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娇软美人不跑了[八零]》
1. 01
“阿荷,你在院子里发什么呆呢?天气热,花枝剪够了赶紧进屋来呀。”
从楼上下来的钱素琴无意瞥见还站在花园里的云荷,开口提醒道。记得上楼那会儿这丫头就在剪花枝了,怎的半小时过去还在?
话音结束,只见花圃边穿着蓝格子长裙的年轻女孩依旧没有动作,像是在望着某处出神。
女孩身形偏纤细,额前留着几缕碎发,扎着蓝白丝带的辫子左右各垂在胸前。
想起她这些天确实有些奇奇怪怪的,大概是年纪小,情绪和小心思都写在脸上。钱素琴心里想着抽空跟莹姐说一声,私下多关注阿荷一些,免得被云家那些个糟心玩意儿又暗中折腾了去。
加快朝云荷走去的脚步,走到面前了还一点反应都没。
钱素琴轻轻拍了下女孩肩膀,“阿荷,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
春末夏初之际,气温不高不低。丝丝缕缕的金灿灿阳光洒在她白嫩小脸上,长睫毛无意识的轻眨着,离得近连透明的短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得不说,阿荷这孩子来纪家的大半年,模样好似比以前长开了些。
就是这性子……
钱素琴叹息的摇摇头。
摊上那么一个糟糕透顶的家庭,没沾染上那些臭毛病都算这闺女有定性了。
沉浸在回忆中的云荷被吓得一哆嗦,手里剪刀差点没拿稳。抬眼见是钱姨,不由露齿一笑:“钱姨。”
钱素琴是纪家的管家,跟了纪家女主人曾婉莹近三十年。与其说是主仆关系,还不如是一路相伴的姐妹更为确切。
纪明慎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也得唤她一声‘钱姨’。
云荷来到纪家后,受到钱姨的照顾最多。不是说纪家人对她不关心不照看,而是各有各的忙碌和难处,相处久了熟悉起来后难免有所疏忽。
“阿荷,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难处?跟姨说说,莫要一个人闷在心里,会闷坏的。”钱素琴一边关心问话,一边细细观察这孩子的表情。
云荷眨巴眼睛:“没有啊。”
昨晚做的梦,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那破梦,害得她一晚上没睡好,醒来浑身大汗淋漓,好半天没缓过神来。早上吃饭都没胃口。
唯一弄明白的,就是和文红玉约定好的今天上午出发去火车车站的事情,她坚决不能去了。
此后大概率还要断了和文红玉的联系,毕竟梦里自己会被拐卖到穷苦山区,全归结于这趟出行。云荷脑子简单,想的也简单,如果和所谓的女主断了联系,自己是不是就会一直好好的?
她才不要落得梦里的那般下场,被拐卖到大山里的人不用想都知道结局是什么。
以前还在云家的时候,隔壁家的小雨姐就是被人贩子拐走了,离今年过去五六年了,还是音讯全无。
林叔林婶就小雨姐一个闺女,自小雨姐走丢后一直在到处找人。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全白了,脊背弯了不少,几年时间像是老了十多岁。
云荷是没啥追求,但不傻,分得清什么是好日子。她在纪家不愁吃不愁穿,会答应文红玉一同前去南方州市的要求,现在想想,纯粹就是脑子抽风了。
她一个得过且过的人,居然会答应认识不到一年的文红玉一起去陌生地方苦巴巴从零奋斗的邀请……
“还哄我安心是吧,你瞧瞧你那眉毛都皱成什么样子了。”钱素琴知道云荷没多少朋友,平时能碰到的苦难无外乎是云家人带来的。
见她眼神又飘忽了,钱素琴表情严肃了些:“阿荷,实话告诉姨,是你妈又偷偷来找你了吧?”
云荷怕被发现异常,努力睁着清澈的大眼睛:“钱姨,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你放心,我们就是说了几句话,没事。”
她妈前些天确实因为大哥工作的事来找过她,这倒也不算说谎。这锅就先让她妈背着吧。
钱素琴一看就知道问不出别的来了,提起地上装花枝的竹篮,“没事就好啊。阿荷,咱们进屋去吧,这些够了。”
这些花枝,是放纪明慎房间的。
云荷来纪家后,纪家父母没有要求她必须去照顾昏迷不醒的纪明慎。纪明慎有专人照料,她那会儿刚来找不到事做怪尴尬的,就主动包揽了给花瓶换花的事情。
这一换,就是好几个月。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花圃后方的三层独栋小洋楼。
这时,从外面跑进来一佣人:“少夫人,钱姨,外面有个年轻女孩,说有事找少夫人。”
“年轻女孩?阿荷,是你在外面结识的那位朋友吧?”钱素琴偏头对佣人说,“请进来吧,阿荷的朋友,我们要好好招待的。”
云荷和文红玉认识有半年了,虽没带过人回来,但钱姨是多眼尖心细的人,她刚交朋友那会儿就发现了。观察一阵子后,发现外边那女孩不像是个坏的,钱素琴就没多管了。
女孩子有几个朋友很正常。
阿荷刚来那个把月,莹姐私底下还跟她发愁过,说阿荷性子太孤僻了些,也不知道云家怎么养的闺女。身边没个朋友,真怕她把自个儿给闷坏了。
云荷不用想都知道来人是谁。
按原计划,这会儿她应该和文红玉在去往南方州市的火车上了。打定主意要离文红玉远些,就不能让她进这个门。
“钱姨,我和她…,我出去见她一下就行。”
一想到梦里的自己失踪,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难免生出一个恶意的揣测:她的失踪,怕不是为了给女主让道,好让男女主有接触。
越想越气,让道也不是这么让的吧,好歹给她一个好点的结局啊,非得写成她被拐卖了。她这些年老实巴交没招谁惹谁,也没做过坏事恶事,虽称不上好人,但也算不上没良心的坏人吧。
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文红玉压根就不会和纪家产生联系。
和文红玉认识的这半年,云荷是真心把她当朋友的。这揣测过于恶劣,她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
什么情况,钱素琴十分诧异,不等多问,云荷就朝外面走去了。
云荷长这么大没啥交心朋友,这都得归功于云家的诸多骚操作,大院的住户巴不得离云家人有多远离多远。
跟她同龄的大院子女,一个个全被自家爸妈拽着耳朵叮嘱,不要跟云家扯上关系。云荷能被她妈嫁给纪明慎,全因她生辰八字生的好,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远远望着站在高大铁门外来回走动并时不时往里看的文红玉,云荷心情复杂且沉重。
文红玉看到云荷远远走来,高兴的冲她挥挥手:“阿荷!”
怕被旁人听到,她强忍着疑惑没直接发问‘为什么没来车站’。
云荷走了出去,先一步出声:“文红玉,对不起,我不跟你去州市了。”是她失约在先,道声歉不为过。
抛去梦境不谈,现在的文红玉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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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红玉还帮过她。
“啊?为什么?”
在车站没等到云荷来,文红玉就猜到或许是出了什么事。听到这话只能说是意料之中。
想到好友身后权势滔天的纪家,她飞速环视四周,压低音量急匆匆的询问:“阿荷,是不是纪家人发现了?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说着就要上手检查云荷身上有没有伤。
云荷侧身避开她的手,语调清冷冷的:“没有发现,是我想通了。纪家很好,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跑什么跑,她不跑了!
文红玉感觉到了好友的疏离,不明白缘由。阿荷不去就不去,她又没有生气,她们该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呀。
为什么突然间就变了……
比云荷要高大半个脑袋的文红玉很是无措,额头冒出一路奔跑过来的汗水,表情透着茫然。她比一般女孩要生的高大些,足足有一米七五,身上有种健康的活人美感。
倒衬得一旁的云荷过于瘦弱了。
知晓云家的外人,厌恶归厌恶,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家子人长的确实是好。一家人都不矮,云荷有一米六八,只是骨架小,在云家好东西大部分进了两个哥哥的肚子。
她以前更瘦,现在还好,身上长肉脸颊不长,下巴尖尖小小的,就显得单薄了些。
“阿荷,我不清楚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事发突然,尽管文红玉思绪有些混乱,还是神情认真的表态。
生气不至于,去州市本就是她拉着阿荷一起的。
云荷哪听不出她言语中的诚恳,垂下了眼眸,低声问:“那你之后还会去州市吗?”
文红玉被问住了,气氛有一丝丝的凝固。
去州市是她早就定好的计划。
而州市不是固定的目的地,她想的是离开蚂蝗一样扒在她身上吸血的家人,离开这座没有多少值得留念的城市。
这几年一直在努力赚钱,为去陌生城市拼搏积累足够的家底。在彻底离开前她原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一个人,阿荷着实是个意外。
云荷心沉了沉,几秒后又安慰好了自己。
甭管那梦是真是假,只要她主动远离了文红玉,平时再多注意些,应当就不会出意外了吧?纪家她暂时离不了,再说了,那梦里身为男主的纪明慎要明年年底才醒来呢。
“我先回去了。”云荷说。
文红玉没有说话,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阿荷走进那扇雕刻着精致雕花的铁门。
明明离开海市去州市是她多年来坚持的目标,但在听到阿荷问出那句话后,她竟生出了一丝不想去州市的念头……
好生奇怪。
在背影快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文红玉大声喊道:“阿荷。”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感觉说什么都不合适。
云荷脚步未停,很快不见了身影。
徒留文红玉留在原地,眉间渐渐染上几丝愁虑和困惑,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云荷走进客厅,先前剪的花枝已然被收拾好了多余枝叶和枯老花瓣。钱姨不在,她提着花篮走上二楼,再往右拐走到尽头的那间房。
这原本是两间房,一间是纪明慎的卧室,另一间是隔壁无人居住的空房间。纪家人把纪明慎从医院接回家后,打通了两间房作为他的病房。
云荷推门进入,往前走几步便一眼瞧见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2. 02
往上看是那张伟大俊美的脸庞,浓眉挺鼻,面色正常,盖着被子也难掩那出众的挺拔身躯。若不是眼眸紧闭,丝毫看不出是个在床上躺了三年多的植物人。
即使云荷这大半年看了无数遍,还是没看腻这张俊脸。
床头置放着从国外引进的最先进医疗仪器,随时监测着男人身体的各项数据。
房间明亮干净,空气清新,没有一丝怪味。窗外夏日高照,树叶轻轻摇晃,在窗边木质地板上落下点点树荫斑驳。
纪夫人曾婉莹是个爱花儿的,院子里种了不少种类,一年四季都能见着花骨朵。
云荷剪了好几种,经悉心搭配在玉白瓷瓶间,瞬间令房间明媚鲜活了几分。她小心翼翼的将看着就很贵重的花瓶往木桌中央挪了挪,又拨正着边缘一枝歪扭的蓝紫色鸢尾花。
做完了每日必须任务,她本该离开房间。但在转身时瞥见床上的男人,想起梦境,心情不大好,脚步一转在窗前藤椅坐下。
隔着好几米的距离,远远看着纪明慎的脸庞。
思绪神游天际。
去年九月,她嫁进纪家,云荷内心其实没多大抗拒。
按她爸妈的德行,不是纪明慎,也会是其他人,女人在云家啥也不是。当年号召上山下乡,不想大儿子去吃苦的云父母,硬是把才15岁的二女儿云笑推了出去。
云笑此后彻底和这个家断了联系,作为二姐最疼爱的妹妹,云荷现在倒是隔段时间就会收到来信和少许的钱。这事她一直瞒着家里人,没跟别人说过。
当背地里看笑话的亲戚说起:她大概是要一辈子守活寡时。
云荷比谁都要淡定。
守活寡就守活寡呗,没男人又不是会死。纪家家大业大,纪家父母瞅着也是好相处的,难道还会亏了她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妇不成。
云荷庆幸纪家父母不是那种为了儿子彻底疯狂的人,结婚后没让她硬..上了纪明慎,好为他留个种。
她不和纪明慎住一起。
纪母曾委婉的说:植物人多少会控制不住自己,亲自定下来的儿媳妇,没道理让她去遭这罪,家里又不是没多余房间。
替明慎娶阿荷,是他们实在没招了。
就想试试那道士说的有没有用,万一明慎真醒来了呢。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当爸妈的也要试一试。
如今过去大半年了,纪明慎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曾婉莹和纪承德心中多少有些失望,但也不曾怪过云荷,只叮嘱她不要多想,一家人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
“哎,你怎么就不能早点醒来呢?梦里的你要明年年底才会醒来,还要等这么久,妈经常说你是个面冷心热、好相处的。若是你醒来后想和我离婚,应该不会让我净身出户吧?”
“不过有爸妈在,要离婚想来也不会亏待我的。你的意见才不重要的啦。”
云荷单手托着下巴,自顾自的诉说着。
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点,她噌的一下站起身,眼睛死死盯着纪明慎看:“额,你醒来该不会是因为文红玉吧?!医生说你能不能醒来全靠运气的。”
她拒绝走剧情,文红玉便没法接触纪家和纪明慎。
如果纪明慎醒来的关键在文红玉身上……
那纪明慎岂不是一辈子都没醒来的希望了。想到待她如亲女儿般的曾婉莹,云荷心中不太得劲儿。
云荷烦躁的在走到床前来回走动,咬牙切齿的指着男人,坚定自己的想法:“让我被拐过苦日子,你们俩恩恩爱爱想都不要想!我才不要给你们让路,你爱醒不醒!”
伸在半空的手指头跃跃欲试,干了这么久以来一直想干的事情。指尖轻戳在纪明慎温凉的脸颊上,连着戳了好几下才收回来。
“没想着你脸还挺软的,还以为你硬.硬的呢。不过我这么心虚干嘛,你是我丈夫,我戳你几下又没犯法。”
云荷轻车熟路的安慰好了自己,再瞅了瞅没半点反应的纪明慎,刚要转身离开,就瞧见被子一侧似乎有点轻微的起伏。
她当即人傻了。
呆愣几秒后迷惑的歪歪头,紧紧盯着那处看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变化,眼睛酸涩了才无语的收回视线。
服了,肯定是昨晚没睡好,眼神都飘忽了。还以为她把纪明慎给戳醒了,吓死个人。
下午她得好好补一觉。
傍晚,楼下。
眼看着快到饭点,曾婉莹见每日早出晚归的丈夫都回来了,那在念高中的小儿子还没到家。顿感些许心疲力竭。
自大儿子出事后,退隐背后的丈夫不得不再次接手偌大的家业,一把年纪了还忙得不可开交;而她当初悲痛于心,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又全心扑在让大儿子醒来一事上,多多少少对小儿子有了些疏忽。
不知不觉间,只觉这孩子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近来给明扬收拾房间的佣人不止一次说,小少爷房间多了止血纱布和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膏。
曾婉莹三番五次试探,啥都没探出来。明明小时候挺活泼一小孩,短短几年就开始变成跟他哥一样的闷葫芦了。她没法,询问学校和明扬的老师,依旧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只得知明扬,每天一放学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婉莹,怎么了?”见妻子情绪不佳,上了年纪仍旧气势骇人的纪承德大步走过去问道。
曾婉莹捏捏眉心:“还能是什么,你想想你有多久没跟明扬好好说过话了。他心里藏着事,我问不出来。”她把佣人的话说了一遍,尔后望向外面逐渐黯淡的天色:“这么晚了,明扬还没回来。”
纪承德浓眉凌厉:“还没回来?这小子在搞什么鬼?婉莹你别担心,明扬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有事的。”
“怪我平日没多注意他一些……”
夫妻俩的对话落入恰好从厨房出来的云荷耳中,识趣的没敢上前打扰谈话,往外走站在屋檐下欣赏着天边的落日余晖。
她和纪明扬关系一般般,在家碰面两人都心有灵犀般的互相当没看到,一个月也说不上几句话。
在爸妈面前,该有的礼数倒是一点不缺。纪明扬喊她一声嫂子,那她就唤纪明扬一声小弟。感觉这小子是个兄控,大概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纪明慎叭。
云荷无所谓咯,井水不犯河水,又不是跟纪明扬过日子。那就是一个脾气暴躁、誓要日天日地的少年。
正想着,斜挎着背包的少年骑着自行车出现在视线里。近了才发现他黑发凌乱,衣角沾灰,那张还显稚嫩的俊秀脸庞上比早上多了一道伤口。
自行车稳稳在台阶下停住,十五岁的少年,身量已有一米八。模样和纪明慎不像,长得更像曾婉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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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云荷看到自己狼狈模样,纪明扬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极臭。虽心底是不承认她来当自己嫂子的,但爸妈决定的事情,他动摇不了一分。哥哥那么优秀,云荷这样的女人怎能配得上!
“看什么看!”
纪明扬被云荷那看好戏的模样刺激到了,语气冲冲的。早知道这女人这会在门口,他就再早些或再晚些回来了。
烦死,丢死个人了。
“小孩子家家的火气不要那么大嘛。”云荷不气反笑,不吝啬告诉他接下来将面临的局面,“小弟,最近你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爸妈刚刚正说着这事呢。与其凶我,还不如仔细想想等下要如何面对吧。”
“哦,爸妈应该猜到你在外面打架的事情了。”
听到‘打架’二字,纪明扬就像是炸毛的小黄鸡大声反驳:“谁打架了?!云荷你不要乱说啊。小心等我哥醒了我告你的状!”
云荷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身后就响起一道低沉雄浑的嗓音。
“你要告谁的状?来,现在来告。”纪承德冷着老脸,目光锐利如鹰,语气不高不低。
曾婉莹跟着出言教训:“明扬,你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还告状,你哥要知道了第一个揍你。快给你嫂子道歉。”
爸妈混合训骂,纪明扬一秒焉巴。
以前被骂,他还能躲大哥身后去,现在他无处可躲,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对不起。”
纪明扬眉眼下垂盯着脏污的鞋尖看,闷声闷气的道歉。
曾婉莹注意到小儿子脸颊上的伤痕,但也忍住了立刻上前询问的冲动。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是不满意他对阿荷的态度。
“明扬,妈妈是这样教你的吗?你跟谁说对不起呢,抬起头来重新道歉,阿荷不仅是你的嫂子,还是我们的家人。”
云荷插话:“妈,我……”
按纪明扬那狗脾气,真按头道歉了以后不得天天翻白眼鼻孔对着她啊。她还想踏踏实实过安分日子呢。
曾婉莹拍拍她的臂膀,“阿荷,这事你别说话。明扬必须端正他的态度。”
纪明扬看看他爸,再看看他妈,最后不情不愿的看向台阶上的云荷,鞠躬又道歉:“嫂子对不起,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云荷也配合:“原谅你了,明扬。”
从她嘴里听到自己名字,纪明扬浑身那叫一个刺挠,想嚷嚷又怕被爸妈混合打,握紧拳头忍了。可恶的女人,不就是仗着爸妈在场嘛!
曾婉莹也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拉着丈夫的胳膊:“进屋说吧。”
夫妻俩率先转身,留下云荷和纪明扬大眼瞪小眼。
纪明扬恶狠狠的瞪她,超级不满的冷哼一声,脚步重重的跺在地上走了。
云荷觉得他好像一只无能狂怒的小狗,没憋住噗嗤笑出声。
相比她家里那两个哥哥,纪明扬讨喜多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没那些坑人的弯弯绕绕。
还没走远的纪明扬听到她的笑声,气得眼眶都红了,握紧拳头怕被前面的爸妈听到还得压低声音的‘啊啊啊’发泄出声。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眼睛不由得望去了二楼他哥房间的方向。
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哥,你怎么还不醒来。你老婆她欺负我啊,呜呜呜。
3. 03
纪明扬的想法无人知晓,但面对爸妈的询问他死活不松口,全程下来就一句话“我没事,不要你们管”。
把纪承德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请家法了。
好在曾婉莹拦着;
云荷看他一副潦草落魄小狗模样,也帮着说了几句好话。就纪明扬那死倔的性格,不想说的事情怕是棍子打断了都不会说一个字。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好面子的年纪。
纪明扬白净的脸庞涨得通红,眼眶隐隐有些水光,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不好意思,陡然拔高音量也不知道是冲谁嚷嚷。
“我不饿,我上楼写作业去了。”
转身踢踢踏踏就跑上楼梯,一阵风似的没了影儿。
“爱吃不吃,有本事你别大半夜跑下楼找吃的!”纪承德看到边上的钱素琴,吩咐道,“素琴,今晚厨房不许留吃的。臭小子饿两顿就老实了。”
纪承德年轻时也是个暴脾气,上了年纪开始讲究休养生息,很少动怒发脾气了。纪明扬混不吝的这一出,属实是把他惹生气了。
还学外边街溜子打架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痒痒了。
钱素琴委婉劝说:“先生,明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这年纪的孩子饭量暴增,一顿晚饭不吃,半夜能饿的恨不得啃床板吃。
纪承德冷哼:“长身体就是为了让他好去学人家打架的吗?”
钱素琴尴尬笑笑,见莹姐在朝她使眼色,就没再说话。
晚饭后,曾婉莹还是让佣人给小儿子端去了晚饭。当妈的比谁都要了解自己儿子,明扬是淘气贪玩了些,但在外面打架绝不会是他先惹是生非的。
没想到纪明扬骨头硬气,说不吃就不吃。
看着没动过、已放凉的餐盘,曾婉莹无奈的让佣人撤了下去。不吃就不吃吧,饿一顿长长教训也好。家里有水果糕点,想来也不会饿着他。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逐渐升至正空。
小洋楼安安静静,一片漆黑,唯有三楼一角还亮着灯光。
桌上时钟的时针已指向十二点。
还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写着作业的纪明扬,肚子饿的直咕噜响。说是上楼写作业,门一关几下洗完澡就躺床上睡的不知天昏地暗了。醒来都半夜十一点多了。
爬起来硬撑着写作业,没写多少就扛不住了。笔一搁凑到房门背后,竖起耳朵听走廊上有没有声儿,确定外边没人才悄悄的打开了门。
他这般小心翼翼是有前车之鉴。
云荷住进三楼后,虽然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中间隔着大段距离,但半夜碰着有好几次。今天丢脸丢够了,不能再被她逮到自己偷摸下楼吃东西了。
纪明扬飞速下楼拿了一堆吃的搂怀里,摸黑溜到自己屋门外正说要开门。
走廊灯毫无征兆的亮了。
随即身后响起熟悉女声,调侃道:“是小弟啊,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纪明扬:……
想死,想找条缝钻进去彻底消失。
“你要去告状?”
“就像你跟你哥那样告状?”云荷反问。
纪明扬被怼的噎住,绞尽脑汁也找不到能反驳的话。自暴自弃的摊牌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大不了就是挨一顿揍。没什么大不了的。”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他绝不会跟云荷低头。
下一秒,空瘪的肚子又响了,在空旷寂静的夜晚走廊格外的清晰。
眼见着某人因连着丢脸要羞愧到爆炸了,云荷憋住笑,忙给台阶下,“哎呀,明扬弟弟,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吃点东西就赶紧睡觉吧。我口渴,下楼喝水去。”
溜了溜了。
少年自尊心强着呢,看来接下来能安分一段时间了。
——
如云荷所料,纪明扬果然开始有意躲着她走了。
纪家早饭是七点半,她下楼时纪明扬的座位空空如也。以为他还没下楼,诧异问:“爸,妈,明扬他?”
曾婉莹摇摇头说道:“他啊,刚走。也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大口吃了点就跑了,跟有人抢他吃的一样。”
让他慢点吃也不听,不像是饿狠了。佣人说水果和糕点都少了些,想来是昨晚明扬饿了下来吃的。
“整天风风火火的,以前有明慎镇压着还好些。”
提起大儿子,曾婉莹情绪低了不少,早饭没了胃口。
一旁吃早饭的纪承德放缓了手上动作:“我会安排人悄悄跟着明扬,放心。婉莹,忘记跟你说了,下午我要去趟京市,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曾婉莹心疼丈夫一把年纪了还到处跑,也知晓他是为了一大家子人:“我知道了,明扬的事我会多关注的。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早饭过后,纪承德去了公司。
云荷察觉曾婉莹状态不太好,陪着她说了会儿话,充当着解语花,勉强让她面上的愁容散了去。
曾婉莹想起什么:“对了,阿荷,我记得明天你大哥家的小侄子满月吧。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明天就不过去了,满月礼我会让素琴准备好的。”
云家是亲家不错,但云家人她的确不想过多接触。能用钱解决掉的麻烦,都不叫麻烦。只烦的是,有心人利用这姻亲关系,四处宣扬给惹出麻烦。
别说曾婉莹不想去,云荷也不想。
偏偏又不得不去这一趟,做一做这面上功夫。总之就是,断也不干净,只能先稀里糊涂的糊弄过去。
“嗯嗯。”
转眼到了第二天。
纪家有好几辆供出行的小轿车,司机也有,但云荷想也没想骑着闲置在车库边上的自行车出门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妈,她大早上的干什么去?”
艰难熬到周末,睡够懒觉的纪明扬大大咧咧的下楼,瞥见云荷远去的背影。转身就对着他妈嘀咕。
曾婉莹:“还早呢,这都快十点了。你嫂子家的小侄子今天满月。”
“又是他们。”纪明扬撇撇嘴,“那让她一个人回去,妈你不怕她被欺负啊。还骑什么自行车,搞得像是我们家亏待她似的。”
他对云荷家人的印象就一个词:糟糕。
去年两家商量婚事那天,云家一大家子上门来,有个破小孩趁人不注意钻他房间去,把大哥从国外给他买的飞机模型弄坏了好几架。
结果那些人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以后都是亲戚了,把模型给弟弟玩玩怎么了”。他气得想揍小孩!
也是因为这,纪明扬对云荷这个嫂子没了初始好感。后来慢慢相处着,发现她似乎和云家人不咋像,没那么令人讨厌。
“瞎说什么,你嫂子做事心里有数的。阿荷以前是一人,现在有我们做后盾,那些人再过分也会顾及我们。唉,靠我们终究不是万全事,以后还得她立起来。”
曾婉莹若有所思:“只有站在足够高的地方,轻易拿捏住那些人最看重的东西,他们就怕了,老实了。”
纪明扬不爱听这些大道理,去厨房翻了点吃的。
几口吃的下肚,那双和纪明慎有些相似的眼睛骨碌转,闪着嘚瑟的光芒,含糊不清的边跑楼上,边说:“妈,我有事要出去,中午不回来吃了。”
半小时后。
慢悠悠骑着自行车的云荷,终于到了食品厂大院门口。
随着她推着自行车进去,耳边嘈杂起来。
“哟,这不是云家小闺女吗?长得越来越水灵了,提这么多东西,是回来看望爸妈吧。”
“成章大哥运气好啊,生了这么个有福气的闺女。听说纪家有钱得很,后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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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子都不愁吃穿了。要是我家那闺女有这么争气就好了,哪还用得着我们给几个小的攒钱。”
“嘘,王妹子,你这声‘成章大哥’可别让那谁听到去了,要不然又不得安生了。”
“哈哈哈,那疯婆子我招架不住。把云成章当钱死死守着,真以为大家都稀罕那张脸啊。她是真疯,一碰上云成章脑子就跟锈掉……”
“咳咳,都别说了。”
住云家隔壁的石兰连忙打断,她是真服了这群嘴没把门的女人了,啥都往外乱说。
那俩货的亲闺女还在面前呢。
云荷呵呵一笑没搭话,可别想着她会为云成章和林慧说好话。还没走几步,余光瞥见在公共接水池洗尿布的小小身影。
她大步走过去,“霜儿。”
在认真搓洗尿布的小女孩听见有人唤她,迷茫麻木的抬起头来。见到是云荷,乌黑眼眸明亮了许多。
“小姑姑。”云霜儿抿唇笑着喊人。
小女孩额前头发又长长了,遮住了大部分眉眼,整个人显得有些阴郁。七八岁不谙世事的年纪,云霜儿气息沉沉。
这一笑,有几分孩童天真无邪的模样。
“小姑姑,我在给弟弟洗尿布,马上就好了,小姑姑你先回家吧。”云霜儿懂事的说。
云荷问:“他们都在家吗?”
“在。二叔二婶早上来的,还带了欢欢妹妹一起。”云霜儿舔舔唇瓣,犹豫了下小声告知,“小姑姑,我昨晚上不小心听到奶奶和爸爸说,要让你拿钱什么的。我、我没敢没太仔细。”
云霜儿在云家存在感不足,尤其是大哥家的二儿子云雄出生后。她这个姐姐就彻底沦为了带弟弟和帮忙做家务的小工具人。
云霜儿有爸妈,云荷这个当小姑姑没资格管,顶多帮着搭把手。说句现实的,她如果管了云霜儿的待遇会更惨。
只能私底下接济一下小侄女。
“好,我知道了。霜儿,谢谢你。”云荷在心中叹气,小侄女和当初年幼的自己又何尝不相似呢。
云霜儿满足的笑了,用力拧干最后一块尿布,小身板端起铁盆:“小姑姑,我洗好了,我们回去吧。”
一大一小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拐过一道石墙,云家院子落入眼中。云家的男女老少聚在院子里有说有笑的,桌上放着茶水瓜果,好不热闹。
真是讽刺,大人在这里你来我往的吹捧,让一个八岁小孩去洗尿布。
云荷走过去平静的打招呼:“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随手把满月礼放在空着的凳子上。
欢笑声戛然而止。
她那大嫂陈茹倒是一如既往的反应很快,尤其是见着那高档包装礼盒后,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儿。
“云荷回来了啊,快快,过来坐。路上没累着吧。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刚才我和爸妈还念叨着你呢。”
陈茹说完才看到她边上的大女儿,此时高兴也乐得给她一个好脸色:“霜儿,赶紧去把尿布晾晒好。这里有你爱吃的樱桃,妈给你留着。”
这话一出,靠在她怀里的宝贝儿子不高兴了,胳膊猛得往后一怼,上前将装着樱桃的果盘端在手里。
还不忘抓一大把往嘴里塞,生怕被别人吃了,护食得紧。
“不行。樱桃都是我的,妈你不许给她吃!”
这一拉扯到陈茹身上没养好的伤口,疼的笑脸都没绷住,龇牙咧嘴的同时还记得哄儿子:“好好好,都给你吃。少往嘴里塞点,记得要吐籽。”
她很随意的说:“你弟弟喜欢吃樱桃,那霜儿你就吃苹果吧。苹果也甜。”
云霜儿没有难过,这场面她早就习以为常了。她能得到的东西,一般都是弟弟挑剩下的。
就像妈妈说过很多次的话那样:她能有就不错了。
4. 04
和云家人没说几句客套话,云荷连满月的小侄子都没看到就被林慧拉进了屋内。这个家她婚后回来的次数不多,如今仔细一看,屋里屋外称得上是大变样。
生活条件提高不少,都有闲钱买电视了。
云家其实不穷。云成章和林慧两口子在食品厂干了二十多年,本该存下不少积蓄的。
奈何云家老大云飞志打小就不是个省心的,隔三差五惹事,现实版惹祸吞金兽。
挣钱的速度一度赶不上赔钱的。
“妈,我要吃樱桃。”云荷提要求。
被云雄圈在怀里的樱桃她没兴趣。不过,以林慧的惯例,必定是留了一部分。
准备开口的林慧没料到她突然说这个,不大高兴的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贪那点吃的。要不是女婿那样,你都该当妈了。”
想到有事要和云荷说,还是起身从柜子里端出盛满又大又红樱桃的果盘放在她面前。樱桃表面还沾着晶莹水珠,院子里的和这完全不能相比。
“算了,这些本来是留给小雄当零嘴的,你想吃就给你吧。小孩子甜的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云荷嘴角扯出一抹讥笑,她这爸妈啊,偏心偏的不加掩饰。她不客气的捻起一颗樱桃放入口中,很甜。
还没等吃第二颗呢,林慧就等不及了,“小荷,妈有事要跟你说。你看你小侄子出生了,家里屋子不太够住,我和你大哥就商量着在杨宁路那段买个房子。那儿离你大嫂工作的地方也近。”
“哦。挺好的,买呗。”
云荷专心致志的吃着樱桃,随口赞同。
林慧眼中浮现一丝恼意,她不信小女儿听不懂她话里意思。嫁了个好人家就不知好歹了,连血脉相连的家人都不当回事。
她懒得装面子,直接开口要钱:“家里钱不够,你大哥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下面的侄子侄女也喊你一声‘小姑姑’,你该拿点钱出来。”
“而且你男人的情况注定你这辈子就那样了,没孩子以后还得娘家人给你撑腰。我们家好起来了,你在婆家也有面子些。”
“我有这样的男人,不都是爸妈你们的决定吗?”云荷早就不吃这一套了,无情戳穿其中表象。
说什么娘家人给她撑腰,云家人真要发达起来了,第一个不记得就是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
况且,云雄那样的侄子她不要也罢。
林慧脸上笑容没维持住,从前被轻易拿捏在手心的女儿现在不听管教了,实在是对她这个当妈的挑衅。任人揉搓的面团,就该一辈子听她的话。
“云荷!”林慧嗓音尖锐了些,“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要不是我去年听说亲家母在挑儿媳妇,把你送去试试,纪家那样的家庭还轮不到你。你现在享福了,就看不起我们了是吧。”
说着就要上手像以前那样揪她耳朵。
云荷轻巧闪开,微笑着说:“妈,待会儿我还要回去照顾明慎呢。”
林慧怒火直冲心头,这死丫头居然还敢威胁上她来了。
这时候云成章走了进来。
他不似寻常男子那般强壮,身形瘦高,面容似古代儒雅书生。很容易让旁人生出好感,觉得他是个好的,实则内里肮脏透了。
云成章按住林慧的手:“阿慧,跟孩子生什么气。小荷虽过上好日子,但嫁了那样的男人,后半生孤苦无依的,心里有怨很正常。”
云成章笑着和稀泥,他转头又对云荷说,“小荷,你别生你妈的气,她也是太忧心你大哥一家的事情了。你嫁进纪家不完全是坏事,至少你吃穿不用愁了。爸说的没错吧。”
“买房子一事本不想让你跟着操心的,但那钱我们凑了凑,确实还差些。不多,就五万块钱,小荷,你手里头若是有余钱的话,就当是我们跟你借的,行不?”
林慧也冷静下来了,现在重要的是给儿子孙子买房子,等钱到手,再教训这死丫头也不迟。
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说的谁不会装一样。
云荷面露失落的低下头,语气轻轻:“爸妈,我也很想帮你们,但我是真没有多余的钱。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在纪家的情况不如你们想象的好,那样富贵顶天的人家,个个都是人精,怎可能让我管钱,每个月就给我一些钱当零花。”
“我嫁过去大半年了,明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公婆怕是心里对我有些不满了。爸妈,你们说我要怎么办呀。他们会不会看我没用,让我和明慎离婚啊?”
同时在心里默默跟纪家父母说了声对不起。
回去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云家人也无从得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嘻嘻~
五万元,亏得这两人提的出口。要知道云成章这个车间副主任一个月的工资也才95元,而这已超过大部分家庭收入了。虽然这点工资在繁华的海市压根不值一看。
抛去这不谈,去年纪家给的聘礼云荷可一分钱没看到。
这么快就花完了?
云荷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
云成章和林慧对视一眼,神色明显有些乱了。这发展是他们不曾想过的,傍上纪家这条金大腿,他们还没捞上什么好处呢,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没了。
“小荷,这话不能胡乱说。当初商谈婚事的时候,说好了不会轻易让你们离婚的。纪家是大家族,最是注重名声了,你不要多想。”
云成章语重心长的安抚。
云荷硬是挤出一滴泪,泫然欲泣:“真的吗?可以纪家的能力,想让我们主动提出离婚太容易了。”
林慧得了丈夫的眼神示意,上前充当起了慈母的角色。
“小荷,我看亲家公和亲家母不像是那种人,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你只要把女婿照顾好,凡事亲力亲为,反正你现在也没工作,在家里多勤快些……”
她这会儿心里也憋屈的慌,钱的事没着落,还得教这蠢货做事。也不知脑子怎么长的,去纪家好几个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连公婆都伺候不好,要嫁过去的人是笑笑,哪还用得着她来操心。想到几年没有音讯的二女儿,林慧脸色突然变得很差,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林慧话还没说完,外面院子吵闹起来了。
云老三云望着急忙慌的推门进来,看到云荷安然无恙后浅浅松了口气。
“爸妈,纪家小少爷来了。”
“什么?”云成章和林慧异口同声的惊呼。
云荷也有些诧异,纪明扬那小子来云家干什么。她倒没自作多情的觉得是来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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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撑场子的,来看她笑话还差不多。
林慧一把夺过云荷手里的果盘,“等下不许再吃了,幸好我挑了些留着。你这死丫头,小少爷今天会过来你为什么不提前说?”
云成章目光狐疑的看向云荷,怀疑起她刚刚说的那番话的真实性。
他这小女儿平时看着安静老实,难不成那都是装的?
“我不知道他会来。”云荷无奈摊手,“爸妈,我和小少爷的关系一般。”
纪明扬大摇大摆的一进来就听到这声‘小少爷’,顿感有些不舒坦。云荷是他哥的妻子,也和他是一家人,喊他这么生疏的称呼是想干嘛!
“云叔,云姨,我在家闲的没事干,听说小侄子满月,我过来看看不打扰吧?”
他当没看到云荷,也故意不喊云荷‘嫂子’,以报复她喊的‘小少爷’。哼,纪明扬承认自己就是个小气的人。
云成章和林慧哪敢说‘打扰’,“不打扰不打扰。阿慧,快去把孩子抱出来给明扬看看。”
两人是长辈,唤他名字无错。
纪明扬再不懂事也不会当着云荷驳他们的面子,今天他牺牲可真够大的。看着这群各有算计的难看嘴脸,他甚至有些后悔跟着来了。
“鑫鑫来了。”林慧还没去呢,陈茹就满脸笑容的从屋内抱着醒来的小儿子出来了,怀里孩子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哈哈,你们看鑫鑫一见着明扬,就笑的这么开心,看来他们投缘得很呢。”
云飞志得意洋洋的拍着胸膛:“那可不,我儿子随我,眼光好。一眼就知道谁是贵人。”
林慧当然乐于见这对自家有利的走向,顺着说乐呵呵的:“看来这孩子很喜欢明扬,明扬你要不要抱一下鑫鑫?”
纪明扬:……
投缘个屁,抱个屁!这就是那个弄坏他飞机模型的小孩的弟弟吧,跟他哥一样丑死了。
滚蛋,少挨老子。
“我不要。”
拒绝的声音淹没在周遭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中。
云家人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亲戚越发向他靠拢,仿佛认定他不会对小孩怎样,试图将襁褓里的小婴儿放到他怀里。
纪明扬再嚣张嘚瑟,到底还只是个没经历过磨难的少年。都不敢乱挥胳膊,万一把孩子摔了或者是磕着碰着就真有理说不清了。
可怜又无助。
他瞄到最边缘的云荷,努力向她投去求救的目光。
救,救救我!
云荷是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来蹚这趟浑水,最后还得她帮忙解围。她内心叹气,大声说话。
“爸妈,你们快让开,小少爷脸色不大好。他要犯病了!”她挤进去扶着纪明扬,一个劲儿的胡编乱造,“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人一多围着就不舒服。”
纪明扬福至心灵的开始装不舒服,装摇摇欲坠,嘴里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顷刻间,人群散开,生怕惹上事。
罪魁祸首陈茹慌了,下意识的抱紧了小儿子,结结巴巴的问:“小、小荷,他没事吧?我不、不知道啊。我不是故意的,小荷。”
纪家的小少爷要真在家里出事,那她们岂不是全完蛋了。
她没想这样的,她只是看鑫鑫好像挺喜欢小少爷的,就想让一大一小多接触一下……
5. 05
陈茹怀里的孩子被勒痛了,难受的嗷嗷大哭起来。
众人议论声、婴孩啼哭声交织在一起,屋里一时间更乱了。扰的人不得心安。
“别说了,你们再散开些,急能有什么用。”云成章厉声呵斥一顿,他又何尝不焦急,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净会给他惹事。
“小荷,先让明扬坐下吧。我让他们都出去。”
云荷猜纪明扬应该也不想待下去了:“不用,我扶着他去院子里。院子宽敞些,好透气。”
顺便暗中轻捏了下小少爷。
纪明扬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明白了她的暗示:“嫂子,我难受,想回去了。”嗓音透着虚弱无力。
云荷担忧皱眉,抬头看向云家人,把决定权交给他们,“爸,妈。”
纪明扬以前不想上学,装病装可怜很有一手,此时装犯病装的外行人几乎看不出漏洞。但凡他们不想惹祸,当下这情况巴不得立刻撇清关系,必定会点头答应。
“这……”
今日目的没达到,林慧本能的想要拒绝。
“听明扬的吧。”云成章及时打断,一副惭愧不安的模样,“明扬,是叔对不住你,难得你来家里做客,还让你难受了。我替他们向你道声歉。”
他能喊一声‘明扬’,是得益于云荷是小少爷的嫂子。他比所有人都看的清,云家碰上纪家无异于以卵击石。
甭管小少爷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但只要这罪名落在云家头上,他们就讨不着好处。
纪明扬不说话,哪还有刚进门时的神采奕奕。
“爸妈,我扶着小少爷出去,再给纪家打电话让人来接。”
走出屋子看到院子里多出的两辆自行车,云荷索性装到底,“这两辆自行车先放那儿吧,等下会有人来带走的。”
在云家人惶惶不安的言语告别中,两人走出了大院。
云家院子恢复平静,陈茹怀里的孩子还在啼哭,成了唯一的刺耳声。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说话触霉头。
一个个装作很忙的样子。
全程没怎么参与进去的伍恬然,不安的握着丈夫的手,小声问:“望哥,那小少爷不会出什么事吧?”
云望若有所思,反手拍拍妻子手背:“只要我们不主动招惹,就不会出事的。恬然,我们以后离大哥大嫂一家远些。还有欢欢,也少带她回来吧。”
“好,都听你的。”
伍恬然很早就察觉到丈夫和婆家的关系有些微妙,但也没问那么多。结婚后不跟公婆住一起,左右影响不大。
——
走出一段路,纪明扬狗狗祟祟的回头偷看,发现已出了大院的视线范围,瞬间一改虚弱模样,昂首挺胸。
他捶着佝偻好半天的老腰,嘴碎道:“总算能直起腰杆走路了,出来一趟找罪受,早知道就不跟着来了。这些人好难缠,比赵家那对疯女人还烦。”
想起在云家的窘境,纪明扬摸着后脑勺,不自在的道谢:“那什么,刚才谢谢你啊。嫂子。”
‘嫂子’二字唤的极轻,跟蚊子声似的。
云荷听到了,得他这声‘嫂子’可真不容易:“你怎么会来云家?妈让你来的?”
“不是啊。我,我就是无聊。”多的纪明扬就不愿说了。
云荷没继续追问,抬头用手半遮眉眼看了看炽热的太阳,“小少爷,我们的自行车留下了,现在想想要怎么回家吧。”
纪明扬被她喊的莫名尴尬,别扭的说:“你不要这样喊我。你还是直接喊我名字吧。”
以前怎么就没觉得这称呼怪怪的呢。
他说着还偷偷摸摸的用余光瞥云荷的反应,却看到阳光洒在她身上的一幕。唉,好像大哥和云荷外形上也蛮般配的,要是大哥三年前没出车祸就好了。
纪明慎和纪明扬相差13岁。
后者出生的时候,前者高中毕业已经在准备去国外念书的事宜了。明明兄弟俩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但纪明扬就是很黏哥哥,跟他哥几乎是无话不说,两人关系相当好。
连曾婉莹都调侃过好些次,说小儿子跟他哥比跟他们都要亲。
云荷没说好与不好,看他没挎包出来,从包里分出一半的钱塞他手里,“我身上钱不多,这些够你回家了。我要去逛街,你先回去吧。”
这两天因为那梦境劳神烦心,晚上睡觉都有些不踏实。今天出门了,索性在外面逛逛街买买东西,就当是散心了。
纪明扬看着手心里的几张钱,又看着她往前走孤零零的身影,大步跟上去,满不在乎的说:“我才不着急回家去。看在你帮了我的份儿上,我陪你一起。”
还在边上小声的嘟嘟囔囔,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本来这种事该我哥干的,但我哥那情况也没办法。就由我这个当弟弟的来吧。”
云荷说逛街就是单纯的逛街,几圈路走下来双手仍旧空空如也。
倒是纪明扬一路又是渴了又是饿了,嘴巴没停下来过,还一边问云荷要不要吃。听她还是说‘不要’的时候,嘴里的烤串都不香了。
鬼才知道还没到中午,他跑哪儿去买的烤串。
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这也不买,那也不买。
感情是在街上瞎转悠啊。
纪家没有那些对子女的严苛规矩,也不溺爱孩子,唯一要求就是不能做违法犯纪的恶事。以至于纪明扬这个小少爷,身上是半点矜贵毛病都没有。
衣服穿的舒服就行,食物吃的下嘴就成,出门就爱蹬他那辆自行车。
其实那辆自行车不便宜,是纪明扬十四岁生日,纪父在国外专门给他定制的生日礼物。
想到自己的任务是替大哥陪云荷逛街,纪明扬懒得管那么多了,就当锻炼了。想着又满足的喝了一口桃子味的汽水。
冰冰凉凉的,爽!
“阿荷?”
这声呼唤,成功将两人喊了回头。
是文红玉。
“阿荷,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文红玉肉眼可见的欣喜,很快想起那天的不愉快,嘴角平了些。向来善言辞的她这时候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继续交谈下去,却注意到了她身边的少年。
纪明扬今年15岁,但身高颜值都比同龄人要出众,只要不说话就妥妥一有钱人家的高冷小少爷。
云荷也不过才19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两人站在一块瞧着竟差不多大。
云荷那丈夫是植物人,年龄也对不上。远远瞧着两人有说有笑,想来关系不一般。
文红玉想到了一种可能。
胸腔中骤然生出一股怒气,她压抑着这股子气,竭力平静的询问:“阿荷,他就是你要留下的原因吗?”眼眸紧紧盯着女孩看,势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云荷和纪明扬双双懵逼,一头雾水。
“啊?”云荷心想对方说的是人话啊,她怎么就听不懂了呢。虽然不知道这两者有啥关系,但问题能回答出来的。
“他不是。”
文红玉没那么轻易就信了:“那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们认识有半年了,我从没听你说起过他。”
云荷不喜她质问的语气,蹙眉直言:“我不想告诉你。即使我们是朋友,我也有不说的权利吧。对了,那天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给我答案呢?”
文红玉怔住,喃喃道:“我、我只是想不明白,也是担心你。”
明明约定好了一起去州市,明明几天前她们还在兴奋讨论着在州市安居的计划……
纪明扬像是在瓜田里找不到瓜的猹,不甘心沦为背景板,跳出来横插在两人中间:“喂喂喂,这儿还有个人呢,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说什么玩意儿?”
这俩女人奇奇怪怪的。
还说是朋友,他和朋友可不这样针锋相对的说话。
云荷看了眼周围,打发他离开:“小少爷,我有点渴了,你帮我买瓶水来。”
“噢,行。”纪明扬乖乖往路边商店走了几步,后知后觉的回头表达不满,“都说了不要这样喊我!再喊的话,信不信我告诉爸妈。”
自认为很凶狠的威胁。
阿荷唤他‘小少爷’?
文红玉脑海中浮现很多种情况,纪家不凡,跟其交好的家族想来也不差。难道这少年是阿荷跟着纪家人去做客意外认识的其他家族的小少爷?
和阿荷相识相交,知晓她平时是不爱出门走动的。不爱和旁人交流,所以阿荷和‘小少爷’认识的时间绝对不短了。
“阿荷。”她委婉的提醒道,“你和他关系是不是太亲密了啊?”
云荷没理解她的脑回路,反问回去:“话不能乱说。我们正常说话交流,哪里亲密了?”
不夸张的说,这话要让纪明扬听到,百分百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她和纪明扬向来是大路半边各走一边。话说,纪明扬今天也怪异得很,居然会跑来这火坑。看来是这两天心里真憋着气了,巴不得在云家找回场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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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红玉见她这般模样,便知道她是生气了。面上浮现懊恼神色:“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烦,她只是想和阿荷好好聊一聊的,怎么又没说两句话就又闹不愉快了。
云荷再次询问‘是否还去州市’一事,还是不曾得到文红玉的回答。这会儿情绪多少有些不高,没有多和她聊天的想法。
好在纪明扬屁颠屁颠的回来了。
“喏,给你,冰的。”
两人转身上了附近的公交站台,这里离临江园不远,坐公交就十多分钟时间。临江园是纪家住宅对外的名号,是海市有名的私人住宅之一。
纪明扬半路下车了,说是看到了朋友,还让她给爸妈带话说中午不回去吃饭了。
午饭过后,云荷陪着曾婉莹在庭院水榭散步消食片刻,上楼时眼皮骤然猛跳,手指一把按住不受控制的眼皮。
“左眼跳财,我跳的是左眼,应该不会有坏事发生吧。”
总感觉会有大事发生,希望是好事吧。
最近她说幸运也不幸运,说倒霉也算不上倒霉。
烦人得很。
云荷劝说好自己,躺床上翻来覆去终于睡着了。但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等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墨绿色窗帘半掩,卧室一明一暗。
她心神不宁的倚靠在床头缓神。短短一个下午,仿佛在噩梦里过了好多年。可以说是上回梦境的续集,关于‘云荷’被拐卖后的续集。
云荷心情十分糟糕,任谁亲身体会一遍被强行赋予的悲惨遭遇,也不能笑的出来。这所谓的剧情真是过分呐。
这梦的出现像是在警告她:不要试图改变一切。
脑子晕沉沉的,她一鼓作气起身下床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上舒适的棉绸长裙。乌发随意披散在胸前,露出白皙的额头。
云荷心不在焉的擦了点滋润肌肤的水乳,下楼碰见钱素琴带着护工走上来,在二楼楼梯间相遇。
“钱姨。”
钱素钱笑着点头,看出她红润面颊下的恹恹情绪,没问缘由:“阿荷。”她简单解释:“天气热起来了,去给明慎少爷擦拭身子。”
“我没事做,钱姨,我与你一起吧。”
左右不过是打发时间。
钱素琴清楚从小带大的大少爷有洁癖,不喜外人触碰,陷入昏迷后也很少让他人接触,擦拭身子、更换衣物等贴身的活儿皆由她亲力而为。
而请来的护工,大多是帮着清理床铺和端盆换水之类的琐事。
“好。”对于阿荷的请求,她自是喜闻乐见的。
钱素琴也知晓,嫁给一个植物人对年轻女孩会是多大的痛苦和挑战。但大少爷终归是她看着长大的,唉。
她对身后护工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去了。
两人进了房间,钱素琴说:“阿荷,你去卫生间打盆水来,温度适中就好。我去给大少爷拿衣服。”
回来后,钱素琴准备给床上男人脱下衣服,发现云荷在帮忙,也没阻止。阿荷是明慎名义上的妻子,这碰不碰的倒没那么多规矩了。
纪明慎全身不着一物的躺在床上,仅腰腹间盖着一块毯子,用来遮羞。
云荷还是第一次见到穿这么少的男性躯体,在病床上躺了几年,再好的身材也没了。但胜在他身长腿长,脸庞瘦削也难掩英俊。
钱素琴考虑到阿荷和明慎虽然是合法夫妻,但阿荷到底还是未经人事的年轻女孩,面皮子恐怕经不住。
“阿荷,你在边上等着,很快就好。”
“不着急的,钱姨,有需要的尽管喊我。”
钱素琴给大少爷细细擦拭了一遍身子,抬头见阿荷盯着大少爷看,不禁露出笑容来。
“少爷瘦了。阿荷,你若是见到以前的少爷,定会喜欢的……”
她不自禁说起关于纪明慎的往事,言语间充斥着怀念。说了不少,钱素琴藏起眼底忧愁,端起水盆去卫生间换水。
云荷头回看到男人的身体,有些尴尬又有些好奇。换衣服那会儿,她有意避开,就什么都没看到。看到钱姨不在,轻咳了下:我就看一下,就一下。
她做贼似的,轻轻掀起盖住关键部位的小毯子。
只此一眼,云荷懵了,在脑中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好丑的玩意儿,眼睛脏了。
她为什么非要好奇看这东西啊!!!
云荷手一抖盖回去,正说看看纪明慎的俊脸缓缓,就看到一直双目紧闭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皮。
6. 06
那双沉寂许久的眼眸,正静静的盯着她看。眸色幽黑深邃,蕴藏着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回云荷是真被吓着了,诈尸了?
她‘啊’的一声尖叫出来,慌忙后退好几步,“你、你,我。”不知说什么,只得着急喊钱素琴出来。
“钱姨!钱姨!”
钱素琴手中毛巾还未拧干,便急匆匆跑出来:“阿荷怎么了?”
云荷默默朝边上挪动,露出被她挡住的男人,懵懵的说大实话:“他好像醒了。”
什么鬼,为什么纪明慎会在现在醒来?!还醒的那么突然,毫无征兆。
难道那梦境是假的?还是半真半假?
云荷心间有太多疑惑,弯弯细眉扭成了两条毛毛虫,黑白分明的眼眸充斥着迷茫。
钱素琴心神皆在女孩身上,压根没注意睁着眼睛吭不了声的纪明慎。她估摸着离的有点远,没听清楚阿荷说的是什么,走过去询问。
“阿荷说什么?”
好端端的,阿荷情绪怎么如此激动。
云荷白嫩指尖往右一指,嗓音颤巍巍的:“钱姨,你看他。我应该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钱素琴偏头一看,神色震惊,不可置信的踉跄扑到床边,嗓音控制不住的上扬:“大少爷,你醒了?!”语气透着天大的欣喜。
昏迷不知多久的纪明慎,一醒来感觉身体分外沉重,意识有些模糊不清。终于见到熟悉的面孔,张了张薄唇想说话却发觉喉咙干涩无声,只得眨了下眼睛。
以示回应钱姨的话。
钱素琴捂着嘴,喜极而泣,哽咽着喃喃:“醒来了,明慎你终于醒来了。”
她连忙把好消息告知出去。
曾婉莹高兴到极点,情绪过于激动晕了过去。
成天招猫逗狗、不可一世的纪明扬趴在纪明慎床边,像个小屁孩一样哭得眼泪鼻涕长流,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就连吃晚饭,都要端着饭碗守在床边,扒拉一口吃的,再看一眼大哥。
纪明慎:……
鼻尖的饭菜香,对不能进食的他来说就是折磨。还得被迫听着纪明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有这么个弟弟,真是他的‘福气’啊!
在京市出差的纪承德接到家里电话,当天晚上就赶了回来。
看着躺在床上、的的确确是真的醒来的大儿子,在外顶天立地、威严厉目的中年男人,布满褶皱的眼角逐渐湿润了。这一天,他和妻子盼了三年之久。
幸好上天眷顾。
当年得知大儿子出了车祸,还成了醒来全靠天意的植物人时,这对夫妻倍感绝望。
纪承德寻遍国内外名医,也没有丝毫办法。曾婉莹悲伤至极,断断续续生了好几场大病。即便如此,两人仍旧没有放弃明慎醒来的希望。
见他想要说话却又无法说话的难受神色,纪承德想起医生的叮嘱,力度轻轻的拍了拍明慎,沉声道:“不着急,明慎,只要你醒来就好事。我们慢慢来,医生说你彻底恢复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纪明慎无声的说了‘好’。
他这会儿也确实说不出话来,刚苏醒对这具身体都有些陌生了,四肢沉重无力。即使知晓这是植物人苏醒的后遗症,一向身为天之骄子的纪明慎,心底多少还是难受的。
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他能醒来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
纪家大少醒来的消息,没多久传遍了海市。原本这两年对纪氏蠢蠢欲动的诸多家族,一下子又沉寂下去了。
纪明慎的狠辣手段,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招惹的。如今醒来,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阿荷,抱歉,这些天忙着少爷的事情,对你有些疏忽了。”
钱素琴发觉阿荷这孩子,自从明慎少爷醒来后又变得安静了。听佣人说,阿荷很少去接触明慎少爷,像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自己房间。
明慎少爷如今的状态和正常人相比着实算不得好,不能说话,不能吃饭,连走路都还需像孩童那样慢慢来。
“阿荷,你,”她琢磨着语句,认真解释着原委,“明慎少爷现在这情况已经算好的了,据医生说,在专业康复师的指导和帮助下,大致恢复至少要好几个月。”
差的话,好几年也不是没可能。
但钱素琴相信那个看着长大的孩子,毅力非凡,必定能很快恢复的。
纪明慎已醒来,平时要做康复训练且人来人往的,再住二楼不是很方便了。
纪家有钱,在熟悉的地方总是要比在医院好。一番收拾后,一楼好几个房间打通,装置成了专门的训练室。请了好些个国内外顶尖的康复师,商量规划出最合适的康复训练方案。
云荷不是嫌弃。
不好看的画面她都没看到,没看到就相当于没有。
她这几日萎靡不振是因为纪明慎突然醒来一事,好些天没想明白那梦境出现的意义何在。先前的猜测已不作数,男女主压根就没见上面,别说接触了。
变数出在纪明慎身上。
纪明慎醒来,意味着梦境剧情不作数。那文红玉……那是她的朋友啊,云荷心底有丢丢难受,这就导致她情绪不佳,不爱出门了,成天待在家里看小人书。
小人书是钱素琴去年发现她无所事事,意外知晓她爱看小人书,就特地让人买回来的。
云荷无奈浅笑:“钱姨,我没有多想,您放心。额……明、他刚醒来,我的身份有点尴尬,所以我想了想,就决定先少出现在他跟前。”称呼什么都不太合适,别说见着面了。
在纪明慎醒来前,两人本来就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披上一层婚姻的关系,那也是最陌生的夫妻。
云荷说的是真心话,但也有部分是因为那天偷看被正主逮个正着。她摸不准纪明慎有没有发觉自己偷看,怪丢脸的。
钱素琴皱眉:“阿荷,你、”想再劝说两句,又觉得不该她来,还得莹姐来劝慰。
心底多了迟疑,阿荷的身份现在的确有些尴尬,先生和夫人都是好人,应该不会做出卸磨杀驴的事情吧?想到自小优秀、且父母寄予厚望的明慎少爷,她心里又没多少底了。
亲生儿子和相处不到一年的儿媳妇……
明慎少爷成为植物人前,是海市女孩们梦寐以求的未婚夫,爱慕他的女孩数不胜数。偏偏他不近女色,连恋爱和结婚的念头也不曾有过。
同他这般年纪的男人,早已成家立业,孩子满地跑了。
曾婉莹为了少爷的人生大事操碎了心,年年劝说,年年如此。借着各种原因相看了无数回,明慎少爷仍旧不为所动。
不夸张的说,曾婉莹都开始担心大儿子是不是喜欢男人了。
“不着急,阿荷,你和明慎少爷到底是夫妻,闲空时候你们尽量多接触些,培养培养感情,你们以后终归是要在一起生活的。”
言辞委婉,用心良苦。
钱素琴在当年选择跟着莹姐走时,这世上就再没了亲人。真心把云荷当成家人来对待,宛如亲生女儿般。自是希望她开开心心、事事顺遂的。
云荷听懂钱姨的言外之意:“嗯,我会试试的。”
或许是钱素琴和曾婉莹说了什么,这天下午,云荷被曾婉莹喊上,一同走进了一楼纪明慎的房间。
刚醒来不久的植物人,还不能下床自由走动。纪明慎面容平静的坐在床上,背部垫着枕头,上半身倚靠在床头。面前放着小巧的木制支架,正缓慢翻阅着一本黄皮书籍。
他全身上下能活动的部位不多,好在手指灵活不少,看看书也是打发时间了。
察觉房间内多出的动静,纪明慎眼睛转动,是妈和醒来那日第一眼见到的女孩。那日情况突然,许是有些吓到了她。
曾婉莹见好不容易醒来的大儿子又在看书,轻柔嗔怪道:“明慎,看书伤脑,医生说了你现在还不能过度用脑。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配合他们做康复训练。”
纪明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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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又动不了,说也说不出,只得老实听着母亲的训话。好在没有收书。
“对了,明慎,有件事要跟你说一声。这几天给忙忘了。”曾婉莹轻轻拉过身后的云荷,眼里含笑的介绍,“这是云荷,也是你的妻子。”
纪明慎以前没见过云荷,苏醒那日以为是家里请来照顾他的护工。后面仔细一想,女孩身上衣物和装扮绝不会是普普通通的护工或佣人。
只有可能是哪家的亲戚?
一句话介绍,让他思绪呆滞片刻。
妻子??
爸妈是疯了吗?这女孩看着年岁不大,有些过分的瘦,脸蛋生的极为漂亮,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以前没见过,意味着不是那些世家女儿。
纪明慎嘴唇微动,想说话的欲..望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妈这样做就罢了,难道爸那边也不曾阻拦过吗?头有点疼。
曾婉莹也知这件事对大儿子来说会有多大的震惊,撇开视线不去看他质问的眼神。咳嗽了下,缓和略显僵硬的气氛。
“阿荷是个好女孩,明慎。”她语气郑重的说,亦像是提醒。
有些担忧明慎因为家里给他强行娶妻一事,从而对无辜的阿荷产生怨艾和不满。
云荷被看的头皮发麻。
纪明慎果然不太欢迎自己。有梦境在前,似乎这不算什么了。她还能在心里跟自己开句玩笑话:看来梦境里的内容也不完全是假的。
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她决定当个安静的哑巴。
曾婉莹介绍完,还等着阿荷跟明慎打声招呼呢。她倒是想让明慎来啊,奈何他没那条件。
没想着寂静的两分钟过去……
曾婉莹还是没等到这孩子开口,不过想想也不意外,去年阿荷刚来那会儿就是话少安静的性子。之后慢慢相处久了,才见得她爱笑了,见着面也会像一家人一样聊聊天。
算了算了,年轻人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漂亮老婆都给娶进门了,大儿子要再冷心冷肺的话,就怨不得他孤寡一辈子了。
若是明慎真不喜欢阿荷的话,也不勉强。
佳偶不成,也不能是怨偶。
曾婉莹和丈夫有说过这事,大不了以后认阿荷当干女儿。不管阿荷未来还嫁不嫁人,纪家依旧会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阿荷,明慎,你们慢慢相处熟悉,妈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云荷都来不及挽留,房门就关闭了。独留她跟床上的纪明慎四目相对。
纪明慎醒来,那他就是自己未来的金大腿,主动一点留个好印象。那天的事情她得辩解一下,免得被扣上‘变态流氓’的帽子。
虽然确实是偷看了,但事实绝不能是这个啊。她可是腼腆的小女孩。
“额,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看毛毯快掉了,才过去帮你重新盖了下。你信吗?”她睁着清澈见底的眼眸,努力让自己的话变得可信些。
纪明慎也想起了那日苏醒时看到的画面,头顶滑过几条无形的黑线。很想问:你说我信不信?但凡你不提,我都没想起那回事。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云荷是在掀开毛毯偷看他的身子。
被是‘妻子’的女孩看了身子,纪明慎说什么都不占理。黑发下的耳根子静悄悄红了一片。
瞧着是个容貌姣好、讨人欢喜的女孩子……
纪明慎没恢复好的脑袋属实有些无措。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儿,竟养得这般胆大包天、不知羞耻!
云荷就当他信了,顺便把她嫁进来的缘由说了一遍。把该说的都说了后,她头也不回的麻溜起身走了。
和纪明慎待在一起,即使对方还不能说话和走动,那双黑眸的压迫力仍旧极大。怕被看穿内心的小九九,以后还是少单独和他待着吧。
纪明慎看着云荷离去的背影,想要开口说话却努力了半天也发不出声,不免有些泄气和憋屈。
想到当下自己狼狈无力的境况,心底生出了快速恢复的念头。
7. 07
半年后。
海市的冬季是湿冷的,从骨子里透着冷意。今日罕见的出了太阳,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上空,驱散了些许寒冷。
一栋栋高楼大厦逐渐伫立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之间,衣着鲜艳亮丽的男女穿梭在马路上。
杨宁路段,九号咖啡馆。
“小妹妹,你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这个角色真的很适合你,相信我的眼光绝不会看错人的!你知道xxx吧,他第一部剧就是我看中推荐的……”
伴随着说话声,一男一女先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云荷被扰的心烦,停下脚步:“我会考虑的。这位大哥,你能别跟着我了吗?”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像骗子吗?
路上走的好好的,半路被人拦住,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她不想被人当猴看才随便进了一家店。
梳着大背头的青年怕撞上她,连忙止住脚步。
听到她的话,顿时喜笑颜开,“好嘞好嘞。”
还不忘从挎包里掏出纸笔,偏头用牙咬开笔盖,刷刷在纸上写出一串数字强塞她手心:“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小妹妹,你可一定要联系我啊。”
怕她再拒绝,面朝面着往后退,“纸条收好啊,别弄丢了。我走了。”
这趟海市之行不亏,挖到这么个宝贝。要能成的话,就是给海哥解决了大问题,回去必须狠狠宰他一顿。
云荷没看他,随意的将纸条塞进大衣口袋里。寒风刮的她脸蛋生疼,不由得将下巴往围巾里藏了藏。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到家后,她脱下大衣坐在客厅沙发上,从包里掏出一本老师推荐过的名著,有一下没一下的翻阅着。
这是她去学校图书馆用学生证借的。
中文系这专业,就是需要多看多写。
没办法,她不想被退学只能稍稍努力一把了。读都读了,毕业证还是要拿到的。
时隔快四个月,一想到是纪明慎给她决定上大学的,云荷还是有丢丢不开心。为她好归为她好,但她都好几年没摸书本了,一朝回到学校,连拿笔的姿势都琢磨了好半天。
放学回来的纪明扬瞅见云荷,从茶几上掰了根香蕉剥开嚼嚼嚼,一屁股挨着坐过去。
“你怎么回来的又比我早?你那大学上的还真够轻松的哈。”
云荷眼睛干涩,打了个哈欠,眼眶蒙着一层水雾:“轻松?你去上上就知道轻不轻松了。这课上的我脑袋疼。”
“嘁。我后年就上大学了。”纪明扬不屑的一口吃掉剩余香蕉,香蕉皮精准投篮扔进了垃圾桶里。余光落在地上的白色纸条上,弯腰捡起,“这哪来的?”
打开明显是串电话号码。
捏着纸条在云荷眼前晃晃,斜眼问:“哟,这别人给你的吧?”
云荷瞥了眼:“应该是。”
“谁给你的啊?”
“男的女的?”
“啥时候认识的啊?我哥知道不?”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云荷晕头转向。
“停停停,你好吵,能抵两百只鸭子了。”
纪明扬瞪大眼:“你拿我和鸭子相比?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要告状,我要告状!”
“哦。”
云荷看到他身后多出来一道身影,“来人了,告状吧。”
纪明扬转过身去,见是他哥,嘚瑟的像只打了胜仗的小公鸡:“哥,你老婆她又欺负我,你管不管啊?”
经历了长达好几个月的康复训练,纪明慎身子骨还是比不了从前,多少有些后遗症。尽管这样的情况在医生口中,已经是极为稀少罕见的了。
要知道,半年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堪称‘医学界的奇迹’了。
于是,纪明慎的日常里多出了一根黑色拐杖。
男人身形高大,面容冷俊,上半身咖色高领毛衣,下半身宽松长裤,多了丝随性淡然。黑色拐杖并未减弱他的周身气势,反而多了丝高位者不容冒犯的禁欲感。
他缓慢走近,拖鞋在地面上踩出沉闷、有规律的声响。
“怎么了?”
纪明慎走到起了争执的两人跟前,视线却悄然落在了歪歪扭扭靠在沙发的女孩。他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两人隔几天就吵架,全都是因为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
纪明扬想当然的回答:“我刚回来。哥,你看这是什么?”他递过去纸条,眼睛不停朝云荷那边看。
云荷没说话,也没想过纪明慎问的会是自己。见纪明扬那小子的破嘴里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离谱的话,她开口解释。
“纸条是我的。”
纪明扬惊讶她的主动坦白。
不过他也没想什么,就是日常和云荷斗嘴斗习惯了,次次吃瘪,老是想翻一次身。
可惜大哥醒来后,似乎也慢慢开始向着云荷了。可恶,这分明是他的大哥啊!!!
“我回来路上碰到一个男的,自称是港城那边什么公司的副导演,没听太仔细,就是想找我去拍戏。给了我联系方式,说让我想好了联系他。”
云荷没想瞒着,实话实说。
纪明扬白眼一翻,嘴贱道:“有人找你拍戏?骗子吧,指不定是那种不安好心的人贩子,想把你骗去港城卖大钱。”
云荷都懒得搭理他。
大概是正值叛逆期,这小子浑身长满了刺,说话都要被扎一下。有些话明明是关心,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分外不好听了。
纪明慎在云荷旁边坐下,拐杖放在腿边。两人仅隔了半米距离。
“你是怎样想的?”他没发表意见,而是看向当事人。
云荷托腮眨眼:“还没想呀。拍戏这东西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我平时要上课,而且听他说拍戏地址不在海市,也不在港城,是在桂省那边。”
听这语气,纪明慎就知她有想法。只是有好些顾虑,才说的模棱两可。
云荷比他小近十岁。
这般小的年纪,当初是家里人糊涂将她牵扯进来。他又不是畜生,知晓对方身份后,心里便决定将她当作妹妹来对待。
如今他醒来不久,若是马上和云荷离婚,外界会传的多难听不用想也知道。结婚离婚,受非议和伤害最大的是女人。
所以离婚一事,纪明慎想着等时间合适了他再和云荷好好谈谈。
“这些不是问题。你若有意,去试试也无妨。”
送云荷去念大学,是纪明慎见她整日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
倒不是纪家养不起,而是他觉得一个人不能长时间懒散下去。
总要找点事情做。
从钱姨口中得知,云荷在云家过的不好。让底下人查了查才知,云荷高中念完就被迫出去打工挣钱了。
想来她应该也是想去上大学的。
本来她这个年纪,就应该在学校里念书学知识,而不是被强行赋予的婚姻困在一方天地。
难得见云荷感兴趣的事,纪明慎自是不会阻止的。
云荷吃惊:“你同意我去啊?”
纪明慎神情奇怪:“为什么不同意?”
云荷潜意识觉得纪明慎不会同意,但又说不出缘由。
“不是,你们这就决定好了?万一真是骗子呢,岂不是让某人白欢喜一场。”纪明扬幽幽插话。
他感觉自己被孤立了,嘤嘤嘤,想哭。
偏生大哥在,他不敢乱来。
纪明慎察觉他言语间的不满,淡淡警告:“明扬,云荷是你长辈。上楼写作业去。”
纪明扬咬紧后槽牙,将纸条‘啪’的一声拍茶几上,撅着嘴拎上背包上楼了。
“抱歉,明扬他本性不坏,就是不服管教了些。”纪明慎歉意的说。
云荷不在意的摆摆手,“早就知道了,他也没胆子乱来,顶多在嘴上占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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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起身摸了个金灿灿的橘子,拿在手心里闻闻嗅嗅。她喜欢橘子的那股味儿,清新提神,闻着很舒服。
也挺喜欢吃橘子的,但讨厌剥橘子皮。在剥橘子和不吃橘子间,她宁愿选择不吃。
“拍戏一事,你慢慢考虑。联系方式我先拿走,会让人去调查此事是真是假。有问题的话,我直接帮你拒了?”
“好。那就先谢谢你啦~”
“一家人,不必客气。”
“不过,爸妈那里会答应吗?”
曾婉莹那边可能好说话,云荷怕的是纪承德。作为家人相处了那么久,她明白纪承德不像表面那样不近人情,可架不住他严肃面孔是真的唬人。
云荷一看到他,就想到‘老古板’三个字。
纪明慎轻轻摇头:“不用担心。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他也拿了颗橘子,慢条斯理的用小刀削皮。眉眼低垂,遮住了眼里神情。
“嗯嗯。”云荷眉眼弯弯,试图得寸进尺,“那什么,明慎哥,学习进度我不太能跟得上呀,学起来有点头疼。我……”
喊‘明慎哥’是她绞尽脑汁,才想出来最适合的称呼。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生疏。
虽然纪明慎没有明确表态,但隐隐能察觉出他对自己和纪明扬是一样的态度。没有夫妻间的亲昵和暧昧,交谈间更像是在对小辈。
云荷不失望,还有些喜闻乐见。
当妻子哪有当妹妹好的,再说了,纪明慎醒来,他的妻子岂是那么容易当的。
云荷可不傻,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行。”
方才还温和说话的纪明慎,仿佛瞬间变了个人,冷酷无情的打断她未说出口的幻想。
云荷垂头丧气的向后一躺,小脸写着不高兴,也不说话了。她不是好歹不分的蠢蛋,这种情绪就是学渣的通病。
像纪明慎这样的天才,是不会懂的。
一想到还要在学校念四年的书,她就郁闷死了。纪明慎操心她的事干嘛呀,给她足够的钱就好了,世界上赚钱的聪明人那么多,总要有些笨蛋来花钱的呀。
有一瞬间和纪明扬感同身受了。
正默默忧伤着呢,眼前突然多了一抹亮色。
是一个剥好皮的橘子,用纸巾隔着递过来。白色橘络撕的很干净,仿佛已经闻到了果肉的香甜。
云荷抬眼看他,“给我的?”
“嗯。”纪明慎慎见她接了橘子,“学习进度哪里跟不上?”
“外语啊。搞不懂中文系的为什么要上外语课。”云荷小声吐槽。
也不是学习进度跟不上,就单纯的学不会,那些个破单词背一遍两遍三遍,第二天又全给忘了。
感觉外语就跟鸟语似的,上课就是听一群人叽里呱啦。她高中那会儿外语成绩就一般般,勉强能及格。
好想把洋鬼子都给刀了!!!
纪明慎迟疑了几秒,终是开口询问:“外语课,这门课我还算擅长。是我闲空教你,还是给你请老师来家里?”
‘还算擅长’这话,说的还是太谦虚了。
纪明慎去留学的国家就是Y国。
他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不宜劳累,公司的事还是由父亲继续帮着处理。现在家里最闲的就是他了。
辅导云荷外语课,也是打发时间了。
云荷哪有拒绝的权利,想也不想选择了前者。本来上课就很烦了,鬼才希望周末还要面对家教老师。
纪明慎教她的话,那能运转的空间就大了,嘻嘻。
“明慎哥,那就麻烦你啦。”云荷讨好的分了一半橘子给他,“喏,你也吃。很甜的。”
注意到她眼眸不安分的转溜,一看就知道在计划着什么坏主意,纪明慎不禁失笑。
“不麻烦。”
到底和明扬一样还是个孩子啊,心思都写在脸上。
8. 08
纪明慎执行力很强,两三个小时就规划好了云荷外语课的辅导教学安排。一板一眼的,将属于云荷的周末占据了大半。
还在学校跟同学们在教室上课的云荷,丝毫不知周末噩梦即将到来。
若是谈此事的时候,纪明扬在场,他出于良心多多少少会阻止云荷的选择。他哥上学那几年就没娱乐活动,部队退伍后来立刻接手纪氏,更是有‘工作狂’之称。
每天安排的满满当当,全年无休的那种。
纪明扬都怕他哥有一天会猝死在办公室。
有这般毅力的人来辅导功课,这不纯纯是给自己找死吗?
曾婉莹听素琴说,明慎待在书房快一下午了。她担忧儿子不顾身体又忙碌起来了,端着切好的水果敲响房门,推门进去。
书桌上放着好几摞书本,还有一份白纸黑字和几张废稿,不知写的什么。瞥一眼发现纪明慎手里拿的居然是高中课本。
“明慎,你怎么看起你弟弟的课本了?”
纪明慎放下书本,言简意赅:“妈,云荷外语课有些跟不上,我答应辅导她。”
离开学校好些年了,教学和自己学习全然是两码事,他索性让人把高中课本和云荷的外语课本一同拿来了。
曾婉莹惊讶大儿子竟会答应辅导阿荷功课:“怎么不请老师来家里?你现在还需要配合着做康复训练,时间够吗?”
“她不愿。公司有爸在,我如今在家闲着,找点事做也好。况且,只有周末辅导。”
曾婉莹不知想到什么,保养极好的面容浮现了然笑容:“那挺好,你心里有数就行。不要太劳心费神了,你的身体最重要。”
她还发愁如何让小夫妻培养感情呢,辅导功课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可曾婉莹忘了前些年小儿子在小学考试中只考了二三十分,一时兴起说要亲自辅导补课,结果差点被气得晕厥的事情。
教一次暴怒一次,最后放言:再教纪明扬这小兔崽子写作业她就不姓曾!
即使记得这件事,她也会闭上眼安慰自己:阿荷生的那么惹人喜欢,明慎应该也生不起气来吧。
海城大学。
上完课从教室出来的云荷,抱着书本慢吞吞的走在校园里,满脑子想着午饭要吃什么。
身后追上来一个脸颊肉嘟嘟的女孩子。
“阿荷阿荷,等等我。”她喘着气满眼希冀的问,“文学社下午有交流会,你要去嘛?上次你有事没去,这次不能再推掉了呀。”
“去吧。”放学后也是回家,云荷便应下了。
“好耶好耶,这次我不是一个人了。”鹅蛋脸的女生叫蓝依依,其实不胖,是脸蛋圆乎乎的。
蓝依依是云荷来大学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巧的是,两人都不住校,还都加入了文学社。因为双方不住校,在学校能相处的时间很少。
云荷其实不太能理解蓝依依的行为,每回见着她都过分热情,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分寸,不会让她太过讨厌。
慢慢习惯了也还好,毕竟在学校有个朋友一起上课、一起去吃饭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这样的体验感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以前上小学初高中,云荷和班上同学的关系一般,永远都是独来独往的。
“中午我们出去吃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饭店,主打川菜系,味道超级棒。”蓝依依开心的邀请。
海城大学有三个食堂,在国内大学里算的上是条件顶尖的了。刚开始是新鲜,但吃了大半学期就索然无味了。
入学那会儿,曾婉莹担心云荷吃不惯食堂饭菜,还说每天让人给她送饭到学校。
被云荷委婉拒绝了。
她虽然是有些挑食,但还没那么矫情。
“远吗?”云荷听到是''川菜系'',来了兴趣。
云家人和纪家人都是海市人,口味偏清淡。
不是不好吃,就是云荷吃着总觉得嘴巴没味,偶尔就想吃点重口味的。
“不算远,我家司机在外面,送我们过去就二十分钟。”
蓝依依和云荷在相处中很默契的都没说过身后的家庭,但双方都能从衣着和日常中发觉对方家境不一般。能成为朋友,消费观契合也是关键的一部分。
“那走吧。”
午饭完美解决,就是两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海市人,猛然吃了川菜都感觉肚子辣乎乎的。
下午只有一节课。
上完课,云荷就被蓝依依拖着往另一栋教学楼走去,文学社交流会的地点是在一间能容纳上百人的大型教室。
说实话,她就是个俗人,对这种文绉绉的交流会没啥感觉。当初选择读中文系,完全是因为这个专业看着比其它的要容易学会些。
别说,这文化人吵起架来就是不一样。
有腔有调的。
云荷和蓝依依坐在边缘安静当着小透明,时不时小声讨论着赞同谁的观点。
云荷突然皱眉,猛得往后方座位大致扫了一遍,没发现异常。
“怎么了?”蓝依依不解问。
云荷很难解释那一瞬间的怪异,像是被人盯上的不适感:“没怎么,或许是我感觉错了。”
蓝依依也没在意,碰巧台上几人在辩论某篇小说里的主人公有没有喜欢过另一个主人公。她捧着下巴,一脸花痴看着好友。
“阿荷,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悄悄告诉你,其实我有。但他不喜欢我。”
“那你就换个人喜欢。”
“我试过,换了好几个,最后发现还是更喜欢他。”
听完才发现自己听到了什么的云荷,呆呆看她,扯了扯嘴角佩服道:“依依,你厉害。有这样的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蓝依依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
阿荷应该是在夸她吧。
——
云荷从没想过周末会这么难度过。
周六上午,先是花两小时艰难写完了纪明慎自制的试卷,又在纪明慎的注视下,磕磕绊绊读了不知多久单词和英文文章。
在对方检查试卷时愈发沉默的眼神下,她心虚的喝了喝水。那试卷做的感觉不难,能写的都写上了,没一个空格。不至于把纪明慎气到吧?
挪挪屁股,有点坐不住了。
“水喝完了,我下去倒杯水。明慎哥,你要不要喝水?”
“不用。”纪明慎看她心思不在这里,“你下楼转转吧,半小时后再上来。”
云荷‘嗖’的下没影儿了,刚下楼,就看到纪明扬悠哉悠哉的啃着甘蔗,在聚精会神的看电视。瞅见她下楼,可惜的摇摇头。
“我哥给你补课好玩吧,你说你怎么就想不开让他来呢。”
“太惨了,为你默哀一秒钟。”
眼里的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
云荷周末还要学习本来就烦,再看到他这副嚣张的嘴脸,心里更不爽了。忽然想到一个好法子,不气还笑了。
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纪明扬咬甘蔗的动作僵住了,被笑的脊背有些凉飕飕的,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笑绝对不怀好意。
完蛋,高兴早了。
结果云荷出乎他意料的什么也说话,转身去了厨房。两分钟过后,她一手端着水杯,一手端着装着精致小点心的瓷盘,无事发生般的上楼了。
嘶~
这人不对劲儿。
纪明扬狐疑的盯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不应该啊,她怎么能没动作呢。
太不符合刚刚那个‘阴森森’的笑容了。
他一溜烟儿跑去厨房,看到钱姨在整理菜篮,过去小声问:“钱姨,她进来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啊?”
钱素琴被他突然蹿出来吓得手一抖,见是小少爷,满眼慈爱:“你说阿荷啊,没说什么,就问我那点心是不是今天做的。明扬也想吃?你身后还有好些呢。”
“没说别的?”纪明扬不甘心的追问。
“真没。”
钱素琴看他脸色,好笑的猜测,“你们俩又闹矛盾了啊?放心,阿荷不是背后说坏话的性格。你看你们前前后后吵来吵去好些次了,我也从来没听阿荷说过明扬你的坏话。”
“我不是说她说我坏话,我、我是想问……”问啥?
纪明扬说不出话来,钱姨都说云荷没在背后说他坏话,他说云荷坏话算什么回事。他烦躁的‘啧’了声:“钱姨,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说完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钱素琴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手里的活儿了。
不同于客厅里纪明扬的忐忑不安,回到书房的云荷靠着柔软的椅子小口小口的吃着点心。
钱姨不仅手巧,还爱尝试做出新的食物。这小猫模型的点心酥酥脆脆,不大不小,正好一口一个,不会掉的满地碎渣。
家里喜欢吃甜点的人很少,也就曾婉莹偶尔会尝一点。这让钱素琴一手好手艺无处施展,后来无意发现云荷喜欢吃甜食,这才每隔几天就会做一些。
还特意照顾她的口味,糖放多多。
云荷一边吃点心,一边欣赏美男批阅试卷。纪明慎是真帅,从头到脚都好看,认真起来更帅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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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了。
她没急着开口,纪明扬那小子这会儿肯定在楼下着急难耐了。
等眼前人终于放下笔和试卷,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好坏。
云荷心想:看来她错的不多,要考的很差,这脸色哪还能平静啊。
“明慎哥,我有个主意。”
“你说。”
自云荷回来,纪明慎就察觉到那股直勾勾的视线黏在他身上,几乎没离去过。没有情感加持,倒也不会让人感到厌恶。
碍于女孩子多变的心思,他没好出声制止,想着看够了就歇了。
云荷拖着椅子往前挪挪,先是不着痕迹的告了纪明扬一状,再道出目的。
“……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要不把明扬也一起喊来?其实教不教无所谓啦,这是我开玩笑的,关键是有明慎哥你盯着,他能好好写作业了。”
她从不说谎,这里面没有一个字是假的。告的状也是纪明慎还没醒来前的真实事件:纪明扬和别人打架。
不对,这怎么能叫告状呢,她这是关心小弟的身心健康。避免他被外面的混子带坏了。
打架一事,因为纪明慎的醒来不了了之。纪承德见小儿子安分了,没深究下去,只是口头上警告了几句。
从爸妈和钱姨那里,多少清楚云荷和纪明扬之间的摩擦,纪明慎对云荷的建议里‘好心’没有多少可信度。
但这建议确实不错,明扬每天回到家要么躺着看电视,要么回房间打游戏,一天天没个正事。以前他这个当哥哥忙着完成学业和工作,疏于对弟弟的关心和爱护,竟不知纪明扬这般不务正业。
利用这难得的闲空阶段,看能不能把明扬的性子掰正过来。
纪家偌大的家业,总不能全指望他将来一个人扛下吧。
云荷期待着纪明慎的回答,不免娇声催促道:“我的想法怎样?明慎哥,你看书房就我俩好空旷啊,冷冷清清的,要是有明扬弟弟陪着,说不定写作业的动力就有了。”
纪明慎思考的功夫,脆生生的嗓音就已萦绕在耳边。
女孩小脸的表情极为认真,眉毛随着说话动来动去,不停叭叭叭的小嘴唇色粉嫩。
书房不冷,她单穿着一件毛绒绒的粉色毛衣,松松垮垮的露出一截白皙脖颈,长发随意扎拢垂在胸前。
右手撑在桌上,手心抵着白里透粉的脸蛋,硬是挤出了一点软肉。
浑身没有别的装饰品,干干净净的。
清水出芙蓉。
纪明慎见过的女性不在少数,国内国外、各行各业的都有,但鲜少有人能用干净纯洁来形容。若不是前段时间亲见过一次云家人,难以想象,云荷是在那样势利糟糕的家庭里长大的。
心里对她的怜惜,悄无声息的多了几分。
罢了,她能有什么坏心思,总归也是为了明扬。换成那些眼中只有利益的,怕是提都不会提明扬一句。
“想法不错,我答应了。我先……”给你讲错题。
纪明慎的话还没说,就见云荷似枝头跳跃的小鸟一下子起身飞奔出了书房。
透着雀跃的声音忽近忽远的传来:“那我这就去喊明扬弟弟上来!”
几秒间,人就消失在了视野内。
纪明慎扶额无奈,也不知这答应的是好还是坏。
仅这一会,就能看出云荷在学习上也是个坐不住的;再加上纪明扬这小子,两人凑一块儿去,只盼到时候别把这宁静文雅的书房闹翻了天。
辅导工作还没正式开始呢,纪明慎就有些头疼了。
没曾想,云荷这一去又是半个小时。
他正想着下楼看看两人是不是又吵起来了,就见云荷昂着下巴进来,身后跟着个垂头丧气、拎着书包的纪明扬。
“明慎哥,我们回来啦。”
云荷一副求夸奖的语气。
纪明扬站在书桌前,焉了吧唧的喊:“哥,我坐哪儿?”
在他哥这里,反对是无效的。
与其挣扎一通惹他哥不高兴,不如早点接受现实。呜呜呜,他就知道云荷这女人憋着坏呢。
之前他就不该逞一时嘴贱的,现在完蛋了。纪明扬后悔死了,在云荷手上吃了那么多亏,他怎就还是不长记性啊!!!
这平静接受一切的模样,让纪明慎都诧异了。
“你们先暂时坐一起吧,那边有椅子。下午我让他们在旁边多加张书桌。”
纪明扬拿来椅子,在书桌另一端坐下,眼里已经没了光。
心灰意冷。
纪明扬:从明天起,我要做个冷酷的人。
9. 09
有了搭档,云荷的周末补课生涯不孤单了。
就是‘老师’有些心累。
训完这个,训那个,遇上听不懂的这俩神同步的双双仰头,睁着茫然的眼睛阿巴阿巴。
稍微没注意,两人就像两只精力旺盛的小狗你一句我一句的怼着。闹得纪明慎精明的脑袋瓜嗡嗡嗡的,只觉辅导前路一片黑暗。
下午四点半。
纪明慎挥挥手,结束了第一天的辅导课:“你们出去吧,门带上。”
云荷和纪明扬对视一眼,齐刷刷的笑了。可算熬到结束了。
起身出去前,云荷看到纪明慎脸色不咋滴,心想着他应该是讲课讲累了。下楼问钱姨找到了品相上佳的蜂蜜,给调了一杯蜂蜜水。
“钱姨,蜂蜜我放在这里了啊,明慎哥讲课嗓子容易干,给他喝这个。”她随口说了句,端着蜂蜜水又跑回了楼上。
推开门,纪明慎正伏案写着,仿佛不知疲倦般。
云荷放轻脚步走过去,把蜂蜜水放在他手边,诚恳道谢:“明慎哥,谢谢你帮我辅导外语,这是蜂蜜水,你喝点润润嗓子。”
“嗯。”
纪明慎没太想喝水的,但面前视线没离开过,无奈端起杯子象征性的喝了一口。甜度适中,意外的解渴。
“甜度怎么样?”云荷问。
“刚好。”
纪明慎干巴巴的回。
书房安静下来,男人后知后觉的捏住了手里的笔,心底生出一丝反思:他会不会太冷淡了?
怪他没和年岁小的女孩子相处经验。明扬打小皮实调皮,鬼点子贼多;云荷不同,身后家庭多少会她留下了阴影,生长环境使得两人不能一概而论。
纪明慎觉得是好好该学习一下,如何和年轻女孩相处的理论知识了。
毕竟云荷要在家里待的时间不会短。
纪明慎在喉间酝酿一番,准备和云荷说点什么,抬头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书房。他愣了愣……
-
云荷下楼前脚拐弯,后脚就见故意藏在视角盲区的纪明扬跳了出来,嬉皮笑脸的。
那是奸计得逞的笑容。
云荷脸不红心不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任谁时不时被这一招偷袭,多几次也有抵抗的心理了。
“什么啊,又没吓到你。”纪明扬悻悻的嘀咕道,“你这女人太可恶了,自己作死还要拉上我。本来今天我和朋友都约好了去打球的,被你一搅和,害得我明天也要硬着头皮装学习了。”
周末就该好好玩儿啊,玩够了周一才好上课!
云荷淡定:“明扬弟弟,我是为了你好呀,我们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纪明扬想骂脏话,但想到大哥就在楼上。万一云荷跑去告状,他又要挨训了。
他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翻了个白眼:“不需要!”
纪明扬靠在墙上,认清现实的叹了一口气。深呼吸后认真的和她商量:“云荷,我们和平共处吧,怎么样?”
十五岁的少年,在这一刻忧愁的像个老头子。
再天天这样互搞下去,自己迟早会英年早逝。
按理说,他和云荷也没多大实际上的矛盾啊,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变成现在这样了。要问纪明扬有多恨云荷,他压根就不恨啊,无冤无仇的,恨个毛线啊。
嗯,都是他哥的错!
纪明扬毫无心理负担的把责任往他哥身上一推,拍拍屁股甩干净了。
云荷对此无所谓,她没有弟弟妹妹,上面的哥嫂明里暗里让她吃了不少苦,对家庭没有留恋和期盼的。说句不道德的,纪明扬在她这儿就是个逗乐聊天的小伙伴。
有时她挺庆幸纪家还有个纪明扬的,纪承德和曾婉莹是威严敬重的长辈,钱素琴说到底也是纪家的人,算下来,也就只有在纪明扬面前能放开自我些。
不用顾及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纪明扬想玩她就陪着,想和谐相处也乐意配合。更别说现在她有了正事,不必整天闷在小洋楼和长辈相处着。
还有就是纪明慎的醒来,悄无声息中和了这个家沉重愁闷的底色。
“可以呀。”云荷冲他眨眨眼睛,调侃道,“小少爷,都听你的哦。”
纪明扬:……
硬了,拳头硬了。耳朵隐隐有些发烫,这女人是真烦,明明清楚他不爱听这称呼,但隔三差五就是能从她嘴里听到。
冷静,我要冷静。跟云荷斗嘴是得不到好处的。
他努力在心里劝慰自己。
这女人的那些招数还是留给他哥去‘享受’吧。
两人关系有了变化,纪明慎是第一个察觉的。次日上午给两人辅导功课,意外发现书房安静的不像话。再一看乖乖坐在书桌前的云荷和纪明扬,各自低头忙着学习和做功课。
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两小时,确定爱惹事的纪明扬在克制挑衅的本能。好几次都见他想说点什么,不知因为什么又憋了回去。
云荷倒是和往常相差无几。
仔细想想,这俩闹出来的矛盾似乎大部分都是纪明扬先挑事的。云荷来到家里的这一年多里,到底是委屈了她。
纪明慎留了个心眼,但并未插手两人之间的关系。无论偏向哪边,只要插手进去,就打破了这平衡。
周末补课时间不算多,周六上午下午各两小时,周日上午两小时。
周日下午家里空荡荡的,纪明慎一问钱姨,才知纪明扬和云荷午饭一吃就出门了。理由都是出去找朋友玩。
在岔路口和纪明扬分道扬镳的云荷,骑着自行车去了跟蓝依依约定碰头见面的地方。
蓝依依已经到了,撑着自行车站在原地剥柑橘吃。齐肩短发修饰了脸型,腮帮子鼓鼓的。
“依依。”
“哎!阿荷你来的太慢了吧,吃柑橘吗?”蓝依依从橘子网兜里挑了最大的递过去。
柑橘是那种易剥皮的,云荷接过来,“你到多久了?怎么买那么多柑橘啊?”
蓝依依见她没剥皮,将手里剥好的分了一半给她,随口解释:“路上看到一个老奶奶在卖,她说是家里种的。我尝了尝挺甜的都买了。大不了带回去,我哥也喜欢吃橘子。”
云荷点头,“找个地方坐着吧,外面好冷。”
两人推着自行车向前走,看到前方熟悉的水果店铺,想起了有段时间没见的文红玉。她和文红玉就是在那里认识的,水果店铺是文红玉的小姨开的。
她随文红玉唤一声‘段姨’。记得那是一个说话轻声细语的女人,和行事风风火火的文红玉完全不一样。
面积不大的店铺只有段姨一个人忙。
云荷情绪复杂,犹豫了下决定还是不过去打招呼了。她和文红玉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了,和人家长辈见面说话也怪尴尬的。
她存着躲避的念头,没想到段姨一个转身还是看到了她。
“小荷?”段姨起初还以为是云荷和红玉,再一看发现另一个女孩是生面孔。她就说,红玉不是在里屋睡觉吗,怎么眨眼就跑外边来了。
云荷不好再当看不见了,笑着喊:“段姨。”
蓝依依想了想,也跟着甜甜的喊了声“段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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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好久不见你了,听红玉说你去上大学了。这是你交的新朋友吧,来来来,段姨请你们吃草莓。”
段姨依旧热情,拿了个篮子就要装新鲜水灵的草莓,“这草莓新鲜着呢,早上才运来的。”
云荷连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段姨。”
段姨挑了好些大个的草莓,不容分说的塞到自行车前面的框里,嗓音温温柔柔的:“小荷,段姨不知你和红玉怎么了,但段姨想说,你能回去上学是好事,以后可要好好念书啊。”
“想吃水果了来姨这里,随便吃。草莓你们一起吃啊,都有的。”
想起外甥女昨晚跟她说的话,试着询问:“小荷,红玉在里屋睡觉,要我去喊她出来,你们说说话吗?”
段姨心疼自小懂事的外甥女,别看红玉平时大大咧咧、总是乐呵呵的,但吃过的苦数不胜数。所以她对红玉的朋友也是爱屋及乌,希望她们都能好好的。
云荷视线低垂,轻声道:“不了,她在睡觉就不打扰她了。段姨,谢谢你的草莓。接下来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段姨不再勉强,“好吧。”
“依依,我们走吧。”云荷对身边女孩说。
走出一小段距离,蓝依依注意到好友脸上流露出难过神色,回头看了看那家普通的店铺,猜测应该是和叫‘红玉’的人有关。
红玉,听起来是个女生的名字。
“阿荷,红玉是你以前的朋友吗?”蓝依依好奇的问。
还没等到回答,身后骤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云荷。”方才存在对话中的‘红玉’出现了。
云荷和蓝依依几乎同时转身看去。
文红玉远远望着并肩前行的两个女生,同她不一样,两人身量相仿,走在一起更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尽管已经从小姨口中得知阿荷在大学里有了新的朋友,但还是没有亲眼看到的来的让她难受。
文红玉心里不是滋味,对阿荷却责怪不起来。也是,阿荷是大学生了,和她这个早早辍学的人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阿荷本来就该值得最好的。
云荷无法对文红玉说出梦里的事情,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她不想落得那个下场,只得用笨法子疏远文红玉。
“依依,你在这里等我吧,我过去和她说几句话。”
蓝依依:“嗯嗯,你去吧,我不着急的。”
云荷走到文红玉面前,二人却相对无言。
文红玉调整好心态,率先开口道:“阿荷,我下周三要去州市了。”她没看云荷,视线往上透过层层云朵,落在远方辽阔无垠的天际。
眼眶酸酸的。
“阿荷,其实我有点伤心的。”她似自言自语的呢喃。
“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突然就疏远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从我们约定好本该去州市的那一天起,你没如约来火车站,我去纪家找你,那次见面我就感觉到有什么变了。”
云荷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好在文红玉只是倾诉一下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并不央求得到她的答案。又在海市蹉跎了半年,也是时候离开了。
“阿荷,可能你已经不把我当朋友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的幸福美满。”
听说纪家那位大少爷年中就醒来了,看阿荷无忧无虑的模样,想来是和丈夫相处的还不错。
“如果他对你不好,或者是你在纪家过的不开心,我欢迎你来州市找我。我和小姨会保持联系的。”文红玉释然一笑,“当然,我还是希望不会有那一天的。”
“云荷,保重。”
10. 10
文红玉的突然告别,让云荷情绪低落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仅仅半年时间,现实和梦境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了。
她五月初那个把月是真的怕啊,怕落得了无音讯的结局。
而文红玉说的那番话,属实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抹痕迹。
从好友到陌路,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的错。
许是藏着心事,加上海市这几日气温骤降,云荷这天早上醒来就感觉有些头晕脑胀,四肢乏力。她没在意,以为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强撑着去学校上课。
还是蓝依依见她状态不对,匆匆请假后去了医院。
检查后才知晓是感冒,人都发烧快到四十度了。
别看云荷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但身体素质确实还行,从小就很少生病。
看着躺在病床上因发烧,烧的小脸通红正在输液的云荷,蓝依依说:“我下午也帮你请个假吧,你这样子去上课也听不进去的。讲课笔记我到时候抄给你。”
云荷躺到病床上后人就软瘫了,眼前晕沉沉的一片,勉强提起精神应付。
“好,依依。”
她还没爱学习爱到生病都要坚持去上课的程度。能坚持一上午,都是她的努力。
“我走了你一个人会不会不方便啊,阿荷,要不我再帮你联系一下你家里人?好有人来照顾你。”
蓝依依小心翼翼的问。
留貌美如花的阿荷一个人在医院,她实在放心不下啊。尤其是阿荷生着病软绵绵的一团缩在被窝里,看着更让人想揉搓欺负了。
云荷大脑已经周转不过来了:“几点了?”
“马上十二点半。”
发现云荷不对劲是在最后一节课,离下课就差十多分钟了。跟讲课老师说了一声,蓝依依就带着她去了离海城大学最近的一家医院。
她是家里宠溺着长大的,没照顾过人,哪知道去医院看病的流程。幸好同行的还有班上的另一个女生。
两人手忙脚乱的配合着将云荷安顿好。
女生是班长,平日和班上的同学们关系都很不错。
“云荷,你饿了没?我去外面买了一份粥来,你吃点东西?”班长拎着袋子回来,坐在病床前准备拆开。
云荷只想睡觉:“班长,谢谢你。粥先放桌上吧,我饿了再起来吃。你们先回去,下午还要上课。”
班长和蓝依依都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在医院:“云荷,我回学校后让老师跟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蓝依依附和点头:“对哦,可以直接让学校通知的。”
班长是知晓云荷的特殊,刚开学她就见了中文系的老师和主任,字里行间透露着云荷的重要,让她平时多照看些这个女生。
“班长,不用麻烦老师了。依依,你在医院楼下帮我拨个电话。”云荷说出一串数字。
“哦哦,好。那阿荷你休息。我们出去后会跟护士说,麻烦她们偶尔进来看你的。”
医院拨去临江园的电话,是钱素琴接听的。
纪承德忙工作中午通常不回家吃饭,曾婉莹上午有事回了曾家,纪明扬和云荷一样在学校解决午饭。
今天在家吃午饭的唯有纪明慎一人。
钱素琴听电话那头说,云荷感冒生病住院了,需要有人去照顾。问了医院地址后,就急匆匆的去厨房吩咐佣人赶紧熬个粥,做几个爽口清淡的小菜。
上楼去云荷房间简单收拾了些日用品,拎着不大不小的包下楼。
用完午饭的纪明慎看到钱素琴一脸愁绪:“钱姨,你这是?”
钱素琴也是着急慌了头,忘了家里还有尊大佛。她三两句把事情说出,“……阿荷的同学回学校了,她一个人在医院我放心不下。”
纪明慎皱眉,提步就要走,走到门口发觉后面没声儿:“钱姨,怎么还不走?”
钱素琴愣住,没料到大少爷会跟着一起去医院。
“阿荷就是感冒,不是多大的事儿。要等一下再走,我想着阿荷应该还没吃饭。外面的饭菜不卫生,我让佣人在做了,很快就好。”
她看着大少爷身上单薄的衣服,连件外套都没有:“大少爷,今天天气冷,你要不回去加件衣服?”
纪明慎无声须臾,抬步往回走:“我去换身衣服。钱姨,要出门了告诉我。”
-
纪明慎和钱素琴跟着护士来到病房时,云荷输液输完了,安静窝在病床上睡着。
长发散在枕头上,被子盖到下巴,仅露出张神色不安的小脸。脸蛋异常的红扑扑,唇瓣不自觉抿着,秀眉紧蹙,仿佛梦到了不好的事。
看着熟睡的女孩,纪明慎不由的放轻了脚步。
这可怜模样,再看到床头放凉的白粥和小菜,钱素琴心疼坏了,便知云荷还没吃午饭。但她睡的正熟,又不知要不要马上叫醒她起来吃点东西。
“这……”她看向大少爷。
纪明慎:“让她再睡会儿吧。”
病房很安静,蓝依依见不得云荷住那些个几人间的病房,掏光身上的钱给安排了个单人病房。
但这在纪明慎眼里,病房条件一般。回头一个指令下去,静悄悄的就给转了病房。
丝毫不知换了地方的云荷,没睡多长时间就醒了,与其说是睡,不如说是发烧烧的她意识迷糊了,哪还撑的起精神来。
她有些认床,身边没个能信任的人守着,不敢睡的太死,半梦半醒的。
甚至中途隐约听到了病房来人的声响。
随后,闻到了一抹不属于医院、夹杂着丝丝涩意的药香。很熟悉的味道。
云荷还未想明白,就又沉睡过去了。这回蜷缩的身体舒展了些许,像是身边有了依靠。
没过多久,她醒来了。
钱素琴过去摸了摸她额头:“阿荷,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
“钱姨。”云荷软绵绵的喊,余光瞥见了在场的另一人,半眯着的眼眸睁开了些,“明慎哥,你怎么也来了呀?”
她就是个普通的感冒,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要不是中午那会儿她实在熬不住了,区区一个感冒,她能直接回家躺床上养病了。
再一看病房,视野宽敞明亮。云荷不太记得原来病房长什么样,但现在这个压根就不是先前待的了。
纪明慎语气平淡:“在家无事,来看看你。早上不舒服怎么没说?”
他有些生气,却不知气从何处来。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黑眸凝视着床上的女孩。好像有股质问的意味在里头。
气氛一瞬间凝固。
钱素琴清楚大少爷没有这意思,他不苟言笑惯了,面对阿荷哪能突然就改正过来。分明是关心,做出来就好似生气了。
她笑着打岔:“大少爷担心你,听我说阿荷你生病在医院了,立马就赶来了。饿了吧,粥还温着呢。”
说话间扶着云荷坐起来,打开食盒就要喂她。
云荷有种她还是小宝宝的错觉,钱姨是生怕她自己喝粥都累着了,恨不得包揽了所有需要动手的事情。
“钱姨,我自己来就行。”云荷哭笑不得的说。
现在已经不怎么饿了,主要是浑身难受的要命,喉咙痛,还鼻塞。她没吃多少,又开始犯困了。
这次睡得安稳不少。
下午只有一节课,蓝依依一下课就背着包马不停蹄的跑来了医院。推开病房门的她:???
人呢,她的朋友跑哪儿去了。
一问护士才知道是云荷的家里人来了,直接往楼上转了病房。
蓝依依:……
哼,瞧不上她付的单人病房是吧。她这是出门不习惯揣太多钱,要不是怕给家里打电话他们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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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私下会去查阿荷的家庭,楼上的病房她也能给阿荷开得起。
蓝依依跟着护士来到一间新的病房,礼貌的敲了敲门。
钱素琴过去开门,见是个年轻女孩:“请问你是?”
“您好,我是阿荷的朋友,就是我和班长把阿荷送来医院的。您是阿荷的家人吧?”
有长辈在场,蓝依依就变得很正经了。
钱素琴笑容真诚:“谢谢你啊,同学。快进来吧,阿荷喊我一声‘钱姨’。”
蓝依依没追着问对方和阿荷是什么关系:“钱姨,阿荷醒来了没?我走那会儿医生说她在发烧,有没有退烧啊?”
“已经退烧了,阿荷下午又睡了会儿,刚醒来。”
“阿荷!”
蓝依依小跑过去,刚想接着说话就发现病房还有个相貌英俊的年轻男人。直觉告诉她,阿荷和这人的关系不简单。
不过她越看男人的面孔越觉得熟悉,嘶,她之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这人?脑海浮现无数张面孔,也没一张对的上。
掩下内心疑惑,她走到病床另一边,贴心道:“阿荷,笔记我给你带来啦,下午老师没讲什么重要的内容,你别担心,到时候你有不懂的我给你讲讲。”
“依依,谢谢你啊。笔记放这里吧。”
云荷不想看笔记,她头还疼着呢。
俩小姑娘说话,纪明慎一个大男人在旁边挺不合适的。出都出来了,趁此机会去外面走一走。
“阿荷,你和同学聊聊天,我先走了。待会钱姨去拿了药,你们再回来吧。”
云荷应了‘好’,虽说心里是想着把纪明慎当成异父异母的大哥来看待的,但到底二人表面还有一层夫妻关系在,单独相处起来还是怪令人头秃的。
钱素琴跟着送了出去。
她不放心大少爷一个人下楼,医院人多眼杂,大少爷身体还没好全,万一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病房内只剩下云荷和蓝依依。
几乎是房门关闭的那一瞬,蓝依依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迫不及待的问:“阿荷,那男的是你的哥哥吗?我觉得不是,我猜的对不对?你俩之间没有兄妹的那感觉。”
而且,两人样貌上没一点相似的。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蓝依依上面有两个哥哥。其中一个是亲哥,自是再清楚兄妹是怎样相处的了。
云荷没想她眼睛这么尖,卡壳了几秒:“算是哥哥吧。我和他的关系有点复杂,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
“你哥叫什么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他的脸我好像见过,就是暂时想不起来。”
“纪明慎,他叫纪明慎。”
“额,名字也耳熟。我仔细想想,是谁来着?”
蓝依依沉思片刻后,‘噌’的一下站起来,眼睛瞪的老大:“纪明慎!海市三大家之首的那个纪家?我就说我见过,这人跟我哥是高中同学啊,我爸妈还带我去过纪家办的宴会。”
“是这个纪家吧。阿荷,没想到你居然是纪家人。”
蓝依依眼神复杂的看着好友,难怪之前没听阿荷提过她背后的家庭。谁能想到在学校那么低调的一个人,身后站着的却是庞大的纪氏家族。
云荷一想,蓝依依这话也没说错,就没反驳。
“依依,你就当我是借住在纪家的吧。这件事你别告诉其他人,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懂,怕被有心人缠上是吧。等放寒假,让我哥带我去纪家找你玩儿!”蓝依依笑嘻嘻的说,想到近两年纪家出的那些事,她还是没忍住八卦的心。
不好意思的凑过去,小声好奇:“阿荷,你住在纪家,那你见过他的那位妻子吗?据说就是个普通女人,全靠八字生的好,才得了这泼天富贵。”
她意有所指的指了指纪明慎离开的方向。
普通女人·云荷:……
11. 11
云荷下巴在被子上蹭了蹭,轻飘飘的说出大实话:“嗯,确实见过。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女人。”
“阿荷你果然见过!她长得好看吗?纪大少出车祸昏迷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就听我家里人提过几句。后面再知道,就是你们家替他娶了妻子。”
“嘿嘿,不怕你笑话,我那时候还在背地里骂过这一家子人……嗯?不对,你刚刚说什么?”
蓝依依兴奋的说了一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说:“阿荷你,你。”她咽咽口水,心虚的问:“所以你和那谁是夫妻?”
她一眼不眨的盯着云荷看,希望能听得到一句“假的,我跟你说笑呢”的话。
阿荷才19岁啊!
去年结的婚,也就是阿荷刚成年就跟老男人绑定在一块儿了?!蓝依依两眼一黑,再想到阿荷刚结婚时,纪大少还是个昏迷不醒、前途不明的植物人。
不敢想,这要换作是她,该有多无助绝望。
这一想,蓝依依先前欣赏帅哥的心迅速撇的一干二净。帅个屁,快三十的老男人了,配她家阿荷,简直就是老牛吃嫩草。
云荷没说话,但神态表明了一切。她和纪明慎的关系不难查,临江园里也没住几个人,有心人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
“唉~”蓝依依长吁短叹,又发现不对,“那你怎么说他是你哥哥啊,还说借住在纪家…难道是他们对你不好?”
那也说不通啊,阿荷感冒住院,纪大少拄着拐杖就跑来了。这说明还是关心阿荷的。
不过也不能排除老男人见色起意的可能。毕竟阿荷长得那么好看,跟富贵人家的女儿大不一样,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感觉,光是看着就叫人软了心肠。
蓝依依尽可能的用最大恶意去揣测纪家人。
云荷猜她想歪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明慎哥没有感情,不能勉强在一起的。明慎哥大我9岁,跟我的哥哥一样,而且纪家待我很好。”
“明慎哥还没完全恢复,我也不好意思提别的事。和以前相比,纪家是个好去处。我喊一声‘明慎哥’很合适的。”
看在蓝依依因为她对纪家人生出不满和怨怼的份上,云荷含糊解释了几句。纪家人没有对不起她,她也不想听外面的人说他们的坏话。
蓝依依一点就通,看来阿荷原来的家人不是好玩意儿。一群有眼无珠的东西。
“阿荷,那你以后是要和他离婚吗?”
她客观的给出关于纪明慎的印象。
“他除了年纪要大点,别的方面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当年我哥对压他一头的纪大少怨言颇深。”
“哈哈哈哈,我跟你讲,我哥这人打小就骄傲,听爸妈说他从小学考试起就一直是第一名的,结果读高中小好几岁的纪大少跳级突然同班后,直接就成万年老二了。次次考试都考不过人家。”
蓝依依是蓝家父母的老来得女,和她亲哥年纪差的多了。亲哥上高中的时候,她还是个四五岁的孩童。
也不怪她记性好,能记得亲哥以前的糗事。实在亲哥每次考试成绩一出来,回到家后就会抱着年幼的妹妹一边哭,一边骂骂咧咧。
好端端的一个清隽少年,哭得稀里哗啦。亲哥在她那里,就此没了形象。
大概是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惺惺相惜,亲哥和纪明慎也成了能说上几句闲话的朋友。
云荷跟着笑了:“应该会离婚的吧,说不定哪天他遇到真爱了。”
蓝依依撇撇嘴,“屁的真爱哦,他要是因为真爱跟你离婚,哼哼,那就别怪我到处大嘴巴了。”
“不说这个,钱姨差不多快回来了。”
—
云荷原以为这次感冒,最多三五天就好了。
以前在云家偶尔的一次感冒咳嗽,基本上是靠自愈。洗个热水澡,再喝一杯热水,最后裹紧被子睡觉,重复三两天后就好的差不多了。
一星期过去,她还在轻微的咳嗽,其它症状倒是没了。
纪明慎见她咳嗽咳的小脸泛红的小可怜模样,无声叹息,周末补课还是给她减去了一半时间。
想着等她病彻底好了,再学不迟。这学期快结束了,剩的十天半个月也学不出什么来。
“谢谢明慎哥~你最好了,以后我肯定会补回来的。”才怪!
云荷眼眸亮晶晶的小嘴叭叭,合上笔盖就整个上半身慵懒的靠在铺上毛绒毛毯的椅子上了。这是钱姨的杰作,她觉着云荷身子弱,大冬天坐在冷冰冰的木椅上会冷。
“好。”纪明慎颔首。
不学习的时光总是快乐的,干坐着都快乐。
一旁的纪明扬早就傻眼了,没人告诉他生病了还能这样呢。云荷感冒都好些天了,他就不信还没好,不过是咳两声,瞧瞧他哥就结束补课了。
纪明扬眼红了,一颗心酸巴巴的。
他作业写完了,现在在苦命兮兮的写字贴。他哥叽里咕噜的毛病多,前两天见他写的作业,说他字写的丑。
然后,今天一来书房,就看到了摆在他桌上的字帖。
可现在大哥放了云荷的假,纪明扬心里立刻就不平衡了,不安分的在椅子上挪来挪去。眼睛骨碌转,在琢磨着什么。
不就是生病吗,他也会。
他哥这么疼他,看到他有感冒的迹象一定不忍心让他继续写下去了。嘻嘻,他还能推到云荷的身上去,同住在一片屋檐下,健康的他被传染了。
纪明扬越想越觉得可行,嘚瑟欢喜的神情不自觉浮现在脸上,半点不懂得收敛为何物。甚至还乐出了声。下一秒左手挠挠下巴,好似那‘笑声’只是错觉。
虽然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装出的认真练字的样子过分认真,太不符合原本的性子了。
这动静云荷和纪明慎皆看在了眼里,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说话中断纪明扬的作妖念头。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纪明扬皱着脸开始咳嗽,一声咳的比一声大。
纪明慎按按太阳穴,配合的看了过去:“喉咙不舒服?”
纪明扬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嗓音虚飘飘的:“哥,我喉咙痒,有点难受。”
装病?
纪明慎秒懂他的小花招了,见他心思的确不在练字上,这周的周末作业也完成的不错。
“下楼让钱姨给你调蜂蜜水喝,今天的学习就到这里吧。”他意有所指的叮嘱,“海市气温又降了,天气寒冷,平时出门多穿些衣服。”
纪明扬正是耍酷恣意的年龄段,才不喜欢每天把自己裹的跟蚕蛹似的。自是怎么酷怎么穿衣。
语气敷衍的答应:“嗯嗯嗯,知道了哥,你变了。”
“变什么?”
“变的啰嗦了,以前你哪里会管我穿多少。你醒来后,身边多了云、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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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嫂子就是不一样哈。”嘶,差点又说错话了。
不是说纪明慎不关心他,是关心的方式不一样。
纪明慎冷笑。
小弟皮痒了,看来还是他辅导功课的手段太温和了。
他觑了既不咳嗽说话也不虚的纪明扬一眼,声音凉薄:“看来你的咳嗽只是一时的,那就继续……”
纪明扬脑中警铃声敲响,忙不迭打断并跑路:“哥哥哥,我错了,咳嗽是真的。我喉咙痒痒的,先下楼喝蜂蜜水了。”
‘砰’的一声关上门,后背抵在门上的纪明扬拍拍胸膛。
“幸好我跑的快,我哥是真变了,这种小事都要跟我计较了。要老婆不要弟弟的男人!唉,小白菜啊地里黄~”
楼下客厅。
曾婉莹正在会客,方才祖上几代与纪家交好的赵家上门拜访。来人是赵夫人和她的一对双胞胎女儿。
两位夫人在年轻时是至交好友,婚后也没断了联系,更因为纪赵两家的交好走的更近了。当年还开过玩笑,说要给孩子定娃娃亲。
但赵夫人早年意外流了一个孩子,伤身子后,调养了好几年才为赵家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之后又得了一个小儿子。
两家孩子差了年岁,娃娃亲一事便没人再提及了。
“这是姐姐清雪,旁边是明珠,我没认错吧。”曾婉莹嘴角含笑的看着坐在一起的女孩,“有大半年没见了,君雅,你这两个我都快认不出来了,这模样长得愈发漂亮了。”
赵清雪和赵明珠长得不像,前者随许君雅多一些,后者和爸妈都不像,倒是和已逝的赵老夫人生的像。
听到纪夫人的夸赞,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
赵清雪羞怯的低头轻笑;
赵明珠捂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顺势起身坐在曾婉莹身边,亲切的挽上她的胳膊撒娇。
“曾姨,我想死你了,在国外这几年我过的一点都不开心,都怪我爸妈,非要也把我送去外面念书。曾姨,你想不想我啊?”
曾婉莹拍拍她的手:“想,你和清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哪能不想你们。你爸妈送去念书是为你好,我记得你们明年就该毕业了吧。”
赵清雪轻柔回答:“是的,曾姨。明年我和明珠就能彻底回来了。”
被抢了回答的赵明珠脸上笑容僵硬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她视线扫向四周,没见到想见的人。
“曾姨,明慎哥哥不在家嘛?当时听我妈说,明慎哥哥醒来了,我就想回来一趟的,结果被一些事耽搁了,一直拖到现在才回来。”
许君雅一听就知明珠想干什么,佯装生气的说:“明珠,快松开你曾姨,瞧瞧你,坐没坐相,在外面念了几年书,把我教你的礼仪都忘了吗?”
明珠这孩子被家中长辈惯坏了,从小想要的东西必须得到,哪怕是姐姐的东西,也是想方设法的拿到手。
许君雅试着掰正她的性子,但根本不管用,只能尝试着约束她的行为。
“不碍事。君雅,你凶孩子干什么?清雪和明珠各有各的好,我都很喜欢。”
只能说,赵明珠的恶劣性子在纪家人面前藏的很好。在曾婉莹看来,赵明珠就是活泼爱玩了些,不是什么大问题。
拐下楼梯的纪明扬看到客厅里的这一幕,尤其是坐他妈边上的赵清雪,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装个鸡毛。
12. 12
纪明扬讨厌赵明珠,是他见过的人里最坏的。
作为纪明慎的弟弟,他无比自豪有这么个优秀出众的哥哥,恨不得嚷嚷着让全世界知道。但因为这关系,他从小到大面临的苦恼也很多。
有好些漂亮姐姐爱慕大哥,苦于无法接触,转而就跑来亲近他。
赵明珠就是其中之一。
若不是有次无意看到了明面上人人夸赞的赵明珠,却在背地里一脚踹飞路边扑蝴蝶的小猫,那张精致美丽的面庞满是嫌恶鄙夷。
纪明扬说不定会被她欺骗过去。
纪赵两家是世交,他妈和赵姨又是多年好友,拆穿赵明珠的真面目不一定会有人信。毕竟这女人在长辈面前讨喜得很。
“明慎在楼上书房,阿荷和明扬也在。”
曾婉莹清楚大儿子不喜外人进入他的私人空间,倒也没说让赵明珠上楼去找他们。但提都提起了,她正想喊素琴上楼去叫三人下来,就看到站在转角处摆着张臭脸的小儿子。
谁又招他惹他了?
“明扬,上去喊你大哥大嫂下来。家里有客人来了。”
赵明珠娇声说:“我和明扬弟弟一起去吧,好久没见明慎哥哥了。”她似笑非笑的问默不作声的姐姐:“姐姐,你要一起吗?”
“我就不去了。”赵清雪轻摇头。
心里多的是无奈,妹妹的事情她管不了,妹妹以前就喜欢纪大哥,但在纪大哥出车祸昏迷后却歇了心思。去了国外念书都没提过要回来的打算,新年期间连纪家都不去了。
没想到纪大哥还有醒来的那一天,还有了妻子。今天出门前,赵清雪就察觉到明珠还没彻底断了念想。
尽管明珠是自己的亲妹妹,她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纪明扬仗着年龄最小,说话毫无顾忌:“不要你跟来,我哥他不喜欢别人去他书房。”
小小赵明珠,拿捏不死你。
你以为你是云荷那个难搞的人啊!!!反正爸妈和他哥,也不会因为一个外人跟他生气。略略略,恶毒的女人,少来沾边儿。
说完拍拍屁股转身溜了,才不管被他下了面子赵明珠是何表情。想来肯定很赏心悦目吧。
客厅气氛尴尬了一瞬。
曾婉莹没料到小儿子的无情话术,好歹是自己生的,也不能在旁人前帮着训斥他。
“明珠,你别介意啊,明扬没别的意思。等下他来了,我让他给你道歉。”
“不介意,明扬弟弟说的没错,是我忘了明慎哥哥的规矩。”赵明珠笑容不变,实则咬紧了后槽牙。该死的纪明扬,竟然敢这样跟她说话。
当妈的哪能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小心思。
这本来是明珠不对,许君雅自然是不能多说什么。只盼着明珠见了明慎和云荷这对夫妻,能彻底消了那想法。
明慎是个好孩子,换在以前,她是乐于见着两家孩子亲近的。要是能结成亲家,再好不过了。看着长大的孩子,总比外面的男人要安心些。
可明慎出事,许君雅就是再喜欢他,也不想让女儿踏进这个前路不明的火坑。明珠是蜜罐子长大的,就当是她自私自利吧。
在得知明慎醒来,许君雅莫名松了口气。这两年她都有些无颜再见好友了,尽管婉莹没有怪过她。
“说这些做什么,明扬说话直来直去也有好处。我家那个也这样,成天跟他爸对着干,有什么不满当面就说了。”
她说的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赵瑞泽,和纪明扬一般大。
说着话,完成任务的纪明扬跑下来了。
见他孤身一人,曾婉莹问:“他们呢?”
“在后边,马上就下来了。”纪明扬嬉皮笑脸的喊,“许姨,清雪姐。”
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赵明珠,喊完随手摸上一颗苹果,自顾自吃的咔嚓咔嚓作响。
这时,纪明慎和云荷下来了。
云荷走在前面,纪明慎紧随其后。高大挺大的身躯好似一座巍峨的大山,无声守护着眼前娇艳欲滴的鲜花。
这一幕很养眼。
如果不是知道这女孩是普通出身,许君雅说她是他们这样的家庭精心培养的女儿也不为过。
曾婉莹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明慎,阿荷。”
去年结婚仅领了结婚证,新郎躺在病床上也没发办婚礼。曾婉莹没避讳云荷的存在,还常常带着她出去介绍给圈子里的认识。
许君雅和赵清雪见过云荷的次数不多,而赵明珠这还是第一回见到。
在云荷出现的那一刹那,赵明珠心沉了沉。她属实没想到纪家人给明慎哥哥娶的妻子竟长得这般如花似玉。
两人走到跟前,纪明慎轻声同云荷介绍:“这是许姨和她的两个女儿。”
“许姨,清雪,明珠,这是我的妻子云荷。”
在说出‘妻子’二字时,他迟疑了一下。但察觉到那道炽热的视线后,便脱口而出了。
云荷顿住,浅笑着喊:“许姨。”
许君雅应声,并客套的夸赞了几句。她提议道:“你们年轻人说说话吧,婉莹,我们去外面走走。”眉目间难掩一丝愁虑。
她有要事想和婉莹说,这件事事关重大,她不想让孩子们知晓跟着操心。
两位夫人离开后,客厅五人面面相觑,寂静无言。
赵家姐妹在纪明慎面前就是邻家妹妹,保持着适当距离。他想着说点什么缓和氛围。
赵明珠说话了:“明慎哥哥,看你恢复的这么好,我太为你高兴了。原本六月放假我就说要回来看你的,但学校有事导致我整个暑假都没时间回国。明慎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她瘪着嘴可怜兮兮的说。
毫无疑问,她的脸蛋是金钱堆积起来的那种漂亮,精致的像是一点一滴捏出来的洋娃娃。
纪明扬没眼看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怕再多看两眼会吐,转过头去了。
被问的本人,纪明慎脸色平淡:“不会。”
赵清雪始终笑容淡淡,坐姿仪态完美无瑕。
她的注意力在云荷身上,眼里多的是欣赏漂亮女孩的神色。她与妹妹不同,她对纪明慎更多的是对优秀人士的崇拜和仰慕,也想成为那样厉害的人。
没有一丝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我就知道明慎哥哥才不会怪我的啦。”赵明珠目光落在纪明慎手边的拐杖上,“明慎哥哥,你拐杖什么时候能扔掉啊?感觉你现在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完全看不出异常来诶。”
虽说拄着拐杖的明慎哥哥别有一番味道,但她还是希望明慎哥哥能完全好。她得让人好好追查一下,看纪明慎身体恢复了多少。
别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纪明慎微微皱眉,不答反而说起别的:“明珠,以后你还是跟你姐姐一样唤我纪大哥吧。”
说这话的同时,他不禁看向了坐在身边的云荷。
她不知在想什么,神态呆呆的,像只趴在角落发呆的可爱小猫。外界纷纷扰扰的一切,仿佛都和她无关。
赵明珠脸色不好看,在看到纪明慎在看云荷,指甲狠狠的掐住了手心。除了容貌能看外的女孩,居然能得到纪明慎的特殊对待,她不甘心自己被云荷比下去。
喊了这么多年的‘明慎哥哥’,在见云荷的第一面就被纪明慎拒绝了。心里万般不是滋味,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抢走了。
大家都看,纪明扬也跟着看过去。
不知不觉间,云荷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沉浸在回想中的云荷,思绪早神游天外了。在纪明慎介绍的时候,她难免再次想起了那个梦。文红玉和纪明慎是小说男女主,而眼前娇俏可人的赵明珠则是一个重要的女角色。
给男女主的感情之路,增添了不少坎坷和艰辛。会记得赵明珠,是因为后期这人把自己玩死了。
“云荷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啊?都不跟我们说话。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心直口快了些,想到什么就说了。”
赵明珠柔声苦恼开口,茶茶的,很安心。
云荷茫然抬头:“啊?”
“我说,赵明珠,你喊什么姐姐呢。我没记错的话,你比我嫂子要大好几岁。啧啧啧,这声姐姐你喊得出口,我都没耳朵听。”
纪明扬张嘴就来,不客气的怼道。
好不要脸的女人,他哥不会没看出来赵明珠在阴阳怪气云荷吧?关键时刻,还得他来出手。
赵清雪担心妹妹又说出什么胡话来,出声制止道:“明珠,纪大哥的妻子,我们应该唤一声嫂子的。”又看向云荷:“抱歉,嫂子,明珠她……不知道你比我们要小。”
艰难找了一个毫无信服度的理由。
实在是她找不到其它理由。总不能承认明珠是故意这样称呼的吧。
“按清雪说的来。”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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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慎语气低沉,带了点命令的意味在里头。
赵明珠快要气炸了,来纪家后三番五次吃瘪,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生气过了。赵清雪到底是谁的姐姐,居然帮着一个外人说话。回家后她定要跟爷爷告状!
“嫂子。”
她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不情不愿的喊。
这纪家待不下去了,等她了解云荷后再来扳回一局也不迟。
“我和朋友约好了要去逛街,先走了。”赵明珠撂下一句话,谁都没看就走了。至于赵清雪,帮外人的姐姐,不要也罢。爱在哪儿待着就待着吧。
赵清雪心中泛起苦涩,她何尝不知道明珠这又是埋怨上她了。想到严肃古板的爷爷,她身体僵了僵。
跟着起身告别:“纪大哥,嫂子,我也不打扰了。嫂子,以后有空一起出去玩啊。”
“好。”
这声嫂子喊的云荷有些别扭,特别是在听纪明扬说姐妹要比她大后。
没了外人,纪明扬就想看他哥笑话了,不怀好意的叭叭:“哥,赵明珠那女人喜欢你哟,这是看你好了又想来找你了。嫂子,你对此有什么感想?”
夫妻俩都带上,一个也不放过.
纪明慎黑眸平静看他,仿佛在说:小兔崽子,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纪明扬一秒就怂,求饶:“我错了。”
“我没什么感想。”云荷诚实道,“明慎哥,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
纪明慎补充一句:“在这之前,我没有喜欢的人。”
云荷冲纪明扬摊手,这不就成功解决了嘛。纪明慎也没必要跟她说谎。
无趣的夫妻!
纪明扬无语给出评价。
没多久,在外和许君雅说话的曾婉莹回来了。见两儿一儿媳都坐在客厅,“和清雪明珠姐妹俩聊的如何?”
“先前的事,也不能全怪赵家。那种情况我们两家对换一下,我也不会搭上自己的孩子。明扬,你少莫名其妙的针对明珠,再怎么说你也要喊她一声姐姐。”
曾婉莹想不通明扬为什么突然就和赵明珠对上了,和赵清雪态度又不一样。双胞胎姐妹,按理来说,不该是这样的。
纪明扬不听:“呵呵,打死我都不会这样喊她。妈你别劝了。”想了想,他还是多嘴:“妈,赵明珠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她这人表里不一,心思坏的很。”
曾婉莹不解:“明扬,你是听说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这话不能乱说,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的,私下也不能由着性子胡乱诋毁。”
“不信就算了,有大哥在,她也闹不出什么来。”
纪明扬哼哼两声,跑路了。
曾婉莹烦死了藏着掖着的人了,即使那是自己亲儿子。
听了纪明扬的话,云荷对赵明珠起了点防备心思。梦境不一定是真,但也有真实的部分。
午饭后她准备回房间休息,推门时被喊住了。
纪明扬突然出现,倚靠在墙边,漫不经心的说:“喂,好心提醒你,赵明珠真不是好的,你可别被骗了还帮人数钱。爸妈和我哥那里不用担心,她不敢耍小心思。”
云荷和赵明珠相比,他还是更喜欢前者。
而且就云荷这样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怀疑来十个她都玩不过一个赵明珠。
“家里就只有你容易中招了。今天的事赵明珠准是记恨上你了,她以前是喜欢过我哥,但我哥出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出现。凉薄可恨的女人,我这辈子都不会给她好脸色!”
纪明扬先前是讨厌她伤害无辜小动物,还不至于愤恨。他哥出事后,才真正见识到了所谓的人心。
其他人好歹面上还会装一装,赵明珠直接把‘纪明慎没用了’这句话明晃晃的写在行动上了。
“我哥没说谎,他对赵家姐妹一视同仁,不存在喜不喜欢。要不是纪赵两家以及妈和许姨的交情,我哥看都懒得看赵明珠一眼。”
云荷郑重的说:“我知道了,明扬,多谢你的提醒。”
纪明扬平日玩归玩闹归闹,事关大哥,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难得见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纪明扬还有些不好意思。故作无所谓的说:“不用谢,我只是不想看到我们纪家的人被赵明珠祸害了。”
他不自在的咳了咳:“你遇到不对的地方,记得第一时间跟我哥说。嗯,就这样。”
13. 13
云家。
上个月食品厂裁员,林慧便是其中之一。鑫鑫不满一岁,需要大人细心照看;下午还能有闲空时间去接大孙子放学。她索性安心待在家里忙里忙外,照顾好一大家子人。
这天快到中午,她正在厨房做饭。成章最喜欢她做的红烧肉了,想着眼里都是满足的笑容。
忽然家门被猛得推开,云飞志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嘴里大声喊着:“妈!妈!妈!”
林慧剥着蒜皮:“瞎嚷嚷做什?你今天回来这么早?”
云飞志现在的这份工作,是纪家给安排的。岗位不重,平时也不忙,几乎是个白拿工资的好工作。
“妈,他们都还没回来吧?”
林慧发现儿子脸色糟糕,大冬天的额头还出冷汗:“没。飞志,你怎么了?”
云飞志嘴唇嗫嚅:“妈,我好像闯祸了。怎么办,我不想被抓去坐牢,都怪那女人勾.引我,我没想这样的……”
三十岁的男人,还跟没见过事的小年轻一样,遇事只知道回家找妈。
他囫囵吞枣的说了一堆废话,林慧就听到那句‘女人勾引’,厉声打断他的废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明白点。你怕什么,有你妹妹在,她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不成?她要是不帮,我们就去找上你妹婿。要不是你妹妹,他能那么快就醒来,还能撇开我们不成。”
云飞志顿时没那么慌了,把前因后果说的一干二净。
“前阵子我认识了一个女人,她是个寡妇,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了。她刚刚告诉我,她怀孕了。我不想要那个孩子,她威胁我说,要是我敢逼她打掉孩子,就去单位闹事。”
“妈,这咋办?第一次是那该死的寡妇主动的,我就是没忍住。我对她也够好了,要什么买什么,没想到这贱女人居然坑我!”
他烦躁的一拳头捶在墙上,恨不得直接弄死贱女人。
林慧清楚大儿子是个混不吝的,但也没料到他能干出这种事来。和外面女人有关系就罢了,居然还搞出一个孩子来。这孩子不能留,她有小雄和鑫鑫两个大孙子就够了。
“你是要气死我啊,你干出这荒唐事的时候想过两个孩子没?”她气得一巴掌拍他肩膀上。
“鑫鑫还那么小,小雄也不过刚上学的年纪,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长脑子的儿子!你忘了当年你就是因为这才和陈茹结婚的吗?”
提及往事,林慧脸黑的不行。对未婚先孕的陈茹没好印象,好在她肚子后面也算争气,给飞志生了两个儿子。
云飞志哪还敢吭声,无论哪件事他都不占理。
林慧训过他后冷静的可怕:“她肚子几个月了?你和她的关系有多少人知道?她一个人住?”
云飞志呆愣住,不确定的说:“两三个月吧。她知道我有妻儿,平时接触比较隐秘,应该没多少人看到过吧。她一个人住,我都是去她家。”
林慧心里有了底数,安抚儿子:“这事好办。飞志,你别着急,也尽量别让陈茹知道。这样,下午你就跟我去找那寡妇。最好尽快解决那孽种,不能拖时间。”
肚子大了才难办,容易出变数。
-
云家母子的烦恼,云荷不得而知。
不知是纪明扬的提醒让她多心,还是生活里真多了变数,她最近总感觉去学校上课有人在暗处盯着。好几次试探着找寻那道视线,都没发现可疑的人物。
这离见赵明珠那日还不到一周,即使有针对她的小动作,应该也不会这么迅速就落在实处吧?
云荷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除了那道藏匿在暗处若有有无的视线外,没别的动静了。如今临近期末考,她没空去想那么多了。
每天学校和临江园两地之间来回跑,出学校也是和蓝依依一起,很少孤身一人在外。赵明珠就算是要做点什么,总不能进来学校里吧。
平静度过最后一个期末考试,出教室路上,蓝依依偏头问:“阿荷,你寒假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没有。”
“离新年还有些时日,我们出去玩儿吧,怎么样?好不容易等到放假了,还待在海市也太无聊了。”
蓝依依是爱玩会玩的性子,这些年一个人跑过不少国内的名胜古迹。要不是国外不安全,蓝家人不允许她孤身去国外,她早就到处游玩了。
云荷还没走出过海市,外面的一切是新鲜的,无论好坏都对人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谁不想亲眼去看看课本上描绘的世界呢。
“依依,我回去考虑一下,刚考完试有些累,先休息两天。”云荷没答应也没拒绝,“等想好给你家里打电话哦。”
蓝依依‘嗯嗯’点头,“好呀好呀,那我等你好消息。”
两人走出校园,只见正前方路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男人,面容清冷,罕见的一头长发扎在脑后。一点不显的阴柔娘气。
云荷还是第一次见留长发的男人,看一眼,再看一眼,还是没收住视线。
蓝依依当然也看到了那人,眼里高兴没两秒又想到什么,嘴角‘唰’的一下就平了。还想和云荷说话,就看到她在盯着前面看。
“阿荷,我们走那边吧。”她挽着云荷胳膊,就要往另一边走。
云荷走哪边都行,自是随她。
不曾想那长发男人竟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在转身的那一刻,清冽嗓音在身后响起。
“依依。”
云荷惊讶的望向身边好友,“你们认识啊?”很快想通蓝依依的怪异:“你在躲着他?”
蓝依依见躲不过,飞快小声说:“何止认识,他就是我另一个哥。还没告诉你,我有两个哥哥,一个亲的,一个就是他。”
不等再说其它,长发男人已走到跟前。
他生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细看才发现眼眸是绿色的。有种妖异的美感。
“依依,我来接你回家。”
要换作以前,蓝依依肯定很高兴他来。但前些天她的一颗少女心再次被狠狠击碎,不想给他好脸色。
她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
不喜欢她,以前为什么要给她机会。
“不用,我自己会回去。”蓝依依挺直腰杆直视他,赌气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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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禇越,我不想看到你了。你的订婚宴我会去的,不用你再次跟我说。”
禇越眸色晦暗不明,张嘴想说什么。
蓝依依却已经不想再和他说话了,拉着云荷气冲冲的转身走了。臭男人,死男人,订你的婚去吧。
这对话内容极为丰富。
云荷记得蓝依依说过,她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听这些话,感情她喜欢的是这个哥哥啊???
“依依,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吧?”
蓝依依哪还有方才那副神气模样,垂头丧气的摇头:“没有。他是我后妈带来的儿子。”
云荷见她神情难过,不好多问。虽然不是亲哥,但这组合家庭,妹妹喜欢上异父异母的哥哥,说出去好像也不是很好听。
“阿荷,你看出来了吧。对,我就是喜欢他。他来我家的时候我才13岁,我也不知道怎么相处着就喜欢上他了。这我控制不住啊。”
蓝依依没和别人说过她喜欢禇越的事情。
亲哥蓝宥也不知道,怕被骂。也怕蓝宥知道了会跟爸爸和后妈说,那样他们肯定会让禇越远离的。
既然阿荷知道了,她一吐为快。
“……你知道吗?他以前也是短发的,是我十五岁那年突发奇想,说想看他留长发的样子。他就真的留起了长发,直到现在。”
“我十三岁以后遇到了所有难事,都是他帮我解决的。会帮我编复杂好看的辫子,会记得我不舒服的日子,会帮我教训学校里欺负我的男生……”
“结果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亲妹妹。”
蓝依依说着说着,眼眶就蓄满了泪水。自暴自弃的蹲在路边将脑袋埋在手臂间小声啜泣。
“几天前,他突然就说要订婚了。阿荷,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看着家里到处喜气洋洋,我都快难受死了。”
云荷不太擅长安慰人,只得轻轻抚摸她一耸一耸的脊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们依依这么好的女孩子,以后值得更好的。”
她余光瞥见不知何时跟上来,站在不远处的长发男人,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他脸色神色。
能确定的是,他的视线从未从蓝依依身上离开过。
云荷没喜欢过人,也没谈过恋爱。她怎么看都觉得那个叫禇越的男人,不像依依说的那般冷漠无情,这两人有误会?
但禇越没反驳订婚一事,想来订婚是真的。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蓝依依嘤嘤嘤的扑到了她的怀里,“阿荷~他怎么能这样狠心啊,说订婚就订婚。”
气死了气死了,本来这两天满脑子是复习考试,都快忘了那一茬了。禇越今天发癫了跑来接她,有病啊。
哭着呼吸间,动动鼻子嗅了嗅。
哇,阿荷身上好香啊。看着身形瘦弱,没想到还软软的嘞。
蓝依依成功转移了注意力,也不嗷嗷哭了,眼眶里还挂着泪水就开始嘴瓢:“阿荷,你好软啊。”说着还脸皮厚的用脸蛋蹭了蹭。
云荷沉默:……
遇到女流氓了。
这确定需要她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