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直播,两界暴富[玄学]》 1、被迫当冥王 地府,鬼门关。 十几只鬼正在吭哧吭哧打磨巨石。 老鬼:“没想到干了一辈子石匠,死了还要继续当石匠。” 新鬼:“大爷,我好歹是土木系的研究生,生前找不到工作,死了只能磨石头,不是更惨?” 他直起腰,望向只剩下一个“关”字的残破城楼,哭丧着脸:“光靠人力,这得修到啥时候啊?” “年轻人别心急,盖楼得慢慢来。”老鬼语调不紧不慢。 新鬼瞅了瞅左右,凑近压低声音:“大爷,问你个事儿,当时那么多鬼逃跑,你怎么不跑?” “你以为我是不想吗?我那是跑不了。”老鬼非常实诚的用食指指了指上面。 新鬼惊讶:“新来的冥王真那么厉害?” 老鬼心有余悸,郑重点头。 新鬼却半信半疑,虽然他来的时间不长,但听到了不少东西。 近百年来,由于天地间灵气消散,信仰力缺失,地府秩序失控,万千鬼怪趁机脱逃,就连十八层地狱下的恶鬼也冲破封禁,肆意作乱,搞得城门楼破,奈何桥塌,甚至还袭杀鬼差,为所欲为。 上任冥王即使拥有千年法力也无力镇压,地府陷入一片混乱,满目疮痍,残壁断垣,冲天的煞气将整个冥界彻底笼罩。 正当地府岌岌可危时,林半澄横空出世。 据说她原本是隐居的玄门高人,因渡劫失败而亡,她一出现立马控制住混乱的局面。 上任冥王深明大义,退位让贤,将酆都大帝的位置传给了林半澄,自己则陷入沉睡疗伤。 林半澄接任冥王后,召集鬼差,开始重建地府。 所以现在地府到处是盖城楼的,修桥补路的,一片叮铃啷当之声。 只不过,千年冥王都没办法应对的乱局,新来的小天师真的能搞定吗? 新鬼始终无法相信。 “大爷,冥王是不是长得极其凶神恶煞,厉鬼看了都会胆寒的那种?” 老鬼连连摇头:“虽然我只远远看过几眼,但是冥王大人她……” 轰隆隆! 不远处忽然传来沉闷浑厚的响声,地面也随之颤动。 新鬼吓了一跳:“啥情况,阴间也会地震吗?” 老鬼皱眉:“不好,十八层地狱可能又出事了。”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腾空而起,原本还算清明的地府上空瞬间刮起飒飒阴风,气温骤降。 “哈哈老子终于出来了!”黑影庞大又狰狞,声音嘶哑又粗粝。 老鬼:“果然是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快躲起来。” 一众小鬼连忙藏到巨石后面,瑟瑟发抖。 恶鬼不停扭曲变幻,却根本看不出人形,所到之处飞沙走石,昏天暗地,深重的煞气压得小鬼们几乎要魂飞魄散。 砰! 在恶鬼的扫荡下,城楼上仅剩的那个“关”字也彻底塌了。 黑无常领着几个鬼差匆匆赶来,还没近身就被恶鬼带起的一阵阴风狠狠甩到墙上,重击之下无力起身。 恶鬼愈发猖狂:“哈哈十八层地狱也奈何不了老子!” 黑无常挣扎着支起上半身,大声喊:“恶鬼,我劝你马上束手就擒,不然后果自负!” “老子现在就从鬼门关出去,谁能拦我?”恶鬼冷笑。 说着一团黑雾快速袭向黑无常,一声巨响后,地上多了个大坑,黑无常趴在坑底头都抬不起来。 新鬼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心惊肉跳,现任冥王果然靠不住。 “你们谁想和我一起走?”恶鬼诱惑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躲藏的小鬼们耳中,“只要出了这鬼门关,就可以回到人间逍遥自在,再不用受劳什子的刑罚!” 新鬼琢磨这恶鬼以前八成是当老大的,他朝老鬼嘀咕:“要不我们也跟着跑吧。” “不想死,就别动。”老鬼表情却十分严肃。 新鬼不解,鬼差都拉胯成这样,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真不想在地府当建筑工人啊。 还真有几只小鬼犹犹豫豫地从暗处走了出去,新鬼看了一眼,差不多都是和他前后脚下来的。 新鬼也很心动,可是老鬼紧紧摁着他。 “好,好,你们几个很识相,跟着老子保你们吃香喝辣,我们这就出鬼门关。”恶鬼无比兴奋。 “吵死了。” 正在这时,半空响起一道清亮中带着些许不满的嗓音。 众鬼循声望过去,只见鬼门关的残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立着一位身着红黑法袍的少女。 她的胸前垂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光洁的额头下嵌着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肌肤赛雪,唇不点而红。 新鬼惊诧,没想到地府还有这么漂亮的鬼差? 完了,鬼差小姐姐也要折在这恶鬼手里了。 他忙着担忧,没注意到老鬼激动不已的神情。 恶鬼看到来人,不由嗤笑:“地府竟然找女人当鬼差,难怪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女人扫了眼地面横七竖八的鬼差,平静地问:“是你打的?” “是老子我。”恶鬼洋洋得意。 她又指着碎成好几块的“关”字匾额问:“这也是你干的?” “是老子我,你想怎么……” 恶鬼话还没说完,只觉一阵强风扑来,下一秒脖子忽然被紧紧扼住,女人黑白分明的瞳孔和他仅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恶鬼大惊! 都没看到她动,怎么可能这么快? 她的手纤细白嫩,力量却犹如千斤钢铁,令他无法动弹。 还没等恶鬼再次反应,她提着他的脖子,像拎小鸡崽似的急速往上升,然后快速下降。 砰的一声,地面再次迎来撞击,溅起无数灰尘。 小鬼们看傻了。 好家伙,这个坑可比黑无常的大多了。 紧接着就见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人将恶鬼从坑里拽了起来,黑乎乎一团,也不知道拎的是脑袋,还是脚脖子,她抡起胳膊就往地上砸。 “叫你打我的人!” 再砸。 “叫你破坏公共财产!” 再砸。 “叫你瞧不起女人!” 一时之间,地府不停回荡着“砰砰砰”以及女人中气十足骂声的回音。 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恶鬼就像一块破抹布似的,毫无反抗之力。 新鬼:“……” 忽然搞不清到底是恶鬼残暴,还是这位小姐姐更残暴了? 渐渐地,恶鬼膨胀的身形越来越小,逐渐能看出个瘦削的人形。 他开始求饶:“我我错了……我再不敢了……” 甚至哭了出来。 “呜呜呜……饶命啊……好痛呜呜呜……” 女人却不理会,继续砸,一下比一下重。 恶鬼慢慢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新鬼有点不忍看,这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正当他开始为恶鬼数倒计时时,身残志坚的黑无常艰难地爬了过来,语气十分恭敬:“冥王大人,您再打下去他就要魂飞魄散了。” 新鬼连连点头,对呀对呀,恶鬼真的快不行了。 嗯? 等一下! 黑无常刚刚喊的什么? 冥王大人? 这个女人就是新任冥王林半澄? “她她她……”新鬼手指都在哆嗦。 老鬼缓缓点头。 新鬼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他终于明白老鬼为什么不让他跑了,冥王竟然恐怖如斯! “魂飞魄散算便宜他了。”林半澄的语气中愤怒未消。 黑无常立马附和:“是是是,大人自有分寸,属下多虑了。” 又重重砸了几十下后,林半澄终于停下动作,而那恶鬼已经不成人样,奄奄一息。 “我最讨厌别人自称老子,”林半澄拍拍手,“累死我了。” 众鬼:“……” 你明明连气都没带喘的好吗? 林半澄踩着恶鬼的脸问:“他是从哪一层逃出来的?” 黑无常:“回大人,是第九层油锅地狱。” “难怪我闻到一股焦糊味。” “属下这就把他押回去,严加看管。” “他这么想跑,应该是不喜欢第九层的居住环境吧。” “啊?” 恶鬼内心咯噔一下。 “我们地府是很人性化的,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把十八层地狱全部轮一遍,铜柱地狱啊刀山地狱啊,看看他喜欢哪一层。”林半澄笑容很是和善。 恶鬼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属下遵命,”黑无常指着那几只也妄想逃跑的小鬼,“大人,那他们该如何处置?” 林半澄:“还有啊?” “冥王大人饶命,我们知道错了……”那四五只小鬼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悔不当初,磕头如捣蒜。 他们可不像那恶鬼,冥王捏死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林半澄:“他们几个生前有没有作奸犯科?” 黑无常:“那倒没有。” 林半澄想了想:“那就罚他们把鬼门关城楼和这两个坑修好后,再去忘川河修河堤。” “大人仁德,实乃地府之福。”黑无常弯腰谄媚。 小鬼们哭了:“谢大人!” 只要不下十八层地狱,干什么都行。 新鬼转身一把握住老鬼的手,郑重其事:“大爷,以后您就是我亲大爷。” 要不是大爷拦着,他势必也要被罚修忘川河了。 那可不是一般的河,河水阴寒彻骨,长时间泡在水中,一切魂灵都会被消融地干干净净。 修河堤可以说是目前地府各项基建中最苦的差事了。 新鬼:“我给您养老送终!” 老鬼:“……” 都成鬼了还送什么终啊! …… 冥王殿。 “大人,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到人间调研,已经有了初步成果,这是调研报告,请您过目。”白无常一回到地府,就马不停蹄地来汇报工作。 林半澄坐在大殿正中央的宝座上,看着桌上比无常的帽子还要高的一摞报告,往后一缩:“这么多,还只是初步?” 白无常:“是的,属下不敢有一丝错漏。” 黑无常站在他的身侧,阴阳怪气:“早不回晚不回,地府刚解决个大乱子就回,可真会挑时候。” “老黑你啥意思?我去人间调研是奉了大人的差遣,你质疑我,不就是质疑大人吗?”白无常回呛。 “你少血口喷人,我没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 “我没有!” “你有!” …… “好了,再吵你俩都去修河堤。”林半澄听得头都大了。 黑白无常立马屏声静气,不敢造次。 林半澄随意翻了翻,密密麻麻的字看得眼晕。 她立马合上,清清嗓子:“这份报告我待会儿再仔细研究,你先口头汇报一下。” “是,大人,”白无常解释,“根据属下的调查,如今的人间进入科学时代,他们大多信唯物主义,不信鬼神,所以地府能接收到的信仰力越来越弱。” “再加上他们不爱生孩子,生育率大降,导致地府的鬼投胎愈加困难。” 林半澄没想到人间变化这么大,又问:“那为什么连祭祀的东西也越来越难收到?” 白无常叹气:“那是因为人间提倡环保,很多人改用鲜花祭拜,连香都不烧了。” 黑无常:“大人,这样下去大事不妙啊。” “鬼魂源源不断的进入,却投不了胎,地府会越来越拥挤,那时既没有信仰力,又收不到人间祭祀,就算现在大人强大的法力可以稳住,可是长持以往恐怕还会生乱。” 就像刚刚从第九层地狱逃跑的恶鬼,归根究底还是此前大乱留下的纰漏。虽然他们加强了封禁,也只管得了一时。如果再不改变现状,纰漏还是会越来越多。 林半澄何尝不明白。 说来说去,要不是老冥王甩锅,她哪里需要受这个罪? 本来渡劫失败就失败,没什么大不了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谁知道地府乱成一锅粥。 她身为玄门中人,只不过出于本能帮忙捉了几只恶鬼,就被臭老头给赖上了。 他强行把地府这个烂摊子丢给她,自己不知道躲到哪里睡大觉,还得了一个主动让贤的美名,真是气煞她也。 她在玄门时自由散漫惯了,连徒弟都懒得带,现在却要管理偌大的地府,不是问和尚要梳子——强人所难嘛。 “你们有什么主意?” 白无常上前一步:“大人,属下倒是有个想法。” 林半澄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属下这次去调研,发现人间这几十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相比之下咱们地府反倒显得落后了。” “长他人志气,地府怎么就落后了?”黑无常冷哼。 林半澄摆手:“哎呀你别打断他。” 白无常得意地白了黑无常一眼,继续:“现代人不需要借助法力就能飞天遁地,千里传音,甚至把人送上了月亮,据说还要去找什么外星三体人。” 林半澄:“难怪他们不信鬼神了。” 有这能力,换她也不信啊。 “正是如此,所以属下认为既然我们干涉不了人间的信仰和生育,那我们只能改变自己。地府也应该与时俱进,走入新时代。” “展开说说。”林半澄眨巴眼睛。 “属下认为我们可以趁着这次重建的机会,建设一个从基建到管理都现代化的,高水平的地府,比如我们可以引进人间最先进的监控和安保系统,到那时别说十八层的恶鬼,连只蚊子都逃不出去。” “我们还可以大力建设鬼市,扩大就业,繁荣经济,这么多滞留的鬼只要有事干,有钱赚,就不会乱。” 白无常洋洋洒洒提了十多条建议。 “不错不错,”林半澄夸了一句,“老白,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学的?” 白无常:“回大人,人间有一档叫做《新闻联播》的节目,非常好看,属下的这些想法都是从中领悟到的。” “人间的做法不一定适合地府。”黑无常反驳。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万一试错了,后果你承担得了吗?” 林半澄见这对冤家又要斗嘴,赶紧喊停。 “其实我倒觉得老白的建议可以尝试,咱们地府也要开眼看世界嘛。” 反正她也没别的主意。 白无常大喜。 黑无常气闷。 “老白你赶紧做一个详细的计划,然后就由你带头主办。”林半澄眼眸闪亮。 太好了,总算解决掉一件大麻烦。 “属下自然万死不辞,只不过,”白无常面露为难,“这个计划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什么问题?” 白无常小心翼翼地看了冥王一眼:“需要一点点启动资金。” 要钱?然而地府,穷啊。 2、先赚他一个亿 “地府要是有钱,还用得着你在这里废话半天。”黑无常毫不客气地吐槽。 林半澄把玩着辫子,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堂堂冥界之王的库房里是一穷二白呢? 再加上近年来祭祀变少,大多数鬼都是一副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像难民营一样,怎么搞得出现代化地府吗? 林半澄在心里又把老冥王拖出来痛骂了一遍。 “上哪儿去搞钱呢?” 白无常:“这就是属下计划的第二部分。” 林半澄立马支棱起来:“有计划你不早说!” 这个老白啊做事细致归细致,就是说话太磨叽。 白无常不紧不慢道:“大人,我们可以去人间赚钱。” “怎么赚?” “属下发现人间赚钱最容易的是当明星。” 林半澄不解:“什么是明星?” 白无常从演戏讲到网红,长篇大论了一番。 “听起来有点像以前唱戏的。”林半澄单手撑着下巴。 “是的大人,只不过现在的明星有钱有地位,有很多人追捧,一些顶流明星甚至能日赚208万。” 林半澄没有概念:“208万可以买多少香烛纸钱?” 白无常张开双臂:“很多很多,只要赚得足够多,供奉整个冥界都不成问题。” “这么厉害?”林半澄挑眉。 黑无常愤愤:“大人,他这是过分夸张,千万不要被他迷惑。” 白无常辩白:“大人,属下说的句句属实,报告里有更详细的数据说明。” 林半澄思考了两秒,当即又拍板:“好,那就去人间当明星,先赚他一个亿。” 反正穷到这个地步,光脚不怕穿鞋的。 黑无常:“……” 可恶,又被心机白捞上一功。 林半澄仿佛已经看到地府光明的未来,激动地走下宝座。 “那么现在只剩最后一个问题,派谁去?” 看着冥王饱含期待的眼神,黑白无常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 “属下可不行。” “为什么?” 黑无常很有自知之明:“大人您看我这黑黢黢的哭丧脸,去了只会吓死人,谁会喜欢啊?” 白无常都不用解释,耷拉一下几乎要垂到胸口的舌头就是最好的理由。 林半澄:“照这么说,六案功曹、日夜巡使、牛头马面都不行咯?” 长得一个比一个对不起爹妈。 黑白无常:“恐怕是。” 在门口站岗的牛头马面闻言大大松了口气。 林半澄来回踱步:“难道这么大的地府就找不出一个能当明星的?”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有。” “谁?” “您啊。” 林半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大人您长得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足以形容,只要您出马,一定可以成为那个什么顶流明星。”黑无常狂吹彩虹屁。 白无常也道:“大人您比我在人间看过的任何女明星都要漂亮。” 林半澄:“……” 谄媚过头了啊喂。 “可是我既不会演戏,也不会唱歌跳舞啊。” 她只会捉鬼除妖。 白无常:“大人您不用担心,娱乐圈有些人什么都不会,靠脸就能红,连文盲都有人捧。” 林半澄:“……” 感觉好像被内涵了呢。 “娱乐圈的人这么蠢吗?” “所以才说钱好赚啊,”白无常打开生死簿,“而且属下得知,现在刚好有一个女明星阳寿将尽,她和大人不仅同名同姓,容貌体型也都完美契合,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如果大人借助她的身体回到人间,必定事半功倍。” “老白你好贼啊,合着你什么都计划好了,就等我点头呢。” 白无常弯了弯腰:“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想为地府的发展尽绵薄之力。” 黑无常暗骂:“心机狗!” 林半澄看着那个女明星的生死日期,纠结:“真的没有其他人选了?” 白无常遗憾道:“如果判官大人还在的话,他去估计也行,只可惜……” 毕竟在一众长相恐怖潦草的鬼差中,判官可是有着“地府潘安”的美名,然而在二十多年前地府最严重的一次大乱中,他失踪了。 “再想想其他法子?”她已经转了一次行,再转一次当明星,担心会拉着胯。 “大人您看看这冥王殿。”白无常一脸凝重。 酆都大帝的官邸空荡荡的,竟然一件摆设都没有,顶梁柱上的金漆都被抠光了。 惨! “大人再看看他们。”白无常指着在门口偷听了半天的众鬼差,衣衫褴褛,面如菜色,全都生无可恋地望着她。 惨不忍睹! 林半澄嘴角一抽:“我好像不点头都不行了。” 众鬼差闻言当即齐齐跪拜:“大人英明!” 林半澄:“……” 老冥王,我真是被你害惨了! …… “刘总真是不好意思,她就是有点低血糖,绝不是消极罢工。” “您放心,她休息几分钟就可以继续直播。” “唉唉唉好好好,刘总再见。” 林半澄脑袋迷迷糊糊,耳边传来一个陌生女人喋喋不休的声音。 “别装了,我都看到你眼珠在转了。” 林半澄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一个留着红色短发的女人正俯视着她。 “赶紧起来。”红发女人力气不小,扯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林半澄坐直后左右打量,房间四四方方,不算大,几步外两排衣架挂着满满当当的衣服,衣架旁摆着一面大大的穿衣镜。 穿衣镜刚好对着她的方向。 镜子里的女人一头大波浪像枯草一般,化着夸张的深色眼妆,眼底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双颊毫无血色。 林半澄吓了一跳,五官确实是她自己,只是怎么这幅鬼样子? “快补个妆,好多人还等着你呢。”红发女人递给她一面小镜子。 林半澄直接问:“你是谁?” “傻了你?我是你的经纪人,杨璃啊。” “杨璃?” 林半澄的太阳穴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随后脑海中走马灯般划过一大串记忆。 她消化完后,呆了片刻。 什么光鲜亮丽的大明星? 什么日进斗金的好职业? 通通没有! 她附身的原主在娱乐圈名声很差,不仅和经纪公司闹掰,还投资失败,于是不得不直播带货。这次一连直播了二十多个小时,过度劳累加精神抑郁才导致意外猝死。 也就是说,她来到人间还没挣到一分钱,先背了一身债。 亏她还认为白无常是地府所有公职人员中做事最靠谱的,这回真是被他坑死了。 然而上了贼船下不去了,毕竟原主的魂魄一下去就立马被破例插队,火急火燎投胎去了。 谢!必!安! 回去一定要罚他去修河堤! “阿嚏!”此时白无常连打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一定是冥王大人在惦念着我。” 黑无常冷笑:“自作多情。” 白无常得意:“等大人计划成功,必会好好奖赏我,你就羡慕嫉妒恨吧。” 黑无常握拳,好想揍他! 回到人间。 杨璃:“你发什么楞啊?赶紧的,人家老板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 林半澄却往回一躺:“不去。” “为什么?” “累了。”心累。 “半澄,咱们不能半途而废啊,还有那么多网友在直播间等你呢。” 林半澄面无表情:“你确定他们不是等着看我笑话?” 杨璃噎了一下,怎么感觉她醒来后说话的语气不一样了? “我知道你直播很辛苦,但是想想看,只要直播完这一场,我们就有十万块入账了。”杨璃交叉比了比两根食指。 林半澄瞬间坐了起来:“多少?” “十万啊。” 林半澄眼睛瞪大。 “如果违约不干,我们还得赔人家双倍。” 林半澄倒抽一口气,立马站起来:“我收拾好了,走吧。” 杨璃:“……”这些她不是都知道吗? 直播的房间就在隔壁。 一进去就看到对面墙上挂着一块黄色的背景板,白色的桌子上架着几台手机,旁边立着两个超大的补光灯。 桌子以外的地方堆着大大小小的纸箱,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忙碌。 “我的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网友都等急了。”主播助理朱凯正是个胖胖的男生。 林半澄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到了椅子上。 桌上有一份商品清单,打过勾的都是已经直播过的。 她扫了两眼,眼睛微微睁大。 原价999的足金吊坠只卖99? 原价1888的翡翠手镯只要188? 原价350的迪奥口红现在只要9.9? 林半澄脱口而出:“这是骗人的吧。” 虽然她刚到人间,但这个价格属实太离谱。 朱凯正脸色一变,连忙低声提醒:“林姐,我们直播间已经推流了。” 别乱说话啊! 他朝镜头补救:“林姐刚才是开玩笑的,我们直播间的东西绝对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林半澄:“那你们自己为什么不买?难道是不喜欢黄金和翡翠?” 在场的工作人员:“……” 姐,你到底是哪边的? 刚刚涌入直播间的网友沸腾了。 【哦豁不小心说了大实话】 【是不喜欢吗?当然是因为都是假的啊哈哈哈】 【林半澄咋了,那些不都是她刚才卖力吆喝的吗】 【呵呵八成又是一种营销手段】 稍早前林半澄在直播间忽然晕倒,工作人员以她身体不适为由暂停直播。 网友本以为这次直播就算结束了,没想到这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她就像没事人一样回到在镜头前。 更意料不到的是她开口惊人。 不过大家可不会认为她良心发现,绝对还是为了带货炒作。 朱凯正赶紧转移话题,咧出笑容:“宝宝们,我们来看看下一件宝贝吧。这个东西可厉害了,很多宝宝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它吧。” “如果宝宝们想要的话,就把想要打在公屏上,让我看到你们的热情。” 弹幕立刻被一连串的“想要”刷屏。 林半澄看着他手里类似香囊的东西:“这是什么?” 朱凯正嘴角抽了抽,我们俩到底谁才是主播啊? “这是拜生宫出的平安锦囊,”他解释,“宝宝们肯定知道拜生宫很灵的,我们也是托了很多关系才争取到这三个平安锦囊,可以辟邪保平安。我们卖这个不是为了钱,就是给宝宝们谋福利。” 林半澄一头雾水:“不是说人间现在信仰科学,不搞迷信吗?” 朱凯正:“……”说的好像你不属于人间一样。 “拜生宫是正经道观,有证的那种,自然不算封建迷信了。” 朱凯正打开锦囊,里面装着一个黄色的三角符和一串五帝钱。 他兴致勃勃地介绍:“不仅有平安符,还有五帝钱,双倍的保障,双倍的平安。去观里买原价要3999,这里为了感谢宝宝们的支持,我们只要2999,差价我们贴……” “等一下,你说这个卖多少钱?” “2999啊,怎么了?” 林半澄一脸难以置信:“这个屁用没有的东西就能卖2999?” 到底是她没见识,还是人间傻子太多? “林姐,这可是拜生宫出的,你怎么能说没用呢?” 林半澄倒出锦囊里的东西,用指尖捏着:“这个平安符半点法力没有,废纸一张,五帝钱一看就不是古钱,当心理安慰都不够格。” “外面的锦囊勉强当个挂饰不错。” 【砂仁猪心,她怎么老拆台啊哈哈哈哈】 【虽然我不信,但她凭什么断定没用啊】 【拜生宫那么火应该蛮灵的吧,外面有钱都抢不到】 【对对对是假的,你们都不要抢,让我来!!!】 朱凯正欲哭无泪,赶紧求助站在对面的杨璃。 快管管你的艺人吧。 杨璃也急了,三两步走到林半澄身旁,在她耳边压低嗓音道:“你疯了啊瞎说什么,想想我们的十万块。” 林半澄终于想起来,要是搞砸了得赔二十万。 于是她态度一转,对着镜头说:“虽然这个没用,但是我这里有真的平安符。” “有毛笔、朱砂和黄纸吗?”她问工作人员。 朱凯正有个不妙的预感:“你要干吗?” 林半澄坦然:“画符。” 工作人员:“……” 网友:“……” 林半澄见他们一动不动,又说:“要是没有,随便什么笔和纸都行。” 朱凯正内心咆哮:你这样明明更像骗子啊喂! 3、卖平安符 工作人员回过神来后,还真从库房里拿来了林半澄要的东西。 朱凯正看着桌上成套的朱砂、毛笔和黄纸,无语:“为什么我们连这些东西都有?” 工作人员回答:“接的厂家的单啊,打算在后面的直播里卖的。” 朱凯正:“……” 老板,倒也不必什么钱都挣。 “这纸的质感不错。”林半澄夸了一句,执起狼毫,沾了沾调好的朱砂墨,就要往空白的黄纸上下笔。 杨璃赶忙挡住她的胳膊:“你要干吗?” 林半澄奇怪:“不是说了吗,画符。” “你什么时候会画符的,我怎么不知道?” “以前你也没问过我啊。” “……”杨璃差点哽住,“就算你会画符,但是画符也不是这样随便的吧。” “那该什么样?” “额,就沐浴更衣,还要开坛作法啊。”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林半澄轻描淡写:“那是别人,我不用。” 【???她还真的想自己画符啊,她又不是和尚道士】 【我的妈耶林半澄是不是疯了,真是糊作非为】 【肯定是剧本,想红呗,她一直就爱炒作啊又不是现在才知道】 【让她演,比带货有意思多了哈哈哈哈】 【不得不说她拿毛笔的姿势还挺有模有样】 在全场人目不转睛的围观下,林半澄落笔如龙蛇,丝毫没有停顿,一个看起来十分复杂的图案很快跃然纸上。 朱凯正看结巴了:“这,这就好了?” 林半澄吹了吹黄纸,展示在镜头前,笑眯眯:“这张才是真正的平安符,戴在身上,遇到危险可以挡灾,是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 “至于价格嘛,”她抿了抿唇说,“第一次有优惠,那就也卖2999吧。” 众人惊掉下巴:“哈?” 【她谁啊,三无产品也敢卖三千???当我们是傻子嘛】 【严重怀疑林半澄精神出问题了,有病就去看】 【她好歹小火过,应该也挣了不少钱吧,为啥要把自己搞得这么low?】 【听说她欠了公司钱,又乱搞投资,赔光了】 【我看到现在就是为了抢拜生宫的平安锦囊,能不能别演了,搞快点】 【我也在等,虽然只有三个,万一撞大运了呢】 朱凯正艰难开口:“林姐,这个恐怕不好卖,大家还是要拜生宫的平安锦囊。” 林半澄看着弹幕十分不解:“他们为什么宁愿抢那个没用的锦囊,也不愿买我的平安符?” 她上辈子隐居深山,与外界接触不多,但是同门之人时常下山捉鬼降妖,听说一张符箓都是千金难求,怎么她的就没人要呢? 朱凯正尴尬道:“品牌效应吧,毕竟拜生宫很出名。” “人家的可能没用,但你的肯定没用。”这一句他默默咽回肚子里。 杨璃也劝:“半澄,玩笑就开到这里为止,还是赶紧卖那个平安锦囊吧。” 林半澄:“不行!”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现代人间并不像白无常所说的全都信唯物。哪怕只有百分之十的人相信鬼神,那玄学就还有市场。 首先需要把她的名号打出去。 “各位宝,宝宝们,”一定要这么喊吗?林半澄忍着肉麻,“你们可能还不太相信我的平安符,这样吧,这张平安符可以先用后付。” 朱凯正:“怎么先用后付?” “如果不起作用的话,我分文不要,并从此退出娱乐圈。” 杨璃急了:“你玩这么大?” 朱凯正问出网友心中所想:“那咋判断有没有用啊?我们又不能预知将来会不会有危险。” “很简单,找一个最近倒霉的顾客。” 【……谁会咒自己倒霉啊,她这不是妥妥等着打脸吗】 【别说不要钱,就是倒贴给我都不要】 【林半澄不仅搞迷信,还恶劣炒作,我要截图举报】 【加我一个,上哪儿举报】 正当网友讨论是去工商局还是广电总局举报时,直播间的屏幕上忽然接连炸开三道绚烂的礼花。 【幸运猫赠送了一个至尊礼花】+3 至尊礼花是花熊直播平台最贵的礼物,一个就要1999。通常在这种带货直播间的网友黏性不高,是不会打赏这种礼物的,所以它一出现非常惹眼,还是连着三个。 【哇哦哦哦富婆】 【富婆姐姐小心被骗啊,有这钱买点啥不好】 幸运猫留言:“主播,你的平安符真的有用吗?” 林半澄见生意上门,兴致勃勃:“没错,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幸运猫停顿了一会儿才回复:“一言难尽,这两个月我出了一次车祸,住了一次院,破了两次财,还丢了份工作,虽然都不算很严重,但我感觉最近真的特别不顺,老是担心会出什么大事,所以想求个符保平安。” “看起来猫小姐最近不太幸运。” “我也在考虑改个网名。”幸运猫发了个哭泣的表情包。 “你方便视频吗?我帮你看下运势。”第一单生意,林半澄想做的尽善尽美。 幸运猫迟疑了一下。 【哈哈哈连看面相都会了,越来越扯了】 【我倒要看看林半澄还有什么把戏】 林半澄:“不方便也没事……” 幸运猫:“我可以。”反正她在自己主页发的视频里已经露过脸。 林半澄便看向朱凯正:“小朱,连线一下猫小姐。” 朱凯正:“……林姐,叫我小凯就好。” 越来越离谱了,这到底还是不是带货直播间? 他点进幸运猫的主页,向她发出视频邀请。 对面很快接通,一个戴着棒球帽,身穿白色上衣的年轻女孩出现在屏幕上。 【哇塞猫姐姐好漂亮,贴贴】 【小姐缺男朋友吗?我可以替你保驾护航】 【猥琐男滚粗克!】 “主播,我的面相有问题吗?”幸运猫捋了捋耳边的头发,神情略带紧张。 林半澄看着说:“不算太糟,只是印堂有点发黑,运势有点低落。” 这位网友五官小巧清秀,一看就是个脾气温和的人,不过脸色苍白,精神不济,眉眼间萦绕着几缕不正常的黑气。 【就这??印堂发黑这种套话我也会说啊】 【哪里发黑了,我看小姐姐皮肤白得很】 【明摆着胡扯,猫姐姐千万别被她忽悠了】 “这还不糟啊?”幸运猫心慌慌。 “我说不算糟是因为你的运势低落是外部原因造成的,你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不正常的事情?” 林半澄问的时候,包括杨璃在内的工作人员都竖起耳朵,他们一面觉得离谱,一面又想看看她还能扯出什么东西。 “好像没有啊,”幸运猫吞吞吐吐,不安地问,“主播,我现在该怎么办?” 林半澄举起手里的符箓:“你的这种情况正好适用我的平安符,贴身携带就可辟邪保平安。” 众人:…… 百分百骗子术语无误了。 “好,但是我还想要一个拜生宫的平安锦囊。”其实她主要目的就是想要这个。 林半澄不介意:“没问题。” “那如果我两个都戴在身上,怎么知道哪个起作用了?”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另外我建议你这三天最好不要去人多喧嚣的地方,否则可能有血光之灾。”林半澄认真说。 幸运猫一听脸色白了白。 “不过你也别担心,只要我的平安符不离身就不会有事。”林半澄笑着补充。 幸运猫:“……” 怎么可能不担心,她连门都不敢出了。 【一会儿说不算糟,一会儿又说血光之灾,明摆着前后矛盾】 【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推销自己的符,受不了,脱粉转黑】 【装神弄鬼,我怀疑这个幸运猫是托】 不少网友点进幸运猫的主页,介绍一栏写着“模特”,经常分享露脸的日常生活vlog,怎么看都不像托。 幸运猫虽然半信半疑,但爽快地付了锦囊的款,留了地址。 朱凯正现在也顾不上林半澄的骚操作了,反正平安锦囊是卖出去了:“原来幸运猫小姐姐也在帝都,那更方便了,我们马上安排同城快递,你很快就能收到宝贝。” 剩下两个上了链接,秒杀,没抢到的网友一阵哀嚎。 林半澄总算熟悉了直播带货的流程,便问:“小朱,接下来我们卖什么?” 朱凯正尬笑道:“接下来不卖了,今天的直播结束了。” “清单上不是还有几件产品吗?” “老板说今天大家直播这么久都累了,先休息,那些产品可以挪到下次直播。”朱凯正一边说着一边收拾桌面。 这只是场面话,真实原因是老板一直在看直播,差点心梗,担心林半澄继续胡说,才紧急给他发微信喊停。 林半澄看向杨璃:“这是他们要结束,不是我不干,不用赔钱吧?” 杨璃:“……不用。” 林半澄松了口气,朝镜头挥挥手:“今天就到这里,我要下播了,再见。” “小朱,这套朱砂毛笔和黄纸我可以带走吗?” 免费的不要白不要。 朱凯正:“……当然。” “谢谢。”林半澄搂起就走。 【这就结束了,莫名没看够咋回事】 【朱凯正:别叫我小猪!!!】 杨璃默默跟着林半澄回到休息室,一进房间就按着她的双肩,脸色凝重:“半澄,我明白你的用意了。” 林半澄一头雾水:“什么用意?” 杨璃叹气:“你刚才那么做就是想找个借口好退圈对吧。” 这段时间确实苦了她了,一连二十多小时的直播换谁都受不了,眼见着身体都变差了,网友还在嘲讽谩骂。说实话,林半澄能忍到现在本就超出她的预期。 杨璃越想越难过:“退圈就退圈,咱们有手有脚,干什么不行?我有个朋友开公司,我介绍你去当个文员。至于那些债,我再帮你向公司求求情。” “当文员挣的多吗?” “钱是不多……” “那我不去,我不退圈,我要挣钱。”林半澄说的干脆又直接。 “可是你打的那个赌?”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猫小姐会把钱送来的。” 杨璃楞了楞:“难道你画的那个符真的有用?” 林半澄点点下巴。 杨璃忧伤的情绪彻底消散,懵圈了。带了她两年多,从没听过她和玄学有半毛钱关系啊? 令她更懵的还在后面,林半澄往沙发上一坐,笑着问她:“对了,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忙找一找客源?” “什么客源?” “平安符啊,买的人多我们才能挣钱,”林半澄神情很认真,“如果有中邪撞鬼的就更好了,只要付钱我都能解决。” 杨璃:“……” 敢情她带的是个神棍艺人? 不过还没等杨璃想好怎么去“祸害”好友,几个工作上的朋友倒是纷纷联系她,问她热搜什么情况。 杨璃被直播搞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刷微博。 她连忙打开手机,才发现“林半澄直播”上了热搜榜第五。 “完了,出圈了。” 林半澄见经纪人看着手机神情慌张,问:“什么出圈了?” “你刚才的直播。” 自从林半澄接不到影视资源转而直播带货后,只有第一次上了热搜,全网都在看笑话,之后就没什么人关注。 但是这次林半澄卖自己画的平安符再次让网友高,潮了,直播片段被营销号截取到微博上后,迅速传播。 【好失望,亏我以前还是她路好】 【果然糊逼容易发疯,自己把翻身的路彻底堵死了】 【她发疯就发疯,干吗诋毁拜生宫啊,人家很灵的好吧】 【卖平安符??她怎么敢啊,这还不封杀】 【本来想举报的,后来想想不如等那个幸运猫出了反馈再举报,那时她想赖都赖不掉】 【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还特地关注了幸运猫,等着看林半澄被打脸】 “这样下去不行,得撤掉这热搜。”杨璃心急如焚,打开通讯录就想摇人找关系。 林半澄:“干吗要撤?” “这种黑热搜继续发酵,会严重影响你的形象。”虽然也没什么形象可言吧。 “撤一条热搜要十万,刚好我们进账了十万。” 什么?林半澄大惊,抢钱呢,那十万块她还没捂热呢。 “不用撤,”她一把按住经纪人的手机,“就当替我的直播间打广告。” 杨璃实在拗不过她,摆烂了,大不了回老家卖红薯。 反正她怎么都不相信林半澄随便画几笔的纸能起什么作用。 其实当事人心里也没底。 幸运猫真名叫陈馨,直播结束后过了两个多小时,她就收到了同城跑腿送来的包裹。 她知道很多网友在关注,拍了几张开箱照片发到主页。 拜生宫的三角符看起来就很高大上,不仅有道观的logo,还串着精美的红绳子,林半澄的平安符也叠成了三角,但是扁扁的,轻飘飘,寒酸的一批。 【好歹挂个绳子吧,不然让人家怎么戴】 【三无产品就是这样哈哈哈哈】 【我在古街路边摊买的都比这看上去靠谱】 陈馨倒是不介意,换了件带兜的衬衫,一边一个,五帝钱则塞进裤兜里。 拍拍衣兜,她觉得安全多了,也放心出门。 其实她本来准备宅上三天,但是有个许久未见的好友来帝都出差,再三喊她聚一聚,不好推辞。 不过她预备先找家安静的咖啡店叙叙旧,再订个私房菜馆的包厢吃饭。 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 陈馨和朋友吃完饭出来时,已经月上中天。 正好夜风凉爽,两人不急着回去,沿着湖滨小道散步消食。 “陈馨,你现在怎么喜欢戴帽子了?”朋友看着她大半天都没有摘下来的棒球帽问,“你以前从不戴帽子,老说帽子会压伤你的头发。” 陈馨天生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在大家五颜六色地折腾头发的中二时期,她不染也不烫,睡觉都不能压着。 后来进了模特这行,一大半的工作就是当发模,头发就更宝贝了。 “没什么,人的喜好是会变的嘛。”陈馨脸色微变,伸手按了按帽子。 朋友没注意到她不自然的神情,笑说:“也是,你头小,戴不戴帽子都好看。不过你真的要长长肉了,最近瘦了好多哦,晚饭你都没吃多少。” 陈馨解释:“这两天胃口不太好。” 朋友不疑有他。 两人又絮叨了一会儿,陈馨看了看手表,想说该回去了。 这时朋友的手机响起,来了几条微信消息。 “是我另外一个朋友,听说我来了也想见一面。” 朋友点了点手机,惊讶道:“她给我发了定位,现在就在我们附近唉。” 陈馨:“这么巧。” “对啊陈馨我们一起去吧,就四五百米,我过去说几句话就走。”好友眼巴巴地望着。 陈馨想了想现在还不算晚,又不想扫朋友的兴,便点头:“好吧。” 朋友很开心:“你最好了!” 两人走了几分钟,陈馨这才发现目的地竟然是一家酒吧。金黄色的招牌和大门,绚丽的灯光,看上去相当豪华,站在门都能隐约听见里面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 朋友挽着她就想往里走,陈馨连忙道:“我就不进去了。” “怎么了?” 陈馨怕被朋友说迷信,找了个借口:“里面太吵太闷,受不了,头晕。” “好吧,那你就在门口等我,我很快就出来。”朋友不勉强。 朋友进去后,陈馨默默观察周围的环境。 酒吧两侧是正规的连锁餐厅和便利店,大街上路灯明亮,三三两两的路人还在闲逛,不远拐角处有一个治安岗亭。 很安全。 陈馨懊恼地敲了下脑壳,自己果然是被林半澄的话影响,焦虑过头了。帝都的治安出名的好,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 正当她稍稍放下心时,贴着肚子的右侧口袋忽然隐隐发热。 这个口袋放的是林半澄的平安符。 陈馨掏出平安符,扁扁的符箓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温度越来越高,像握着一个正在充电的暖宝宝。 她的心砰砰直跳,想起林半澄说的那句”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不是吧,莫非这是平安符的警告? 可是她身边两米范围内,既没人也没车,周围一切事物看起来无比正常。 然而手心的平安符已经到了发烫的地步,就像呼啸而来的警笛,明明白白告知着危险临近。 陈馨左看右看,大脑成了一团浆糊,但是身体反应更快,下意识往外移动了几步。 下一秒。 “哐当”一声,一个巨大的重物当着她的面砸在地上,就落在她刚才站的位置。 陈馨目瞪口呆,后背刷地冒出一层冷汗,湿乎乎的衬衫黏在身上,夜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 要不是平安符发烫,她还毫无知觉地站在原地。那么个大东西从两三米高的距离落地,砸在身上,不死也得重伤,这可不就是血光之灾。 她呆呆地看向手掌,瞳孔再次放大。 平安符竟然已经烧成了灰! 林半澄真的没有在忽悠?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酒吧的工作人员听到动静匆匆赶来,发现原来是招牌上一个用来装饰的星形灯管脱落下来。 工作人员见没有砸着人,后怕地直拍胸口,万一出了人命官司,酒吧都别想开了。 他又看旁边站着个年轻女士,关心问:“小姐,没伤着你吧?” “没有。”陈馨心有余悸。 朋友走出来,看到一地破碎的灯管,也吓了一跳。 “陈馨你没事吧?都怪我,早知道不拉你来了。” “我没事。” 陈馨缓了过来,双眼发直,像吃了兴奋剂似的逐渐亢奋,冲好友快速道:“不好意思亲爱的,我现在有急事要回去,你知道怎么回酒店吧?下次,下次我再请你吃饭啊。” 她掉头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掉落的招牌拍了几张照,随后匆匆而去。 朋友一脸蒙圈。 4、薅头发 林半澄现在住的房子在五环的一个老小区,原先的市中心豪华公寓原主已经承担不起。她并不喜欢这里,搬来一个多月都没怎么收拾。 不过林半澄倒是挺满意,小区旁边有很多充满了烟火气的美食小吃。 她修道时,基本处于被动辟谷状态,因为整个玄门大部分都辟谷,没有需求就没有进步,厨子做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到了地府之后,鬼差吸的都是什么香烛供奉,那些阴间玩意儿更是碰都不想碰。 还是人间会享受,竟然搞出了这么多好吃的。 这趟公差好像没那么坑了。 上午九点,早餐店还是人流爆满,外面都支了几张桌子,不过在这么繁忙的时候,有张桌子却只坐了一个客人。 桌上几乎摆满了各式早点,谁看了都以为等下还会来人,于是纷纷绕过。 其实这只是一人份。 林半澄咽下酥脆的油条,再喝一口咸香嫩滑的豆腐脑,满足地不得了。 “老板娘,你做的东西都很好吃。”她朝老板娘喊了一声。 老板娘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身材瘦削。她正专注地揉面团,听到夸奖,抬头扬起嗓门:“爱吃就好,小姑娘以后要常来光顾啊。” 林半澄咬着油条:“一定。” 等杨璃到的时候,就看见她那个为了保持身材天天吃白水煮菜的女艺人,坐在马路边的红色塑料凳上,一口一个小笼包,吃得不亦乐乎。 “你怎么还在吃啊,”杨璃走近后,倒抽一口气,“这些都是你点的?” “唉小杨你来了,一起吃吧。”林半澄笑眯眯地抽了双筷子递给她。 杨璃:“……” 从昨天开始,林半澄就不像以前一样称呼她“璃姐”了,其实她不介意被怎么喊,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林半澄喊自己就好像长辈对小辈的口吻,搞得她心里莫名升起一种尊敬之情。 “我吃过了,”杨璃放下筷子,在一旁坐下,“你以前从不吃这些东西的,说会胖。” “所以之前的状态才那么差啊,普通人不吃东西身体会垮。”林半澄慢悠悠道。 杨璃颔首,这话倒是真的,林半澄今天的状态就比昨天好多了。 一头卷发被编成利落的双蝎子辫,未施粉黛却面色红润,皮肤细腻有光泽,一个毛孔都不看见,简直判若两人。 “你,你吃仙丹了?” “差不多吧。” 她的神魂已经和这具身体彻底融合,完成了重塑,相当于脱胎换骨。 杨璃:“……” “你找我干吗,找到客源了?” “差点忘了正经事,”杨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拍脑壳,“你又上热搜了。” 林半澄手一顿:“不是你花钱买的吧?” “买一条热搜至少五万,现在哪有钱啊。” “那就好,千万别花冤枉钱。”林半澄松口气。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热搜的内容。” “哦,是啥?” “……”还能再敷衍一点吗? 杨璃:“就是那个网友幸运猫,她真名叫陈馨,发帖子了,说你的平安符真的管用。” 林半澄理所当然:“本来就有用。” “总之她说要当面感谢你,但又不知道怎么找你,所以就去了小朱的公司,我来就是接你过去的。” 虽然整件事的走向奇奇怪怪,但这可是她几个月来唯一一条比较“正面”的消息了,无论如何也得抓住机会。 “行,等我吃完。”林半澄又夹起一块烧麦。 “你都吃一大半了还吃,她可是从六点就在公司门口等了。” 其实杨璃今天本来没空过来的,她手底下还有两个新人,白天都有活动。没办法,林半澄现在接不到影视资源,她也得生存。 不过看到热搜,又接到小朱的电话后,她还是赶来先帮她处理。 “人家还要付你钱呢。” 给钱! 林半澄立马说:“那带走,我路上吃。老板娘,麻烦给个袋子我要打包。” 老板娘:“好咧。” 老板娘拿来袋子,同时又递上一个塑料盒,盒子里装着四枚淡青色的鸭蛋。 “小姑娘,这是我自己腌的咸鸭蛋,送你几个尝尝。” 老板娘也是年轻时来北漂的,后来摆摊,接着开店,一开就是二十年。每次看到那些来自己店里吃东西的上班族小姑娘早出晚归,非常能感同身受。 林半澄接过咸鸭蛋,笑得眉眼弯弯:“谢谢,我一定吃光。” 老板娘憨厚一笑,就要转身回去继续忙碌。 “老板娘,你最近有检查过身体吗?”林半澄忽然喊住她。 老板娘:“没有啊。”一来没时间,二来她舍不得花那钱。 “那我建议你去医院做个健康检查,全面的检查。” “啊?” “谢谢你的蛋。”林半澄挥挥手,没有多解释。 老板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楞在原地。 去公司的车上,林半澄一边啃着鸡蛋饼,一边刷手机,弄清了事情的始末。 陈馨昨晚大半夜发文,讲述自己离奇的经历。 【姐妹们,林半澄的平安符真的灵验!!!昨天晚上我陪朋友去酒吧找人,林半澄不是让我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嘛,我就站在门口没进去。】 【本以为这样会没事,但是她的平安符莫名其妙开始发烫,吓到了我,我就移动了几步,然后酒吧招牌上一个很大的灯管掉下来,就砸在我原来站的位置,好险。更恐怖的是,平安符在我手心里烧成了灰,但是拜生宫的符和五帝钱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还晒了变成灰烬的平安符,以及碎了一地的灯管照片。 这条内容很快引起了关注,还被搬到了微博上。 【编的好像真的似的,我不信】 【告诉我是哪家酒吧,是不是真的查一下就知道了呗】 【高空坠物可太吓人了,小姐姐没事就好】 【符纸真的会自燃吗?估计是上面涂了什么会自燃的东西吧,就像变魔术那样】 【说不定只是你运气好,避开了这一难】 【你怎么确定不是拜生宫的平安锦囊帮你躲灾的?反正我不信林有这本事,她这么厉害又怎么会把自己的事业搞成这个样子】 【真可笑,这种小把戏魔术界早就不用了】 “自燃?魔术?这些人真是胡说八道。”尽管杨璃到现在也还不相信平安符有什么用,但她看不得自己的艺人被诋毁。 林半澄无所谓:“他们相不相信不重要,只要我的顾客相信,给钱就行。” 她是来挣钱的,又不是挣人气的。 …… “林大师,之前我不该怀疑您,您的平安符真的非常灵验。” 林半澄一到办公室,陈馨从沙发上冲到她面前,苍白的脸因为激动染上一点绯色。 朱凯正在一旁解释:“人家陈小姐六点多门没开就来了。”搞得他也早早赶来公司,然后听着她喋喋不休地不停喊“大师”。 “要不是大师的平安符,我今天可能都没命站在这里了。” 陈馨丝毫没有被网上的各种质疑影响,那些人没有亲身感受她昨晚经历的一切,是无法体会那种真实感的。 林半澄悠悠坐下:“那倒不至于,我说是血光之灾就只是血光之灾,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在医院住上几个月。” “不管怎样,我都要感谢您,您救了我。” “感谢的话不用多说,付钱就行。”林半澄眼睛弯弯,十分直白。 “我准备好了,”陈馨双手奉上一张银行卡,“这张银行卡里面是五万块。” 杨璃诧异:“五万?那张符不是2999吗?” “我知道大师是好心,但那点钱肯定是不够的,”陈馨鼓起勇气,“而且我想请大师再帮我一个忙。” 林半澄笑眯眯地接过银行卡,谁会嫌钱多呢? “你是碰上了怪事吧。” “大师,您果然看出来了。”如果说刚才陈馨心底里还有一丝丝怀疑的话,此刻也完全消散了。 “我说过你最近运势低落是由于外部原因,这个原因没解决,哪怕这次躲过了一劫,下次还会遇到别的难,到时候可能就不只是血光之灾了。” “大师,求您帮帮我,”陈馨忙道,“这五万只是定金,只要大师能帮我,我愿意再出十万,要是不够,您尽管提。” 杨璃和朱凯正面面相觑,事情好像越来越离谱了。 “好说,”林半澄听到钱眼睛发光,“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陈馨在她身边坐下,酝酿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件事要从我的头发开始讲起。” 自从当了发模,她就更加珍惜自己的头发,一个礼拜至少得去美发店做一次保养。然而在精心养护之下,她却忽然从两个月前开始大量脱发。 刚开始她以为是工作太忙太累导致的,为此还休息了半个月,每天早睡早起,三餐营养稳定,但是情况不仅没有改善,头发反而掉的越来越多。 她又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病,但是去了三家医院,从头皮到验血,各种各样的检查都做了,结论是什么毛病都没有。 中医也看了,中药吃了一大堆,通通无济于事。 陈馨愁眉不展道:“昨天您问我有没有碰到非正常的事情时,我有想到头发这件事,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所以才没说。” “你现在脱发到什么程度,我能看看吗?”林半澄看着她头上的棒球帽问。 陈馨神情犹豫。 杨璃体贴道:“要是你介意,我和小朱出去。” “没关系,”陈馨下定决心,“我来就做好了公开的准备。” 她缓缓摘掉棒球帽,露出十分茂密的头发。 “咦?”杨璃问,“你的头发不是好好的吗?” 5、薅头发 “那是假发片。”陈馨窘迫地解释,在头顶鼓捣了两下,取下来长长一片黑色的头发。 林半澄眼睛微睁,现在的人真会玩儿。 没有了假发片的遮掩后,可以清楚地看见陈馨从发旋到后脑勺有一片地方脱发十分严重,只能用假发片掩盖,不然能清楚看见头皮。 不过这只是普通人肉眼的视角,林半澄看到的是那块地方出现了几个小黑斑,乃是阴气聚拢而成。 陈馨双手绞在一起,不敢抬眼,生怕看到他们露出一丝嫌弃或者嗤笑的表情。 说实话自从掉头发到这个程度,她自己都不太敢照镜子。 她就像正在等待宣判的病人,林半澄是她最后的希望。 “你没有病。”林半澄嗓音清脆。 陈馨眼睛蓦地亮了起来:“这么说我的头发有救?” “要让你重新长成头发很容易,但那治标不治本,”林半澄问,“脱发的这段时间你人在哪里?” “大部分时间就在家,头发成了这样,我哪还敢接工作啊,也没心思出去玩。”她甚至没敢告诉家里人。 林半澄站起身:“那好,去你家看看,带路吧。” “好的大师。”陈馨没想到她这么干脆,无比兴奋。 走到办公室门口,林半澄朝后招了招手:“小朱,跟上。” 朱凯正茫然:“我也去?” “当然,杨璃还有别的工作,你不去谁给我直播啊?” “直播啥?”他更糊涂了。 林半澄微笑:“直播捉鬼啊。” 其余三人倒吸一口气。 …… 陈馨住在三环一个小区内,单身独居,房子布置得很温馨,看得出主人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然而在整体暖色调的环境中,林半澄一进来就看到空气中黑色的阴气正在流动。 “大师,您要做法的话还需不需什么东西,我现在就去买。”陈馨颇为紧张。 林半澄淡然道:“不用,小鬼而已。” 陈馨脸色一变,所以她房子里真的有鬼? “小朱,直播弄好了没?”林半澄扭头问。 “快了,再等一下。”朱凯正鼓捣着手机。 之前卖货是公司开的直播间,不能共用,所以要在花熊直播app上给她重开个人直播间。 朱凯正在心里直叹气,后悔刚才不该脑子一抽答应一起来。 自己又不是林半澄的正经助理,只不过是直播带货时临时合作而已,怎么就被她使唤来使唤去呢? 好奇害死猫啊,他其实就想看看陈馨脱发到底是不是灵异事件。但是现在看到她的住处,比他住的环境都要好,明显再正常不过了。 他真是傻,居然还真以为林半澄是什么大师。 算了,最后一次,反正公司也不打算继续找她来直播带货。 “林姐准备一下,可以开始了。” 他刚说完,听见林半澄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滑下接听键,一个男人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噼里啪啦砸了过来。 “林半澄,你在搞什么鬼?我告诉你,你一天还没解约,一天就还是德星的艺人,你要是连累到公司的名誉,我不会放过你。” 林半澄听得皱眉:“你谁啊?” 对面显然被激怒了,嗓音拔高一个调:“你少他妈给我装傻,有本事就付违约金滚蛋,不然就别找死。要是早听我的话,也不会搞成今天这个样子,现在后悔……” “闭嘴!” “你说什么?” “嘴太臭,别到处乱吠。”林半澄冷冷回了一句,直接挂断。 她想起来,这人叫马固,是她经纪公司德星娱乐的老板。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想要潜规则旗下漂亮的女艺人,她不服从就恐吓、威胁。原主提出解约,又被索要巨额的违约金。 同时马固还利用手上掌握的三千营销号大肆抹黑,并暗中破坏原主的投资。 某种程度上,他可以说是害死原主的罪魁祸首。 马固应该是看到了她刚才在微博上发的直播预告,打电话来警告。 不过她可不是原主,她的字典里没有“忍气吞声”四个字。 马固,十八层地狱给你留了好位置。 陈馨见林半澄接了电话后面色不善,小心翼翼问:“大师,您没事吧?” “没事,一只狗在乱叫,不用管他,我们开始直播。” 林半澄来了人间才知道原来直播现在是风口行业,有些直播大v赚的比影视明星还要多。既然拜生宫的平安锦囊可以直播卖,她为什么不能搞玄学直播呢? 等她做大做强,地府现代化有望了。 林半澄在客厅找了个光源正好的位置,朱凯正调整了一下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点击手机,正式开始直播。 由于陈馨那篇帖子引发的争论加上林半澄提前发了直播预告,所以直播间一打开就涌入不少网友。 【来了来了,她这是要干吗】 【越看越觉得林半澄就是装神弄鬼来博眼球的呵呵】 【黑红也是红啊,这不就上了几个热搜】 【最好有点东西,不然我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大家好,这里是幸运猫小姐的家,昨天她遭遇了一次高空坠物,幸好戴着我的平安符躲过一劫。不过她的霉运并没有结束,因为她不是普通的倒霉,而是撞邪了,我今天来就是要帮她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林半澄朝镜头笑意盈盈。 【她在说啥?撞邪???】 【我看是她自己撞邪了吧,疯言疯语】 【要捉鬼吗,谁会大白天捉鬼啊哈哈哈哈】 【是在拍短视频吧,有些过气明星确实在拍这种,总比没得拍好】 林半澄在客厅边转边介绍:“这个房子看起来很正常,其实布满了阴气,有只小鬼就藏在这里,我们来找找看。” 【骗我可以用点心好吧,我只看到大好的阳光照进来,哪有什么阴气啊笑死人了】 【把我们当傻子呢,胡说八道】 朱凯正举着手机,时刻注意着弹幕,和网友一起发出疑问:“林姐,网友都在问哪有阴气啊?” “大师,我也没看见。”陈馨也好奇地附和。 “你们想看啊,这简单,”林半澄扬手朝手机镜头施了个法印,“这下能看到了。” 屏幕上的画面忽然一变,仿佛加了一层灰暗的滤镜,墙壁和家具上漂浮着一缕一缕淡淡的黑气。 【大无语,搞个特效就想忽悠我们啊】 【这什么特效,真的挺阴间的】 【花熊直播什么时候出的这种滤镜啊,我怎么找不到】 【法术的手势是哪个仙侠剧里学的吧,不伦不类】 朱凯正心中一惊,他碰都没碰手机一下,这根本不是特效。 他从手机前移开眼睛,再看客厅,一切又十分正常,只有在镜头里才能看见。 “林姐,那些黑色的东西不会真的是阴气吧?”他干巴巴地问。 林半澄:“阴气多是鬼物身上所携带,一般人如果长期生活在充满阴气的环境里,轻则生病,重则丧命。” “难怪我最近老觉得房间里很冷,还以为是空调坏了,”陈馨喃喃自语,”“大师,我最近这么倒霉就是因为沾染了阴气?” 林半澄点头。 陈馨闻言三两步走到她的身边,只有紧跟她,才有安全感。 朱凯正心情复杂,他真的难以相信,但是被她这么一说,好像还真觉得客厅冷嗖嗖的。 心理作用,一定是。 随后他们来到陈馨的卧室,房间里的阴气比客厅还重,尤其是床头靠背的位置,一大团黑雾就浮在枕头上方。 陈馨喉咙发紧:“大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半澄挑眉:“看来这只鬼很喜欢看你睡觉啊。” “您是说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它,它就趴在我的床头看着我?”陈馨声音抖得厉害。 【卧槽瞬间想起咒怨里伽椰子蹲在床头的画面了,好恐怖】 【妈耶后背一凉,我最怕鬼故事了】 【醒醒好吧,都是假的】 【这个特效真的挺有意思,我也想玩】 林半澄走到床边:“这段时间你早上起来枕头上是不是都有落发?” 陈馨猛点头:“对,我以前只有梳头洗头的时候会掉几根头发,现在睡一觉起来枕头上总是有好多,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掉。” “这只鬼很喜欢你的头发,每天晚上都在薅你的头发。” “为什么啊?” “因为你的头发质量好啊,”林半澄捏起一根遗落在床头缝隙里的头发,又黑又直,上面同样有阴气残留的痕迹,“别人的它瞧不上。” 陈馨快要哭了,没想到她脱发的原因竟然是头发太好了,说出去谁信啊。 “那它薅也薅的够多了吧,能不能放过我?没有头发,我也不想活了。” 【原来小姐姐是被秃头鬼缠上了吗??薅人头发,这鬼也太恶毒了吧】 【我的头发本来就不多,谁要是敢薅我的头发,跟他拼命(秃头少女的痛】 【你们不会真的相信吧,她们明显在演戏】 【看看陈馨帽子底下的头发,那么浓密,哪里像秃头的样子啊】 【但是黑气好真实啊,我找了找,这个直播平台根本没有这种特效】 “林姐,真有鬼的话,它躲在哪里呢?”朱凯正没忍住问。 林半澄:“鬼物白天喜欢躲在阴暗的地方,这只鬼又对头发有很强的执念,你们猜它会躲在哪里?” “我家好像没有什么阴暗的地方啊。”陈馨想了想说。 朱凯正也想不出来。 林半澄招手:“跟我来。” 朱凯正尽职尽责地举着手机,领着直播间的一万多个网友转移阵地,跟着林半澄来到了卫生间。 朱凯正望着手机里的画面,惊呼:“这里的阴气好浓啊!” 小小几平方的卫生间充斥着不断翻涌的黑雾,阴寒湿冷的感觉扑面而来,他还没进去,露出的胳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半澄却施施然站在黑雾中间,仿佛没事人一样。 【真的有恐怖片那味儿了】 【此情此景就差一首阴森森的bgm了】 “大师,鬼在哪里啊?”陈馨鼓起勇气问。 林半澄反问:“看到阴气最浓的地方了吗?那就是鬼藏身的地方。” 朱凯正和陈馨瞪大眼睛看向手机,只见卫生间中间贴近地面的位置颜色最重,林半澄就站在旁边。 “那是?” 林半澄点点脚尖:“地漏。” 6、薅头发 陈馨问:“大师,地漏下面只是一根水管,能藏得住鬼吗?” “鬼没有实体,只要他们想藏,哪里都能藏,”林半澄解释,“地漏阴暗潮湿,又是最容易堆积头发的地方,对这只鬼来说,没有比这里更好的藏身之地。” “对哦,以前隔一段时间我就要清理这里的头发,但最近都没有了,原来是被下面的鬼弄去了。” 陈馨想到这只在下水管里待过的鬼,还爬过她的床头,瞬间一股恶寒袭上心间。 “大师,现在怎么办?” 林半澄黑色的小皮靴轻轻碾着地漏:“很简单,直接把它抓出来,不过我还缺一样东西。” 陈馨紧张地问:“您要什么,是昨天那样的朱砂黄纸吗,还是要桃木剑?我马上去买。” “不,我只是想要一双防水的手套。” 林半澄伸出一双纤纤玉手:“下水管太脏了,那只鬼身上肯定有很多细菌,不戴手套可不行。” 陈馨:“……” 朱凯正:“……” 抓鬼还要注意防细菌,这很科学。 “家里有,我去拿。”陈馨反应过来后,连忙跑开去找。 【噗哈哈哈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确实很脏,我打扫卫生也戴手套啊,女孩子要对自己好点】 【矫情,没见过抓鬼还嫌脏的】 【怎么感觉林半澄演得比以前拍戏时好,可惜名声臭了】 朱凯正看了看屏幕,发现直播间已经有四万人,刚刚还只有一万多。 尽管多数网友一边看一边吐槽,但流量确实上涨喜人。 林半澄得知后嘴角上扬:“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她仿佛已经看到一大堆小钱钱长了翅膀朝自己飞来。 陈馨很快拿来一双红色的塑料手套,林半澄戴上后,朝门口抬抬下巴:“你们退后一点。” 朱凯正和陈馨不明所以,但齐齐退到门口。 朱凯正盯着手机屏幕,眼睛不敢眨一下,只见林半澄蹲下身,拿起地漏上的盖子,右手浮在管口处。 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管口上方的黑气就像火山口的岩浆,翻涌得十分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要喷涌而出。 林半澄缓缓抬高手,忽然,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管道口被硬生生一点点扯了出来,长长的头发遮住了面容,看不清五官。 “啊!”陈馨失声尖叫,半捂着眼睛躲到朱凯正身后。 “卧槽!”朱凯正也没好到哪里去,双手一抖,自拍杆差点摔地上。 此时的弹幕更是炸开了锅。 【那是什么???】 【卧槽啊啊啊啊啊是个人头,妈妈救命】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富强民主……妖魔退散】 【为什么没有高能预警啊!!!】 【国产恐怖片要是有这特效,也不至于口碑那么烂】 十几秒后,那颗脑袋以下的身体也被完全拉扯起来,个子不高,身形消瘦,穿着灰蓝色的休闲服,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滴滴答答往下落水。 它似乎没搞清楚状况,原地楞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头。面前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缝隙中间隐约露出一双死气沉沉的黑眼珠。 门口站着一个小胖子和这个房子的女主人,两人都是一副见鬼了的惊恐表情。 见鬼? 他们好像能看见自己? 不可能! “唉,醒神了没?”一只戴着红色手套的手在它鼻子前挥了挥,耳边响起清脆的声音。 它脖子未动,脑袋诡异地侧着转了半圈,发现身后居然还有一个年轻女人,而自己没有察觉到她的任何气息。 “你看得到我?”它的嗓音阴沉沉的。 “我不仅看得到你,还是我把你扯出来的呢,藏得还挺深。”林半澄闻了一下手指上下水管的味道,皱皱鼻子。 “你,找,死!”这鬼很生气。 明明窗户紧闭的卫生间忽然刮起一阵阴风,打着漩涡在屋内肆虐,强大的风力将置物架上的瓶瓶罐罐吹得七零八落。 这风阴冷地像要刮到骨子里,朱凯正和陈馨瑟瑟发抖,紧紧靠在一起。 与此同时,这只鬼面前的头发被吹拂开,一张脸仿佛被水泡发很久一样,肿胀惨白。 眼珠往上翻,只剩大片眼白。更诡异的是,眼白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黑点,黑点快速游动,像是下一秒就要从眼珠子里穿破而出。 陈馨早就吓哭了,她很想跑,可是双腿发软到根本动不了,只能胡乱念阿弥陀佛。 “有鬼……真的有鬼。”朱凯正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定力握着自拍杆,只不过双手和大腿一直在颤抖,搞得直播间的画面也跟着不停晃动。 【天灵灵地灵灵急急如律令上帝保佑!】 【呜呜呜呜好恐怖,我不敢看了】 【他妈的能不能别抖了,抖得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这不像假的啊,比我以前看过的所有恐怖片都要真实】 【我和室友吓得抱在一起,只敢听声音不敢看画面呜呜呜】 【眼睛好恐怖,看得我想吐】 【林半澄竟然还不跑,快跑啊】 “你的头发不错,给我吧。”这只鬼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抬起还在滴水的肿胀的双手伸向林半澄。 陈馨从指缝里看过去,惊呼:“大师小心!” 直播间的弹幕疯了似的刷屏。 林半澄完了! 她死定了! 很多人都不敢看接下来的血腥画面。 下一秒,“砰”! 好像是重物撞到墙壁的声音。 众人战战兢兢睁开眼睛,咦,撞墙的怎么是那只鬼? 林半澄紧握的拳头还举在半空,表情非常嫌弃地说:“翻白眼就算了,还搞密恐,最讨厌密恐,恶心!” 众人:发生了什么??? 当事鬼比观众更懵圈,它的后脑勺和面中还传来阵阵被重击的痛感,痛得白眼都顾不及翻了。 它恼羞成怒,骤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甩甩脑袋,湿哒哒的头发仿佛有生命一样,快速变长并汇成一股,像一把利剑朝林半澄袭去。 然而就在即将碰到林半澄的刹那,被她轻轻松松一把抓住。 林半澄往下狠狠一拽,那鬼顿时感觉头皮几乎要裂开般剧痛,本来应该轻飘飘的身体有了重量,猛地扑向地面。 卫生间面积小,鬼的脑门随着惯性重重撞到对面的瓷板砖上。 【我的天,林半澄这这太强了吧】 【嘶——看的我头皮发麻】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直播】 【大师,我错了,我不该质疑您的实力!!】 【可以肯定是在演戏了,抓鬼怎么可能这么轻松】 欺鬼太甚! 这只鬼怒火攻心,周身气势大涨,尖叫:“我要杀了你!” “杀你个大头鬼。” 林半澄抓着它的头发,摁着后脑勺,毫不留情地往地板上哐哐砸,边砸边说:“好好和你说话不听,非要吓人。” “就你头发长是吧,一个大男人薅女孩子的头发,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网友一听,集体震惊。 什么,竟然不是女鬼吗? 男鬼已经说不出话来,连续的撞击把他的脑袋撞成一团浆糊。 那女人甚至都没有使用任何符箓,只是抓住他的头发,就好像抓住了他的命门,使他无力反抗。 太恐怖了! 一分钟后,男鬼终于哀哀喊出声:“大师,我我错了。 “我不敢了。” 太痛了!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林半澄扯着他的头皮,迫使他仰起脑袋。 男鬼哭得哽咽:“可以可以,您想问什么都可以,别再撞我的头了。” 朱凯正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上前,给了男鬼一个正面特写。 他的脑门和鼻子被砸得鲜血淋漓,大滴的血还在往下流,浮肿的双眼甚至哭出了两行血泪。 【哇太惨了吧,好可怜啊】 【突然觉得鬼一点都不可怕了呢】 【林半澄下手也忒狠了,说不定人家是好鬼呢】 【我靠圣母来了,没看到他刚刚想害死林半澄吗,再说了他还薅了猫姐姐的头发,该打】 【原来现在抓鬼这么直接啊,都不用符咒了吗??】 【林姐姐那几个动作太利落太潇洒了,我要给她打赏】 这话一出,网友就像被传染一样,直播间噼里啪啦冒出各种礼物打赏的声音。 林半澄一听,眼睛露出欢喜:“有人打赏了。” “是的,”朱凯正说,“我们直播间的观众已经超过十万,快到二十万了。” 网友嘴里喊着怕得要死,但是观看的人数反而越来越多,难道都是m? “太好了!”林半澄高兴拍手,男鬼的脑袋一松,啪叽又被砸了一次。 “哎呀不好意思哦。” “没,没关系大师,我,我不疼。”男鬼怕得要死。 “这里太憋屈,出去说。”林半澄一把扯着头发将男鬼拉起来。 看呆了的陈馨回过神,赶紧侧身给他们让开路。 看着林半澄戴着自家洗碗用的红色塑料手套,拽着男鬼的头发像拎拖把一样,陈馨心里的崇敬之情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不愧是大师。 到了客厅,林半澄松开手,往餐桌边的椅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交代吧。” 男鬼缩着脑袋,佝着背,满脸血泪只敢偷偷用袖子抹了一下,愈加糊得脸上乱七八糟。 “大师,您要我交代什么?” 林半澄直接问:“名字。” “我叫郑茗。” “最近就是你在薅陈馨的头发,害得她疯狂掉头发的?” 郑茗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陈馨,瑟缩点头:“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馨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没忍住质问:“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郑茗:“我没想害你,我只是,只是想要一点你的头发。” “狡辩,她一个女孩子,就因为你现在只能戴假发,丢了发模的工作不说,每天活在痛苦之中,你还敢说没害人?” 林半澄没什么表情,但双眼冰冷的凝视让郑茗感到一种无形的威慑压迫着他。 他扑通跪在地上:“大师,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生前得了恶性白血病,不得不做化疗,可是头发都掉光了也没治好。可能是这个原因,我死了之后就对头发有了执念。陈小姐的头发非常漂亮,我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对不起,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郑茗神情悲切,字字血泪。 【唉这鬼也挺心酸的】 【我见过做化疗的病人,真的挺惨的,很多根本治不好就是活受罪】 陈馨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个原因,一时之间责骂的话好像都不好说出口。 “我对不起陈小姐,大师,您要怎么惩罚我都行。”郑茗诚惶诚恐地觑着林半澄的神情。 林半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冷冷地看着他,吐出三个字:“你撒谎。” 7、薅头发 “你根本不是因病而亡,而是自杀。”林半澄直截了当。 郑茗慌了,眼神游移:“我那是因为白血病治不好,绝望才自杀的,治疗太痛苦,而且,而且我家里也没钱了。” “鬼话连篇!”林半澄拍了一下桌子。 “你父母尚在,上有两个姐姐,生前没有疾病,是自溺而亡,时间就在五年前,还用我说的更多吗?” 郑茗目瞪口呆,一股寒意从后脊背窜到天灵感。 “我,我……” “别结巴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林半澄轻点桌面。 郑茗张着嘴巴,颓然地瘫坐在地,既然她能看出他的生平,那么再隐瞒也没必要了。 “您说得对,我没有得白血病。” 【我靠真的骗人啊,亏我刚才还觉得他好惨】 【真正诠释什么叫鬼话连篇了,差点信了他的鬼话】 【林半澄这也能看出来,神了】 【废话,人家演戏拿了剧本什么不知道】 【管他真的假的,好看就行,比电视剧有意思多了】 郑茗沉默片刻,抬头看向陈馨,眼神逐渐痴迷:“为什么你可以拥有那么漂亮的头发?为什么只有女人可以留长发,男人就不可以?” 郑茗出生在农村,父母生了两个女儿,再加流掉一个,才得来他这个儿子,从小就被视为全家的希望。 上了高中以后,他迷上了留长发。哪怕他自己发质不好,也喜欢留得越长越好。 但是父母坚决无法容忍,认为男人留长发是精神有问题。学校也不准许,男生只能剪寸头,他为此还被全校批评过。 可他还是偷偷蓄发,甚至买了好多假发。 父母见他死不悔改,想了很多招,统统不管用后,把他送去了所谓能治疗青少年心理疾病的私人学校,在那里他遭受了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虐待。 待了半年多,父母以为他治好了,把他接回家。 郑茗恨极了父母,一回来就找机会离家出走,跑到帝都找了家美发店打工。 在这里,他终于有了留长发的自由,没人觉得一个理发小哥留长发有什么不对劲。 可惜好梦不长,父母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寻了过来,对着儿子又哭又闹,各种道德绑架,甚至跑到他打工的店里撒泼打滚,试图搅黄他的工作,带他回家。 那段时间郑茗身心俱疲,精神濒临崩溃。 “直到那天晚上,我妈趁着我睡着后,偷偷剪掉我留了两年多的头发,那一刻我心如死灰。”郑茗眼底闪过一丝怨恨。 “后来我回到店里,把店里的浴缸放满水,吞了大半瓶安眠药后躺了进去,过程不算很痛苦。” 变成鬼后,他对头发的执念不仅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他想拥有世界上最完美的长发,不过现代大都市人的头发质量大多很差。 直到陈馨来到他们美发店,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天然漂亮的一头秀发,他深深心动了,迫切想要弄到手,于是他跟着陈馨回了家。 郑茗说完,客厅一时安静无声。 【好难受啊,也是可怜人】 【重男轻女,控制欲极强的父母真是恐怖】 【什么年代了,男人留长发很常见啊,竟然为这种事虐待孩子,离谱】 【这种事真不少,以前不就曝光过家长把不听话的孩子送到那种学院,什么电击药物治疗,特别恐怖】 【都离家出走了还是逃不过,换我也很绝望】 【这种父母根本不是爱孩子,太自私了】 陈馨想了想问:“大师,他这回说的是真的吗?” 郑茗忙说:“大师,我真的没骗您。” 林半澄:“算你老实。” 朱凯正十分唏嘘:“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父母,非得把孩子逼上绝路才知道后悔吗?” “他们应该不会后悔,我死了也比让他们觉得丢脸好吧。”郑茗自嘲。 “那你现在的长头发,不会就是我的头发吧?”陈馨咬唇问。 郑茗摇头:“这是我在美发店里收集的其他客人剪掉的头发,你的头发太好了,我没舍得用。” “……”陈馨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朱凯正:“林姐,他这种情况算不算情有可原?” 林半澄看着郑茗忐忑的神情,淡淡开口:“你的遭遇我很遗憾,不过这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郑茗:“我不是有心害人的,我真的只是想要一点头发。” “你要的只是一点?” “我……” “活人忌讳阴气,沾染轻则生病,重则丧命,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林半澄站起身,俯视他,“陈馨被你纠缠两个多月,霉运连连,昨天差点出事,她要是有个意外,你就是凶手。” 郑茗冷汗涔涔,哑口无言。 “另外,你一个大男人藏在女孩子的卫生间里,下流无耻,罪加一等。” 陈馨捂着领口,脸色羞愤,她自己都还没想到这一层。 郑茗慌忙抬头:“大师,我躲在那里只是方便,我没偷看她洗澡啊。” 林半澄瞪他:“你觉得我们会信吗?” “我真没有,”郑茗满是血污的脸很委屈,含含糊糊道,“我,我不喜欢女人。” “这和你喜欢什么人没有关系,”林半澄正色道,“论迹不论心,哪怕无意看到也不应该。要是你还活着,干出这种事高低得去吃几年牢饭。” “就是就是。”陈馨小小地呸了一声。 郑茗满脸心虚,不敢反驳。 【说得好,男人的嘴变成鬼也不信,不想看干吗躲卫生间的地漏】 【林半澄的三观还挺正啊,点赞!】 【他刚才还撒谎白血病呢,臭男人根本不可信,绝逼偷看了,死变态】 【想到浴室有只男鬼,吓也吓死了,搞得我等会儿都不敢去洗澡了】 【话说这个直播到底是不是演的啊?竟然现在都没被封,应该不是迷信吧】 【我怀疑管理员也在和我们一起看,太有意思了】 花熊直播的管理人员确实在和网友一起追。 刚开始他们以为林半澄在拍什么低俗短视频,看着看着发现不太对劲,国内的小视频不可能有这么逼真的滤镜特效。 小组长曾想封掉,但眼看着观众从开始的几千人暴涨到几十万,流量实在惊人,又说再观望一下,然后就和好几个审核人员一起看入迷了。 正当他们和网友一样,热烈讨论那只男鬼到底值不值得同情时,小组长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脸色变了变。 “大师,现在他该怎么办啊?”陈馨开口问。 林半澄挑眉:“还能怎么办,送他下去咯。” 下去? 郑茗立马哭着求饶:“大师您放过我吧,别杀我啊,我知道错了呜呜呜。” “你都自杀了,还怕什么?”林半澄感到奇怪。 “死亡体验一次就够了,我还想下辈子投胎做女人呢。”郑茗神情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林半澄翻白眼:“想得挺美,我不会杀你,我要送你上黄泉路,想投胎等赎完你的罪孽再说吧。” 就算赎完罪,投胎也且得排队呢,这话她没说。 郑茗心凉了半截:“那我会下十八层地狱吗?” “现在知道怕了?下去孽镜台一照,生前死后所犯的罪孽全都一清二楚。地府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错放任何一个作孽的人。” 林半澄伸出食指,虚空结印,几秒后,一道黑色的大门骤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门上雕刻着繁复古朴的花纹,冷冰冰的金属光泽让人心颤。 现场两人一鬼惊呆了。 陈馨结结巴巴问:“大,大师,这是什么?” 林半澄:“这是连通阴阳两界的大门,鬼门。” 【卧槽这特效有五十块了吧,短视频已经内卷到这个地步了吗?】 【我的天,这就是地府的入口吗?等下能见到鬼差吗?】 【彻底服了,林半澄你真的好牛比!!!】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很多能联系地府???】 【同志们,别忘了屏录啊啊,鬼门太震撼了,录完回去供着】 然而就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直播间突然黑屏。 网友集体懵圈,随后纷纷跑到微博开骂。 【啊啊啊啊林半澄的直播间黑了,我要看地府】 【花熊有病吧,早不封晚不封,这个关键时刻封,气死我了】 【到底是被封了,还是人太多崩了啊?早叫你换个服务器了@花熊直播】 【真的被封了,别人的直播间都是好好的】 【好气啊小心晚上郑茗去你们家(阴暗爬行)】 【好歹让我们看完再关啊,我想知道后续!!!】 花熊直播管理人员被骂得很委屈,他们也很想继续往下看。可就在刚才他们接到上头的电话,说林半澄直播间涉嫌迷信诈骗,有官方组织介入,让他们立马关闭。 官方都来了,他们也没办法。 而林半澄听到直播间被封,第一反应是:“那收入能提现吗?” “收入还可以提。”朱凯正鼓捣着后台,试图申诉。 林半澄长出一口气:“那就行。” 要是敢昧她的钱,说什么也要打上门去。 朱凯正提交了申诉,但依他的经验,解封很难,便问:“林姐,现在咋办?” 林半澄:“不管它,先把这个头发鬼送走。” 她朝鬼门一指,正准备念“开”时,外面忽然响起门铃声。 “我去看看。”陈馨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稍矮的看上去四五十岁,留着一撮山羊胡,高个的大概二十几岁。 “你们找谁?”陈馨谨慎地只打开半边门。 中年男人微笑着说:“是陈小姐吧,你好,我叫李尚,他是我徒弟,高冰,我们是特殊事务协会的。” “什么协会?” 高冰掏出红色的证件:“特殊事务协会,官方组织,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有人以搞捉鬼名义对你进行诈骗,我们是来帮你的。” “没那回事,你们搞错了。” 陈馨说着就想关门,李尚一把按住门框:“小姑娘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不是骗子。” “我家也没有骗子,不需要帮忙。” 李尚强行把头探进去,突然脸色大变:“有阴气!” 此刻他顾不得礼貌,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看到客厅阴气弥漫,脸色顿时煞白。 他手忙脚乱地翻口袋:“糟了,没带家伙,高冰,你带东西了没?” “师傅,”高冰已经吓得说话都哆嗦了,“我,我包里就带了把桃木剑。” “快拿出来。” 李尚接过徒弟递过来的桃木剑,摆出阵势:“何方妖孽,在此作乱?” 语闭,无人回应,只有三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李尚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阴气最重的地方是在一个戴着红色手套的漂亮女人脚边,灰乎乎一坨,像爬虫一样匍匐在地。 而那女人正在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望着自己。 …… 特殊事务协会,说是官方玄学组织,其实也就是个混吃摸鱼的部门。 如今玄学行业极度萧条,整个协会拢共也就十来个人,几乎都在混日子等退休。 李尚以前也接过一些驱邪捉鬼的任务,不过十之八九要么是乌龙,要么是有人装神弄鬼,他已经很久没接到过一件正经活儿。 要不是前两年突然红了一个拜生宫,成了协会的会员,上面甚至都想撤掉这个部门。 这次就是拜生宫的人举报,声称有人以直播捉鬼为噱头搞诈骗,还公开诋毁拜生宫的名声。 拜生宫现在那么有名,李尚不敢得罪,便领着徒弟走了这一趟。 本以为又是像以前那样走下过场,没想到竟然真的碰到了阴物。 “我是玄学协会的天师,我是来帮你们的,”李尚强装镇定,“你们身边有只鬼,现在你们慢慢走到我这边来,我来对付他。” “你说他啊?”林半澄轻轻踢了郑茗一脚。 李尚大惊失色:“你别乱动,小心激怒他。” “你怒了吗?”林半澄又拍了拍郑茗的脑壳。 郑茗连连摇头:“不敢不敢,大师请随意。” “你……”李尚看见阴气在不停涌动,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那女人怎么敢动手啊?万一那鬼发怒狂躁起来,他都不一定对付得了。 “我们知道有鬼,”陈馨无奈上前解释,“林半澄小姐就是我请来的大师,要不是你们突然来,她都已经把鬼送走了。” 李尚瞪大眼:“什么什么,她一个女人,大师?怎么可能?” “女人怎么了?”林半澄微微眯眼。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只是稍微变了变语气,李尚莫名觉得脊背一凉。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这么年轻,不太像,也不是,就是那个,以前没见过。” 他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在几十年的职业生涯里,他从没见到过这么年轻的天师,女人就更没有了。 陈馨:“是真的,他叫做郑茗,已经被林大师制服了,就差送走了。” “被她制服?等一下,你们能看见鬼?”李尚抓住了重点。 “难道你看不见?”林半澄反问。 “那个,我们今天没带牛眼泪,”李尚尴尬地干咳两声,“但是我能看见阴气。” 见鬼哪有那么容易啊。 “只要用牛眼泪滴在眼睛里,我师傅立马就能看到。”高冰帮腔,语气还挺自豪。 林半澄嫌弃道:“什么年代了还用牛眼泪,落伍。” “林小姐,用牛眼泪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方法,请你放尊重一点。”李尚对她的语气十分不满。 林半澄没说话,只是伸手一挥,李尚和高冰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再看前方,灰呼呼的一团阴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跪在地上,湿漉漉,满脸血的男鬼。 更诡异的是,男鬼旁边还有一道漂浮在空中的黑色大铁门,极度违反物理学。 李尚从业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如此正面、清晰地看见鬼物,高冰就更不用说了,他连入门的门道都还没摸清楚。 两个大男人顿时吓得抱在一起呲牙乱叫。 林半澄一头黑线,难怪当今玄学如此不景气,这些徒子徒孙也忒没用了。 陈馨对林半澄更加崇拜,连官方的人都这么弱,幸好她碰到了真正的大师。 “你们要是害怕就出去,不然就别打扰我。”林半澄懒得和这俩怂货再浪费时间。 李尚自知失态,慌忙推开徒弟站直:“你,你想怎么处置他?或许我能帮你,我马上叫人来开坛作法。” 看来这个女人真的有点本事,李尚的姿态不自觉放低了一点。 林半澄:“不用,直接叫鬼差来把他带走。” 鬼差? 李尚再度受到惊吓。 他曾经听师傅的师傅说过,很久以前玄门中人确实会和鬼差打交道,但是后来地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人间几乎见不到鬼差出现。 眼前这个女人云淡风轻地说要“叫”鬼差,甚至都没用“请”字,年轻人未免太狂妄了吧。 “还是让我……”李尚还没说完,就听见林半澄冲那道黑色大门说了声“开”。 随后,沉重的大铁门自动缓缓地向内打开,门内散发着森森寒气,黑不见底,仿佛走进去会掉进万丈深渊。 众人紧紧盯着大门,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不一会儿,门内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全身白衣,头戴高帽,上面写着“一见生财”的白脸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白无常!”李尚脱口而出,要不是徒弟搀着,他几乎要当场跪地。 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无常鬼,这一趟来得值,就算立即死了也有脸见祖师爷了。 “无常老爷,我我我是……” 李尚激动地想要和鬼差打交道,然而对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而是径直走向林半澄,弯下腰,神情毕恭毕敬还夹杂着几丝谄媚:“大人,您召唤属下来有什么吩咐?” 大人?? 李尚瞳孔地震,这个林半澄到底什么人啊,不仅能招来白无常,还能让他自称属下? 8、官方认证 林半澄指着郑茗:“他叫郑茗,死了五年,滞留人间,残害少女……的头发,把他带下去,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她一个大喘气差点把郑茗吓尿。 陈馨忙问:“大师,他被送走了,那我的头发怎么办?” 林半澄:“他走了,我会帮你驱除阴气,你的头发很快就能重新长出来。” 陈馨闻言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白无常满口应承:“属下遵命。” 他看了看周围,疑惑:“大人,您怎么捉起鬼来了,我们的计划不是去混娱……” “咳咳。”林半澄及时打断他,勾勾食指,白无常立马自动自觉地跟着她走到一边。 “你还好意思问?”林半澄压低嗓音,“都是你的那什么破调研,根本不准确,把我坑苦了知道吗?” 白无常得知自己选的这具身体原主只是个黑糊明星,还欠了一大笔债后,慌得就要下跪请罪:“是属下失职。” 林半澄制止了他:“这笔账先给你记着,以后再算。” “现在直播很火,我这次直播捉鬼最高有五十多万同时观看,而且我已经赚了二十多万。” 虽然直播间被封,但她的第一炮总算打出了声响,只要后面有人再找她捉鬼除妖,她就有钱赚。 白无常满脸佩服,比出大拇指:“大人厉害,果然什么都难不倒您。” 林半澄眼睛晶晶亮:“我想了想,现在地府基建还是靠人力,太慢,我打算用这笔钱从人间搞几台机器下去,加快重建的速度。” 白无常:“大人英明。” 高冰没忍住小声问师傅:“那位真的是白无常吗?” “虽然我没见过,但是看过老祖宗留下来的画像,就是他,一模一样。”李尚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高冰:“那白无常在和林半澄在说什么啊?” 李尚望着那头窃窃私语的二人,羡慕道:“肯定是在讨论极其重要的大事,说不定事关玄学未来的发展。” 他要是能和白无常说上一个字就好了,够吹半辈子。 正畅想着,林半澄回头问了一句:“你们知道一台挖掘机多少钱吗?” 在场几人:“……” 李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到挖掘机,但第一时间举手抢答:“那要看大小型号,差不多得二三十万吧。” 朱凯正说:“有些大牌子的挖掘机得上百万。” “这么贵!”林半澄忽然感觉建设现代化地府实在是任重而道远。 她的这点钱要是买机器,就剩不下多少了。 “这样吧,机器我再想办法,这些钱先用来买纸钱香烛给你们改善改善伙食。” 白无常:“都听大人安排。” 白无常又和林半澄简单汇报了一下地府的情况后,用锁链锁住郑茗,就要进鬼门。 李尚见状连忙出声:“无常老爷,您这就要走了?” 白无常惨白的脸一秒切换阴郁的表情:“怎么,你也想下去?” “不是不是,”李尚连连摆手,“我也是玄门中人,我是想问如果我们再捉到鬼物,该怎么联系您?” 白无常冷冰冰道:“你只要记得,地府在人间的所有事务全权由林大师负责。” 李尚闻言把目光递向林半澄,嘴巴张得老大。 白无常说完,牵着郑茗一步步走进鬼门。 郑茗满脸丧气,连无常鬼都听这位林大师的,他只能认命了,不过还是没忍住问:“大师,我还有头发藏在地漏下,能不能带走……” 林半澄:“不能。” 郑茗:“哦。” 他眼睛时不时瞟向陈馨,似乎对她的头发恋恋不舍。 林半澄瞪了他一眼,他浑身一抖,立马老老实实低头。 “下去主动承认错误,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做人。” “是。”郑茗刚回了一个字,就随着白无常和鬼门一起消失在空中。 郑茗一走,陈馨和朱凯正立马觉得房内的温度都升高了。 林半澄递给陈馨两张符箓:“一张贴身携带,一张放卫生间,三天之后阴气即可全部消除。你还可以多晒太阳,有助于身体加快恢复,之后你的头发就会重新长出来,霉运也会消失。 “另外找个师傅通一通下水管,可能会堵。” “谢谢大师。”陈馨连连点头,握着符箓像是如获至宝。 朱凯正现在彻底拜服,厚着脸皮问:“林姐,我也沾染阴气了,能不能也给我一张符啊?我这也算因工受伤吧。” 林半澄:“你的这点阴气,去太阳底下跑两圈就好了。” “那能不能去我家看看,我觉得我家里可能也有薅头发的鬼。”朱凯正一本正经的问。 林半澄看着他高得危险的发际线,平静地说:“想多了,你这是天生的。” 朱凯正:“……” 砂仁猪心啊。 解决完陈馨的事,林半澄和朱凯正随即告辞,然而李尚师徒却还紧跟其后。 “你们老跟着干吗,还把我们当诈骗犯啊?”一走出小区大门,朱凯正立即转身质问。 李尚忙说:“误会,都是误会,要是知道你们也是同行,我们就不会关闭你们的直播间了。” “是你封了我的直播间?”林半澄挑眉。 李尚很心虚,但不敢撒谎:“大人,是拜生宫的人举报我们才……但我现在知道错了,在此郑重向您道歉。” 尽管他还不知道林半澄到底什么人,但白无常都喊“大人”了,他跟着喊准没错。 又是拜生宫,林半澄疑惑:“这个道观很有名?” 李尚回答:“这两年声名鹊起,观里有个叫曲九的道长确实有点本事。” 林半澄挑眉,看来以后少不得要和这个拜生宫打交道。 她头也不回地走在前头:“既然你们知道错了,说说怎么补偿吧。” “我想邀请您加入我们特殊事务协会。” “给钱吗?” “虽然工资不高,但我们这是有编制的,稳定……” “不去。” 编制谁没有啊? 地府公务员就已经够她操心的了,再当人间公务员,岂不要累死她? 坚决不干。 李尚没想到会被拒绝地这么干脆,但想到她逆天的实力,继续:“我可以马上联系花熊直播,让他们恢复你的直播间。” 林半澄继续走。 “我们协会可以给你官方认证,挂v,以后就算警察来了,也不用担心直播被封。” 林半澄没停。 “认证后看的人会更多,赚的也更多。” 林半澄缓缓停下脚步。 …… “林半澄直播被封”的热搜还在榜上高高挂起。 被迫退出的网友意难平地狂骂花熊直播,同时一大批没看过直播的人看到这个热搜词,却纷纷拍手叫好。 【封的好,炒作无底线,直播捉鬼这不作死吗】 【真是一把好牌打得稀烂,光长脸蛋不长脑子】 【不是啊,她这个直播挺好看的,不像弄虚作假】 【哟哟连洗白都水军都有了,欠那么多钱还清了吗@林半澄】 网络上吵得沸沸扬扬,马固对此十分满意,此刻他人就在曲九道长豪华中式别墅的庭院里。 曲九眼睛不大,国字脸,一身灰蓝色唐装,手里捧着鱼食盒,正在往池塘里喂鱼。 马固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他接见,但丝毫没有不耐烦,反而毕恭毕敬递上支票:“道长,这是这个月的香火钱,请您笑纳。” 曲九淡淡瞥了眼支票上的金额,示意身后的徒弟收下。 “马居士如此虔诚,我们拜生宫也定会保佑你无病无灾,事事如愿。” 徒弟向马固奉上一个盒子,盒子里躺着一个金色的玻璃瓶。瓶身食指粗细,里面装着淡黄的的液体。 马固一脸激动地接过,他每个月给拜生宫上百万,就是为了这瓶“长金油”。 “多谢道长,自从服用了长金油,我整个人都仿佛获得了新生,太神奇了。” 曲九:“这是你和拜生宫的缘分,一般人没机会享用。” “是是,我对拜生宫那是绝对的忠诚,我愿意永远追随道长。”马固谄媚道。 曲九抬眼问他:“听我徒弟说,你刚才让他举报了一个直播的女明星?” 马固解释:“是这样的道长,她是我公司的艺人,最近一直在和我闹解约,但我没想到她竟然敢蹭拜生宫的热度,说拜生宫的平安锦囊是废品,实在可恶。” 于是他一来就和拜生宫的人报告了这件事,拜生宫也十分注意舆论,出手很快,甚至不是联系直播公司,而是一个电话打到特殊事务协会。 这个协会出面,基本等于宣判林半澄职业生涯的死刑。 马固很痛快,得罪他的人就得是这个下场。 “其实没必要对一个小姑娘做的这么绝。”曲九慢悠悠道。 “道长您是心善,她和我怎么闹都不要紧,但是敢诋毁拜生宫,我绝对不允许。” “得饶人处且饶人。” 马固振振有词:“我对她够仁至义尽了,她现在直播被封,到时候还得来求我,要不要放过她就得看我的心情了。” 正在这时,电话响起。 他接起,听了两句,脸色一沉:“不可能。” 曲九问:“出了什么事?” 马固匆匆挂断,说:“我秘书说林半澄的直播间又被恢复了。” 他先打开微博,热搜第一赫然就是“林半澄直播间解封”。 【竟然就解封了,林半澄到底什么人啊?】 【难道说刚刚的捉鬼不是演戏,是真的吗???天啊我的三观需要重建了】 【特殊事务协会是啥?挂v应该得是官方认证吧】 【我知道我知道,听说是官方的玄学组织,平时非常神秘】 【刚才说要封杀她的人傻眼了吧,林大师我支持你,能不能也卖我一张平安符呜呜呜】 【早知道那天直播我也打赏了】 陈馨讲述直播后续的微博也在短时间内达到万转,上了热门。 马固狠狠咬牙,又进入花熊直播,发现林半澄也上了直播平台的热搜榜,点进去,那个原本应该显示“此账号已被封禁”的页面真的恢复如常了。 甚至还加了大v,认证那一行写着“特殊事务协会特别顾问”。 “这怎么可能?”马固难以置信,“她凭什么解封,这才不到一个小时,特别顾问又是什么意思?那个协会为什么会帮她认证?” 曲九看着手机页面,微微挑眉:“有点意思。” 他让徒弟联系特殊事务协会了解情况,对方告知的确是他们帮林半澄解封并认证的,具体内情则没有透露。 曲九笑笑:“马居士,看来你的这个艺人不用去求你了。” 马固:“道长,她和特殊事务协会什么关系,难道你不好奇?” “有什么可好奇的,一个小姑娘能掀起什么风浪?” 曲九波澜不惊地继续抛洒鱼食,这件事好像还没他喂鱼有意思。 …… 林半澄算了算直播的收入,打赏加上陈馨的酬劳,一共是二十八万八千多。 她拿出其中二十五万用来买香烛、纸钱、元宝等各种祭品。一般小店没有这么多存货,她直接联系工厂。现代工业就是好,这么大的订单,工厂承诺几天就能供货。 这么多祭品够底下那帮鬼差以及部分小鬼吃一段时间,至少短时间能稳定秩序。 只不过这么一来,她的银行卡又快没钱了,得赶紧找客户,开启第二次直播。 说起直播,杨璃一回来就追问特殊事务协会到底怎么回事。 她人在活动现场,但心里惦记林半澄,看到微博上什么林半澄徒手捉鬼,被封号,然后又恢复的热搜,过山车般的剧情搞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半澄解释:“特殊事务协会就是官方的玄学组织,他们给我认证,我给他们当特别顾问,各取所需。” 她还是没有加入协会,只愿意当个特别顾问,自由度高,但福利和编内人员同等。 李尚满口答应,他十分同意并且希望林半澄继续直播,不仅是因为眼馋她和地府的特殊关系,也希望借助她的直播改变如今玄学行当几乎一摊死水的面貌。 杨璃听完好半晌开口:“所以你真的会捉鬼?” “官方认证还能有假?”林半澄微笑。 杨璃:“……” 又一个人需要重建世界观了。 林半澄的第二个客户来的很快,对方直接找上门。 “老板娘,请坐。” 来人正是小区早餐店的老板娘,林半澄对她的到来并不惊讶。 9、我错了 老板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跟着一个年轻女孩。 “林小姐,不,林大师,我是特地来感谢您的。那天要不是您提醒我去做体检,我都不知道自己得了肝癌。”老板娘眼眶泛红。 “医生说幸好发现得及时,还是早期,没有扩散,好好治疗的话,治愈率很高。” 杨璃十分惊讶,她当时就在现场,没想到林半澄竟然真的一眼能看出对方有病。 林半澄笑着说:“这是老板娘平时积善的福报。” “大师,你救了我妈妈,我们全家都很感激你。”年轻女孩软软开口。 老板娘抹了抹湿润的眼角:“这是我女儿小玫,要不是她喜欢看直播,我都不知道原来林小姐是天师。”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叠崭新的毛爷爷。 “这一万块是我给大师的酬劳,希望您能收下。” 老板娘神情拘谨,担心会不会给少了,毕竟如果没有林大师的提醒,等她自己发现,肯定已经是晚期没救了。 林半澄没有推辞,她本来就是来赚钱的。 老板娘放松下来,又说:“大师,其实这次来,我女儿还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林半澄:“什么事?” “也不是我的事,是我的室友,她好像撞邪了。”小玫紧张兮兮道。 小玫在帝都某大学读大三,同寝四个人,出事的叫纪晴,本地人。 异常的事情是十天前的一个晚上开始的。 那天熄灯后,纪晴照旧像以前一样,熬夜追剧。本来看的好好的,突然ipad上冒出一张非常恐怖的图片。 图片背景是大片血红色,中间一个断手断脚的女人匍匐在地,女人一身白衣全是血,仰着头,一双硕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纪晴从不看恐怖片,这张图片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也把她吓得惊声尖叫。 小玫和其他室友帮着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大家都认为要么是网站抽风了,要么是ipad中毒了。 这件事后过了两天的一个下午,纪晴没去上课,一个人在宿舍。 小玫下课顺便帮她打了饭,没想到回到宿舍,发现纪晴竟然在撕书吃纸。 厚厚一本英语书被撕得坑坑洼洼,她一边干呕,一边拼命塞,喊她也不理人。 小玫和室友唬了一跳,只好按住纪晴,抢走她的书。 纪晴挣扎了两下,当场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小玫当时就想要不要报告老师,但是纪晴却说不需要,自己只是闹着玩儿。 之后小玫就发现纪晴不太对劲,不仅不和她们一起行动了,还经常坐着发呆,叫好几遍才应一声,像丢了魂似的。 接着就是五天前的晚上,另外两个室友去了图书馆,小玫和纪晴在宿舍学习。 小玫忙着写论文,写到一半发现宿舍过分安静。于是她主动挑起话题,谈纪晴很喜欢的一个男偶像,可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玫感到奇怪,起身走了过去,然后看到了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惊悚一幕。 纪晴竟然在用钢笔尖往手臂上刻字。 她的左边胳膊内侧已经血肉模糊,桌子上满是血,书页都被浸透了,可她还像一点都不疼似的继续划拉。 “你在干什么?”小玫吓坏了,伸手想去阻止她。 “不用你管。”纪晴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大而冰冷,那一刻小玫感觉她像是变成了陌生人。 小玫没办法,连忙喊了隔壁的同学,才一起控制住纪晴,然后送去医院。 这件事彻底惊动了老师和家长,同时学校开始流传她们这个宿舍闹鬼,吓得她们几个都不敢住。 “纪晴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清醒就会大喊大叫,她爸妈用绳子捆着她,生怕她还会伤害自己。”小玫愁眉苦脸,为朋友担忧不已。 “她是不是有抑郁症?”杨璃说,“有些抑郁症患者确实会自残。” 小玫摇头:“纪晴性格爽朗,和大家的关系都挺好,家境也好,很少见她发愁。” 杨璃又说:“那会不会是精神方面的疾病?也许是遗传,到了年纪突然发病。” “应该不是,我去过她家,她父母待人很和蔼,不像有病的样子。” 林半澄问:“她在胳膊上刻了什么字?” “我错了,因为被我及时阻止,了字还没刻完。” 小玫全程追了林半澄帮陈馨捉鬼的直播,又得知她还提前看出了自己妈妈有病,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找她。 “我接了。”林半澄非常爽快。 “太好了,纪晴有救了,谢谢大师,我这就给纪叔叔打电话。”小玫十分激动,立马掏出手机。 …… 纪家。 纪母坐在床边,看着被绳子绑住手腕的女儿,红肿的眼睛又落下泪来。 这几天他们看了不少医生,做了很多检查,可都查不出女儿有什么问题。已经有医生建议他们把纪晴送到专门的精神病院去治疗,可是夫妻俩实在舍不得。 两人日夜轮流守着女儿,一刻不敢放松。 纪父安慰妻子:“小玫不是说待会儿要带个大师过来吗,也许还有办法。” 这话其实他自己都不太信,夫妻俩平时就不信鬼神之说,这次实在是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 纪母轻抚女儿被纱布包裹的左臂,哽咽:“我情愿躺在这里的人是我。” 话音刚落,纪晴忽然睁开眼,腾地坐了起来,眼神空洞发直。 这些天她偶尔也会苏醒,每次醒过来就会大喊大叫,闹腾好久才停。 纪父纪母心里一紧,担心她又要发狂。 然而这次纪晴却面无表情地开口说话了。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我就是个废物。” 纪母小心翼翼说:“不是的,你是我们的宝贝啊。” “不是,我是废物,我是废物……”纪晴魔怔似的念了几遍,忽然闭上眼睛,捂着头,表情十分痛苦。 “啊头好痛!” 纪父纪母:“怎么了,哪里痛?” “好痛啊,好痛!”纪晴痛苦哀嚎,忽然回身,脑袋“砰地”撞向墙壁。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发狠似的撞墙,嘴里念个不停。 夫妻俩吓傻了,反应过来后,立马扑过去抱住女儿。 “小晴你干什么?快停下!” “别吓妈妈啊……”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纪晴的力气变得格外大,两个大人竟然制不住她。 没几下,纪晴的脑门就撞出了血,血液顺着眉心淌下,她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仿佛撞墙能让她好受些。 夫妻俩吓得心胆俱裂,但就是拉不开她。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纪父冲去开门,都没看清来人是谁,拽着胳膊往里拉:“快,救救我女儿!” 来人正是小玫和林半澄。 小玫急问:“纪叔叔怎么了?是不是纪晴出事了?” 纪父满头是汗:“她,她……” 林半澄扫了一眼屋内,一句话没说,快步走向卧室。 一进房间,就看到纪晴不要命地撞墙,纪母已经崩溃了。 “让开。” 她将纪母推到一边,抓住纪晴胳膊,右手食指中指捏起法印,点向她的眉心。 只见一道金光从林半澄的指尖涌出,就在碰到纪晴额头的刹那,一道黑影突然从她的胸腔中窜了出来,迅速飞向窗户。 “想跑?” 林半澄反手一挥,金光瞬间将黑影一分为二。黑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消散地无影无踪。 黑影一离体,纪晴浑身一软,翻了翻白眼便没了声息。 “小晴,你怎么了?”纪母抱着女儿哭喊。 “大师,您救救我女儿!”纪父看到刚才那一幕,来不及思考,当场就要给她跪下。 小玫连忙扶住他:“纪叔叔,林大师就是来帮你们的。” “她只是晕了过去。”林半澄点了点纪晴的胸口,不一会儿,她缓缓睁开眼睛。 纪母紧张地问:“小晴,你感觉怎么样?” 纪晴眼神茫然,嗓音嘶哑:“妈,我怎么了?我头疼。” 纪父纪母欣喜若狂,这是一个礼拜来,女儿第一次正常的开口说话。 “你刚才差点撞死自己知道吗,吓死妈妈了。”纪母含泪替女儿擦拭血迹。 纪晴眨眨眼,似乎回忆起什么,神情恐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控制不了我自己。” “爸妈,我没想死。” 林半澄说:“你被邪祟入体,已经被我除掉了,现在好好修养就没事。” 纪父纪母连连颔首:“谢谢,谢谢大师救我女儿。” 纪晴身体本来就十分虚弱,脑袋又遭到连续撞击,说了没两句就昏昏沉沉闭上眼睛。 “她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最好还是赶紧送医院检查一下,可能有脑震荡。”林半澄说。 “对对,我马上打120。”纪父掏出手机联系医院。 纪母则感激涕零:“大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 林半澄摆手:“先别急着感谢,你女儿的事还没完。” “不是说鬼被除掉了吗?” “刚刚除掉的只是鬼附身后留在她身体内的一抹邪祟,它的本体不在这里。” 纪母害怕道:“那怎么办,它会不会再来?” “纪晴应该是在学校招惹到这只鬼,同宿舍三个人都没事,只有你女儿缕缕被害,看来它对你女儿怨念很深。不彻底解决的话,缠上来是迟早的事。” “大师,救救我女儿,只要能除掉那鬼,钱不是问题,只要您开口。”纪父恳求。 “好,现在就去学校。”林半澄风风火火。 …… 林半澄和小玫到达学校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两人一进宿舍楼,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女人从一楼右侧的房间走了出来。 “小玫,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是我们的宿管武阿姨,”小玫互相介绍,“这位是林大师。” 她说:“阿姨,我带林大师过来看看我们宿舍。” 武阿姨穿着朴素,花白的头发扎成低马尾,背部有点佝偻。 “大师?难道你信那些传言,真认为纪晴出事是闹鬼?” 小玫:“是不是闹鬼,大师看一眼就知道。” 武阿姨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林半澄:“你们不会弄出什么事吧?” 林半澄望着女人凸出的颧骨,嗓音清淡:“我不来,才会出事。” “不会的阿姨,我们就去看看,你也想早点解决这件事吧。”小玫举手保证。 这话说到她的心坎里,最近因为闹鬼的谣言,好几个女生都吓得说不敢住,学校又要她管理秩序,她这个宿管也挺难办。 “行,那你们去吧,有事打我电话。”武阿姨说。 小玫:“好咧。” 上楼时,小玫还感慨:“武阿姨二十年前就在学校干宿管了,对我们特别好,要是换成别的宿管阿姨,肯定不会同意。” 宿舍在四楼,按理这个时间,大部分学生应该还没睡,然而整层楼相比其他楼层显得很安静。 尤其是靠近405的几个宿舍,大门紧闭,甚至有一个门上挂了面镜子和剪刀,还贴了张纸,写着“恶鬼退散”。 有用,但不多。 10、我错了 进405之前,小玫撑起自拍杆,架上手机。 林半澄决定在此开启第二次直播,因为是女生宿舍,朱凯正进不来,小玫担任摄影师。 小玫不仅不害怕,还很兴奋,心想一定要把大师拍得美美哒。 这次的直播没有提前预告,但是一打开就涌入大批网友。 【啊啊啊啊大师我来了,这次还是抓鬼吗??】 【上次没看到直播,这次总算赶上了,搓手手好激动,最喜欢看恐怖片】 【看了上次的直播,我回家专门去通了通下水管hhhh】 【真的有鬼???我平常不敢看鬼片的啊,想看又不敢看】 【这次是晚上唉,好像是在宿舍啊,恐怖气氛拉满】 【大师都被认证了,这次不会看着看着黑屏了吧】 【要是再封我们就去炸了@花熊直播(捏拳)(怒目)(威胁)】 伴随着大量弹幕的,还有满屏的礼花特效。 “幸运猫赠送了一个至尊礼花” “幸运猫赠送了一个至尊礼花” …… 幸运猫一进直播间就不停的打赏,惊呆了一众网友。 【猫姐姐真是豪气啊,看来对那天抓鬼十分满意】 【想起上次直播被打断就生气,都没看到后续】 【我就想知道,猫姐姐的头发好了没有啊?】 幸运猫:“大师把郑茗送走的第二天,我脱发的地方就开始冒出发根了,开心得想哭,谢谢大师。” 林半澄看到她的留言,弯了弯眼,冲镜头说:“晚上好,这次直播我有几句话提前声明。” “第一,我的直播间都是专业行为,请勿模仿;第二,大家不要录屏或者截图到处传播,在直播间看就好。不过就算你们想录,也录不了。” 这是和李尚商量过的,毕竟还是要做做样子给上面看。 听了她的话,有网友试着录屏,结果发现录出来的视频很糊,截屏也不行,真是怪了。 这是林半澄的手笔,花熊直播的程序员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怎么办到的。 交代完毕后,林半澄大致介绍了一下这次直播的缘由。 每个学校都有流传的灵异故事,女生宿舍更是高频发生地。 当网友得知这次有鬼附身女大学生作恶时,各个义愤填膺。 林半澄环顾一圈宿舍,指着靠近窗户的左侧床铺:“这就是她的床吧。” 小玫奇怪:“大师,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床阴气最重。” 连网友通过镜头都看出来了,整个上床下桌都被一层黑色的阴气笼罩。 林半澄:“难道这段时间你们没觉得宿舍温度下降了吗?” “好像是有点。” 小玫后知后觉,不好意思道:“我们宿舍楼只有电风扇没装空调,现在天气这么热,我们巴不得凉快点,就没想那么多。” 【敢情这鬼当了回空调,鬼不要面子的啊哈哈哈哈哈】 【我们学校老校区宿舍也没空调,晚上经常热醒(大虐】 【这个宿舍的样子怎么那么像我的学校啊,最近好像是在传闹鬼】 【楼上现在出去岂不是有机会偶遇大师哈哈哈】 林半澄:“幸好你们几个待的时间不长,不然现在我要救的就是四个人了。” 小玫一阵后怕。 林半澄看了看纪晴的书桌,一支黑色的钢笔静静躺在桌面,笔尖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 “她就是用的这根钢笔……”想起那个画面,小玫不忍说下去。 林半澄拿在手中端详:“这支钢笔从哪来的?” “是她捡的,就在我们学校西边的树林里,好像说这是一款古董钢笔,有些年头了。” 小玫问:“大师,这钢笔该不会和鬼有关系吧?” 林半澄点头:“那鬼一开始附身在这支钢笔上,被你的室友捡到带了回来,才招惹了后面的事。” “那鬼,现在还在钢笔里吗?”小玫小心翼翼地问。 “不在,可能出去串门了吧。” 小玫:“……” 【大师,您不要一本正经的说又冷又恐怖的笑话好不好!】 【有没有可能那不是笑话,隔壁宿舍的同学还不快跑】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真理:在外面不要乱捡东西】 小玫:“大师,那只鬼会不会走了,再也不回来?” 林半澄转动着钢笔:“它不会离开附身的钢笔太远,所以一定还在这栋宿舍楼里。” “那我们要在这里等它回来吗?” “等它浪费我的时间,我们出去找。”林半澄起身。 【不愧是大师,主动出击】 【我知道,八成在厕所呢,大学的厕所简直是鬼故事必发地】 【要死,我现在突然很想上厕所,关键我们厕所是在外面啊救命】 王华在室友的一片抱怨中走出宿舍,捧着手机,趿拉着拖鞋,快步冲进楼梯间。 楼梯间的白炽灯略显昏暗,但此刻上下空无一人,正合她意。 王华把随手拿的六级英语书铺在拐角处,一屁股贴着栏杆坐下,冲手机对面的男朋友扬起甜甜的笑容。 “我室友都在学习,嫌我和你视频吵着她们了,我只好出来了。” 男朋友:“都几点了,还在学啊?” “对啊,是不是很烦人?有的说要准备复习期末,有的要准备考研,也不知道是真学习还是在装。” “那你不用复习?” “我都是考前突击,只要不挂科就行了,”王华洋洋得意,“我才不跟她们一起卷呢,这个学期图书馆我一次都没去过。” “那是我的女朋友太聪明了,不用复习,一考就过。” “哈哈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对了,不是说你们那栋楼闹鬼吗,你一个人跑出来不怕啊?” “嗨那都是无聊的人瞎传,我才不信呢,”王华语气丝毫不在意,“再说那个闹鬼的宿舍在四楼,我是六楼,闹也闹不到这里来。” “就算有鬼也不用怕,我保护你。”男朋友拍拍胸脯。 “honey,你对我真好。” 王华正和男朋友甜言蜜语时,上方传来鞋跟敲打台阶的“哒哒”声。在相对封闭的楼梯间,这种规律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这么晚,宿舍楼都快关了,还有人要下楼出去? “有人来了,等她走了我们再说。”王华压着嗓子和男朋友说。 等了一会儿,没见人下来,王华不以为意地继续和男友热聊。 过了几分钟,同样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是没人下来。 王华仰头顺着楼梯井往上看,没看见半点人影。 “到底走不走啊?害我都不好意思放开聊了。” “也许人家在学习。”男朋友笑道。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拼,哒哒的很吵唉。” 王华嘻嘻哈哈开着玩笑,忽然感觉鼻尖一湿,她下意识用手指蹭了蹭,竟然是血。 她吓了一跳:“我怎么流鼻血了?” 紧接着又有东西滴在额头,她用手背一抹,还是鲜红浓稠的血,气味腥臭刺鼻。 “怎么回事,哪来的血啊?”男朋友也被吓到。 王华:“我不知道啊。” 说话间,又一大滴血直接落在手机屏幕上,正好遮住了男友大半张脸。 王华浑身打了个激灵,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抬头不要抬头,可还是控制不住缓缓仰起脑袋,看了过去。 一个穿破破烂烂白色上衣的女人从上方楼梯探出头来,女人青灰色的脸上布满血痕,硕大的眼睛没有眼白,一双死气沉沉的眼黑,直勾勾盯着下方。 乱糟糟的头发往下垂着,血顺着头发滴落下去。 女鬼嘴角扬起,冲王华露出一个裂到耳根的微笑。 王华脑内短暂空白两秒,随后大叫:“啊,鬼啊!” 手机脱手砸在地上的瞬间,传来男朋友一句焦急的呼喊“王华出什么事了?” 王华疯了似的往楼下跑,然而这段平时走过无数遍的楼梯,现在却好像怎么都走不到头。 女鬼闪现,挡住她的去路。 王华尖叫,只能往回跑,可是双腿发软,一下扑倒在台阶上。 “救命,有没有人啊?有鬼!” 王华边爬边喊,后脖颈忽然凉了一下。 女鬼就贴在她的后背。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啊呜呜呜……”王华寒毛直竖,根本不敢回头。 “我吵到你了吗?”女鬼呼出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背,阴冷黏腻。 王华汗泪交织,抖如糠筛,说不出话来。 女鬼又问了一遍:“我吵到你了吗?” “没,没有。”王华哆哆嗦嗦回答。 “可是我觉得你很吵。” 女鬼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湿冷的手在她的肩劲处来回划动,尖利的指甲似乎在找寻找血管的位置。 王华再也忍耐不住,闭着眼睛,嘶声尖叫:“救——命——啊!” 那头,林半澄正沿着阴气残留的痕迹准备上楼,突然耳尖一动,她脚下生风,像一道残影迅速往上跑。 “上面有动静。” 落在后面的小玫直接傻眼。 大师,您放大招之前能不能提前说一下,她跟不上啊。 【卧槽林半澄好快啊,还有这身手呢】 【啊啊啊啊啊大师帅爆了!!】 【笑话,没点功夫敢抓鬼吗】 【大师都不见了,摄影师跑快点啊,急死我了】 小玫赶紧使出跑八百米的力气,总算在五楼追上了林半澄。 “大师,哪里有动静啊?”小玫气喘吁吁,不忘拿稳手机。 林半澄站在楼梯口,慢悠悠地指了指上方。 小玫抬眼看过去,上一截楼梯似乎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中,一个穿睡衣的女生捧着本书在楼梯上上下下地走。 她嘴里念叨不停,听了听,是在背英语单词。 【现在的大学生这么勤奋吗,佩服佩服】 【我这个学渣真是惭愧啊(捂脸】 小玫轻轻地问:“大师,她是不是有问题?” 林半澄:“你们仔细看。” 小玫和网友瞪大眼睛,看出了一丝丝不对劲。 睡衣女生双眼发直,身体僵硬,下面楼梯口站着两个人,她却好像一点没看见。 背单词时一顿一顿的,冷冰冰的语调在空荡荡的楼道里被放大,显得十分诡异。 她背着背着,突然卡壳,害怕道:“这个我不记得了,我想不起来。” 下一秒,她神情变得阴狠:“这么简单都不知道,有时间谈恋爱为什么没时间学习?” “我错了,我错了。”她忽然又很恐惧,边说边用脑袋撞墙。 ??撞了三四下,她又接着背,顶着红肿的脑门像没事人一样。 【卧槽她是精分了吗,好恐怖啊】 【瞬间变脸吓死我了,背错了也不用这么惩罚自己吧,好疼】 【我要是能对自己这么狠,也不至于六级还过不了(哭哭】 【肯定是中邪了,,难道这鬼是喜欢逼别人背书吗?癖好有点怪啊】 11、我错了 小玫心惊肉跳,因为这个女生撞墙的魔怔样子和纪晴太像了。 “大师,她也是……” 林半澄点头:“我们要找的钢笔鬼就在她身上。” 小玫倒吸一口气,本体上身啊,更恐怖了。 【幸好我这个学渣不在那里,不然我也死定了】 【不是吧,做鬼了还要卷学习,本学渣真的怕了】 【这女鬼不是fff党的吧,看人家谈恋爱就受不了】 【感觉像霸凌啊,做鬼也要厚道吧(骂她不会找上我吧,大师保佑】 眼见睡衣女生又背不出来,哐哐撞墙,小玫问:“大师,那鬼凶吗?” 林半澄:“死了十多年,你说凶不凶?” 小玫瞬间脑补了以前在电影中看过的恶鬼形象,抖着嗓子说:“那要不要喊那什么特殊事务协会来,好多个帮手。” “没必要。” 林半澄直接走上台阶,站在女生前面。 “同学,这么晚在这里背书不好,很吵。” 小玫紧张呲牙,这是直接莽上去啊! “王华”直到被挡住去路才注意到眼前的人,脸色阴沉道:“关你什么事?” “因为你吵到我了。”林半澄掏掏耳朵。 “王华”勾起一个阴森森的微笑:“和我一起背,你就不会嫌吵了。” “背英语?不会。” “不会才要学。” “不想学。” “必须学!” “可是我一点都不会,”林半澄神情自若地夺过她手里的书,翻了翻,皱眉,“这洋文字有什么意思?无聊。” 她作势往后一抛。 “还给我。”“王华”瞬间被激怒,双目暴突,当即伸直胳膊就想夺回来。 林半澄微微一笑,从身后抽出英语书,敲向女生的脑门。 只是轻轻一下,“王华”像被点了穴道似的顿住,随后眼睛一闭,瘫软在地。 白衣女鬼还在原地直愣愣站着。 女鬼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被她拍离体,又见英语书还在女人手里,明白自己被戏弄了,戾气翻涌,血盆大口猛地张开,发出凄厉的尖叫。 不过在她发出声音的前一秒,林半澄将卷成筒的英语书猝不及防地塞进她嘴里,堵了个严严实实。 女鬼整个呆住。 “不要叫,会吵到别人。”林半澄强调。 【大师干得漂亮,最讨厌大晚上吵来吵去的人,鬼也不行】 【这个画面太滑稽了哈哈哈哈哈,可惜不能截图】 【一会儿吓得要死,一会儿又很想笑,谁懂我啊】 【女鬼很懵逼,你这样不讲武德哈哈哈哈】 【我也很讨厌别人逼我学习,这女鬼管太多了】 【那本英语书沾了鬼的口水,是不能要了hhhhhh】 女鬼想拔掉嘴里的英语书,可是对面的女人紧抓不放,甚至还用力往里捅,一下捅到她的嗓子眼里。 女鬼的舌头被死死压制住,难受到翻起白眼,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钳制。 林半澄慢悠悠道:“还想背吗?不背的话就摇摇头。” ”唔唔。“女鬼不情不愿地摇头。 林半澄:“早这么听话多好。” 她将英语书抽了出来,女鬼痛苦地弯腰干呕,然后转身就跑。 这个女人打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起飞,一道金光将她拦腰捆住。 那道金光带着灼热的温度,好似能烫到她的魂魄深处。 “啊!” 女鬼惨叫,可是越挣扎,金光捆得越紧,越紧就越烫。 没几下,女鬼就被烫得奄奄一息,浑身发软,戾气大消。 林半澄微微动了动手指,将她往回拉。 “我让你走了吗?” 女鬼几乎站不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别再闹腾,老老实实跟我回去。”林半澄扯动金光,下了两个台阶,想起还有受害者差点忘了。 晕倒的女生也不知道是哪个宿舍的,林半澄只好一把抄起,将她夹在腋下,一起带回405。 一走出六楼和五楼中间的楼梯,小玫忽然感觉视线清明,还能隐约听见有宿舍在放音乐。 “大师,刚才我们怎么听不见?” 林半澄:“因为刚才那段楼梯被鬼打墙了。” 小玫恍然大悟。 【羡慕那个女生,能被大师抱着】 【这还羡慕啊?人家可是被鬼附身了哈哈哈哈】 【难怪都没人来看热闹,原来是鬼打墙了】 【原来大师就在我的学校,我现在跑过去围观还来得及吗】 小玫抽空给林半澄念了几条留言,林半澄头也不回说:“不要来,线上观看就好,来了影响我抓鬼。” 【好的大师,我乖乖在手机前看。】 【哈哈哈去了万一撞鬼,大师还得分心救我们,耽误事】 【所以林半澄真的不拍戏了吗,想追现场了】 【拍戏哪有抓鬼刺激啊,有直播看就够了】 一进宿舍,林半澄将晕倒的女生放在椅子上,女鬼则往地上一丢。 此时女鬼已经稍微缓过来一点劲,梗着脖子说:“要杀要剐随你便。” 林半澄拍拍手:“你说说为什么要上她们的身,我再决定怎么处置你。” 女鬼坐在地上,乱蓬蓬的头发遮住半张脸,沉默半晌,才幽怨开口:“她们两个成天浪费时间混日子,我让她们好好学习有什么错?” “那个纪晴天天熬夜追星,逃课是家常便饭,我本来让她吃书只是略施小戒,谁让她不知悔改,我只好让她在身体上刻字,不然不会长记性。” “还有这个女的,竟然用书垫屁股坐,对读书毫无敬畏之心,就该惩罚。” 林半澄觉得好笑:“你又不是她们的爸妈,管天管地管那么宽。” 女鬼愤愤不平:“拥有读书的机会却不好好珍惜,她们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机会对别人来说多么奢侈。” “这个别人是指你自己吧。” “就是我怎么了?” 女鬼抬起头,眼睛已经变成正常的模样。 “我千辛万苦从小山村考出来,只能靠着资助和奖学金才能到这里上大学,我就是想出人头地,我不想再回山坳坳里,我有错吗?” “可是我大学还没上完,我连学士服都还没穿过呢就死了,我不甘心,老天爷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 “我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女鬼越说越委屈,忽然大声哭了起来。 【怎么还哭了呢,哭的都是血泪啊,看着更吓人了】 【好心酸啊,只能说命运无常】 【贫困山区出来的孩子真的不容易,我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员(泪目,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可她们读不读书是她们自己的事,除了父母,别人也管不着啊,更不能伤害她们,在身体上刻字真的太残忍了】 【她都变成鬼了,哪还有道理可讲啊,反正普通人是干不出这种事】 林半澄无奈蹙眉:“别哭了。” 女鬼哭得更大声。 “再哭接着烫你。” 女鬼的哭声戛然而止,吸吸鼻子,瑟缩发抖。 林半澄调整了一下坐姿:“看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你是怎么死的?不要撒谎,我什么都能知道。” “我不知道。”女鬼哽咽。 小玫忍不住插话:“怎么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自己是被害死的,但凶手是谁我真的不知道。”女鬼眼神一变,戾气陡然暴涨。 她叫于欣,十八年前也是这所大学的学生。 于欣出身在西南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家境贫寒,要不是好心人资助和奖学金,根本没条件上大学。她无比珍惜读书的机会,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的成绩一直是新闻系最优异的。到了大四,还拿到了另一所重点大学的保研名额。 她的未来本该一片光明,却被硬生生打断了。 那是一个假期,她没回家,在外面打工赚生活费,晚上回宿舍住。 那天突然下大雨,她没带伞,想着从小树林那边穿过会更快些,没想到遇到了歹人。 她被凶手拖进树林里残忍杀害了,那人蒙着脸,她自始至终都没看清他的模样。 直到三天后,她的尸体才被校工发现。 然而由于那个时候的条件限制,加上暴雨冲刷,警方在现场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当时学校趁着寒假兴建新的教学楼和宿舍楼,每天都有很多工人进进出出,警方一度怀疑是外来人流窜作案,但始终没有查出真相。 案子一过十八年,至今未破。 那只钢笔是于欣读高中时竞赛获奖的一个奖品,她很喜欢,一直带在身上。 她在和凶手反抗时,钢笔从挎包里掉出来,滚到坑洞里,后来又被泥土掩埋,没被警方发现。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魂魄被困在了钢笔上,不能离开钢笔太远的距离。这么多年来,只能在树林里小范围打转。 前段时间连下几天的暴雨,钢笔意外被冲了出来,被路过的纪晴捡到,带回宿舍,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没想到学姐已经死了十八年了。”小玫很唏嘘。 “等等,我记得小树林那边很多年前就有闹鬼的传言,不会就是你吧?” “哼,那些人老是到小树林去约会,还有情侣生深更半夜来乱搞,败坏校风,不务正业。我只是吓吓他们,要搞去别处搞,别弄脏了我的地盘。”于欣非常坦然地承认了。 小玫:“……” 【哈哈哈哈那些情侣会不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学姐真的是我们fff团的,烧死那些谈恋爱的(狗头保命】 【好恶心啊,开个房有那么难吗,非要在树林里搞,也不嫌脏】 林半澄说:“你知不知道你干的这些事,到了地府是要受到惩罚的?” “我不在乎。”于欣说。 “如果地府真的有公道的话,难道不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吗?为什么我死的不明不白,凶手还逍遥法外?” 于欣振振有词:“就算到了冥王面前,我也要告状,我不服!” 林半澄挑眉,你已经在冥王面前告状了。 “是不是只要抓住害死你的凶手,你就心甘情愿去地府接受审判?” “只要能抓住那个人,哪怕让我立刻魂飞魄散,我都毫无怨言。” “好,我帮你。” 于欣怔住,不敢相信的模样。 12、我错了 武芳在房间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见小玫带人下来,心里七上八下,正想着要不要去看看时,接到小玫的电话,喊她上楼。 她马不停蹄地上了四楼。 站在405门口,武芳莫名紧张起来。尽管她觉得那些闹鬼的传言很离谱,但纪晴的发疯又实在难以解释。 她敲了敲门。 “进。” 是小玫的声音。 武芳推门而入,看到房间内的情景后,松了口气。 没鬼,只有三个女生。 一个女生正在抽抽搭搭的掉眼泪,小玫拍着她的背表示安慰,而那个林大师则在一旁慢悠悠地晃着二郎腿。 武芳认得那个哭泣的女生,是住在四楼的王华。 “出什么事了王华,你哭什么?” 王华抹了一下眼角,说:“阿姨,我刚才撞鬼了,不,是被鬼上身,多亏林大师救了我,要不然我可能,可能就死翘翘了。” 王华醒来后,从林半澄那里得知刚刚在楼梯间发生的一切,后怕极了,狠狠哭了一场。 “鬼上身?到底发生了什么?”武芳走上前关心问。 小玫简单解释了一遍:“阿姨,现在不用太担心,那鬼被林大师收服了。” “竟然真的是闹鬼,”武芳心里还半信半疑,“那既然鬼被抓了,是不是可以让学生们回来住了?也不用担心再出事了?” 林半澄淡淡说:“等我帮那鬼消除执念,就没问题了。” “那鬼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武芳问。 小玫说:“阿姨,她是被人害死的,我们想帮她找到杀人凶手。” “凶杀?”武芳吃了一惊,“那应该找警察啊,赶紧报警吧。” 小玫叹气:“找警察可能也不管用,这个案子都过了十八年,线索很难找到了。” “十八年?”武芳神情微变。 林半澄放下二郎腿,看着她:“我听说,你在这所学校当宿管当了二十年。” 武芳顿了顿:“对,我在这里干了二十一年了,早就把学校当成家一样,这些学生就像我的孩子。” “那么这个死掉的女生,也许你也认识,她叫于欣。” “于欣?”武芳回忆了一下,皱眉,“这上了岁数记性就不太好,而且宿舍每年来来去去那么多学生,真记不太清楚了。” 林半澄提醒:“十八年前女大学生被杀抛尸小树林,这么大的案子,你不会没印象吧?” 武芳:“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是新闻系的那个女生对不对?” 小玫连连点头:“就是她,新闻系的于欣。” “她是个读书非常勤奋的女生,就住在我负责的宿舍楼,真是可惜了,她是个好女孩。”武芳一脸遗憾。 林半澄似笑非笑:“你刚刚还说记不起来?” 武芳解释:“因为你说名字我真的没印象,但说到那个案子,我还能记起来一些东西。” “那阿姨你能不能帮我回忆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们找凶手也好入手啊。”小玫问。 “那件事我知道的并不多,”武芳回忆,“我记得有好几个警察来宿舍调查,还找我和几个学生问过话,但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后来警察再也没来过,听说一直没抓到凶手。” 小玫颓了,其实她也知道要是宿管阿姨能知道什么内幕,这案子也不至于十八年破不了。 武芳劝道:“这件事不是你们几个小女生能应付得了的,还是交给警察吧,别管了。” “林大师可不是一般的女生,她是顶顶厉害的天师,官方认证的那种。”小玫翘着下巴说。 王华也点头:“我相信大师肯定能想出办法。” 虽然她没看到女鬼被收服的那一幕,但不妨碍她已经成为林半澄的小迷妹。 林半澄鼓了鼓腮:“唉其实我也没办法。” 两个小女生傻眼了。 小玫:“可是你不是答应于欣帮她找到凶手的吗?” “我就那么一说,就算找不到,我也能随时随地送她上黄泉路。”林半澄望着空中的某处说。 小玫:“……” “眼下我倒是要先恭喜武阿姨。”林半澄忽然转了话题。 武芳下垂的眼睛微微睁大:“恭喜我?” “我看你的面相,最近家里有喜事吧,还是双喜临门。”林半澄笑道。 小玫:“阿姨你有什么喜事啊,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一下。” “嗨,谈不上什么大喜事,”武芳脸上深深的皱纹舒展开来,“就是我儿子马上要升教授了,我儿媳妇又生了二胎,给我添了个大胖孙子。” 王华:“那是大喜事啊,阿姨的儿子就是在我们学校当老师吧,这么年轻就当了教授,前途无量啊。” “我知道,武阿姨的儿子是咱们新闻系的老师,我旁听过一次他的课,很有才华很儒雅的老师。”小玫说。 武芳听到别人这么夸赞自己儿子,笑容加深,看着林半澄转动手里的钢笔,紧绷的情绪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我儿子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他自己。不瞒你们说,我们家也是农村出来的,他当年是我们村第一个考到首都上大学的学生,是我们全村的骄傲。我来学校当宿管,也是希望能就近照顾他。” “以前听别人说,农村孩子上大学容易被大城市的繁华迷了眼,但我儿子没有,他一直非常刻苦,还保研成功,是我们村第一个研究生。” 林半澄:“确实厉害。” 武芳说:“我儿子读研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老婆,她是首都人,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说实话,那时我们家根本没钱,但是人家一点都不嫌弃,他们看中的是他的才华和前途。” “他也很争气,毕业后来考上了大学老师,现在又升任教授,从工作到买房,全是靠他自己。” “现在他们夫妻俩住着大房子,有两个孩子,有了教授的职称,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武芳露出一种满足欣慰的神情。 林半澄笑着说:“听起来你儿子的成就都是靠他自己,其实背后离不开你这位母亲的支持,你为他操了很多心吧。” “当妈的哪有不操心自己儿子的,”武芳笑道,“我记得他读书的时候学校没有洗衣机,为了让他多点时间学习,我把他所有的衣服拿回来洗。” “我自己省吃俭用,把工资都给他当生活费,读书费脑子,不吃好的哪有精力学习啊。” 林半澄问:“那他上大学期间谈过恋爱吗?” “没有,我不让他谈,”武芳摆手,“他曾经有个好感的同班女孩,被我说了一通,很快放弃了。” “我给他定的目标就是要读研究生,最好读博一直读上去,本科期间我不允许任何可能影响他学业的事发生,包括谈恋爱。幸好那个时候没谈,不然也娶不到现在的老婆。” “您还真是操碎了心,保研可不容易,应该有人竞争吧。”林半澄眼睛微眯。 武芳完全打开了话匣子:“当然,那个时候考研都很难,更别提保研了,还是名校的研究生资格。” “我儿子成绩在整个学院都是最优秀的,还当过学生会副会长,老师没有不喜欢我儿子的,他拿到保研资格完全没有问题。” 武芳眼底陡然闪过一丝阴狠:“偏偏有个女生出来搅局,老师说她的成绩更好,要把保研的资格给她,凭什么?我不服气啊,找了老师、院长,用全部积蓄给他们送礼,只可惜我没有背景,他们就是要把那唯一的保研资格给那个女生。” “如果给了那个女生,那我儿子怎么办?”武芳眼睛瞪大,语气越来越激动,“当然他也可以自己去考,我相信他有那个实力,但是万一呢,万一失败了呢?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小玫和王华对视一眼,直觉这个对话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林半澄循循善诱:“所以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武芳神情纠结,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个女生,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我……” 武芳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发直,冲口而出:“我杀了她!” 两个女生倒吸一口冷气,不自觉紧紧靠拢。 林半澄微笑着继续问:“你是怎么杀的?” “那天下了大暴雨,一直到晚上都没停,我知道她每天出去打工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所以提前在校门口等着。” 武芳完全沉浸在回忆之中,语气波澜不惊。 “等到她回来后,我一路跟着她。走到小树林附近时,周围很黑,一个人都没有,我就用棍子从后面把她打晕,然后拖到小树林里,掐死了她。” “只有她死了,我儿子才能顺利保研。” “啊!”王华没忍住害怕地叫了一声。 她没想到武芳竟然能用这么冷静的神情讲杀人经过,某个瞬间甚至比女鬼还恐怖。 武芳被她的这声叫惊得回神,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三个女生。 “我刚才说什么了?” 林半澄微笑:“也没什么,就是回忆了一下你儿子保研的往事。” “阿姨,你真的杀过人吗?”小玫战战兢兢问。 武芳的脸骤然变得惨白。 这,这不可能啊,她怎么会自爆那件事? 那是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 她猛地看向那个笑眯眯的林大师,一定是她,是她使了什么邪术,害得她刚才整个人都迷糊了。 “我刚才是讲故事呢,那是别人讲给我听的,我怎么可能杀人啊。”武芳笑容尴尬,慌忙找补。 然而对面三人的表情明晃晃表示不相信。 武芳急了:“傻孩子,阿姨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我平时对你们不好吗?你们违规用电器我从来没罚过你们吧。” 王华咬唇:“阿姨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对啊,我不可能杀人的,那就是个故事,瞎编的。” 武芳不停解释,但林半澄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她的身上,令她感到如坐针毡。 “既然这里已经没事了,我该下去守着了。” 她刚站起身,林半澄慢悠悠开口:“其实这个故事我们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让她相信。” 武芳:“她,是谁?” 林半澄朝她身后努努嘴:“自然是当事人咯。” 武芳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感觉一股强烈的寒意袭向自己的后背。 “阿姨,好久不见。” 身后响起一道阴柔的女声。 13、我错了 武芳用余光扫了一眼斜后方,看到一抹染着血的白色衣角。 她猛地吞咽口水,一动不敢动。 “阿姨,你怎么不回头啊,你不想看看我吗?” 身影贴得越来越近,呼出的湿冷气息喷向耳后根。 武芳整个人都在颤抖,极力保持着镇定。 “是是哪个同学,不要和阿姨开这种玩笑。” “我是于欣啊,不记得我了?” 武芳满头冷汗道:“不可能,于欣早就死了。” “对啊,我死了十八年了,我是被活生生掐死的你知道吗?我的脖子到现在都好痛,好痛啊。” “不关我的事,别找我别找我……”武芳感觉一双冰冷的手缓缓圈住自己脖子,脑内那根弦彻底绷断,再也扛不住,大喊着转身用力一推。 然而,她的手从半空中穿了过去。 这一刻,她终于看清了于欣的模样。 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八年,那一夜的点点滴滴早就深深刻在她的脑子里。 那天于欣就是穿着这么一件白色的外套,齐肩的头发,脖子上的红痕一模一样。 武芳瞳孔收缩,踉跄后退,跌坐在地。 此时,放置在一旁书桌上的手机清晰地记录了这一切,直播间彻底炸开了锅。 【三观炸裂,凶手竟然是宿管阿姨????难怪当年查不出来,她看着那么老实,这谁能想到啊】 【亏我之前还说这个阿姨好说话,现在看来我的宿管虽然没收了我两个吹风机,但至少不会杀人】 【就为了自己儿子能保研就把同学掐死,太残忍了,良心不会痛吗】 【更可怕的是她还继续留在学校干宿管,是一点也不怕被发现啊,心理变态吧】 【谁能想到自己的宿管阿姨是个杀人犯呢,我要是那栋楼的学生都不敢住了】 【呜呜呜我就是这栋楼的,我们全宿舍都在看,我昨天还和阿姨说了话,现在不敢出门了】 【于欣好可怜啊,大好的前途没了,命也没了,找谁说理去啊】 【如果没有被杀,她顺利保研,现在的成就也许不会比她儿子差的】 【林半澄也太强了吧,我还奇怪她为什么要叫宿管上楼,还要于欣藏起来,她是不是一早就看出来了】 【我现在对林大师彻底心服口服,拜生宫滚一边去吧】 宿舍里,武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拼命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那时候也是没办法……” 于欣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女人,落下两行血泪。 “我真没想到害我的竟然是你。” 武芳曾经对她颇为关照,知道她是贫困生后,时不时把家里带来的食物分给她。 于欣一放假就出去打工,有时候回来晚,超过宿舍关门时间,武芳每次都会开门,从来不责备她。 武芳的儿子邓新朝和她同专业不同班,因为一起参加过比赛,关系也很熟络。 邓新朝不方便进女生宿舍,于欣还经常帮他们母子传话送东西。 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暴雨夜里残忍掐死自己的蒙面人,就是被她当做亲阿姨一样看待的人。 她拼尽全力学习,四年来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获得保研资格的那天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 于欣还记得回宿舍后,武芳过问了她保研的事。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武芳对她起了杀心。 于欣:“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我?” “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想那么做,可是我不能让我儿子落选啊,他是我们全家的希望,我不能。”武芳低着头,原本佝偻的背显得更加弯曲。 “那我呢?我妈妈也在家里等我保研成功的电话,可是她等来的却是我的死讯。”于欣戾气陡然暴涨。 “我我……”武芳牙齿打颤,似乎冷到骨头缝里。 她根本无法为自己辩解,眼神瞟了瞟,忽然连滚带爬冲向大门。 她要跑! 不跑她一定会死在这里。 不过手还没挨着门把,一只脚重重踩向她的背部,她的脊椎骨和五脏六腑似乎都被踩烂了。 武芳扑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我找了你整整十八年,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吗,我要付出代价!”于欣的脚狠狠往下碾压。 【杀人凶手就该死,换成是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武芳还有脸说自己也是没办法,死不悔改啊】 武芳浑身剧痛,哀嚎不断:“大师,林大师救救我!”现在只有她能救自己了。 小玫心情复杂,看向林半澄:“大师现在怎么办啊?” 她同情于欣的遭遇,可要看着武芳死在自己面前又于心不忍。 林半澄看了半天的戏,一直没说话,这会儿掏出手机:“报警。” 小玫:“哈?” 网友:“……” “不是,我们这种情况也能报警吗?”小玫震惊了。 林半澄一本正经:“武芳是不是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 王华点头:“对啊。” “抓到杀人凶手不就应该找警察叔叔吗?”林半澄眼睛眨巴。 小玫:“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 这里有鬼唉,警察来了怎么说啊? 【哈哈哈哈林大师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支持,还是交给警察好,让她受到法律的制裁】 【那也太便宜她了,我想看于欣手刃仇人】 【要是大家都自己报仇,还要警察干什么】 “我不会把她交给警察的,”于欣不甘道,“我死得那么惨,我要报仇!” 林半澄说:“你要怎么报仇,现在杀了她?那很容易,你的脚再用点劲,她就会被你踩死,然后呢,你想过没有?” 武芳在痛苦哀叫,于欣沉默不语。 “对,武芳就算现在下了阴曹地府,她也会打入十八层地狱,但是如果你杀了她,你也背上了人命,你也要下地狱,这么做值吗?” “值得,我说过只要能亲手报仇,就算让我魂飞魄散我都不在乎。”于欣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 林半澄微微摇头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妈?” “我妈?”于欣怔住。 “你妈还活着,她还在等案子的真相,如果她知道你为了报仇杀人,要在十八层地狱里遭受无穷无尽的痛苦,她还能活得下去吗?” 于欣哭了。 她的思绪飘向了那个遥远的家乡,母亲天不亮就把家里的农货推到镇上去卖,只为给她攒钱读书。 母亲是她唯一的软肋。 于欣慢慢把脚抬起来,坚定道:“大师,我不杀她,我要她活着,我要她为自己的罪孽赎罪,我要他们家给我妈一个交代。” 生不如死,也是一种报仇的方式。 林半澄点头,这才对嘛,十八层地狱都快没位置了,还是不要去挤了。 【她妈妈还不知道女儿死亡的原因吧,太可怜了】 【带入一下真的哭了,她妈妈这么多年得有多绝望啊】 【幸好凶手终于抓到了,武芳不仅要坐牢还得赔钱才是】 小玫听到不杀武芳终于松了口气,忙说:“大师,我来打110吧。” 林半澄:“不用,他们已经快来了。” 她刚刚看到李尚发来的微信,这老头子一直在看她的直播,看到武芳认罪后,就自告奋勇地说要帮忙联系警察。 特殊事务协会和警方有合作,由他出面联系,事情会简单很多。 不然林半澄这边报警电话打出去,上头随便派个附近的完全不知情的警察过来,指不定会把这三个女生当成残害宿管阿姨的凶手。 说快真的快,没几分钟,李尚就和警察来到宿舍。 警察尽管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进门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趴在地上吐血,还是惊得瞪大眼。 武芳一见来人,立马爬过去,抓着警察的裤脚:“警察,我是杀人犯,快把我抓起来,这里有鬼啊!” 14、谁的错 周警官以前跟着李尚出过几次特殊任务,十次有九次都是乌龙,还剩一次据李尚自己说是除掉了阴邪,他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没看见。 这一回可算是实实在在开了眼,女鬼就站在他眼前。 要不是有两位天师在侧,他这个一身正气的警察也不禁发怵。 十八年前的那件案子他知道,当年警方用了全力追查,甚至把当时进出校园的所有外来工人都排查了一遍,只是谁也没想到凶手近在眼前,是个大家都没有怀疑过的老实巴交的农村女人。 周警官简单问询了一下当事鬼和嫌疑人,尤其是嫌疑人巴不得赶紧把她带走。 当银白色的手铐“咔嗒”一声上锁后,武芳生出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 按理说于欣也触犯了故意伤害罪,但她是鬼,只能交给天师处置。 【警察叔叔一来感觉更加安心了哈哈哈哈】 【我现在相信特殊事务协会是官方组织了,不然也叫不来警察蜀黍】 【警察旁边的那个老头看上去仙风道骨的样子,怎么反倒对林半澄点头哈腰的,他不是前辈吗?】 【玄学圈不谈辈分,谈实力,林大师就是最强的】 李尚毕恭毕敬地朝林半澄说:“大人,下次你要直播的话提前告诉我,我来给你当摄影师啊,你找的这个女同学毕竟只是普通人,但是我可以给你当帮手的。” 林半澄上下看了他一眼:“你这把年纪了,懂直播?” 李尚挺直腰板:“我可是花熊直播的忠实用户,充钱都充了好几千呢。” “都给什么人打赏?” “就那些唱歌的漂亮女主……” 李尚闭上嘴,这么说好像有点为老不尊。 林半澄挑眉:“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只要不是擦边球,尽管大大方方的打赏,人家也是靠本事吃饭。” 李尚笑道:“大人通透,是这个理儿。” 尽管武芳已经认罪,但在场的几个人还是要去趟警局做笔录。 六人一鬼走出房间,吓了一跳。 整层楼的宿舍门都打开了,好多女生站在走廊上观望,看到林半澄出来后眼睛都在放光。 要不是害怕林半澄身边的女鬼,她们恨不得冲上前和她要签名。 “林大师我们支持你!” 有几个女孩胆子很大。 “我们都看了你的直播,大师好帅啊!” 李尚笑道:“大人,你有不少粉丝了。” 林半澄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感到很惊奇,笑着挥手:“太晚了,快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好!”女生们异口同声。 【啊啊啊啊我也想现场追大师,羡慕嫉妒恨】 【原来全都在看直播,一群迷妹笑死我了】 【我的偶像是天师是一种什么体验hhhhhhhh】 【大家是真不害怕啊,别忘了旁边还有女鬼呢】 【就在同层楼看什么直播啊,要我就去看现场,夺刺激啊】 女生们嘴上答应地痛快,但没人舍得进去。 有人冲武芳喊:“阿姨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的母爱太自私了,不仅害了于学姐,也害了你儿子。”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进去好好赎罪吧。” 武芳脑袋低垂,无颜面对学生们。 “于欣学姐你在吗?”有个女生忽然喊。 于欣就跟在林半澄身侧,她收敛了浑身的阴气,努力降低存在感,做个透明鬼。 她已经伤害了两个学妹,现在心里充满了悔恨和愧疚,没敢应声。 林半澄替她回答:“她在。” 那女生便大声说:“于欣学姐,我们会好好读书的,你安心去吧。” 一群女生纷纷点头附和。 不敢不好好学啊。 林半澄歪头:“看来她们真被你吓到了。” 于欣哭笑不得。 这件事发酵到这个地步,不可能不惊动校方。他们刚走到一楼,好几个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人匆匆赶来。 校长是在床上被人一个电话喊起来的,听到事情发生经过后,惊了一声冷汗。 “警察同志辛苦了,我们一定好好配合你们查案,另外武芳的儿子邓教授也来了。” 邓新朝身材中等,戴着副金丝边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一起来的还有他的老婆。 “妈,你没事吧?”邓新朝看到武芳戴手铐的模样,立即往前冲。 还没到跟前,就被他老婆拽住了。 “你干什么,你妈现在是杀人犯,别过去。” “她是我妈。” “你没看到那些人在拿手机拍吗,你想和你的杀人犯老妈一起上新闻是不是,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邓新朝看到那一部部手机,没有再动,只是看着武芳问:“妈,他们说你杀了于欣,是不是弄错了?” 武芳的背部佝偻地愈加厉害,仿佛苍老了十岁。 “是真的,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受,你不要管。” “妈,你糊涂啊。”邓新朝痛苦至极。 林半澄双手环臂,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好了,同学们还要休息,有什么话我们回警局再说。”周警官发话。 一群人立马转场,到了警察局就不能继续直播,网友哀嚎一片。 武芳按理应该被关押审讯,但考虑到案子极其特殊,周警官找了个房间,让相关人员和鬼能面对面把这件事情讲清楚。 邓新朝看着母亲被锁在审讯椅上,忽然朝林半澄扑通跪下:“大师,我妈是为了我才做出那件事,有什么罪过我来受,能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他又冲空气磕头:“于欣,我不知道你在不在这里,我向你道歉,我妈她是一时糊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 武芳见状哭着说:“儿子,不关你的事。” 林半澄眉头拧起,又磕头,不愧是母子。 她冷笑:“武芳是杀人,要是磕头就能赎罪的话,还要刑法干什么?” 邓新朝说:“那我赔钱,五十万够不够,一百万、两百万,只要您能原谅我母亲,大不了我这个教授也不当了。” 校长在一旁听了,叹息:“抛开别的不说,邓教授是个孝子。” 邓新朝老婆却气极,扯着丈夫的胳膊:“你疯了,我让你来是把这件事摘干净,不要影响我们家的名誉,不是让你惹祸上身的。” 邓新朝:“他是我妈,我不能不管她。” “她现在是个杀人犯,是个大骗子,”她毫不顾忌地说,“早知道你的保研资格是这么来的,我就不会嫁给你。 “现在我的孩子有了个杀人犯奶奶,你让他们长大怎么办?幸好我有先见之明,从来不让她来我家带孩子,不然都要被她带坏了。” 听着妻子一连串的责骂,邓新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15、谁的错 “你现在就和她断绝母子关系,她以后坐牢还是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这件事在我们家就算翻篇了。”邓新朝老婆直言不讳。 她放着俩孩子在家让保姆照顾,大晚上也要跟来,就是怕丈夫拎不清,连累他们整个家。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妈含辛茹苦一个人把我带大,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我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邓新朝硬气地说。 “要不是靠我爸在教育界的关系,你能这么快当上正教授吗?你今天的成就靠的是我家,你要搞清楚。” “我……”邓新朝反驳不了,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林半澄嗤笑:“武芳,原来你引以为傲的优秀儿子,靠的是老丈人啊。” 李尚嘲讽:“敢情是攀上了有钱人家,看不起农村婆婆,儿媳妇横成这样,也配叫孝子?” 武芳垂着头默默流泪,不被儿媳妇一家接纳是她心里的痛,此刻被当众揭开,就像狠狠撕开她的皮一样。 尽管老婆说话很难听,邓新朝还是再三恳求原谅,一副不达目的就不起来的样子。 林半澄:“那得问受害者本人。” 她一挥手,邓新朝等人终于看见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白衣女鬼。 除了邓新朝,第一次见鬼的其他人吓得连连后退。 邓新朝心里也打哆嗦,强装镇定:“于欣,我真心和你道歉,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 于欣脸色阴沉:“给什么也换不回我的命,我只要她受到法律的审判,我要她知道无穷无尽的煎熬是什么滋味!” “经济赔偿还是要的,精神损失费了、丧葬费、于欣妈妈这么多的生活费啊,该赔还是要赔的,对吧周警官。”林半澄很实际,坐牢归坐牢,钱也不能不要。 周警官点头:“没错,原告可以要求民事赔偿。” “那得多要点,反正他老婆家有钱。”李尚说。 邓新朝老婆看到女鬼终于知道害怕了,退让一步:“行,赔钱可以,是不是赔了之后你就不会缠着我们?是武芳害死你的,要找就找她,不要上我们家。” 李尚吐槽:“这么无情的儿媳妇真是少见。” 于欣:“我答应了林大师,只要凶手伏法,我就不会再害人。” 邓新朝颓然在地,他已经无力回天,他老婆倒是大大松了口气,赶紧把老公硬拉起来。 周警官看了看说:“那么现在武芳伏法认罪,她儿子进行经济赔偿,于欣同学对这个处理结果满意吗?” “我都听林大师的。”于欣乖乖道。 林半澄指着邓新朝:“那他呢,他的保研资格来路不正当,就这么算了?” 武芳一听,麻木的神情忽然激动起来:“不关他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邓新朝却说:“妈,这个研究生本来就不是我的,我应该还给于欣。” 武芳又哭了,她自己怎么样无所谓,只要别连累儿子,可到头来还是害了他。 校长为难挠头:“这个嘛邓教授当年也非常优秀,是保研的强有力竞争者,研究生期间成绩优异,当老师以来兢兢业业,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我很同情于欣同学,但这件事说到底不是他做的,就这么撤掉他的研究生好像说不过去……” 校长看着林半澄的脸色立即又说:“要不这样吧,我们给于欣同学补发个学位,以慰她在天之灵怎么样?” “我人都死了还要学位干什么,没必要。”于欣苦笑。 “大师,害死我的人是武芳,不是邓新朝,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累了。” 邓新朝嘴唇嗫嚅两下,没有出声。 他老婆大喜过望。 “那今天就这样,各位就请回吧,之后案子还有需要调查的地方,我们会再联系你们。”周警官说。 邓新朝含泪和老母亲告别:“妈,我会再来看你。” 武芳别开脸,只希望他赶紧走。 邓新朝依依不舍地被老婆拉扯着走出房间。 “等会儿。”林半澄喊住他。 邓新朝回身,眼前一道金光快速闪过,他眨眨眼睛,再看什么都没有。 “于欣被杀的那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您这是什么意思?”邓新朝脸色一变。 林半澄微笑:“就是问一下。” “当时我在宿舍学习。” 邓新朝老婆气冲冲道:“你们不会又怀疑我老公吧,都说了会赔钱,你们想讹人那。” 武芳也大喊:“我儿子真的不知情,你们放过他。” “大人,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不对劲?”李尚压低嗓音问。 林半澄没有回答他,继续问邓新朝:“当时你的宿舍有其他人在吗?” 邓新朝停顿两秒说:“大四他们都出去实习了,我因为觉得保研没有希望,在准备考研。” “你一直在宿舍,没出去过?” “没有。” “那天是不是下了很大的雨?”林半澄慢条斯理地问。 众人糊涂了,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邓新朝点头:“大雨,一直下到晚上都没停。” “那你没出去,吃什么?” “我……”邓新朝忽然觉得太阳穴像被针扎了一下,闭了闭眼后说,“我出去了。” 众人一惊,怎么改口了? 他老婆急了:“你胡说什么,刚刚不是说没出去吗?” 邓新朝没有理会她。 林半澄继续:“出去干什么?” 邓新朝说:“去找我妈,她那有好吃的。” 武芳听到这里耳边嗡地一声响,手铐砰砰拍打桌面:“没有,他没有来找我,于欣是我一个人杀的。” “干什么,坐好!”周警官严厉警告她。 林半澄好整以暇:“你去了之后呢?” 邓新朝面无表情:“我看到我妈出了女生宿舍,就跟在后面,一直跟到校门口。” “她去校门口干吗?” “等人。” “等谁?” “于欣。” 众人大惊,说好的什么都不知道呢?原来他不仅早就知道,当时就在现场! 武芳又哭又闹,反复喊着:“不是那回事,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邓新朝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继续回忆:“我跟到小树林,看到我妈把于欣打晕拖进小树林,然后跟了上去。” 于欣的神情变得狰狞,原来这男人也是个骗子,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暴戾之气再度翻涌,尖利的五指直接冲向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