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大明星后》
1. 维纳斯
“我重生了,重生后,我成为红遍半边天的爱豆,但是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前世的爱人……”洛狄轻笑一声,把手机还给陈庆微,“你什么时候开始看网文了?”
“你是不知道,自从进了文学院,课余时间我就再也没主动看过传统文学。”陈庆微挠了挠头,很是苦恼,“当热爱变成了专业,他就不再纯粹!”
洛狄在画纸上添上一笔,陈庆微凑过来:“你都画了半个月了,还不能休息一下?正好十一月了,我们去文亚度个假?”
“去不了。”洛狄叹了口气,愤愤道,“都是夏非那个王八蛋,一定要办维纳斯画展,我刚回来就把我当驴使。”
“那可是维纳斯画展,夏非办,肯定不同凡响!”
“那也不能逮着我一个人薅吧?”洛狄撕下画纸,团成一团,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篓,手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些颜料。
洛狄起身,在柜子上拿出一张新的画纸,贴上画板,这才开始解释:“160幅画……安德鲁老头儿一共只有6个徒弟,我得作30幅。我是个画画的,不是打印画的。”
陈庆微看着窗边晾着的18幅画,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半个月,你画了18幅?”
“3幅。”洛狄对着落地窗外的海比划了一下,在画纸上落下澄净的蓝,“其他的都是以前画的,没有公开过,能充一下数。”
“半个月能创作出3幅这么优质的作品,已经很厉害了,不亏是安德鲁的徒弟、夏非的师妹!你要是半个月画了18幅,那才叫诡异呢。”
“别提夏非。”洛狄扯下画纸,随手扔进垃圾篓,“不行,画不出来。”
“那出去采风?”
洛狄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和脖子,应道:“我五年没回来了,不清楚北城有没有什么变化。有推荐的地方吗?”
“香山?你知道的,北城,世界毁灭了都不会重新建设。”
“香山……也行,上一次去香山,应该还是初中的时候。”
“那我就不陪你了。我还得回学校,去找导师问论文的事情。”
洛狄挥挥手,“那我就不送了。”
洛狄躺在沙发上,看着满地废纸,叹了口气。
回北城一个月,洛狄都还没来得及好好逛逛五年不见的家乡,就被夏非逮着搞创作。
创作个脑袋……洛狄起身,提包出门。
到香山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阳光正好。
洛狄站在山顶的高台上,看着漫山红叶,感受着微凉的风吹在脸上,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岁月静好。
上一次来香山,还是初中的时候春游。那一次,夏非拉着她采风,掉了队,还在山里捡枫叶的时候迷了路,走了好久才找到大部队,还挨了一顿骂。
洛狄因为挨了一顿骂,好几天没理夏非,结果夏非这小子,跑出去勾搭漂亮妹妹去了,还是沈家的人,完全没管洛狄死活,好像跟洛狄一起被骂的不是他一样。
不管是以前在小学、初中、高中、北城艺术大学、德国,还是现在,夏非都一样把她当任劳任怨拉磨的驴……
突然,山下传来阵阵喧嚣。
洛狄的视线越过护栏,往下,只看见一堆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正围着一个穿学院服的男人往上走。
男人的前后都挤满了拿着相机和手机的人。男人虽然无奈,但还是维持着体面的微笑。
洛狄皱了皱眉。
这坡虽然不陡,但是也不能挤成这样吧?万一谁摔倒了,那就跟保龄球一样,一起滚到山底了。
如果真的这样……那热搜词条马上就爆了。
男人被身后的相机撞了一下,脚底一滑,还好有身边的保镖扶了一把,这才没有脸朝下摔倒在地。
男人无奈地朝身后的人大声道:“大家不要挤,这里的坡不好走,不要摔了,也注意不要挤到旁边的人。”
但是人群里只有尖叫声,没有一个人在听他说的话。
男人有些疲惫,转回身,希望能尽快走到目的地。
什么破综艺,非要在香山上拍,害他被拍了一路。半小时就能走到的路,他愣是走了两个小时,还没走到。
到底还要走多久啊……男人抬起头,看见上方站着一个人。
她逆光站着,看不清脸,黑发在阳光下泛着棕色,黑色的大衣衣角随风摆动着。
洛狄?
洛狄对上男人的视线,默默躲开。
看来是哪个明星……还是赶紧离开吧。要是等到那群粉丝一起上来,别说画画,洛狄连下山都下不去了。
洛狄转身。
男人想追上去,但是碍于前后的人和镜头,只能忍着。
“吴肆,你一定不要进组《维纳斯之夜》!”
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不要进组《维纳斯之夜》。”
吴肆看了一眼,在喊的是粉丝,专心在拍的,大概率是代拍。
吴肆勉强笑笑:“大家放心,我暂时没有收到和《维纳斯之夜》对接的消息。”
《维纳斯之夜》是一个知名导演的新电影,开机在即,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吴肆即将出演男主的消息。至于粉丝抵制的原因……女主角是郑楚罗,风评不好,而且这部电影有吻戏。
吴肆一开始想过争取这部电影的男二号,但是不知道谁开始传他要出演男主的消息,男二的角色也直接黄了。
吴肆从十岁当练习生,十八岁出道,从唱跳双废到靠执著吸引大批粉丝,到现在,他从爱豆朝演员转型,四年来,他什么脏累的角色都演,不说受到所有人的认可,主流奖项也拿了一些,但就是没办法摆脱爱豆的身份。
不光自己快累死了,人也没找着……
终于,一行人走到了山上开阔的地方。
吴肆看见节目组的旗帜,胡乱打了个招呼,拔腿就跑,留下那些保镖维持秩序。再这样耽搁下去,录完节目得明天了。
洛狄画好三幅草稿已经是黄昏了。
再不下山,该到关闭时间了。
洛狄提着材料往山下走,正好遇到浩浩荡荡下山的节目组。
节目组大概有四十多人,前面走着一队保镖,保护着身后参加节目的嘉宾,再后面是节目组的摄像,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跟在最后面,身上扛着各种装备。
或许是提前和景区的工作人员沟通过了,这一路下去,倒是没有粉丝和代拍堵着。
“怎么这么背……”
节目组的人走得慢,洛狄找了个角度,试图越过节目组的队伍。
电话铃声响起,看见来电人是夏非,洛狄更来气了。
“夏非,你丫的有毛病是吧,你怎么不一个人把画展承包了?”
夏非在电话那头,似乎很高兴:“师妹,别生气啊。维纳斯画展,160幅的展厅,30幅留给你,这可是给你的机会。”
“少来。夏非,你少PUA我,我不吃那套。要不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我才不会答应你开这个破画展。”
“这可是维纳斯画展,多少人求着都想参加的画展,被你说的一文不值?师妹……”
“别叫我师妹!”
洛狄愤愤穿过几个人,手里的袋子被撞了一下,洛狄身形不稳,重心一偏,不由得往旁边倒去。
洛狄下意识抱紧袋子,保护画画的工具和未完成的画,但是预想中的摔倒并没有到来。
洛狄疑惑地抬头,发现自己正被一个穿着工作服、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的人扶着。
洛狄站稳,道:“谢谢……”
耳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师妹,怎么了?”
洛狄感觉自己一肚子火:“夏非,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怎么了?”
“我要去砍了你!”
洛狄提脚要走,感觉自己的大衣系带好像被扯了一下,回头,却只看到刚才扶她的那个工作人员。
可能是不小心挂住了吧。
洛狄没在意,直接往夏非家冲去。
洛狄到夏非家的时候,夏非家里还有邓云修。
洛狄看了一眼醉得眼角泛红,身上还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的邓云修,淡淡道:“邓少,好久不见。”
邓云修怎么也在,还醉成这样……早知道邓云修也在,就改天再来找夏非算帐了。
邓云修陷在沙发里,慵懒地朝洛狄伸出酒杯,一饮而尽。
洛狄坐在邓云修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着闷闷不乐的邓云修,调侃道:“邓少今天不开心啊?谁敢惹邓少生气?”
邓云修笑了笑,坐直身子:“洛狄,我们认识也有18年了吧?”
洛狄不置可否。
洛狄认识邓云修是7岁那年。
洛狄被爸爸送到老师家学跳舞,但是洛狄手脚不协调,上课上到一半就想偷溜,结果从围墙翻出去的时候扭伤了脚,正好遇到同样从音乐班逃出来的邓云修。
二人一拍即合。邓云修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扭伤了脚的洛狄,一路朝海边驶去。一直到太阳下山,邓云修才送洛狄回老师家,然后俩人一起挨骂。
自此以后,邓云修每次想干什么坏事,都会拉上洛狄,洛狄又会带上夏非,三个人一起挨罚。
和邓云修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淡的呢……18岁那年,洛狄和夏非一起去德国上学。邓云修作为二人一起“狼狈为奸”的好友,一定要开车送他俩去机场。
就是在去机场的那半个小时里,刘兰跟他提了分手,然后不见了。
从那以后,邓云修再也没找到刘兰,开始自甘堕落。洛狄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三年后了,她和夏非怎么劝都没用。
她和夏非在德国忙学业,邓云修也不愿意联系他们,三人的关系就这么渐行渐远。
直到一个月前,她和夏非回国,三个人这才联系上。毕竟是从小一起闯祸的同伙,事情也过了那么多年,熟络起来倒也容易。
但是邓云修现在的所作所为……洛狄实在没办法理解。
“听说我爸开始忙我的婚事了。”
洛狄一顿:“那你呢,什么想法?”
“你知道的,我向来没办法忤逆他的意思。”邓云修笑得有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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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
夏非端着一碟水果走过来,拍了拍邓云修的肩:“你该不会是想又拉洛狄挡着吧?”
洛狄从夏非手里抢过最红的那颗草莓,开玩笑道:“你也可以啊。”
夏非坐在邓云修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倒是没意见,帮朋友忙嘛,何乐不为?就是怕把邓老爷子气出毛病。”
邓云修拍了一把夏非的肩,笑道:“不愧是搞艺术的,思想这么放飞?”
“先不说这些。”夏非把地图展示给二人,“西川,去不去?”
“大冬天去西川,你疯了?”邓云修觉得夏非的精神状态好像不比自己强多少。
洛狄盖上平板:“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非要我画30幅作品,我现在已经去文亚度假了!”
洛狄终于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了。
夏非讪讪地躲到邓云修身后,小声道:“你看,她怎么还是这么暴力?”
“暴力?”邓云修把夏非从身后推到前面,笑道,“我们洛大小姐可是远近闻名的温婉优雅、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暴力呢?”
洛狄白了一眼邓云修:“你们俩就是串通好的。邓云修,你要不要也创作几幅画,帮夏非撑撑场子?”
“你们大画家的场子,我去干什么?”
“反正出了问题,夏非兜底,尽管干吧!”
“好!”邓云修撸了撸袖子,“那我就大展身手,贡献5幅画。”
邓云修虽然现在吊儿郎当,但是当年画画的功力不比洛狄差。
洛狄跳舞不行,邓云修音乐没天赋,但是二人都很有画画的天分。
“成交!”洛狄赶紧握住邓云修的手,生怕他反悔,“那说好了,你那5幅是我分给你的,我现在只用画25幅!”
夏非扶额:“怎么还带这样的……”
夏非自然知道洛狄的用意。
当初,邓云修发生那件事,他和洛狄不能置身事外。刚开始,他们不知道国内的情况,后来知道了,二人在德国忙得焦头烂额,也没办法回国劝导邓云修。既然现在都回来了,他们不能再这样看昔日好友继续堕落下去。
反正是安德鲁自己品牌的画展,去商量一下,安德鲁应该会通情达理的吧……
夏非打定主意,找安德鲁求情一定要带上洛狄。
吴肆趴在沙发上,录完节目找工作人员借的工作服还没来得及换,打了发胶的头发被鸭舌帽压塌了,也没来得及整理。
“哥,她好像不认识我……”
“我早说了,哪里有什么前世今生?”魏凯乐吹了吹冒着热气的咖啡,“你确定自己没有什么精神疾病,要不要我抽个时间带你去医院看看?放心,一定能躲开媒体。实在不行,就说你练舞的时候摔伤了。”
吴肆头也没抬,伸手往魏凯乐背上拍了一掌,魏凯乐身体一抖,几滴咖啡洒在了白色的裤子上。
魏凯乐:“……”
“吴肆,你说你,太冲动了。一开始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就说要成为红遍半边天的明星,让她看见你、来找你,可是前提是她还记得你。”魏凯乐往吴肆肩上拍了拍,“往好点想,说不定是你裹得太严实了,她没看见你的脸呢?”
听魏凯乐这么说,吴肆抬起头:“哥,真的吗?”
“……”魏凯乐喝了一口咖啡,慢慢道,“你们分别了至少二十五年,就算她还记得你、对你有感情,也要时间消化是不是?再说了,如果她真的还记得你,她能笃定你也记得她吗?你确定二十多年,她不会有新的朋友、新的感情?”
魏凯乐把咖啡放在桌子上,起身回房间换裤子:“小肆啊,听我一句劝,不要太沉迷于过去,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事业吧。好不容易吸引了那么多粉丝,说转行就转行……除了你,谁会相信穿越这种事情?”
吴肆的头垂了下去,脸埋进抱枕里,满脑子都是魏凯乐的那一句:除了你,谁会相信穿越这种事情。
也是。
连他十岁就认识的经纪人都不相信他,还有谁会相信……这十五年来的努力都白费了么……
“小肆,醒醒。”
吴肆抬起头,看见前人气男团XOne的队长、自己的队友,李复站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拿着几封邀请函。
“小肆,刚才你跟凯乐哥说的事情我都听见了。不管怎么样,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至少你自己的存在是真实的。这是朋友给的一个画展的邀请函,听说这个画展的主办人是一个很厉害的画家,你可以去散散心,换换心情。”
“谢谢哥,不过我对画画不感兴趣……”吴肆的头趴回去,又猛地竖起来。
李复人都走了几步远了,突然感受到自己手里的邀请函被拽住,诧异地回头,看见吴肆整个人都快趴到地上了,手还紧紧拽着邀请函。
“……复哥,你说这是什么的邀请函?”
“画展啊……”
“我去!”
遇见她的时候,她手里拿着很多画画的工具,这是不是说明,去画展有可能见到她……就算见不到,他也要认识那个画展上的画家,顺藤摸瓜,认识她。
2. Lost Lover
洛狄站在自己前一天才完成的巨幅画作面前,有些出神。
眼看着12月31日,画展举办的日子即将到来,而自己还差一幅画没有完成,洛狄急得团团转。但是越着急,越没有灵感。
洛狄躺在一堆废纸上,举着右手,看着被雕塑划伤的一道口子,看着红色的鲜血在纱布上晕开,晕出的花纹就像是一片飘落的枫叶……枫叶!
洛狄坐起来,在画纸上画下一片枫叶,在枫叶周围画出一件菱格学院服,渐渐地,穿着学院服的人也显现出来。
“这不就是……”洛狄想到了那天,和她高低相望的那个人。
“不行!”洛狄顿住,没有继续勾勒那人的五官。
画成现在这样已经很明显了,万一被人指出来,还可以用“巧合”做借口,但是画出脸就没办法解释了……洛狄想了想,避开那人的脸,完成了画作剩下的部分。
高两米的巨幅画纸上,夺人眼球的枫叶红占据了大部分篇幅。画作的右下角站着一个人。那人的脸被树上的一片枫叶挡住了,身体也被枫叶挡着,看不出来那人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只能看见他正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往上走。
阳光下,他抬起头,似乎在看着什么。
完成这幅画花了洛狄一天一夜,这也导致她的伤口感染了……洛狄看着被包成一个球的右手,隐隐还能感受到伤口的痛感,有些无奈。
“你好……”
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洛狄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只是……”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问你,你知道这幅画作的作者吗?”
洛狄看了一眼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指了指画作左下角的签名。
“这里有签名。水火。”
男人看了看隽秀的签名,又看了看洛狄,欲言又止。
“我刚才好像看见他是往这边走了!”
“我们过去找找看!”
听到入口处的动静,男人拽着洛狄就往里躲。
被抓着手腕,洛狄摸不着头脑。但是就以前躲记者的经验,洛狄下意识就带着男人钻进了工作间。
在漆黑的工作间内,男人老老实实站在洛狄旁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你先别动,我去开灯。”
洛狄摸索着打开工作间的灯。刺眼的白灯突然亮起,洛狄下意识遮住了眼睛。
等洛狄适应刺眼的灯光的时候,看见男人正隔着墨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你……”
男人回过神,摘下墨镜和口罩,露出那张精致的脸。
“我不是坏人,我是……”
“吴肆?”
“你还记得我?”
听到洛狄叫了自己的名字,吴肆眼睛一亮,一个跨步走到洛狄面前,握住洛狄的手,洛狄被碰到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
“对不起!”吴肆慌忙松开洛狄的手,手忙脚乱握住洛狄的手腕,轻轻吹着被层层纱布包裹着的伤口。
“好了,你别吹……”洛狄制止住吴肆的“关心则乱”,默默拉开了两步的距离。
看着洛狄和自己拉开距离,吴肆意识到,她并不记得他。
吴肆垂眸,有些失落。
洛狄意识到吴肆心情不好,小声道:“你别在意,我这个伤口是不小心弄的,刚才……也不疼。”
吴肆眨了眨眼,抬起头,微笑着自我介绍:“刚才不好意思,是我太鲁莽了。你好,我叫吴肆。”
“你好,我叫洛狄,洛阳的洛,狄仁杰的狄。”洛狄笑了笑,“我知道你,最火的男团,XOne的成员。”
吴肆笑了笑:“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是吗?”洛狄一愣,“组合解散了?”
“没有,我退团了……”
洛狄挠了挠头:“对不起啊……我五年前就出国了,才回国没多久,对这段时间的事情不太了解……”
“原来是这样……”吴肆看着洛狄,笑道,“没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洛狄不喜欢这种诡异的沉默,但是吴肆看自己的眼神太过于炙热,洛狄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
“那个……我能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洛狄一愣,摇了摇头:“不合适吧……”
“为什么不合适?”
“你是公众人物,我就是个……看画展的普通人,不合适。”
洛狄看着吴肆落寞的眼神,莫名觉得有些心痛……可是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甚至都还没有熟悉起来,但是看着吴肆失落的模样,洛狄有一种想抱住他的冲动。
但是她不能和他沾上任何关系。
“洛狄,你人在哪儿?小六的衣服去哪儿了?”
听到夏非的声音,洛狄如蒙大赦,赶紧打开工作间的另一扇门,叫住到处乱跑的夏非。
“夏非,我在这儿。”
“你怎么躲在这里?小六的衣服……”夏非看见洛狄背后的吴肆,下意识把洛狄拉到身后,“你是?”
洛狄抓着夏非的胳膊,还没来得及解释,吴肆先开口了。
“你好,我叫吴肆。”
“你是来参观画展的吗?”
“是……”
“那你可能走错了,这边是我们的工作区域。”夏非指了指吴肆背后的门,“那扇门外面才是展厅。”
洛狄总觉得夏非好像警惕过头了。
吴肆朝二人苦涩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是我走错了。”
吴肆看了二人一眼,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洛狄戳了戳夏非的背:“夏非,你今天怎么这么凶?”
夏非靠着门,环抱着胸:“你不是最怕曝光在媒体面前吗?信不信,你要是和那个吴肆同框出现,分分钟被骂上热搜。”
“我知道……”洛狄有些心虚,“刚才只是意外。但是你刚才对他这个态度,被拍到了,肯定也会被骂上热搜。”
洛狄撇了撇嘴:“天才画家对大红爱豆出言不逊……夏非,你会红哦。”
“少来。小六的衣服呢?”
“邓云修的车上。”洛狄晃了晃手机,“他马上到。”
“你竟然敢把小六的衣服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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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邓云修?”
“前天我看衣服上沾了颜料,就让邓云修送去洗了,他又不会弄丢……再说了,你那个雕塑不穿衣服不会冻死。”
“……”
小六,是夏非的一只雕塑。
在德国的时候,夏非花了整整半年才完成那尊雕塑,后来又专门亲手设计、定制了一套衣服。回国的时候,夏非死活要带上他的那雕塑。
洛狄时常调侃,从来没有见过穿黑色丝绒短裙的雕塑。
夏非在洛狄额头上敲了一下:“要是敢把那件衣服弄丢,我就让你去跟邓云修联姻。”
“你敢?”
“我怎么不敢?”夏非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邓老爷子一直觉得你不错。”
“得了吧。他们那封建大家族,我才不敢去呢,我可不想让自己的下半辈子被囚禁。”
小时候,洛狄最怕和邓云修一起挨骂。因为骂邓云修的人里,一定有他的爸爸,邓光光。
邓光光大学毕业之后就在监督院工作,整个一“鬼见愁”。
毕竟在北城生活了接近二十年,北城这个圈子的人什么德行,洛狄最清楚不过了,尤其是那些从政从商的。
“什么封建大家族,你骂我?”
洛狄看了一眼步履匆忙的邓云修,赞赏地点点头:“这身行头不错。”
“你的眼光是不错。”
邓云修完成5幅画作之后,洛狄为了鼓励一下这个沉沦了好几年的朋友,特意带他去换了一身行头。邓云修现在从头到脚一身,都是洛狄买的。
作为回报,邓云修答应洛狄,这一年都不去找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朋友。
洛狄还跟邓云修做了一个约定:明年的12月31日,还要办一场画展。这一次,三个人各出30幅画作,不准调剂名额。
画展后,夏非还要接受媒体的采访,洛狄坐邓云修的车回家。
到地下车库的时候,邓云修想起来小六的衣服还没送回去,拎着衣服袋子上楼,洛狄就在车里等着。
地下车库的电梯门打开,吴肆从里面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皱,离开工作间之后,不知道又在哪个地方躲着,还挂着蛛丝。
吴肆走到一辆车边,揭开口罩和墨镜,低头从兜里拿出一盒香烟,撕开外面的包装纸,拿了一根出来。香烟在唇边停顿一瞬,吴肆自嘲般笑了笑,又把没有点燃的香烟放回盒子里。
“差点忘了,她不让我抽烟……”吴肆无力地靠在车门上,疲惫地捂住双眼,“二十五年了……”
洛狄看着吴肆失魂落魄的样子,觉得心一抽一抽的,很疼。
可是明明不认识他……洛狄想下车去安慰一下吴肆,但是吴肆已经坐进了车里。
洛狄想了想,还是没有打开车门。
夏非说的没错。她自以为很理智,但是脑子偶尔会突然冲动,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如果夏非知道那幅画上的人是吴肆,他肯定宁愿画展上少一幅画,也不允许洛狄把那幅画挂上去。
因为洛狄给那幅画的名字是,《LostLover》。
3. 联系方式
洛狄站在台下,听着台上的乐队唱歌,有一搭没一搭地朝包裹着伤口地纱布上画画。
邓云修从人群中挤过来,抢过洛狄手中的彩笔,在纱布上歪歪扭扭画了一片树叶。
洛狄举着手,端详着那片红色线条勾勒出的树叶线条,撇了撇嘴:“你还是适合画水粉画。”
“能给你画就不错了。夏非那小子人呢?”
“说是追小六去了。”
“小六?”邓云修皱了皱眉,“他的那尊雕塑?”
“嗯。”洛狄凑近了些,神秘兮兮道,“简单来说,他心中的小六,复活了。”
“按理说是一段奇妙的恋情,怎么被你说得像是一段鬼故事?”
洛狄摇摇头,感慨道:“早知道他是个恋爱脑,没想到那么彻底。”
邓云修看了一下洛狄,摇摇头:“你比他强不到哪儿去。”
“开什么玩笑?”洛狄用手肘怼了一下邓云修,嫌弃道,“还能比你更恋爱脑?起码我不会因为一段感情,放弃我的事业。”
听到洛狄这么说,邓云修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看着舞台上的演出。
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洛狄咳嗽一声,“对不起啊,我……”
“是我的问题,你没说错。”
邓云修又何尝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
五年前,他因为那件事,放弃了热爱的画画和赛车,放弃了光辉灿烂的生活,整天出入充斥着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场所,他自己都唾弃自己,企图让自己和过去那个幸福的邓云修划清界限。
他失去了一起赛车的好朋友,失去了自己的爱人。而他,靠着父亲攒下的资源和人脉,站在别人努力了一生都达不到的终点,却活得好好的。
他不配。
洛狄学着自己曾经闯祸时,邓云修安慰她的动作,拍了拍邓云修的头。
“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洛狄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票,“呐,X这周末有比赛,一起去?”
邓云修先是一愣,尔后笑着接过属于自己的那张票,“难为你还记得。”
“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哪次闯祸我没帮你兜着?”洛狄把另一张票也塞到邓云修手中,“夏非那张你找个机会给他吧。”
“你不去找他?”
“我接了个兼职。下周一北城艺术大学有个讲座,古典素描学术讲座,猜猜谁是讲师?”
邓云修迟疑道:“……你?”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爆马甲?是柏林艺术大学美术学院的库瓦特教授。”
“柏林艺术大学……那岂不是你的母校?那个库瓦特教授,你认识吗?”
“嗯,教过夏非一年素描,我去蹭过几节课。所以啊——我没空,送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此时,台上的主持人开始介绍:“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XOne队长、李复,和当红乐队、绿猫乐队,合作带来的节目,《Let''sDance》!”
主持人说完,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大家嘴里全部喊着“李复”“韩城亦”等人的名字,藏在怀里的横幅也纷纷举了起来。
洛狄揉了揉被声浪攻击的耳朵,转身要离开,邓云修赶紧跟上。
“不看表演了?”
“不看了,还约了医生拆纱布。”
“我送你吧?”
“不用,我开车了。”
“我没开车过来,你送我回家吧。”
“……滚。”
“洛狄——”
“好好好,怕了你了。”洛狄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
洛狄从小到大最怕邓云修死缠烂打了。每次邓云修要找洛狄背锅、兜底的时候,都会像现在这样死缠烂打,似乎吃准了洛狄受不了这一招。
事实也的确如此。每当邓云修跟在身后仰天长叫“洛狄”的名字,尤其是将那个“狄”字的尾音拖得很长时,洛狄都会立刻制止。
拆完纱布,洛狄看着手中淡淡的疤痕,反复确认:“陈医生,这个疤痕真的不能彻底消失吗?”
“很难。给你开了去疤痕的药,坚持用,有一定几率可以。”陈莫临瞟了一眼洛狄白色羊毛衫的领口上还沾着枫叶红的水粉颜料,“画画的?”
“嗯。”
“既然手这么重要,就要重视,不要随便受伤,尤其是这种没必要的伤。”
洛狄缩了缩肩膀,没反驳。
洛狄犹记得找陈莫临包扎时,陈莫临问她是怎么弄伤的,她说:不小心被雕塑割伤了。
被雕塑割伤手的画家……应该很难找到这么蠢的画家了。
“你先等两分钟,我把单子打好之后,你去领药。”
“好。”
虽然洛狄用左手画画,但是这么好看的右手,留下疤痕总归是不好的。
等待中,洛狄拿出手机,看见通知栏弹出一条消息:XOne李复亮相音乐节,前队友吴肆惊喜现身。
吴肆也去了?洛狄鬼使神差点开,新闻最上方就是吴肆在音乐节的照片。
“好了。”陈莫临把单子递给洛狄,“去拿药吧。有任何不适,随时回来找我。”
“谢谢你了,陈医生。”
“以后我们就不是医患关系了,叫我陈莫临就好。”
“好……”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洛狄总觉得这段医患关系不会就这么简单地结束。
赛场上,十几辆赛车争相窜出,你追我赶,扬起的车尾气都快飘到看台这边来了。
夏非看了一眼目不转睛的邓云修,又看了一眼正在放空的洛狄,默默朝洛狄走近一步,试探道:“师妹啊……”
“打住。”洛狄瞟了一眼夏非,“你每次这么叫我,都没什么好事。”
“……对不起!”
“?”洛狄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夏非,心中警铃大作,“你干什么了,你利欲熏心把我的身份信息卖了?”
“没那么严重……”夏非有些心虚,“就是……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别人了……”
洛狄眯起眼睛,盯着夏非:“你给谁了?”
“……吴肆。”
“夏非,你疯啦?”洛狄瞪着夏非,不可思议道,“你那天不还赶人吗,你怎么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了?”
夏非也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但是……
夏非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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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道:“那天,我跟小六去吃饭,正好遇到她的一些朋友,大家聊天的时候,正好提到了吴肆……”
一行五个人,围坐在包间的圆桌旁,一边聊天一边吃饭。
韩城亦见李复心神不宁,就问了一嘴:“复哥,有心事?”
李复叹了一口气:“有个朋友,最近……差不多失恋了。”
“差不多?”江千迎觉得这词有些稀奇,“失恋了就是失恋了,差不多失恋是什么意思?”
“就是……”李复也不知道怎么说。李复推荐吴肆去画展,本来是想让他去放松一下,没想到放松没成,回来之后状态反而更差了。
没过几天,李复又邀请吴肆跟自己一起去音乐节,结果被拍了不说,吴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来之后闭门不出,谁劝都不出来。
李复半夜翻阳台进去,正好碰见吴肆在哭,一番旁敲侧击,这才知道是他的心上人貌似名花有主了。
李复也不能把吴肆的事情告诉别人。
“夏非……”李复看见夏非,突然想起来,那天吴肆去的就是夏非的画展,那个女生好像也是画家……
“夏非?”江千迎的手下意识紧紧掐住韩城亦的胳膊,“你那个朋友喜欢的人是夏非?!”
夏非被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生鱼片梗了一下,边咳嗽边否认:“不是!我喜欢的人是小六,从来没有别人!”
沈元清踩了夏非一脚,不满道:“说了别叫我小六,我不是什么小六。”
李复也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到我朋友的那个心上人,好像也是画家。”
“吓死我了,不是我就好……”夏非给自己灌了一口水,心有余悸,“谁啊,说不定我认识呢。”
“好像叫什么……洛狄?”
吴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和她相关的事情,只是在吴肆喝醉的时候,李复从他嘴里听到过“洛狄”这个名字。
夏非拿着水杯的手一顿。
“洛狄?”
“你认识吗?”沈元清看向夏非。
夏非僵硬地点点头。他好像知道李复的那个朋友是谁了。
“真的吗?”李复眼前一亮,“那你能把洛狄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不是心上人吗,怎么没有联系方式?”
“我也不清楚……”
李复总不能告诉大家,吴肆所谓的心上人,其实压根就不认识他,吴肆也根本就没有人家的联系方式。
李复舔了舔嘴唇,开始瞎编:“可能是吵架之后拉黑了、换了联系方式。”
沈元清看了一眼夏非,“要不你把洛狄的新联系方式给李复吧?要是两个人能和好更好,不能的话,说清楚对两个人都好。”
小六都开口了,而且在座的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都要脸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夏非把洛狄的联系方式给了李复。
给都给了,洛狄又不可能让时间回溯。
洛狄狠狠瞪了一眼夏非,视线默默挪回赛场上。
两人聊天期间,赛场上已经有一辆车撞上了防护栏,赛车手被人从车抬上了担架。
洛狄觉得自己迟早也会被抬上担架。
4. 开机
洛狄盘腿坐在吊椅上,看着平静的海面,拿着手机,有些出神。
距离夏非透露手机号码给吴肆已经过去三天了,为什么她并没有收到任何陌生电话……洛狄摇摇头,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嘴上说着“不喜欢当公众人物”“压根就不认识吴肆”,却还是期待着吴肆联系她。
天色不早了。
洛狄起身,打算回房间睡觉。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洛狄看着那个号码归属地为北城的手机号,只停顿了一下,就接了起来。
“喂?”
“喂,你好,请问是洛狄小姐吗?”
“是我。”洛狄顿了一下,“请问你是?”
“洛狄小姐,你好,我是电影《维纳斯之夜》的制片,我姓刘。”
“刘老师,您好。”洛狄不认识这个姓刘的制片,也没有跟什么电影的制片联系过,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联系她。
“非常不好意思,这么还晚打扰您。我这次打电话来呢,是有一件事情想问洛狄小姐。”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我想代表《维纳斯之夜》剧组,邀请您出演电影的女主角。”
洛狄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不是演员,并没有演戏的打算。”
“洛狄小姐,如果您顾忌的是片酬,我们可以付给您男主角同等片酬。”
“不是片酬问题。我真的没有当演员的打算,你们还是另外找人吧。”
说着,洛狄就要挂电话。
“先别着急挂电话,洛狄小姐,或者说,我该叫你,知名画家、水火。”
“……”洛狄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复。
除了家人和几个要好的朋友,没有人知道她就是水火。
“洛狄小姐,关于你的身份问题,我们并不是空口造谣,我这里有足够的证据。或许您可以先看一下,这些够不够证明您就是水火。”
洛狄点开信息,里面有她和夏非、邓云修一起作画的照片,有她在画作上签上“水火”的视频。
洛狄语气不悦:“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别紧张,洛狄小姐,我们只是想邀请您出演《维纳斯之夜》。”
洛狄沉下脸:“你就不怕我让你们在北城混不下去?”
“北城混不下去,我们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但如果水火的真面目被揭开,您的私生活可就暴露在闪光灯下了。现在您有两个选择。一,接受我们的邀请,成为我们的女主角,半年之后,你表面上可以是任何身份,也是天才画家水火;二,我们公开你的真实信息,你封杀我们。”
“——洛狄小姐从小见多识广,应该知道哪条更好走。”
“……”洛狄挂上电话,没有回应。
洛狄平息了一下情绪,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如果能从源头解决更好,如果不能……
吴肆刚拍完一场夜戏,精疲力竭地从威亚上被放下来,拖着沉重的步伐,往休息室走。
在威亚上吊了一整天,吴肆是又冷又饿又累。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主没人愿意演了。
这部剧拍摄周期两个月,吴肆基本都是在威亚上度过的。
魏凯乐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里还拿着电话:“小肆,电话!”
吴肆抬起快合上的眼皮:“哥,谁啊?”
“李复。”
“复哥?”李复这个点不应该已经休息了吗,怎么会打电话过来,“喂,复哥……”
“小肆,天大的消息!”
“什么?”
“内部消息,洛狄要出演《维纳斯之夜》的女主角!”
“什么?!”吴肆“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瞬间清醒,“你说什么,洛狄为什么会出演《维纳斯之夜》?”
“具体内情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制片人亲自敲定的。”李复语气很激动,“我上次帮你要到电话号码你不敢打,现在这个机会,你还要错过吗?”
“可是……”
李复打断吴肆:“别可是了。不管到底什么情况,你就不能先认识她再说吗?再这样婆婆妈妈下去,你就等着下辈子再续前缘吧。”
听到电话忙音,吴肆有些犹豫。
“到底什么情况?我刚才问李复,他什么都不愿意说。”
拿到洛狄的电话之后,吴肆想过联系她,可是得知联系方式是李复找夏非拿到的之后,他反而不敢了。吴肆就这样,一直纠结到现在。
李复说得对,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管她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以工作为理由多了解一点,应该没问题吧……就算她没有以前的记忆,就算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他也想成为她的朋友,见证她这一世的幸福。
吴肆上前一步,紧紧抓住魏凯乐的手臂:“哥,我想出演《维纳斯之夜》,你要帮我!”
恒城影视基地,几台摄像机对准红幕布前的一群人,不停拍着。
洛狄站在烈日下,手里举着红包,对镜头牵起一个灿烂又勉强的微笑,生无可恋。
“《维纳斯之夜》,开机大吉!”
洛狄瞟了一眼站在旁边正在傻笑的吴肆,有些无语。
跟父亲认真商量利弊之后,洛狄还是选择接下这部电影。至于吴肆……洛狄找制片人问过其他演员的信息,但是制片人一直到开机前一天才敲定男主和男二。男二,就是吴肆。
开机仪式结束,洛狄觉得脑袋发昏,晕头转向地回酒店。
“洛狄!”
洛狄回头,看见了男主肖义正朝自己跑过来。
“肖义,有什么事吗?”
“今天没有通告,一起去吃晚饭吗?”
“剧组一起吗?”
“不,就我们。”
洛狄笑了笑:“不了。我还不太适应进组的生活,想回去早点休息。”
洛狄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处处闻啼鸟。
要把一切有炒作嫌疑的事情扼杀在摇篮里。
“我虽然不算什么前辈,但是好歹出道几年了。要不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我给你传授一点我的独门秘诀?”
“真不用了……”这人怎么不死心呢,不会有诈吧?
“肖哥!”吴肆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搭上肖义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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膀,“肖哥,真没想到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你,我终于有机会和肖哥合作了!”
“——肖哥,洛狄这才第一部电影,我们给她一点空间,让她自己消化吧。洛狄——应该更习惯一个人的时候给自己充电。正好,我也要去吃饭,把你的独门秘诀传授一点给我吧?”
“好啊……”
肖义有些勉强,但总归不能驳了吴肆的面子。毕竟,吴肆这么热情……
洛狄如蒙大赦,赶紧钻回了房间。
“喂,洛狄,开机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邓云修好像在赛车场,电话那头有发动机发动的声音和跑车的轰鸣声。
“别提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直接公开自己就是水火?这样,至少不用受制于人。”
“别丧气了。合同都签了,违约金不少呢。”
洛狄趴在床上,有气无力道:“这次,我学会了一个道理——合同不能随便签,即使片酬很高、对方手里有把柄。”
“别郁闷了,等我忙完这阵子,飞去看你。拉上夏非一起,我们给你在影视基地买栋房子,怎么样?”
“不如在北城买吧,我早就想在城郊买栋别墅了。”
“好啊,到时候我住你隔壁。”
“好了,你快去忙吧。”
“嗯。给你买了开机礼物,记得查收啊,亲。”
邓云修刚说完,门铃响了。
洛狄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气喘吁吁的外卖小哥和一大束火红的玫瑰。
“洛狄小姐是吧?”外卖小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开始念诗,“乘风誓兴鹏程路;兴厂功高有志人。无限春光无限路;有为时代有为人……”
“停!”洛狄反应过来,赶紧打断外卖小哥,“东西给我就行,诗不用继续念了。”
“这么神?”
“啊?”
外卖小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连同花一起交给洛狄。
“邓先生说了,您肯定不会让我把诗念完,所以他让我打印了一份,交给您。”
“……”
送走外卖小哥,洛狄看着那张挤满密密麻麻字的A4纸,略过那些七零八落的诗句,目光移到最后一行。
“小画家,开机快乐!p.s.这是我自己送,夏非那份会晚点到。”
洛狄把纸放在桌子上,小声吐槽:“也就最后一句话有用。”
洛狄把桌子上的剧本和水杯全部挪走,把花放在桌子上。
看着散发着阵阵幽香的红玫瑰,洛狄有些失神。
来了恒城,洛狄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独立过。小时候有父母、有夏非和邓云修,后来去德国也和夏非一起,回到北城,也有大家在身边。恒城,洛狄没有任何熟悉的人。
也就只有吴肆,算是有过两面之缘。
算了……洛狄拿起剧本,准备再琢磨一下明天要拍摄的内容。
晚上十一点,洛狄正打算睡觉,房间门铃响了。
洛狄顿了一下,并没有开门的打算。
“洛狄,是我,吴肆。”
吴肆?
5. 经纪人
洛狄坐在沙发上,和坐在对面的吴肆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被吴肆炙热又谨慎的眼神盯着,终于,洛狄忍不住了。
“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手中的盒子放到桌子上,“我看你没去吃晚饭,就在饭店给你打包了一份甜品,希望你还喜欢。”
看着包装盒上诱人的草莓,洛狄眼前一亮:“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个?”
吴肆松了一口气,笑开了:“你喜欢就好。”
洛狄打开包装盒,奶油和草莓甜腻又清新的味道瞬间填满整个房间,洛狄瞬间觉得原本有些空的心脏也被填得满满当当。
洛狄满足地放下蛋糕:“谢谢你啊。”
“不用,你喜欢就好。”吴肆有些眷恋地起身,“那……你先吃吧。现在这么晚,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自从洛狄让他进房间开始,他好像就一直很高兴,尤其是知道洛狄喜欢草莓蛋糕之后,嘴角就没放下来过。只不过……他看到那束红玫瑰时,眼神还是黯淡了下去。
洛狄觉得他很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说他过分热情吧,除了在画展那次,他一直很有分寸,而且他对自己那么好,洛狄总没有让对方热脸贴冷屁股的道理。但是他看上去就是很不一样,好像有什么事情是他知道,但是洛狄不知道的……
烈日下,洛狄和男主角一起从操场的百米跑道起点跑到终点,往返跑了十几次,洛狄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湿透,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了。
“卡!”导演在太阳伞下躲着阴凉,拿着大喇叭喊道,“化妆师,补妆。大家先休息一会儿,我们等下再来一条。”
洛狄躲在树荫下,认命地随化妆师摆弄。
“洛老师,你脖子后面红了,是不是晒伤了?”
洛狄摸了摸脖子,从镜子里看到了发红的皮肤,笑了笑:“有点过敏。用粉底遮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倒是没问题,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过敏需要处理一下吗?”
“不用,我就是对紫外线有点过敏,不严重。”
“先用冰袋敷一会儿吧。”
洛狄诧异地回头,看见吴肆手里拿着冰袋,正皱眉看着自己的脖子。
“谢谢。”洛狄接过冰袋,贴在后脖颈上,“你中午不是没有通告吗,怎么过来了?”
吴肆顺势坐在洛狄旁边,强迫自己把眼神从洛狄脖子上挪开,有些不自然:“看其他演员表演,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学习。”
“也是……”洛狄点点头,“那下午我也跟着吧,多向大家学习。”
“下午?”
“嗯,怎么了吗?”
“没什么……”吴肆并不是来学习的,毕竟除了洛狄,其他几个演员都是资本塞进来的……吴肆过来,只是为了看洛狄。
而且,吴肆下午要拍的几场戏很狼狈,他不想让洛狄看见他那么狼狈的样子,即使是在演戏。
吴肆跟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洛狄。
“这是我上午冻的酸梅汁,试试?”
洛狄接过保温杯,有些欣喜:“你也喜欢酸梅汁?”
“嗯。”吴肆眼角弯了弯,“你也喜欢?我那里还有很多,酸梅汁、青梅汁、柠檬水、可乐,你要是喜欢,随时去拿。”
洛狄听着这些名字,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都是我喜欢的!”洛狄有些不好意思,“又是蛋糕又是饮料的,你还给我送冰袋,弄得我都不太好意思了。”
“不用不好意思。就当……是我上次太鲁莽的道歉。”
“没事。”其实洛狄本来也不怎么在意上次的事情,只是……洛狄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上次见面的时候,吴肆看起来那么激动,就好像看见了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是我长得很像你认识的某个人吗?你上次看见我的时候,好像很激动。”
吴肆低头,没点头,也没摇头。
“洛狄、肖义,各组准备,我们准备开拍!”
洛狄慌忙起身,迅速让化妆师用粉底遮住脖子上的红痕。
“那我先去拍了。”
吴肆弯着眼睛,朝洛狄笑着道:“快去吧,加油。”
或许是有了吴肆的加油,洛狄觉得有信心多了,这一条拍得很顺利。
“卡!收工!”
洛狄长长松了一口气,从肖义怀里退出来。
肖义抓着洛狄肩膀的手却并没有松开:“怎么,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洛狄不动声色地躲开,笑了笑:“哪里,只是太热了。”
“回酒店吗?”
“不了,我跟着去下一组,学习学习。”
“男主角在这儿呢,还用找别人?”
“找导演分析角色当然更好。”洛狄不想再跟肖义拉扯,转身要走,“明天见了,男主角。”
洛狄人还没从操场走出去,就看见吴肆从导演那边跑了过来。
吴肆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透过微微被汗水浸湿地衬衫,洛狄隐约能看见他清晰的肌肉线条。虽然见多了人体模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洛狄就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吴肆停在洛狄面前,微微弯下腰:“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过敏更严重了?”
吴肆突然靠近,炙热的气息让洛狄脸更热了。
“没有,就是天气有点热。”洛狄拉开距离,“你下午还要拍戏,怎么现在还在这里?”
“我让经纪人帮我买了饭,马上就到,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了……”
“我看你这次过来,经纪人、助理都没有,打算自己出去吃饭?要是一直这样,可能不利于工作。”
“……”洛狄好像没办法拒绝了。
洛狄并没有留在演艺圈的打算,加上事发突然,她经纪人、助理都没有准备。
“这样吧,拍戏期间,我让我的经纪人顺便带带你?你给他付工资就行。”
“不会太麻烦吗?”
“不会,他这人只认钱,其他的一切好说。”
洛狄稍微没那么紧张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不管要花多少钱,总比那个软硬不吃的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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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好应付。
“你的经纪人是谁?等他有空的时候,我跟他聊一聊吧。”
“就是他。”吴肆指着推着蓝色小推车过来的人,“魏凯乐,我的经纪人,也是XOne的经纪人。”
“他要负责那么多人,还有余力吗?”
“不要有压力,反正他要负责我,顺带的。”
魏凯乐气喘吁吁地推着这位祖宗点的奶茶,看着并排站在远处、正盯着自己看的一对人,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他们怎么突然相处这么融洽了?有诈!
魏凯乐把小推车放好,大声道:“吴肆请大家喝奶茶,大家随意!”
“奶茶!”
“谢谢吴老师!”
“肆哥牛!”
魏凯乐走过来,被吴肆一把揽住:“哥,介绍一下,这是洛狄。”
魏凯乐白了一眼嘴角快咧到太阳穴的吴肆,礼貌道:“你好,我是吴肆的经纪人,姓魏,叫我凯乐就好。”
“我们一般叫哥,你叫凯乐就可以。”吴肆笑嘻嘻道,“哥,给你一个赚外快的机会,怎么样?”
看着吴肆笑得不要钱的样子,魏凯乐想跑,奈何吴肆用胳膊紧紧困着他,他死活挣不开。
“什、什么外快?”
“洛狄没有经纪人和助理,在这里实在不方便,所以……”
魏凯乐内心叹了口气,面上还要装作一副高兴的模样:“兼职做经纪人和助理是吧?没问题!工资给够就行。”
就知道这小子只把他当工具人。
都到这份上了,洛狄也不好在说什么:“那就先谢谢魏哥了,工资的事情你尽管开价。”
“尽管开价……嗷!”
洛狄有些疑惑,为什么魏凯乐只兴奋了一秒,就萎靡了下去。
“嗷哟,这个价格啊……好说,我也不是贪心的人……”
魏凯乐揉着被吴肆掐了一把的后背,有苦说不出。
吴肆终于放手了,把魏凯乐扔到一边,乐呵呵地带着洛狄往房车走。
“经纪人的事情解决了,去吃午饭吧?”
“好啊。”
看着二人走远,魏凯乐拼命揉着后背,气得跳脚。
“我说怎么突然要那么多肉呢,跟开屏的花孔雀一样……我后背不会被这小子掐紫了吧?也不知道跟老婆说这是吴肆掐的,她信不信……”魏凯乐气得咬牙切齿,“这是工伤,我得找他要补偿!”
洛狄看着吴肆拆开了五个外卖盒,有些手足无措:“你……一个人也吃这么多?”
吴肆一愣,笑了笑:“我饭量大。没事,分你一点,我也吃得饱。”
是吗……但是洛狄总觉得有些惶恐。
这一道菜的分量一点也不小,他一个人吃五道菜、两盒米饭?他以前不是爱豆吗,不用控制饭量吗?
吴肆不让洛狄动手,连筷子都是拆开了放到洛狄手里。
洛狄觉得……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吴肆这样,她害怕。
“还是热的,快吃吧。你最喜欢吃牛肉和虾仁了,我今天特意让魏哥买的……”
洛狄打断吴肆:“你怎么知道?”
6. 画展
吴肆一愣,眼神飘忽不定,显得有些窘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高兴,他就像打翻了思念的瓶子,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我……”吴肆在心里挣扎,脑海中闪过她可能的各种反应,他考虑着,是不是该索性把真相都告诉她,或许能触动她尘封的记忆……但如果她不相信,那是否意味着他们之间将永远没有机会了……
“你看过前天导演让我录的视频吗?”
刚进组的时候,洛狄被导演拉着去录了一个视频,内容无非是自己的兴趣爱好、如何接触到这部电影、对即将合作的演员的看法等,这些都将成为电影宣传的素材。
“是……对不起,导演本来不让看的……”吴肆结束了上一部综艺的拍摄马上就过来了,但是来得比其他人都晚,是最后一个录视频的人。吴肆也想看洛狄的采访视频,但是导演不让。
“洛狄,你可千万别跟导演说,我悄悄看的。”吴肆只能先找个借口,把这件事混过去。
“这也能悄悄啊……”
洛狄也想看看其他人是怎么回答的,找个模板抄抄,但是导演没给她机会。
下午,吴肆穿着红色的篮球服,在球场内和一群演员拍戏,洛狄就蹲在体育场门口,既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又正好能看到场馆内的情况。
这场戏说的是吴肆饰演的角色在和打篮球的时候和别人发生了冲突,男主在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过去帮忙。
的确很狼狈,但是洛狄看得津津有味。表演被打、控制好脸部表情和肢体动作还是挺不容易的。
“洛狄是吧?”
洛狄回神,看向正站在旁边,垂眼看着自己的女人。
“郑楚罗?”
郑楚罗似乎很惊讶:“你竟然认识我?”
说到郑楚罗,洛狄还是对她有些愧疚的。不管怎么说,在郑楚罗眼里,洛狄就是那个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角色的人。
“幸会。你今天进组吗?”
“是啊,明天就有通告了。”郑楚罗看向导演那边,“你现在住哪儿?”
“剧组的酒店。”洛狄简单回答道。
郑楚罗故作惊讶地捂着嘴:“你竟然跟着剧组住酒店?我还以为,你会看不上酒店的配置呢。”
“……”
洛狄看出来了,郑楚罗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现在肆哥在拍什么?”
肆哥?
“不太清楚。”洛狄的回答简洁而避免直接涉及吴肆。
说到吴肆,导演那边正好喊卡,吴肆立马被几个化妆师架走,开始化下一个镜头的妆。
手忙脚乱被架走期间,吴肆还不忘找机会跟洛狄挥了挥手。
郑楚罗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你和肆哥,关系不错?”
洛狄牵起嘴角:“吴肆老师作为前辈,很照顾我。”
洛狄看到肖义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补充道:“两位老师都很照顾我这个没有经验的新人。后面和郑老师也有合作,还望郑老师能多多包涵。”
郑楚罗也不自讨无趣,什么也没说,去找导演了。
洛狄看着被簇拥着的三个人,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想离开。
“洛狄,你现在要回酒店吗?”
“嗯。”洛狄跟魏凯乐打了个招呼,“明天还有通告,我再回去看一看剧本。”
“也行,你中午拍那戏也挺累的。”魏凯乐把刚买来的东西递给洛狄,“呐,小肆交代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心。
“这是……”
隔着牛皮纸袋,洛狄也看见了最上面的冰袋和抗过敏药。洛狄眼角一酸,心里涌起一丝暖意。
说起来,洛狄对吴肆的态度并不算特别好。但是不管洛狄保持着多远的距离,吴肆都坚定地对她好。这让洛狄觉得既惶恐、又感动。
“小肆说这几天太阳大,又都是外景,药随身带着吧。”
“谢谢你了,魏哥。待会儿吴肆拍摄结束了,也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谢谢。”
“没问题。”
看着洛狄走远,魏凯乐自言自语道:“还是你自己说吧,这份情得你自己说出口,某人才会接受。”
果不其然,没看见洛狄,吴肆已经开始东张西望了。他的眼神在人群中搜寻,显得有些焦急。
“各组准备,我们开始下一条!”
导演喊人了,吴肆这才收回心,专心拍摄。
电影的拍摄周期为六个月,好不容易等来七月有五天休息,洛狄立刻飞回了北城。北城的夏天炎热而繁忙,街道上行人匆匆,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
洛狄开着车,副驾坐着邓云修。
洛狄回北城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夏非要开个人画展;二,剧组闹得鸡飞狗跳,洛狄实在不想没有通告的时候也面对那一大摊子烂事。
跟邓云修一起混在人群里,洛狄的心情在这一刻变得轻松起来,仿佛卸下了重担。
“做一个单纯的看展人,真爽!”
邓云修重重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邓云修虽然被认为在绘画方面有天赋,但是毕竟多年不碰画笔了,又是分量那么重的画展,邓云修算是不眠不休,才勉强完成了说好的五幅画。
“夏非,请问你对这次画展上最满意的作品是哪一幅呢?”记者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其实我最满意的作品有两幅。一幅是门口的《逃课》,为了纪念当初一起逃课的我们重逢。另一幅是里厅的《小六》。”夏非的声音里带着自信和骄傲,他的眼神在记者的镜头前闪烁着光芒。
夏非虽然平时看起来不着调,但是“北城最有天赋的画家”“安德鲁的得意门生”“北城拉斐尔”这些称号,他绝对实至名归。
夏非正被一群记者堵在门口接受采访。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艺术家的气质。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连他尿裤子、被爷爷追着打的场面都见过,洛狄估计也会成为他的粉丝。
毕竟这个人,太优秀了。
“待会儿吃什么?”
“火锅?”自从进了组,洛狄就没吃过一顿喜欢的。剧组为了照顾大部分人,大都是清淡的食物,洛狄一出影视基地又只会遇到数不清的狗仔。
“好。”邓云修估摸着夏非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要不中午我们先不管他了,晚上再给他庆祝吧。”
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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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点头:“晚上他不去找他的小六?”
洛狄可是听说她不在北城的这一个月里,俩人的发展突飞猛进,从夏非单方面以为的重逢到在一起,半年都不到。
“叫上他的小六一起?”
“你认识他的小六吗?”洛狄有些好奇。
到底这个让他念念不忘将近二十年的小六,到底长什么样子?
“见过面,但是不熟。”
洛狄在剧组待得都快自闭了。
“我最近不是很想社交,要不下次吧……”
“在剧组被欺负了?谁,我帮你报复回去。”
“邓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
“只是心累。”洛狄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每天一睁眼,想到还要拍那么久就想哭。一天二十四小时,八个小时睡觉,八个小时拍戏,还有八个小时……在看他们勾心斗角。”
“要我说,你直接自己坦白算了,大不了抛弃身份,去德国重新开始。”
“我才不要。”洛狄可不想一个人待在德国,连个能说心事的人都没有。
洛狄拍了一把邓云修,指着他打着石膏的胳膊:“你的车队什么时候在L1发动引擎?”
这段时间,邓云修成立了自己的车队“深蓝”。邓云修凭借自己的财力,给了车队最好的配置和资源,车队从名不见经传到赫赫有名,只花了三个月。
就是这个车队主理人……看见车队拿了个小冠军,太激动,从看台上摔了下去,成功成为整个比赛唯一受伤的人。这件事在他们之间,似乎成了一个不可避免的笑话。
“年末吧。小组赛的成绩还不错,但是还没到能晋级的地步。”邓云修晃了晃受伤的胳膊,“我的手快好了,车队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多。八月,我去探班,顺便帮你出头,怎么样?邓少的朋友,我看谁敢欺负。”
“好啊,求之不得。不过出头就不用了,我怕他们借题发挥。”洛狄一想到马上要回影视基地见到那群人,又萎了下去,“半年……以前我觉得半年很快,上上课、画几幅画就过去了。果然,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是开心。”
“洛狄!”
闲聊间,夏非已经结束了采访。
“大画家,有何贵干?”
“怎么几个月不见,丧成这样了?”是调侃,也是关心。
洛狄没好气道:“夏非,我看你以后没灵感的时候也不要到处去采风了,直接进组拍戏吧,反正你这外形,不会有导演拒绝。而且,在剧组,你能遇到无数让你大开眼界的事。”
“是大跌眼镜才对吧?”夏非象征性地拍了拍洛狄的肩,安慰道,“师妹,加油,胜利就在前方!”
“说了别叫我师妹……中午一起吃饭吗?”
“好啊。”
“火锅。”
洛狄没有问他的意见。
“你们不问问我的意见?”虽然已经习惯了邓云修向来只听洛狄意见,不在乎他的想法,但夏非还是会问。
“你没有发言权。”
“邓云修,你说话!”
“我是洛狄女神的头号粉丝,女神说什么就是什么。”
夏非:“……”欠打。
洛狄:“……”欠收拾。
7. 陈医生
洛狄回影视基地那天,是在微风轻拂的午后,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是魏凯乐去机场接的人。
魏凯乐确认后,启动汽车。
“小肆今天有通告,没时间过来,所以让我过来接你。”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对魏凯乐被迫围着她转这件事,洛狄还是挺不好意思的。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吴肆才是他的艺人,而且她给的报酬并不值得他做这么多工作。
“洛狄啊,其实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的,你跟小肆之间也是。”
洛狄没有回答。
但是她总归是要离开荧幕的。到那个时候,她就不适合当他的朋友了。既然只是萍水相逢,何必培养那么多感情呢。
到影视基地的时候,吴肆刚好拍完,蹲在酒店大厅翘首以盼。
“你怎么蹲在这儿?”
一个大明星,放着好好的房间不回,蹲在酒店大门口,要是被拍到,不知道会传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新闻。
“等你。”吴肆从洛狄手里接过大大小小的包,皱着眉头,“魏哥呢,怎么没帮你?”
“东西不多,魏哥去停车了。”
停在房间门口,洛狄接过行李,把其中的一个袋子递给吴肆:“这是给你和魏哥带的。”
回影视基地前,洛狄买了不少北城才有的东西。大部分直接寄过来了,分给其他同事。吴肆和魏凯乐的,她自己带了过来。
“给我的?”
吴肆从她手里接过大大小小的包,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笑得不要钱一样,抱着袋子的动作更加用力,就像是守护着什么珍贵的宝藏。
明明是给你和魏哥的……怎么听话只听一半。
洛狄笑了笑:“嗯,给你的。”
算了,不能扫别人兴。大不了再把给自己留的那份给魏凯乐吧。
“谢谢,我很喜欢。”吴肆手中的袋子已经被他的胳膊勒出了一道凹痕。
吴肆后退一步,露出洛狄房间对面的房间号,“前几天我换房间了,就在你的房间对面。如果有需要,随时敲我的门。”
“好啊。”
洛狄不是才离开了一个星期不到吗,怎么他搬过来了?
洛狄以为自己肯定不会敲吴肆的房门,但是……这才过了一个下午,洛狄就打破了这个想法。
看着洛狄裹着手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洛狄的脸色煞白,看上去很不好。
吴肆来不及问,鞋也来不及换,拉着洛狄就往楼下跑。
洛狄知道找吴肆不是个好选择,本来是想让吴肆帮忙联系魏凯乐,她空不出手拿手机。直到一路开车冲到医院,吴肆完全没有给洛狄留说话的气口。
洛狄带了以前没做完的一枚雕塑过来,没想到路上不知道怎么撞坏了。收拾行李的时候,洛狄的手又被割伤了。
这次是左手。
“医生,她的手受伤了,麻烦你赶紧处理……”看见办公室里的人,吴肆愣了一下。
很显然,医生也愣住了。
吴肆来不及管医生的事情,赶紧把洛狄带到椅子上,让她老实坐好。
陈莫临眼色微沉,迅速帮洛狄消毒、处理伤口。
以前陈莫临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都会随便聊一聊,叮嘱她一些要注意的事情。但是这次,陈莫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陈医生,好久不见……你怎么也来恒城了?”
“北城医院和恒城医院有合作,我过来开会,顺便在这里出诊。”陈莫临看着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脸色有些不太好,“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意外……”
“如实陈述病情。”
“……被雕塑,割伤了。”
“……”陈莫临抬眼,看了一眼洛狄,语气不悦,“上次是右手,这次是左手,下次是不是该轮到脚了?”
洛狄有些心虚。
洛狄当然知道伤到左手的后果。她是一个画家,惯用左手的画家。
幸运的是,这次的伤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只是需要简单的处理。洛狄心中的那片阴霾似乎也随之散去了一些。
处理完伤口,洛狄跟陈莫临道完别就要拉着吴肆离开。
“等等。”吴肆的声音在安静的诊室里显得格外冷静,他的语气不容置喙,“洛狄,你先出去等我两分钟,我跟陈医生确认一下注意事项。”
“好吧……”
当吴肆第一次见到陈莫临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就像是两股不相容的气流,在静默中悄悄碰撞。
等洛狄关好门,吴肆上前一步,双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看着陈莫临,语气不善:“你也过来了?”
陈莫临扶了扶黑框眼镜,抬眼,“别来无恙。既然你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你们早就认识了?”
“可能比你认识得更早。”陈莫临起身,踱步到吴肆身旁,对上他的眼睛,“别忘了,你现在是演员、是爱豆,不能谈恋爱。这可是你自己的选择。”
吴肆哑口,一肚子话被堵了回去。
当初只想着赶紧找到洛狄,吴肆能想到最容易的办法就是成为明星,让她看见自己。可是没想到,她不记得他了,而且,他从爱豆转型成演员的路并不顺利。
陈莫临坐回去,道:“没事的话就回去吧,我还有病人。”
不久,吴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那一刻,洛狄几乎可以从他低垂的头和无力的肩膀上读出他的所有的情绪。他就像是一只被训斥过的幼年边牧,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和委屈。
“怎么了?”洛狄凑上前,“我的伤很严重吗?”
“不是。”吴肆摇摇头,瞟了一眼没关严实的门缝,软着声音,有些委屈,“陈医生骂我,说我没照顾好你。”
“?”
怎么好像闻到一股绿茶的味道?
洛狄疑惑地眨了眨眼,看着吴肆的眼睛:“他骂你?”
被洛狄那么近距离盯着,吴肆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眼,推着洛狄的肩膀就往外走:“我们赶紧回去吧。晚上想吃什么?我早上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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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新鲜的菜,我下厨。”
“真的假的?”洛狄早就不想吃外面的饭菜了,“你会做饭?”
“当然了,就差一个识货的顾客品尝。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不会有毒吧?”
“不信我?”
“信,信!”
能白吃白喝,洛狄就算被毒死也无所谓了。
坐在一堆干净的盘子面前,洛狄暗暗打了个嗝儿,满足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真的吗?”吴肆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期待和探询,“真的吗?以前没有人给你做过饭吗?”
“我还和爸妈一起住的时候,都是阿姨做饭。后来去德国,也基本是在外面吃饭。有时候我朋友会自己做饭,我去蹭几口,但是他做的饭……特别难吃,比我自己做的饭还难吃。”
吴肆静静地听着,他的心中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原本陪在她身边的应该是他,但是他现在却只能以一个旁听者的视角,听她讲述自己的过去。
“原来是这样啊……”吴肆试探性地问出口,“你那个朋友,就是上次画展上见过的,夏非吗?”
“是啊,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去德国,也是我跟他一起。”
“这样啊。”吴肆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似乎有些失落,“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
“还不错。他,邓云修,我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闯祸,一起背锅。”洛狄突然想起来小六还让夏非帮忙带了水果,赶紧起身,“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过来。”
洛狄好不容易才从行李箱里找到水果,借着右手小臂和身体的夹角,夹着带给吴肆。
“这是夏非女朋友送的,听说很好吃。就当饭后水果了,试试?”
“他有女朋友了?”吴肆似乎有些惊讶,但是惊喜占了更多。
“对啊,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
洛狄狐疑地看向吴肆,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他怎么这么关心夏非的事情?
洛狄小心翼翼试探道:“你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不会,怎么可能!”吴肆瞪大眼睛,连忙摆手,水果都没顾得上拿。
洛狄松了一口气,把洗好的水果送到吴肆嘴边:“吓我一跳……赶紧吃,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们三个人的感情没一个顺的。先不说洛狄压根就没有感情线,邓云修的感情可以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好不容易夏非找到了他的小六,洛狄可不想半路多出一个人来,凑成三角恋……那也太狗血了。
吴肆小口嚼着酸酸甜甜的水果,酸甜的汁水带着清冽的芳香,在口中涌动。嘴唇上似乎还残余着洛狄指尖的触感……这算是她主动的肢体接触吗?吴肆脸一热,不自然地挪开眼神。
洛狄莫名其妙看着脸色变了又变的吴肆,挥了挥手:“那些留给你吧,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搞不懂。
洛狄觉得吴肆就像是会自己沸腾的一锅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冒泡了。
8. 技术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八月的恒城影视基地气温能直逼四十度,水泥地面为什么能烫熟鸡蛋,影视基地的人在拍摄间隙哀怨声不断。
场务拖着器材在片场穿梭,拖鞋踩在地面发出黏腻的声响。
洛狄蜷在槐树斑驳的树荫里,剧本边缘被捏出深浅不一的褶皱。她用冰镇矿泉水贴住发烫的后脖颈,余光瞥见一道颀长的影子不怀好意地靠近。
肖义下午没有戏,怎么不待在酒店休息,突然过来了。
“肖老师工作繁忙,怎么有空过来。”
不是关心,只是寒暄。
洛狄余光看见肖义,打了招呼之后迅速用剧本挡住脸,希望肖义能在她多月如一日的敷衍中赶紧离开。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只要等这部电影上映完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那个制片人也真是的,说好的半年,现在过了大半年了,她还是不得自由。
“来看看洛狄工作得怎么样。”肖义坐在洛狄旁边,毫不避讳地看着洛狄涂得花花绿绿的剧本,“这么努力,洛狄,你打算在影视圈继续发展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
洛狄打断他:“没有继续发展的打算,只是想尽量拍好这一部。”
“真的不考虑吗?虽然这是你的处女作,但你很有天赋,继续发展的话,或许可以拿到还不错的成绩。”
“不考虑了,我愚钝,拍电影属实吃力。”洛狄看了一眼时间,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还要去找执行导演对动线。还有——”
洛狄强调:“肖老师,我更喜欢称这为——首作。”
洛狄刚走,郑楚罗就过来了,坐在洛狄坐过的位置上,略有些嘲讽地开口:“肖老师改行当星探了?”
郑楚罗在肖义的腕表表盘上点了点:“肖少,三百万的陀飞轮可照不清人心。”
“比不得郑小姐在酒局练就的火眼金睛。”肖义睨她,“上周,你灌王制片的那瓶山崎,够买热搜前三了吧?”
肖义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看着洛狄远去的背影,忽然开口:“你说这洛狄,到底什么来头?”
“第一部作品就是这种大IP电影,你说呢?”
肖义摇头:“我和制片人是故交了,她和资方没有任何那方面的关系。”
“你脑子里除了那点事还有什么?”郑楚罗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靠那点东西在界内横行霸道?”
肖义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质问她:“各靠各的本事,装什么呢。”
“我拼酒是因为我只靠拼酒,你们就不一样了。”郑楚罗蔑视地笑了一声,“有的拼资本,有的拼家庭背景,我倒是比你们更清白。”
肖义敏锐地意识到这其中的秘密,也不和郑楚罗互呛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郑楚罗当然知道。
在酒桌上,不光有拼酒,还有那些资方口中谈论的信息。不然真当她脑子有病,喜欢陪那些秃头大肚子的资本方喝酒啊。
“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来不就是想说这些吗?”
“我知道的是和洛狄对弈的底牌,谁要跟你说了?”郑楚罗踹了一脚肖义的椅子,“大少爷,没事儿就回酒店去,别在这里碍眼。”
肖义来火:“你怎么不走?”
“因为我还有通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满场替身?”
-
“洛狄,听说肖义和郑楚罗在吵架,吵得导演都不敢过去。”
洛狄用湿巾按了按眉上晕开的妆,抬头看向正在调整服化的吴肆,有些疑惑:“他们怎么吵起来的,为了打光板还是走位?”
“不知道。”吴肆叫魏凯乐,“哥,他们怎么吵起来的?”
魏凯乐,经纪人兼老妈子兼百事通:“我哪儿敢凑近偷听,就是拿奶茶的时候隔老远看见了。再说了,祖宗们吵架要什么理由,他们不是见面就掐,对戏就吵?”
演员在剧组吵起来倒也不算什么大事。能吵起来说明两人都把矛盾摆在明面上了,有时候吵两嘴就过去了,怕的是表面上云淡风轻,暗地里尔虞我诈。
魏凯乐:“没事儿我先下班了,晚上还约了周总谈合作。”
“什么合作?”
“你的代言。上次你不是说,想代言那家的饰品线?我约到了周总,临门一脚的事情了。不过,老板的意思是你签饰品线,绑上XOne签服装线,怎么说?”
“我没意见啊。不过你问问他们,服装线不是主打,老板怎么会这么绑?”
“资本要的是话题矩阵,现在竞争激烈,老人比不过新人。你单人带饰品线话题度9.8,带XOne,能帮忙把话题度带到8.3。”
魏凯乐拿上车钥匙,摆摆手:“走了。”
洛狄只知道吴肆退出XOne的事情,不知道内幕。但是没换公司,经纪人没换,关系还这么好,说明跟公司并没有闹僵。
“听说当年在XOne的时候,你的人气最高?”
怎么会呢?虽然她不懂唱跳,但吴肆明显唱跳都不是最好的,颜值倒是很不错,不然也很难跨到演员这一行。
吴肆尴尬笑了笑:“那也没有。”
他倒是歪打正着,虽然唱跳双废,但运气好,长了一张好脸,被当作“潜力股”“养成系”,反而人气旺。
可也因为如此,吴肆面对唱跳俱佳却人气不高的队友,始终有些愧疚。
吴肆清了清嗓子:“要不我给你跳一段?”
“不用不用……”
洛狄还有两场戏,不想把时间花在看他跳舞上,连忙阻止,但是吴肆已经把外套脱下来系在腰间,又把耳机线当作项链绕在颈间,摆好了姿势,就等bgm响起。
“……”洛狄只好放下剧本。
随着bgm响起,吴肆的动作行云流水,节奏卡得正好,力道也足,但是……
“建议改成挠痒痒教学视频。”
吴肆:“?”
吴肆停下来,确认自己跳的的确是最近正流行的男团的一段舞,手忙脚乱把MV给洛狄看,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怎么会?虽然我技术没有特别好,但是绝对完美cover原版!”
他跳得不算差,节奏、力度都是对的,主要是这支舞……
洛狄接过手机,欣赏了三分钟最近正流行的男团的一段舞之后,沉默了三秒,并为自己浪费的五分钟默哀三秒钟。
“不是你的问题,是这支舞,我的确没有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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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审美。”
吴肆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他的问题。
“那我换一个,换XOne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怎么样?”
“不用不用!”洛狄把剧本夹住,笑着起身,“我的时间马上到了,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导演,就先走了。”
“可是——”
“我们有机会再交流舞蹈的事情,拜拜!”
洛狄几乎是落荒而逃。
跑到外面,洛狄终于松了一口气。
吴肆热情她知道,毕竟在画展第一次打交道就知道了,但是越熟悉,他就越热情,让她完全无法招架。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手机铃声响起,洛狄接起电话。
“邓少,今天怎么有闲工夫给我打电话?”
邓云修刚从车上下来,拖着行李箱往里跑。
“车队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你哥哥我即将登上飞往恒城的飞机。”
洛狄漫不经心翻开剧本:“你打算进组拍戏了?”
邓云修莫名其妙:“什么进组拍戏?当然是去探班。”
“来真的?”洛狄还以为邓云修说的探班只是说说而已,毕竟邓云修开始干正事之后忙得要命,三人小群里,他总是发言最少的那个。
“当然是真的。洛狄,你放心,哥这就去给你撑腰!”
“……你可歇着吧,我好不容易度过了一段还算平和的时光,你一来,不全都乱套了?”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传的她和制片人有不正当关系、她和导演有不正当关系、她和男主有不正当关系、她和男二有不正当关系,甚至她和女二有不正当关系的传言,这一个月都渐渐消失了。要是邓云修一来,“洛狄和邓云修的不正当恋情”又得冒头。
“放心,就算有绯闻,我不正好帮你挡桃花了吗?你还得谢谢我呢。”
“……谢你脑袋,你爹不得杀了我?”
“怎么会?我爸可喜欢你了。”
对,当初,邓光光十分满意洛狄——政商文艺联合,门当户对,知根知底。但就是因为有了洛狄这个期待,邓光光十分不满意邓云修喜欢的人,说什么也要拆散人家,要不是邓云修脑子清醒,非要把她和他爹划到一个阵营。
“可别,承受不来。”洛狄拿着剧本扇风,“邓少,算妹妹求你,低调、再低调,我真不想正式出道之前就上热搜。”
“好,是我冒昧,我一定低调、再低调。要过安检了,落地再联系。”
挂了电话,郑楚罗的声音在旁猝不及防响起:“洛狄,和男朋友打电话呢?”
洛狄扯起敷衍的笑容:“哪儿有,就是家里要好的朋友。”
“是吗?我可是听到了,邓少,邓云修……难不成,是监督院邓院的儿子邓云修?”
洛狄:“……”
就知道以邓云修的事迹,很难不被人知道。
郑楚罗佯装惊讶:“和这个邓云修关系交好的,一个是知名画家夏非,还有一个是——”
“洛家”两个字已经呼之欲出了,郑楚罗突然改口:“还有一个,是夏非的师妹,也是知名画家水火。我猜得不错吧?”
洛狄:“……”
这比捅出洛家更严重。
9. 探班
恒城的夏末依旧裹挟着灼人热浪,影视基地的槐树叶被晒得卷边,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掀翻整个片场。洛狄刚拍完一场淋雨的夜戏,湿透的衣服外裹着浴巾,坐在房车外吹风,魏凯乐临时指派的小助理递来的姜茶还冒着热气。
“洛狄姐,邓先生的车到门口了,保安说没有通行证不让进,让你去接一下。”小助理气喘吁吁地跑来,额头上全是汗。
洛狄握着姜茶的手一顿,差点烫到自己。邓云修?他不是说低调探班吗?怎么还需要她去接?她放下杯子,胡乱擦了擦头发,趿拉着拖鞋就往大门跑。
洛狄隔老远就看见邓云修靠在一辆亮黄色跑车上,和保安你来我往聊得热火朝天,引得门口几个群演频频侧目。
洛狄走到他面前,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胳膊:“邓少,你这叫低调?”
邓云修咧嘴笑道:“低调是给外人看的,在你这儿装什么?”
他上下打量洛狄,眉头皱起:“怎么穿成这样?刚拍完戏?”
“嗯,淋雨戏,拍了一晚上。”洛狄拽了拽他,“赶紧进去,别在门口晃悠了,别让人拍到。”
邓云修跟着她往里走,嘴里还念叨:“怕什么,哥罩你。对了,你那个临时经纪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跑出来接我?”
“魏哥忙呢,别折腾他了。”洛狄头疼。邓云修一来,她有预感,她的平静的日子要到头了,虽然本来也没多平静。
两人刚拐过弯,就撞见迎面走来的吴肆。他穿着戏里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看见洛狄身边的邓云修时,脚步猛地顿住,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洛狄,这位是?”吴肆的声音有些紧绷,目光直直地落在邓云修身上。
洛狄刚想介绍,邓云修先一步伸出手,笑得张扬:“邓云修,洛狄的发小。”
吴肆握住他的手,力道却不轻:“我是吴肆,很高兴认识你。”
洛狄感觉到气氛微妙,赶紧打圆场:“邓少刚到,我带他去酒店歇会儿。吴肆,你这是……”
“给你煮了点红豆沙,驱寒,晚上别着凉。”吴肆把保温桶递给她,目光却没离开邓云修,“邓先生远道而来,不如一起去吃个饭?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
洛狄挡在两人中间:“大半夜的,吃什么饭?明天再说吧——”
邓云修挑眉,玩味地看着吴肆:“好啊,那就叨扰了。”
洛狄:“……”
-
餐厅是吴肆选的,私密性极好,包厢里冷气开得很足。洛狄换下湿漉漉的戏服,穿了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坐在两人中间,觉得大事不妙,可又联系不上魏凯乐和助理。
邓云修毫不客气地拿起菜单,点了一桌子洛狄爱吃的菜,从松鼠鳜鱼到蟹粉豆腐,每一道都精准踩在洛狄的味蕾上。
“洛狄,你多久没吃正经菜了?看你都瘦了。”他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动作自然熟稔。
吴肆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依旧温和:“邓先生很了解洛狄。”
“那是,我们从小就认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邓云修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又给洛狄盛了碗汤,“小时候她挑食,就爱吃我妈做的糖醋排骨,每次都跟我抢。”
洛狄尴尬地笑了笑:“都过去了……”
吴肆看着邓云修与洛狄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那些他错过的时光,总有人待在她的身边。
“说起来,”邓云修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向吴肆,“我听说吴先生以前是爱豆?洛狄小时候也学过跳舞,不过她手脚不协调,经常被老师骂哭。”
洛狄:“……”邓云修你闭嘴!
吴肆却眼前一亮,追问:“是吗?洛狄学过什么舞?”
“芭蕾啊,民族舞啊,都试过,可惜没天赋。”邓云修笑得不怀好意,“后来还是跟我和夏非学画画了,没想到倒是有点天赋。”
吴肆的眼神柔和了一瞬,听到后半句,脸色又沉了下去。
洛狄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搞得头大,赶紧岔开话题:“邓少,你这次来待多久?车队那边不忙吗?”
“忙什么,有专人管着。”邓云修喝了口酒,“主要是想你了,来看看你有没有被欺负。”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吴肆一眼。
吴肆端起茶杯。被欺负?他怎么可能让她被欺负。他甚至恨不得不让任何人靠近她。
一顿饭吃得洛狄心力交瘁。邓云修像是故意的,不断提起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亲密地给她夹菜,而吴肆则不动声色地反击,饭桌像战场,硝烟四起。
直到饭局结束,洛狄才松了口气。送邓云修回酒店,她刚想回房,就被吴肆叫住。
“洛狄。”他站在走廊尽头,灯光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语气有些低落,“他……对你很好。”
洛狄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心里莫名一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像哥哥一样。”
“是吗?”吴肆走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可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不像哥哥。”
洛狄一怔,避开他的视线:“你想多了。我们从小就认识,一起长大,还有夏非,我们就跟家人一样。而且,邓云修他有意中人的。”
虽然人不在了……但洛狄知道,邓云修心里只有那一个人。
“那如果……”吴肆的声音低哑下来,带着一丝试探,“如果有别人这样看你,你会怎么办?”
洛狄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能感觉到吴肆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烫伤。
她后退一步:“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
邓云修在剧组一待就是三天。这三天里,吴肆几乎成了洛狄的贴身保镖。
邓云修说要带洛狄去吃当地小吃,吴肆会“恰好”也想去,然后拎着一堆零食出现,不动声色地挤掉邓云修的位置。
邓云修想跟洛狄在片场聊天,吴肆就拿着剧本过来请教问题,自然地插入话题。
甚至连洛狄去化妆间,吴肆都会找借口“路过”,确保邓云修没有单独跟她相处的机会。
剧组的人都看出了不对劲。
“哎,你觉不觉得吴老师最近跟洛狄走得特别近?”
“是啊,邓先生一来,他就跟护崽似的,寸步不离。”
“不会吧,洛狄不是跟邓先生是发小吗?”
“发小怎么了,发小换句话说就是青梅竹马!”
郑楚罗坐在保姆车里,看着窗外吴肆亦步亦趋跟着洛狄和邓云修的场景,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拿出手机,给肖义发了条消息:“想看热闹吗?洛狄的青梅竹马来了,吴肆快把醋坛子打翻了。”
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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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很快回复:“在哪?我马上到。”
没过多久,肖义就“恰好”出现在片场,手里拿着两杯奶茶,径直走向洛狄:“洛狄,刚买的,给你一杯。”
洛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肖义,又看看旁边脸色瞬间沉下来的吴肆和一脸看戏表情的邓云修,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谢谢肖老师,不过我不太渴。”洛狄婉拒。
肖义却不放弃,硬是把奶茶塞给她:“拿着吧,天这么热。邓先生也在啊,一起喝一杯?”
邓云修挑眉:“不了,我不爱喝甜的。”
他瞥了眼吴肆,故意揽住洛狄的肩膀:“洛狄,我们去那边树荫下坐坐?”
吴肆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几乎是同时,他也上前一步,站在洛狄另一边,状似自然地挡住邓云修的手:“洛狄,导演叫我们过去对下一场戏的走位。”
洛狄被夹在中间,无奈地推开两人:“好了好了,我先去对戏,邓少,你先去酒店待着吧。肖老师,谢谢你的奶茶。”
看着洛狄跟着吴肆离开,邓云修靠在树上,掏出手机给夏非发消息:“夏非,你师妹被人盯上了,还是个醋坛子,你不管管?”
夏非秒回:“她自己的桃花自己解决。不过,那醋坛子要是吴肆,你小心点,他看起来就不好惹。”
邓云修看着消息,嗤笑一声。不好惹?他邓云修怕过谁?过不了他这一关,还敢追洛狄?
-
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席卷了恒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视线一片模糊。
洛狄拍完戏,正准备冒雨跑回酒店,一把伞突然撑在了她头顶。
“我送你回去。”吴肆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撑着伞,大半面积都倾向洛狄,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被淋湿。
“谢谢你,吴肆。”洛狄看着他湿透的衣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两人沉默地走在雨幕中,只有雨点敲打伞面的声音。走到酒店门口,洛狄刚想道谢,就看见邓云修撑着伞站在大堂门口。
“洛狄,你怎么才回来?”邓云修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把洛狄拉到自己伞下,“衣服都湿了,赶紧上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他瞪了吴肆一眼:“也不知道打伞,怎么照顾人的?”
吴肆看着邓云修亲昵的动作,握着伞柄的手青筋暴起。他刚想开口,洛狄却抢先说:“是我走得急,不怪吴肆。邓少,你怎么下来了?”
“等你啊,怕你迷路。”邓云修说着,就要揽住洛狄的肩膀。
就在这时,吴肆突然开口,打断两人:“洛狄,你的剧本落在片场了,我去帮你拿。”
洛狄一愣:“啊?是吗?我没注意……”
“嗯,我马上回来。”吴肆说完,转身就冲进了雨幕,甚至没顾上打伞。
洛狄看着他消失在雨夜里的背影,心里莫名一揪。
邓云修看着吴肆的背影,小声调侃:“他认真的啊?”
洛狄觉得莫名其妙:“什么认真的?”
“那小子喜欢你,追你呢。”邓云修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妹妹,怎么走到哪里都那么优秀?”
洛狄往他手臂上杵了一下:“少拿我寻开心!”
“好好好!”邓云修护住手,“我认真的。那个吴肆,真是认真的。”
洛狄:“……”
10. 喜当爹
“洛狄,你老实告诉我,你对这个吴肆,到底什么感觉?”
洛狄一怔,抬眼看邓云修,眼神有些迷茫:“我……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对吴肆是什么感觉。
准确来说,从小到大,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动心。
-
邓云修在剧组待了一周,终于被邓光光一个电话召了回去。
邓云修走后,剧组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洛狄能感觉到,吴肆看她的眼神更加直白,那份压抑的情感几乎要溢出来。
这天晚上,剧组聚餐,庆祝一个重要场景杀青。洛狄不胜酒力,喝了两杯红酒就有些发晕,吴肆一直坐在她旁边,不动声色地替她挡掉了好几杯酒。
“洛狄,来,我敬你一杯,祝你越来越红!”肖义端着酒杯走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侵略性。
洛狄刚想拒绝,吴肆却先一步站起来,拿起自己的酒杯:“肖老师,洛狄喝不了了,我替她敬你。”
肖义挑眉:“吴老师这是护花使者啊?”
“朋友之间互相照顾而已。”吴肆说完,一饮而尽。
吴肆的酒已经喝了,肖义端着酒杯顿了两秒,最终一饮而尽。
聚餐结束,吴肆扶着洛狄,对魏凯乐道:“哥,你先送其他人回去,我送洛狄回房间。”
魏凯乐看了眼醉眼朦胧的洛狄,又看了眼吴肆,无奈地点点头:“行,你小心点。”
吴肆半扶半抱着洛狄,走进电梯。洛狄靠在他怀里,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红酒香,头发蹭着他的下巴,痒得他心尖发颤。
“吴肆……”洛狄迷迷糊糊地开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吴肆的心猛地一跳,他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迷蒙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因为……我喜欢你。”
洛狄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深情和痛苦。她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可你看我的眼神……好像认识我很久了。”
吴肆的身体一僵,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认识很久了……是啊,久到跨越了一生。他差点就忍不住想告诉她所有真相,想告诉她,他找了她多久,等了她多久。
“傻瓜,”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将她抱得更紧,“我只是……不想再错过你。”
吴肆抱着洛狄回到房间,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洛狄,”他低声呢喃,“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给我一个机会。”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亮了房间里两人交叠的身影。有些秘密,还在黑暗中蛰伏,但有些情感,却已在悄然滋生,如同藤蔓般,缠绕住彼此的心脏。
-
八月底,洛狄趁着没有通告的半个月空闲,回了一趟北城。
回北城的原因主要有二,一是为了暂时避一避吴肆,二是参加夏非的画展。
“所以,你来我的画展,就是为了躲吴肆?”夏非啧啧摇头,“妹妹长大了,连师兄的画展都不当回事了。”
“拉倒吧你。”夏非什么德行,洛狄可太清楚了,衣冠禽兽。
“你的画展我当然放在心上,不然我大老远回北城干嘛。”她视线扫过展厅里挂着的画作,夏非的风格一向大胆,色彩浓烈得像是要从画布上溢出来,“不过躲吴肆也是真的,他最近……太不一样了。”
夏非放下手里的香槟杯,侧身靠在展墙上,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哦?怎么个不一样法?一开始,他不就是对你展开猛烈追求?”
洛狄瞪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认定了直接追着不放?”
夏非被说中了,也没反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那不一样。我和小六从小就认识,只不过中间分开了一段时间。你和吴肆可从来就不认识。”
“问题就出在这里。”洛狄想不通,“我确定,我小时候没见过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认识的人,你基本都认识,真的没有吴肆这个人。”
夏非点头。
他们和邓云修认识的时间要晚一些,但他和洛狄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从小一起学画画,直到后来长大了些,才开始分开行动。但不管怎么分开行动,朋友圈差不多是共通的。
“吴肆……他好像认识我很久了。”洛狄小声道,“他很了解我,知道我喜欢什么,知道我不喜欢什么,尺度把握得刚刚好……”
洛狄忽然抬头看他:“不会是你在背后指导吧?”
夏非举手证明自己的清白:“别瞎说,我努力追小六呢,可没这闲工夫。”
说起小六,洛狄换了个话题。
“你五月不是就告白成功了吗,她看到你的真面目了,要分手?”
“你这个单身狗不懂,确认关系之后更要努力让对方满意。”三人组中唯一一个有对象的人骄傲地仰着头,传授自己的经验。
邓云修端着香槟走过来,笑他:“都喜当爹了,可不得更加努力?”
“喜当爹?”洛狄皱眉,“什么喜当爹,你让人家未婚先孕?夏非,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以前只觉得你衣冠禽兽,现在发现你就是个禽兽!”
“不准污蔑我。”夏非极力为自己正名,“是小六,她有个孩子。”
“她有孩子?她离婚了吗,还是单亲妈妈?破坏别人的婚礼是不道德的,夏非。”洛狄严肃提醒。
“……”夏非很佩服洛狄的脑洞,“怪不得安德鲁说,你最大的天赋就在于想象力,名副其实。”
洛狄:?
虽然没怎么听懂,但洛狄听出来了,夏非这是在内涵她。
洛狄索性直接问:“到底怎么回事?”
“领养的孩子。”夏非简单介绍,“小六捡到的孩子,后来阴差阳错就收养了,给她取名沈莱。”
“原来是这样……”虽然很离谱,但洛狄觉得这个故事挺有逻辑,也说得过去。
“怎么扯到小六去了?”邓云修又把话题扯回来,“不是在说你和吴肆吗?”
邓云修开始幸灾乐祸:“吴肆对她,那叫一个热情,直接把我当情敌对付了。夏非,得亏你有女朋友,不然你又是师兄又是青梅竹马,吴肆见了你,非得让你从地球消失不可。”
洛狄朝他肩膀打了一下:“别瞎说。”
“哪里瞎说了?”邓云修把洛狄那点心思全倒出来了,“夏非,你可是不知道,郎有情妾有意,那叫一个甜甜蜜蜜。”
“你别胡说。”洛狄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避开夏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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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目光,“就是……他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有点不知所措。邓云修之前问我对他是什么感觉,我真的不知道。”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甚至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夏非沉默了几秒,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幅画着星空的作品上。
那是他去年去戈壁采风时画的。沙漠之上,有一个黑色的剪影,是他记忆中的小六。
“或许你不是不知道,只是还没找到能让你‘知道’的那个瞬间。”他转过头,眼神比平时认真了些,“就像看画,有时候你第一眼觉得‘还行’,可看久了,某一笔色彩、某一处光影突然戳中你,你才发现自己早就记在心里了。”
洛狄没说话,眼神下意识落到那幅画上。
“你对小六,也是这样么?”
“那不一样,我对小六是儿时的情谊。”
洛狄:“……”
邓云修:“你可拉倒吧,人家小六压根不记得小时候认识你。”
夏非忿忿不平:“小六是你叫的吗?”
邓云修笑着躲开夏非的拳头,长腿一跨跳到洛狄身后。
“踩你尾巴了,这么着急?”
-
画展快结束时,夏非要留下处理后续,洛狄和邓云修就各自回了家。
洛狄平时一个人住,偶尔会回父母在的老家。老家在市中心的一栋别墅,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槐树,是她小时候和家里的长辈们一起种的。时光飞逝,物是人非,长辈们大多都不在了。
推开院门,槐树叶沙沙作响,她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有熟悉的槐花香,心里的烦躁好像淡了些。
刚把行李箱拖进客厅,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吴肆”的名字。
洛狄盯着屏幕看了十几秒,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最终还是按了“挂断”。
她靠在沙发上,把脸埋进抱枕里,心里乱糟糟的。她不是讨厌吴肆,甚至很依赖他的照顾,可这份依赖到底是朋友间的信任,还是别的什么?她分不清。
接下来的几天,洛狄刻意让自己忙起来。白天偶尔去图书馆看书,或是到处采风,晚上躲在家里画画,偶尔和夏非、邓云修约着去看小众电影,刻意避开所有可能想起吴肆的时刻。可越是刻意,那些画面就越清晰。
她甚至会在路上将别人错认成吴肆。
这天傍晚,洛狄从图书馆出来,路过一家老书店,橱窗里摆着一本《小王子》的立体书。
她停下脚步,想起吴肆在剧组休息时,曾拿着这本书翻了很久,还跟她说:“其实狐狸说的‘驯服’,大概就是让彼此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吧。”
当时她没懂,可现在看着那本书,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走进书店,把那本《小王子》买了下来。刚走出书店,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魏凯乐。
“洛狄,你在哪呢?”魏凯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吴肆出事了。”
洛狄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他在片场吊威亚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从半空摔下来了,现在在送往恒城医院的路上。”魏凯乐顿了顿,补充道,“他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11. 小王子
洛狄握着手机的手指突然收紧,指节泛白,刚买的《小王子》立体书从掌心滑落,“啪”地砸在青石板路上,书页里的小王子和狐狸歪歪扭扭地露出来,像极了她此刻乱作一团的心。
“恒城医院?哪个院区?他伤得重不重?”她的声音发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就是市中心那个老院区,具体伤况还不清楚,检查结果出来了才能确定,骨头应该是伤到了。”魏凯乐的车跟在救护车后面。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这么多了,魏凯乐索性全部告诉洛狄,“威亚卡扣松了,从五米多高的地方摔下来,先撞到了道具架才落地。”
五米多高……接近两层楼的距离,还撞到了道具架。
北城到恒城四百多公里,慌乱中她突然想到邓云修。
挂了魏凯乐的电话,她立刻拨通邓云修的号码。
“云修,吴肆出事了,我要赶过去,可最近的航班快截载了,我买不到票……”洛狄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带了哭腔。
“洛狄,你先别急。”邓云修的声音沉稳,瞬间安抚了她几分,“你现在在哪?我让助理联系机场票务,帮你弄到最近一班的票。”
“上次去看灯影展,你来接我的那个老书店。”
他顿了顿:“我让司机往你那边赶,十分钟到你刚才说的老书店路口,直接送你去机场。机场那边,我会帮你沟通。”
“谢谢,云修……”
邓云修笑了笑,缓和气氛:“我们俩可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啊,这点小事,还用道谢?”
洛狄的眼泪被硬生生憋了回去:“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拿我开玩笑!”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你别着急,有事情随时联系我。”
“好。”
-
洛狄的电话打过来时,邓云修正和夏非一起在商场选礼物。
听到邓云修的一番话,夏非把项链还给店员。
“出什么事了?洛狄还好吗?”
邓云修无奈摇头:“洛狄没事,有事的是吴肆那小子。”
“吴肆?他不是在恒城拍戏吗,出什么事了?”
“具体情况不知道。前两天,我托人调查了一下这个吴肆,如果洛狄跟他在一起,太不安全了。”邓云修捻着手里的念珠,眉眼间满是愁绪。
夏非:“怎么说?”
“没背景。”邓云修摇摇头,“偶像出身,后来转行做演员,但一直不是很顺利,也就是近两年才拿到了好一点的资源。他那个经纪公司也一般。”
邓云修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果洛狄要跟他在一起,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吴肆的粉丝。其次,吴肆从偶像转演员,分了别人的蛋糕,他也不是会低声下气的人,怕是有很多人看他不顺眼。”
邓云修看向夏非:“如果他出事是在拍摄过程中,可能是有人动了手脚。”
夏非也忍不住皱眉:“你的意思是……”
邓云修呼出一口气:“看样子,洛狄是真的对他动心了,如果非要在一起,那就得看洛家接不接受这个毫无背景的吴肆了。”
-
挂了电话,洛狄弯腰捡起书,书页边缘的折痕像道口子划在心上。她攥着书站在路边,微风卷起槐树叶落在脚边,没等多久,一辆黑色轿车就停在面前,司机下车帮她拉开车门:“洛小姐,邓先生让我送您去机场,机票信息已经发您手机上了。”
车里的暖气驱散了凉意,洛狄看着手机里邓云修发来的机票信息:半小时后起飞,已值机,直接走快速通道。
洛狄赶到机场时,邓云修安排的人已经在等了。工作人员核对信息后指引她往登机口跑,登机口的广播正在催最后一位乘客。
飞机起飞时的颠簸让洛狄攥紧了手里的书。
窗外的云层越来越厚,她摸出手机想给魏凯乐发消息,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只能盯着那本《小王子》发呆。书里的狐狸睁着圆眼睛,像在无声地看着她。
她之前总说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可此刻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着,连呼吸都带疼的感觉,又是什么?
洛狄深呼吸两口气,叫来空姐,要了充电宝和水,这才逐渐冷静下来。
两个小时的飞行像过了一辈子,洛狄刚下飞机就往机场外冲,拦了辆出租车报出恒城医院的名字。车里的广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洛狄却觉得嘈杂。直到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她付了钱往里跑。
魏凯乐提前说过,吴肆出事的路透被放出去了,医院门口堵了很多粉丝和所谓的记者。她按照魏凯乐说的,从急诊楼后面的门进去,一路从安全通道走到住院楼的电梯。
魏凯乐在电梯外面等她。
“可算来了。”魏凯乐带着洛狄往病房走,“没被人看见吧?”
“难说。”
洛狄的身份没有公开,剧组对外宣称那一角色由“神秘演员”倾情演出,所以她在剧组之外没有可以乔装。这一路过来,她连相关证件都在家里,也顾不上遮掩。
“被拍到了也没事,反正吴肆巴不得。”魏凯乐无奈,停在一间病房门口,“进去吧,他在里面。”
洛狄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压到一半又停住。
“魏哥,他……还好吗?”
“没什么大事,肋骨骨折、小腿骨骨折,其余的就是一些擦伤。”
这叫没什么大事?洛狄的手从门把手上松开。
魏凯乐疑惑:“怎么了,怎么不进去?”
洛狄的指尖抵在冰凉的金属门把上,寒意顺着指尖往骨子里钻。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撞着胸腔,沉重的撞击声在空寂的医院里回响,乱得让她发慌。
“我……”她有些不安,“我不知道……”
从北城赶来,此刻她就站在病房门口,但这一瞬间,她失去了见吴肆的理由。
魏凯乐看着她通红的眼尾,叹了口气:“本来,他不让我告诉你的,说是不要让你担心,一切等你回来再说。但当时,我看他伤得挺严重的,也怕……”
魏凯乐停顿片刻,把当时的想法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怕他真的出事,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听到这话,洛狄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魏凯乐继续道:“到医院之后,他就跟他说了,你在赶来的路上。他从进了病房就没安生过,隔十分钟问我一次,洛狄到哪了,刚才还想撑着起来给你发消息,被医生骂了回去。你再不进去,他该要拔针管了。”
洛狄攥着书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她终于推开了那扇门。
病房里拉着半幅窗帘,暖黄的光落在吴肆身上。他靠在叠起的枕头上,左腿打着雪白的石膏,被固定在床头的支架上,胸口缠着浅灰色的绷带,连呼吸都得放轻。
听到门响,他猛地抬眼,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瞬间亮了。
“洛狄?”他想抬胳膊朝她招手,刚动了一下,胸口的疼就让他蹙紧了眉,倒抽了口冷气。
洛狄关上病房门,快步走到病床边,把书往床头柜上一放,伸手按住他的胳膊:“受伤了就别乱动。”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嘴角反而勾起点笑:“知道,但是看到你来了,就忘了疼了。”
洛狄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掉眼泪,目光却落在了床头柜上。书皱皱巴巴的,放得匆忙,《小王子》翻开的书页正好停在狐狸说“你要永远为你驯服的东西负责”那一页。
吴肆的目光落在她放在旁边的书,看到书页边缘的褶皱,声音软了下去:“刚才魏哥说你为了赶过来,连手机都没电了,路上没受委屈吧?”
“我没事。”洛狄摇摇头,转回来看他,抿了抿嘴唇,“倒是你,怎么会摔下来?魏哥说是威亚卡扣松了,是不是……”
她没说完,吴肆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他眼底的笑意淡了点,声音低了些:“之前检查过卡扣,没问题。这次突然松了,我也觉得奇怪。不过剧组说会查,你别担心。”
洛狄抽了抽鼻子,伸手帮吴肆把被角掖好,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吴肆的手掌温热,指尖却带着一点凉意,轻轻包裹住洛狄微微颤抖的手。他的指腹在她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像是安抚,又像是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路上吓坏了吧?”他声音放得很轻,有些沙哑,眼神一瞬不瞬地锁着她,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
洛狄想抽回手,反而被他更紧地握住。她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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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手背上还贴着留置针的胶布,显得有些脆弱,可握着她的力道却不容拒绝。
“嗯,”她低声承认,鼻音浓重,没有继续说下去。
吴肆轻轻叹了口气,拇指蹭过她的虎口:“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尝试着动了动身子,想更靠近她一些,胸口的钝痛立刻让他蹙紧了眉头,闷哼了一声。
“你别动!”洛狄立刻紧张地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虚按在他缠着绷带的胸口上方,不敢真的碰触,“医生说了你要静养!”
看着她急切的模样,吴肆反而低低地笑了,尽管笑牵动了伤处,让他笑得有些吃力。
“好,我不动。”他顺从地躺回去,目光却依旧灼灼,“那你坐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洛狄拉过椅子,在病床边坐下,距离近得能清晰地看到他额角细小的汗珠和略显苍白的嘴唇。她抽了张纸巾,下意识地想替他擦汗,手伸到一半又有些犹豫。
吴肆却主动将额头往她手边凑了凑,眼神里带着一点依赖和期待。
洛狄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小心翼翼地替他拭去汗珠。动作间,她的目光再次掠过那本摊开的《小王子》,狐狸和小王子静静地对望着。
“你要永远为你驯服的东西负责……”她无意识地轻声念出了书页上的句子。
吴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默了片刻。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医疗仪器轻微的运行声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洛狄,”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这次摔下来,撞到架子上的那一刻,我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不是疼,也不是怕戏拍不了……”
他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仿佛积蓄着力量,也像是在克制疼痛。
“我在想,我还没跟你好好说过……我已经被你‘驯服’了。”
洛狄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所以,”他继续说着,手指收紧,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你别想逃。既然把我变成了这样,你就得负责,洛狄。”
他的语气蛮横,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像是在用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心意,捆绑住她的脚步。
洛狄看着他,看着他打着石膏的腿,缠满绷带的胸口,还有那双紧盯着自己、生怕得到否定答案的眼睛。一路上的恐慌、焦急、心疼,还有那些理不清的纷乱情绪,在这一刻忽然找到了归宿。
“我没有……”洛狄仍然下意识否认,她没有要驯服谁。
从小到大,她都向往自由、追求自由,不管是学画画还是选择生活的方式,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谁跟随她的脚步,或是她为爱屈服为谁让步。
吴肆垂眸,又立刻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没想着驯服谁。你连画画时都要把窗户开得大大的,怕风被关在外面,怎么会主动捆住别人?”
洛狄的指尖颤了颤。她确实总在画室留道缝,连邓云修都笑她“是风的同谋”,可吴肆不过是在酒店见过她画速写,居然记到了现在。
“是我自己凑过来的。”吴肆的声音又轻了些,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像在怕惊扰什么。
洛狄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只能编造医生的劝告:“别激动,医生说要少说话。”
“不说怕没机会了。”吴肆反而更紧地握住她的手,“摔下来的时候,道具架的铁角刮到我肋骨,疼得我眼冒金星,可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还没跟洛狄说,我想跟她一起看春天的樱花,想陪她去西北的沙漠画星空,想每天早上给她买巷口那家的豆浆油条……”
洛狄的眼泪终于没忍住,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烫得吴肆心尖发颤。他想抬手替她擦眼泪,刚抬到一半就被胸口的剧痛拽住,眉头瞬间拧成一团,闷哼了一声。
“你别动!”洛狄慌得赶紧用袖子抹掉眼泪,另一只手虚虚护在他胸口上方,“说了让你别乱动,怎么不听话!”
“怕你哭。”吴肆喘了口气,声音带着疼出来的沙哑,却还在笑,“你一哭,我就想不管不顾地起来哄你,忘了自己是个伤员。”
“笃笃笃——”
听到敲门声,洛狄抬头。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陈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