那嚣张的言语十分醒目,草纸轻放在乔权的手边。
乔权一扫那纸上的内容,气的面红耳赤,就算父王不会要他的命,可是,这样的事情传了出去损的是皇家的脸面,他向来力求在父皇面前摆出澧朝合格继承人的姿态。
这件事传到父皇耳中……
不行,绝对不行……
乔权捡起地上的纸,狠狠将其撕成两半。
郭文面色一悦,嘲讽道:“怎么,殿下莫不是怕了卑臣。”
“我何时认过杀人的罪名?郭文亏你还是什么铁面青天,查也不查就给人扣上罪名,你办的什么案,明日我就让父皇贬了你。”
一侧的老人猛扑向死不承认的乔权,一双皮包骨的手掐向乔权的脖子,他声音粗哑,“昏君!昏君!是你杀了我的女儿,她才八岁!”
“父皇也是你这个贱民随意评品的,滚开!”
乔权挣扎出手臂,用力掰开老人的手,一脚踹在了老人的腹部。
那老人当即被踹飞了几米,后背撞在大堂的高柱上,枯枝败叶般瘫软在了章乐的脚边。
堂内众人皆是一怔,早已经在后堂等待多时的刑医掀帘而出,直奔向那已经昏死过去的老人。
一番检查后,刑医捡起地上粘血的手绢,轻盖在老人的面部,痛声道:“死了。”
郭文脸色一沉,嘴角紧抿,他再不看乔权一眼,只问那跪在一旁目睹全程的章乐。
小指因何而断。
章乐一五一十回答。
他又命人将今日堂上发生之事细细记下,让目睹之人摁下手印。
一切需要的东西弄好,郭文取下头上的乌纱帽,让人放开一脸撕人模样的未来天子。
乔权勉强站直,目光森冷,“郭文,你是在找死。”
乔权不傻,郭文早已经备好的局,不管他认与不认,今天都要给他安上一个罪名。
一缕阳光落在那案台之上,将那墙后的圆日照的金红。
乔润莲推开窗,探出一只手,“这是要下太阳雨了?”
屋内软玉寻来一件披风搭在她的肩膀上,“这几天气候无常,公主小心着凉。”
乔润莲拢了拢披风,“现在什么时辰?”
“辰末了。”
“你陪我去宫里一趟。”
乔润莲还在进宫的路上,郭文已经穿戴好朝服立在了崇华殿外,紫色的官袍被零落而下的细雨浸湿,颜色愈来愈深,好似成了见不到亮的黑。
那湿哒哒的衣袖下拿着一垒奏折,明黄色的封皮下字字泣血,那上面不单单载着乔权所犯下的大错还有太子一党私相授受,拿捏朝廷命脉的众多证据。
郭文没想着活。
这个天下还是乔氏一族的天下,死了又何妨,总要有人出来道出这昏暗朝堂的弊病。
他在殿外站了许久,崇华殿的门紧闭着,殿没灯火通明,偶尔传来几声咳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皇帝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进去是死不进去又焉能活命?
雨幕遮天,那洇湿的官道上猎马狂奔,暗查司一身玄衣,个个手持刀刃,刃上带血。
崇华殿内,满头白发的平齐为乔宗添上新的檀墨,随后安静退下。
乔宗提笔在那素绢上画下最后一笔,绷架上一位长相清秀,眉眼淡薄的年轻公子跃然而出。
公子长发披肩,一身玄袍,颈间戴着一串檀珠,嘴唇微勾着,好似在对一个人笑。
乔宗放下笔,掩唇轻咳,一侧的案台上放着一封密报,用红腊封底,上面还染着血色。
风从长窗灌了良久,他才拿起那封自己不愿意看的信。
齐平见他停笔,取下那绷架上的丹青,进到后室,将未干的画作挂在墙上,那墙上除去新挂上的还足足排了六幅,每一幅都是同一人。
等齐平出来,乔宗坐在王座上,信纸摊在桌面。
“你说这样的一个孩子能不能撑起这摇摇欲坠的王朝呢?”
齐平扫过那信纸,只瞧见两个字“太子”。
他弓着背脊,低声道:“成大事,不拘小节。”
乔宗被齐平的话逗的哼笑起来,他声音浑厚,浑厚中带着点苍凉,“如果是这般不拘小节,太师听到了恐怕要从那陵寝里气的活过来。”
门外雨似乎停了些,“站这么久了,让他进来吧。”
郭文被人领进大门,他浑身湿透,肩膀控制不住的发颤。
齐平看了眼乔宗,随后招来几个奴才,贴耳细说了几句。
那奴才跑来,不一会拿了件外袍,提了个火炉。
郭文进到殿内,俯身跪地,“陛下万岁。”
“这么晚来有什么大事?”
乔宗坐在椅子里,一身宽松的长衣散开,露出内衬。
郭文从袖口拿出揣了许久的奏折,将其放在手上抬至头顶。
齐平上前接过,递到乔宗手边。
乔宗拿起最上一册,缓缓打开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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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郭文:“太子学不思进,政不思民,柄权欺人致使百姓苦不堪言,朝堂内党羽林立,各拥一派,忠臣谏死,武将默言。陛下,太子如若久干政事,朝将不朝!国将不国!”
头顶,一声十分随意的笑洋洋洒洒占满整个大殿,“朝将不朝?国将不国?”乔宗目光落在郭文的袍服上,“不朝暂且不提,你先答朕如何不国?”
郭文以头抢地,肩膀冷直:“自古君轻民贵,则国泰君安,君贵民贱,则社稷不灵。太子从政以来,不以民为根本施安民之政,反而苛加赋税,大兴土木,今年西北天灾,因朝廷失职,救济不时,黄地颗粒无收,民饥不果腹死伤无数,陛下澧朝开国以来何因人事死伤如此多无辜之人!”
乔宗放下手里那一册册写满罪臣的奏折,奏则上的人不单单有太子还有近半的朝廷重臣。
这些人若伤若死若罚,必掀起大狱。
乔宗直接将问题丢给郭文:“你想太子如何?”
“臣,以死请陛下复朝!太子之罪固不至死,也应当严做惩处,以平民怨。”
*
“还有多久?”
乔润莲掀开车帘,窗外细雨吹进马车内,落了一手臂,凉的沁人。
卜之:“快了公主。”
马车疾驰在大宫内,浓雾般的官道让人看不清前方的情形。
【宿主,由你造成的情节变动,后续若影响全书走向,系统将对你实施相应的惩罚,包括但不限于,眩晕,电击,以及其他的一些躯体惩罚】
“!我这么兢兢业业工作,你们还要惩罚我?我就问你安雪该不该救?”
【应该。】
“郭文该不该救?”
【不应该。】
“……”
“许慕楠该不该救?”
【不应该。】
“……”
【书中人物结局已然注定,是非善恶无法左右人物生死,他们都只是男主登上大位的垫脚石。】
“那男主如何就能被救赎?他们就不可以?再者这些该死的人活了影响男主后续一统大周吗?”
【影响,许慕楠之死让男主杀伐果决,郭文之死让澧朝土崩瓦碎,他们的死都是男主成长的因。】
“因,就是因为这样的因,男主才会登基不到三年把好好的国家弄的一团糟,你们想让我改变男主,却又处处设限,这么不信任我干脆直接抹杀我算了,反正我踏马的也不想活了。”
【……】
【宿主还请言行谨慎。】
【即使你现在救了郭文,男主登基之后照样会杀了他,就算男主不杀,他也会自戕。】
“1007我只问你一句,你信不信我?”
【信。】
“既然信我就让我放手去做,男主最后会成为明君,我向你保证不会搞砸。”
一番争执,脑海中1007沉默良久,【只要不偏离主要任务,我可以为你抗下主系统那边的骚扰。】
“!”
“早遇到你我也不至于失败106次。”
马车穿过重重宫门,乔润莲在卜之的护卫下起身下车,雨幕中遥遥看见郭文被暗查司的人押送离开。
来晚一步?
14. 第 14 章
马车摇摇晃晃停在了大宫外,乔润莲顶着细雨穿过高梯,那守门的太监远远看见她就转身入内,向皇帝禀报去了。
等她到了崇华殿外,殿门打开,奴婢准备好的汤婆子塞进她的手中,在一众人的拥护下,乔润莲不疾不徐拢了拢外袍,抬步进去。
乔宗坐在公案旁,面上喜色难掩,见她进来招了招手,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后室。
“润莲,你看看父皇新描的这幅如何。”
他抬手取下壁上丹青,指尖点在画中人的眼尾,“这一处父皇改了改,稍稍向上挑了挑,可显得鲜活些。”
“父皇最近可梦到太师?”
乔润莲接过那一幅丹青,视线轻扫过画作,在她看来,手中画与那壁上的其他画作无甚差别。
乔宗沉默片刻,转身向外踱步,乔润莲将画重新挂上,跟随乔宗的步伐。
乔宗经过案台,长袖曳地,跟在其后的乔润莲目光一侧落在那案台上的奏折上,一垒的罪证只启了最上的一折。
崇华殿空荡幽明,窗外暴雨如瀑,明是午前,百官上朝之时,却犹如暗夜,风雨倾山。
“梦到过,隔着一层雾,看不清。”
乔润莲从后安抚道:“看不清也无妨。”
大殿安静,乔宗转过身看向乔润莲,与之对视片刻,追问:“何出此言?”
乔润莲明眼浅笑,上前挽住乔宗的手臂,“女儿替父皇寻到了一人,父皇猜猜,此人是谁?”
乔宗手肘一顿,垂眼与女儿对视,思索须臾,轻笑出声,“暗查司都找不到的人,被朕的乖女儿寻到了?”
乔润莲默然,拉住乔宗的手到了案台边,她提起砚台上的长笔,在掀开的素绢上轻轻一勾,细腻的线条跃然纸上,绘成了一张如花面容。
乔宗目视而下,“是此女子?”
乔润莲:“正是。”
乔宗夸赞道:“如花美眷,果擅丹青?”
“女儿不久前拜访过,如父皇期许那般,一手丹青惟妙惟肖,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唉,这女子被下贩妓所,不知何时被哥哥瞧上了眼,日日磋磨,几欲自绝。”
乔宗目光一愤,“此女现在何处,境况如何?”
乔润莲将乔宗扶坐在敞椅上,滔滔道:“昨儿女儿本想请她到宫里给父皇一个惊喜,谁知女儿去时正碰上哥哥将人撸了,哥哥喜欢的紧,还曾为此伤了楼里的男奴,断了人的小指。那女子不忍心有人为她而伤,提刀自戕,被女儿拦了下来。”
“男奴……难道是那个弟弟?”
乔润莲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跪在乔宗的腿边,恭维道:“父皇圣明。”
那案台上积压的奏折终是在乔润莲三言两语的推波助澜下再次被打开。
一折,两折……
到最后,她能明显感觉到乔宗持着奏折的手隐约发颤。
直到最后一折被打开,乔宗抬手将案台上的东西一扫而空,怒道:“齐平!拦住暗查司的人。”
齐平年近七旬,闻令健步如飞,只几步出了大殿,随后跟着几名一直沉默的侍从,片刻消失在了长廊拐角。
暗牢中,四周淤泥绊红,黄土覆面的墙壁上除了血迹还有青丝,乱糟糟一团像是人被拍碎按在了墙中,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暗查司直属于皇权,可查百官,用刑出了名的狠毒,前任暗查司掌印李肖在任时,听命于太师,司中惩处用刑还不见狠厉,暗查司也未有杀伐之权,自太师一去,暗查司直掌于乔宗手下,愈发暗玄,百官畏惧。
那木桩上,郭文官袍碎裂,内衬浸血,头沉沉垂着,呼吸时深时浅,听起来痛苦至极。
审台上,穿着统一暗查司卫服的男人正一眨不眨看着木桩上的郭文,他眼里无有轻蔑,无有讥讽,只有深不见底却偶脱离掌控浮出水面的惋惜。
暗查司监察百官,那朝堂上的冗臣谁干了什么事,暗查司上级无一不知。
细比下来,这郭文算得上真君子三字。
男人垂下视线,向后一依,“还受得住吗?受不住就说些软话,诉了错,画了押,走的也轻快些。”
那垂头之人轻摆了摆头,郭文已经发不出声音,他被喂了逼供的药,浑身疼痛难忍,肌肉痉挛。
男人见他无法答话,抬手示意立在一侧的下属,那下属接了杯水,在水里放了点解药,上前捏住郭文的下颚猛灌了下去。
没过多久,郭文胸膛起伏剧烈,缓缓抬头看向审台上的男人。
虚声道:“郭文无错。”
男人目光一沉,不再多审,示意在外准备好的司卫进来,即刻送人上路。
那参了毒的酒杯还未端过门槛,一阵急呼传入审房内。
“留人!留人!”
*
朝堂上,乔权正穿着一身明晃晃的太子服,立于玄阶之上,身后的垂帷多时未开,仔细瞧去略显暗淡,好似落了灰尘。
乔宗久不干政,朝堂上的众臣皆见太子脸色行事,只不过,明面上是附势一人,暗地里却分为两股,一股忠于太子,一股偏于皇后一族。
朝堂密流涌动,各自维持着体面的平衡,没有人愿意打破还算舒适的局面,除非……一方的利益受到了另一方的威胁。
乔权坐在玄阶一侧,那台下的陈馥德躬身而出。
乔权眸光一暗,瞧陈馥德依老假忠之态瞬间心起一股郁气。
“老臣有一事要奏。”
“陈国老请言。”
“质子陈武不日前被掌狱司的人拿住,浩浩荡荡一队人马于那画舫小楼来去如风,引得都城内百姓猜忌不止,流言沸沸扬扬实为刺耳,臣立职百官之首,侍皇家天颜,流言不止恐传入皇上耳中,辱了圣听。”
一侧朝臣勾眉接目,那画舫发生了何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乔权闻言,面色一凝,余光落在那安静的垂帷之角,陈武被抓,他本想遣人私放,事后密人暗杀郭文,将此一事强压下来,未曾想这郭文速度之快,率先见了父皇。
不知道,这奸臣与父皇说了些什么,不过好在父皇还是偏向他的,非但没有召他问责,还命暗查司的人将郭文暗压入狱。
那暗查司进去了活着出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乔权心松了口气,但又时时担心父皇会秋后算账,现被陈馥德这么一提,刚压下去的一点烦躁又翻覆而上。
流言可畏,他可以杀一人止唇舌之痒,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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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杀众人堵口舌是非。
本就烦上加烦,这陈馥德还往那波涛里猛砸巨石,唯恐海浪平静下来。
乔权嗤笑一声,“国老,流言污秽,既是有辱父皇天听,此一事便交由国老安解可好?国老可当此任?”
“臣恐难担此任……”
陈馥德掀跑跪地,继言道:“此一事还请殿下提前奏明陛下,言之早便认错有佳,若是有意隐瞒,后陛下得知恐伤陛下龙体!”
乔权面色铁青。
陈馥德言毕,身后三分之一朝臣侧身而出,跪地复言。
“望殿下自省己身。”
谏官刘韦出身,他将手中的谏牌往地下一砸,抬臂指向那跪地的众臣,激言道:“你们这是在问责殿下?!那画舫的女奴以色惑君,你们不关心殿下所受反而替一个狐媚货色叫屈?!殿下夙兴夜寐,年少持国几不堪受,你们还要苛责殿下?”
刘韦框目猩红,转身跪地,“那女子能得殿下喜爱乃是大幸,何辜之有?”
陈馥德正欲回言,抬眼便瞧见了那帷幕下方露出的一双潘云鞋,他缩了缩老背,头低的更深了些。
众人见他细微动作,视线乱七八糟最终同落到那一处。
百官诚惶诚恐,高宣道:“陛下万岁。”
乔权惊侧回身,“父皇!儿臣拜见父皇。”
帷幕后,乔宗抬了抬手,齐平领着小监将重幕掀起勾挂在两侧。
乔宗:“怎么不辩了,朕久未上朝,诸爱卿为一小事争言之状,朕很是怀念。”
陈馥德垂着的眉峰微蹙,眼珠子一溜,缓缓直起上身。
“能得陛下挂念,臣等万福。”
乔宗叹言道:“好了,平身吧,陈国老年纪这么大了怎么也不看个坐?”
齐平忙从后侧提上一坐凳,轻轻放在陈馥德上朝的位置上。
“坐吧。”
“谢陛下关恤,老臣受之有愧……”
“齐平,扶陈老坐下。”
乔宗突然上朝,一番作为把朝堂上的众臣打了个措手不及,各自间心跳不止。
其中,最是胆战的便是静立在一旁的乔权。
乔宗撑手支颚,看向台下刚被刘韦怒砸而碎的谏牌,他眼神猝而锋利,支着下颚的手伸出一指点向大殿内碎裂在地的玉牌,“刘韦,这朝堂可不是给你宣泄之处,太子暂管朝议,你们就如此废礼忘德?”
刘韦肩膀微颤,膝盖收紧向前挪动几分,哑口难言,掀起视线求救于乔权。
乔权跪地忏道:“是儿臣间政失职,儿臣请罪。”
乔宗不言却看向微坐在一侧的陈馥德,“国老教一教太子,为臣犯错,如何惩之。”
陈馥德起身屈礼,声音苍厚:“庭上失礼,当罚俸半年,杖责三十,后无立功之事当免去官职永不授用。”
乔宗:“如若误主耽政,又当如何?”
“当悬首于市……以示朝清。”
陈馥德余光撇向双拳紧攥的乔权。
乔权不敢出一言求情,若是求情便坐实了刘韦误主之罪,他僵嗓垂首,等待着乔宗的判罚。
久久,乔宗才轻声开口。
“来人,刘韦庭谏无拘,拖下去砍了。”
15. 第 15 章
暗查司,郭文浑身是伤被丢在牢房,衣服上的鲜血已经凝固成黑褐色。
乔润莲穿着一身便服,身边跟着低调装束的卜之。
医官提着医箱不疾不徐跪在已经昏死过去的郭文身旁,一句不言开始检查伤口。
片刻,伤口包扎完毕,医官起身简单说了几句后离开。
乔润莲带着人回到公主府,吩咐了几个丫鬟照料,几日后郭文才从深度昏迷中清醒过来。
郭文不知道的是,在他昏迷的这几日,朝廷已经变了天。
太子皇后两党偃旗息鼓,皇帝再次把持朝政,太子退居二线。
刘韦之死激起太子一党的愤恨,太子派人四处打听郭文的下落,欲报仇雪恨。
澧朝注定要亡,郭文注定要死,而乔润莲却想逆天改命。
揽墨房,乔润莲正规规矩矩坐在写字台上练习她那蹩脚的毛笔字,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低头看书的许靖。
门外,卜之敲了敲房门,“公主。”
乔润莲放下毛笔,看向门口,两人对视心照不宣。
她起身一贯命令语气道:“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不等许靖回答,乔润莲跟着卜之离开。许靖放下书视线跟随两人的背影一直延到揽墨房门口的那一树腊梅花。
等两抹身影彻底消失,许靖才起身,今年的冬来得快,梅花在皑皑白雪中散出淡淡清香。
刘韦的死让中都局势巨变,公主府的人手也在皇帝重临朝政后一增再增,暗查司的人总在深夜密入后邸。
不知道的人会认为皇帝回心转意,迷途知返,想要把先皇基业再推向顶峰,再创一个盛世太平。
深陷暗流里的人却只是苦涩一笑,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只不过敲打了一下太过肆意妄为的太子,将权利交接给了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谁也想不到。
明面上不问世事的荒唐公主,背地里却变成了拿捏朝政命脉的一把手。
许靖走到门口,屋外的雪下的越来越大,碧珠从屋外赶来手里拿着一把伞。伞在雪中撑开,撑起一片安全的区域,许靖一身白衣融入那白雪之中。
*
“公主殿下。”
床榻上,郭文一脸震惊从床上翻身而下。
乔润莲俯下身将人扶起,“有伤在身,不用多礼。”
她将人扶坐在床榻上,随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卜之从一旁满了一杯温茶,放在她的手中,随后将没有关严的窗的合上。
乔润莲低头喝了一口热茶,随后道:“你现在应该有许多问题要问我。”
郭文沉默着看向她,久久才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太子……一党现下如何?”
乔润莲放下茶盏,“刘韦死了,太子一党被清算大半,不过这一大半都是大树上的残枝败叶,可有可无”,她看向脸色沉下来的郭文,目光平静,久久继续道,“郭文,你想要救世,可知这世如何而成?你那名册上的人若个个赴了黄泉,抄了全族,澧朝恐怕没个半载就在内乱中分崩离析,到时候当官的个个携款外逃,而那些本来就水生火热的布衣白丁恐怕连最后的栖身之所都没了。”
“所以,就要眼看着那些尸位素餐的恶官贪官逍遥法外,视人命如草芥?”
“当然不是。”
乔润莲声音沉稳,几日的熬夜工作让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厚重的衣服将她层层裹住,衬的一张脸小小的,要不是眉眼锋利,沾了点男相,还真是一副弱柳扶风的贵公主形象。
她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名册,抬手递给床榻边的郭文。
郭文不明所以地接过,打开一看,抖着手将其合上,随即看向身前的公主殿下,目光中含着一丝难以压制的惊色。
乔润莲笑道:“郭大人想先处理谁?”
郭文捏着册子的手指泛白,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回答。
乔润莲拿过他手里的册子,摊开,“郭大人这么难以抉择,这样我替郭大人选一个”,她抬起手,指尖在白色的宣纸上划过,最后定在一处。
郭文虽立身为民,却还是一家之臣。
他看着乔润莲指尖下的陈瑶二字,噗通跪在地上,“殿下,臣之意并非……并非要牵连皇室。”
乔润莲合上手中名册,笑道:“郭大人,你要救世怎么可能避开皇室,怎么可能避开乔家,你说的那些贪官污吏背后可都有靠山的。”
“……”郭文头死死磕在地上,“殿下,既然江山无救,臣恳请一死。”
“真正无药可救的是什么你和我都很清楚……”
乔润莲声音中多了一丝叹息,“哥哥对你恨之入骨,出了我这公主府你活不过三日,今后你不是掌狱司的郭大人,郭大人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公主府揽墨房中的一位看房师傅。”
郭文缓缓起身,抬头与乔润莲对视。
“本公主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的命本公主留着还有用。天下文臣腹中诗书共十斗,郭大人独占九斗,一生所学无法传承下去,郭大人也会有所憾恨吧,本公主替郭大人挑了位学生,兴许这学生能替郭大人救一救这天下呢?”
*
自从乔润莲开始随心所欲完成任务,1007就很少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乔润莲处理完一些奏折,打开暗房大门,拖着一身疲惫倒在了床上。
刚要闭眼,脑海中,熟悉的声音叮咚一声。
【宿主,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明明可以当个懒散公主,吃喝玩乐,非要给自己拦一摊子活计,当了一辈子牛马,书里面也不放过自己。】
“……”
乔润莲忍不住笑了笑,“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系统没有情绪。】
“你不像没有情绪的系统。”
【……】
“对了,男主哥哥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按原剧情本来重病在床,被你一改,男主哥哥已经找到了兀毒,身上的毒已解,正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反正人比你活的轻松。】
“我也挺……轻松的啊……”
【是是是】
“……”
“没关系,按你这么一讲,他哥哥那边应该很快会掌握实权,我就能提前放男主回去,任务也能提前结束。”
【算你还记得任务,你这一天天埋头苦干,1007以为你要自己当皇帝呢……】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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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郭文入了揽墨房,乔润莲就再也没管过许靖,不出所料,两人已经成了名义上的师徒。
未来的明君正在老师傅的栽培下成长,她这个现眼包也能歇一歇,找些自己喜欢的事干。
比如带着卜之去文西街逛逛,找章乐听听曲儿,让安雪教自己画画,晚上就把垒了一天的奏折处理处理,偶尔遇到棘手无法处理的事情还能找郭大人取取经。
日子一天天过去,乔润莲都快忘了男主这一回事,许靖却突然在某一日堵在了公主府大门口,他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长发高高束成一小团,风雪中,清俊的五官显得锋利了些,几日不见乔润莲能够明显感觉到,许靖变得更加沉稳,身上多了些文气和傲骨。
正要出门的乔润莲站在台阶下,抬头看向许靖。
“小侯爷是要出门?”
许靖不答反问,“公主可是忘了修习一事?”
“哦,最近找了些其他乐子,修习就先放一放,小侯爷也休息休息,等哪日想起了本公主再请教小侯爷。”
许靖错开乔润莲直勾勾笑盈盈的目光,视线落在那消薄肩膀上的雪花。
他面色平静,脚下未动分毫,只是唇角不着痕迹地一抿,再开口多了些怨愤,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公主既然不想修习,还请公主放臣回尚西府。”
“本公主的溢香院小侯爷住不习惯?”
乔润莲拍了拍身上的雪,抬步而上,两人之间只隔了一臂的距离。
许靖清楚看到乔润莲被冻的通红的耳廓,还有那脖颈上未消的疤痕。
乔润莲想着,许靖要是执意回尚西府,她就再耍一次威风,将人押回溢香院。
未曾想,没等她开口,许靖换了个话题,问道:“公主现在出门是要去哪里?”
脑海中,【男主是跟着郭文学闷了,也想出去玩?】
“这个书虫怎么可能学闷。”
【……】
“画舫听听小曲儿,小侯爷也想听听?”
乔润莲目光带笑看向许靖。
【检测到男主黑化值增加百分之一】
“!什么鬼?”
【宿主是否踩到男主雷点】
“听曲儿也是雷点?他是雷公吗?”
【……】
许靖继续追问道:“公主是去画舫看望安雪?”
乔润莲:“当然。”
【宿主我知道男主为何增加黑化值了!他可能觉得你要害安雪。】
“我看起来很闲吗?”
【你看起来确实不忙。】
“……”
【宿主不妨带男主一起去,还能增加安雪与男主的接触时间,推进两人情感。】
“1007你突然变聪明了。”
【宿主,1007一直很聪明!】
被1007一点,乔润莲抬手拉住许靖的衣袖,唯恐许靖不同意跑了似的,“你跟本公主一起去。”
许靖垂下视线,没有挣扎由着乔润莲将其拉到马车前。
乔润莲推着人上了马车,随后跟了上去,卜之坐在车前,长鞭轻轻一甩,马儿悠悠哒哒离开了公主府。
16. 第 16 章
自从上一次闹了出大的,乔权便不再到画舫闹事。没了那嚣张跋扈的中都权贵,画舫的客人肉眼可见的增加了许多。
马车一轱辘停在门口,守在门外女娘们个个挤了上来。
乔润莲掀开车帘,跳下马车,片刻,身边就围了一圈花红柳绿,那染了香的手绢轻拂过她的面颊,乔润莲被簇拥着往里面走去。
卜之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只手轻放在腰间的佩剑,面色平静地跟上乔润莲的脚步。
许靖沉默着没有说话,见女娘不敢靠近一脸冷色的卜之,主动跨步跟在了身后。
三人先后进了准备好的隔间,屏风后面章乐正弹着琴。
乔润莲自顾自在屏风前落了坐,抬手给自己倒了杯酒。
一抬一放间,长袖滑落,露出一节雪白瘦削的腕骨。
乔润莲喝了一杯酒,侧头看向静站着的两人,“坐,出来玩不用讲规矩。”
“若是喜欢听曲,大可把人招进府中,何必日日出入这种烟柳之地。”许靖突然出声。
卜之侧目看向一旁的许靖,目光中第一次对其产生了赞许。
乔润莲:“真正的喜欢不是不顾对方意愿将其据为己有,这种只顾着自己开心的行为太过不齿。”
【……】
许靖眸色一暗,见乔润莲喝了一半的酒壶又提了起来,抬手按住。
“公主千金之躯,此地不宜,此酒更是伤身。”
温热的手心覆在那冰凉的手背上,久久没有挪开,直到乔润莲轻抬了抬手腕,许靖的手才规规矩矩回到了身侧。
三人这么一闹,章乐的曲子也弹完了。
屏风后面人影微动。
乔润莲的目光被那屏风后的人影吸引过去。
章乐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眉目间略施粉黛,把一双眼勾得更加深邃多情,一身长衣贴身剪裁,把肩腰的比例赤裸裸展现在乔润莲的眼前。
随着步子的挪动,长长的竹心耳坠一晃一晃。
乔润莲被章乐一身装束惊的挪不开眼。
【宿主,这个章乐出了名的薄情冷性,居然,居然还特意打扮了这么一身行头,真是人设大崩溃。】
“别说,挺好看,对我胃口。”
【人家精心为你打扮的,肯定对你胃口……你别迷了眼,忘记今天来的正事。】
“怎么可能忘。”
乔润莲侧过头看向一旁的许靖,对上那一双不怎么开心的眼,乔润莲眸色中的欢喜来了个急刹。
章乐走到乔润莲身前,微微曲身道:“女公子,公子。”
乔润莲抬手将人扶起。
章乐起身看向许靖,“不久前幸得这位公子出手相救,舫主才能摆脱险境,画舫备下谢礼待公子多时,还请公子随门外女娘到三楼与舫主一见。”
乔润莲点了点头。
许靖从乔润莲脸上收回目光与身前的男人对视。
章乐被那目光一寒,向乔润莲手边靠了靠。
乔润莲:“舫主既然备了谢礼,就不要耽误时间了,卜之送他上去。”
卜之接到命令,转身准备送人上楼。
许靖却将人拦住,沉声道:“你留下。”
随后跟随门外的女娘上了楼。
*
许靖一离开,隔间就热闹了起来,跳舞的,唱歌的,表演杂技的,把整个隔间挤的满满当当。
章乐坐在一旁为其添酒,不知不觉间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卜之站在章乐身后,剑已出了半鞘。
【宿主,情况有些不对。】
喝的迷迷蒙蒙的乔润莲被1007一句话弄醒了神。
“怎么了?”
【根据系统监视,安雪看起来对男主并无非分之想,两个人的对话太生硬了。】
“让我看看。”
不一会乔润莲眼前就出现了三楼的画面。
许靖与安雪保持着安全到过分的距离,安雪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
两人相对无言,像在演默剧。
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枚玉佩,玉佩的成色不错,不过对于乔润莲来说并不稀奇,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件。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小小敬意还请收下。”
安雪将锦盒向前一推。
许靖只淡淡扫了一眼便合上盖子,“舫主客气。”
【……】
“……客气,然后呢?”
只见许靖向后微退两步,“告辞。”
乔润莲气的把递到嘴边的酒杯一推,隔间里正在跳舞的众人见状停了下来。
章乐放下酒杯:“女公子怎么了?”
乔润莲回过神,尴尬笑了笑,“喝累了,你们继续,继续跳。”
“1007有没有控制男主身体或者思维的程序。”
【有,但根据宿主目前任务进度,高阶程序不能使用。还要通知宿主的是,安雪与男主的羁绊是男主后续攻入中都的重要铺垫,若此一线被更改,宿主将受到惩罚,包括但不限于电击,眩晕,腹痛……】
“等等等等,你怎么知道两人没有羁绊!你别看她们两个不怎么说话,感情这种事哪有一步到位,不得发展发展!”
【感情的产生往往基于某个重要节点,而书中的重要节点显然因为宿主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
【系统正在检测npc安雪的情感数值。】
【检测到情感数值为百分之零,启动首次系统惩罚,眩晕。】
乔润莲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震眩晕感扑面而来,她一把撑住身前的桌子,身体一软朝前面倒了下去。
章乐眼疾手快将人揽到怀里,怀中,乔润莲双目紧闭,因喝了许多的酒,面颊潮红。
隔间内,跳舞的人不跳了,唱曲儿的人不唱了,个个跪在地上,胆战心惊。
卜之见状抽出长剑架在章乐的颈侧,冷声道:“放开。”
*
许靖手里抱着两个锦盒,一进门就瞧见了倒在章乐怀中昏迷不醒的人,他脸色一白,将盒子往旁边一放,急步上前将人揽到自己怀中。
随后抬眼看向卜之,“怎么回事?!”
那搭在章乐颈侧的长剑向前一送,“说,你们动了什么手脚!”
跪了一地的女娘慌慌张张解释:“我们怎么敢动什么手脚,给一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啊!公主……女公子生的这般好看,我们捧着,供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陷害女公子!大人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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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跪在一旁的女娘瞧见门口舫主,快速爬了过去,“舫主,救救我们。”
安雪瞧见昏迷不醒的乔润莲也是一惊,她将地上的人扶起,“你去请蔚大夫,越快越好。”
女娘听到吩咐急匆匆出了门,安雪上前两步,目光落在卜之的长剑上。
“先把公主扶到榻上,要杀要剐总要先把事情弄明白。”
*
不多时大夫便提着药箱进了门。
屋里众人屏息静神。
大夫检查完,松了口气,“气血两亏,又量饮烈酒,身体一时间承受不住,我开点方子,后续回去好好将养,万勿劳心费神。”
安雪坐在床侧,一只手握住乔润莲冰冷的手掌。
“多谢蔚大夫。”
“这是调养的方子,既然没有问题,老夫就回去了。”
“阿容送送蔚大夫。”
【倒计时十秒,十七九八……,惩罚结束。】
第一次受惩罚,乔润莲脑袋一时间缓不过来,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刚掀开一条缝便对上了许靖那不怎么友好的目光,低头一看,安雪还一脸心疼的握着自己的手。
她慌慌张张抽回自己的手,一侧头又看见卜之一把长剑架在章乐的脖子上。
画面太美好,她有些不敢看。
她哑这声:“卜之,把剑放下。”
听到乔润莲的命令,卜之才松开章乐。
一番操作,安雪与许靖的关系未推进半分,反而自己受了惩罚,身体一直不舒服。
三人上了马车,顺着文西街往公主府赶。
回去的时间正是夜市正繁华的时候,乔润莲掀开车帘,街道上,各个商铺挂上了灯笼,来来往往的都是出来游玩的人。
突然,一阵东西被砸在地上的巨响,连带着长鞭划破皮肉的声音。
马车被堵住去路堪堪停下。
卜之掀开车帘,低声道:“公主,前面有人犯事。”
“谁大晚上的找不痛快。”
乔润莲朝着逐渐聚拢的人群看去,那高头大马上一身穿华服的男子手持长鞭,面色狠厉。
地上的男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蜷缩成一团,背脊上全是血痕。
出露的皮肤满是污垢,头发乱糟糟一团,看样子像是乞丐。
中都怎会有乞丐?
那身着华服的男人提起长鞭再次甩向地上的人,“贱民,未经允许竟敢擅入皇城,说还有没有同伙!”
“没,没有,大人饶命。”
男人眼底划过一丝阴狠,握住长鞭的手再次提了起来。
乔润莲眉峰微蹙,对卜之道:“拦住他。”
长鞭在半空中被一把长剑截断,突如其来的飞剑在半空中打了个回旋,重新回到卜之的手中。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到乔润莲这边。
那身着华服的男人瞧见马车内的乔润莲面色一喜。
“莲儿!”
经这么一叫,乔润莲确定了男人的身份。
这男人是她那个八竿子打不着暗恋她许久的远远远远房表哥,仗着其父当年对陈瑶有过救命之恩,一步步在中都立稳脚跟,爬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
这个人是陈瑶的心腹,明面上只可拉拢。
17. 第 17 章
“表哥。”
乔润莲微微一笑,在众人的目光下下车。
陈良也从马上跳了下来,经过乞丐的时候抬腿踹了一脚,那一脚下了死力,本来还有些动静的乞丐被踢昏了过去。
他上前拉住乔润莲的手腕,探问道:“出府怎么不多带些人,去哪儿玩了?”
他穿过乔润莲目光落向马车,在看到马车内许靖的一瞬间,脸色黑下来。
乔润莲养男宠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他太了解润莲的性格,堵不如疏,男宠这种东西总有腻烦的一天。
没想到这些时日过去了,这个许靖竟然还是这么受宠。
乔润莲不经意间挣脱被捏住的手腕,向乞丐的方向走了几步,回道:“去画舫找了点乐子。”
“是找那位安雪姑娘学画去了?莲儿还真是孝顺,知道怎么讨陛下欢心。”
乔润莲没搭理陈良的马屁,她三两步到了乞丐身边,蹲下身假装好奇瞧了瞧。
陈良看她好奇的样子,抬头示意了一旁的侍卫,侍卫上前检查了一下乞丐的状况,随即抬头看向陈良报道:“死了。”
乔润莲自然看出来人死了,心里憋着一口气。
她敲了敲系统。
“1007这乞丐是怎么回事?”
【城外的灾民,中都之外是另一面世界。城里城外,同人不同命。】
【系统检测到男主黑化值升高。】
收到系统的消息。
乔润莲起身拍了拍手,眉头却嫌弃的一皱,“脏死了,表哥,这样的人怎么放进城中的。”
【……宿主你在作死吗?】
乔润莲没有回答,快步到陈良身边,一只手将人挽住。
陈良深受其用,笑了笑,抬手让侍卫将人丢出城去,并下令警告城外灾民,擅入中都者死。
乔润莲却张口补了一句,“就这样丢出去太便宜他们了,应该挂在城门口,挂上三日,这样警告才有效果。”
陈良:“莲儿说的对。”
侍卫拖着满身血迹的乞丐离开,围观的人渐渐散去。
尸体经过马车时,许靖能够清楚看到那乞丐手上挂着的红编绳,那是齐州南民特有的一种习俗,孩子成年之际会给自己的父母亲送一条亲手编织的红绳,红绳是孩子对父母的思念与牵挂。父母往往会把孩子精心编织的红绳收藏在一处,或者戴在手腕。
许靖看向马车前那对身影,那素白的手腕亲密地挽着那个畜生,身体贴的极进,一脸的谄媚。
分明刚才她还让卜之出手拦人,发现是相熟之人却露出了另外一副面孔,皇族之间不过一丘之貉,原本,他以为这公主与那些人不同,起码还有最后一点怜悯之心。
袖内的短刀向指尖微微一送。
只要速度够快,手里的短刀可以送那两个人一起上黄泉路。
*
【宿主,检测到男主黑化值持续升高!男主想要杀了你们两个!】
乔润莲却不在意般,跟陈良聊着。
“明日表哥府中有个宴会,会收好些宝贝,莲儿要来捧个场吗?”
“好啊,表哥任我挑?”
陈良抬手勾了勾乔润莲的鼻尖:“什么宝贝,莲儿喜欢拿去便是,讨了莲儿欢心的宝贝才是好宝贝。”
乔润莲:“谢谢表哥,莲儿先回去了。”
陈良目送乔润莲上了马车,翻身上马离开。
马车内,乔润莲能感受许靖周身的冷肃感。
马车缓缓启动,乔润莲斜靠着马车,半眯着眼,像是准备睡觉。
许靖端坐在一旁,手里的短刀静静握着。
他突然开口直问道:“为何?”
乔润莲掀开眼,疑问着看向许靖。
许靖:“你刚才分明是想救人,为何最后又提出把人吊在城楼。”
许靖目光中带着杀气,更多的却是失望还有一种淡淡的伤心。
乔润莲看在眼里,撑着下颚笑了笑,“人都死了,还讲那么多规矩。”
她没有正面回答,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欠揍极了。
1007急得在识海中直跳脚。
【宿主,你又不想活了?还做不做任务了!】
“这不就是在做任务吗?男主要成为一代明君,一代枭雄,光有善没有恶怎么行,成了圣人可就成不了枭雄了,他现在这个世界大同的样子哪有一点要推翻腐朽朝廷自立为王的意思,得让他意识到,中都,只是温柔乡,别忘了,外面还有尸山血海,还有饿殍遍野,还有亲人。”
【所以你就把人气的当场想做了你,逼急了咬你怎么办。】
“这点忍耐都没有,也别当男主了。”
乔润莲不再搭理1007,马车到了地方她便轻快跳下了车。
*
暗室中,拳头大的夜明珠放在案台旁,那些个折子上大多是一些稀碎的琐事,有的甚至小到谁家的第几个妾生了个娃,告人贪没公财,间养私欲。
整个皇宫就是一个巨大的人际关系网,人与人之间相互勾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乔润莲混不在乎,那些个无中生有弹劾他人没事找事的折子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点了个红,表示已阅便丢在了一旁。
直到,最后一折从后室的大门被送进来。
折子的封面与案上的所有折子都不同,她抬手接过,打开,入目第一行便是齐州天灾。
通篇洋洋洒洒将齐周现状说的不堪入目,情况紧急万分,最后只一个目的,请朝廷拨款,拨粮。
所要数目足以挖空澧朝那本来就没剩多少的国库。
乔润莲将折子按下,抬眼看向一身黑衣的暗查司卫,沉声道:“父皇看过没。”
“未。”
“陛下说,大小事宜由公主决策,再通过一众大臣的商议,施行应对。”
乔润莲:“这些送进宫,我手上这封过几天再呈给父皇。”
“是。”
她接着问道:“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已按公主的意思办妥当。”
乔润莲叹了口气,让人回去复命。
等人离开她起身伸了伸腰,推开暗室的门,屋外已经黑了大半。
房间内空荡荡,除了月光透过窗棱投射进一些光亮,四下安静漆黑。
她推开房门,屋外,腊梅花树上挂满了白雪,寒风穿过中庭,将她吹的清醒了一些。
齐州究竟是什么情况没有人知道,那么多钱就算凑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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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发放下去又有几分落得到灾民的手中。
她就这样孤身站在屋外,月光下白雪显得寡淡了些,像被剔除了透亮色彩的灰色图画。
如果澧朝注定要亡,这个故事里又将会有多人为之赴死,朝代的更迭之下往往是尸山血海。
她自己也不过是那城门踏破之后的可笑亡国公主,是那新王朝脚下的一块垒石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脑袋里乱糟糟一团,好像要把那些理智拖向深渊,燃烧出疯狂的焰火,把眼前的诸般幻想都撕成碎片,再把这些碎片一块块拼好,拼成自己认识的样子。
她出神的久了,直到那梅花枝头的白雪淅淅索索往地下一溜,啪嗒一声,她才从疼痛中回过神。
揉了揉太阳穴,裹着一身寒冷进了房间。
*
次日一早,她穿戴的不在简单如同男子,繁杂的礼服,华贵的珠宝,长发盘成了女子的样式,一步一晃的碎钗将身形拉的窈窕。
门前的马车高而华丽,后排跟着一众侍卫,个个神情肃穆。
许久没搞过这么大的排头,软玉都有些不习惯,一口一口小声叫着公主,一步一扶。
直到乔润莲勾唇笑了一下,身旁的人才晃过神来,公主还是那个公主。
她拢了拢袖子,这种长裙她穿在身上并不习惯,不端着,不到一时半刻便歪了斜了,从繁华变得凌乱。
就在上车之际,她视线一偏,看见了府内许靖远远的站着,他穿着那一身青衣,目光沉沉地看向她。
对上那一道视线,乔润莲回了一个稍显轻浮的笑,带着一丝蔑视和命令的意味。
这些细小的微妙的交流全然没有引起系统的注意。
*
乔润莲到时,陈良站在府门外不知等了她多久,肩膀上落了雪,脸上带着笑。
陈良是真喜欢乔润莲,虽然此人心狠手辣,为了上位手上无辜性命数不胜数,对她的心却是真的。
乔润莲在陈良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还未进门,她便听到了里面的热闹。
来的人很多,个个退了朝服,穿着随意,只是这随意的衣服也镶金戴玉,一件衣服抵得过这城外寻常百姓家一年的衣食住行。
两人跨步而进,那些个老狐狸瞧见乔润莲便往地上麻溜一跪,府门缓缓合上,将其内的奢靡掩了个大半。
府中来的人多是母后手下的人,还有的便是见太子势单倒戈的大臣。
皇后虽只有一女,这女儿却能聘驸马,历代不是没有公主继位,驸马辅政的先例。
见今天这架势,陈良怕是会多收好些礼。
乔润莲依着靠椅,园中的歌女在乐声中翩翩起舞。
大臣们个个对了个眼神,他们谁都不知道今天会在这里见到公主,手上的礼就这么直接越过送给陈良怕是不妥。
舞过了一半,才有一个穿着蓝色长袍,手粗脸粗的男人端着一盆玉雕的翠松上来。
乔润莲敲了敲1007,“什么来头?”
【兵部的张奎,小人物。】
“小人物,还能端着一盆上好的玉松上来。”
【男主攻入中都的最后一防是他,不过怕死,打了一半投降了,随后被男主割了头。】
18. 第 18 章
溢香院内,许靖孤身一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袖中的短刀静静放在桌面上,风时不时吹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翠远端来一碗热汤,碧珠替他披上厚衣。
两人沉默片刻,翠远试探着询问:“小侯爷是在等公主吗?”
许靖抬起双手,捂住桌上的汤碗,冰凉的手心终于有了些温度。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的时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不知道等到了,人回来又能怎么样,他垂下眼,心里一片乱麻。
“没有。”
“那小侯爷还是回屋吧,天寒地冻的,小心着凉。”
许靖沉默片刻:“谁跟着她?”
碧珠没反应过来,没动脑子就追问道:“什么?”
“没什么。”
许靖端起碗一饮而尽,起身朝房间走去。
等碧珠明白过来那句“谁跟着她”的意思,许靖已经踏入房中,只留下一个消瘦的背影。
*
这边,喝的酩酊大醉的乔润莲正半靠在陈良的手臂中,手边的玉松亭亭而立,衬的乔润莲放在桌上的一只手如那玉般温润。
她今天收的礼多,认的人也多。
记忆最深的当属兵部的张奎,此人将来必有大用。
乔润莲也不是傻子,她靠在陈良的怀里,替陈良做好了今天的这一场戏,同时也想试探一下母后对陈良的态度。
陈良虽是母后的手下,却也只是手下,如果让母后知道陈良有通过娶她窥探皇权的想法,不知道,母后会怎样对待她这个救命恩人的儿子。
夜宴过了一半,乔润莲晃悠悠起身,随驾而来的仆人小心翼翼搀扶着她。
乔润莲哼哼着对陈良道:“今天就到这儿了,我先回去了,表哥保重身体,少喝,少喝些酒。”
陈良瞧见眼前面色酡红的一张花容,宠溺一笑。
“好,答应你,表哥送你回去。”
乔润莲:“好啊,那就劳烦表哥了。”
她醉醺醺扶住陈良的手腕,两人就这样,在一众官员莫测的眼神下,一步一步相持着出了府。
*
一上到街上,天空开始落鹅毛般的大雪,一阵狂风迷的人睁不开眼。
马车在空荡的街道上缓缓而行,跟在马车后的侍卫,被这狂风吹了一晚,个个一身疲态,只想早点回到府中,倒头睡个干净。
马车上,乔润莲看似躺在坐垫上已然睡熟,脑海中却想着那城楼上枯挂着的尸体,寒风凛冽,那乞丐粗糙的毛发恐怕已犹如路边打了霜的野草。
就在马车经过一家油纸伞小店时,马不知为何受了惊吓,突然暴躁起来。
乔润莲在晃荡中睁开眼,一脸的惊慌失措。
“怎么了表哥,有贼人吗!”
陈良抬手安抚,“别怕,表哥下车看看去,你坐在车上不要出来。”
乔润莲乖巧缩成一团,闷声点了点头。
陈良抬手掀开车帘,侍卫们也在一阵惊慌中醒了神。见他出来,个个围上前,“大人,这马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了。”
陈良沉声道:“不知道,不知道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他跳下马车,亲自检查了一下马腿,那粗壮的马腿裂开一条血缝,看样子像是飞刃所伤。
他顺了顺马儿的鬃毛,转身对一旁的侍卫吩咐,“你们几个折返回去,再寻辆马车来。”
“是!”
三四个侍卫接到命令,快速离开。
风雪中,马儿仍旧发出痛苦的嘶鸣声,马蹄不安地踩出哒哒哒的声响,听的人心躁。
就在这时,那原本紧闭着的卖油纸伞的商铺突然从内破门而开,五六个手拿长刀,衣着破烂的乞丐眼神愤怒地冲了出来,直直扑向马旁的陈良。
速度之快,一眨眼的功夫,长刀便划伤了陈良的左臂。
反应过来的陈良迅速闪躲,留守的侍卫也围了上来。
原想着公主府的侍卫应该能抵挡片刻,他好带着人离开。
谁知,那几个乞丐拼了命的打法,不过片刻便把那所剩无几的侍卫砍了个干净。
陈良只好俯身抽出地上死人手里的长刀,他在宫中做事多年,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陈良提刀而上,疯了一般的打法,瞬间便把那突然冒出来的乞丐首尾分尸的只剩下了一个。
那剩下的年轻乞丐,目眦尽裂,头发披散,活像个索命厉鬼。
两人缠斗片刻,训练有素的陈良还是占了上风。
乞丐被压着打,节节败退到角落,眼见着要没命了。
屋檐上一道黑色的身影飞了下来,一刀截下了陈良的攻击。
陈良被逼着接了几招,两人渐渐缠斗起来,长刀从空中突破面门,直插咽喉,陈良抬刀向上一挡,泄力摔倒在地上。
硬接了黑衣人一刀,他握刀五指颤抖不止。
不等黑衣人上前,那一直监视情况的乞丐提着刀直直砍向地上的陈良,长刀在胸口破了个大洞,陈良当即闷哼一声,半死不活挣扎着想要爬走。
没爬半寸,背后又受了一刀。
陈良就在这一刀刀的凌迟下昏死过去,他留着一口气,还想要救马车内的乔润莲。
这时,一直躲在马车内瑟瑟发抖的乔润莲却面色平静的掀开了车帘。
乞丐看见她,砍向陈良的刀,转头朝着她劈了过来。
年轻的乞丐眼眶猩红,声音哽咽压抑:“是你,是你提出的把阿爹挂在城门口,我要杀了你!你们这些踩在别人身上吸血食肉却毫无怜悯之心的畜生。”
乔润莲眉眼一笑,回道:“是我。”
长刀破风而来,乔润莲静身不动,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衣人却提剑上前制止住了乞丐。
乞丐的长刀被挑向半空,最终落在不远处的雪堆上,冒着寒光。
黑衣人侧过头,对着年轻乞丐命令道:“跑。”
乞丐一时间也不知这黑衣人到底是来帮自己的还是来添乱的,他厉声道:“我来就没想着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乞丐抬脚挑起地上陈良手中的兵刃,看着穿着精贵的乔润莲,抖着手,又扑了上去。
这一次黑衣人不再阻止,只远远的站在马车前,看着那一把长刀扑向乔润莲的脖颈。
*
“没意思……”
【宿主,你现在应该考虑你的性命问题,还剩三秒,这剑就要封了你的喉了。】
“怕什么。”
【……】
长剑飞面而来,乔润莲早有准备抬手接住了剑刃。
黑衣人目光一震,身形微动。
乔润莲握住剑身,抬腿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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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乞丐的腹部。
长剑和人就这样在乔润莲的眼前飞了出去,远远落在雪地中。
乔润莲撑手跳下马车,看向黑衣人,冷声道:“带着他滚吧。”
黑衣人的目光沉沉,视线落在乔润莲的手心。
那雪白的手心被割了两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慢慢的,血液变的深黑,手掌也逐渐从雪白变成肿胀的紫色。
是毒。
那把剑上有毒。
公主府的侍卫怎么会身佩毒剑……
黑衣人踌躇上前,全然无视了一边昏死过去的乞丐。
乔润莲撑着车架,脸上还挂着玩味的笑。
“这么好的机会,不杀我可惜了。”
两人目光相对。
那剑上的毒并非寻常,不过片刻乔润莲就全身无力滑倒在地上,脸上的笑也浅了,痛苦的神情慢慢溢出双眼。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压着嗓子,“许靖,你没机会了。”
*
等卜之带着府兵按计划前来救援时,乔润莲已经昏死过去。
被他放进中都的乞丐个个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一个黑衣人手提长剑,立在乔润莲身前。
卜之心口一紧,持剑从后杀了过去。
许靖回身一挡,他目光中的担忧不比卜之少半分。
卜之心神已乱,不要命般想要杀了身着黑衣的许靖。
许靖只能硬受一剑,他被抵在墙角,拽住卜之的衣口,“她中毒了。”
卜之熟悉许靖的声音,目光一震,向后撤开几步。
一番打斗,那跑回去找马车的几个侍卫匆匆忙忙赶来。
看见地上七七八八没了气的人,抖着手抽出腰间的长剑。
卜之急步走向马车旁的乔润莲,俯下身将人抱起来。
随即对着那愣神的侍卫道:“还愣着干什么!进宫!”
*
【宿主!宿主!】
【宿主你怎么样了!】
“死不了。”
【你知道你中的什么毒吗?这个毒除了兀毒天下无人能解,而这个兀毒,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来无影去无踪……】
识海中,乔润莲闷声咳了咳,“谁说的来无影去无踪,人正快马加鞭往中都赶。”
【……】
【你又瞒着我干了什么……】
“没什么,提前让暗查司的人往齐州送了封信。”
1007沉默片刻,识海中,画面切换。
齐州通往中都的小道上,许慕楠头戴斗笠,一路快马加鞭,他身后跟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说是老人,仔细一瞧,那面容又年轻俊郎。
兀毒背着个小篓子,里面的黑蛇发出嘶嘶声,从竹篓的缝隙中爬出,慢慢缠上他的脖颈,随后啪嗒一下贴着锁骨睡了过去。
【你真觉着他会救你,我怎么感觉他是来杀你的。】
“你把他胆子想的太大。”
乔润莲目光落向兀毒那一张不符合年龄,透露着诡异的脸。
“不过我有个问题,这个兀毒不是双目失明吗?”
【!书中却是这么描述的,不过仅限于前两卷,可能作者对他原本有其他设定,没有写出来,但是穿书世界会弥补作者未补充内容。】
“彳亍。”
19. 第 19 章
乔润莲中毒三日,许慕楠才领着兀毒赶到中都。
两人一进中都便被暗查司的人领到了皇宫,风尘仆仆的一身,见着高位上的皇帝,只来得及拍一拍袖口,随后规规矩矩跪在地上。
乔宗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这几日太医院的人忙前忙后,医书查了个遍,也找不出解开公主所中之毒的办法,一个个悬着个脑袋,就等着哪天乔宗大手一挥,让他们给公主陪葬。
皇宫里的太医治不了,各地官府收到朝廷的令件,张开公示,能解公主所中之毒者重赏。
告示布了几日,未有一人揭下。
因为,那赏赐之后还有另外一句话。
若乱医误医者,按律惩处。
说的好听是按律,说的不好听就是治不好就给公主陪葬。
一连三日,举国之力都找不出可解此毒之人。
就在皇帝即将震怒,想要大开杀戒的时候,暗查司的人总算递了个好消息。
齐州世子许慕楠协同游医兀毒,有解毒之法。
大宫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
未等许慕楠和兀毒开口。
高座上,乔宗沉声道:“齐平,带他们去。”
许慕楠垂下头,眉宇间带着担忧,见皇帝的担忧神态,公主的情况应该很糟糕。
两人起身,跟着齐平匆匆进到后殿。
跨入殿内,抬眼便瞧见那床边守了一堆的奴婢还有太医。
太医院,院首的官帽斜斜戴在头顶,要掉不掉的样子。
听见动静,老太医微微回过头,目光一亮一暗,又一副等死的样子,跪回了原样。
想来,也是不信这面生的两人能解公主所中之毒。
*
跟在许慕楠身后的兀毒注意力却不在这一殿的死寂上。
他从一进殿,就观察起了乔润莲的面色。
脸色红润,唇色苍白,受伤的手心向外,伤口一路感染到臂膀,整条手臂都呈现出淡紫色。
许慕楠说的奇女子就是眼前这位快要咽气的小美人儿。
兀毒眼光中迸发出一点喜悦,穿过一众死气沉沉,到了床边。
他没问太医,也没问奴婢公主的中毒时间,推测的中毒类型。
只安静的抬起乔润莲的手心,指尖掀开那还未愈合的伤口,鲜血黏上指甲盖,抬指到鼻尖闻了闻。
这毒,竟是他调配出来的“殡天”。
只是,这毒药配方只他一人知晓,又因剧毒难解,除了他配出来的几剂,全天下都找不出多出来的毒药,那这毒从何而来,难道有人窃取了他的方子?
兀毒还从未被解毒,制毒,之外的事困扰过。
他抬手向后,敲了敲篓子。
黑色的小蛇慢悠悠从撬开盖子,蹿出个小头,随后爬到了兀毒的手臂上。
跪在地上的奴婢本来魂不守舍,见到那毒蛇,个个瞪大眼睛回了三魂六魄。
黑蛇盘绕在他的手臂上,舌尖舔舐着他指甲盖上的那一点黑血。
随即跟随着气味,爬向鲜血的来处。
老太医见毒蛇要靠近公主,慌张拉住兀毒的衣袖。
“你想要干什么!”
兀毒回过头:“救人,看不出来?”
“你放条毒蛇去咬公主就是救人?你是嫌我们这些人死的还不够快吗!”
兀毒瞧老太医一副气血两亏,阳寿将尽的样子,叹息道:“情况还能更糟糕吗?”
老太医看向床上双目紧闭的公主,颤巍巍松了手,情况确实不能更糟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黑蛇得了命令,爬到乔润莲受伤的手心处。
舌尖在伤口处舔舐了片刻,随后又顺着乔润莲的手臂爬向脖颈处,张嘴咬了一口。
毒蛇伤人将蛇毒注入人体,这条黑蛇却恰恰相反。
许慕楠站在一侧,目光死死盯住兀毒和他的那一条毒蛇。
如果公主有事,许慕楠会第一时间送这个怪物还有他的蛇上路。
出乎意料的是,那毒蛇似乎在吸食乔润莲体内的毒素。
乔润莲青紫色的手臂颜色逐渐变浅,嘴唇也恢复了些气色。
不知吸食了多久,小蛇突然松了嘴,蜷缩成一团,在乔润莲的脖颈处睡了过去。
床边,兀毒倾身抬手点了点蛇的小脑袋,轻笑道:“喜欢她?”
小蛇闻声蠕动,在乔润莲的耳垂处蹭了蹭,依依不舍回到了兀毒的手心,随后被放进了篓子里。
许慕楠询问道:“如何,严重吗?”
兀毒:“深入肺腑,命是保住了,但是想要根除还需要一味草药,这味草药世子知道。”
两人对视,许慕楠方反应过来,兀毒提到的草药是公主告诉过他的黑山珏叶。
此物生长在高山密林中,难以寻觅。
许慕楠心下忧虑,回道:“我去寻。”
*
公主府。
乔润莲中毒之后便被送往大宫,消息封锁的严密,许靖又被卜之监视着,难以出府邸半步,他对乔润莲中毒的具体情况一概不知。
公主中毒之后,暗查司的人便很少见到,后院安排了人秘密把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半步。
自那日回来后,许靖的脑海中一直是乔润莲昏迷前痛苦的神情。
揽墨房,郭文正整理着书架上的文册。
许靖坐在书台旁,手里的书翻开一页,风一吹又掀走一页。
看书的人出着神,毫无察觉。
郭文放下手里的最后一本书册,笑看向案台边自己的学生。
“心神不定的时候,可不适合看书。”
许靖回过神来,深黑的瞳孔被长睫掩盖。
郭文转身坐在他的对面,抬手拿过他手里的书册。
“公主出了什么事?”
这一句并不是问许靖,而是问站在一侧,脸色沉肃的卜之。
郭文再怎么样也是朝廷多年任职的重要官员,现在虽然以普通人的身份留在公主府,卜之仍然对其敬重三分。
“大人还是不要过问为好。”
卜之语气恭敬,站在许靖三步之外,周身气息沉郁。
郭文也不多问,看了一眼坐台上的徒弟,拿上自己的书册上了二楼。
等他离开,原本就安静的揽墨房彻底陷入了死寂。
许靖这几日他想了许多,公主中毒的这件事每一处都透露着蹊跷,安静的书房中,他还是开口向不怎么待见自己的卜之提问道:“公主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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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怎么会佩戴毒剑?”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公主中毒你应该开心才是。”
许靖忽略掉卜之话里的情绪,“那些乞丐又是怎么进的中都?陈良刚下令严守城门,他们是怎么进来的,还刚好卡在公主回府的路上,他们之中许多人都不了解中都的地形,连哪条街道是干什么的都不懂,又是如何精准的知道,那马车上坐着的就是当朝的公主殿下。”
许靖起身,一步一步靠近窗边的卜之,“你一直护在她身边,又如何在那天没有跟在她身边保护她?”
卜之在许靖一句句的追问下,苦涩一笑,答非所问道:“你那天如果杀了公主,我一定会杀了你。”
许靖知道卜之不会回答他的问题,这些谜团他会一一解开,目前他最想知道的,是大宫内的太医到底能不能解毒。
门外,玉隐急步而来,“小侯爷,许世子,许世子正在公主府外等着见您。”
“哥哥?”
许靖难以相信。
“是,是许世子。”
上一次,许慕楠到中都他因为失算,错过了与哥哥的见面,未曾想,再见面会这么快。
他到了公主府门口,许慕楠立在寒风中,脸色不怎么好看,见他出来,那苍白的脸色才干巴巴转成一个笑容。
“哥哥,怎么到中都来了,是齐州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许慕楠:“公主毒入肺腑,我带着一游医到中都为公主解毒。”
“公主现在是什么情况。”
许慕楠:“保住了性命,但根除毒药还需要一味草药,我见了你之后就要去寻这一味草药。”
“什么草药,我与哥哥一同去寻。”
“黑山珏玉,中都唯一能寻到的地方,恐怕只有皇家的猎林。”
许靖面露担忧,“你一个人去怎么行,那林子里面猛禽野兽十分凶猛,稍不注意就会有性命之忧,既然是公主中毒,为何不派御卫军同去。”
“人多反而限制手脚,再者……”
再者这一切,不过是公主与齐州的一次利益交换,也是为阿靖顺利返还齐州做的铺垫。
公主对阿靖的感情,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许慕楠看向自己的弟弟:“这一味药,的确需要你与我一起去,那白角鹿只听你的。”
白角鹿……
哥哥怎么会知道白角鹿只听他的……
这一切又是她安排好的一场戏。
原本心烦意乱的许靖彻底平静了下来,他回过头看向身边死守着的卜之。
问道:“我可以去吗?”
卜之:“既然是救公主殿下,那就不要再耽误时间。”
果然……
*
三人轻装出行,不久便到了皇家猎林的入口处。
猎林山高树深,寻常狩猎没有御卫军作陪,没人敢擅自进入深处。
三人未做停留,策马而入。
穿过一片平地,地势陡然抬高,马儿无法翻越,只有徒步才能翻过陡峭的天然石崖。
许靖翻身下马,看了一眼卜之,“只有爬上去,哥你腿上有伤,守着马,我和他上去。”
许慕楠点了点头,“也好,我看住马,你们两个上去,不用担心我。”
20. 第 20 章
皇家猎林分为前后两个部分,中间由一片山崖断开,山崖高而陡,上面碎石松软,场面风吹雨晒,脱落堆积在崖底,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石堆做为分开前后山的屏障。
开国皇帝开通的山路也被这一道屏障彻底阻断,从那以后,很少有人在潜入后山打猎,后山的野物也不再到前山来游荡。
许靖臂力惊人,手中的短刀成了攀山的利刃,刀锋插入石崖的缝隙中,让许靖有了可以接的力的地方。
等爬到崖顶,许靖朝下探了一眼,见人还在半中央,询问道:“需要短刀吗?”
卜之抬头,见许靖爬了半个时辰,还一脸轻松的样子,冷声道:“不用,你先去寻。”
许靖收了短刀,看向山崖后的树林,占地之大,一望无际。
太阳刚从树林的边际升上来,金光在树梢落了厚厚一层。
翻过山崖,就是一个长坡。
他从怀中拿出一片黑山珏玉的草茎,草茎的手感滑腻,犹如羊脂玉一般,只是通体深黑,拿在手中像一支冰冷的长箭。
他先一步潜入了林中,根据草药的生长需求一路摸索着到了一处温泉。
温泉四周长满了与黑山珏玉相似的杂草。
他将整个草地翻了个遍也没有寻到与手中相同的草药。
热气不断从温泉深处散发,他脱下了上半身的衣服,紧扎在了腰间。
就在这片刻喘息的途中,许靖终于在温泉最里面淌水的石缝中发现了要找的草药。
他跳入温泉,向最里面游去。
温热的汤泉透着浓浓的乳白色,犹如一汪羊奶。
泉水浸润着他的皮肤,热气蒸腾着他的眉眼。
渐渐地,许靖感受到四肢变得乏力,前游的手臂越来越吃力。
这个温泉有问题。
他呼吸渐渐困难,挣扎着想要朝着最近的岸边游过去,却在半途中沉入了水中。
*
再睁开眼。
四周黑漆漆一片,只有洞□□进来一点白光。
哒哒哒的声音接踵而至,一个背光的影子出现在眼前。
是鹿。
白角鹿。
他紧紧盯着洞口,不自觉屏住呼吸。
白角鹿虽然亲近他,但这么近的距离,还没有旁人在,还是让他稍微有点警惕。
那鹿角生的好看,顶起人来还是很疼的。
许靖防备性的往后缩了缩,突然想起温泉石壁上的草药,那草药长在那个位置,温泉的水气做为迷障,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采摘。
撑着身体一拖再拖,那洞口的白角鹿也逐渐到了身前的十几步远。
鹿角散发着莹莹白光,将漆黑的石洞照的透亮。
刚才分神,现在定睛一看才发现,鹿嘴里衔着一根上好的“黑山珏玉”。
白角鹿见他放松警惕,慢慢靠近,将嘴里的草药放在了地上。
顺便还低头蹭了蹭他的手臂。
毛茸茸一阵苏感,许靖不自觉抬起手抚了抚鹿首。
“谢谢。”
白角鹿兴奋的哼了几声,转身跃出了洞口。
许靖撑起还有些乏力的身体,带着草药准备寻找卜之。
洞口,一大两小的鹿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他,许靖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力量,仿佛在很久以前,他与这一群鹿便相识。
刚才衔着草药的是三只里最大的一只,单看那鹿眼边的雪花纹,最大的这一只是一头上了年纪的母鹿,那后面跟着的两小只便不用多说了,应该是她的孩子。
两只小鹿一左一右靠在他的腿边。
母鹿在前面领路,穿过一片丛林,许靖眼前突然开阔起来。
这里的植被绿油油一片,完全不像生存在冬季。
许靖有些不敢向前,怕再遇到什么非自然现象。
母鹿见他害怕,上前用鹿角蹭了蹭他的手臂。
也许,他应该相信这只与他莫名有缘的鹿。
压下心中的担忧,许靖咬了咬牙,带着小鹿跟上了母鹿。
穿过草坪,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卜之一手持剑,一手捂着眼睛。
一副防御的姿态。
“谁?!”
许靖不敢靠近,怕警惕状态下的卜之爆起伤人。
他向后退了几步,“许靖。”
卜之听声音松了口气,手里的剑微微向下。
许靖上前:“你眼睛怎么了?”
“这里的雾有毒,我没走多远眼睛便不能辨物了。”卜之放下捂着眼睛的手臂,突然疑惑道:“你还能看见?”
“是。”
“这里的雾应该影响不了我,不过刚才我在一处温泉也差点中招了,如果不是这三头白角鹿我恐怕得死在那里。”
许靖一直手扶住他的手臂。
卜之沉默片刻,“草药呢,有发现吗?”
许靖:“找到了。”
卜之垂下空洞的视线,公主的吩咐果然没错,只有许靖才能安全的找到草药。
“回去吧,公主的身体耽误不起。”
许靖点点头,带着卜之跟着三只白角鹿穿过一片树林,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守着马匹的许慕楠。
因为卜之的眼睛不能辨物,由许慕楠牵马护送,许靖则策马率先奔向皇宫。
草药送到兀毒手上。
许靖站在一侧,见人转身欲走抬手抓住,磕磕绊绊道:“公主如何了?”
兀毒上下扫了眼身前的男子,长着跟那个人七八分的相像的脸。
许慕楠的弟弟。
他记得,自己在许慕楠那里听到过一嘴。
这个许靖得公主喜爱被公主囚禁在府中,终日郁郁寡欢想回齐州。
瞧许靖现在的样子,怎么还一副关心的要死的焦急模样。
不应该啊。
兀毒回道,“好的很”,随后转身欲走。
没走几步又被跟上来的许靖抓住手臂。
“我跟你一起去。”
“公主寝殿没有皇帝首肯谁敢擅入,你想见她先去求陛下的旨,我个小老百姓可不敢冒着杀头之罪带你进去,好了,我还要给公主解毒,拖不得,放开我的手臂。”
兀毒带着草药远去,身后的人立在原地没有动作。
*
“1007……”
【宿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躺的身体有点麻,你有没有方法可以消减消减。”
【……宿主稍等】
乔润莲在脑海中深吸一口气,“谢谢,1007你真是个好系统,我要追随你一辈子。”
【……我这就关闭……】
“不追随,不追随,行了吧……”
突然,手臂一阵刺痛,乔润莲能感受到,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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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长的针插进了自己的血管。
躯体的本能,致使她微微颤动。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按住她的手臂,耳边传来温柔又带着点冷意的声音。
“公主忍着点。”
……
乔润莲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这个声音应该出自兀毒。
这一次,齐州救主有功不单单能为以后许靖回去做好合理的铺垫,还能借此让许慕楠向朝廷多拿些银子回去。
至于这个兀毒,她还没有想清楚后续如何处理。
他能来,左不过好奇她是怎么知道黑山珏玉是解毒关键药材的。
免不了试探,祈祷后面不会露馅吧。
随着针的拔出,乔润莲能够明显感受到身体清盈了不少。
她的脖子被人轻轻抬起,一碗闷苦的药顺着唇舌淌进了胃里,火辣辣一片。
“明日公主就能醒过来,你们照顾好,如果提前醒过来马上通知我。”
脑海中,“系统,我怎么感觉我现在就可以醒过来……”
【那宿主再装一会儿】
“那你能不能在脑海里放点流行音乐,太无聊了。”
【……】
【不能】
*
乔润莲凭借着坚强的意志一直熬到了晚上,眼睛一睁开跪在旁边的丫鬟就急匆匆起身,见了礼往门外跑去。
……
其实也不用通知的这么急。
不一会,百闻不如一见的第一毒师第一医师水灵灵站在了床边。
白发玉肤,这哪里是个老头,分明是位漂了头发的时髦帅哥。
只是那诙谐诡笑的眼,让人觉着此人心里满是算计。
万不能得罪。
“公主可感觉身体有何不适?”
乔润莲拖着身体靠在床边,虚弱道:“没,就是初愈身体还有点困乏。”
“公主可知自己中的何毒?”
白发美男静立在床边,双手交垂,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何毒,你说何毒,自己配的毒药不知道?
身边太多人,乔润莲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说是什么毒。
宫里的人七嘴八舌,漏了馅,齐州的天灾没救了,许靖以后想回去也没什么正当的机会了。
乔润莲掩唇咳了咳,抬起被划伤的手掌,“什么毒不知道,想要本公主的命却很明显。”
兀毒见她虚弱的样子,完全不像一切事件的策划者。
不过相交几句,乔润莲就知道这次的事兀毒应该猜到了七七八八,“殡天”是他配的,没人知道配方。
除他之外唯一与此毒有过牵连的只有自己。
乔润莲抬手让守着的丫鬟下去。
等人退干净了,兀毒自顾自给自己抬了张凳子。
“许世子不远千里相救,一为齐州天灾,二为许靖,公主料准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赶往中都,公主又是如何料准我一定会到中都的呢。”
“因为你好奇,好奇本公主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好奇为何我会让许慕楠向你透露身份,好奇为何我会知晓你研制的毒药。你不用问我,因为我一个字都不会跟你说。”
【……】
兀毒被乔润莲肆无忌惮的话逗的一笑。
这笑还来不及收住。
靠在床头的乔润莲突然心口一紧,撑着床沿吐了一口黑血。
21. 第 21 章
床边的人面色微动,抬手将乔润莲按倒在床上,随后探了探她的脉搏。
“你这身体里可不止一种毒。”
“不止一种?”
乔润莲有些意外,难道是许靖趁她不注意弄的不知名毒药?
心口一阵痉挛,乔润莲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揪心的疼痛,感觉呼吸都是痛的。
床边的人从自己的医箱里拿出了一套银针,白发遮住了半边姣好容颜,银针抽出,兀毒抬眼看向她。
见她没有怕疼的意思,按住她的手腕,把银针扎了进去。
清醒过来的乔润莲忍痛的能力成倍上升,见她没有像昏迷的时候一样颤抖,兀毒便松开了一点按住她手腕的力道。
随后又从针囊中抽出一根,抬眼看了看她。
见兀毒犹豫,床上脸色苍白的乔润莲忍不住笑了笑,干着嗓子安慰道:“不疼,你想怎么扎怎么扎,我不会乱动。”
兀毒见那一双带着笑的眼睛,冷讽道:“你最好忍的住。”
长针一根根落下,从手臂到头穴,最后一根长针直接贯穿了乔润莲的手掌。
乔润莲不得不承认还是很痛的,她疼的在识海中紧急敲了敲1007,“快救救我,我要疼死了。”
【牛是你吹出去的……】
见她疼的厉害,刀子嘴豆腐心的系统还是大发慈悲屏蔽了她的痛感。
乔润莲身体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只是脸色白的吓人,汗水把额头的碎发浸湿了个彻底,整个人像刚受了十八般大刑。
“好了?”
见兀毒收了针囊,乔润莲眼睛泛光。
不可一世的天下第一毒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乔润莲没看到般继续追问:“何毒?”
收拾好物件的兀毒这才正了正粗糙的布衣,抬眼看向她。
“我告诉你,有没有什么报酬?”
“……”
真是……又毒又商。
乔润莲有些卸力问道:“你想要什么?”
“你先欠着,等哪天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乔润莲没有犹豫,像这种欠着的人情,到时候要求的过分了,她拒绝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本公主答应了,你现在告诉我吧。”
见她应允,兀毒抬手抽出插在她掌心的银针,针尖在阳光下泛着深黑色的光。兀毒将针放置在一旁准备好的小瓶子内,紧接着又开始取下一根。
一边取一边道:“此毒名怀化,一种能够杀人于无形的慢性毒药,其药散于水中无色无味,每天只需一指甲盖的剂量,日复一日,服用者就会身体疲乏,无心琐事,成日卧榻不起,最终因内脏衰弱而亡。寻常医者诊不出其中的蹊跷,只当用了此毒的人得了不治之症,无力回天。”
兀毒将银针送到乔润莲的眼前,“这种毒知道的人甚少,得到的人也甚少,历朝历代的皇宫内因此毒而死的人却不少。”
他将银针一一拔出,那针尖的黑色由深到浅,看样子毒素还没有侵入肺腑。
乔润莲抬手按了按心脏处的疼痛,府里的人他清过,但不能百分百保证那些人背地里没有勾当,但是能够近身的她是能够保证的。
如果是慢性毒,那每日给她试菜的软玉……
乔润莲心头一震。
“你……咳咳,”她抓住兀毒的衣袖,哑着嗓子,“帮我再看一个人。”
“谁?”
“我的身边人,如果是慢性毒药她日日为我试菜恐怕也难保全。”
兀毒还是第一次听皇亲国戚把侍从称为身边人,“一个丫鬟,让当主子的这般着急。”
乔润莲没有心思跟她扯皮,“这毒可有解法?”
不知为何,见乔润莲担忧的表情,床边人有些抗拒,不紧不慢回答道:“没有什么毒解不了,不过你只应了我一个要求,让我救两个人,可不公平。”
“那我再应你一个。”
乔润莲说的爽快,随即向外喊了喊,“来人,把软玉给我叫来。”
不多时,门外,软玉提着一盒子饭菜匆匆到了门口。
殿外戒备森严,公主府的人没有召令不能靠近半分,她只能日日在外守着,等着公主醒了好快点见到。
若是见不到了,那便随了公主去。
不过好在,好在公主没有大碍。
门口的人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提着食盒快步到了床榻边。
见了礼,才小心翼翼靠近,“殿下瘦了许多,身上可还疼着?”
乔润莲笑了笑:“没……”
兀毒打断道:“当然疼着。”
【这兀毒莫名其妙的,你看就因为擅自改变书中情节,导致人物都有点脑子不好的感觉。】
识海中,乔润莲:“第一次支持你。”
软玉早听说齐州请来了一位游医能救公主的性命,现在一看果然不假,被这样有能力的人物责骂一句无关痛痒,“是奴婢不知,先生见谅。”
乔润莲欣慰的点了点头。
兀毒指了指一旁的凳子,“拖过来坐下。”
软玉看了一眼床上的乔润莲,得到肯定,照办。
软玉坐好。
一条小蛇顺着兀毒的衣袖爬了出来,软玉被吓的哆嗦了一下。
颤声问道:“先生这是要干什么?”
“把手伸出来。”
软玉被吓的全身僵硬,见乔润莲点了点头,硬着头皮伸出了手心。
小蛇有些不情愿的在软玉的指尖咬了一口,长舌舔了舔冒出来的血液。
圆圆的脑袋转过头,看向床上的乔润莲。
刚要爬出来,就被一只手塞进了袖中。
兀毒淡淡道:“好了。”
乔润莲看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软玉道:“东西放这里,你先找御医处理一下伤口,处理好了来见我。”
软玉起身点了点头,转身退下。
“怎么样?”
“她的体内没有毒,你体内的毒应该是很久之前被人下的,日日埋在身体里,因这一次中了殡天,两毒相攻才致使它顺着全身脉络渗透,彻底显现出来。”
乔润莲:“原来如此。”
难怪这具身体如此羸弱,稍微训练片刻便满头虚汗,手脚发软。
识海中,“1007书中可写过我被何人下药?”
【并没有,书中你深受母后宠爱,身体上除了因饮食挑剔胃口不佳导致身体瘦弱这一描述再没有其他的病症。】
“那这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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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下的?”
【未描述内容,系统很难查明。】
*
乔润莲身体还有些虚弱,头脑风暴实在不合时宜,算了,等身体痊愈了再抓出这个人不迟。
她拉了拉被子,看向床边的兀毒。
“既然只有我中了此毒,那应允先生的东西就只能有一件了。”
兀毒:“自然,这毒非一日能解,只能暂时压制,还请公主在这中都给我腾出一件粗房好随时回诊。”
乔润莲:“先生放心。”
*
乔润莲在大宫内养了小半个月,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便央求着父皇母后放她出宫。
大宫内眼线便地,吃的用的穿的,每一日都被那拿着册子的侍书记录在册。
陈瑶不放人,硬是让她在宫中又留了小半月的时间,等看上去彻底好的差不多了,才勉强点了点头,虽是同意她出去却安排了一队大宫内的侍卫。
不用她操心,这侍卫的人选无一例外被老皇帝换成了暗查司的人。
就这样,身体愈合的大差不差的乔润莲在一众人众心捧月下又回到了公主府。
刚到门口,那等了多时的丫鬟小厮便迎了上来。
“都起来,大冷天的。”
“谢公主殿下。”
众人欢喜着散开,各自忙各自的事去。
卜之一如既往跟在她的身后,相比从前更加沉稳内敛。
她在养病的时候便经常召他处理一些事情,几经锻炼,便褪去了那青涩之气,现在又管着大宫里派来的一队暗查司人马,压力不算小。
能过暗查司的审选,都是些有本事的人物,能驯服这些人得是更有本事的人物。
卜之的能力她从不怀疑,只是经这么一练没有以前愣头青的时候好逗了。
她迎着院中的飞雪进了屋,桌上软玉已经备好了热茶。
乔润莲坐下尝了一口,扫了一眼前堂,“那个人呢?”
软玉:“这个时间应该在揽墨房。”
“还真是用功,这几日我不在他的衣食起居如何,让碧珠翠远她们过来,一一报给我听。”
不一会两个丫鬟便跪在了大堂内。
乔润莲:“起来说。”
翠远向前一步:“一月前小侯爷随许世子出了趟府,回来身上破了点皮,并无大碍,奴婢去府外请了大夫,现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有留下疤痕。”
碧珠紧接着道:“小侯爷晨起如常,衣服只爱穿三件,翠绿,靛蓝,深青,每日晨起会在院中锻炼一个时辰,随后便到揽墨房跟郭师傅学习,至戌时三刻回溢香院。一日三餐如常,只爱清淡食物,食材上并无挑剔。”
乔润莲抬了抬手:“知道了,下去吧。”
这许靖还真是……已经习惯了这公主府,都已经形成个人习惯了。
好日子可不是这么过的。
“软玉,今天晚上让许靖到我房中来。”
身后的卜之身形微动,“殿下……”
乔润莲侧过头,“?”
卜之犹豫道:“您身体未愈,不宜劳身费神,先生昨日嘱咐过,殿下每日应戌时末入睡。”
乔润莲忍不住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会谨遵医嘱的。”
22. 第 22 章
【宿主,你真的要和男主……】
“没错,我打算宠幸宠幸他,大病初愈,来点刺激的。”
【宿主,男主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许多事情他都是运筹于心,他表面看上去任你揉扁搓圆,实际伺机而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你来上一刀,你就这么放心大晚上的把他招来?!】
“这不是有你在吗?我要是真出问题了你救救我。”
【……】
乔润莲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未将1007的话放在心上,许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想自己多少还是了解的。
*
天色暗下来,乔润莲吃了晚饭就坐在床边等着。
一时半刻的时间她既然觉得有些无聊,撑着床边后仰着看窗外的月亮。
冬日的风就着窗外的月皎洁地入了她的眼,激起点泪莹莹的朦胧。
门推开的时候,她才堪堪回过神,顺眼望去看见那一张自己许久不见的脸。
笑了笑。
“这些时日许小侯过的挺好。”
她陈述着事实,松开压着床边的手坐端正了点,不过还是一副不怎么规矩的样子。
许靖不答,在离她一步的距离停下。
“知道叫你来干什么的吗?”
许靖:“不知。”
“你过来一点,”乔润莲抬起手臂,指尖勾了勾,几日不见这一张脸,忍不住想上手碰一碰,“本公主有个问题要问你。”
许靖僵站在原地,视线落在乔润莲抬起的手心,那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贯穿整个手掌。
在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他还是上前了一步,由着那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手顺着脸颊滑过俊挺的鼻梁,指尖贴在他的耳朵上点了点,随后一道温热的气息钻进了耳。
“那日怎么不舍得动手?”
刺杀那日乔润莲给过他机会,那个时候只要他想,公主的死因落不到他的身上,公主一死,就没有人再能拘着他。
可是那日的他却犹豫了,为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许靖避开耳边密密麻麻的痒,乔润莲把着他的脖颈迫使他维持着半弯着腰的姿势。
他声色冷道:“不都是公主筹谋好的吗?我动与不动手,公主心里难道不知?”
乔润莲看向那一双薄情冷性的眼睛,扣着许靖的指尖松了松,顺着他墨黑的长发。
随后一用力将人拉坐到自己身旁。
“在你眼里我倒是聪明绝顶了。”
她笑颜命令道:“把外衣脱了。”
许靖:“公主召我来就为了这种事?”
“是。”
坐在床边的人目色沉沉,半天没有动身的意思。
“怎么?不愿意?养着你不就是为了你这张脸还有你这个身子。”
乔润莲往床侧一靠,看男宠的眼神自上而下扫了遍许靖。
窗外的风就这样吹着,吹的房间内没什么温度。
乔润莲抬脚踢了一下死坐在床边的人。
“脱不脱,一点自觉也没有,我去那画舫随便拉一个来都比你柔情似水听话的多。”
“那公主可以让人现在就拉一个来。”
“……”
【宿主,你别把自己给气的毒性复发了。】
“调情呢,气什么气。”
*
乔润莲就这样和许靖僵着,不一会床边的人动了。
她以为许靖会气冲冲的离开,谁知道许靖起身径直向窗边走去,利落地关上了那半开着的窗户。
乔润莲满意点了点头。
看在他关窗的分上想着不刁难他了,许靖气气愤愤地离开,今日的效果也达到了。
谁知,那人关了窗又向床边走来,眼睛直勾勾看着床边的乔润莲,抬起修长如玉的手,一点点解开了自己的青衣,露出里面贴身的衣物。
“还要解吗?”
乔润莲反到被许靖一系列洋洋洒洒的动作搞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巴巴回了句,“可以了。”
随后两个人就这样一坐一立,氛围尴尬到了极点。
乔润莲掩面咳了咳,“行了,到床上来。”
【宿主,你真想!】
“谁想了”
许靖走向床榻。
乔润莲:“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她掀开被子,缩了缩腿,给许靖让出一条路。
许靖弯下腰,手臂撑着床铺,掌根蹭了一下乔润莲缩在被褥里的脚尖。
俯下身体的许靖僵了僵,没做停留翻到了里面。
乔润莲则往外挪了挪,拉起被子给自己盖好,“睡吧,突然没兴致了。”
说完侧身朝外,露出一节薄肩和细颈。
许靖拉起被子也躺了下去,在闭眼之前道:“原来公主也知道身体要紧。”
【?】
“……”
【男主不会以为你真的要请画舫的人来才妥协留下来的吧……】
“本公主魅力还挺大。”
【男主莫不是在吊你。】
“其实他长那个样子已经不需要废什么心思吊我了,稍微笑了笑,我能给他宠上天。”
【……】
【你是我带了这么多宿主,最颜控的一位。】
睡着了的乔润莲不舒服的换了个姿势,她一夜的梦都是混乱迷离的,梦中刀枪剑戟,山河颠倒。
眉峰就这样在一场场混乱隔离的梦中,平了又起,起了又平,看上去很不舒服。
床内的人睁开了眼。
许靖虽然瘦弱,却比乔润莲壮出许多,宽大的骨架将一张床被撑出了个很大的空隙,冷风流窜入内,被子里的温度怎么都起不来。
他向着床外挪了挪,绷紧的被子松了松,还是顶着一个大洞。
许靖侧了侧肩膀,抬起内侧的手臂把两人之间的被子压了压。
至此,视线便落在了乔润莲有些苍白挣扎的脸上。
一场大病把这为不可一世的公主折磨的够呛,跟着卜之练出来的二两肉全被消磨了个干净,比之他刚入府时还要不如。
他现在要是往那脖颈上一捏,用不着三秒,刚才还一副颐指气使的公主殿下就会香消玉殒。
只不过,他还没那个本事。
一个许字,最后牵连的是齐州。
*
“跨过这片山,前面是一条大河,河太宽太深,我们的人过不去!”
梦里,面首的士兵站在马下面色焦急。
乔润莲站在一旁,如一片可有可无的薄纱,没有人能看到她。
马上的将军面容朦胧,手里握着一把长缨枪。
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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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全都是血。
“那帮藩外的野人还真是占了天时地利。”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这进不可攻退不可守,难道,难道就到这里了吗?”
马上的将军未言。
山下传来一片奔乱的马蹄声,似乎是“野人”追了过来。
“整军分为三队,老弱病残先下山去,剩下的与我留下为饵。”
命令下去,众人无有异议。
长风往山上跑着。
若是一把火上来……
从山背往下撤的速度极快,有些士兵将人护送下山又扛着刀剑往回走。
画面迷乱颠倒,乔润莲耳边传来尖叫声,嘶吼声,原本一片平静的大山开始晃荡起来。
从一片绿染成了红。
转眼间到了山下。
两边的人厮杀不止,一地的尸体,叠着,乱着。
那刚才的将军被“野人”压在马下,一条手臂鲜血淋漓。
头盔落在了地上。
野人长刀一割,墨黑的长发便落了下来。
乔润莲还是看不清那一张脸,知瞧见那将军的怀里掉出了一个东西。
一块很小很小的玉,乳白色,在一地血色中显得刺眼。
旁边的人抬臂欢呼。
吼着叫着,“杀了他,杀了他!”
“野人”摆了摆手,“直接杀了太过便宜,这样的小白脸不得玩一玩!哈哈哈哈哈哈哈。”
弯刀挑起那将军的下颚。
“你伤了我那么多兄弟,我会一刀一刀从你的身上找回来,眼睛,舌头,耳朵,从什么地方开始。”
“将军选一个?”
乔润莲虚无缥缈站在一旁听着。
画面又颠倒起来。
不知从何而来的援军将“野人”的军队包围。
那将军被高高绑在木桩上,垂着脑袋。
身上的白色铠甲鲜血淋漓,长发迎风散着。
“野人”与援军对峙,似乎有些烦了,提起长鞭在那将军的胸口处甩了一鞭。
两方最终妥协,一方放人,一方退围。
就在“野人”灰溜溜策马回撤的时候,原本撤离的援军又围了上去,将剩下的那一点点精锐屠了个干净。
画面转眼到了大帐。
身受重伤的将军躺在床上。
援军首领焦急的等着,不久扛着药箱的军医慌忙进了帐。
抖着手撕开将军的衣物后瞪大了眼睛。
援军首领将长刀架在大夫的脖子上,“有些东西只适合咽进肚子里。”
大夫再不敢分心,聚精会神处理着将军的伤口。
援军首领就站在一旁,守着,寸步不离。
*
乔润莲慢慢睁开眼睛,床边的人还睡着。
窗外的天一片黑色。
她做过很多梦,有些梦能串成一个故事,有些梦则零零散散像一片摸不着头尾的乱书。
只是自这一场大病之后,她做的梦越来越多,梦里的人和事她能感觉到与自己有分不开的牵连。
系统的惩罚机制她是知道的。
宿主一旦任务失败次数过多或违背系统规则就会被抹杀掉相关的记忆。
这些零零散散的梦,也许是很久之前做过的任务。
将军……
玉佩……
23. 第 23 章
“咳咳咳……”
大病初愈乔润莲身体还很虚弱,昨晚梦的断断续续,把身体又磋磨了一顿。
大早上还未醒,人就咳嗽了起来,还有越咳越凶的趋势。
守在门外的软玉听到声音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好敲了敲门试探。
“公主?”
“你进来。”
许靖很早就醒了,怕乔润莲发现自己私自离开刁难,一直等着。
软玉听到,推开了门。
乔润莲迷蒙地睁开眼,一侧头就瞧见蹲在床边的软玉。
“奴婢服侍公主洗漱?”
“嗯。”
乔润莲掀开被子下床,里衣单薄,软玉从一边揭了件狐裘为她披上。
见她离开,许靖才从床内出来,穿上自己的衣服出了门。
走到门口,撞见了迎面而来的卜之。
两人对视一眼,错开身体,各自往自己的方向走。
一番折腾,乔润莲被软玉裹的严严实实,又被卜之按在放了一堆药的餐桌旁。
浓烈的苦味蹿进鼻腔,乔润莲拧了拧眉,抬手撑住下颚,“一定得喝吗?”
1007:【一定】
卜之:“一定。”
软玉:“一定。”
……
乔润莲被逗的哼笑出声,拿起面前的药一饮而下。
软玉见她面不改色,犹豫问道:“公主要蜜饯吗,奴婢去取。”
“不用。”乔润莲伸手拿起另一碗药,抬头喝了下去。
吃完所有的药,乔润莲才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软玉端着药碗退下。
“齐州那边有什么消息。”
“灾民的情况基本稳定了,后续部分复建还需要朝廷下银子。”
“朝廷没那么多银子下去,许慕楠的爹要是不想干了可以把封地还回来,齐周边接外域,重要通商口皆在州内,年年向朝廷上缴的还不及收入的三分之一,州府的银子去哪里了?”
“需要卜之去查吗?”
乔润莲没想到卜之会突然提出去齐州调查,“不用,齐州地远你去我不放心,再加上,想查有很多办法,暗查司的那些人安排的怎么样了,听你的吗?”
“殿下放心。”
乔润莲抬了抬手,“过来。”
卜之靠近,乔润莲抬腿踹在了他的小腿上,站在身边的人踉跄了一下,复又站稳。
“撩开。”
卜之不想乔润莲担心,“不打紧。”
不打紧,乔润莲面色不愉。
真不打紧,不至于连站都站不住,卜之向来能忍,若不是伤的重了,不至于走路都微微跛脚,被她看出来。
“掀开。”
乔润莲转过身。
卜之掀开裤腿,一节白色纱布已经被血浸透,顺着小腿向下流进靴子里面。
不用揭开都知道里面的伤有多重,乔润莲心里一紧,一股怒火窜上了脑门,“暗查司的人也敢给你下马威。”
*
乔润莲发现卜之受伤后便给他放了假,让人好生躺在床上养伤。
兀毒隔几日往公主府跑着回诊,她身体里的毒也渐渐压了下去,没有复发的征兆。
将养了一月余,乔润莲便更了衣连夜见了父皇。
寒风刮骨,马车穿过宫墙,到了殿后便停了下来,乔润莲抬步而下,她向来不喜花团锦簇的纱裙,一身紧肃的长袍外挂了件挡风的齐肩,站在冗长的红色宫墙下显得渺小至极。
大殿外,当值的太监拦住了她的去路,勾着身子道:“陛下正召见太子殿下,公主稍候。”
真是赶了巧。
乔润莲站在殿外等着,不知过了多久,雨下的愈来愈大,都吹到了殿檐下,膝盖传来密密麻麻的痛。
“公主先回去吧,小的瞧着这一时半会的也出不来,别伤了身子。”
小太监正说着,大殿门缓缓打开,乔权从里面走了出来,见着她眼里染笑,复又责备神色。
“这大晚上的怎么到宫里来,也不让人报一声,身体还没好复发了怎么办!”
乔权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将人往殿内推。
“父皇润莲来了!”
乔权全然没看怀里人的表情,像一个哥哥一样全无防备。
站在案台边的乔宗抬了抬眼,瞧见乔润莲一身湿漉漉的打扮,眉宇间有些不耐烦。
乔润莲生病的这几天,许多事堆在乔宗手边的小小案台,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受到重用的乔权又走马上任,替这个游手好闲的父皇挑了担子。
“这么晚了,莲儿还有事?”
“的确晚了,本来想着明天再来,哥哥却出来了,莲儿来只是想见一见父皇,这几日在宫外想念的紧。”
乔润莲拢了拢披肩,长睫下一双眼如月般温润,乔宗不觉间卸下了心里的一点疲乏,关心道:“近来身体可好了?”
“好很多了,谢父皇关心,父皇这么晚了莲儿和哥哥就先回去了,您早点休息,别累着身体。”
在乔宗面前刷了脸,乔润莲很快跟着乔权退下,出宫的路上,乔权不坐自己的马车,反而上了乔润莲的车驾。
人一上来,空间瞬间小了。
“哥哥在母后那里得了个消息,妹妹想不想听?”
乔润莲笑道:“看来这消息跟莲儿有关。”
“哈哈哈,妹妹真是聪明,不妨再猜猜这消息的内容?”
乔润莲摇了摇头,她每天收的消息多了,还真没收到陈瑶那边的动静,大概是今天两人见面陈瑶不经意提了一嘴。
“这妹妹就猜不到了。”
乔权向后靠在车壁上,整个人傲然不矜,“母后今天跟我说,莲儿都这么大了,再过几个月都是二十一岁的人,婚姻大事该提上来了。”
“原来是婚嫁的事。”
乔润莲笑了笑,随即看向对面的乔权,“母后可提了候选人?”
“这倒没有,不过能配得上我妹妹的肯定是个相貌人品才学都拔尖的人物,母后父皇一定会挑个中意人选的。”
“妹妹不用担心,具体什么情况,母后明天应该会传妹妹进宫一趟。”
乔润莲点了点头,调侃道:“哥哥要是有合适的人选也行,我相信哥哥的眼光。”
乔权满意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莲儿长大了,要成别人的新娘子了,哥哥好舍不得。”
【~鸡皮疙瘩掉一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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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公主府就接到宫内的传召,乔润莲一大早冒着雪又出了门。
自从离了大宫,乔润莲已经许久没有和陈瑶见面,两人刚一见陈瑶就上来一把两人搂住,左右看了看,“都这些天了,身上的肉怎么还没长回来,这弱不经风的,哪天受了寒可怎么办,进殿,进殿。”
“母后不用担心,软玉照顾的很好,这身体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的。”
陈瑶拉着人坐下,“软玉母后是放心。”
“你这身体这么弱,与母后也有关,怀你的时候经了风雪,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你一出生就只有母后巴掌这么大。”陈瑶抬手比划,脸上带着笑。
“太医给你诊脉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说公主身子骨弱,要好好养着,要过十岁的坎,这个坎过了人才是彻底的活了。从那以后母亲就不敢将你交给任何人,你是母后唯一的孩子,母后谁也放心不下。”
乔润莲轻轻抚了抚陈瑶的手背,目光中带着感激。
“这一晃,我的小公主也到了二十的年纪,出落的亭亭玉立。”
陈瑶抬手摸上乔润莲有些冰冷的脸颊,“莲儿,母后照顾不了你一辈子,你也不可能一个人就这么孤孤单单的生活下去,这一次刺杀如果有人护着你,你也不至于受伤中毒,差一点,我们母女就阴阳两隔。”
陈瑶泪眼盈盈。
【……】
【她是不是忘了,你回府遇刺身边跟着陈良。】
乔润莲:“母后说的是。”
陈瑶破涕为笑,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母后给你挑了几个人选,都是朝廷重臣的嫡子,才学兼备,貌比潘安,莲儿要是有意,母后准备一次宴会,莲儿见见,要是有中意的告诉母后母后替你做主!”
乔润莲须臾没有回答,“母后做主,定了日子和地方,女儿便去瞧瞧。”
*
丞相府邸
张遥一身早朝的官袍还未脱身,乔权便带了两随从到了门口,自从上一次因着郭文的事闹大被夺了权,太子爷就从不可一世的明面做派收敛成了背后捅到的阴损模样。
张遥将官帽放在桌上,笑迎上去,“殿下怎么来了。”
乔权抬手免礼:“有事找你,里面讲。”
两人相继而入。
乔权落坐,四下瞧了瞧:“大公子不在府中?”
“不在,这个时辰应该在习马。”
许靖颇为称赞的点了点头,“这孩子是块好苗子,将来啊,不比宰辅大人差。”
张遥:“臣有今日,还得多谢殿下提拔。”
“张遥啊,你就是太会做人了,当年你进都赶考,本殿给你的那袋子银子纯属无意之举,你倒记在了心里。”
“若不是殿下那袋无意之举下的银子,臣恐怕就得横死街头,连摸一摸考卷的机会都没了,更别说,犬子能不能长到这么大。”
两人相视一笑。
乔权:“张珏今年应该二十有二了吧,不日前见过一面,真是出落了一副好面相。”
“殿下盛赞了。”
乔权手指轻点桌面,抬盏喝了口茶,随后看向座下的张遥,“下月中母后要在流芳园设宴,张罗公主的婚事……”
“我想张珏是个不错的人选。”
24. 第 24 章
公主选亲的消息一出,整个中都都红火了起来,小店茶馆自觉挂了红绸,连着几天搞促销。
那推赌的钱舫里不知多少人押了赌注,赌公主最终会看上谁。
骰子往那黑木桌上一扣,当头的骰手张罗道:“左边大右边小,买定离手,各位下注吧。”
穿着粗衣的中年男人思索了片刻,买了大,随后肘了肘一旁的兄弟,笑道:“这有什么犹豫的,左大,赌的就是张丞的长子!”
“你怎么就知道公主会喜欢张丞相的长子?把全部身家都压了,你小子有什么内部消息?!”
众人闻言都看向那笃定神色的中年人。
中年人来了兴致,向中间一定开口道:“张丞的儿子相貌就不提了,每日上门求亲的还少吗?公主肯定吃这一挂。再者,公主的亲事当然不能简单猜想,皇家联姻看的还有权势,放眼整个中都才学,地位还有谁能与之一比?”
众人中大多数点了点头,有一些人却发出不相信的嘘声。
穿着精致瘦小的年轻人将银子往桌子的另一侧一丢,“本公子赌小。”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年轻人反唇相讥:“老年人智虑迟滞,确实该好好修养了。”
“你!”
年轻人摇着扇子上前一步,居高临下扫了一眼中年男子,随即侧过头,看向众人,“公主的地位还在乎什么权术交易吗?你们在中都这么久还不了解公主殿下的脾性,只要看上管你什么身份地位,公主就是男人的天,能得了公主开心就是最大的优势。”
人群中有人高呼:“照你这么说,我也有机会了!”
年轻人摇了摇头:“没有镜子,公子应该也有尿吧。”
那人脸色一白,默默退下。
众人哄笑一团。
这小,赌的就是除了张丞长子之外的人选。
众人思索片刻,涌上前来下注。
庄家收好钱财,“买定离手,结果如何明日就能知道了。”
中年男子见桌上的买大的人遥遥压过不由的又有了自信。
“你还是太年轻,公主地位再高,也是皇权下的傀儡,再者,张丞的儿子谁人不赏,公主不可能不喜欢。”
中年男子压低声音说完,随即大摇大摆离开。
年轻人立在原地,一旁的小厮上前,“公子,楼上的包间准备好了。”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脚步轻雀的上了楼。
*
次日,中都彻底热闹了起来。
公主府外一早就排了人,就等见一见公主今日的妆容样貌,公主选亲定是盛装出席,哪怕瞥见一眼都是福分。
那些人熬了几个时辰眼见着天亮了,各个立在远处等着。
只听厚重的府门缓缓打开,一袭轻衣的乔润莲从府里出来。
密密麻麻的人头惊得她还没睡醒的大脑一下子清醒。
【宿主,公主选亲是书中的重要节点,这些npc属于桥段定制。】
“也有点太多了。”
乔润莲对着众人笑了笑,“天冷地寒,快些回家吧。”
众人受宠若惊,本有些失望的情绪一下高涨。
“公主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啊!”
“公主殿下有意张丞的长子吗?”
“殿下,臣夫是户部的掌笔,臣妇独子范学还请公主青睐一眼。”
“殿下……”
乔润莲在一声声询问中一边回应点头一边跨上了车架。
马车缓缓行驶在雪地中,漫天飞雪犹如春日的梨花,洁白绚丽。
与之同时,提早到达的各个佳人子早已落坐,各个穿戴华丽,样貌好的添了胭脂水粉,身形好的一身长衣紧身,印出宽肩窄腰。
放眼望去,各个都是中都数一数二才貌皆备的男子。
坐在最前面,位于公主纱帐几步的位置,张珏安静品着茶,长发泼墨,十指如葱,一双眼睛波光凌凌又极其安静,肩颈挺拔,虽穿的简约低调与其他人相比还是十分突出。
陈瑶瞧着,心里很少气闷。
一,公主选亲,随意着装,颇有怠慢。
二,这张珏是乔权塞进来的人,打的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
三,那志在必得的态度,实在让她这个母亲厌恶。
皇儿要是纳了这张珏,今后谁听谁的还不一定。
再者,这小狐狸背后还有个老狐狸。
陈瑶放下茶杯,侧头询问:“公主可在来的路上了?”
“来了。”
帘后,乔润莲款步而入,声音极小。
院中众人还是捕捉到了,一个个神情一紧。
“莲儿来了!快,坐到母后身边。”
乔润莲乖巧坐下,侧头被搂在陈瑶怀里。
“又瘦了。”
“母后无论什么时候看我都是瘦了,其实皇儿日日好吃好喝还长了不少肉。”
乔润莲的声音清朗,比寻常未出阁女子微暗,听起来有力清脆。
那帘前的众人听着那声儿,心提的更高。
公主选亲分为三步,献才,揭貌,赐谈。
献才,每位才子献上自己拿手的才艺,内容不限,风格不限,形式不限。
乔润莲点头后,只听轻轻一声钟响。
丫鬟奉上一卷书册。
户部尚书之子,林敬之献才,草书行云册。
陈瑶抬手接过,缓缓打开放在乔润莲的眼前。
这一手行云流水的草书称得上一手,若非天资刻苦不能习得。
乔润莲认真看完,淡淡开口:“好字,好词。”
帘前,坐在前侧的林敬之身形微动,好字人人可赞,好词却不是人人可识。
林敬之心动如雷:“多谢公主称赞,不知公主贴心哪一句?”
“见说云中擒黠虏,始知天上有将军。林公子心有壮志,不应随父居庙堂这一方小小天地。”
前坐的张珏捏茶的指尖微顿,始终落在桌上琴弦的目光投向了那漫漫白纱后的人影。
林敬之来不及再言,钟声又响。
丫鬟推出一个衣桁(héng),上面挂着一件花纹繁复重工的长裙,青绿色的肩纱随风轻动,好似那刚出水面的嫩荷。
“江下织造督办,李沛山之子,李锦纹,献春晓绿艳裙。”
乔润莲瞧了一眼,只留下两个字,“不错。”
那一脸志在必得的李锦纹瞬间驼了背,这春晓绿艳裙可是他让几十个好手连夜赶工,又从各处调的好料子,用的银子……
赔了钱,还没入公主的眼!
李锦纹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失望,“多谢公主夸赞。”
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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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夸赞。”
那帘前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的慌了神,一个个余光投向那江下织造督办的长子。
乔润莲抬手摩挲着细软的面料,一向对气味敏感的她掀开那腰下的一片,在针线缝中找到一小点褐红色。
“这衣服材质样式出自谁手?”
李锦纹心下一怔,以为公主不喜样式连忙推道:“这是府中的样式师傅给的初稿。”
“原来,”乔润莲收回手看向帘外的人影,“这胸前的碎宝石太难看了,要是本公主穿着这件无意摔了,岂不受伤?”
“这碎宝石是织院的女工提的意,思虑不周,是臣男的罪过。”
乔润莲目光落向近处的栏木琴上,接着追道:“既然如此……此物何称你之才学。”
帘外桌椅传来零碎的碰撞声,李锦纹跪在地上,垂首叩头,“臣男罪过,请公主宽恕。”
乔润莲:“罢了,江下人才济济,连年出这么多的新样式,多亏了李督办。”
钟声再响三余,众人稍作休息。
一上午,光是献才乔润莲都看了个眼花缭乱,诗词书画,舞剑诵歌,吃的,穿的,住的,用的,最新最好的一次性摆在了她的眼前。
乔润莲从最开始兴致勃勃到后面撑着头的兴致缺缺。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一道琴音入耳。
清如溪,游如龙,绕着三尺房梁,余音不绝。
这调子乔润莲在章乐那里没有听到过,章乐能信手弹出来的曲应该能覆盖整个澧朝,可现在悠然入耳的琴声却是她没听过的。
这调子应是这张珏自己谱的。
一曲毕,众人皆沉醉其中久久不出。
乔润莲抬手鼓掌:“公子才情动人,今日当是魁首。”
一侧的陈瑶听了乔润莲的夸词终于彻底从刚才的琴音中拔了出来。
桌下,一双手轻按在了乔润莲的手上。
“莲儿当真觉得这张珏可当魁首?”
“才情可当。”
乔润莲侧头看向母后。
“不过,我更想问问公子的琴从何而得。”
张珏双手抚过琴丝,“祖父传下。”
“好琴。”
张珏目光中流过一丝失望,“公主只觉琴好?”
“非也,曲也不错。”
原本抚在琴丝上的手微微蜷缩,张珏哑言道:“这琴只是常木普丝,祖父技艺超群才得了宗宗流水的弦音。”
乔润莲:“既如此,公子可将此琴相赠?”
张珏言语稍冷:“公主恕罪,此琴不可随意相赠。”
乔润莲:“不可随意,那就是可以赠了,如何公子才肯相赠?”
“臣之相守之人,可传。”
一语落下,陈瑶目露凶光,帘外的众人更是各个看向那位得寸进尺跟公主讨价还价的丞相之子。
妒恨之余更佩服其胆色嚣张。
“本公主准了,接下来的揭貌,赐谈便取消了吧母后,孩儿已定选。”
陈瑶目光紧追着乔润莲,“当真想好了?连相貌也不瞧?万一是个……”
不等陈瑶说完,乔润莲抬手掀开身前的薄纱,目光先是落在古琴上随后落在张珏的脸上,“丰神俊朗如斯。”
一句毕,轻纱缓缓落下。
将一片惊喜仰慕的视线阻隔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