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人,倒反天罡》
1. 穿书
房梁红绸垂,朱窗贴双喜。
成双的红烛烛芯摇曳,鎏金香炉中袅袅生烟弥漫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朱纱幔帐,笼罩着黄花梨的架子床。
床榻上叠放着几床赤色绸缎的喜被,被面上铺着一层,寓意“早生贵子”的各类干果。
正中端坐着身姿曼妙的新娘。
云锦金绣鸳鸯的正红嫁衣,白皙手腕露出的红玛瑙镶金镯,无疑是个富贵人家。
“咦,停电了吗?我的手机呢?”新娘疑惑的嘟囔自语,在四周摸索了半天。
吱呀一声,有房门开合的声音。
走进一位身形消瘦,身着新郎喜袍的白须白发的耄耋老头。
那老头走到床前,自行取过一旁的金如意,挑下新娘头上的盖头,色眯眯笑道:“郡主,小美人,等急了吧?”
新娘眼前一亮,环顾四周。
这古色古香的场景,倒像是古装剧里成亲的婚房。
她好奇的目光定在眼前干巴瘦的老头身上,秉着生在红旗下讲文明尊敬老人的传统美德,嗓音甜甜问道:“大爷,你是谁啊?”
那老头瞧着花容月貌年轻的新娘,有些不乐意,“诶,郡主真是说笑了,叫什么大爷,还叫老夫一声夫君了。”
新娘瞪大双眼,有些无语冷笑:“夫君?大爷,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说话间,那老头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新娘,口气嚣张道:“苏凌烟,装什么清高,如今你已嫁与本国公,尽快将那个宁珩昭忘了,好好做你国公夫人的本分。”
“我去,一把年纪了,竟然是个色狼。”
被称作苏凌烟的新娘讥讽一句,发狠将色老头推开。起身,逃到了一旁。
等等,国公夫人,这是什么鬼?这是做梦吗?明明记得自己正在奋力敲击键盘码字,为了完成这一期的榜单字数。
苏凌烟,这不是自己小说里女配的名字吗?而自己的名字是叫苏凌月啊!头再一撇,定格在铜镜中。
铜镜中有一妙龄女子,肤白如雪,面若桃花,朱唇皓齿。
这些词好生耳熟,莫名其妙自动出现在脑海里。这不是,自己描写女主苏凌月的吗?
做梦,一定是做梦。一定是熬夜码字,扛不住睡着了。
苏凌月,今年28岁。是社区基层工作人员,平日里工作还算清闲。
疫情三年,可真是忙坏了基层工作者。
这不,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的她,终于在晚上十点半回家。谁让自己手贱,申请的这周榜单。
足足两万字,还是个毒榜。眼看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到了最后更新的时间。
她瞪着熊猫眼开了电脑,生死时速赶榜中。
等她回首,见那个大爷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也不知是不是记错药量,又到了两颗,而后将三颗药丸通通吞了下去。
这剧情,分明是自己写的小说啊!
苏凌月越想越兴奋,好心提醒道:“大爷,那药不能多吃。”
她已经知道面前之人是谁了。
项穆清,古稀之年。
当朝太后的亲爹,先帝亲封的忠国公。
位极人臣,一人之下的万人之上的中书令。先帝驾崩,新帝年幼仅仅十岁。主少母壮,太后与父亲项穆清里应外合,把持朝政已有三载。
又因主少国疑,忌惮镇北大将军长胜侯——苏泓嵘。其手握十万大兵,皆是精兵良将。
项穆清便向太后提议赐婚,将苏泓嵘的独女苏凌烟与项家联姻。如此,掌控了苏泓嵘等同于手握兵权。
若非新帝年幼,这皇后之位必是苏泓嵘之女。
那苏凌烟方及笄,虽说名声在外艳绝北疆,却自幼体弱多病,鲜少出门。
而项穆清的儿子已是不惑之年,自是早有正妻。为此,丧妻多年的项穆清便打着续弦的名义。让太后赐婚,迎娶能做他孙女的苏凌烟为妻。
苏泓嵘自是不肯爱女嫁与一个糟老头子,抗旨回京请求太后收回成命。
偏偏邻国发动侵袭,太后为了边疆安稳。承诺苏泓嵘,若能击退敌国,便收回赐婚的旨意。
便是这一战,苏泓嵘虽然大败敌军,却身受重伤战死沙场。
就此苏凌烟成了侯府孤女,太后加封其为宁安郡主。命其守丧期一过,即刻回京完婚。
“小美人,待会为夫定让你,□□。”项穆清这个老头压根不听劝,满嘴的污言秽语。
苏凌月叉腰而立,瞅着项穆清啧啧感慨。
毕竟她小说的设定,这项穆清只是个跑龙套的,出场不到一会就死翘翘下线了。
果不其然,项穆清面红耳赤,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宽衣解带。
“来吧,夫人,让为夫好好疼疼你。”
看着起身欲扑过来的项穆清,苏凌月一副看戏的样子,幸灾乐祸数起数来,“一,二,三,倒。”
声落,项穆清的身子一抽抽,面容目瞪圆睁狰狞起来。抬手抓着心口处,似乎极其痛楚。来不及发出声响,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哎呀,好恐怖。”苏凌月抖了抖肩头,觉得毛骨悚然,毕竟第一次见死人。
虽说是在梦里,尽管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仍然觉得无比瘆人。
苏凌月双手合十祈祷:“各路神仙保佑,见棺发财,见棺发财。”
随后,苏凌月开了房门出去。
虽说是梦,她可不要与一具尸体共处一室。
“郡主,怎么出来了?”门外守卫的女使开口询问。
这梦这么全套的,看来是自己码字码魔怔了。
苏凌月突然玩心大起,想过一把演戏的瘾。峨眉一拧,用哭腔娇滴滴道:“国公他,他昏了过去。”
女使一听神色大惊,冲院口守夜的家丁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国公昏倒了。”
刹那间,几名五大三粗的家丁奔入院中。
苏凌月闪到一旁让开道。
家丁与女使乌泱泱全部冲进了房内。
隐隐传出一个家丁慌乱的声音,“国公好像没了气息。”
“快去请御医来。”另一名家丁提议。
女使吓得哭出声,哆哆嗦嗦道:“我,我去请世子过来。”
苏凌月用力敲了敲,面前粗壮的朱红梁柱。撞得手生疼,嘀嘀咕咕:“这梦未免太真实了,竟然能感觉到痛。若是剧情真的与自己写的一模一样,接下来,就是女主自保了。”
她想起盖头,蹑手蹑脚溜回房内。幸而那些家丁依然围在床前,压根没注意到自己。
她捡起丢在地上的盖头,慌忙蒙到头上。使坏发出声响,哭哭啼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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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这是怎么了?”
几个家丁这才闻声回首,注意到床榻右侧角落里看上去细柳瘦桂的苏凌月。
一名胆大的家丁,拱手回道:“夫人,国公身子有些不适。”
苏凌月乃是替那个苏凌烟嫁人,谁让苏泓嵘是女主的义父。
人人皆知,苏凌烟先天体弱是个病秧子。
她便假模假式装作虚弱无力的样子,咳嗽两声这才又哭道:“这可如何是好?”
谁不知晓,新国公夫人年芳十八,正是个少不更事的年纪。有家丁安抚道:“夫人莫哭,已经着人去请世子过来了。”
苏凌月隔着盖头笑得肆意,继续假哭。
不久,门外一片嘈杂。
一名面容娟秀的妇人,搀扶着一位身材纤瘦的男子匆忙而入。男子口里不断焦急呼喊:“父亲,父亲。”
苏凌月不用看,按她的剧情,定是世子项文定与世子妃柳氏。
项文定与他老子一样,皆是形销骨立。面色惨白,眼下乌青极重,一看便是久病缠身的样子。
世子妃柳氏一面安抚世子,“夫君莫要急。”一面向家丁询问状况,“国公,为何会这般?”
家丁们叫世子夫妇来了,慌忙从床榻前散开。他们哪里能知道缘由,如实回道:“回世子妃,小的们也不知。”
世子妃柳氏又看向,前去请他们到此的女使,“你来说。”
那个女使,双十年华,长得略有几分姿色,颤颤惊惊回道:“回世子妃,是,是新夫人说,说国公大人昏倒的。”
世子项文定脚步虚浮,佝偻着背,颤颤巍巍到了榻前。伸出一只微抖的手,探向老爹项穆清的鼻尖。
刹那间,项文定惊愕瞪眼,不可置信道:“没,没,气息了。”
柳氏闻言,顾不上礼数,慌忙上前一探究竟,搭在项穆清的手腕上。
正值隆冬,那手腕莫说跳动,已然开始发凉。
刘氏双膝一软,哭出声来:“世子,国公他,他老人家驾鹤西去了。”
项文定呼吸急促,咳了好几声。怒气汹汹看向角落里的苏凌月,“郡主,当时只有你与家父共处一室,你来说,国公为何突然暴毙?”
苏凌月不慌不忙,唇角上扬,语气故作害怕道:“国,国公,说,说服了什么药,便,便可快,快活……”
苏凌月故意不往下说去,她已认定这些人皆会按照她的剧情走。
在场之人面上,露出尴尬之色。
项文定黑着本就灰青的脸,开始在项穆清身上翻找东西。
找了一圈,才在项穆清宽下的衣袍下发觉那瓶药。
这时,门外来了个家丁搀扶着一名醉醺醺之人,喊道:“世子,张书和御医来了。”
前厅喜宴未散,家丁将前来赴宴醉酒的张御医请了过来。
“快请,张御医进来。还有,尔等先退下。”项文定有些有气无力,脚下无力跌坐反了床边。
那些家丁与女使,井然有序退到房外。
柳氏爬起来,过来搀扶是项文定坐到一旁,好让张御医诊脉。
张书和御医酡颜醉态,被人搀扶着摇摇晃晃到了榻前。眯瞪着醉眼,好不容易看清楚倒在榻上的项穆清。
凭着医者的警觉,眼神一瞬间清明不少,赶忙搭脉察看。
2. 白事
张书和御医先搭手腕,又探颈脉,最后贴耳到心口。
这才死心跪地,惶恐不安冲项文定道:“世子,忠国公已然气绝身亡了。”
项文定虽然哀伤,好在御医来之前已然有准备。将手中的药瓶递到张御医面前,悲道:“你瞧瞧这是什么药?”
张御医放到鼻尖嗅了两下,便确定是何药。
原本这药,就是项穆清命他为其配制的房事所用之药。
他又扑到项穆清身前,重新查验一遍。确定无疑以后,又跪地求饶:“世子,臣配制的药绝无问题。只是臣千叮咛万嘱咐过国公大人,绝不可过量服用。”
项穆清服药致死,便等同于人是他杀的一般无二,怎能令他不惧。何况太医院皆有备案,迟早会查到他的头上。
他心中十分笃定这是何药,不过是想御医亲口说出。或者说,想让老父亲的死因传出去体面些。这般开口道:“家父年事已高,突然急症暴毙而亡。”
张御医在官场摸爬滚打数载,自然听出言外之意,忙附和道:“是,是,国公大人古稀之年,突发急症实属情理之中,不,……”
后半句,被项文定一个眼神咽了回去。
“张御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本世子多言吧。”
张御医闻言,连连颔首。
项文定眼皮一抬,目光落在盖着喜帕的苏凌月身上。而后又收回,冲张御医吩咐道:“张御医,先退下吧。”
项文定走到苏凌月身前,毫不客气道:“郡主,家父撒手人寰,郡主这身喜服不合时宜。”
苏凌月才不怕项文定,这可是她写的小说,可以说是有金手指在身的。
她顺着剧情,哭哭啼啼道:“我的命好苦啊!这让我如何活下去……”说着,故意摔倒在地装作悲伤昏厥过去。
毕竟,她眼下的身份是病秧子苏凌烟,动不动体弱昏倒也是常事。
柳氏身为女子,多少能感同身受。唤进几名女使,将苏凌月抬到了隔壁书房。
项文定张罗下人,准备丧事。
毕竟项穆清一把年纪,那寿材一早便备下了。
一时间四处张贴的红喜成了万人嫌,不留一处被揭下最后焚烧成了灰烬。
代表喜庆垂挂的红绸,弃如敝履般抛于地面。
雪白如霜的绸绫取而代之悬挂而起,散发着与生俱来的沉重与悲情。
书房内,苏凌月躺在短榻上,柳氏坐在一旁将喜帕揭下。
望着如花似玉的苏凌月,刘氏感慨万千道:“可惜了,这花朵一般的年纪,却要守寡一生。”
说着,便伸手准备帮苏凌月宽下喜袍换上孝衣。
苏凌月眼看差不多了,缓缓睁开眼。
她对柳氏的设定是面善心和,压根不是坏人。
“世子妃。”苏凌月可怜兮兮低低唤了一声。差点绷不住笑出来,要是一直演戏不得憋死自己。
柳氏哀叹对方可怜,和和气气道:“郡主折煞我了,按理,我当唤郡主母亲。”
你敢叫,自己可不敢答应啊!
天杀的,她可是个接受现代教育的文明人。
怎么能让眼前这个阿姨喊自己妈,幸好这是个梦。
苏凌月努力正经,学着古人斯文有礼道:“世子妃这是折煞我了,我这年岁您一声婶婶,或者姨母才是。”
柳氏唉声叹气道:“既然郡主无法接受这个称谓,那我继续称您郡主便是。”
接着伸手一指一旁放置的孝衣,“这里有两身孝衣,郡主与我速速换上,灵堂差不多布置妥当了,按照规矩你我得到灵堂守着。”
苏凌月嘴上应好,心里盼着这个梦赶紧醒吧。
不然想想真要到灵堂给死人守灵,实在是太恐怖了。
少倾,二人各自换好孝衣,结伴去往灵堂。
一路上,苏凌月刻意走得极慢。想着拖延些时间,说不定自己就梦醒了呢。
柳氏并未嫌弃,毕竟人人皆知郡主身娇体弱。
又年轻不韵世事,经此大事受了惊吓不情不愿亦属正常。
到了灵堂外,传出一大一小的哭声。
柳氏撒开搀扶苏凌月的手,哭喊着:“父亲,父亲。”奔进灵堂。
苏凌月打了个寒蝉,暗自埋怨自己。
写的时候不觉得,怎么如今亲身经历了反倒觉得有些不地道。谁家好人,一上来就写丧事的。
她父母健在,虽然是个大龄女青年,可这一身孝衣,真是晦气。
这个破梦,还不醒。
她心里骂了一句,抽出巾帕捂在脸上,做出一副悲痛的样子,抬足迈进灵堂。
灵堂供桌前,左边跪着项文定与他的独子项柳安。
右边跪着柳氏,还有一张空着的蒲团,不用想就知道是留给她的。
苏凌月好奇看了一眼,年岁不到十五岁的项柳安。
毕竟还是个孩子,稚气未脱难掩眉清目秀好样貌。
按她的大纲,项柳安生得清冷矜贵,貌似谪仙。
不仅如此还是女主日后的饭票,算是半个娘家人。
苏凌月收回目光,走到柳氏身旁跪在了蒲团上。
焚烧的烟味呛得苏凌月咳了两声,熏得眼眶含泪通红。
一抬头,看到牌位,再一撇眼是一口红木棺材。
虽说是做梦,可未免太逼真了。
吓得苏凌月垂下头不敢看,心口砰砰直跳。
项文定的气色越发难看,一直咳个不停。听着都让人觉得下一刻,便要断气一般。
苏凌月于心不忍起来,心里默默为项文定哀悼。
你也哭不了几声了,毕竟你也是短命的龙套。
这时,那个年少的项柳安,一板一眼开口:“父亲,您身子不好,回房歇着吧,祖父的灵前,孩儿替您守着。”
项文定不夸奖儿子懂事就算了,反而训道:“为父身为人子,怎能不守在亡父灵前。你若累了,大可回房歇着。”越说越急,咳嗽得更厉害。
项柳安亦跟着咳嗽起来,难受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凌月捂着嘴苦笑,她这是什么奇葩设定,父子都是病秧子。
好在手下留情,没把项柳安写死。
柳氏哭声高了起来,却没说半个字劝和。
一个是夫君,一个是儿子,柳氏两个都心疼。
苏凌月听不得哭声,心里喋喋不休默念,“赶紧梦醒,赶紧梦醒,不然这周榜单完不成,得进小黑屋了。”
半个时辰过去,苏凌月跪得双腿发麻,仍旧身在灵堂中。
“妈的,老娘的腿都要跪废了,上班做牛马就算了,下了班做个梦,还要给捏造出来的人物守灵。老天爷啊,醒醒好,让我醒来吧!”
苏凌月心里嚎个不停,屁股一挪坐到了蒲团上。
偷瞄了一眼柳氏,对方似乎亦跪不住,偷偷揉着膝盖骨。
苏凌月大着胆子看向项文定,见其背靠在梁柱上阖着眼。
不好,按照剧情这项文定此刻是昏厥过去了。
可是看其他人毫无反应,应当是误以为对方累得闭目养神。
苏凌月坐立不安,是提醒柳氏。还是守口如瓶,按着剧情走女主压根不知道这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这些人不过是自己笔下的人物。
苏凌月自我开解后,将蒲团挪到梁柱边。靠上去,合上眼准备眯上一会。
说不定睡着了,梦就醒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嘈杂的唢呐声将苏凌月吵醒。
她迷迷糊糊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白烛晃晃荡荡摇个不停。惊坐起身,环视一圈竟然还在梦里。
不知何时,柳氏发觉项文定是昏厥,呜呜咽咽地抱着项文定哭泣。
一旁昨夜那个张书和御医,正在为项文定诊治。
“世子妃,世子殿下的身子,切不可再受大悲大喜的刺激,不然的话,恐怕会。”
张御医没说下去,柳氏哪能不清楚自个夫君的身子。闻言,只是痛哭垂泪。
苏凌月懊丧着掐了自己的胳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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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想让自己赶紧从梦里醒过来。
嘶,好疼啊!
突然,她发觉有人在拉她的衣袖。侧首一看,竟是少年项柳安。
项柳安收回手,谦逊有礼道:“祖母,趁着吊唁的亲友未来,用些糕点果腹吧。”言毕,他将手里端着的一盘玫瑰酥递到苏凌月面前。
苏凌月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噜噜,叫了两声。既然醒不过来,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肚皮。
苏凌月捏起一块玫瑰酥,谢道:“多谢世孙。”
咬了一口,酥而不腻果然好吃啊。
平时里自己写的如何如何好吃,这亲口吃到还真不一样。
等等,她记得这会子小说里的项柳安,对女主爱搭不理才对。
这个梦怎么乱七八糟的。
“你吃了吗?”苏凌月心不在焉,随口问了一句。
项柳安点头:“吃了一些,这糕点是我母亲命我给祖母送来的。”
这一口一个祖母的,叫的苏凌月心里发毛没了胃口。
她就说项柳安怎么突然不按小说来,原来是柳氏的人设在起作用。
果不其然,项柳安将糕点盘塞入苏凌月手里。脸上的神色须臾间变得深沉,全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径直去往父母身旁。
对了,对了,这就对味了。
小屁孩,等着姐姐日后收服你。
不,是自己写的女主收服你。
背靠大树好乘凉,女主日后的好日子,还得仰仗这个靠山。
张御医救治许久,项文定仍是昏迷不醒。
柳氏便做主,着人将世子抬到偏堂歇息。
又不放心,命儿子项柳安与张御医一同守着。
灵堂内,只剩一老一少两个女子。
柳氏红着眼走到苏凌月面前,哽咽道:“郡主,我夫君身子不好,我儿又年少不扛事。如今,这丧事便得由郡主与我撑着了。”
苏凌月从容淡定,反正小说里本就是女主与柳氏一起操持这场丧事的。
“我年少无知,还请世子妃多多提点。”
柳氏深深吸了口气,说了意味深长的话,“郡主深明大义,不怪罪就好。”
若是女主,可能听不懂刘氏的弦外之音。
可她是亲妈作者,谁的心思不理解。
柳氏是个心善之人,可毕竟是个女流之辈。
公爹项穆清的逼嫁苏凌的所作所为,她看在眼里虽有微词,却不敢有所表露。
一串台词自动出现在脑中,苏凌月启齿通情达理道:“我既嫁入项家,你我便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说两家话的。”
柳氏越发愧疚,“哎,可惜了郡主这如花的年岁。”
猛地压低声,凑到苏凌月耳边,“郡主放心,过了三年守丧期,郡主若想改嫁,我定会从中相帮。”
苏凌月还不及回话,有家丁在灵堂喊道:“世子妃,宫里传出话来,太后娘娘会亲自登门吊唁。”
柳氏并未有吃惊,太后虽说是太后,可毕竟是国公的女儿。“管家回来了吗?二叔那房人,可知会到了?”
家丁回道:“崔管家尚未回来,小人也不知。”
家丁声落,一阵乱哄哄的鬼哭狼嚎闯入耳中。
苏凌月挺直腰杆,准备大干一场。小说里,项文修可不是个好人。
这所谓的二叔,是忠国公项穆清的二弟。
不过早一年,便死翘翘了。
如今是他的儿子项文修掌家。
凭借与太后以及国公府的关系,在户部谋了个正六品主事的官职。
柳氏蹙眉,不由自主握紧双手。
世子这个堂弟是个难缠货,没一点文人修养。生得那叫一个獐头鼠目,一看便是个反派。
整日里以皇亲国戚自居,没少惹下事端。
若非项穆清这个伯父护短,他早就被革职查办下大狱了。
“哭,快哭。”柳氏朝苏凌月挤眉弄眼,先哭出了声。
好吧,按剧情也不到自己出手的时候。
3. 大闹灵堂
苏凌月拉低头上戴的白布,用巾帕捂住嘴,将容貌基本遮掩住。
毕竟,原著就是这么写的。
虽说女主自幼不长在京城,可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有人认出她不是真正的郡主苏凌烟。
苏凌月藏到柳氏身后,装模作样开始哭泣。
项文修在灵堂外,由着家丁伺候披上麻戴上孝。他随行的一妻两儿,与他一前一后踏入灵堂。
两个儿子长得肥头大耳,一看便是宠出来的。
那妻子秦氏,是有几分姿色,着了孝衣也不安分。搔首弄姿扭着腰,到了供桌前。
项文修环视一圈,没瞧见堂兄项文定,唇角压不住笑意。忙举袖遮挡在脸前,虚情假意哭嚎:“伯父啊,今日一早惊闻伯父西去的消息,侄儿万分悲痛。您老人家一向身子康健,怎会突然身故啊!”
扭头冲柳氏凶巴巴质问起来:“世子妃,伯父为何身故,世子身为孝子,何故不在灵前?”
分明是借着由头,打探清楚国公府如今的情况。
比如,堂兄项文定这个病秧子的身子如何。
能不能出来主事,若是不能如此千载难逢露脸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可明目张胆拉拢官员的机会,说不定还能高升一把。
柳氏也不好隐瞒,毕竟世子的身子不好,也不是什么秘密。
“你也知世子身子弱,昨夜世子守了一夜灵,有些乏了,眼下在偏堂歇息。”
项文修闻言,眼里闪过狡黠,扯着嗓门唯恐人听不到一般:“世子体弱多病,悲伤过度更加伤身子。可怜啊,世孙随了世子。这项家日后的重担,要何人来挑起呢。”
这老狐狸露出尾巴来了。
逝者灵前,柳氏不愿与之争辩分辩。可偏偏又是丧事,又不能将人赶走。
柳氏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对付项文修时。
那项文修的妻子秦氏,跟着嚣张跋扈起来,拉着两个儿子走到柳氏面前,“世子妃,好嫂嫂,你瞧,我这两个儿子中意哪个?”
柳氏不解道:“你,这是何意?”
秦氏是个口无遮拦之人,直言道:“世子妃也别瞒着了,世子与世孙身子不好,我这也是好意。世子妃不如早些打算,从我这两个儿子里过继一个到世子妃名下。若是有个不测,这国公的爵位不还是落在自家人头上。”
柳氏听明白用意,再和善也不免恼怒骂道:“你这黑心肠的妇人,竟敢诅咒世子与世孙。”
项文定不乐意起来,反倒是倒打一耙,“堂嫂,怎么在逝者灵前口出恶言,我们夫妻二人可不是为了自个的利益,是为了整个项家的利益。若是伯父他老人家在,说不定会赞同此事的。”
柳氏如何是这种无赖之人的对手,有苦说不出只能伤心落泪。
苏凌月在柳氏身后,气得牙根发痒。将柳氏拉到自己身后护着,也该她这个亲妈作者出手,教训教训这个无赖了。
苏凌月的声音不大,却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国公虽然不在了,可我这个明媒正娶的续弦仍在。既然要在族中挑选子嗣过继,正好借着丧事,项家三福内的子孙都会被请来。从中挑选出最出类拔萃的,怎能随意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鸠占鹊巢。”
项文修打量着苏凌月,言语粗鲁道:“哪来的黄毛丫头,我项家的事,轮得到你一个丫头片子置喙。”
秦氏附和道:“就是,一个小贱人又没娘家靠山,也敢为旁人强出头。”
柳氏不忍苏凌月为此受辱,哽咽道:“让郡主受委屈了。”
这时,项柳安扶着世子项文定出现灵堂外。
柳氏急忙迎上前,满嘴关切:“世子,身子可好些了?”
项文定紧紧握住刘氏的一只手,算是安抚。提着一口气,满眼怒意走到项文修面前,鄙夷道:“我还没死呢,堂弟便想着霸占国公府的一切。”
项文修瞧着项文定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懒得装什么兄友弟恭,大言不惭道:“堂兄不必说的如此难听,我也是正正经经的项家血脉,霸占谈不上,我这是替项家守住家业。”
项文定气得急咳两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两个不知所谓的侄儿,其中一人傻乎乎道:“母亲,世子伯伯看来真的快死了。”
项柳安气不过,冲过去跳起来便是一巴掌。
奈何瘦弱气小,不过是挠痒一般。反被那两个堂弟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们要干什么?”项文定怒吼一声,又道:“来人啊,将这家人给本世子丢出府去。”
家丁们闻声而动,进来拖拽几人。
项文修哪里肯走,抱着身旁的梁柱死不撒手,口里叫嚷着:“尔等敢动我,待我来日成了国公,绝对不放过尔等。”
他的妻儿更是无法无天,在灵堂中躲躲闪闪逃避家丁的追赶。
不是打翻了香炉,便是撞倒了供桌。鸡飞狗跳,弄得灵堂一片狼藉。
苏凌月被吵得脑瓜子疼,抄起被踢翻在地焚烧纸钱所用的铜盆。
冲到项文修面前,抡起铜盆朝着他的手背重重砸下去。
咣当巨响,项文修哀嚎着松开抱着梁柱的手,震得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苏凌月喝道:“将人绑了。”
家丁们一动不动,看向项文定请示。
得见项文定颔首,一拥而上将人压制住,取了绳索五花大绑起来。
秦氏眼见夫君被绑,顾不上躲藏从棺椁后面出来,想要阻止众人。
苏凌月不声不响伸出腿,将秦氏绊倒摔得四仰朝天。
“这个也绑起来。”
这回对于苏凌月的命令,家丁们也不请示直接听令行事。
项柳安追上其中一个想要逃跑的堂弟,揪着对方胳膊,喊道:“还有这两个死胖子。”
说到底是两个小孩,也只会窝里横。
大人都被制服,哪有不怕的道理。两个人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哭嚎。
苏凌月听见坏孩子哭,烦躁下令:“先把那两个小屁孩,关起来。”
很快,两个孩子被带了出去。
灵堂终于恢复了肃穆与清净。
苏凌月扯下身上的白布,将还在不断咒骂的两张臭嘴堵上。
而后气势汹汹对项文定道:“你们项家难道没有家规不成,这种不肖子孙,大闹灵堂,该如何家法处置?”
柳氏扶着项文定,怯懦劝道:“这恐怕不妥吧,若是被前来吊唁的人瞧见,那我项家不是沦为笑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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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凌月可不管这些,她这是爽文。
有怨报怨,怎么能便宜了恶人。
既然是恶人,便该尝到教训。
“今日若不家法处置这二人,堂堂国公府岂非更是个笑话。老国公尸骨未寒,便被人上门欺负。你忍一时,旁人欺你万丈。世子妃,怎能畏惧助长这种卑劣小人的气焰。既然,你们碍于面子不好出手,那就由本郡主出手。”
言毕,她走到项文修夫妇面前,“你二人对本郡主出言不逊,大不敬。今日,本郡主先教教你二人什么是礼数。”
项文定一言不发,却是默许了苏凌月的做法。冲家丁使了个眼色,有人将马鞭递给了苏凌月。
苏凌月毫不手软,朝着两人后背各抽了十鞭子。二人被堵着嘴,疼得直哼哼。
幸而她力气不大,不然定打得两个人皮开肉绽。
“项文修,身为户部主事,以权谋私,经你手过的账目,贪了不少油水。依大盛律法,官员贪污者,数目超过一万两抄家流放。十万两者,斩立决。当然,你可以不认,想要自证清白,也只有上奏朝廷查证这一条法子了。不过,像你这种无赖绝对不会自寻死路,那就由本郡主面见陛下,替你求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项文修吓得顾不上喊疼,直摇头想要求饶。
苏凌月越说越来劲,又对项文定道:“世子,如今你是一家之主,此人大闹灵堂,世子已然看在同宗的份上不计较。可这关乎朝廷之事,切不可枉顾私情。斩草不除根,迟早是隐患,不知何时坏了根基,遭殃的可不是一人,而是全族的兴衰存亡。”
项文定的面色凝重,深知苏凌月并非危言耸听。
可项文修犯得那些事,从前皆是父亲为其抹平了。
如今旧事重提,徇私枉法岂非是要抹黑已故的父亲名声。
柳氏热血沸腾,十分赞同苏凌月的说辞,“世子,万不可优柔寡断。”
项文定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凌月走近项文定身前,压低声调提议道:“世子宅心仁厚,身为人子不忍国公身后背负骂名。既然律法行不通,那就用族规来办。将其从项氏一族除名,如何?”
项文定眼神一亮,方才真的是被气糊涂,竟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与苏凌月四目相对,默默颔首算是赞同此举。
他想不到一个自幼体弱多病的柔弱女子,竟是这般巾帼不让须眉。如此胆识与气魄,不愧是将门虎女。
此时,灵堂外又出现吵闹的哭丧之声。
一名穿着比家丁体面的壮硕男子,气喘吁吁道:“世子,宗亲们都到齐了。”
这男子正是国公府的管家崔勇,原是世子的贴身护卫。
拳脚功夫不错,若是他方才在,那项文修夫妇早被打趴下了。
项文定一左一右牵上妻儿的手,态度坚决道:“崔管家,这灵堂狭小,莫扰了先父安睡,请宗亲们在院中议事。”
崔管家立刻招呼下人,将宗亲们聚拢到院中。
项文定命人将项文修夫妇拖了出去,而后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去往院中。
苏凌月招呼女使进来收拾灵堂,自己则坐在蒲团上休息。
按照小说走向,项文修的戏份也没剩多少了。
4. 小说男主
苏凌月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他耳畔低语:“小月牙,小月牙。”
苏凌月猛地惊坐起来,额头撞在一人腹间。错愕间,被人一手托住腰肢,一手拉着起身。
抬首间,一张英挺的男子脸映入眼帘。
男子身材魁梧高大,身上靛青色的锦袍被撑得满满当当,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
这个肌肉男,就是她的小说男主宁珩昭。
该死,这梦怎么没完没了。
难道非得到她码到的最新章节,才能醒过来?
“小月牙,你受苦了。”宁珩昭温温柔柔低语。
苏凌月险些控制不住翻白眼,真够恶心的。
是她写的女主喜欢宁珩昭,又不是自己本人喜欢。
写的时候还觉得这是男主对女主的昵称,亲耳听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谁让追妻火葬场是热题材呢!
苏凌月努力想了一下小说内容,嗔道:“你来作甚?看我这般狼狈,满意了吧?”
小说里苏凌烟是宁珩昭的白月光。
女主苏凌月是长胜侯苏泓嵘的养女,生辰八字与长胜侯独女苏凌烟相合。
苏凌烟十月十五,而苏凌月是十月初一。有道是男怕初一,女怕十五。
苏凌烟之母难产而亡,自己则自幼体弱多病。
苏泓嵘之所以收养苏凌月,实则是听信玄学以寿借寿,为女儿延寿。
谁知苏凌烟以报答养育之恩胁迫,让苏凌月替自己嫁入国公府。
如此火坑,女主苏凌月誓死不从。
女主苏凌月自以为与同为义子的宁珩昭,青梅竹马。
她记得那日骄阳如火,她躲在回廊拐角,亲眼看着宁珩昭抱着苏凌烟。
更是亲耳听到宁珩昭对苏凌烟许诺,要兑现对义父苏泓嵘的遗愿,照顾对方一生一世。
女主苏凌月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昨夜宁珩昭借着酒劲对她示爱,并且与自己一度春风。
可转眼间,便与她人卿卿我我,许下白首之约。
女主苏凌月万念俱灭,这才甘心替嫁远离二人。
“小月牙,你还在生我的气?”
身为作者,苏凌月真想破口大骂一句渣男。
什么狗屁追妻火葬场,怎能还能和这种渣男破镜重圆。
苏凌月是真的鄙夷,后退两步远离宁珩昭,阴阳怪气道:“宁将军说笑了,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这可是灵堂,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地方。
苏凌月拔腿就跑,准备到院中看看项文修的事情解决没。
宁珩昭横在她面前挡住去路,信誓旦旦道:“小月牙,守丧三载,给我三年时间我必定立下战功,回京求娶你。”
苏凌月抱臂而立,一脸不屑道:“那你的阿烟妹妹呢?”
反正这些词都是小说里的原话,既然是追妻火葬场态度怎么能好。
“我定会信守承诺,照顾她一生平安。就三年,等着我,好吗?”
宁珩昭说的诚恳,苏凌月脑海只有一句话。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为了剧情顺利发展,苏凌月挤出极其敷衍的笑意:“好,三年就三年。”
灵堂外起了骚动,大约是项文定说通了其他族人。
毕竟没了项文修,他们这些人与国公府的关系更进一步。
即是得益者,又怎会不同意将项文修从族中除名。那真是大快人心,人人拍手叫好好不热闹。
苏凌月又不是女主,不想与渣男有过多接触。
可又不想违背剧情,假惺惺道:“去上柱香,莫让人瞧出什么。”
宁珩昭此行的目的达到,自是言听计从。
方取了三支香点燃,项文定一行人乌泱泱涌入灵堂。
幸而苏凌月待的地方,是女眷所待之处。她低头捂着口鼻,装作悲伤哭泣的样子。
柳氏并不识得宁珩昭,行到苏凌月一旁,小声谢道:“多谢郡主良策,助我夫君除去麻烦。”
项文定由儿子项柳安搀扶着,到了供桌前,瞅了一眼上香祭拜的宁珩昭,问:“你是扬威将军宁珩昭,长胜侯的义子。本世子,接亲那日有见过你。”
没错,狗血的剧情,是宁珩昭亲自送亲。
不远千里,护送女主回京嫁人。
是不是好奇,这一路有没有发生什么。
苏凌烟那个绿茶女配,冒充女主的女使一路同行回的京。
宁珩昭冲牌位三鞠躬,这才回身拱手,看似客气,实则威胁道:“我宁珩昭虽是义子,义父不在了,我便是郡主的母家人,若郡主在国公府受委屈,我宁珩昭决不答应。”
经过项文修一事,项文定不愿在先父灵前与人争执,语气和善应道:“宁将军大可放心。”而后便不搭理宁珩昭,回身冲前来吊唁的族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宁珩昭倒是识趣,让开道,去向苏凌月那边,想趁机再与其言语几句。
幸而柳氏上前一步,挡在苏凌月身前。招呼项柳安过来,“安儿,莫要怠慢客人,你送宁将军出府。”
苏凌月真想为柳氏鼓掌,干得太好了,赶紧送渣男离开。
只顾着高兴,这才想起小说内容。
宁珩昭打着要与义妹辞行的由头,向柳氏求道:“世子妃,我明日便要启程回边疆。与郡主义妹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求,世子妃行个方便,寻个僻静地方,让我与义妹告个别。”
柳氏原本便想寻机会报答今日之举,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自是愿成人之美。
“安儿,你带宁将军与郡主到偏堂去。”
小项柳安面无表情应下,在前为二人带路。
苏凌月一想到接下来的剧情,简直不堪回首。
当初自己是怎么写下的破剧情,这哪是追妻火葬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必定少不了搂搂抱抱。
老天爷啊,她又不是女主,为了剧情真的要牺牲色相吗?
苏凌月立在偏堂门口,迟迟迈不开步子。
宁珩昭在偏堂内,见她似乎不肯进来,催促道:“还不快进来。”
这吆五喝六一副命令的样子,女主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苏凌月硬着头皮踏进偏堂,宁珩昭便急着过来关门。
“朗朗乾坤,这位公子即是辞行,有何不能光明正大的。”
这少年老成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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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项柳安。
苏凌月憋着笑,没想到项柳安一句话便让宁珩昭吃瘪。
“公子虽是义兄,亦为外男,他人府上怎好孤男寡女独处暗室,如此必会惹来非议,损人名节。”
小项柳安一板一眼,不容宁珩昭有反驳的机会。
宁珩昭无奈,只得与苏凌月隔桌话别。
“妹妹,你好生珍重,来日重逢之时,我定会信守承诺。”
毕竟要虐男主,何况女主这会对宁珩昭又爱又恨。苏凌月按着剧情,故作冷淡只回了四个字:“一路平安。”
宁珩昭探手,想要去握苏凌月的手。
苏凌月只想躲开,可剧情是欲拒还迎,女主的心态是矛盾的。
罢了,罢了,反正也是假的。自己牺牲一下,握个手而已少不了一块肉。
宁珩昭紧紧握住,眼神深情欲要说一些情意绵绵的话。
“咳咳咳。”
几声咳嗽声,打断宁珩昭的深情输出。惹得他回眸,怒瞪一眼始作俑者的项柳安。
苏凌月借机抽回自己的手,背过身去偷笑。声调却夸张至极,故作离别伤感道:“一别无期,义兄,万事珍重。”
说着,捂着脸装哭逃出偏堂。
宁珩昭想追来着,项柳安伸臂送客,“公子,请随我出府。”
宁珩昭一脸悻悻,“我自己会走。”拂袖而去。
丧事整整办了七日,项穆清于头七那日下葬。
太后并未亲自登门祭奠,而是派了贴身女尚宫替其祭拜送葬。
这七日里,登门吊唁的大小官员无数。
苏凌月与项文定一家三口,除去如厕几乎一直在灵前守着。
丧事忙完,已是黄昏时分。
项文定父子那身子早撑不住,回房安置了。
冬日的落日,终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整个府上的下人,亦是疲惫不堪。虽有人来人往各司其职,却是异样肃静。
苏凌月立在正堂外,仰首望天。
经过这几日,她意识到自己这是穿书了,也不知何时才能穿回去。
柳氏领着两名年轻的女使过来,“郡主,对不住,这些日子顾着忙国公的丧事,竟然忘记郡主的两个陪嫁女使,还被关在柴房里。”
老国公项穆清洞房花烛夜时,听闻这两个陪嫁女使会些拳脚功夫。唯恐坏了自己的好事,便命人将这两个女使关进柴房。
苏凌月扫了一眼,那两个捂着腹部直不起腰,险些被饿死的女使,大度笑道:“这怨不得世子妃,其实是……”
苏凌月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勾得柳氏追问:“其实什么?”
苏凌月拉着柳氏往前走了两丈,远离那两个女使,这才做出一副可怜兮兮样子,说道:“世子妃有所不知,我自幼体弱多病,家父原本是好意,让两个会功夫的女使贴身伺候。谁知,这二人欺我病弱,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没少欺负我,呜呜……”声泪俱下,挤出两滴泪来。
柳氏一听,愤愤不平道:“岂有此理,这种人断不能继续留在身边啊!”
苏凌月装得弱小无助:“说的是啊,我亦是没主意,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两个人?”
5. 四年后
柳氏忙安抚道:“郡主莫怕,我这便让崔管家将这二人发卖出府,对外便说这二人手脚不干净。”
“那真是,有劳世子妃做主了。”苏凌月收起眼泪,装模作样擦着泪。
很快,崔管家带着人将那两个女使五花大绑起来。
那二人饿得毫无反抗之力,就此被拖出了府去。
也不怪苏凌月心狠,小说中这两个女使原是苏凌烟的贴身女使。
是苏凌烟故意安排在女主身边的眼线,暗地里没少祸害女主。
可现在,她这个作者亲妈穿书了。
手握剧本,怎么能被自己创造出来的纸片人祸害。
反正最后也是被女主机智解决掉了,早些又有何妨。
柳氏热心道:“改明个,我亲自挑个可靠的,到郡主身边伺候。”
见苏凌月颔首答应,又道:“那东院是国公爷的住处,若是郡主不嫌弃便继续住着。若是郡主不愿,我安置其他住处可好。”
虽说是个纸片人,可就是觉得是死人住过的。
苏凌月也不客气,直言道:“别看我那日打抱不平,其实我这人生性胆小,还是有劳世子妃安排其他住处吧。”
随后,苏凌月被安置到南院居住。
这南院偏僻,一应俱全。
项文定也算有良心。
若是恶人,郡主又如何,依项家的势力,照样敢将她苛待。
两个月后,明日便是除夕。
连日大雪阴冷无比,项文定终是熬不过寒冬撒手人寰。
太后下旨,由项柳安袭爵成为新一任的忠国公。
斗转星移,一晃四年过去。
正值二月,春寒料峭一场桃花雪降临。
南院中的一棵桃树,满树粉嫩的含苞待放的花苞。白雪裹数,粉白交加更有一番清新素雅的韵味。
房中炉内烧着炭火,温暖如春。
苏凌月一袭藤紫色衣裙,坐在书案后。翻开一本册子,提笔写下一串数字。
“1566。”
这是她穿书到这个小说世界的第1566天。
辍笔后,合上册子,将册子压在几本话本子下面。
毫无形象可言,瘫靠着椅背,连带翘起双腿搭上桌沿。
这时,一个粉衫女子端着一盘糕点进来。瞧着十八九岁,长相可爱。
这女子,正事小说中柳氏为她挑的婢女。原是柳氏的管事女使姜妈妈的侄女。
姓姚,唤荷香。
苏凌月平日里也不摆架子,与姚荷香相处比较随意。
而姚荷香深受小说设定的封建思想荼毒,对她是毕恭毕敬。
姚荷香将糕点放在苏凌烟面前的桌案上,笑道:“郡主,明日国公要到贡院科考,郡主,要不要与太夫人一道去送行啊?”
项柳安袭爵成为忠国公,柳氏便成了太夫人。
如今项柳安年满十九,已不是从前体弱的少年。
还不是多亏她这个亲妈作者,逼着柳氏狠下心让项柳安练武强身健体。
按照大纲,项柳安必会一举夺魁成为新科状元。
苏凌月抬手捏起一块枣泥山药糕,咬了一口,懒懒散散道:“我就不去了,反正以国公爷的实力定能登榜。”
姚荷香又道:“倒也是,那郡主晚膳想用些什么?”
苏凌月望着朱窗外的飘雪,兴奋道:“下雪天,自然是吃古董羹了,再温上一壶好酒,有酒有肉,快哉快哉啊!”
“那郡主是想口味清淡些,还是辛辣些的?”
小孩子才要选择,鸳鸯火锅简直是完美。
“两样都要。”苏凌月调整下姿势坐起,又取了一块山药糕塞入口中。
姚荷香应和着,下去准备了。
这四年来,苏凌月完全按着剧情走向。
暗中用嫁妆买田置地,又偷偷开了几间铺子。
就等着,项柳安识破自己不是真正的苏凌烟。
帮自己恢复苏凌月的身份,开始有钱有闲的潇洒日子。
小说中是宁珩昭从边疆回来,夜半翻墙入国公府见女主。
结果被半夜去祠堂祭奠先祖的项柳安,无意撞见。窥听见二人的谈话,得知女主苏凌月并非苏凌烟。
算算日子,应当便是今夜了。
白雪停歇,半月清辉更显皎洁。
苏凌月白日贪了午睡,翻来覆去睡不着。不过倒也好,等着宁珩昭过来。
房内昏黄的烛火,有几分孤寂,是她特意未熄的。
“死渣男,还不来。”苏凌月隔着青纱幔帐,盯着房门嘟囔一句。
一想到是追妻火葬场的戏码,待会还得上演一场与男主间爱恨交加的纠缠。
她就觉得麻烦,毕竟她是作者亲妈,又不是真的情根深种的女主。
细微的声响发出,苏凌月定睛看去。门闩正在慢慢被人,从外面用匕首挪动。
苏凌月挑眉痞痞一笑,“这货终于来了。”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半扇,一个高大的黑影进来。
苏凌月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兴奋,心跳跟着加速跳动。
黑影逼近床前,一只手探入青纱将要撩来时。
苏凌月急忙闭眼,装作熟睡的样子。
微凉的手温贴在她的面颊上,轻轻柔柔摩挲。
靠,这个死渣男,竟然占老娘便宜。
下一刻,额间一暖,有温唇亲了上去。
苏凌月汗毛炸立,有些恶心,再装睡不下去。抡起胳膊,一巴掌重重打在色狼脸上,嘴里骂道:“无耻下流。”
接着抄起提前藏在枕下的匕首,抵在来人的脖间。
四年未见,宁珩昭虽是一身夜行衣,可藏不住魁梧的身材。
许是边疆的风沙大,面容瞧着多了几分粗粝之感。
宁珩昭捉住苏凌月持刀的手腕,动情喊道:“小月牙,是我啊,你的昭哥哥。”
苏凌月也不知是不是晚膳吃多了,一阵反胃。
她真怕自己受不了这些肉麻话,吐了出来。
反正要虐男主,她板着脸恨恨道:“你夜闯我的香闺,将我的名节置于何地?”
说着装模作样,扭动手腕想要挣脱对方的控制。
宁珩昭轻而易举夺了她的匕首,丢到了地上。
强硬将人拉入怀中,紧紧抱着满怀愧疚道:“小月牙,我知道你恼我。恼我不守承诺,说好的三年,结果让你足足等了四年。我真的不是有意失约,你也知道阿烟的身子不好,经不起长途跋涉。好不容易有了好转,我便快马加鞭,先行一步赶回京城来见你。”
“苏凌烟,苏凌烟,你既然这么在乎她,为何不与她成亲?”苏凌月推搡起来,她是真的嫌弃渣男。
宁珩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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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她,没有了愧色而是委屈道:“你明明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报恩。我若不娶阿烟,让她嫁与旁人我亦是不放心的。”
果然是个死渣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说的这么振振有词。
之前小说里为了凑字数,写的一大堆二人的对话。
苏凌月实在是进入不了角色,极其反感不愿与之多费口舌。
她下了榻,行到门前将房门打开,下起逐客令,“既然你二人已成亲,我嫁过去算什么?你的妾室吗?我与你早已恩断义绝,请你速速离开。”
宁珩昭自然不肯走,追过来又想抱她。她抬腿逃到房外,躲开了。
夜风寒凉,苏凌月只穿了雪缎寝衣,冻得打起寒颤。
她巴不得渣男赶紧滚蛋,不然老娘非冻感冒不可。
肩头一重,接着浑身不再觉得寒冷,一件墨色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
等等,这是什么剧情。
她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写过这段啊!
是谁?谁披的?
她慌张侧首,身旁立着温文儒雅的项柳安。
这四年里,一点一点瞧着项柳安由从前瘦弱的少年,长成身强力壮的男人。
与宁珩昭铮铮铁骨的粗汉不同,项柳安是妥妥的世家矜贵公子。
果然是她这本小说里的第一美男,面如冠玉。
这清冷谪仙般的人物,往这一杵,感觉夜色都亮堂不少。
苏凌月正欣赏着美男,无意与项柳安四目相对。
等等,项柳安看她的眼神很是复杂,不过乍闻真相,这倒在意料之中。
宁珩昭追出来,并未认出长大的项柳安。
私以为苏凌月是有了相好,方才对自己如此绝情。
“你是谁?”宁珩昭反倒质问起项柳安。
项柳安面容清冷,眼神中透露着桀骜不驯。
他将苏凌月护在身后,对宁珩昭冷嘲热讽道:“宁珩昭,堂堂镇北大将军,竟如梁上君子般,深更半夜入国公府,意欲何为?”
宁珩昭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实在是想不出对方是何人。
毕竟四年前,二人也不过是一面之缘。
宁珩昭不耐烦道:“你到底是何人?”
“大将军既入府,便是客人。本国公亲自招待你即可,至于郡主,乃我府上女眷,不便私见外男。”
项柳安不怒而威,回首冲苏凌月道:“回房去,这里交由我来处理。”
苏凌月脑瓜子转得飞快,小说里今夜本就是和宁珩昭不欢而散。
虽然多了项柳安这个小插曲,倒也没有偏离剧情。
苏凌月换上难过的神情,入房便将房门合上。
一合上房门,忍不住咧嘴偷笑。
宁珩昭自知理亏,这又是旁人府上,不好当人面用强。拱手向项柳安致歉,“请忠国公海涵,宁某深夜不告而来的行径。”
项柳安嗤之以鼻,言语强势道:“本国公,这次可以海涵,可若再有下次,本国公不能保证大将军能毫发无伤地离开。”
偏偏遇上项柳安这个拦路虎,没得与苏凌月化解心结。
宁珩昭自是气得握紧虎口,不情不愿抱拳道:“告辞。”
随即一溜烟奔入夜幕中,项柳安则紧随其后离开。
苏凌月听着房外没了动静,悄悄打开一条门缝一探究竟。
6. 身份
除了无孔不入的寒风,院中空无一人。
“好冷。”冷风灌入脖间,她缩了缩脖子赶紧将房门关上。
嗅到项柳安大氅上的月麟香味,噗嗤笑出声来。
一般男子用檀香多点,当初写小说时是她自己喜欢月麟香,故意写项柳安喜欢女子所用的月麟香。
苏凌月举起大氅,又嗅了几下。
想到不久就能离开项家,自由自在过着吃吃喝喝的日子,想想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裹着大氅,在床榻上来回打滚。
翌日,苏凌月被姚荷香的叩门声吵醒。
“郡主,请您快些起身。太夫人与国公爷在府门口等着您呢,郡主。”
苏凌月睡眼惺忪坐起,起床气是少不了的,“他们等我作甚?”
“说是请您与太夫人,一道送国公爷到贡院去。”
“昨日不是说了,本郡主不去。”苏凌月低首,见自己仍然裹着项柳安的大氅。
有种亵渎的感觉,慌忙脱了下来。
毕竟他不是女主的官配,按大纲充其量是情同姐弟。
苏凌月将大氅叠好,由着姚荷香伺候着洗漱梳妆,匆匆赶往府门口。
她特意戴了帷帽,不想过多人看见她的样子。
正门外,国公府的马车候在那里。
苏凌月张望一眼,没瞧见太夫人柳氏。
只瞧见项柳安的书童兼护卫,崔达。
崔达是崔管家的儿子,亦是孔武有力的壮汉。
苏凌月示意姚荷香过去询问一下。
姚荷香还未抬足,崔达反倒迎了过来,客客气气道:“郡主,快上马车吧。”
今日虽是晴日,昨日那场桃花雪正在消融,自是要冷些。
想必是太夫人柳氏与项柳安在马车上等着她。
苏凌月点头,上前踏上马凳钻进马车内。
她一进去,还未坐稳,马车便晃动行驶起来。
她抓住轩窗,稳住了身子。
抬头一看,没有柳氏的身影,只有项柳安一人。
项柳安今日一袭月白襕衫,比往日里的清冷多了份儒雅。
他缓缓睁开眼,随即眼神便定在苏凌月身上。
苏凌月被他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打鼓,好在有帷帽遮挡,不至于泄露她的不安。
小说中她不记得有这出戏码啊。
项柳安的眼神起初是疑惑重重,而后变为怜惜。
怜惜?什么情况?他这是在可怜自己吗?
“太夫人呢?”苏凌月不自觉拘谨起来,装作很忙的样子,看向轩窗外。
项柳安慢条斯理答道:“我托母亲,到城外的夫子庙,为我求一道高中的灵符。”
苏凌月揪着袖口紧张起来。
当她傻不成,什么求灵符分明是故意支开人。
既然如此,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国公,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
项柳安端坐着,面上有一丝起伏,口吻冷厉道:“你是想与宁珩昭私奔不成?”
私奔,天杀的,谁想跟渣男私奔啊!
不过是小说里的女主,确实是有过私奔的打算。
苏凌月矛盾至极,她不能总以自己的意识行事。
如今她是女主苏凌月,得按剧情来,说不定到大结局了,她就能穿回去了。
“那倒没有。”苏凌月终究没管住自己的心,脱口而出说了真话。
话一说完,懊悔着咬着唇瓣惩罚自己。
“若是想,我可助你成事。”
这小子知晓真相后,竟然不再唤自己祖母。
面对项柳安的好心,苏凌月眉开眼笑起来。
想不到项柳安这么快,就要帮助自己恢复身份。
刚才她还担心,不知哪里出了状况。原来是剧情提前了。
苏凌月装傻充愣道:“国公,想怎样助我成事?”
“你年纪轻轻守寡多年,趁着风华正茂光明正大改嫁才是。私奔,终究是于礼不合,也会让人轻视于你。既然祖母……”
项柳安停顿一下,突然觉得往日里叫惯的“祖母”二字别扭至极。
当即改口道:“你若舍得郡主这个身份,以体弱多病的苏凌烟假死脱身,可好?”
苏凌月恨不得拍手叫好,又不敢让项柳安看出异样。一副怯怯懦懦的口吻,问道:“当,当真可以吗?”
项柳安郑重其事道:“自然当真。”
按小说里,女主苏凌月欲要下跪道谢。
苏凌月一想到自己怎么说,都是创造出这个纸片人的亲妈。要她给纸片人下跪,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正当苏凌月犹豫纠结时,项柳安又开了口:“不过眼下不行,得待我科考完,再好好从长计议。”
算了,等真到假死那天,再跪谢不迟。
苏凌月这么一想,又乐起来,拍项柳安的马屁:“国公天资聪颖,此次必能高中。”
项柳安极其敷衍嗯了一声,便闭目养神起来。
苏凌月自然识趣闭了嘴,观赏着沿途风景打发时间。
不久后,到了贡院。
崔达是个话篓子,聒噪着冲着项柳安的背影嘟囔:“国公爷,没了小人伺候,一定不习惯,若是影响了科考,这可如何是好。”
苏凌月见惯不怪,谁要人物是她写的,什么性子门清得很。
闷葫芦主子配话痨男仆,这都是标准操作。
反倒是姚荷香与小说中的一模一样,与崔达斗起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同一个管事老妈子一般。”
“我崔达乐意,你管得着吗?”
苏凌月可不愿听二人拌嘴,先行上了马车。
日月交替,九日后。
这几日,宁珩昭三番五次登门拜访。都吃了闭门羹,皆以国公不在府上被崔达谢绝。
苏凌月心知肚明,是项柳安提前嘱咐过崔达。
项柳安更是吩咐崔达,加派人手夜巡。不怪宁珩昭,再不能夜入国公府。
这日,项柳安科考回府时,已是日落西山。
柳氏非拉上苏凌月,与项柳安一道吃顿团圆饭。
弦月如钩,夜色重重。
正堂内,家宴已摆放好,却只有苏凌月与柳氏二人在。
柳氏和善笑道:“我儿,从贡院回来,这都多少天未沐浴了,想必要耽搁些时辰。”
苏凌月并未放在心上,她记得这只是普通的一顿饭。
各自吃完,便散了。
有这么多美味佳肴,她哪里会介意,善解人意笑回:“我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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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太夫人急着见国公爷。”
柳氏原本笑着,忽然潸然泪下道:“先夫一走五载,我们孤儿寡母也不受太后待见了。正所谓人走茶凉,从前宾客盈门是何等风光,这几年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苏凌月安抚道:“太夫人不必伤心,待国公爷高中,这忠国公府定能恢复往日的荣光。”
柳氏试了试泪水,摇头道:“哎,现如今我也看开了。身居高位者,是何等不易。我只愿我儿身子康健,谋得一个差事,娶上一位贤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她记得大纲里,给项柳安安排的官配是公主萧明和。
这个公主并非太后所生,而是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妹妹。
若是成了驸马,自然只能当个闲职,所谓的驸马都尉。安安稳稳,倒也是吻合柳氏所求。
苏凌月又不能告诉柳氏,你们的命运全部是自己安排的。
只能说了句祝福的话:“天神有灵,定会保佑太夫人得偿所愿。”
声落,身后传来脚步声。
接着月麟香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鼻腔里。
柳氏起身,笑弯眉眼,“儿啊,快落座。”
苏凌月与柳氏相对而坐,此时背对着项柳安。
她并没有回头看,而是斟起酒来。
项柳安坐到柳氏身旁,苏凌月将斟满酒水的酒樽递到其面前。
项柳安接过酒樽,便放了下去。
苏凌月又递与柳氏,举起酒樽:“你我三人共饮一杯,祝国公爷高中榜首。”
柳氏听着受用,笑得合不拢嘴,与苏凌月碰杯。
项柳安无动于衷,意味深长瞅着一眼苏凌月。这才慢慢举杯,与二人碰杯。
一杯温酒下肚,五脏六腑热辣起来。
苏凌月毫不客气夹起一块蜜汁豆腐,塞入口中。
这四年来,三人有过多次同桌而食的经历,早已如亲人一般。
柳氏不断为项柳安夹菜,将他面前的碗碟,堆的满满当当如小山隆起。
苏凌月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柳氏突然想起什么,疑惑道:“儿啊,科考期间,那个镇北将军也不知为何频频登门拜访。”
项柳安的眼神一瞬犀利,刀了一眼没心没肺用膳的苏凌月,挑明了说:“宁将军是郡主的义兄,想必并非是要见儿子,而是来探望多年未见的义妹。我倒是好奇,郡主不盼着与亲人重聚吗?”
苏凌月小心翼翼用着一块西湖醋鱼,听到项柳安的质问,差一点卡到鱼刺。咳得面红耳赤,好不容易吐了出来。
“郡主有无大碍?”柳氏急忙相问。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儿子怎么同自己一般称呼起郡主来了。
苏凌月摇摇头,顺过一口气,气喘吁吁回道:“无妨。”
项柳安蹙眉,命道:“来人,将这道西湖醋鱼撤掉。”
姚荷香闻声而入,将那道菜端起交与其他女使撤下。
经此,苏凌月没了胃口,索性起身道:“太夫人,国公爷,二位慢用,我有些不适,先回房去了。”
柳氏没有阻拦,嘱咐姚荷香好生伺候。
回到房中,苏凌月命姚荷香不必伺候。
自己坐在书案前,研磨蘸笔在一本册子上书写着什么。
7. 实施计划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中的红烛只剩半截。
门外响起叩门声,却迟迟没有人声。
苏凌月辍笔,喊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项柳安不冷不热的声音传进:“男女有别,还是房外叙话吧!”
这原本就是小说内容。
原先的版本是春闱前夜,项柳安窥听见秘密。等到春闱结束那夜,才来盘问女主。
虽说有小小的变动,总算是回到正轨上了。
苏凌月起身,先去将项柳安那件大氅捧上,而后才开了房门。
“还你。”苏凌月也不废话,将大氅递到项柳安面前。
项柳安接过大氅,垂眸居高临下看着她,一本正经道:“这么多日过去了,你可考虑清楚了?愿不愿意假死脱身?”
“我愿意。”苏凌月没有一丝迟疑回答。
项柳安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几分说教道:“我助你恢复身份,是不忍你年纪轻轻就此蹉跎岁月。若你鬼迷心窍,一心要与昔日的情郎再续前缘。我也会祝福,但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你。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何必非他不可。”
苏凌月憋着笑,真想大吼一声,“宁珩昭就是个渣男,老娘才不会看上他。”
项柳安的面色阴沉下来,“你笑什么?如此迫不及待想要与情郎在一起?”
苏凌月收起笑容,一秒戏精上身,可怜巴巴道:“我本就是迫不得已,为了报答义父的养育之恩替嫁。若我当真能与宁珩昭再续前缘,国公爷的大恩,我定会铭记在心。”
“愚不可教。”项柳安讥讽一句。
苏凌月继续卖惨道:“我是蠢,可我亦是个可怜之人。说到底造成如今的局面,也是你祖父一手造成的。若非你祖父非要强娶苏凌烟,或许我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她大胆对上项柳安略有微怒的双眸。
项柳安眼眸中的怒色,渐渐散去。
半晌才开口:“从明日起,你开始卧床装病。我会让人将你缠绵病榻,命不久矣的消息散播出去。”
“要装多久?”
“待我殿试过后。”
苏凌月不再追问,都是烂熟于心的剧情,离殿试还有一个多月而已。
项柳安又嘱咐道:“你的贴身女婢,你打算瞒着还是?”
“自然是瞒,呃,不,这,我得再考虑考虑。”
苏凌月面色变得难看,她记起来姚荷香的下场。
小说里女主假死脱身后,姚荷香便嫁给了舅母家的表哥。
每每丈夫醉酒后,便对她拳打脚踢。没几个月受不住,就投河自尽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从前她是作者无法站在小配角的立场想过。
只是大笔一挥,定人生死。
可如今朝夕相处四载成了局中人,又怎么忍心姚荷香是这般结局。
“我真是丧尽天良,怎么将她写得这么惨。”苏凌月低低嘟囔一句。
项柳安听不真切,追问了什么:“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想到不久便要离开国公府,有些感慨罢了。”苏凌月开始胡诌八扯。
项柳安信以为真,说了句:“夜深了,早些歇着吧。”掉头便走。
苏凌月闷闷不乐回房,不知该怎么帮姚荷香改变结局。
翌日,姚荷香在外叩请起身许久,都不见房内有人应答。
推门而入,发觉苏凌月仍在床上贪睡。不免问上一句,“郡主,昨夜可是不曾安眠?”
苏凌月依旧一声不响,不予回应。
姚荷香将幔帐挂起,凑近苏凌月脸前,唤道:“郡主,该起身了。”
苏凌月微微摇首,难受地唔嘤一声。
姚荷香这才发觉苏凌月的面色潮红,慌忙探手摸上额头。随即一惊一乍道:“哎呀,郡主,您怎么病了?这是发了高热。”
苏凌月艰难撑开眼缝,虚虚弱弱小声道:“去请国公过来。”
姚荷香担忧主子的身子,自作主张道:“奴婢这便去请郎中来。”扭身便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苏凌月烦恼嘀咕着:“你,你这丫头,怎么不听吩咐啊!”
从锦衾里掏出一个汤婆子,放到脑门上暖着。她身子康健,只能用这个办法装病了。
姚荷香这丫头若是请来郎中,一搭脉装病的事便穿帮了。
原小说中,项柳安是将姚荷香从她身边遣走。
装病假死一事,才得以瞒天过海。
此后,姚荷香便嫁与那个酒鬼表哥。
苏凌月这一夜思前想后,仍旧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向姚荷香说明真相。
正当她思绪纷乱时,门外有了动静。
她急忙将汤婆子藏进被窝,合上眼装作昏睡的样子。
可半天无人说话,接着发觉有人搭上她的手腕,似乎是在把脉。
请郎中这么快吗?
“回国公爷,郡主是旧疾复发,此次发病来势汹汹,怕是不太好了。”
房内响起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接着姚荷香便哭着扑了过来,紧紧握住苏凌月的一只手。
这个项柳安行动倒是麻利,这么快安排好了郎中。
“尽量开一些,让郡主少些痛苦的药。”项柳安吩咐一句,那郎中便离开了。
姚荷香哭得凄惨,一声一声喊着:“郡主,您好生命苦啊!”
项柳安冷冰冰开口驱离:“你下去弄着清粥,让郡主食用吧。。”
姚荷香自是不敢违抗,抽抽泣泣出了房门。
苏凌月听见关门声,偷偷眯开一只眼查看情况。
见床前只立着项柳安,毫无顾忌睁开双眼,朝他笑道:“你何时安排好的这一切?”
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剧情不都是她安排的吗。
那个郎中是城中益和堂药铺的坐堂,不过却是个无奸不商的小人。
项柳安便是看中对方贪财好拿捏。
项柳安懒得解释,答非所问道:“我打算将姚荷香送到城外的庄子上。”
苏凌月一听慌了,“不可,如此便会害了她。”
可项柳安毫不让步,坚决道:“我意已决,你只需按照我的安排做即可。”
苏凌月太了解项柳安说一不二的性子,坐起身,低三下四求道:“求你,不要赶走荷香。”
项柳安蹙眉,不知为何恼火道:“这四年竟将你的性子磨得这般优柔寡断,你初入府时的傲气哪去了?”
苏凌月一头雾水,这剧情走向不对啊!
按理项柳安对谁都是疏离淡漠,鲜少发脾气的。
是自己想要改变姚荷香的结局,不知不觉触发了新剧情不成?
项柳安见她低首不作声,收起失态,语气也平和了点,又道:“待你假死脱身,我再将姚荷香送回你身边便是。”
苏凌月错愕抬眸,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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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笑颜如花,嘴上抹蜜般甜笑道:“我就知道国公爷既英俊又心善,还足智多谋定会安排好一切,方才是我多心了。”
项柳安听了拍马屁并未有笑容,而是略有厌恶般:“少拿这些糊弄本国公。”
苏凌月想到姚荷香的表哥,急忙求道:“我还有一事相求,请国公务必答应我。”
苏凌月也不管项柳安答不答应,自顾自又道:“千万不要让荷香,嫁与她舅母家的儿子。”
项柳安则想到了别处,“你这是怕她嫁了人,便不能继续伺候你了?”
苏凌月迟疑一瞬,连连点头称是。
如此完美的理由有人替她找了,哪有说不是的道理。
“我明白了,我这便去安排。”项柳安欲走,崔达在门外请示:“国公爷,宁珩昭大将军求见。”
项柳安没有应声,回身盯着苏凌月严厉道:“他是来见你的。”
“我不要见他。”苏凌月一脸反感道。
项柳安狐疑道:“你不是盼着与他再续……”
苏凌月打断道:“做戏,自然要做的逼真。我怕他坏了你我的好事。”
项柳安抓着措辞,较真起来:“我与你有什么好事?”
“不,不,是你我的计划。”
苏凌月急忙找补,好在崔达再次出声请示。
项柳安这才开了房门出去。
苏凌月匆忙下榻,透过门缝伸着脖子向外张望。
这项柳安主仆已然出了南院。
她本想听听,项柳安到底见不见宁珩昭。
不过小说里,项柳安作为宁珩昭追妻火葬场的一大阻碍,最初对宁珩昭十分刁难的。
算着姚荷香该从后厨返回,苏凌月又躺回榻上。
方躺好,便听到院口隐隐传来姚荷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苏凌月心口一揪,想到定是项柳安的杰作。命人将姚荷香,强行送往城外的庄子上。
这才记起来,项柳安对外宣称她患上了肺痨。
唯恐传染给旁人,命家丁日夜安守在院口,不准任何人靠近南院。
要憋上一个多月,不能出房门不说。还无人伺候,这不得活活憋死自己。
写小说时,不过是一笔带过。
这如今她可是要亲身体验,简直是活受罪。
至此,每日由崔达将一日三餐放置门口便离开。
过了几日,一早房外起了争吵声。
“让开,今日说什么,我都要见郡主一面。”
是柳氏的声音,既焦急又难过。
接着,传来项柳安疾言厉色的言语:“母亲难道不为孩儿想想吗,我只有母亲一个至亲之人了。若母亲执意要入房,孩儿陪母亲一同去,大不了我国公府后继无人。”
柳氏的女婢姜妈妈跟着劝道:“奴婢知道太夫人舍不得郡主,可也要为国公,为项家考虑不是。郡主定能理解太夫人的苦衷。”
房内,苏凌月披头散发窝在榻上。
反正又无须见人,身为宅女连梳妆都懒得整。
再说她在装病,这般更符合病人的状态。
她听着柳氏的哭声远去,大约是被劝动离开了。
南院又恢复了死静,偶有飞鸟落在房檐,才有一丝活物的生气。
苏凌月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设计这段剧情,不然自己也不会受此折磨。
日日夜夜,终于熬了一个多月。
9. 虐男主
这条巷子里有不少人家,全是些普通百姓家。
苏凌月的脑子昏昏沉沉不够清醒,抬手便叩门喊道:“杨阿婆,开门啊!”
“呀。”
崔达一惊一乍叫了一声,吓得苏凌月心口直跳,人也瞬间清醒过来。
不等苏凌月埋怨对方,崔达惊讶问道:“姑娘,怎知杨婆婆的?”
苏凌月偷着坏笑,恨不得高喊一句:“想不到吧,连你这个小配角,也是出自姑奶奶的手笔。”末了,还是扯起慌来:“听你家主子说的。”
崔达信以为真,见半晌无人应门,又连叩几下门环。
这次,终于有一个年长妇人的声音传来:“来了,来了。”
木门一开,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约摸是古稀之年的阿婆。
她满面褶皱,佝偻着背,身着炉灰色粗布衣衫,好几处打了补丁。眯起一双老花眼,慈眉善眼笑道:“是小达子吧?”
“杨阿婆,是小达子。”崔达过去主动搀扶,提高嗓门唯恐老人家耳背听不清楚。
杨阿婆伸手张罗二人进屋。
苏凌月默不作声跟在身后,在脑子里搜寻起描写杨阿婆的内容。
绞尽脑汁也只想到,简短几句话。
女主藏于项柳安安排的一杨姓阿婆家中,暂住一月。
这间小宅子极小,院子还不如国公府的凉亭大。拢共就三间屋子,一间灶房,一间待客的正堂与内室。
苏凌月进入正堂,发觉还算干净。
只是几乎没有什么陈设,只有一套供人围桌用膳的四方桌椅。
崔达扶杨阿婆落座,随即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塞到阿婆手中,客客气气道:“阿婆,这是这位姑娘暂住在此的房钱。”
杨阿婆推搡起来,“不不,要不得这么多银钱。”
“阿婆,您就收下吧。”崔达后退两步,便到了门口,一副欲走的架势。
眼见杨阿婆颤颤巍巍起身,拔腿就跑,“姑娘,暂且安心住在此处。”
苏凌月过去扶住杨阿婆,劝道:“阿婆,若不收这钱,让我如何安心住下。”
杨阿婆无奈道:“好吧,老身厚着老脸,便先收下了。”
苏凌月趁机询问了有关杨阿婆的信息。
说是自己早年丧夫,也未改嫁,一生无儿无女。
说那崔达的主子是个大善人,时常接济她们这一片的穷人。
她笔下的项柳安的确不是坏人,感慨着那些一笔带过之事,全都具象化在眼前了。
国公府。
府上虽是处处挂白,但却是一点哭声都没有,压本没有丧事悲痛的氛围。
一匹黑马疾驰而来,乘马之人勒紧缰绳马蹄慢了下来。
黑马停在国公府的镇门石狮旁,马背上人翻身而下。
这人一身沙青色锦袍,体魄魁梧,走起路来雄姿英发。
这人,正是隔三差五登门拜访的宁珩昭。
虽说屡屡吃了闭门羹,可宁珩昭依旧锲而不舍。
宁珩昭仰视一眼,门匾上悬挂着的白绸。加快脚步到了正门外,拉上门环重重砸了下去。
正门后有仆人依例询问:“请问来者何人?”
“我乃,镇北大将军宁珩昭。”宁珩昭吃过多次闭门羹,态度甚是谦和。
“宁大将军,请回吧。府上正在办丧事,国公爷有吩咐,概不见客。”
宁珩昭想着有丧事,正是千载难逢登门入府的好机会,“不知府上何人故去?宁某想入府吊唁。”
“是我家太太夫人。”
宁珩昭神色大变,怒砸大门,吼道:“郡主出了什么事?”
那家仆倒也不敢真得罪镇北将军,如实回道:“郡主得了瘟病,不愿苟活于世,昨夜放火自焚了。”
宁珩昭难以置信,挥拳砸着大门,叫嚷着:“开门,给本将军开门。我乃郡主的义兄,开门。”
那家仆犹豫着,“那请大将军稍后,小人去请示一下。”
宁珩昭关心则乱,一味着砸门嘶喊:“开门,我要去见她……”
“大将军,这是作何?”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嘲讽。
宁珩昭回身一看是项柳安,发狂冲到对方面前揪起衣领,吼道:“你不是说,会好好照顾她,她为何会死?”
一旁的崔达看不过去,挥拳想要动手。
项柳安挥手命道:“崔达,你带道长们先入府做法事。”
崔达不服气却又不得不听令,领着几位道长往府门口去。
宁珩昭又吼道:“你倒是说啊,她当真死了?”
项柳安冷冰冰回道:“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苏凌烟。”抬手握住宁珩昭的手腕,将其推开。
宁珩昭不知项柳安已知真相,在他看来苏凌月替嫁,顶的便是苏凌烟的名头。
世上再无苏凌烟,不就是没有苏凌月。
他可是个武将,反用另一只手钳制住项柳安的手腕,恶狠狠道:“你把话说清楚,苏凌烟怎么了?”
“死了。”项柳安与宁珩昭拼着手劲,略有吃力回答。
宁珩昭依旧不信,“不可能,好端端的,怎会突然身故?”瞬间又冲项柳安质问:“一定是你,害死她对不对?”
项柳安发觉宁珩昭心神大乱,铆足劲将其甩开:“大将军若想登门吊唁,那便进去给她上香磕头,好好向她忏悔自己的过错吧。”
项柳安拂袖先行迈进府中,宁珩昭恍恍惚惚追了进去。
灵堂外,那几名道士正在做法。
宁珩昭双腿微抖,踉跄着直冲灵堂。东歪西倒,撞翻了道士做法事所用的香案。
崔达看不过想要过去阻拦,被项柳安制止。
项柳安想看看宁珩昭有几分悔意,毕竟苏凌月想要与之再续前缘。
宁珩昭没有上香,直接到了棺椁前,低眸向棺内看去。
穿着郡主服制的尸身,面上遮盖着白布。一股焦糊味涌入鼻内,熏得人想要作呕。
宁珩昭颤抖着手,揭下死者面上的白布,映入眼帘的是面目全非的焦尸。
宁珩昭倒吸一口气,唇瓣抽搐着,断断续续哽咽道:“我,我不信,你,你怎么,怎么可能自寻短见,一,一定是有人,害你对不对?”
红着眼,愣是没有落下泪。
他将白布重新盖回焦尸面上,又哭又笑疯癫道:“你是不是怪我,怪我不信守承诺,怪我愚孝至极,为了报恩亲手将你推入火坑中。是我对不住你……”
终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项柳安悄无声息立在不远处,听着声泪俱下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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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不住讥讽,有些落井下石,“大将军,可知,是她不愿见你。”
宁珩昭置若无闻,只是伏在棺椁沿痛苦流泪。
项柳安走到宁珩昭身边,继续嘲讽:“她连死,都用得是旁人的姓名,真是可怜啊!”
宁珩昭终于有了些反应,疑惑看向项柳安。
项柳安坦坦荡荡道:“没错,那夜我窥听到了,你二人藏着的秘密。”
宁珩昭本就心绪大乱,一把抓住项柳安的肩头,凶狠道:“是你杀的她?”
项柳安先发制人挥起一拳,打在宁珩昭的下巴上。
宁珩昭没有松手,生生扛下这一拳。
“你若敢再对本国公无礼,就不只是这一拳了。”
宁珩昭忍着痛,叫嚣道:“若真的是你杀的她,我定会血洗国公府。”
项柳安答非所问,激将道:“若我是你,借此丧事,去向求陛下一个恩赐。让这郡主的封号,名副其实落在她头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宁珩昭趁其不备,反掐向项柳安的脖子。
项柳安怎会任人鱼肉,灵活地后仰避开。挥拳正中宁珩昭的腹间,震得对方后退两步。
其实,项柳安的功夫不如宁珩昭。只不过宁珩昭心神大乱,加之毫无防备。
宁珩昭捂着腹间,震惊道:“想不到传言中的病秧子忠国公,竟然会武。”
项柳安不愿与之废话,继续挑明用意,激将道:“既然你不肯,那便由本国公去向陛下求这个恩典。”
宁珩昭果不其然受了激将,嚷嚷道:“我是她的义兄,你又算什么,轮不到你来出头。”
项柳安走近宁珩昭,贴过去阴恻恻低声道:“好好好,那本国公便静待大将军的佳音。不过,大将军切记,替嫁一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这可是欺君之罪。”
宁珩昭不成情,白了一眼项柳安,回身冲焦尸温柔道:“小月牙,你等着我,接你回家。”言毕,头也不回离开。
项柳安舒了口气,抬手搭上肩头揉捏。宁珩昭的手劲极大,多少会有些红肿。
宁珩昭出了国公府大门,牵上马匹正欲翻身上马。
“大将军。”一声甜软的女子声传来。
宁珩昭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强力壮的女子向他行来。
女子容貌普通,透着几分尖酸刻薄之样。一身粗布碧衣,一看便是哪家的女使。
宁珩昭牵着马匹迎了几步,有些急道:“青黛,你为何在此?”
这个唤的青黛女使,抢过宁珩昭手里的缰绳,一手指着前面侯着马车,笑道:“大将军,我家小姐不顾路途遥远赶来京城见您,去了将军府,得知您来了忠国公府,小姐不顾舟车劳顿,又赶到此处,就是为了快些见到大将军。”
宁珩昭神情严肃,引起了青黛的注意,“我家小姐来了,大将军为何不喜?”
宁珩昭没有搭理青黛,抬足走向马。踏上马凳钻入马车内,车夫立即挥鞭赶马,离开此处。
马车内,一位弱柳扶腰身着红衣的女子,软着腰身伏靠着马车壁。
女子的肤色极白,一双丹凤眼妩媚多姿。口脂染得鲜红,反而像是强撑起来的好气色。
“阿烟。”宁珩昭坐到一旁,伤感唤了一声。
女子正是苏凌烟。
10. 册封
宁珩昭接到回京述职的圣旨,隐瞒不告与苏凌烟。不告而别,孤身回京。
苏凌烟撑起身子,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扑倒在宁珩昭身上。
宁珩昭也不避嫌,顺势搂住纤腰,口吻埋怨道:“你不要命了,千里迢迢赶来京城,你的身子如何吃得消啊!”
苏凌烟环起白藕般的玉臂,缠上宁珩昭肩头,委屈道:“你我成亲三载,你至今不碰我,我要这条命又有何用。”
宁珩昭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也清楚,大夫说你的身子经不起房事。”
苏凌烟眉眼一沉,立时梨花带雨委屈道:“你说谎,你是不是还忘不了苏凌月?”
宁珩昭躲开欲要吻住自己的朱红,坦坦荡荡承认:“是,我从未忘记过凌月。”
苏凌烟噙着泪,抱紧宁珩昭的脖颈,哭道:“我知道,你想求娶她。若你告诉我,我与凌月姐妹一场,我又怎会不同意两女共侍一夫。何必瞒着我,又丢下我,独自到这京城。”
宁珩昭埋首在苏凌烟脖间,难过哽咽道:“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凌月,她,她死了。”
苏凌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哭腔道:“怎会如此?凌月,她究竟怎么死的?”
提起这个,宁珩昭便满腹怒火,推开苏凌烟,愤愤道:“那项家说是患了痨病,凌月她自寻短见,自焚而亡。怎么可能,一定是项柳安害死了凌月。”
宁珩昭越想越觉得蹊跷,偏偏项柳安又知晓秘密。
翻来覆去苦想,更加认定是项柳安容不下苏凌月与他有私情之事而痛下杀手。
苏凌烟身娇体弱,一下子便被推撞到马车壁上,立时盈盈落泪娇声喊痛。
宁珩昭恢复理智,忙过去将其揽入怀里道歉,“阿烟,是我不对,弄疼你了。”
苏凌烟流着泪,善解人意道:“我不怪你,全是因凌月死了,你心中悲痛才会这般对我。”
“阿烟,是我对不住她,都怪我,要不然她又怎会嫁与项穆清那个糟老头子,都是我的错……”
宁珩昭的字字悔恨犹如一把利刃,一刀刀刺痛苏凌烟的心口。
她压不住嫉妒,口吻吃醋故意道:“阿昭,既然凌月死了,你有何打算?”
“我,我不知道。”宁珩昭痛苦不堪,锤了锤自己的心口。
苏凌烟不再言语,让宁珩昭伏在自己膝上歇息,轻轻柔柔哼起小调,以此缓解对方的悲伤。
五日后,国公府将“苏凌烟”风光下葬。
皇宫。
议政厅内,当今皇帝正在接见宁珩昭与项柳安。
二人全都身穿官袍,一位威武,一个儒雅。
皇帝萧卓然,与项柳安同岁,年十九。生得细皮嫩肉,一脸文弱的样子。
萧卓然尚不到弱冠之年,朝中大权仍旧把持在太后手中。
萧卓然端坐在御案后,平和道:“今日传项少卿前来,不为国事,而是一桩家事。”
项柳安心知肚明是为了苏凌月之事,不动声色道:“请陛下明言。”
萧卓然指了下宁珩昭,叹道:“朕听闻宁大将军的义妹过世,哀叹许久,长胜侯这一脉后继无人了。哪曾想,据说长胜侯还有一义女,大将军的意思是,长胜侯的家业由这位义女继承。当然也包括其女受封的郡主之尊。怎么说,那死去的苏凌烟也算是项少卿名义上的祖母,既然涉及项家,朕不得不请项少卿前来商议一番。”
项柳安平静如常,如是道:“陛下,微臣没有异议。这本就是镇北将军的家事,陛下定夺便可。”
“好,既如此,朕拟好了册封诏书,封苏凌月思荣郡主,赐郡主府一座,用于长居京都之用。”
宁珩昭跪地谢恩,“臣替苏凌月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项柳安有些不喜这个封号。
陛下这是提醒所有人,尤其是宁珩昭与苏凌月,这份荣耀从何而来。
萧卓然摆摆手,笑道:“大将军,快免礼,速速派人,将思荣郡主接入京中吧!”
“臣遵旨。”宁珩昭方起身,萧卓然想起什么来,疑惑问道:“朕听闻,大将军三年前便已娶妻。也不知娶的是哪家闺秀啊?”
宁珩昭并未有慌乱之色,他既然敢娶苏凌烟,必是有备无患,从容回道:“回陛下,此女原是伺候我义父的女使,义父过世后,此女到了臣身边伺候。朝夕相处,臣与她有了肌肤之亲,便将其迎娶。”
这与暗探来报一致,他本就忌惮苏家军,如今成了宁家军。
何况太后把持朝政,若是宁珩昭迎娶了太后的人,他想亲政恐怕是难上加难。
萧卓然甚是满意宁珩昭的中立,最起码太后尚不曾将其拉拢。
既然宁珩昭有所求,他必然应允顺势卖一个人情。
“好了,二位爱卿退下吧。”
宁珩昭与项柳安异口同声告退,并肩齐行出了勤政殿。
直到出了皇宫门,项柳安将宁珩昭拦下,堂而皇之说道:“不知大将军可否顺道,送本国公回府。”
项柳安入宫前,故意将崔达支回府去。
宁珩昭又不傻,心如明镜知道项柳安有话与自己说。
“乐意之至。”宁珩昭伸臂相邀,语气却是不善。
马车上,宁珩昭也懒得装和气,冷哼道:“凌月的死因,我定会调查清楚。倘使当真是你害死了凌月,我绝不放过你。”
项柳安置若无闻,反问道:“陛下命你接苏凌月入京,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何奇怪的?”宁珩昭仍旧沉浸在失去苏凌月的痛苦中,压根没有工夫多想。
“说的好听些,是接入京中长居,其实陛下是要人在眼皮子底下,好拿捏大将军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宁珩昭不屑道:“苏凌月已死,陛下如何拿捏于我。”
项柳安又道:“你打算如何向陛下禀奏,苏凌月的死因?”
宁珩昭气哄哄道:“便说途中染了恶疾,不治身亡。”
他就是看项柳安不顺眼。毕竟苏凌月到死都不愿见他,不过是项柳安的一面之词。
项柳安似有嘲讽:“哦?也不知她听了,会不会高兴。”
宁珩昭只觉这话没头没脑听不明白,“谁会高兴?”
项柳安掐指不知在算什么,好奇问道:“假若苏凌月没死,大将军作何打算?名门正娶,还是要她一个郡主做妾?”
这几日,宁珩昭早已打定主意,即便是死人他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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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生前不能嫁我,死后我定会让她成为我宁珩昭的妻子。”
项柳安阴阳怪气道:“妻子?大将军不是不是已有正妻。”
宁珩昭耐性全无,警告道:“我与她的事,轮不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管。我还是那句话,她的死若是你所为,我绝不放过你。”
“我为何要杀她?”项柳安亦有些恼火。
“你怎么说也算是她的孙子,怎能容得下她与我有私情。”宁珩昭更是言之凿凿。
项柳安懒得解释,挖苦道:“我问心无愧,不像大将军误人一生。”
“项柳安,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宁珩昭举拳威胁。
项柳安仰首毫无惧色,与挑衅无异。
宁珩昭隐忍下来,待他查明真相再打不迟。
“大将军,忠国公府到了。”车夫在外喊了一声,马车随之停下。
项柳安连句告辞也未说,自行跳下马车。
他并未立即回府,而是目送宁珩昭的马车走远。
又过了几日,将夜之时,项柳安出现在杨阿婆家门外。
苏凌月正在为杨阿婆按摩双腿,听见叩门声立时警觉起来,藏到了内室去。
这几日有人叩门,苏凌月全都躲了起来。她不想有过多少人知晓,自己曾藏身于此。
听清楚是崔达的声音,苏凌月从内室探出头。
项柳安来了,这么说计划成了。
苏凌月舒眉展眼从内室出来,才发觉杨阿婆与崔达立在院中,并未与项柳安一同入正堂。
也是,以项柳安谨慎的性子,自然是要避人耳目。
项柳安一袭月白色锦袍,长身玉立气度雍容。
苏凌月露出色眯眯的眼神,暗自将宁珩昭与之比较,嘀嘀咕咕道:“果然还是项柳安的姿色更胜一筹。”
项柳安进来,与她相隔两步止步,开门见山道:“陛下已下旨封你为思荣郡主,并赐下一座府邸与你。”
苏凌月哪能不知道这些,装出欣喜若狂的样子,上前抓住项柳安的双臂:“当真?”
项柳安蹙眉,低眸看了一下肩膀上的玉手。
苏凌月急忙收回手,后退与他保持距离。
毕竟小说中她对项柳安的设定,是洁身自好。
加之柳氏杯弓蛇影,生怕男女之事祸害了本就身子不好的儿子。
禁止府上一切女使接近项柳安,要不然已他这个岁数的世家公子,即便不成亲,也有好几房通房了。
项柳安的眉头随即舒展,若无其事道:“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你打算何时向宁珩昭坦白一切。”
是啊,算算日子,若不与宁珩昭相见说明一切,那货便要昭告她的死讯了。
“国公觉得,我当如何?”苏凌月故作优柔寡断起来。
项柳安将问题推回,“你的事,你自行决断。”
苏凌月咬着唇,做出下定决心的样子,“那,劳国公安排,我二人见面。”
“好,待我安排好,让崔达来接你去见宁珩昭。”项柳安慢条斯理说完,回身便要走。
苏凌月也不挽留,反正项柳安就这性子。
她更发愁如何与宁珩昭,上演虐恋情深的戏码。
11. 调查死因
时间如梭,弹指挥间半月已过。
是日,皓月当空,夜半三更。
城郊庄院外,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那身影身姿轻盈,一个翻身越过院墙。
落定院内,贴着墙角小心翼翼疾走。穿过前院,到了后院一处房舍外。
黑衣人挑破窗户纸,向内窥探。这是一间耳房空间狭小,除了一张简陋的床板,四周堆积着杂物。
床板上躺着一人,正在呼呼大睡。
黑衣人手法娴熟拔出挂在腰间的匕首,将门闩挑开,蹑手蹑脚推门而入。
黑心人到了榻前,掏出一块方巾捂在睡觉之人嘴上。接着推了两下,将酣睡之人推醒。
那人迷迷糊糊睁眼,一道寒光刺目令人不寒而栗。
陡然间睡意全无,惊恐瞪大双眼。
想张口呼喊,才发觉嘴巴被来人死死压着捂着。
又开始挣扎扭动,匕首晃眼间横在了脖间,吓得也不敢动弹分毫了。
黑衣人冷厉质问道:“说,忠国公府的郡主苏凌烟,究竟是怎么死的?”
被挟持之人,正是被送去城郊庄子的姚荷香。
姚荷香本就吓得泪眼汪汪,听到郡主二字泪珠止不住往下掉。
“你最好莫要喊叫,否则一刀结果了你。”
姚荷香惊恐地点点头,随后嘴上的方巾慢慢挪开。
姚荷香大口大口喘了两口气,惊魂未定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何人?”
黑衣人语气阴沉,怒道:“回答我的问题,郡主的死因到底是什么?”说话间,将匕首往下一压。
姚荷香的脖子碰到微凉的刀刃,全身止不住瑟瑟发抖。
可她一早被送到庄子里,哪里清楚缘由。她亦是前些日子,才听闻郡主身故的噩耗。
姚荷香颤颤惊惊开口:“我,我不清楚,郡主一病,我便被忠国公送到这庄子来了。”
“郡主当真病了?”
姚荷香抖着点点头,“我离开国公府时,郡主的确是病了,那时还,还发着高热。郎中说,郡主旧疾复发,怕是不好了。”
黑衣人的声调发急,追问:“旧疾?什么旧疾?”
姚荷香继续颤声回道:“都,都说,郡,郡主自幼体弱多病,我也不知是什么病。”
“是不是,忠国公害死的郡主?”
黑衣人突如其来的盘问,让姚荷香更是心惊胆战。
听这口气,分明像是与忠国公有仇一般。
可她在国公府的这些年,郡主与忠国公的关系一向和睦。
太夫人也待郡主极好,怎么会害郡主呢。
姚荷香的忠仆属性,一瞬间被激发出来。
忘记害怕,理直气壮回道:“这绝不可能,忠国公一向以礼相待郡主,忠国公为何要杀郡主?”
姚荷香的反问,让黑衣人一时哑口无言。
毕竟这黑衣人不是旁人,正是宁珩昭。
他怎能说出口,项柳安容不下他与苏凌月有私情。
不过一夕间,千丝万缕串起来。
先是送走苏凌月的贴身女使,一定是项柳安为了方便下手。
说什么病了,极有可能是项柳安暗中下毒,做出的假象迷惑众人。
而后说是自焚而死,如此昭然若揭分明是在毁尸灭迹。
种种迹象表明,宁珩昭更加确信苏凌月死的蹊跷。
看来在姚荷香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宁珩昭恶狠狠威胁道:“今夜之事,若你敢透露半个字与旁人,当心你性命不保。”
姚荷香颔首,来不及应声,便被宁珩昭挥掌劈昏过去。
宁珩昭翻墙出来,飞奔到树林间。
林间藏有他的马匹,翻身上马纵马夜奔。
踏着如昼月色,往荒郊野外去了。
不久,远远有一座隆起的土包。黄土新坟,四周散落的纸铜钱色泽鲜亮。
宁珩昭勒停马匹跳下马,食指放在唇上吹出响亮的口哨。
尖锐的口哨划破夜空,惊飞树上的夜鸟。
林间一阵骚动,窜出来好几个背着铁锹的蒙面壮汉。
那几个壮汉放下铁锹,跪地参拜,“大将军。”
宁珩昭回京时,带了几名亲信。
他到几人面前,弯腰扶起其中眉毛带白的男子,“不必多礼,趁着夜色快些动手。”
“是。”几人不约而同应声,起身拎着铁锹走近坟包。
僻静的荒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挖土声。
树上的鸟雀不安分地振翅,时不时发出惊悚的鸣叫。
约摸半个时辰后,坟坑中露出一口红色棺椁。
宁珩昭眼神中充满悲伤夹杂着坚定,一字一顿下令:“开棺验尸。”
几个手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凿子与铁锤,将四个角的封棺木钉撬起。
三月暮春,天已微燥。
开棺的刹那,令人作呕的焦尸腐败之味,直冲鼻腔。
若非这些人,全是久战沙场见惯血腥之人,必然作呕不止。
棺材盖被抬到一旁,方才那个眉毛带白的男子,从挂在身上的布袋里取出一套器具。
他是军中的大夫,已过不惑之年。
大夫多次用银针探刺,从颅顶到脖间,再移到腹间。
银针始终光亮毫无变化,并无遇毒变黑的迹象。
大夫将焦尸的上衣扒开,取出柳叶刀割开胸膛。
“大将军,您来看。”大夫心急喊了一声。
宁珩昭正陷在过往的回忆当中痛苦不堪,闻声愣愣回神。急扑到棺椁旁,“有何发现?”
大夫眼中有疑惑:“大将军看这里,生疮肉烂,是肺痈的症状并非肺痨。而且全身并无中毒迹象,这说不通啊,若是自焚而死,口鼻定然会呛入浓烟。可这口鼻乃至肺上,并无沾染灰烬。这就说明人在起火前,便已经死了。难道是断气前,恰巧放了火?”
宁珩昭难以接受陈靖所言,“当真死于肺痈?真的不是中毒而死?”
大夫信誓旦旦道:“我以从医二十载的经验,绝不会有错。死者死于肺痈,这种病一般都是被耽搁了。若是及时医治,也不至于丧命。”
“年岁对得上吗?”
“对的上,死者的确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那股腐臭味如同人手一般,掐住宁珩昭的脖子,令他呼吸不上来。
他咳了一声,终于喘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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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双眼微濡,声带哽咽道:“封棺。”
项柳安竟然敢骗他是肺痨。
没有及时医治,也就是说苏凌月是被这病活活拖死的。
宁珩昭咬牙切齿:“项柳安,我看你还如何狡辩。”
那几名手下封好棺椁,开始填土掩埋。
那些黄土砸在棺椁上,如同敲在宁珩昭心头。
一下一下,受着锥心之痛。不敢再看,仓惶背过身去。
他恨不得立刻杀进忠国公府,可惜城门已关,只能等明日一早入城。
星月落暮,朝阳初升。
大将军府。
宁珩昭一夜未归,苏凌烟自是辗转难眠。
天微亮,便守在廊下盼人归。
青黛看不下去,劝道:“小姐,您的身子可经不起这般熬着。还是回房歇着吧!”
苏凌烟不曾涂抹口脂,唇色发白瞧着有些虚弱。
她摇首不肯,自嘲道:“若非我这身子不争气,我与阿昭想必早就生下一儿半女了。”
青黛替其叫屈,气愤道:“真是可惜了,苏凌月那丫头死的太早了,按计划让她为大将军诞下子嗣,去母留子。”
苏凌烟不屑一顾道:“这世间又不是只有苏凌月一个女子,当务之急是让大将军速速返回边疆。”
青黛道:“小姐可有妙招?”
苏凌烟嗔道:“死者为大,只得等光明正大为苏凌月办完丧事以后,恐怕还要拖延一些时日。”
青黛颔首,抬眸间望见一个身影,欢声道:“小姐,大将军回来了。”
苏凌烟立刻搭上青黛的手腕,起身相迎。
宁珩昭阴沉着面容,冲青黛命道:“备水,本将军要沐浴。”撂下这话,压根不搭理苏凌烟,径直入了房。
苏凌烟的心思敏感,一时间觉得受冷落,受不住红了眼眶。
苏凌烟努力平复声色,催促青黛:“快去备水。”
不久热水备好,宁珩昭泡进水中,心头松散不少。
他打算休整一番,去寻项柳安讨个说法。
苏凌烟推文而入,宁珩昭闻声不悦,厉声斥道:“滚出去。”
苏凌烟委委屈屈怯声道:“阿昭,是我啊。”
宁珩昭的眼中有无奈亦有烦躁,刻意平和道:“阿烟,你身子不好,伺候沐浴这些事,不必做的。”
苏凌烟丝毫不听,已然到了浴桶前,“可是,你我是夫妻啊!”
这句话如同利刃,精准刺入宁珩昭心口。
当初便是苏凌烟以死相逼,他不得不忍痛割爱反逼苏凌月替嫁。
义父苏泓嵘临死托孤,他又不得不娶。
宁珩昭见她上手欲摸向后背,眼疾手快扯下布巾裹在身上,从木桶中跳出来。
水花飞溅,苏凌烟被泼了一脸水。
宁珩昭取来一条方巾,抬手为苏凌烟擦拭,“阿烟,有一事我要与你商议。”
“何事?”苏凌烟接过方巾,继续擦拭。她察觉今日宁珩昭有些反常。
“待我更衣后,再说。”宁珩昭强硬推着苏凌烟的后背,将其推出屏风后。
苏凌烟忐忑不安去往床榻坐定,胡思乱想揣测着是究竟会是何事。
12. 拉扯
片刻后,宁珩昭从屏风后出来。
苏凌烟抬眸,见宁珩昭竟将朱色甲胄穿在了身上,误以为这是要动身返回边疆,眉开眼笑道:“阿昭,你要与我商议何事?”
宁珩昭握紧腰间的剑柄,郑重其事道:“凌月虽死,可终究是我欠她的。我打算求陛下赐婚,与凌月举行冥婚。让她,死后有个归处。”
苏凌烟先是惊愕,而后怨恨哭喊道:“那我呢?我算什么呢?”
宁珩昭并没有因为苏凌烟的眼泪心软,反倒是满口鄙夷:“阿烟,你难道还要与一个死人争长短吗?”
苏凌烟一时语塞,宁珩昭说的没错,一个死人而已。
她何必因小失大,让宁珩昭不痛快而厌恶自己。
苏凌烟上前扑进宁珩昭怀里,哭哭啼啼认错道:“阿昭,是我错了,我不该争这个虚名,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宁珩昭听不得哭声,叹道:“你身子不好,莫要再哭了。”
他轻轻推开苏凌烟,一脸严肃道:“眼下我有一件事情要去做,你收拾好行囊,若我落日未归,你速速动身离开京城。”
苏凌烟不由担忧,害怕道:“阿昭,究竟出了何事?”
宁珩昭怎会告知对方,他要上门寻仇找项柳安算账。
可又怕苏凌烟多想,如是道:“是陛下召见,你应该很清楚,陛下一直忌惮镇北军,乖乖听话,若我落日未归,速速离开京城。”
苏凌烟自然清楚这些,不然当初也不会有苏凌月替嫁之事。
“我知道了,阿昭,你务必要保全自己。”苏凌烟想重新贴近宁珩昭,哪知对方快步出了厢房。
苏凌烟追了出来,急忙招呼青黛过来,“青黛你偷偷跟着大将军,看看大将军究竟要去做什么?”
青黛应声,去追赶宁珩昭。
将军府,正门外。
宁珩昭集结了此次回京带回的亲兵护卫,拢共也就二十人。
虽说人数不多,可算是孔武有力的壮汉。又都一身墨色甲胄在身,必然是引人注目。
手下一人牵来马,宁珩昭正欲跨上马背。
听见有人唤道:“大将军。”
宁珩昭认出来人是崔达,鄙夷道:“你家主子呢?”
崔达侧身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我家主子,想邀大将军到马车上,借一步说话。”
宁珩昭心想当真是天助我也。
项柳安主动送上门来,省得他带着出生入死的兄弟杀进忠国公府。
“尔等暂回将军府吧。”宁珩昭打定主意由他一人来解决项柳安。
那些亲兵虽有疑惑,不过一向是军令如山,也便听从命令井然有序回府。
宁珩昭跟随崔达到了马车跟前,踏上马凳进入马车内。
崔达随即收起马凳,跳上马车驱赶。
马车内,项柳安一袭碧落色广袖锦袍,儒雅俊秀。
他手中握着一柄折扇,一脸淡然冲宁珩昭点头示意。
宁珩昭将要破口大骂,发觉马车内竟还有一位头戴帷帽的紫衣女子。
可他压了一夜的怒火,怎会轻易熄灭。不管不顾质问:“项柳安,我再问一次,凌月的死因,你可有隐瞒?”
项柳安不紧不慢回道:“我的确有所隐瞒,今日来见大将军,正是为了此事。”
宁珩昭咬牙切齿道:“你终于承认了,是你害死的凌月。”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抵项柳安肩头。
项柳安身旁的女子,也不知是不是害怕往一旁躲避。
宁珩昭满眼杀意,叫嚣:“今日,我就来取你狗命,以告慰凌月在天之灵。”
项柳安依旧是面不改色,泰然处之慢悠悠反道:“大将军杀了本国公泄愤后,打算如何脱身?”
宁珩昭有恃无恐道:“陛下忌惮太后,唯恐太后的势力继续壮大,我若杀了你,正好为陛下除去后患。”
他的剑一点点压向项柳安脖间。
想到苏凌月是活活被病痛折磨致死,一剑结果了项柳安,实在是太便宜对方了。
项柳安轻蔑一笑:“大将军果然将朝中局势看得透彻,不过今日本国公是来道喜的。”
“你说什么,今日都难逃一死。”宁珩昭听不进去,反转剑柄准备割开项柳安侧脖的皮肉。
项柳安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主,挥动折扇挡开长剑,冲那个紫衣女子训道:“你看够热闹没,还不开口解释?”
紫衣女子捧着腹间,爆发出一阵肆意的笑声。
宁珩昭恼羞成怒吼道:“项柳安,你觉得一个弱女人能拦得住本将军吗?”
项柳安白了一眼紫衣女子,一把将对方头上戴着的帷帽扯下,露出庐山真面目。
张扬的笑意,让本就明艳的容貌更上一层楼。
一双星眸染着大笑而哭的湿润,又有几分我见犹怜。朱红上扬,带着几分俏皮。
“你,月,月牙……”宁珩昭呆若木鸡,口齿也不利落了。
苏凌月在项柳安刀刃般的目光下,收起笑容正经起来,解释道:“其实我没死,只不过是让忠国公帮我,做一场假死脱身的戏码,好摆脱苏凌烟这个身份。”
项柳安趁其不备夺了宁珩昭的长剑,“大将军,可还要杀项某?”
宁珩昭充耳不闻,满眼皆是笑靥如花的苏凌月。
扑过去一把抱住苏凌月,喜极而泣道:“月牙,你没死,太好了,月牙,你可知我日日思念着你……”
苏凌月被肉麻的情话恶心着了,挣扎着瞄了一眼项柳安。
项柳安撇过脸,一副非礼勿视的君子样。
“放开我。”苏凌月嗔怒,开始奋力推搡宁珩昭。
奈何宁珩昭壮如铜墙铁壁,任她使劲不动分毫。
这个时候该是追妻火葬场,虐男主宁珩昭。
她按着小说里的片段,冲项柳安求救:“忠国公,快帮我拉开这个登徒子。”
项柳安闻声回首,有些诧异看着挣扎的苏凌月。
她不是盼着与宁珩昭破镜重圆,为何要自己帮她。
可终究项柳安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的身子不知被什么力量支配。
不受控制伸手抓住宁珩昭肩头,向后将其拉开。
苏凌月忙躲到项柳安身旁,抬起项柳安的一只胳膊放在自己身前阻挡,防止宁珩昭再对她动手动脚。
宁珩昭方才被失而复得冲昏头脑,此刻恢复神智,有些错愕道:“月牙,你为何躲着我?”
苏凌月仗着虐男主的剧情,一脸厌弃道:“宁珩昭,你的妻子是苏凌烟,而我与你之间再无瓜葛。还请大将军自重,莫要再来烦扰我。”
宁珩昭想要靠近,愧疚求道:“月牙,全是我的错,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明日,我便入宫求陛下为你我二人赐婚。”
眼见对方想要拨开,挡在苏凌月面前的项柳安。
她将整个身子一缩,藏到了项柳安身后。
项柳安虽说聪慧无比,可对男女情爱之事一窍不通。
他百思不得解,一面阻挡宁珩昭:“大将军,欲速则不达,日子还长,不必急于一时。”一面又对苏凌月小声道:“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宁珩昭听了进去,主动退到一旁,低三下四道:“月牙,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苏凌月白目项柳安一眼,默不作声。
他这个小屁孩懂什么,这叫男女间的拉扯不清,读者就爱看这些。
她又不得不搭理宁珩昭,仍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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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口恨意:“宁珩昭,你若敢让陛下赐婚,我宁死不从。”
宁珩昭急得又欲逼近,被项柳安横挡着,“月牙,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
苏凌月嗅到项柳安身上的月麟香,瞧着面前的宽肩蜂腰不禁偷笑。
虽说项柳安还未及冠,到底是个男人了,还是个秀色可餐的帅哥。
宁珩昭被项柳安挡着,自是看不到苏凌月一脸色样。
只是胡乱揣测苏凌月不吭声,说不定是心软了,趁机慌道:“月牙,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无法打开心结,无论多久,我宁珩昭痴心不变都愿意等。”
苏凌月被喜欢的月麟香熏得迷迷糊糊,忘记装态度不好,温声回道:“暂时不要来打扰我。”
“好,我答应你。”宁珩昭信誓旦旦承诺道。
恰逢,崔达在外喊道:“郡主府到了。”
马车骤然停止,苏凌月被惯性推背,整个人不受控制扑到项柳安的后背上。
又怕摔倒,下意识伸开双臂环抱住了项柳安,借此稳住身躯。
项柳安先是觉得后背被撞,接踵而来却是温软贴背。也不知为何,他耳根发烫身子有些怪异。
宁珩昭在前将一切尽收眼底,并未心生误会,而是担忧道:“月牙,你没事吧?”
苏凌月摸到结实有力的腹部,脑子一抽抓捏两下。
没想到小屁孩这么有料,这是八块腹肌啊!
项柳安本就如芒在背,那只不安分的玉手犹如蚂蚁上身,令他发痒不自在。
这种不知名的感觉,更令他茫然无措。
他蹙眉,实在不喜欢不能智珠在握的感觉。垂眸间抬手拿开苏凌月的双手,径直起身先行下了马车。
这可遂了宁珩昭的心意,项柳安这个碍事的终于走了。
他迫不及待伸手拉住苏凌月的一只手,诚诚恳恳道:“月牙,请你信我,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苏凌月尚未从揩油项柳安的滋味中回神,哪里听得进去宁珩昭只言片语。
只是顺口敷衍道:“你我之事需从长计议,而且你与苏凌烟已是夫妻……”
宁珩昭心急辩解:“只是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苏凌月真想破口大骂这个死渣男。
人都娶了,又在这立什么贞节牌坊。
那苏凌烟可是小说里的绿茶,最擅长装柔弱扮可怜,没少陷害女主。
她可是亲妈作者,才不会由着绿茶欺负。
宁珩昭眼见苏凌月不躲避,壮着胆子轻轻抱住了她,深情道:“月牙,你我早就有过肌肤之亲,在我宁珩昭心中,你才是我的妻子。”
不说这个还好,想起这段剧情就懊恼。
为了突出追妻火葬场先虐的套路,才有了出嫁前夜失身的桥段。
宁珩昭千里送嫁,其实是带着苏凌烟一道入的京城。
苏凌烟暗中下药,想要苏凌月失身于旁人。
苏凌月失了贞洁,即便不被老国公项穆清杀掉。也会在国公府过着举步维艰的日子。
毕竟追妻火葬场的套路,都是前期男主所做之事皆有缘由。
最后全都能被洗白,欢欢喜喜大团圆。
她这个作者安排的是,女主药力发作前逃出了自己房中,碰上借着酒劲前来见女主的宁珩昭。
一个中了合欢散与另一个醉酒,自是干柴烈火发生了不可描述之事。
“宁珩昭,那夜之事不准再提。如今你已是有妇之夫,我对你的爱慕之心,早在你逼我替嫁的那一刻便死了,若你还有良心,求你放过我,自此各自安好,莫要再见。”
苏凌月用力推开自责不已的宁珩昭,背上包袱气哄哄下了马车。
13. 牺牲色相
郡主府门口,崔达在项柳安身旁嘀嘀咕咕,“国公爷,您觉得郡主与那个大将军是何关系?”
项柳安斥道:“不准背后议论主子。”
崔达调皮称是,忍不住感慨道:“日后便不能常见郡主了,太夫人甚是想念郡主。为此都病倒了,国公,打算何时告诉太夫人真相?”
项柳安摇首不语,见苏凌月神情欢喜,背着包袱过来,低声嘱咐道:“时机未到,暂时莫要向太夫人透露分毫。”
苏凌月走到项柳安面前,一想到要住大宅子逍遥自在,喜不自胜道:“国公,何时送荷香回到我身边啊?”
项柳安谨慎回道:“时机未到,否则之前的一切便会付之东流,被人察觉真相。”
她只顾着开心,竟忘了原小说里姚荷香并未再回自己身边。
也不知能不能如愿,改变姚荷香的结局。
“国公思虑周全,是我太过心急了。”
项柳安瞥了一眼,下了马车即将过来的宁珩昭。
顾不上男女有别,附耳过去低声道:“这郡主的仆人,一半是陛下的,另一半则是太后的,你孤身一人,切记要事事谨慎。”
这些作为作者苏凌月自然一清二楚,不过她故意靠近项柳安,做出十分亲密的样子,这才笑盈盈回道:“多谢国公提醒。”
项柳安冷脸斥道:“你不要命了,被人看到,必然认为你是太后一党。”他远离苏凌月,领上崔达扬长而去。
宁珩昭如同一块狗皮膏药又贴过来,“月牙,若你不习惯住在郡主府,不如随我回将军府暂住如何?”
跟你回去,智斗苏凌烟那个绿茶。
为了假死脱身摆脱苏凌烟这个名字,这几个月吃了不少苦头。
等宁珩昭奉召回北疆军营,她就能开启有钱单身的快活日子。
“不了。”苏凌月撂下两个字,迈上大步到了郡主府正门前,叩响门环。
宁珩昭紧随其后,安安分分随在她身边。
府门被人打开半扇,一个年轻的男仆瞅了一眼苏凌月,趾高气扬问道:“来者何人?”声落,一撇头看清宁珩昭,立马换上谄媚的笑脸,见礼:“小人见过大将军。”
宁珩昭端起架子,“起来吧。”而后,指着苏凌月介绍:“这位便是思荣郡主,你们的主子。”
那男仆一脸机灵,慌忙跪地,“郡主恕罪,小人有眼无珠,竟然不识郡主大驾。”
“不知者无罪,起来吧。”苏凌月大度扶起这人。
宁珩昭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将军,小人名唤小福子,原在宫里的尚衣监当差。前几日,接到调遣到郡主府伺候思荣郡主。”
在这个小福子回答间隙,苏凌月已经将这人的一切在脑中回想了一遍。
小福子是陛下的人,还有位姓徐的尚宫是太后派来的人。
每人各自又带来四人,这郡主府上上下下也只有十个仆人。
之所以这么少,是怕人多眼杂分不清谁是自己人。
“还不快带路,郡主的厢房在哪里?”宁珩昭见苏凌月自行进入府内,冲小福子催道。
小福子追上去,一面在前领路,一面细细介绍府内的布局。
苏凌月写的时候是按郡王府的标准写的,自是气派奢华应有尽有。
小桥流水通水榭,假山竹林花亭赏。
即是主子,自然住到主房东院。
一入东院,一个体格壮实的年长女子,领着四位女使迎过来。
“下官,尚仪局女官徐云秀,见过郡主。”
“起来吧。”
即是太后挑的人,自然是精明凶悍之人。
徐云秀立即着人去拿苏凌月的包袱,“不长眼的东西们,还不快替郡主拎包袱。”
这包袱里可是她全部身家,怎么能让别人轻易碰。
苏凌月抬手拒绝:“不必了,本郡主的厢房收拾好了吗?”
徐云秀绷着一张凶巴巴的脸,回道:“郡主请随下官来。”
徐云秀不是小福子在御前当差,见过宁珩昭。以为对方是护送苏凌月回京的护卫,训斥道:“郡主居住之处,怎能外男随意进入。”
小福子借着徐云秀出错,喝道:“大胆,这位是镇北大将军宁珩昭,是思荣郡主的义兄。”
太后派徐秀云到郡主府当差的目的,便是讨好苏凌月,将宁珩昭拉入自己的阵营中。
闻后,对宁珩昭毕恭毕敬道:“下官有眼无珠,请大将军恕罪。”
宁珩昭自然看得出两方势力的用意,他继续保持中立,至少可暂保苏凌月在此高枕无忧。
待苏凌月肯与自己重修旧好,便向陛下请旨赐婚,速速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方才郡主说了,不知者无罪。”宁珩昭冷冷淡淡回了一句,抬腿追上到了厢房门口的苏凌月。
这厢房比她在国公府住的地方大上一倍,摆设甚是奢华。
家具全是上好的黄花梨木,不必熏香散着浑然天成的芳香。
那妆奁里琳琅满目的珠钗,塞得满满当当。
胭脂水粉更不在话下,几乎是集齐了所有颜色。
桌上摆放着十匹上好的云锦缎,地面摆放着一箱子金元宝。
一切不过是皇帝与太后互相博弈的结果,不过是便宜了自己多了一屋子的宝贝。
一千两黄金,哈哈,就这么到手了。
小福子进来,“郡主,黄金与这室内的摆设,可是陛下御赐的。”
徐秀云不甘示弱,忙道:“郡主,这些首饰,布匹,还有数十件衣裙,可全都是太后娘娘的赏赐。”
二人围着苏凌月,你一句我一句各为其主说着好话。
宁珩昭看不下去,出声解围:“郡主一路舟车劳顿,尔等都退下,莫要打扰郡主歇息。”
这二人真正要巴结的人是宁珩昭,自是乖乖听话告退。
说到底是为了暗中监视,人只是退到房外,分明是要隔墙有耳。
宁珩昭快步到门前,毫不客气吼道:“都退到院外,若有吩咐自会召唤尔等。”
二人也不敢得罪,面上恭顺各自领着自己的人退到院外。
宁珩昭将房门关了半扇,就是防止有胆大之人过来窥听。
苏凌月立在床榻前,这张拔步床甚是宽敞足足能容下四人。
就是幔帐挂的是有些艳俗的海棠色,令她多少不满。
宁珩昭到她身旁,温柔道:“月牙,这些人你务必要提防些,谁的话都不要轻易听信。”
苏凌月侧首若有所思凝着宁珩昭,接着又上下打量起他。
他身材高大魁梧,容貌英挺,浑身充满了男子的阳刚气概。
说到底宁珩昭是男主,虐够了,还得与他同归于好的。
苏凌月将包袱放到榻上,转身与宁珩昭正面相对,逼着自己做出一副幽怨的样子,“你我之事,待你处理好你与她之事,再说吧。”
宁珩昭心知肚明那个她,指的是苏凌烟。他若是有办法,也不至于与苏凌月弄成这般。
“月牙,我不能背信弃义,弃她于不顾……”
苏凌月扮作恼怒,伸手重重推了一把宁珩昭,“宁珩昭,在你没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宁珩昭不肯退让,欺身上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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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那你说,我该如何做,我全都听你的可好?”
苏凌月下意识后退,不小心后跌即将倒在榻上。
宁珩昭伸手去拉,却不想绊到榻床,整个人压到了苏凌月身上。
苏凌月只觉得是一堵墙压过来,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憋得面红耳赤,“你,快,起来。”
落在宁珩昭眼底,则是美人含羞的可人样。
温香软玉在怀,宁珩昭免不了心猿意马。
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虽与苏凌烟搂搂抱抱有亲密之举,终究是古井无波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月牙,原谅我,好不好?”宁珩昭的音色低了下去,既有情慾又有愧色。
他的唇只差分毫,便贴上苏凌月的红唇。
苏凌月没想到这么快,就与男主有亲密戏码。
怎么说她这个亲妈作者,自己都嫌弃男主。千钧一发之际,条件反射捂住了自己的嘴。
温暖的唇落在她的手背上,宁珩昭依旧如痴如醉轻吻她的手背。
苏凌月瞪大双眼,愣愣瞅着忘情的宁珩昭。
妈呀,她被占便宜了。
她记得女主这时候嘴硬心软,身子其实毫无反抗之力甚至是欲拒还迎。
自从成了社畜已经单身好几年,不曾恋爱更别说碰男人了。
男同事不是油腻男,就是秃头老大叔。
宁珩昭的唇移到了她的脖颈间,“月牙,你在发抖?”
苏凌月说不上是害怕还是激动,怎么说男主宁珩昭也是个大帅哥。
对方炽热的眼神烫得她起了鸡皮疙瘩,撇过脸羞恼道:“宁珩昭,我讨厌你。”
她说得咬牙切齿,猛地张开嘴一口咬在宁珩昭的手背上。
宁珩昭吃痛嘶了一声,“月牙,若你能解气,尽管咬吧。”
苏凌月尝到了咸咸的血味,松开口愤愤道:“你若敢再轻薄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宁珩昭想起项柳安的告诫,自己的确太过心急了。
他依依不舍起身,苏凌月便慌慌张张爬起来只想躲得远远的。
苏凌月逃到门外,对院口探头探脑的两拨人命道:“备膳,本郡主要用膳。”
扭头对出了门房的宁珩昭,不耐烦道:“大将军请回府吧,我这郡主府不留客。”
小福子与徐秀云吩咐其他人去备膳,闻见苏凌月这话面面相觑起来。
这二人怎么瞧着关系不甚好的样子。
宁珩昭倒也不倔,想着来日方长,“好,明日我再来看你。”
“小福子,你替本郡主去送送大将军。”苏凌月撂下这句话,径直回房关上房门。
小福子得了这好差事,自是得意洋洋,正好借机拉拢宁珩昭。
徐秀云干着急,只能将心思放在苏凌月身上,讨好着询问其,素日都爱什么。
将军府。
青黛火急火燎冲进了苏凌烟的厢房,“小姐,小姐,出事了,那个苏凌月没死。”
苏凌烟正在房内小憩,闻此惊坐起身,“这怎么可能?”
青黛一面上前扶起苏凌烟,一面急道:“是青黛亲眼所见,大将军亲自将苏凌月送去了郡主府。”
苏凌烟心酸恨道:“阿昭说今日有事情要做,还说落日不归,便让我动身回北疆去。原来是要与苏凌月重叙旧情,想支走我罢了。”
青黛替其不平道:“小姐,可要早做打算,青黛觉得大将军此次回京,就是为了光明正大与苏凌月在一起。什么自焚身亡,分明是为了糊弄世人,好摆脱国公府太太夫人这个名头。大将军又请旨让她成了郡主,摆明了是一道做戏哄骗小姐的。”
14. 入宫准备
苏凌烟没了主意,哭腔道:“那我又能怎么办?告诉世人我才是真正的苏凌烟,那可是欺君之罪。苏凌月这招够狠,我只能吃下这哑巴亏,还不能揭穿她,否则便是引祸上身,自寻死路。”
青黛斟了杯水奉与苏凌烟,发愁道:“那该如何是好?以大将军今时今日的地位,若要求旨赐婚简直是小事一桩。苏凌月贵为郡主,怎么做妾,小姐说不定要逼着成了妾室。”
苏凌烟抿了一口水,重重摔下杯盏,“原来这二人一直在算计于我,说什么顾念我父亲的养育之恩,还不是看我一个孤女好欺负。”
青黛忙劝道:“小姐莫要动怒,放心着身子。既然大将军要娶苏凌月阻止不了,小姐不如忍一忍,按原计划去母留子。”
苏凌烟的面上绽出阴损的笑容,“我怎么忘了去母留子,那就让她得意几天吧。”
整整一夜,宁珩昭彻夜未归。
晨鸟不知在房檐叫了几茬,苏凌月才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勉强撑开半只眼。
隔着海棠色幔帐,隐隐约约瞧见一个人影,惊得苏凌月喊出声:“什么人?”
“郡主,是下官徐秀云。”
原来是徐秀云见过了辰时,苏凌月还未起身,便自作主张叩门催请。
哪知发觉房门是虚掩着,轻轻一叩便露出一条门缝。
她以为是苏凌月已然起身,忙入房准备伺候左右。
方进门,碰巧苏凌月醒了。
苏凌月记得昨夜门闩是落了的,这个徐秀云怎么能进来的。
她慌里慌张拿开枕头,好在她的包袱仍在。仍不放心,又打开仔细查看确定分毫不差。
这才撩开幔帐下了榻,懒洋洋随口一问:“徐尚宫,什么时辰了?”
徐秀云取了一件莲红色的交领襦裙过来,“回郡主,已经辰时过半了。”
反正郡主府里她最大,想赖床就赖床。
徐云秀招呼其余四名女使进来,一同为苏凌月洗漱打扮。
早膳后,苏凌月将自己的全部家当与那一千两黄金锁到一起,放进了暂作库房的隔壁厢房。
昨日没顾上好好在府上转悠,便让徐秀云与小福子作陪,熟悉一下府内环境。
正值暮春,微微燥热。
苏凌月瞧着荷池边榆树枝繁叶茂,暄风拂过有叶落明镜池面的风景。
走了半个时辰,正好到荷池那边的水榭中歇歇脚。
前脚到水榭,后脚仆人来报,说是宁珩昭登门拜访。
这个宁珩昭看来是要死皮赖脸,开始漫漫追妻路了。
苏凌月原想着寻个由头闭门不见,一抬眼宁珩昭人已到了水榭外。
宁珩昭两只手里满满当当,拎着大包小包。
他今日着了一件靛青色窄袖圆领锦袍,没了甲胄的衬托,依旧英姿挺拔。
不过少了武将迫人的威势,倒是多了分和善。
徐秀云与小福子估计是达成共识,十分识趣退到水榭外边侯着。
宁珩昭将手里的那些东西,一股脑全放在苏凌月面前的圆桌上,一脸真诚道:“月牙,也不知你喜欢吃哪种点心,我便每样买了些,你尝尝看,喜欢哪个口味。”
宁珩昭拆开一油纸包,蜜仁糕甜腻的香味沁入鼻腔。他捏起一块,大大咧咧喂到苏凌月嘴边。
苏凌月馋得很张嘴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吞下,斜目白眼不客气道:“昨夜,可是你?”
宁珩昭将剩下的半块蜜仁糕,又喂到苏凌月唇边。
回首瞄了一眼水榭外的仆人们,这才轻声回道:“我怕那些人图谋不轨,不守着你我不踏实。”
苏凌月不肯再吃,撇过头嗔道:“你彻夜不归,她不曾与你闹?”
“没有,她不反对你我之事,你瞧这些糕点便是她的主意。”
其实苏凌月不过是按着小说桥段,故意问的。
她哪能不清楚苏凌烟心里想些什么,只是心烦想避都避不开,这么快进入斗绿茶的新副本。
苏凌月板起脸,冷漠道:“以后不必送了,且不说我不爱吃,再则我想吃,大可自己买来。大将军,不必做这些徒劳无功之事。”
宁珩昭的心,可经不起这瞬息万变。
方才明明她肯吃,态度也不错,怎就说翻脸就翻脸了。
“月牙……”
苏凌月起身,冷厉打断:“请大将军叫我郡主。”
宁珩昭抓住她的一只胳膊,不解道:“你明明心中有我,为何总要和我与你自己过不去呢?”
苏凌月怒甩开他的手,嗔道:“四年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早就变了。还有,这种话大将军切莫再说,以免传出去让人误会。本郡主,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越过宁珩昭,准备离开水榭。
“苏凌月。”宁珩昭连名带姓怒喊,又抓住她的手腕不肯放手。
啧啧,搁这演琼瑶剧呢!
男主无能狂吼,女主是不是该盈盈落泪。
“放手。”苏凌月气哄哄呵斥,慌忙抬手用衣袖遮住脸,她真的憋不住想要笑场。
宁珩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大放厥词:“我偏不放,你怕人知道,可我不怕,我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宁珩昭钟情于你。”
他这大嗓门,引得小福子与徐云秀探头贴耳。
反正过不了多久,京城便会传遍她二人的流言蜚语。
当然是拜苏凌烟那个绿茶所赐。
苏凌月挣扎着暗自叫苦连连,宁珩昭如同铁拳的手掌抓得她手腕生疼。
这叫什么拉扯,分明是自讨苦吃。
“休要再胡言乱语,坏我名节。”苏凌月为了女主虐男主的效果,忍痛继续扭动手腕,试图用手掰开。
可是宁珩昭不撒手,反倒是又钳住她的另一只手腕。
在外人看来二人像是在拉拉扯扯,有些暧昧不清。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传来:“陛下口谕。”
苏凌月舒了口气,终于到这个剧情了,不然她的手腕不得折了。
宁珩昭松了手,门外人已是跪地一片。
宫里传旨的公公入了水榭,苏凌月与宁珩昭跪地听旨。
那传旨的公公捏着嗓子喊道:“传陛下口谕,明日宫中设宴,邀思荣郡主入宫赴宴。”
谢主隆恩后,那名公公扶苏凌月起身,又走到一旁的宁珩昭面前,客客气气道:“大将军,方才小人到将军府,大将军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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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陛下同邀大将军与尊夫人共赴宫宴。”
宁珩昭对天作揖回道:“臣领旨谢恩。”
那公公话传到,便告辞离开。
苏凌月正在冥思苦想,明日的宫宴的确是鸿门宴。
不过是明日的主角是皇帝与太后,两位的宫斗争权大戏。
苏凌烟这个绿茶,想在宫里掀风浪简直是做梦。
苏凌月逃离宁珩昭身边,对着徐秀云喊道:“徐尚宫,快教教我,明日入宫该注意哪些礼数。”
宁珩昭压本没想追她,正在发愁明日偕同苏凌烟入宫之事。
苏凌月本就将苏凌烟视作仇人一般,明日不知该如何平衡二人之间的关系。
翌日,初到卯时,苏凌烟便被徐秀云喊醒。
整整一个时辰,又是泡鲜花浴,又是梳妆打扮。
折腾到辰时过半,才用上早膳。
一袭绯色交领广袖束腰襦裙,勒得小腰想不细都不成。
梳着朝天髻,戴了一对镶着红玉的云纹金簪。
耳铛配了同色系的红玉水滴金耳铛。描眉画眼,白面红唇。
苏凌月摸着被勒紧的腹间,抱怨道:“徐尚宫,这身打扮是不是有些太过招摇了?”
当初她是一笔带过,只写了盛装出席,想不到这等麻烦。
徐秀云从妆奁中挑出一只白玉镶金镯子,套到苏凌月的左手腕上,笑道:“郡主有所不知,今日宫宴去的人,有京中的名门闺秀,也有世家子弟,郡主方入京城,可不能输人一头。而且这些都是太后娘娘嘱咐的。”
苏凌月岂能不知这些,只不过写的时候的心态是看戏。
如今身临其境,却有种自跳火坑的感觉。
伴君如伴虎,何况是一山不容二虎的皇帝与太后。
得罪哪一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就好比这个徐秀云,今日入宫便是她的死期。
幸好她手握剧本,倒也不必太担心。
总之穿书四年之久,基本上与自己笔下的内容没有偏差。
“郡主,马车已备好。”小福子在外奏道。
徐秀云催道:“郡主初次入宫,切不可误了时辰,快些动身吧。”
“好。”苏凌月的声音有些蔫,有些提不起精神。
眼前活生生如此鲜活的人,不久就要一命呼呼,自是令她感慨万千。
一路上,马车晃晃荡荡。
日光映入明明暗暗阴晴不定,她的心则起起伏伏。
因为,今日死的不只是一个人。
皇宫西门口,受邀赴宴之人陆陆续续入了宫门。
其中,自然包括项柳安与其母柳氏。
自从苏凌月假死后,柳氏病了好一阵。人比之前消瘦不少,这几日气色方才好些。
柳氏多少有些紧张,自从老国公离世后,太后有意疏远。
她已多年未入宫,更不曾见过太后。昨夜突然受邀,不免担心受怕。
项柳安扶着母亲,小声安抚道:“母亲莫怕,今日宫宴宾客众多,轮不到母亲去应付太后娘娘,重要的是陛下的态度。”
柳氏其实对太后颇有微词,毕竟亲爹与亲哥的葬礼,太后都未露面。
15. 斗绿茶
“母亲自有分寸,你不必忧心。”柳氏反过来安慰儿子。
项柳安扶着母亲柳氏迈入宫门,身后不远处,宁珩昭偕同苏凌烟下了马车。
苏凌烟的身份毕竟有欺君之罪,刻意低调打扮的甚是朴素。
一身素净的碧落色衣衫,珠钗只戴银饰。不过她生得本就艳丽,倒是添了份端丽。
宁珩昭不肯入宫门,东张西望寻找苏凌月的身影。
苏凌烟明明气得发抖,又不得装得善解人意,“阿昭,你莫要心急,或许月姐姐已先一步入宫了。”
苏凌烟是十月十五,比女主苏凌月小了几天。从前在北疆侯府,苏凌烟的确唤其姐姐。
“那,我们也入宫吧。”宁珩昭有些心神不宁应声,回身也不等苏凌烟往宫门口行去。
苏凌烟朝青黛使了个眼色,二人眼神交流不知在打什么哑谜。
而后苏凌烟追上宁珩昭,与其并肩前行入了宫门。
少卿,苏凌月的马车到达。
徐秀云扶着苏凌月方下马车,青黛便冲了过来,行礼:“青黛见过郡主。”
苏凌月原本没想搭理青黛,毕竟这绿茶主仆没憋着好。
可又不得装作不认识,略有敷衍道:“你有何事?”
“请郡主借一步说话。”青黛表现得极其恭敬。
可青黛低估了苏凌月的随行之人,徐秀云横到青黛面前,凶道:“哪来的丫头,休要挡到,误了郡主入宫的时辰。”
青黛可是会功夫的,硬生生将壮实的徐秀云挤开,又道:“就片刻而已,不会耽误郡主太多功夫的。”
苏凌月猛地一个激灵,想起来青黛要做什么。
青黛将女主骗过去,趁其不备打昏。
将女主送回了郡主府,想让女主错过了宫宴从而得罪了太后。
小说里女主被打昏后,青黛来不及将人扶上马车。
就被偷偷跟踪的小福子发觉,从而将女主救下。
可惜小福子一人之力顾着女主,便宜了青黛让其逃掉了。
苏凌月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怪笑,她手握金手指岂能让你如愿。
苏凌月做出为难的样子,“青黛,有何事不妨直说。”
青黛自是执意此处不易交谈,想要借一步说话。
“郡主,就片刻,也不行吗?是有关大将军之事?”
青黛这话,成功吸引了徐秀云与小福子。
这二人当然想替主子,探听清楚宁珩昭的一切,岂会错过机会。
小福子和和善善笑道:“这位姑娘有何话不妨直说。”
徐秀云亦附和道:“你有什么话快说啊。”
苏凌月计上心头,故意吩咐道:“徐尚宫,这位青黛姑娘是大将军夫人的贴身女使,你替本郡主好好问问,这位青黛姑娘究竟有何事,本郡主先入宫了。”
徐秀云私以为天降馅饼,这么个功劳自是要独揽下来,忙催道:“小福子,还不快陪郡主入宫。”
苏凌月抬足便往前去,青黛想追却被徐秀云拉住胳膊阻拦。
小福子虽心有不甘,又不能不追上苏凌月。
徐秀云想探听宁珩昭的习性,态度自然好了些:“青黛姑娘,有何事尽管说,本官定会一字不落带给郡主。”
青黛眼见计策失败不说,还要应付这个徐秀云,假惺惺笑道:“其实,是我家夫人与郡主许久不见,想邀郡主改日到将军府一聚。”
“那大将军都喜欢什么?”徐秀云自是直奔主题盘问。
青黛哪里肯说,一把挣脱徐秀云的手,掉头就跑。
徐秀云想追来着,可又怕耽误向太后禀报近日的情况,匆匆忙忙向宫门奔去。
今日设宴并未在殿中,而是在御花园中。
暮春花月,那些身姿曼妙的女郎,与之争奇斗艳不分上下。
女宾聚在一起,三两成群小声交谈。
男宾亦是如此,交好之人自围一圈。唯独项柳安孤身一人,不与任何人来往。
并非项柳安孤傲不愿与人接触,而是他身份尴尬。
若与其走得近,便是得罪了陛下。太后如今虽说手握大权,可毕竟年纪大了,终有一日陛下会亲政。
众人达成共识,谁也不愿靠近项柳安。
不同于项柳安的孤立,宁珩昭众星捧月般被人团团围住,不断有人与其套近乎。
被青黛一耽搁,苏凌月来的是最晚的。
她环视一圈,不经意与项柳安四目相对。
项柳安的眼神极其冷淡,撇过脸一副不愿看她的样子。
苏凌月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外人看来他们不熟才对,项柳安此举是在保护彼此。
她的目光游移到女宾那边,苏凌烟倚仗宁珩昭之势,正春风得意与那些人谈笑风生。
身为社恐,最怕的就是人际交往。
苏凌月悄无声息挪到那群人身后,不远的一棵树下。
突然,有人在她身后,惊恐唤道:“郡,郡主。”
苏凌月错愕一瞬,认出是柳氏的声音。慌忙寻声而去,只见柳氏双眸噙泪,就站在离她不足五步的地方。
也不知道项柳安有没有与柳氏通气,可不能在皇宫这个地方出了纰漏。
听说柳氏因她病倒,瞧着清瘦不少。
“你,你是郡主对不对?”柳氏冲到苏凌月面前哽咽质问。
苏凌月的心口泛酸,既感动又无可奈何,只得模棱两可回道:“我是思荣郡主,苏凌月。”
柳氏拉着苏凌月上下仔细打量,疑惑道:“苏凌月?不对啊,你为何与苏凌烟郡主长得一模一样?”
苏凌月正搜肠刮肚寻找说辞,项柳安悄然而至替她解围道:“母亲,你认错人了,她是思荣郡主,不是苏凌烟郡主。”
“可是,为何长得如此相像?”柳氏不肯撒手,仍在审视苏凌月。
苏凌月想好说辞,一本正经胡扯道:“原来是忠国公府的太夫人,不怪太夫人误会,我之所以被义父收养,便是因与其女苏凌烟长得相像。”
项柳安不动声色看着苏凌月胡编乱造,扶上柳氏又劝道:“母亲,莫要为此分神,待会有更重要的事要应付。”
柳氏心知肚明说的是陛下与太后,一步三回头目光黏着苏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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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柳氏走远,苏凌月亦有不舍。
要说这乌泱泱一群人,虽说都是出自她笔下。
可经过四年今非昔比,柳氏早已如亲人般的存在。
正当苏凌月伤感时,苏凌烟迎面过来,皮笑肉不笑唤道:“月姐姐。”
苏凌月吸了口气,打起精神准备与绿茶战斗。
“宁夫人。”苏凌月故意叫她,反正苏凌烟最在意的便是宁夫人这个名头。
苏凌烟上前拉着苏凌月往人少的地方去。
苏凌月不慌不忙,反正对方想做什么妖她都了如指掌。
到了一株桃树下,苏凌烟一改方才的和颜悦色,捏酸吃醋质问道:“苏凌月,属于我的所有荣耀都让给你了,你为何还不知足,为何抓着阿昭不放?”
苏凌月想了想女主的台词,觉得窝囊至极,女主能为爱忍气吞声。
她可不是,不手撕绿茶怎么能解气。
苏凌月逼近苏凌烟,振振有词道:“宁夫人真是大言不惭。是谁,在我面前声泪俱下以死相逼,要我偿还苏家的养育之恩,又是谁,暗中下药想毁我清白,这些宁夫人不会自己忘了吧?你的荣耀,既然是你的荣耀,不如我趁此机会,向陛下奏明真相,将这些通通还与宁夫人。也不知宁夫人,届时是宁夫人,还是项家的未亡人呢!”
原以为苏凌月还是从前忍气吞声的性子,没想到几年未见不仅敢反唇相讥,还一副不好欺负的样子。
苏凌烟昔日欺压惯了,哪能任由苏凌月反击。顺手一推,不以为然道:“苏凌月,我如今是宁夫人,即便陛下知晓一切,你觉得陛下是会保我这个名正言顺的苏家女,还是你这个冒牌货。”
这个绿茶竟敢推她,正合她意。
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苏凌月一副身娇体弱易推倒的样子,顺势摔倒在地。
“装什么可怜。”苏凌烟得意洋洋嘲讽。
苏凌月垂下头,举袖遮着面,装模作样假哭道:“苦苦相逼,是要置我于死地,不成?”
苏凌烟方想作答,却见宁珩昭火急火燎冲了过来,“月牙,你怎么了?”
苏凌月一出现,宁珩昭的目光便定格追逐着。
想着法子从这群溜须拍马的人堆里脱身,眼见苏凌月跌倒在地。
顾不上有失礼仪,直接撂下众人而去。
苏凌月心中暗爽:“绿茶,没想到吧,你那招被我用了。”
被宁珩昭扶起,故意站不稳贴靠在宁珩昭怀里,委屈道:“祝大将军与夫人,百年好合。”
宁珩昭自然误以为是苏凌月受了委屈,说着违心赌气之话,慌忙表明态度道:“月牙,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
苏凌月推开宁珩昭,惺惺作态痛苦道:“你们成双入对,怎能容下第三者插足。愿你们夫妻永结同心,早生贵子。”语毕,她故作掩面哭泣,伤心离开。
这句话简直对宁珩昭是绝杀。
这是皇宫,他又不能不顾礼数去追人。强忍着怒火,对苏凌烟横眉怒对。
苏凌烟气得口不择言:“阿昭,苏凌月就是个骗子,你莫要被她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