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分止[破镜重圆]》
1. 第 1 章
医院走廊内,安静且空旷,蔓延着消毒水的气味。
来念从电梯里出来,身上套了淡蓝色的一次性隔离服,走到最里一间vip套房,推开门。
屋内窗帘拉着,不透一丝光。
来念往里走,滴滴答答的仪器运作声伴随着她的脚步声,交织成阴森严肃的生命倒计时。
她停在屋内正中的病床前,床上的人知道有人来了,缓缓睁开眼。
他仰躺在床上,双手规规矩矩摆放在胸前,头上戴着医用帽,鼻腔里插着氧气管,氧气瓶中咕咕地冒着气泡,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两人都没说话,依旧一室静默。
来念看了他一会儿,走到一旁,拨了拨输氧管,盯着氧气管和输液罐相连的地方,然后……手伸过去……
床上的人动也不动,头都没有偏移半分,只一双眼珠跟着来念的身影转动。
来念突然出声:“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拔掉?”
床上的人睁大眼看向她,眼神中露出的是冷漠。
来念有双和他一样冷漠的眼睛。
她微微移动了下管子,收回手,走到方便他看到她的地方。
眼神看向心电图的显示仪,注视着上面起伏的电波。
声音淡漠:“我还是想回去一趟。”
床上的人偏开头,不满她的决定。
过了半响开口,“这只是浪费时间。”
声音略显苍老。
来念没什么意味地笑了一下:“但我想自己选择一次。”
“我不想老了以后像你一样躺在病床上,身边只有一堆冰冷的仪器。”
生命检测仪滴滴滴地响了一声又一声。
“爸,”来念的声音蕴含着某种坚定,“我想试着,相信一次。”
事到如今,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阻止她。
她是他最合格的接班人,他教她认清世界的真相,把她培养成另一个自己,继续走他的路。
一切都好好的,事到临头她却抛弃了长久以来坚持的信念。
他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她,也许是对从没尝试过的另一条路好奇。
“你去吧,”他闭上眼,做出了让步,“只给你三个月,三个月后没回来就不用再回来了。”
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
因为真相就是那样,他曾头破血流尝试过无数次,结局无一例外。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值得信任的事情,血浓于水的感情都会变化,更何况虚无缥缈的爱情。
来念沉默地站了半响,想不到还有什么好说,转头出了病房。
坐电梯到楼下,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医院。
她知道这个决定很冒险。
但有个人说,如果她不去试一试,会有点可怜。
-
回A市的飞机下午五点抵达,来念一上机就戴上眼罩睡觉,只是这觉没睡到一半就被吵醒。
机上有几个小孩儿,望着窗外吱吱呀呀地喊叫。
有人骂了一句:“烦死了。”
挺大声,整个机舱的人都能听到。
来念就是被这一声吵醒。
后座女人自知理亏,也不敢还嘴,骂了小孩儿几句,结果小孩儿受刺激了,一张嘴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的小孩儿跟风似的,一时间全都哭起来,家长也安抚不住。
这下好了,整个机舱的人都不得安宁。
最初骂人那位男乘客受不了,直接站起来,指着后座的几个孩子家长。
“能不能别他妈吵了,还让不让人睡觉,滚下去哭行不行!”
几位乘客随着附和:“是啊,好烦。”
“带小孩儿的能不能单独一个机舱。”
“管不住小孩儿就别带出来。”
几位家长,本来忍气吞声,但被这么指着鼻子骂也还是忍不住了。
有位家长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我们在尽力管了,知道是公共场所,麻烦大家体谅一下,小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
那男的一点听不进去,骂出的话越来越难听:“体谅你什么?凭什么体谅你!他妈的小孩子就是烦,能不能别生!”
乘务员赶过来劝架,也劝不住。
那男的像五百年没骂过人,嘴里不干不净,什么妈的,婊子,贱人,已经不仅仅是在骂孩子了。
来念皱了皱眉。
被吵得心烦。
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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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地看了那男人一眼。
她不爱管闲事,但是闲事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不得不管了。
正要开口,隔壁座位的人按了她一下,先她一步。
“吃什么了嘴里那么臭?你没当过小孩儿?你不生小孩儿?你不是你妈生的?没有女人有你么?”
说话的这位,一头红色长直发,穿着条优雅的小黑裙站在她后面,脸上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说这么粗鲁的话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优雅。
浑身的高贵气藏都藏不住。
那男的听了这话,更是暴躁,一把扑过来就要打人,两位空乘赶来,合力压制住了他,手臂反扭到背后,按在地上。
乘务员领班对那个黑裙的女人鞠了一躬,歉意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小姐,我们马上处理。”
说着就把那位男乘客带走了。
来念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位黑裙女士。
好歹她也混过A市上层圈,竟认不出眼前这一位。
要么不是这个圈的,要么是被刻意保护起来的。
姓陈?
A市姓陈的有哪几家?
来念脑海中转过几位人选,都不太像。
对方注意到她的目光,也看过来,对她点头笑了一下。
来念更加好奇,认识我?
她出国四年,国内早已不再关注她的任何消息,而且她这次回来很低调,除了公司的,没跟任何人说。
她不动声色地也点头回应了对方一下。
一阵乱后,机舱内几个小孩儿哭累着睡了,其他人吵嚷一阵也安静下来。
来念戴上眼罩继续睡。
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那位姓陈的黑裙女士,拿着手机,拉进焦距,装作看风景的样子,迅速地偷拍了张她的照片。
拍完低下头,从网盘中翻出一张铅笔素描的画像,画质不模糊,但是画得很潦草,只能勉强看出是个人,更勉强点,能看出是个女人。。。
陈女士拿着刚拍的照片和这张草稿图做对比,专注得像在研究什么事关几百个亿的大项目。
结果看了半天,眼睛都看瞎了,没看出来是不是同一个人,就侧脸那一笔有点神似。
2. 第 2 章
陈女士怒而关了手机,气鼓鼓地闭上眼睡觉,暗骂道,都怪她那破儿子,画得又丑还学人家画什么画!一点没遗传到他老妈的艺术细胞。
飞机平稳地飞行着,陈女士和来念间就隔了一个过道,她睡了半天没睡着,心里痒得不行,就想知道旁边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那年抛弃她儿子的人。
她也不是替她儿子抱不平,感情的事只有两个当事人自己说得清,她这么上心,其实就……纯八卦。
反正没什么事,陈女士回忆起那年,大概四年前吧。
她在国外旅拍玩得乐不思蜀,几乎逛完了整个南半球,正准备往北半球去,已经大半年没跟家里联系。
家里却突然给她来电话,让她赶紧回去一趟,秦越出事了,把自己关房间玩了好几天自闭,不出门不吃饭也不跟人说话,就闷着头抽烟,谁劝都不听,看着像抑郁了。
这孩子长那么大,从小跟着她满世界跑,是个活脱脱乐天派,没脑子的傻二代,什么事儿都想得通,这才送回A市三五年,怎么就抑郁了?
陈女士马不停蹄辗转了一天一夜回到A市,一到家就去看秦越。
卧房门闭得紧紧的,她敲了半天都没人应,秦越从里面反锁住,备用钥匙也打不开。
陈女士在子女教育问题上一般都是放养式,轻易不发火,除非太过分。
她给了秦越三天时间,如果还是不出来,她就找人把门拆了。
三天过去,工人都联系好了,约好第四天早上天不亮就来拆门。
结果第三天晚上快零点的时候,秦越自己出来了。
陈女士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抱着手臂看他,目光不善,一肚子数落指责的话,能说上一晚上不停。
但秦越转过头来,看到他那张年纪轻轻就透露出股沧桑的脸,一下就说不出口了。
秦越看着她叫了声:“妈。”
嗓子哑得像在呕血。
嘴唇也干破了皮,一张脸惨白得不像样,下巴上布满青色的胡茬,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陈女士还以为流浪汉到她家来了。
毕竟是亲儿子,就算再不成器,陈女士也是心疼的。
陈女士闭了闭眼,叹口气,维持不下去严母的形象了,一边往下走,一边说:“想吃什么?”
秦越磨着他那渗血的喉咙,“面。”
陈女士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碗面,纯素面,什么菜都没有。
放以往,秦越早就撂了筷子,说她虐待亲儿子。那天却一反常态地狼吞虎咽。
陈女士静静地坐在桌子对面看着他吃,等他吃完,才开始说话。
“调整好了?”
秦越慢半拍地嗯了声。
手撑在桌上,脖颈弯垂,等候拷问,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陈女士却没再多说,只撂下一句:“好了明天就去上课,现在把碗洗了回房间睡觉。”
秦越颓丧的表情中艰难挤进一丝讶异,受宠若惊地看了他妈一眼。
陈女士眯着眼笑得不怀好意,道:“怎么了?还是你想主动交代?”
她掏了掏耳朵:“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听一下的。”
秦越没有半点迟疑,马不停蹄端着碗跑了。
陈女士看着他惊惶逃蹿的背影,暗地里笑了声。
她倒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秦越已经二十多岁了,是个成年男人了,对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不适宜她这个妈再过多地指指点点。
而且在她看来,任何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都会摔一跤,这一跤摔下去再爬起来,才是真的长大,只要没有一蹶不振就好。
她倒是有过猜测,他这一跤摔在哪里,凭她对他的了解,秦越课业上没什么愁的,不会是因为学业的事情,性格也还可以,不至于跟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为钱,就更不可能。
那么是为感情?
猜测得到验证,是在看到那张潦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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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稿素描后。
家里保姆收拾房间,在床底下扫出一本画册,拿去问秦越还要不要,秦越愣了下,垂下眼摇头,心不在焉地整理书架上的东西。
陈女士站在门口,感到新奇,秦越一个不管她怎么培养都培养不出半点艺术细胞的人怎么会画画?该不会隐藏天赋被激发出来了?
保姆出来的时候,她就拦下直接把画册拿走了,回去书房翻看。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画画水平还没小学生高!
一整本画册画了一半,不知道在画些什么东西!也就他自己能看得懂了!
经过她好几个小时的研究,并借助科技手段,终于连猜带蒙地获得了一些信息。
这画的是两个人的一些生活场景,能看出那两人是一男一女,画面背景大多都在一间普通的房子里。
陈女士皱起眉,才多大就跟人同居了?
翻到画册最后,是一张单独的人物画像,画像水平比前面的都要好,起码人物特征是突出的。
陈女士把照片拍下来,用自家的AI科技识别人脸,人工智能给她推荐出百八十个人选来,最多的是明星、模特、网红,此外还有各行各业的素人,都是有一点像但又不完全像的。
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女士把画册夹到最顶层的书柜中,盯着刚拍的草稿图吐槽,都什么年代了,还学人家画素描搞浪漫,你是买不起照相机吗?
真是搞不懂现在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这件事发生的第一年,陈女士热衷于观察秦越身边每一个女孩子,见到个有点像的都忍不住打探下对方是不是就是画像里的女人,但毫无进展,秦越也彻底走出来没再提过这件事,渐渐地就失去兴趣。
直到今天,在上飞机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个女人的背影,忽然福至心灵,被莫名的直觉击中。
虽然发型不像,气质也不像,但就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神似。
3. 第 3 章
她盯着那个女人看了很久,对方一上飞机就戴上眼罩闭目养神,她找不到上前搭话的机会。
直到有人闹事,对方被吵醒,看了闹事的男人一眼,冷淡又疏离。
察觉到她要起身,陈女士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抢先站起来说了几句。
虽说只有一个眼神的交集,但也算一大进步!
就是这个眼神,让陈女士又确认了几分,毫不怀疑自己儿子会喜欢这款。
别说她儿子,她都要喜欢上了!
只是这样的女人能看得上她儿子吗?
秦越先天条件是好,长得帅是真的,但长不大幼稚也是真的,总觉得两人不太搭。
陈女士有心想多打听几句,无奈对方一直在睡觉,她又不能硬把人叫醒,拉着对方唠嗑,别以为她神经病。
自己也只能睡。
就是她睡不安分,睡着睡着,身上毯子掉了下去,陈女士不想睁眼,伸出支手歪着身子在地上摸来摸去,还没摸着,忽然有人把毯子盖在她身上了。
陈女士疑惑地睁眼。
正看见疑似她儿子初恋情人的那个人收回手,指了指她身上,平淡无波地陈述:“掉地上了。”
陈女士猛眨了两下眼。
这小子,有点眼光。
“谢谢,”陈女士清了清嗓子,假装若无其事地顺势跟人家搭话,“你也去A市吗?”
来念不喜欢跟陌生人闲谈,但她对这位黑裙女士的身份也比较好奇,睡饱了反正也无聊,就跟人家聊起,嗯了一声。
“本身是A市人?”陈女士问。
来念沉默了一下,“生活过一段时间。”
不喜欢说自己隐私,反问道:“你呢?A市人?”
陈女士笑着说:“嗯,不过很少待在A市,大部分时间在国外游玩,以前还带着儿子,现在没了拖油瓶,更自在。”
来念有些惊奇地看了她一眼。
“您都有儿子了?”
陈女士更是笑:“是啊,都二十多了。”
来念根本不敢相信,对方看着顶多也才三十几岁,怎么会有个二十多的儿子?
陈女士瞧出她的疑虑,哎了一声忧伤道:“就是我那儿子啊,性格长相跟我一点都不像,要不是我亲自生下的,我都怀疑是他爸跟别人生的。”
来念差点被逗笑,觉得黑裙女士挺有意思。
陈女士很热心地摸出手机,点进相册,翻出一张她儿子的照片,给来念看,苦恼地说:“这是我儿子,你觉得呢,真的没一点像的地方吗?”
来念低下头看对方递过来的手机,一张阔别四年多的脸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
来念视线忽然倒转模糊,脑子里轰鸣。
脸上冷淡再也维持不住,震惊地抬头看向黑裙女士,难以置信地确认道:“你……你说他是你儿子?”
她其实不太想相信,怎么会这么凑巧黑裙女士就是秦越他妈?!
要么是她在做梦,要么是对方精神失常随便找了张图片说是自己儿子,恰好找到秦越的。
陈女士看来念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依然笑得温和:“是啊。怎么了?真的很不像吗?”
来念此刻哪里还有闲心关心他们母子俩像不像的问题,胡乱地点了点头,说:“挺像的。”
她这句没过脑的话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秦越确实五官大部分跟他爸比较像,他爸是秦云心智董事长,来念也打过几次交道,因此认得。
但是对他妈不太了解,秦家本身就低调,再加上对这位夫人的信息刻意保护,除了亲近的人,A市政商圈鲜少有人认识她,就连秦越,也是十六岁回A市之后,又过了两三年才有几张照片流出来。
来念跟秦越在一起时,从不提家里的事,秦越发现她不想提,自己也就说得少,有几次试探地想跟她说,都被她打断。
因此来念全没认出来这就是秦越他妈。
关键对方还不知道她跟秦越以前的关系,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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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跟她聊家里的事,和她在国外旅玩的趣事。
来念头昏脑涨地听着,嗯嗯哦哦地附和对方,给出反应,实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几次张口想告诉对方我认识秦越,但喉咙像堵着,告诉对方之后呢,以当初她跟秦越不清不楚的关系和她对秦越做的那些事,要她怎么说?
说完之后她是不是也不用落地了,直接将就同一趟飞机飞回M国算了?
来念行事一向果决,很少有这么进退两难的时候,也是够新奇的了。
还好没聊几句,飞机就落地了,来念松了一口气,提着包就想赶紧走,偏偏陈女士不放过她,拉着她一块儿出航站楼,还说:“你怎么走啊?要不咱一块儿吧,待会儿我儿子来接,让他先送你。”
来念一整个头皮发麻,急忙拒绝:“不用不用,我约好车了。”
陈女士失望地表示:“好吧,那不介意的话,留个联系方式吧,有空一起喝下午茶?我挺喜欢你的。”
来念无法拒绝,犹豫了下还是加了vx,之后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但她其实并没有走远,说约好的车也是子虚乌有。
她订的酒店就在飞机场旁边,走几步路就到了。
她不见秦越,只是因为这种场景下,她不想打没准备的仗。
来念没带多少东西,只有两个手提袋,走了几步路,一辆尾号55X22的黑色越野车从马路上开过。
来念恍若从降下的车窗中看到驾驶座的身影。
她停下来回头看。
那辆车在机场一侧停住,车门打开,半个身子探出车外,一只脚在车门边的踏板上蹬了一下,整个人跳下来,稳稳落地,回手摔上了车门。
那人穿着一件黑夹克,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和板鞋,双腿修长,抱着手臂懒懒地靠在车边,曲着条腿,然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了两下,放到耳边,手撑在车身上,说了几句什么,侧脸线条凌厉,一点不见从前的稚气。
秦越。
4. 第 4 章
来念远远地看着他,出奇地没有太多思绪,也没有久别重逢那般很强烈的情感涌出。
周围的一切变得很静,在时光隧道中缓缓流动,和她的思绪一样。
她平静地想着,她不在的这些年,秦越也生活得很好,改变了很多,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或多或少会记得一些吧,是恨她还是放下了?
如果此刻回头,见到自己,他会说什么?
也许是你好,也许是好久不见。
总之不会像以前一样扑上来亲她。
你好。
脑海里不自觉冒出一道少年的声音,形象渐渐清晰,他窝在沙发上,背后是夕阳弥漫的天空和阳台,两条腿敞着,伸到茶几底下,穿着条浅灰色的休闲裤,摇来晃去,一只手蹂躏着抱枕,另一只手摸摸鼻子,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十分不自在。
秦越很少跟她说你好谢谢这类的话,每次说都像要他命,他不跟她客气,也很少叫她名字,不开心的时候就幽怨地看着她,生怕她发现不了,开心的时候又像只小狗似的眼神发亮,拱着脑袋抱住她,头发金黄柔软。
秦越以前臭美,尤其重视他的发型,又烫又染,为了找个好的理发师能翘课跨越大半个城市去找人家,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挑选最不会炸毛的睡姿,早上起床洗漱完第一件事就是摆弄他的头发,每一根都要是恰到好处的姿势。
还有,仰着下巴一脸骄傲跟来念说,你知不知道,别人都没有你这么帅气又洁身自好的男朋友。
又别扭地昂起头,冷艳高贵道,所以,你要珍惜,懂不懂?
过了这村你可去哪儿找我这样的店。
只是,她亲手放弃了要她珍惜的那个人。
重逢之时,连道句好久不见的立场都不再有。
-
秦越在给他妈打电话。
似乎注意到远处的目光,有所察觉地朝那个方向望去,但是人潮拥挤,来念也早已走了,他什么都没看到,盯着空荡荡的一处,心里奇怪地落空一瞬。
这点微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很快被他忽略,抛之脑后。
“我到了,你从T2出来再往左边走点就能看见。”电话接通,秦越收回视线,嗓音低沉浑厚,随意散漫地说着。
四周若有似无打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毕竟一个颜值超绝的大帅哥倚着一辆超酷的车,画面实在对人的眼睛超友好。
“黑色的车,”秦越说着转过身,打直身子,朝出站口张望,“你往左边走一点,那边停不下了,看到没有?”
秦越深知他妈是个近视眼,但又不爱戴眼镜,五百米外人畜不分。
他都已经看见她了,他妈还在张头望脑地找他。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藏在一个壮汉后面朝他妈靠近。
秦越妈:“看到黑色的车了,但是没看到你呢?”
秦越恶作剧:“怎么会呢,我就在车门口啊。”
秦越妈继续张头望脑,疑惑:“确实没别的…”
秦越一边说你再走近点仔细看看,一边绕至她身后,趁他妈放松警惕,嘭一下跳出来,大吼一声。
吓得他妈浑身一激灵,惊叫出声。
待反应过来,认出来人,十分熟练地拿起包就打。
“胆子肥了是吧?”
秦越奸计得逞笑得开怀,结结实实挨了他妈一招霹雳无敌掌。
他个子高,皮又紧,不疼不痒,挑起一边眉峰,用欠揍的语气说:“哎,您猜怎么着?”
他跳开一步,大喊:“不疼!”
陈女士活动了下筋骨,骨节捏得嘎吱作响,一字一句道:“一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
一副要一整家风,给这不孝子一点颜色瞧瞧的口气。
面对老母亲的血脉压制,秦越不带一丝犹豫地立马怂了,赶忙推着他妈走,说:“好好好,我错了,母上大人,舟车劳顿了一天,真是太幸苦了,快上车吧,小的送您回家。”
陈女士还憋着大招,此刻也就懒得计较,就坡下驴,行李箱扔给他,大手一挥:“摆驾回宫!”
上了车,陈女士才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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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觉地发现这是辆新车。
外观和以前的车大差不差,内饰差别比较大。
陈女士:“怎么又换了辆车?”
关键换就算了,品味丝毫没有进步,还是和上一辆车一样,几十年如一日的全黑色系。
秦越踩下油门,启动车子。
机场附近堵得水泄不通,半天才能往外移动一两米。
他开动一阵,踩下刹车,吞吞吐吐道:“那辆坏了。”
陈女士信他个鬼,“一百多万的车,开一年就坏了?”
秦越嗯了一声,略显心虚。
陈女士最烦那种骄奢淫逸的作风,小时候怕秦越跟着秦明海养成一些富二代的恶习,就把秦越带在身边穷养,还十分戏精地跟秦越说她跟他爸一月三千,每一分都是上刀山下火海赚来的,每一笔钱都沾血带泪,就这么一点钱还得上养老下养小,最穷的日子,家里锅都揭不开。
因此,一直到十二岁,秦越都以为自己家穷得响叮当,买东西从来不敢买贵的,一条裤子破了补补了破,而且以为他爸在外头风吹日晒,风寒露宿,过着非人的日子,还不能跟他们母子相聚,简直一把辛酸泪。
直到他在家里翻出本杂志,杂志封面的人物特像他爸,连名字也一模一样,翻到内页,看到报道说,秦明海是新一代青年企业家中的佼佼者,身价超过200亿。
一篇报道,给当年小小的秦越造成了巨大的打击。200亿,他甚至不能理解这是多少钱。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为什么家里那么穷他们还是住大房子,为什么家里那么穷他妈还一堆名牌包包首饰,为什么家里穷他爸还认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叔叔阿姨,敢情只有他一个人穷着!!
这爹妈是在把他当日本人整吧!
因此生了好几个月闷气,之后报复性地买东西企图刷爆他妈的信用卡,但是根本刷不爆,额度太高了。。。
而且他的消费观已经成型,顶天了也就敢买个一千块钱的东西,完了还要肉疼,尽管他再如何暗示自己家里有钱都没用,还是肉疼。
5. 第 5 章
十五岁回去A市,开始跟着他爸生活,他爸直接摊牌了,装都不装,几万几万的衣服鞋子不要钱一样往家里买,三天两头就带他出去搓一顿大的,还认识了些狐朋狗友,都是花钱如流水的纨绔富二代,他妈好不容易给他养成的艰苦朴素的习惯差点就被纠正了,还好秦越思想比较坚定。
但即便如此坚定,还是沾染上了一些富二代的恶习,其中一个就是——爱买车。
非常骄奢淫逸的爱好。
果然,他妈听罢,阴阳怪气地说:“不得了,这位朋友,你最近钱很多哦。”
小时候他妈骗他压岁钱就这口气。
秦越条件反射地拉响警报,坐直了身子,立马表示:“哪有?我爸那公司你还不了解吗,一年到头能有几个钱,我吃不起饭了都,哪来的很多钱。”
这就夸张了。
秦越成年后就拿到了支配自己所有资产的权利,他就算一辈子不工作,也不会饿死。
而且成年以后,家里也没有再管过他怎么花钱。
就是他妈小时候给他的教训太深刻,生怕她看他一个不顺眼,就把他扔到大山深处过原始生活。
还好陈女士通情达理,大人有大量,懒得跟他计较,没在这话题上多逗留。
秦越偷偷松了口气,就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听到他妈下一句话,立马咬了下舌头,还不如聊车呢……
陈女士瞅了瞅车里摆设,向后一躺,若无其事地说:“车是挺不错的,就是……”
说到这里不说了,刻意停下来,吊着人胃口。
秦越看着前方路面,已经开出了拥堵路段,还没意识到这是个坑,嘴比脑子快,自然而然地接了句:“什么?”
陈女士立马续上没说完的话:“换车比换女朋友还勤。”
秦越:……
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视线盯着前方路面,手上搓着方向盘,含糊道:“什么啊……”
陈女士很少跟他提起感情问题,基本没提过。
以前是小没有提的必要,后来是发生了那件事,虽然没有摆在明面上谈过,但感情话题一度成为秦越的禁忌,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两人对此都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
陈女士今天不知怎么想的,好好的非得刺激他一下。
也不管秦越接不接招,步步紧逼:“别给我装傻。”
“那个谁,你们玩儿得好的那个,李海程,下个月孩子都要出生了知不知道,人家可跟你一个岁数。”
秦越无奈地道了声:“妈……”
他还是很抵触这个话题。
陈女士,“怎么了?你也25了,再不找个,你还打算跟你这些破车过一辈子了?”
“正好,我跟你说,我在飞机上认识了挺漂亮的姑娘,介绍给你怎么样?”陈女士假装摸手机,漫不经心放出准备已久的大招,“我这儿还有照片,要不先看……”
“不用。”
秦越皱着眉打断。
意识到他妈居然是来真的,他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偏头看向窗外,声音低沉微弱。
“我也还没到被催婚的年纪吧。”
时间过得有这么快吗?秦越想。
他上一段感情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哦,已经四五年前了啊。
他还以为就是昨天发生的呢。
那时候他还因为年纪小怕被嫌弃不成熟,老想装出一副我很沉稳很有担当特别值得托付终生的样子,转头竟都到了被催婚的年纪。
忽然就有些落寞。
陈女士已经翻出了照片,秦越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但他始终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神情也不似先前活跃。
陈女士拿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再三确认:“真不看啊?”
秦越摇头,冷峻着一张脸,油盐不进地佛开她的手。
真就一眼没瞟,全无心思的样子。
“好吧。”陈女士挑了挑眉,心想,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看的。
揣好手机,车厢内安静下来。
刚刚的话题有点沉重,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压抑。
陈女士像没有察觉,有意无意地假装提起一句:“哎?我说你,是不是在等……”
“我没有。”秦越像只受惊的兔子,急切地打断。
车辆一个急刹,转过头来,满是慌乱。
自知反应不正常,他低头克制了下情绪,又自言自语一般强调了一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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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别担心我了。”
情绪失控得有点厉害,秦越撑着头缓了一下,把车停靠在路边。
迫不及待推开车门下去,留下一句:“我去买个水。”
逃离了现场。
陈女士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下叹气,这小子什么时候能沉住点气。
就算装起码也装得像点。
这幅样子,是生怕有谁看不出来点什么吗?
她不理解,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提都不能提?
秦越像只坚硬的蚌壳,无论怎么撬都撬不开一点缝隙,风吹一下都能受惊地躲起来。
要是对方就是永远不回来了,他打算怎么办?苦守寒窑到天荒地老吗?他也不是王宝钏啊。
陈女士看见秦越走进了一家便利商店,不知道他要去多久,百无聊赖坐在车上,打开了车载音箱,听了一会儿没什么意思,也睡不着,左右没什么事做,看见后座乱七八糟扔了些东西,索性收拾起来。
后座扔的不过是几件零碎物品,纸巾,车载香薰,头枕,汽车摆件,还有些挂饰……
应该是从之前车上一咕隆拿过来的,懒得收拾就一块堆在后座,要用的时候再拿。
陈女士把纸巾塞到盒子里扔到车控台上,头枕装了两个就放在后座,还有条毯子,抖了抖,折起来塞到收纳箱中,至于那些没用的挂饰,一律收起来,她才懒得给他挂。
抖毯子的时候还掉出个耳机,知名的牌子,但是款式已经过时很久了,白色的耳机盒上logo图案已经被剐蹭得几近消失,机身四周也有很多划痕,她严重怀疑这老古董还能不能用。
陈女士没把耳机跟别的东西塞到一起,拿去放在驾驶台旁的小屉子,抽开屉子扔进去,正要合上,发现屉子里竟然有张照片。
倒不是她故意要看,而是屉子打开的时候照片就是翻过面来的,她不小心瞟到,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人就是飞机上那姑娘。
那张图片不像私人拍摄,而像是从某个新闻中截取下来,她穿着一身修身的女士西装,低头对着面前的话筒说话,桌上摆着讲稿,面容严肃。图片大小也和相片尺寸不相符,左右都留了点空白的边,右下角还有水印,一家国外的新闻媒体。
6. 第 6 章
秦越回来的时候,提了一口袋吃的,都是在超市乱捡的,一些小零食、牛奶、还有陈女士爱吃的牛肉干。
好在这小子气归气,还是记得他妈爱吃什么的。
陈女士拿着手机坐在副驾玩儿,看得专注,没注意到秦越回来了,直到他上了车嘭一声关上车门,她才被吓得抖了下回过神。
但不幸地没拿稳手机,眼看着它从身上一路滚落到脚边。
她手忙脚乱地去捡,但越急越是捡不到,还不小心把它推到了一个狭缝里。
秦越东西还没放下,就低头去帮她捡。
陈女士却突然紧张地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刚说完秦越已经捡起来了,还疑惑他妈这么紧张做什么,擦了擦机身背后沾上的灰尘,正要看看屏幕有没有碎,一翻过来忽然整个人顿住。
手机没有自动熄屏,捡起来的时候还是陈女士刚刚浏览的网页,是一个人的介绍资料,全英网址。
秦越小时候跟着他妈游走四方,对各种国家语言都叽里咕噜能说几句,甚至连鸟语都会一点,至于英语更是母语级水平,只是不小心瞟到那么一眼,一两秒的时间,就已经知道那串英文写得是什么。
Lena,G&S高级合伙人。
2022年加入G&S成为合伙人,现任全球银行-投资部负责人,欧洲区主管,并任投资管理委员会委员,负责领导企业融资、并购等核心项目,主导过sheshi、fifi等IPO,以及yaso并购融资项目,参与交易总额达150亿美元(2024)。
人物经历:
中文名来念(1997年1月30号),连星资本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来严深之女。
2014-2018就读于Halun大学经管学院,获得博士学位。
2018-2022担任连星资本高级副总裁。
2022-至今担任G&S高级合伙人。
相关新闻:
1.2022年7月连星集团董事长之女与欧洲著名奢侈品品牌XXO太子爷订婚,10月太子爷出轨同性曝光,连星与XXO集团股价下跌,两人于11月取消婚约,媒体照片……
2.22年11月Lena卸任连星资本高级副总职位,加入G&S,G&S总裁宣高云接受媒体采访回应……
3.据内部人士消息称,G&S于今年6月进行人事调整,原欧洲区负责人Lena调任大中华区,担任G&S与成尚资本合资子公司晨西投资有限公司总裁,公司主营……
陈女士心下一颤,紧张变成担忧。
先会儿只是提了个名字,他就那么抵触。
这下看到网页……
她真担心刺激狠了他,更走不出来。
都怪她,忍忍回去再搜不行吗?把儿子气没了谁给她养老啊!
“秦越……”陈女士试探地喊他。
秦越弯腰维持着捡手机的那个姿势,仿佛觉得时间过了很久。
那寥寥几句介绍,像几年的时光幻化成沙,裹夹在风中吹进他眼睛,吹疼了旧伤疤。
那些伤疤表面看上去已经完好无缺了,里面却一直在流血。
几秒钟后,他坐直了身子,把手机递还给他妈,低沉着嗓音道:“没摔坏,拿好。”
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重新启动车子,开上主路。
他开得很稳,不急不躁,遇到有人抢道也不骂,有人超车就主动给别的车让路,也不抢绿灯,看见开始倒数了就停下。
很正常。比平时任何时候都正常。中途甚至还接了个电话,答应了明天去朋友家聚会。
但越是“正常”,陈女士越焦躁。
这下刺激狠了,她也不敢多说话,多说多错。
秦越以前是个直性子,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现在长大了,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偶尔也会深沉起来,就像现在这样,连她都猜不到他心里想什么,让人愁得慌。
后半程一路无话,车厢里静得像死了人,活像杀了人要去抛尸。
陈女士一点也不习惯这种气氛,坐立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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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
到家的时候,车开进车库,她没有急着下车,坐在副驾驶上犹豫了半天。
秦越已经解下安全带,推开车门,看到他妈没动,沉默半响,转过头去说了一句:“到了,下车吧。”
陈女士看向他,面容严肃,斟酌了许久,决定破罐子破摔,她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幅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了!
“她回来了,你要是还喜欢她,就去找吧。”
两句话犹如定海神针,把秦越钉在原地,表情瞬间变成怔愣。
推车门的手松了力,刚开的一丝缝又合上了。
一阵耳鸣过后,他仿若才听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在飞机上碰见的,”陈女士怕他不信,老实交代,“本来不太确定,但刚刚给你收拾东西看见了张照片,就是她,叫来念是吗?”
没想到他妈说出这样一句。
伴随着车门合上时轻微的一声响,秦越垂下有些颤抖的眼睫,捏紧拳头掩饰情绪。
那段感情谈的时候就没人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更是淡得了无痕迹,她就像藏在梦境里的秘密,是禁忌,是他在无人处反复咀嚼的名字。
等有一天他也不再回忆,那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如今从他妈口中听到,令他有些恍然,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封存着的情感破口而出,钻出心肺,落到光尘之中。
他从没想到还能将它宣之于口。
它就像一座破旧的博物馆,他在其中孤独而固执地守侯,有一天终于来了个人参观。
但是,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他望着面目全非的博物馆,终于清晰地意识到它有多陈旧。
他明知道,感情和时间一样,都是不可追逝之物,不是他念想越强,就能改变什么的东西。
“我……”秦越想了很久,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嘶哑,“都过去了。”
他从没想过要去找她。
因为他们的问题也不在于她有没有回来。
而是。
——她并不爱他了。
7. 第 7 章
更何况,四年,很长的一段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
“我不是还喜欢,我只是……”
难以释怀。
他告诉自己,不过年少时一段荒唐的爱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谁都应该向前看。
以前年纪小,不懂事,觉得爱情比天大,什么都能放弃,什么诺言都敢许,但现实是,比爱情重要的东西还多得多。
自我,家庭,事业,为吃为穿,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很多东西,被利益裹狭着沉重前行,不是提上包说走就能走。
他当初多蠢,真的相信满腔爱意足够抵挡一切,让她跟自己逃走。
那么多比爱优先级更高的东西摆在面前,他凭什么让她选择他。
怪不得都说他长不大。
是他太幼稚。
后来他终于明白,爱情是奢侈品,天底下没有那么多两情相悦,更多的是速食爱情,是一夜情和将就。
爱情没有那么高尚,既然如此,大家能维持的最后体面,就是好聚好散。
从前他不懂,连分手都闹得很难看。
现在他懂了,就不该再表演什么念念不忘的旧戏码。
他们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让过去翻篇,对谁都好。
-
隔天早上,秦越上班迟到,到公司的时候快九点半。
进电梯靠在壁厢上闭眼捏了捏眉心,很累的样子,眼皮子底下一块乌青。
电梯中途停下,进来个男人,右手随意拿着一叠资料,左手踹兜里,拖着步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正是隔壁安全部门老大肖泽锐。
两人是一层楼的,工作上交集多,经常上一秒还在火药味十足地吵架斗嘴,下一秒就勾肩搭背地一块儿打球吃饭去了,有同事私底下调侃说他俩这状态比老夫老妻还老夫老妻。
看见秦越这幅仿佛被吸干精血的模样,肖泽锐坏笑着凑过去说:“哟,小少爷,昨晚去干嘛了啊?小心纵欲过度啊。”
秦越睁开眼,给了他一个懒得理你的表情,又闭上,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失眠。”
“怎么了?压力大啊?”肖泽锐立刻切换成热心大哥的模样,苦口婆心,“要不要哥给你推荐几个好点的中医啊。工作哪有身体重要,别怪哥没提醒你,男人要是虚了,长再帅都没人要。”
秦越没来之前,35楼的楼草一直是肖泽锐。
秦越来之后,就变成他了。
加上他秦家小少爷,未来集团继承人的豪门身份,原先喜欢肖泽锐的那些小姑娘纷纷爬墙去喜欢秦越了,可把自诩天下第一风流倜傥的前楼草气得不轻,逮着机会就要抹黑一下秦小少爷在公司女性群体心目中的形象,嫉妒得最发狂那两年,还吃饱了撑的整理了一份手册,名曰《秦小少对比肖大帅的十大劣势分析报告[内部使用,仅供娱乐]》.。
其中内容包括:
1.姓秦的长太帅,花花草草多,不如肖大帅带回家安心。
2.没有同情心,心狠手辣,拒绝起人来毫不手软,不如肖大帅怜香惜玉。
3.太年轻,没有谈过恋爱,不会哄女朋友,不如肖大帅能提供更多情绪价值。
4.太有钱,男人有钱就变坏,肖大帅绝对保证婚后每一分钱都上交。
5.姓秦的是个大直男,不会疼老婆,肖大帅什么都听老婆的。
……
此手册流传甚广,办公室人手一份。
连董事长,秦越他爹,秦明海,桌上都摆着一份。
但即便如此,喜欢秦越的小姑娘还是滔滔不绝,最后实在没了办法,肖泽锐心一横,将错就错牺牲自己跟秦越捆绑成办公室官方老夫老妻cp。
自己得不到那些姑娘,也不能让秦越得到!
肖泽锐无心之举,却刚好戳中秦越不为人知的痛脚,神经使劲蹦跶了两下,也没嘴下留情:“三十五了还找不到女朋友,没人要的到底是谁?”
别看肖大帅一副流氓本氓的样子,实际恋爱都没谈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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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泽锐掐着腰嘿了一声,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地反击道:“呵,说得好像你找到了似的。我二十五的时候也不急,依我看,你这情况和我差不了太多,二十五了还没谈过,这辈子你就别想谈了!”
秦越眯着眼,口里的话转了又转,未经大脑审批突然冲出去:“谁说我没谈过。”
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
他……他怎么说出来了?
那段感情从开始到结束,一直是不能说的秘密,见不得光的,昨天他妈开了个口子,今天他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说完还觉得很爽,他就想这么干,他有种自己早就想这么干了的错觉。
虽然那个人如今也并不关心他说什么做什么了,但他怎么还是有点……心慌。
肖泽锐更是愣。
满脑子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谈过!
秦越基本上也算他看着长大的,这小子从小就难搞得很,傲娇别扭到极致,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自己不会说非要别人猜,对吃的穿的都挑剔得要命,更别说人,依他以前那中二病十足的个性来说,这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就没一个人能入他眼,就这样他能谈个鬼啊!
但秦越也不至于骗他。
哇,肖泽锐一整个好奇炸了。
跟谁谈的?怎么谈的?现在是分了还是怎样?
刚好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门外站着两个女同事,秦越部门的。
不小心听到了少爷的秘密,会怎样?被灭口吗?
两个女同事对视一眼,立马摇头晃脑地表示:“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也是!”
看着两位女同事以及肖泽锐闪烁着八卦的三双眼睛,秦越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过。
好了,不到一个小时,全公司都会知道他谈过的事了。
两眼一黑,恨不得咬烂自己舌头,狠瞪了肖泽锐一眼,咬牙骂了句:“这周都别叫我跟你一起吃饭,晦气!”
然后头也不回地先一步走出电梯去。
8. 第 8 章
偏偏肖泽锐追在他后面,像遇到什么新奇事物一样,连珠炮似的一连串问题砸向他:“卧槽!!”
“你谈过?”
“什么时候?”
“真的假的?”
“不是骗我的吧?”
“跟谁啊?”
“怎么没听你提过?”
“看不出来啊!”
……
秦越一句都不想多说。
跟肖泽锐这货说了等于昭告天下,更别说他还是被甩那个。
他还要脸。
秦越坐在办公桌打开了电脑,忽视了以上所有问题,指着门口对肖泽锐下逐客令:“你办公室在那边,麻烦快点滚出去,不要打扰我上班。”
肖泽锐掐着腰嘿了一声,口音都出来了:“油盐不进呢你怎么?”
秦越哼了一声。
自顾自进入工作状态,当他是一坨。
肖泽锐知道这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转头说起了正事儿,把手里资料往秦越桌上一扔:“什么叫打扰,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看看这个,刚改的方案,正要找你聊。”
秦越拿过来翻了两下。
是关于A市技术共享资源池建设项目的参评方案。
A市今年计划大力发展产业经济,尤其重视扶持小微企业,其中有个项目是政府牵头联合几家高新技术公司组建高新技术资源池,共享给全市范围内的企业免费使用,同时也是为了吸引更多创业者和投资方进入A市。
秦云心智作为A市智能终端领域的佼佼者,这几年势头强劲,尤其是在AI终端能力建设方面,积累了许多经验,获得过国内外诸多权威机构认可。
但技术实力雄厚,市场影响力却明显不足,相比于几家老牌终端厂商,秦云心智作为终端领域的新起之秀,更缺乏市场认可和消费者粘性。
要想从别的厂商手里把用户市场抢夺过来,就必须加强和消费者的情感联结。
而A市要组建的这个技术共享资源池,具有公益性质,加入其中,能帮助他们更好地树立品牌形象,提高秦云心智在大众心目中的社会责任感。
同时也能为9月要发布的新产品做预热。
因为提供过去的技术方案必须公开所有实现细节,一些关键的自研技术自然不在考虑范围,但又不能随便交个烂大街的技术去滥竽充数,经过几轮内部讨论,最终定下来方案——AI在终端安全场景下的应用能力。
AI+终端是秦云心智看家本领,并且终端作为万物互联的基础平台,安全性不言而喻,整个市场在这一块的研究都还很空白,除了秦云心智没有别家有能力提供这样的技术方案。
恰好秦越是AI产研二部的负责人,肖泽锐是安全团队总负责人,这件事就交给他俩去做。
两人合作没有千次也有百次了,三个月不到就完成了整个技术链条梳理,文档沉淀和基础对接平台的研发,上周刚提上去到公司内部审批,审批下来有几个细节还需要优化。
提评截止时间就在下周,肖泽锐连着几个晚上加班加点先改了一遍,先会儿下楼找研发对接了一下,正要找秦越看,刚好在电梯里碰上了。
秦越着重看了看修改的部分,还剩一点需要他这边对接的,转头跟肖泽锐聊起。
两个人在专业方面都各有想法,又都是犟脾气,聊着聊着就吵起来。
办公区的同事们习以为常,波澜不惊,一边看戏还一边打赌,赌今天谁能吵赢。
就这么一中午过去了。
肖泽锐喝了口水,暂停休战,“先去吃饭,下午再继续。”
秦越资料一扔:“不吃。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块儿你必须改。”
肖泽锐实在饿了,决定退一步:“那这样,一人改一半。”
又拉扯了好几回,最后肖泽锐摔门而出,决定下周也不跟秦越一块吃饭!
肖泽锐出去后,办公室忽然静下来。
秦越松开握着鼠标的手,看着电脑屏幕,脑子里全是空的。
好像一下失去了方向,站在迷茫的交叉路口,他现在不知道要做什么。
这诡异空茫的一瞬很快被他压下去。
立马点开密密麻麻的工作计划,逼迫自己投入到工作狂模式。
这样,就没时间想别的了。
助理小珠觉得他们老大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毕竟他没发疯也没乱砸东西,就只是一个不停地工作,连水都不喝一口,很难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就这么持续到了下班。
小珠今天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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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儿,就想走了,但是老大没发话,她又不敢走。
纠结来纠结去,已经挨到下班时间过去了半小时,最后还是端着杯水去敲了敲门。
秦越不知有多专注,还被敲门声吓了一跳。
“怎么了?”抬起头来,表情空茫。
小珠过去把水放下:“老大,今天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可不可以下班了?”
秦越无知无觉地反问出口:“已经下班了?”
转过手腕看了看表盘上的时间。
果然已经都过了下班时间好久了。
秦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回道:“没什么事了,你先走吧。”
“好。”小珠欢欢喜喜地出去打下班卡了。
中午没吃饭,这会儿秦越才觉得有些饿,浑身无力,但是依旧什么都不想吃,没胃口。
也不想工作。
他觉得自己需要发泄一下。
走到柜子前取了拳套,计划去楼下健身房打一个小时拳,然后回来继续加班。
人刚走出办公室,电话响了。
陈跃平给他打的。
这会儿找他什么事儿?
秦越接通,嗓音低沉:“喂?”
陈跃平大呼小叫道:“喂,你到哪儿了?怎么还没来?”
秦越疑惑:“什么到哪儿了。”
陈跃平立刻叫得更大声:“不是说好了今天去林之业家看球赛的吗?总决赛啊!你不会忘了吧?”
秦越皱眉:“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
他压根不知道这事儿。
今天是什么总决赛?
“昨天啊!”陈跃平卧槽了一句,“昨天下午打电话说的啊,你失忆了吗?”
“你快点过来,多久没一块儿聚聚了,还是不是好兄弟!”
秦越本想拒绝,但陈跃平吼完就急匆匆地挂断电话,估计是去催另一个兄弟了。
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恍恍惚惚想起,昨天似乎确实是接了那么个电话。
但是他当时脑子一团乱,根本就不知道谁打来的,说了什么。
他为什么脑子乱?
这个问题就好像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压垮了他强撑一整天的精神,他一直挣扎着不想去想的那件事最后还是浮现出来。
9. 第 9 章
来念回来了。
她回来了。
不是没想过她会回来。
但是他明明早就想通了,她回不回来都跟自己无关。
现在却又是怎么了?
从昨天开始,车上的失控,晚上的失眠,到今天早上迟到,忘记下班时间,等等一系列的反常。
他果然还是被影响了。
他真是,有点恨自己了,这么不争气。
除了让自己更难堪以外,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呢?
秦越狠狠吸了两口气,脱下拳套扔到会客沙发上,下去停车场。
他下定决心不能这样,不能让自己对跟她有关的事敏感成这样。
他要去看球赛,去跟朋友聚会,为什么不去?
他有自己的生活,没了谁都能好好过。
可是当他把车开到大路上,看到川流不息的车辆,迷茫感卷土重来。
就像是每个人都有方向,只有他不知道去哪里。
驾驶台上手机亮起,陈跃平又打电话来催。
秦越挥散了那点不自在,懒洋洋捞过来接听,一手放在方向盘上,跟随车流半米半米地前进。
这会儿正是下班晚高峰,他堵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中途还下车去买了包烟。
秦越不是烟枪,甚至很讨厌烟味儿,他有个叔叔就是得肺癌死的。
但是现在他有点控制不住就想来两根。
反正抽两根也不会死,他需要点苦的东西麻痹大脑。
林之业家在城北的临海别墅区,大洋房,有一间专门的影音室,秦越在门口抽完了才进去。
没想到陈跃平狗鼻子那么灵,一见到他就说:“你抽烟了?”
秦越噎了一下,把心里话骂了出来:“你狗鼻子么。”
另两个在沙发上窝成一排,正全神贯注盯着荧幕,抽空给他腾了个位置:“快来快来!怎么来那么晚,这都打了一半了!”
今晚是NBA(美国职业篮球)东西部总决赛,他们几个都是篮球狂热分子,每年都聚在一起看。
啤酒饮料摆了一地。
秦越过去跟李海程挤着坐下。
李海程就是他妈之前说的那个孩子都要出生的跟他差不多大的朋友。
就因为他结婚早,生孩子早,有了比较,害得他们这群兄弟里另外三个都被家里借题发挥说了一顿,这人已经是他们公敌了。
坐下后,秦越随手拎了瓶啤酒,熟练地撬开。
刚好有个队伍进球,林之业大嚷了一声,站起来,吆喝着所有人跟他干了!
“老子就赌雷霆今年能夺冠!”
“你们赌不赌?”
李海程偏要跟他唱反调:“赌啊,我赌尼克斯。”
“好!”林之业兴奋得不行,“输了的人年底请大家旅游,费用全包。”
“你俩怎么说?”
陈跃平从赛季初就押注湖人队,这家伙十几年如一日地支持湖人队,但是今年季后赛就被淘汰了,现在支持哪方都无所谓,反正他爱的已经没有了,所幸抓阄选了个尼克斯。
“好,那秦越就自动选雷霆。”林之业一锤定音。
秦越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抗争了一句:“凭什么?我为什么不能选尼克斯?”
林之业义正严辞:“这样才平衡呀!”
秦越扯了扯嘴角:“这是平不平衡的事儿吗。”
李海程在旁边笑,看够了戏才跳出来说了一句:“那你要选尼克斯吗?”
这家伙真阴险得很,明知秦越除了勇士第二喜欢的就是雷霆了,怎么可能选尼克斯。
“那当然不。”秦越又坐回去,非要多余说一遍,“我选雷霆。”
陈跃平骂:“幼稚。”
秦越直接砸了个靠枕过来。
虽然说他们这群二代没谁差那几个旅游的钱,但这是不争馒头争口气的事情,谁都不想输。
秦越自动和林之业坐到了一块儿,陈跃平和李海程坐一块儿,摆出了两方对阵的架势。
一方赢球不顾另两人死活庆祝的时候,另一方就跨着个脸恨不得把荧幕砸了。
影音室隔音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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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里面闹得震天响外面也听不见。
球赛上半场刚结束,家里阿姨来敲门,让他们出去吃点东西,不知道另外几个怎么样,反正秦越是真饿了,立马起身出去,其他三个接二连三地出来。
几个人吃东西也不消停,你推我嚷。
直到看见二楼下来一个人,瞬间静声。
此人肩宽腰窄,一身灰色条纹的西衣西裤,插着兜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神情闲适。
李海程先看见,推了推林之业。
林之业转头一看,靠了一声,有些憋闷地咕哝道:“他怎么在家。”
他声音不大不小,恰巧对方耳力惊人,投过来意味深长的一眼,兴致缺缺地呵笑一声,径直往厨房走去。
这人是林之业哥哥,跟林之业同父异母,大他们这几个五六岁,不是一个年龄圈子的人。
而且他从小在外面读书,不常待在A市,也是这两年才被林之业他爸硬逼了回来继承家业。
人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呀,林之业年纪还小,又不成器,只会吃喝玩乐,不把大的叫回来怎么行。
听说林之堂不肯回来,为这事儿两父子还大吵了几架,把他爸气进了医院。
最后不知林之业他爸是怎么说服他的,还是回来了,这两年执掌家业,也显而易见地很有起色。
不过这样一来,林之业和他妈就很不满了。
林之业跟他这位哥关系不是很好,小时候怕哥哥抢走爸爸,后来怕哥哥抢走家业,把自己跟他妈赶出家门,从小就把他当最大的敌人。
这回他爸要把家业交给他哥,还来找几个兄弟哭诉,并且发誓自己要改变自我,好好读书,让他爸刮目相看,结果没坚持几天又恢复了本性。
好在他哥并没有把他跟他妈赶出家门,并且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居住在同一屋檐下。
就是现在做什么都要看他哥脸色,让他很憋屈。
林之业他哥在公司附近也有一间公寓,平常工作日不太回来,所以他今天才敢叫大家来家里聚会,谁知道他哥今天怎么回来了。
10. 第 10 章
因为林之业和他哥关系不好,那几个兄弟见到林之堂也略微有点尴尬。
大家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窝在客厅沙发上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陈跃平小声问,配合扭曲的面部表情:“还看下半场吗?”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家的情况,林之业还是要倔强地强撑面子,更小小声:“看啊!为什么不看!这家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李海程算这群人里比较精的了,看得出来林之堂跟林之业关系没那么紧张,或者说,其实是林之业在单方面地紧张,林之堂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儿,要他真想搞林之业,松松手指就能捏死他。
但他坏得很,啥也不说,就在一旁看戏吃瓜,乐趣无穷。
他的人生信条就是,有戏看为什么不看?
于是说:“当然要看,我还等着有些人请我旅游呢。”
“秦越呢?”陈跃平推了他一下。
秦越刚刚看到林之堂有些走神,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突然回神,疑惑地嗯了一声,尾音上翘。
“问你还看不看下半场了,”陈跃平啧了一声,很不满,“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老走神儿,来晚就算了,先会儿看球赛都不专心,说,你个叛徒是不是不爱篮球了?”
“有吗?”秦越挑眉,不承认。
李海程和林之业都表示:“你有。”
林之业道:“刚有个球没传好,放以前早都跳起来骂人了。”
李海程补刀:“秦同学,请问你还记得那个球是谁传的吗。”
秦越彻底噎住。
他不仅不记得这个球,还连上半场比分都忘了。
放以前绝对不会出现的情况。
而且以前上半场一结束他就要激动地跟这个讨论跟那个讨论比赛里出现的新战术,谁谁谁的弹跳超强,哪个哪个球绝佳,这种。
但今天,安静得像一尊雕塑。
“去你的。”秦越拒绝跟这群人交流。
反正秦越的意见也不重要,几个人决定继续留下来看球赛。
下半场还有十几分钟,他们继续在客厅坐着吃东西。
林之堂进了厨房就一直待在里面,也见不上面,就还好,没那么不自在。
但有些人闲不住,越是自在越要找点不自在。
吃着吃着,有人八卦起林之业他哥来。
“听说你哥谈恋爱了?”李海程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跟林之业说。
说完这句话,低头吃东西的秦越明显一顿,眼睫飞快地颤了两下,没有人注意到。
林之业烦躁地一捋头发:“我怎么知道,他谈不谈又不会跟我说。”
李海程晃了晃手机:“有新闻哦,你嫂子,挺漂亮,不看看?”
他晃的时候所有人都凑过去看了两眼,唯独秦越目光闪躲,东西也不吃了,沉默地坐到沙发另一头,表情有些难看。
李海程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继续划着手机道:“啧啧,看看这履历,你嫂子跟你哥一个学校毕业的哎,21岁就博士毕业了,天才少女啊!”
陈跃平和林之业两位学渣一向不理解学霸是怎么炼成的,听完震惊:“这么强吗?叫什么啊?”
李海程眯着眼看了看沙发另一头的秦越,那小子不知从哪里找了根烟,捏在手里要抽不抽。
他张口:“这人你还认识,叫来……”
后一个字还没说完。
秦越忽然站起来,打断了他:“出去抽根烟。”
这话透出一股冷漠和敌意。
陈跃平和林之业莫名其妙看向他,看到他急躁地推开阳台的门走出去。
陈跃平摸着下巴揣测:“这小子今天到底怎么了?他家难道要破产了吗?”
李海程收了手机,笑得人畜无害:“谁知道呢,反正不关我的事。”
林之业还在忧心他哥要带个什么嫂子回来,这个嫂子太厉害的话,会不会侵占他家家业,催着李海程说:“别管他了,继续说啊,我哥交往的那人叫什么?”
乐子走了,李海程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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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再逗这俩傻子玩,没意思,遂道:“想知道自己去搜啊,你嫂子又不是我嫂子。”
阳台上,秦越狠吸了几口烟。
烟雾混杂着夜晚的凉风入肺,滋味不是很好受,他却像受虐狂一样玩命地吸,纯然忘了他叔叔就是抽烟得肺癌死的,他也曾经发誓不会为任何一个人拿自己身体健康冒险。
每吸一口脑子里都在亮红灯,叫他快停下停下,吸烟和肺癌的相关性高达85%,更何况他家族还有这种先例,不想英年早逝就赶快停下。
手却像是有自己的思想似的,根本不听大脑使唤,巴不得让他抽死在这儿,活像个大反派。
大脑知道控制不住了,也开始摆烂。
一摆烂,一些死死封锁住的记忆闸门就关不住了,泄洪似地冲出来。
冲在最前面的,跟林之堂有关。
在一起没多久那阵,秦越粘来念粘得死紧,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贴在她身上,就觉得怎么靠近都不够,分开几分钟就浑身不适,同样也巴不得来念眼里全是他,只看他。
但他年纪小心气大,心里占有欲再怎么旺盛,面上还是保持着酷酷的样子,一脸“不就谈恋爱吗多大个事儿”的表情。
因此尽管有时候很想她,但只要她不联系自己,他就不会主动找她,不然显得自己很不沉稳。
但他是装沉稳,来念是真沉稳,忙起来的时候真就十天半个月都不找他,每当这时候秦越就像个炸药包,走哪里都浑身散发着一股想跟全世界同归于尽的烦躁感。
二十岁生日那天,正好是个周末,家里给他大办特办了一场生日宴,也是趁此机会想让圈里人都认识认识他,为以后进入公司做准备,因此秦爸秦妈请来了不少业界名流。
但宴会开始后,秦越只出现了十分钟,就撂下所有人跑了。
跑去找来念了。
本来他是沉得住气的,只要安慰自己说不定明天她就会联系自己了,就能忍下去。
如果不是不小心在朋友圈看到条视频。
11. 第 11 章
动态是刚刚发布的,里面有来念的身影,她靠在桌角跟一个人说话,两人靠得极近,那个人比她稍微高点,微垂着头看她,看不清对方长相,只能知道是个男的。
商业应酬,挺正常的,秦越不至于乱七八糟吃醋。
但偏偏第28秒时,那个男的伸手帮来念撩了下头发,来念虽然偏头躲了下,还是被他碰到了!
再加上,镜头移动位置,他看清了那人长相,人模狗样的!
发视频的人还配文案,Halun校友会,见到了两位大神,他们还认识,不得不说男帅女美配一脸,浅浅地磕一下,嘘~
秦越一下就感觉要疯了。
嘘,嘘什么嘘??你什么都不知道,乱磕什么磕!
他已经这么多天都没碰到的人,凭什么让别人碰!!
还是年少轻狂,妒意一上来,就把什么沉不沉稳的事儿扔到了九霄云外,揣着只手机就跑出来,开车去来念的公寓。
来念公寓的密码他有,径直开锁进屋,来念还没回来,他怀揣着一肚子妒火坐在沙发上等了一阵,也不开灯,表情阴沉,黑夜撒旦的感觉。
没过多久,门口响起有人输密码的声音。
来念回来了。
秦越走到门口,待她一开门,刚伸手去开灯,就扑上去抱住她在唇上泄愤般咬了一口。
亲上去才知道,想念比妒意更深。
感觉到来念推拒了两下,认出他,松了抵抗的力道,主动回吻。
关处激烈地拥吻过后,来念呼吸喘喘,勾着他脖颈问:“你怎么来了?”
秦越呼吸也不平稳,不答反问,像个小媳妇儿似的抱着她哀怨道:“你去哪里了?”
他明知道还问一遍,非要听来念亲口说。
来念说得模糊:“聚了个餐。”
她下午才回,知道今天是秦越生日,A市大半个政商圈的人都去了,而来家因为上一辈跟秦家有些龃龉,未被邀请在列,她便去了校友会。
回来的路上,听到有人说宴会开场没几分钟秦越就不见了,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在找他。
没想到是来了她这儿。
而且感觉他情绪有些不对,来念亲了他一口:“怎么了?等生气了?”
秦越不仅没被亲好,反而闹起脾气来,闷着声音道:“你跟谁聚餐了,为什么别人碰你。”
来念愣了一下,不明所以,“谁碰我了。”
秦越立马摸出手机,翻到朋友圈的那条视频,人证物证俱全:“你自己看!”
来念看完,确有其事。
知道秦越是个小醋精,立马哄道:“没有,没让他碰着。”
“碰着了!”秦越越说越急,又委屈又生气,“我都看见了!”
秦越气得控制不住自己,转过身去,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散发着我特别非常十万分生气暂时别惹我的气息。
来念不知道怎么的,看他这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越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惺惺作态的样子有多小学生,更气了:“你还笑!”
来念举手投降:“好,不笑。”
等克制好自己,来念解释:“真的没什么关系,我头发上有东西他帮我拿下来,那人你也认识啊,林之业的哥哥,林之堂,之前我们在一个学校读书的,还是竞争对手,关系势同水火,恨不得掐死对方那种,你觉得我能对他或者他对我有什么吗。”
来念上前一步,又勾住他脖子,拉低,额头互相抵着,更轻声地道:“再说了,我喜欢的人,在这里呢。”
一番话哄得秦越面红耳赤,再也气不起来,他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但觉得自己这么一会儿气一会儿不气的样子,很神经病,绞尽脑汁又找了个茬。
“说喜欢我,但是一个月都没联系我,哪有你这么喜欢的啊。”
这话软了很多,就是在抱怨来念不找他。
来念立马认错:“我错了,下次不这样了,下次一回来就找你。”
秦越再也闹不下去,手掌绕过她后脑勺,一把把人压过来亲。
边亲边咬人,真想一口把她吃了:“骗子,就知道说好听的话。”
之后就纠缠到卧室去了,衣服从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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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床边掉了一路。
极致的快感中,秦越喘着粗气伏在来念身上,决定不装了,占有欲十足地说:“以后都不能让别人再碰你,尤其是那个林什么堂的。”
他凭着他天生的雄性动物直觉,就觉得那个林什么堂的不是好人。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真准。
阳台上,秦越一根烟快抽完,又想起半年多前看到的新闻。
不是他故意要看,事实上他从来不会主动去搜她的消息,但是防不住大数据算法乱解人意,把跟她相关的消息主动推送给他。
那篇报道本是关于林氏企业的,秦家跟林家好歹也合作过几次,于是便点进去看。
林家主做房地产商业区开发,但一直以来不温不火,在A市能排进前三,在全国就排不上号了,直到一年多前林之堂回国接手家业,半年时间内,林家一连拿下好几个重点项目,推出新概念开发区模式,下半年营收一跃成为A市第一,今年年初,又大刀阔斧进行内部改革,调整组织架构,在外地设立子公司,全国范围去竞标项目。
他们这一系列举动毫无预告,撞击得整个房地产市场猝不及防。
有专业人士分析背后起因,深扒林之堂背景,发现G&S给林氏注资了一大笔,对接人正是来念。
又有八卦狗仔顺着这点线索,继续挖下去,发现两人早在林之堂回A市前就在M国接触过,时间线大致在来念加入G&S半年后,之后更有多次出现在同一活动现场。
然后不知道哪儿跳出来个内部知情人士,说他俩是大学同学,常年稳坐专业一二,大学时就一起参加过很多比赛,关系非同一般,他俩会在一起一点都不意外。
接着就跳出一群人来证实,有传言离谱到他们大学就在一起,中间分开过,之后又复合,现在已经互相见过家长,准备结婚了。
越是离谱的传言传播越广,越有人信,还头头是道地分析,难怪G&S会给林氏投那么一大笔钱呢,原来是因为这个,这么说,G&S的人事调动也是真的了?林之堂前脚刚回,Lena也要调任中华区了,这是真的好事将近?
12. 第 12 章
秦越原本好好地看个商业新闻,看到后面变成八卦新闻,猝不及防被捅了一刀似的,心脏顿顿地疼。
明明不该再看下去,但那天就非得自虐似地把每一个字都要看出血来。
风一吹秦越被烟雾呛了一口,撑在围栏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林之业家客厅的阳台跟厨房连着,绕了房屋一整圈。
秦越清晰地听到厨房里传来的说话声。
“到哪儿了你?”林之堂埋怨地说道,“再不来汤都冷了。”
“什么哪来的,哥哥我下班专门绕去馨化楼买的。”
“带酒干什么?你不是说戒酒了吗?”
林之堂干笑了两声,“你逗我玩儿呢,戒三天也算戒?”
“就你那胃能喝?”
“不行,今天谁也别喝酒。”
“酒后乱那什么懂不懂。”
林之堂声音小了点:“家里还有其他人呢。”
“林之业那小子带回来的,吵得要死。”
“看着就那几个吧,陈家的那个儿子,秦家的小少爷,还有李家的,就那一堆呗,他还能跟谁……”
说着突然顿住,接着有点紧张地道:“咋了?刚刚什么声音?”
“我去,你小心点开吧,先不聊了,赶快过来吧。”
“到了直接进,我打过招呼了。”
……
陈旧的痛感又卷土重来。
秦越正想转身回去客厅,却见厨房后门被推开,林之堂端着水杯出来,两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林之堂跟林之业这群朋友都不熟,加上跟林之业间的关系,此刻多少有点尴尬。
因为生意上跟秦家有合作,不便回头就走,便对秦越点了个头,算打招呼。
但他打完招呼后,对方却一点也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
秦越侧身靠在围栏边,手上夹着根燃到头的烟,目光沉沉。
那眼神里情绪复杂浓重,说不清的意味,让他一时有些愣。
他以为秦越是不认识他,正想介绍下自己,下一刻,对方就收回了视线,牵起嘴角笑了下,算是对他的回应。
就是从那笑里感受不到一丝笑意,反而有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冷淡艰涩。
林之堂被注视得有些不舒服,心下奇怪,对这位秦小少爷虽说了解得不多,好歹也有所耳闻,从小混着长大,家里宠着,也不是特别听话的个性,反正一般能跟林之业那二百五玩儿到一块儿去的,都跟他差不多。
那群人里,也就那个李什么程的心眼子多点。
这种情绪出现在他们那群人身上有点新奇。
而另一方面来说,自己跟秦越更是交集少得可怜,就知道有这么个人的程度,他对自己也应该差不多。
所以,那情绪总不该是对自己?
莫名其妙氛围有点紧张。
林之堂主动上前搭话:“还记得我么?去年有个项目跟你们家合作过。”
秦越嗯了声,就没了下文。
出于礼貌也该再说点什么,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把手里烟在花盆里摁熄,眸光落向远处。
这边别墅区视野很好,一眼能望到天尽头,灯红酒绿的灯光化为一个一个小圆点缀满整个黑夜。
林之堂混迹商场多年,对付什么人都很有一套,也没太在意秦越的冷淡,走到他旁边,欣赏片刻景致,继续扯起话题:“听说你升任AI产研部负责人了,还没来得及祝贺。”
秦越是年初升任的,林之堂一个外人,怎么着都轮不着他来祝贺。
而且他一个部门负责人在林之堂这个公司董事长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他一向最烦那些虚与委蛇的事情,现在却无师自通地挂起一张客套的脸,疏离客气地道了句:“多谢林总。”
林之堂:“客气了,秦云新智在AI终端这块能力没得说,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到时候多多关照啊。”
秦越笑着:“林总说笑了,能跟您合作是我们的荣幸才对。”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客套官方,跟传言中秦小少爷肆性随意的人设半点不相符。
林之堂挑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对自己有种莫名的防备感。
“你就别抬举我了,以后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直说,就当交个朋友。”
秦越回道:“林总有需要我的,也义不容辞。”
林之堂回了句:“当然。”
还待再说什么,秦越却先开口道:“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下次再见林总。”
林之堂话到嘴边一转,嗯了声。
看到秦越匆忙离开的背影,像是逃一样,怪异的感觉更甚。
自己跟他有什么过结吗?
秦越回到客厅,正好下半场球赛开始。
陈跃平踢了林之业一脚:“别吃了,走了,还看不看了。”
林之业一口把香蕉塞进嘴里,擦了两下手,推着秦越:“走走。”
秦越却甩开了他,冷声说了句:“不玩了,我先走了。”
对着兄弟,秦越连掩饰都不再掩饰了。
他就是很烦躁!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就想一个人待着。
几个人一愣。
林之业跟陈跃平一个厉声要挟你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不准走!
一个在那儿使劲问为什么你连这都不看了总决赛啊是总决赛!
李海程看了眼阳台,瞥见林之堂的身影,瞬间明了。
识相地没说话,他现在才不去招惹某个火药桶。
秦越此刻没有心思再去应付他们,对他俩的质问充耳不闻,麻木地在桌上一堆乱摆乱放的东西下翻到自己手机,揣进兜里,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几步出了门。
任凭林之业和陈跃平在身后一连喂了好几声都不管不顾,像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等大门砰一声关上,林之业和陈跃平对视一眼,咕哝道:“魂儿丢了?”
“不管他了。”
“不看就不看。”
“有他后悔的!”
李海程慢悠悠地站起来,拎起外套,“我也走了,你俩慢慢看吧。”
林之业:“啊?你又走什么走?”
李海程看白痴一样,抽了抽嘴角,把手表怼到他眼前:“大哥,九点了好吗,我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林之业、陈跃平两条光棍:“……”
异口同声:“滚。”
李海程后一步出来,走在秦越身后,跟他一块儿下了地下停车场,他没开车,计划蹭秦越的车回去,反正他俩都住同一片。
他叫了秦越一声,大佬似的口气:“送我一下。”
秦越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摸出车钥匙,隔着半米远解锁,“我不回家。”
“那你去哪儿?”李海程挑眉。
秦越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回公司。”
李海程道:“那也顺路。”
然后绕到副驾驶上了车。
秦越:“……”
这人越来越不要脸了。
从车库里把车倒出来。
李海程自然而然问:“这会儿你去公司做什么?加班啊?”
“不知道。”
秦越没耐心跟他解释,牛头不对马嘴应付了一句。
他的确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公司做什么,他只是不想回家也不想跟其他人待在一起。
李海程这个人精,转头来一句:“跟兄弟就别硬撑了。”
秦越:“撑什么?”
李海程大爷似的仰躺着:“不就是那个谁回来了吗,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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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还没放下吧?”
车子倒出来,秦越刚踩了一半油门,左脚一个蹬下去,来了个急刹。
他眯起眼看着李海程:“谁跟你说……”
李海程几乎是唯一一个知道秦越跟来念以前的事的人。
是因为有次来念去学校找秦越,给他送东西,秦越开心得不行,矫情病发作,送完东西东拉西扯就是不让来念走。
最后来念实在没了办法,为了哄他,大庭广众之下直接亲了他一口,秦越脑子里一炸,当场失去理智,趁着黑灯瞎火,周围又没什么人,不管不顾地把人压在车门上亲了个昏天黑地。
亲完来念拍拍屁股走了,他昏头昏脑地站在原地恋恋不舍地目送汽车尾气,直到被人拍了下肩。
李海程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幽幽地道了句:“牛啊,谈恋爱都不跟兄弟们说,没看错的话,那是……”
秦越难得一见地脸红了一大半,他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窘迫过,急切地打断他:“什么是什么,别乱说。”
转头就走,走了一半,又回来□□似的瞪李海程:“你什么都没看见,知道吗?”
一两秒的功夫,秦越想起这么件事来,也不抗辩了,直接威胁道:“不想被赶下车就闭嘴。”
话音刚落,车窗外传来另一道声。
两人都朝前看去。
不远处一个长发披肩,身穿白色短裙的女人从一辆玫红色的轿车后绕了过来。
五公分的高跟鞋踩在空荡的车库地上,伴随着她的步调一声声响。
她左手上拿着瓶红酒,右手撩开头发接听电话,清亮的一声:“到了。”
秦越瞬间失了魂。
眼神穿透车前挡风玻璃,空洞地落在那个人身上,半响没有动静。
旁边李海程看清来人,更是本能地爆发出一句卧槽来,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来念接着电话,给车让路,车子有点眼熟,她多看了两眼。
一边对电话那头的林之堂说道:“待会儿还有事儿,只有一个小……”时。
突然她顿住。
电话那头的林之堂奇怪地喂了两声,都不见回应。
而来念看到车里坐着的人,和他视线对上,就再也分不开神去应付其它。
有两秒钟的光景,他们就这样隔着车前挡风玻璃定定地注视着对方,一两米的距离却仿佛有几光年遥远,遥远到明明对方就在眼前却永远都触碰不到。
回忆有苦痛有甜蜜,在重逢的这一瞬间他们各自想起的是什么,都只有自己才知道。
秦越眼睛有些红,很快别开眼,车子加速前进,驶离车库,消失在视线。
来念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眼。
分手的时候,她也想得清楚明白,断就断干净,不留余地,知道秦越哪里疼就往哪里捅。
从在一起开始她就知道有分手那天,因此做起来冷淡又平静,她带了个新男人回家,让秦越也看到,然后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声嘶力竭地质问,看着他跟那个男人玩命地摔打,眼泪和血一起流,弄得一身狼狈,看着他睁裂双眼强忍着问她为什么不解释。
来念当时说了什么来着,她自己也回忆了片刻,才想起,她说的是,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们结束吧。
那之后没多久,她就出国了。
她不是伤春悲秋的人,相反,果决而坚定,对过去的事,无论对错,几乎从来不遗憾和后悔。
因为遗憾后悔并没什么用,发生了的事就是发生了,抹不平。
但她也不是个轻易退让的人,既然抹不平——
那就重新开始。
林之堂重新打来电话,来念接起。
林之堂问刚刚怎么突然不通了,来念随口解释:“信号断了。”
继续走上楼去。
13. 第 13 章
来念算是林氏的大股东,林氏这两年能发展得如此迅猛,背后离不开她的手笔,不客气地说,林之堂叫她一声姑奶奶都不为过。
所以来念回来,林之堂忙到要死,都把今天晚上空了出来,专门给她接风。
林之堂让张嫂把汤盛到餐厅后,来给来念开了门。
来念进门来,陈跃平和林之业两个已经去影音室看下半场球赛了,因此也没碰上。
她把酒递给林之堂:“拿去开了。”
林之堂看一眼标签,佯装惊叹:“哟,有事儿求我啊,这么好的东西?”
来念白了一眼。
不然找你干什么?
林之堂心里也有数。
来家早就全盘迁往国外,没有听说近几年有任何往国内发展的态势,而从来念个人规划来看,之前在G&S也一直负责欧洲区事务,没听她说过有什么回国发展的计划。
这次突然回来,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而且,一般来说,没事儿的时候,来念根本就想不起他来。
他俩关系不好这事儿,八成真。
林之堂也不主动提,不慌不忙地把酒放到酒柜,“不过真的,最近胃不好,咱们还是喝汤吧,都准备好了,这个过俩天再喝。”
来念随他便,本来就是顺手送个人情的事。
他俩认识这么多年,从学校到商场,撕破脸皮过,也握手言和过,互相是什么人都一清二楚,用不着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来念跟着走到餐厅坐下,桌上还有些新切的水果,晚上没吃饭,她随意捡了两块填肚子。
林之堂家的阿姨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来念抿了口,温热又浓郁的秘制汤汁入口,她那常年浸泡在声色酒气中的肺腑都舒坦了。
她不太会照顾自己,还没成年就出入各种商务酒席,胃早就坏了,自己也不太在意。
偏偏以前有个人,对她比自己还上心,看她疼得难受,不知去哪儿找了个老中医,说多喝汤有效,于是就雷打不动地每周都带汤来给她喝。
确实好一点,但杯水车薪,每次也给面子喝几口,纯当陪他玩玩,哄他高兴罢了。
林之堂坐在她对面,闲聊道:“回来什么打算?透个底儿呗。”
来念放下碗,老实道:“没什么打算。”
林之堂不信,“喂,都是一条绳上的朋友,说说怎么了。”
以林之堂对她浅薄的理解,来念这个人,典型的商人性格,精明,冷漠,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没利益的事儿,不会白费一点力气。
说她没打算?鬼才信!
只怕掀不起腥风血雨。
来念抬起眼,平淡地解释:“真没有,临时起意。”
“那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儿?”林之堂眯着眼道,“不会只是来‘叙旧’的吧?”
这话说得,他俩有什么旧好叙。
来念懒得跟他计较。
既然说到这儿了,来念也就开门见山,向后靠在座椅上,眼神变了些,简短道:“之后有个项目,需要块地。”
难怪找他,林之堂挑眉:“哟,看上哪儿块了?”
来念手指在桌上扣出几声响,过了两秒才开口:“西芙街天宫口那块,给我。”
“不可能!”林之堂想都不用想。
“狮子大开口啊你!知道我费多少力气才拿到的吗?而且这都建了一期工程了,明年都要完工了,怎么想的你,要哪儿不好非要那儿。”
来念淡漠地笑了下,“嗯,楼也一起要。”
林之堂坚决不从:“不行,你换一个,哪里都行,就那儿不行。”
来念也油盐不进:“就要那儿,其他不行。”
“你来真的?”林之堂汤都喝不下了,这简直是把塞到他嘴里的肥肉硬抠出去,气得反问,“为什么?”
来念不紧不慢地回答,“市zf的合作项目,要建园区。”
林之堂脑子转得飞快,市zf的动向他也一直关注着,一下就联系起来某个事情。
冷静下来,他问道:“技术共享资源池那事儿跟你有关?”
来念不置可否。
林之堂却明白了。
市zf的项目,林之堂再不愿意给地也不行,他一个做房地产的,得罪了市zf以后还混不混了?
更何况,来念现在可是林氏集团的大股东,说的好听点,今天她是来跟他商量,不好听,就是通知。
这块肥肉,无论如何他是吃不上了。
道理都懂,心里还是气。
来念这强拿强要的行为,无异于强盗!
自己吃不上肥肉,好歹得刮点肥油下来。
“要地可以,”林之堂摆出谈判架势,“明年给林氏的投资加百分之十。”
“可以。”来念一口答应。
林之堂一下都懵了,他都准备好来场艰苦谈判的。
“啊?”
来念喝了口汤,一只手还是撑在桌沿,一脸无害:“有什么问题吗?”
林之堂顿了片刻。
以前要死要活,要不来几个亿,今天眼都不眨就送他了?
不对劲啊。
“你说真的?”
来念挑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之堂心想,那可多了。
还没等他说什么,来念继续道:“不过,我还有条件。”
林之堂差点摔桌。
看吧!他就说这女的,不做亏本买卖!
咬牙道:“你一口气说完!”
来念抬起眼来,很严肃地跟他说:“我刚回来,很多地方插不进去手,有些事需要借用到你这里的关系。”
林之堂接了句:“所以?”
“给我在林氏安排个身份,方便点的。”
要方便什么,不言而喻。
来念虽然是G&S总公司高级合伙人,但在她们那行,一向是谁有能力谁上位,她这毫无征兆地一下空降过来,肯定很多人是不服的,再加上各种利益相关,抱团取暖严重,公司内部陈年老垢一堆,她想施展什么估计都是难上加难。
不过是一个职位罢了,跟钱比起来算什么,林之堂也没再讨价还价,一口答应下来。
过了两天,本周最后一个工作日,林氏集团官网上新增了一位高管,首席运营官——来念。
消息一出,各类财经杂志争相报道,A市商圈整个周末都没消停。
林之堂也很会做事,下个周二正好是林氏集团周年庆,他便打算借着这个机会给来念接风洗尘。
她离开了几年,A市政商圈有些人,不太认识她了。
来念也是这意思。
林之堂遂交代给助理,准备大操特办一场。
很快,邀请函便发出,A市不少跟林氏集团或多或少有过交集的企业都被邀请在列,几乎囊括了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
秦云新智自然也接到了邀请。
林氏这两年发展势头刚猛,和他们打好关系,有益无害。
秦明海自然重视,决定亲自去不说,还叫上秦越和几位公司重要的负责人一块。
每周一例行的重点项目跟进会结束,秦明海便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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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让那几个人记得把明晚的时间空出来。
几个人都说好,唯独秦越,心不在焉的样子。
点到他头上时,手抖了一下,一支笔在纸上拉出长长一道划痕,眉心皱起,抬头看过去。
秦明海注意到,便问他:“怎么了?明晚有事儿?”
秦越一句推脱的话堵在喉咙口,一桌人都看着他,沉默了一两秒,还是摇摇头,说没事。
会议结束,肖泽锐跟秦越一块儿出去,八卦起林氏来。
“哎,你看见新闻了吗?”肖泽锐推了下秦越,低声道。
“什么?”秦越兴致不高,随口应道。
“就是林氏集团新来的那位COO啊!”
秦越顿了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躲闪道:“没有。”
肖泽锐十分夸张地叹了口气,“那你亏大了,我跟你说特漂亮,还很年轻!而且那履历,把老子这双狗眼都闪瞎了,你懂吗。”
秦越没说话。
肖泽锐自顾自说:“你说,林氏这次周年庆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会不会是因为她啊?”
秦越无端有些烦躁:“不知道,你别问我。”
肖泽锐嘿了一声,“随便聊聊啊,这咋了?”
他手臂搭在秦越肩上,神神秘秘地说:“听说哦,这个COO跟林氏那位总裁,两人有点什么关系。”
秦越拿着文件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了下,胡乱嗯了声。
肖泽锐凑上来,使劲给秦越递眼色,就等着他主动问什么关系。
秦越却恍若不觉,看了他一眼,腾出只手来把肖泽锐拉下去,冷淡道:“别搭我身上。”
说着就要走,却被肖泽锐这没眼力见的一把拉住。
肖泽锐一副老子知道个大秘密的表情,眼里迸发着金光:“他俩都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他越八越兴奋:“哎?你也是豪门你比较清楚,你说这就是商业联姻吗?”
“你们那圈子里联姻质量都这么高?你以后是不家里也得给你安排个这样的?”
“你看看有没啥资源给哥也介绍个呗,咱这么多年兄弟不是,刚毕业就来给你家打工,当牛做马的,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哥要求也不高,就要个……”
秦越停下脚步,闭上眼,忍了又忍,才好不容易没有当场跟肖泽锐干一架。
他转身对着肖泽锐,那眼神,凉飕飕的,开口叫了他一声:“肖泽锐。”
肖泽锐畅想得正起劲,停下来应道:“咋了?”
秦越憋着火,说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说完飞快提步走了,像在这里一秒都待不下去。
肖泽锐停下来愣了两秒,反应过来,靠了一声,对着秦越背影大吼道:“干嘛啊干嘛啊你!好端端的骂我干什么?招你惹你了!”
有别的同事从他后面出来,问他怎么了。
肖泽锐边骂边说:“有些人最近不知道吃了什么炸药,阴晴不定,聊个八卦也能聊急眼。”
那人道:“哦,你说小秦总啊。”肖泽锐像找到了知音:“对吧,你也发现了吧!”
那人摸着下巴说:“他可能最近心情真不好,上周有天晚上我加班到十二点过,在楼下停车场,看他一个人在车里坐着,坐了老半天,黑漆漆的,灯都不开,第二天听保安说,凌晨两三点才走。”
最后还拍了拍肖泽锐肩膀,叮嘱他说:“你别老惹人家。”
肖泽锐无妄之灾,全然不信地啊了一声,咕哝道:“不对吧,看错了吧你,他有啥可烦的,你没见那小子没心没肺的样……”
14. 第 14 章
林氏周年庆定在A市最顶级的私人酒店华伦亚宴会厅,现场布置十分豪华。
晚六点开始,酒店门口便陆陆续续豪车经过,来人都是财经杂志,商业报道中的常客。
林之堂算不上十分低调的人,但也是第一次这么大张旗鼓地办宴会。
以林氏如今的地位,他们的任何动向对A市未来一段时间的发展都有不小的影响,不少媒体闻风而来,期望第一时间拿到大新闻。
没多大会儿,酒店门口就堵得水泄不通。
秦越下了班直接从公司过来,一路上有些堵,到得比较晚。
到了后也没急着进去,就把车停在稍远点的地方,独自坐在车里。
不知道在想什么。
驾驶台上手机震动,秦越回神,拿过来接起,是他爸。
“到了没有?”秦明海问,“到了快进来,有几个朋友带你见见。”
秦越捏了捏眉心,像刚醒,嗓子有点哑,“马上。”
挂完电话便捞过副驾驶上的西装外套下车去。
他平时不怎么穿西装,上班都是简单的卫衣牛仔裤搞定,对那些高级定制也不感兴趣。
因为只有出席正式点的活动才会穿,一年到头也用不上几次,因此衣柜里就两三套备着的,也都不是很贵的款。
还有些配饰,早上出门前,让管家阿姨帮他装在外套口袋里的。
秦越穿上外套,摸出袖扣和手表来戴上。
边走边扣表带,忽然顿住。
这只表咋一眼看没什么特别,但是表盘表带这些细节处都很精致,风格独特,是好几年前Z家的高定款,定制周期超半年,售价几百万,一般市场上买不到。
就算能买,秦越自己也没闲心花那么大价钱和耐心去等。
而这只表,正是别人送的。
至于送的那个人……
管家阿姨什么都不知道,估计就是觉得这只表贵,又听说今天的宴会很重要,所以才拿了它。
偏偏是这只。
他基本没有戴过的一只。
秦越站在那儿愣了好长一会儿,又把表取了。
宴会厅内,装饰豪华,中间一顶水晶吊灯垂下,四周墙壁上雕刻着金色花纹,大理石地砖折射出会场内明亮变幻的光线,还有轻柔的爵士乐声声入耳。
秦越一进来,就有服务生递上装了香槟的盘子,他随手拿过一杯来饮了一口。
四处望不见他爸,正要找个人少的角落待着,转身碰见了林之业和陈跃平。
林之业出现在这里自不必说,毕竟还是林家人。
陈跃平会在这儿,就跟秦越一样,是靠着家里关系来的。
陈家家业也挺大,就他一个独子,早早被安排进家里公司,就等着接手家业,但这家伙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富二代,一说起公司事务就头疼,一年到头正经去不了公司几次,哪儿有玩的喝的跑第一快。
看见秦越,陈跃平惊讶地哎了一声:“你来怎么没跟我们说?”
秦越懒懒地往后一靠,手撑在一张桌子上:“你也没问啊。”
陈跃平捶了他一下:“靠!你就不能主动说?还要人问,什么大少爷病。”
秦越呵了一声,看见林之业在旁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抬了抬下巴,问道:“他怎么了?”
陈跃平:“还能怎么,又被他哥给比下去了呗。”
涉及林之堂,秦越也哑火:“哦。”
林之业垮着张脸:“还tm让我去公司上班,这周开始银行卡都给我冻结了,放弃自己领工资生活。”
陈跃平假装安慰道:“哎呀,这怕什么,你看秦越不也天天上班吗,他不也活下去了。”
林之业:“那能一样吗!他好歹认真读了几年书,在公司还是个什么总!”
“我那毕业证都是买的,而且你知道我爸让我去干什么吗?”
陈跃平和秦越都问道:“干什么?”
林之业用一种还不如死了算了的语气哀嚎道:“让我公司门口当保安!!说什么从基层做起,这是亲爹吗?!”
林之堂和秦越差点没憋住一口喷出来,但顾忌着好兄弟的脸面,生生忍住了。
林之业:“你们还笑!”
陈跃平忙摆手:“没笑没笑。”
又接着吐苦水:“昨天tmd我去上个班,碰到我哥,那家伙愣是看了我好几眼,最后嘲笑了一声才走,你们说他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
陈跃平傻白甜地眨了两下眼:“我不懂啊,你问我有什么用,我又没争家产的哥哥。”
林之业:“……”
转向秦越:“你用你读过几年书的脑子帮我分析分析,我怎么才能翻盘!这家伙欺人太甚了!”
秦越:“……”
一脸你看我打得过他吗的表情。
他都泥菩萨过河,挥了挥手道:“我也帮不了你。”
林之业哭道:“这么多年兄弟,你们俩竟然见死不救!”
他们三聊了没一会儿,现场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旁边有人小声问了句:“怎么主角还没到呢?”
有人回:“到了啊,那儿呢。”
话音刚落,场地内音乐声减小,二楼灯光亮起,有两个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一个是本场宴会的主人林之堂,另一个就是来念。
整个宴会厅内默契地减小了声音,都朝上面看去,秦越的视线也混在其中。
来念穿了条贴身的金色流苏长裙,长发挽着,面容精致,一只手挽着林之堂的胳膊,一手提着裙摆。
林之堂走得稍前一点,下来便端了只酒杯,也递给来念一杯。
他是宴会的主人,自然众星捧月。
周围的人都凑上去敬酒,林之堂一一回了,喝完酒又顺道聊两句,介绍起来念。
来家以前在A市也不是无名之辈,今天在场的不少人也都知道她,用不着多介绍。
只是她太久不回来,这次又回得很突然,没时间跟老熟人碰碰面,重新建立联系。
林之堂也主要只是带她去跟些之后可能用得到的人混个脸熟。
这些人里,有几个是之前就跟来念接触过的,自然说道:“来总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随时找我。”
来念碰了下杯:“一定。”
李总笑道:“你可别嘴上说说。”
来念也抿唇笑道:“既然这样,正好有件事儿麻烦李总。”
李总直接道:“什么事儿?你直说。”
“过两天有个高新技术提案评审会,李总看有没时间来当个评委呢?”
李总想了想,道:“我记得那个项目是晨西资本那边负责的,怎么你……?”
晨西资本是多方合资共建的投资机构,投资方也包括G&S,并且听说晨西那边近期有比较大的人员变动,这都是内部消息,很少人知道。
李总恍然:“是你接手了晨西?”
来念没承认也没否认,只笑了笑。
李总摇了摇头,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我还说是谁这么大能耐,让绉承誉心甘情愿退位让贤,是你我就不奇怪了。你这风格,可一点儿没变啊哈哈哈。”
来念客气道:“李总说笑了。”
聊了几句李总离开,林之堂跟来念又往别的地方去,就这样边说边走,碰到谁就跟谁聊几句,聊的自然也都是些个人和公司发展相关的话题,至于他俩的绯闻,大家也不敢拿到台面上来说,只敢私下里八卦。
“我去?林之堂把那块地都给她了?”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我不懂了。”
“林之堂这人我也打过几次交道,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要他把这么大块肥肉拱手让人,没点利益交换肯定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别说得全天下人都跟你似的自私自利。”
“你别急啊,我刚还听到来念要任职晨西投资总经理,你知道晨西牵头跟政府合作的那个项目吗?就她负责。”
“她负责?真的假的,我们公司还提了个方案过去呢,你这说得,等会儿,我快去跟人家套套近乎。”
……
这俩人说着就打算往来念在的地方去,转身时没注意撞着了个人。
“抱歉啊。”这人道歉,一抬头发现是认识的人,“哎?秦越,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越道:“没事,刚到不久。”
旁边有人拉着那人走,那人急匆匆说:“这会儿有点事,等下去找你哈,咱多久没聊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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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忙吧。”秦越垂眼,嘴角勾起一个客套的笑,简短回道。
那人走了。
秦越远远地看着,看着他们朝来念和林之堂走去,看到他们上前去喝酒说话。
陈跃平刚也被他爸叫走了。
陈家跟来家以前关系还不错,经常有来往,秦越也是通过他才认识的来念。
后来来家走了,他们也没什么联系。
现在来念回来,而且手上还拿着不知道多少资源,陈父怎么着也是该招待招待的,于是带着陈跃平过去回忆下往事,联系联系感情。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上去跟他们聊两句。
只有秦越不可以。
只有他不敢。
眼看着来念和林之堂逐渐往这边过来。
他找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就把她当成普通人,当成合作伙伴,当朋友,随便什么都可以,总之当过去不存在,坦坦荡荡地聊两句就行。
这不也正是他今天来的目的吗?
他就想告诉她,过去他已经放下了,不用怕他缠着她,从今以后,他们既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陌生人。
他想说,他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一样无知愚蠢,知道怎么保持体面了。
但是,他模拟过很多次的场景,临到关头,忽然怯场了。
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做不做得到,把她当个随便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所以,在来念还没过来时,他很没骨气地逃走了。
秦越从消防通道出去,在楼梯间拐角处的窗户口站着。
这里没什么人,也很安静,宴会厅的声音只能听到一点,外面大概有人在讲话,断断续续的人声经扩音后传到这儿来,能听出是林之堂的声音。
伴随着这种声音,秦越从衣兜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来,还有一包烟,这是陈跃平刚放他这儿的。
然后把玩起来,一下一下地打燃火苗,愣愣地看着火苗窜高燃烧,直到熄灭,然后又打燃。
安静的楼梯间时不时出现一声响,更显得辽远静寂。
衣兜里还有个东西,刚拿打火机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冰凉冰凉的。
就是那只表。
秦越脑子里一个画面一个画面地冒出来,一会儿是过去,一会儿是现在。
他想起来念最初送他这只表的时候,他们在吵架,秦越怪她不肯公开他们的事情,每次见面都像偷情,而且她想找自己就找,自己想找她时却怎么都找不到,明明好好的恋爱关系,他却感觉自己是个不配被光明正大带出去的小三,因此闹了好几天脾气。
最后被这一只表哄好。
在这方面,来念对他很是大方,不管是表啊、衣服啊、鞋子啊,专挑最贵的给。
她只是从来不跟他交心,不说自己的想法。
当时不觉得,直到分手很久后的一天,训练结束后,他累得整个人倒在草丛上站都站不起来,天热得很,光线毒辣刺眼,身上黑色的训练装厚重又贴身,略微地放松后,突然想起这么件事。
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不是没预兆,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自己长久。
那一天只是很普通的一个下午,却深刻地刻进他的脑海,包括胀满整个视线看不清楚的太阳,成为无法停止的影片,循环播放。
有人说,人一生,只是活几个重要时刻,那对他来说,这算一个。
秦越手伸进衣兜里,拇指磨挲着表盘。
也许该把这些旧物都丢掉,他就可以更坦然地面对她。
出来了十多分钟,宴会厅里讲话声已经结束,随之而来的又是音乐和喧嚷声。
秦越把打火机揣回兜里,转身回去。
却在走上最后一节台阶时,听见消防通道的门被从外面打开。
这扇门很重,推的时候也要用力。
他抬起头,看见门一点一点缓慢转开,宴会厅内暖黄色的光亮投射进楼道不到一秒,就被一道身影阻挡。
从金色流苏的裙角,到纤细的腰肢,握着门把手的莹润手指,他都没认真看过她今天的样子,但一瞬间就认了出来。
视线越往上,预感越强,心跳也莫名加速,看清脸的那一刻,来念也正看着他。
秦越连躲的时机都没有,呼吸一瞬就乱了。
15. 第 15 章
秦越不知所措地把手揣进衣服口袋里,紧紧地抓着点什么,似乎这样就能缓解他此刻不明来由的慌乱。
但却巧合地抓到那只表,更觉慌张。
他看着来念,整个人都绷紧了。
这里很空旷,没有任何别的人,他们就这样直直地撞上,连假装没看到对方的退路都没有。
知道自己有些失控,却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扭转视线。
突然的正面碰上让秦越如此紧张,反观来念,脸上却并无任何紧绷的情绪,连看向秦越的视线也很平静。
渐渐的,秦越眼角竟睁得有些红。
而这些,来念全都看在眼里。
她就是故意找过来的。
知道秦越在躲她,偏偏就是要故意出现在他面前。
她不想让他一直躲。
这个冰迟早要破,她也很想知道秦越现在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
看到秦越表情,来念有些意外。
她带给他的伤害,好像比想象中大。
来念本来想好了一些话可以说的,假装巧合地打个招呼,随便聊聊,但看见秦越这样,忽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此,她刻意而为的破冰机会,变成了相对无言的尴尬场景。
空气中有一丝微妙的紧张感涌动。
在来念略带惊讶的注视下,最后秦越浊重地深吸了口气,偏开头。
自己情绪波动这么强烈,他知道她看出来了。
他也不想的,可他控制不了自己……
秦越不知该哭该笑,他想要的体面最终还是没能维持住,在她眼里,是不是觉得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变,还是那么幼稚不成熟。
他就是个笑话。
此时此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秦越怕自己等会儿会更加失控,也没有再去看来念,推开旁边另一扇门走了。
和来念擦肩而过。
而来念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也没有偏头去看。
她知道她现在最好不要去看,不要拉住他。
她做过的那些事是事实,几年前毫无缘由地分手离开也是事实,这都没有什么解释的余地。
而且,她自己最清楚,这么多年,她的确没想过要回来。
如果秦越还记着她,而她就是不再回来了,他要怎么办?那又会是什么感受?
所以,来念说服自己,秦越这样,是正常的,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没人敢去赌未来,选择放下是最好的。
不过就是需要她用更多一点的时间,去把他拉回来。
-
秦越一出来,感觉自己的神经仿佛溺水后终于浮出水面,得以喘息。
他实在紧张得过头,腿什么时候麻的都不知道。
他靠在角落刚站了一会儿,秦明海从前面走过来,叫了他一声。
“你去哪儿了?刚到处找你找不到。”
秦明海旁边还有两个人,他笑着跟秦越说:“快来见见,林叔叔陈阿姨,还记得吗,上次见面都八九年前了吧。”
“这孩子没怎么变嘛,还是这么帅呢。”一位女士打趣道。
秦越认出来,她就是林阿姨,本名林悠,性格比较洒脱大气,跟他妈关系挺好,做影视行业的。
的确很久没见了,秦越回A市后,基本就没联系过了。
但是以前两家人关系很好,经常来往,小时候被自己亲妈带的那一阵,秦越就是他们的玩具,经常被各种捉弄着玩,都搞得他有点ptsd了。
旁边那个男人是她丈夫,秦越对他还不怎么熟,只记得他们家还有个女儿,比他小三四岁,常年在国外,玩过一两次,也没太多印象。
秦越站直了,笑着道:“您也还是那么漂亮啊,您什么时候来的?”
看秦越还记得她,而且说话口气还挺亲近,林阿姨也不端着了,哈哈笑了两声,过来掐了下他的脸:“你这小子,还以为你认不出我了,刚刚从你旁边过看都不看我一下,别以为你长大了就拿你没办法,想什么呢?”
秦越很久没被这么小孩子似的掐过了,一时间有点不适应,愣了一下。
解释道:“哪想什么,我这不是不敢认嘛,我哪儿知道你来了啊。”
秦明海在旁边止不住笑,那位姓陈的男士笑着上来拉了他老婆一下:“人家都这么大了,你还像小时候那样对他,好歹注意下影响呢,这么多人。”
林悠天性肆意,才不管,勾着秦越肩膀把他拉低了半个头,对着他脸仔细研究,啧啧啧地感叹道:“看不出来啊,你后来吃什么了?怎么长成这样的?”
秦越:“……”
不知道这是在夸他还是骂他。
“有女朋友了吗?别浪费这张好脸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
林悠不愧是和他妈穿一条裙子长大的人呢,聊不了两句就开始扯起这个话题,看到大量单身男青年就像看到钻石一眼,两只眼闪着精光,尽戳他心窝子。
秦越无奈叹了口气:“没有呢,这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我还想多玩几年呢。”
两个人就东拉西扯聊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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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他爸和林悠丈夫就在一旁看着他俩又闹又笑。
聊到后来,说起秦越工作上的事。
林悠问:“你现在做人工智能?”
秦越点下头:“差不多,怎么了?”
林悠哦了一声,眼里一丝狡黠的亮光划过,挑眉问秦越:“缺人吗?”
秦越不知道她又琢磨什么坏主意,但是看她这意思像是要给他介绍人才。
而且她算是赌对了,秦越就是在招人,招了大半年没找到几个合适的。
于是顺着道:“缺啊,你有人脉?”
林悠眼睛笑弯成了一道勾:“你算是运气好,刚好认识一个,刚回国在找工作,挺好的,我简历发你看看?”
秦越虽然疑惑,什么人轮得到林悠亲自帮忙推简历,猜测是她受人所托走个过场罢了。
但他收到简历一看——
国外知名人工智能前沿公司实习经验,世界顶尖大学硕士学历,无数眼花缭乱的实验成果……
真是好久没看到这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简历了。
秦越看了看简历又看了看林悠,反复数次:“这人谁啊?你别跟我开玩笑吧,她肯来我们这儿?”
林悠拍了拍他肩膀:“我介绍的人背景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坑你,看得上用就行了,合适的话,找机会去见见,聊一下呗。”
既然如此,秦越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林悠他还是信得过。
“这人在哪儿?”秦越问。
“在C市,”林悠看他有兴趣,立马安排起来,“正好,我们明晚今晚要去C市一趟,你有空一起走吧。”
秦越犹豫了下。
明晚时间有点赶,他手头上还有急事要处理。
他想说合适的话先约个视频面试聊聊,聊合适了再见面。
但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余光里,秦越看到远处,灯光交错中,来念正与别人推杯换盏。
一眼没往他这里看。
仿佛楼道口的碰面对她只是无关紧要的巧合,他和任何一个路人甲乙丙都并无差别。
无端心脏有些酸疼。
“怎么了?明晚没空?”林悠看他没说话,问道。
“没有,”秦越立马控制好了自己,从那股酸涩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可以,明天一起走吧,我来定机票。”
他觉得他可能是需要一段时间,不跟她碰面,不然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A市太小了,这个圈子也小,他暂时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
16. 第 16 章
那天结束,来念暂时没了动静,她还并不知道秦越为了躲她已经不在A市,只是觉得不能逼他太紧。
这几天,她一直在忙入职晨西投资的事情,一大堆资料塞满了邮箱等着她看。
由于晨西投资是G&S跟成尚资本合资的子公司,之前这边的主要负责人一直是成尚的人,G&S主要关注欧洲区的业务发展,很少插手这边事务。
但近几年晨西发展得越来越好,成尚的人也就越来越嚣张,不仅不断往晨西安插他们的人,挤走G&S,而且上报的财报也开始有问题。
而G&S总裁宣高云计划拓展亚洲区,缺一根针盯入这块市场,晨西正好是一个送到手里的工具。
实际,宣高云最初决定合资成立晨西时,就是为了今天用起来方便,这几年他一直坐山观虎斗。
晨西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在国内市场已经夺得一席之地,正是他下场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
亚洲市场是集团未来发展重点,宣高云尤其看重,为了利用好晨西这根针,在这里牢牢站稳脚跟,专门把来念派遣过来。
来念一过来就把晨西原懂事李遇峰挤下台,替代了他的位置,公司内部不满之声此起彼伏。
而李遇峰只能退居副总之位,对方虽然表面乐乐呵呵退位,对来念唯命是从,说什么听什么的模样,但背后却有一大批亲信替他抱不平。
来念要顺利把这位置接过来,还真不太容易。
开会的时候,宣高云还主动提出问她需不需要多派几个人手过来帮忙,来念拒绝了。
“不需要,我心里有数。”
远程视频开着,来念一边翻阅资料标注有问题的地方,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宣高云怕她掉以轻心,叮嘱一句:“李遇峰这人不好对付,你多注意点,别太相信他。”
来念呵笑一声,“不好对付?正好了,最近心情不太好,就想找个人发泄一下。”
宣高云对她倒是没什么担心,在他看来,来念比李遇寒更不好对付,李遇寒那点小伎俩,在来念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转而聊起轻松的话题:“咋了?谁惹你了?”
来念眯眼笑了下,笑得有点冷:“没谁,一个小……”
她顿了下,接上:“小孩儿。”
来念其实就比秦越大两三岁,只是因为她一直读书快,出身社会早,所以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七八岁,而秦越本身就小点,成长过程中也被家里保护得很好,心理年龄比实际小四五岁。
所以以前,来念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他是个小孩儿,幼稚,也很单纯。
宣高云敏锐察觉到来念情绪的变化。
先会儿谈晨西那些事情的时候,她还一副淡定自若,运筹帷幄的模样,现在却明显有了些恼人的情绪。
这种情绪在她身上真是少见得很,但是让她更有活气了很多。
宣高云平时也并不过问她的私事,但还是对她提到的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什么小孩儿?多大啊,这么烦么?”
来念不经意道:“二十多了。”
可能的确是有点愁人,宣高云看起来又比较靠谱,所以多说了两句。
宣高云惊讶地挑了下眉。
一下意识到这个人跟来念关系不简单。
哦了一声。
这边的事情已经谈完,后面马上还有个跨国会议,但他也没急着挂断视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等着当来念听筒。
来念不知道怎么开始说,问他:“你追过人吗?”
宣高云想要什么人什么人就会主动来找他,哪儿用得着他自己追。
“没有,你追过?”
来念嗯了声:“追过。”
宣高云有点意外地问:“那个小孩儿?”
来念又嗯。
宣高云笑了下:“看不出来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来念睨了他一眼:“我跟你还不认识的时候。”
宣高云想了想道:“不对啊,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单身吧,不是还跟那个谁订婚了吗?”
来念:“因为那时候已经分了。”
宣高云:“谁提的。”
来念了当承认:“我。”
这倒不意外,宣高云总结陈词:“所以是你把人家追到手,玩腻了然后甩了人家,现在又想追回来,是吧。”
他真是有点想见见这个人了。
来念:“……”
无法反驳。是这么回事儿。
宣高云见她一副语塞的模样,更感新奇:“怎么了?人家现在不理你,你找我安慰来了?”
来念摇了摇头。
宣高云:“?”
来念:“你看上去对这种事很有经验的样子,想找你给点建议来着。”
宣高云嘴角抽了下:“什么叫我很有经验。”
来念转而八卦起他来:“不是吗?你不会到现在没谈过女朋友吧?”
宣高云也没什么不好承认:“是啊,没谈过,很失望?”
这下换来念惊讶了。
宣高云四十多了,外界都在传他离了十七八次了,传闻对象囊括各国首脑之女,商界巨鳄之女,结果他竟然没谈过。
想了想,揣测道:“你是身体有问题还是……什么。”
宣高云忍了很久,才勉强端住总裁的架子,用玩笑的语气说了句深沉的话:“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喜欢的人,我从来没遇到过,所以没谈过,懂了?”
来念听完有些怔愣。
视频里秘书提醒他时间,宣高云最后说了句:“你如果要问我的建议,如果是我喜欢的人,我怎么都不会让她离开我。”
视频挂断,来念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黑下去。
她曾经,觉得感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利益至上,没有任何人值得自己付出,值得真心,只要能达成目的,就什么都可以利用,可以不折手段,这就是她们这层人眼中的现实世界,而情感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工具。
她原以为宣高云是跟她一样的人。
现在却发现,他骨子里竟有这样的一面。
她们这种人,也可以对感情有期待吗?
来念盯着虚空想。
-
周四的时候,来念去了晨西投资。
人事变动的通知早已经下发,作为公司新总裁,她多少得去说两句话的,不然本来就人心不稳,更是容易对她有意见。
昨晚熬夜把晨西那些对外公开的和公司内部的机密资料看了一遍,大概整理了下晨西当前人事组织,分工概况,还有重点跟进的一些项目。
问题很多,来念也想好了很多方案,但是不急,她准备一步一步来清理这些问题。
早上去迟了半小时,她让李遇峰订了个高层会议室,准备简单说下接下来的安排,起码是先把zf合作的这个项目往前推进。
她就想简单走个过场,结果,一踏进公司,发现公司所有职员都在一楼,穿着正装,排成两条长队,站在大门左右两边,中间还铺了条红色地毯。
来念还没进去,就看到那些人各个愁眉苦脸,眉头紧锁。
有女生穿着五公分细高跟,埋怨腿都站酸了,这来总架子也太大了吧,晾我们这么久。
来念突然停下来看那个女生,没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注意到了她,从大堂后面笑眯眯地迎上来,扯着嗓子喊道:“来总,哦哟,来总到了,大家打起精神来,跟来总问下好。”
这个中年男人身材微胖,一张肉脸笑起来皱纹都挤在一堆,按传统的审美标准,这其实算是很和蔼的面相。
但来念看到他,却觉得十分不爽。
尤其是耳边响彻着职员们欢迎来总的高昂声之时。
齐声欢迎完之后,还有礼炮礼花,一个接一个炸响。
每个人跟她眼神对视上的人都在说来总好,转头又是一副又累又烦的表情。
难怪那个女生觉得她架子大呢。
真好。
又给自己拉一波仇恨。
李遇峰还准备了个小台子,上面装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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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筒,他热情地迎上来,对来念点头哈腰地邀请道:“这里,来总,给大家讲两句吧。”
来念毫无准备,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跟李遇峰握了下手,也笑着道:“李总不必客气,我就是挂个名,要不是李总也没有晨西今天,我代表G&S感谢李总这么多年的付出,也感谢大家的付出。”
“今天辛苦大家了,我请大家喝咖啡吧。”
李遇峰忙上去:“哎哟,来总,怎么能让您破费,还是我来吧,您刚回国,按理也该我来尽尽地主之谊。”
来念道:“李总还跟我分这么清楚做什么,以后大家都是同事,您请我请是一样的。更何况我初来乍到,需要大家帮忙的地方还多着,以后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担待。”
李遇峰哈哈笑了两声:“好吧好吧。”
又转头对大家说:“既然来总这样说了,大家就让来总请吧,喝了来总的咖啡,可得好好干活啊,别像以前在我手底下似的,那么松懈,我们来总可不一样,从欧洲区调过来的,别让人家觉得我们比不上欧洲那些人,大家一定要好好干活,拿出实力给来总看,知道吗?”
“知道了!”
李遇峰:“好,那就散了吧。”
那些职员散了后,留了几个核心领导班子。
李遇峰又凑到来念旁边道:“来总今天来是有什么指示吗?我们上去说?”
李遇峰带领下,几个领导班子簇拥着来念上楼去了会议室。
来念知道李遇峰这人阴得很,也做好了对付的准备,今天这一波操作还是把她给恶心得不行。
谈工作的时候,语气都不怎么好。
“这个项目,现在是谁在负责?”
来念坐主位,在电脑上指着一个项目文件,语气严肃地问道。
一个姓易的女人站出来,“我这边。这个项目背景是跟市政府合作的,主要是为了提升A市高新技术水平,形成全球领先的高新产业……”
这个女人以前在成尚资本当过总监,离职后来的晨西,是李遇峰的亲信。
来念打断她:“背景不用说了,现在进展到什么阶段了?”
“现在,主要是在搭建高新技术共享资源池,计划是将这些技术细节开放给入驻的小微企业,帮助小微企业高速成长。”
“具体的项目规划拿出来我看下。”
易女士和李遇峰对视了一眼,李遇峰出来打圆场道:“这个资料很多,需要一点时间整理齐全,我们也知道这个项目很重要,也是我跟她共同负责的,这点您可以放心,绝对没什么问题,您看明天我们整理好给您可以吗?”
来念不听:“不用了,既然这样,那李总跟易总不如直接讲一下吧。”
会议室沉默了一阵,李总脸色有点不好看,但很快又笑着出来说:“易淋,那你给来总讲下吧。”
易淋只好硬着头皮来说。
稀里糊涂的情况下,自然讲得牛头不对马嘴。
越说来念眉头皱得越深。
会议室其他人也都有点看不下去,没人敢吭声。
听她讲了两分钟,来念直接道:“好了,你以后不用负责这个项目了,我来做。”
所有人一惊。
易淋还想再说什么,来念却不看她,她也知道,自己越说漏洞越多,因此闭嘴,看向了李遇峰。
李遇峰知道来念动真格了,也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作风,说得也有些严重了。
“来总,这个项目一直是她负责,已经跟进了大半年,您这边什么都不清楚,就这么贸然接过去,之前的准备不是浪费了?”
这个项目其实就是zf给资源和政策倾斜,晨西出钱,并且牵头制定具体实施方案,推动A市高新技术发展。
而晨西的钱基本全是G&S拿的。
成尚一分钱没出,也好在这叫唤?
来念抬头,拿出手里厚厚一本的项目方案:“我可能比李总和易总都更熟悉这个项目,李总想听听我的方案吗?”
17. 第 17 章
李遇峰的把柄一抓一大把,来念轻轻动一下手指就能拿捏他。
于是这个项目就这样落入来念手中。
易淋和李遇峰俩个胆子小,不敢冒风险,所以项目方案设计得十分保守。
而没有风险就没有收益,如果继续按这套方案做下去,这个项目永远起不来。
来念有心全部推翻他们之前的方案,但那个方案已经有一部分在推动进行,中途中断耗材费力,对公司影响也不好。
所以技术共享资源池必须继续建设,她要施展也只能在这上面施展。
来念计划是想搭建一个技术创新孵化园,企业可以提交创新项目免费入驻,共享园区内所有资源,项目结束之后就搬出。
而园区内孵化出的所有项目,都有35%属于晨西投资。
来念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孵化园搭建起来,区别于别的孵化园,是她能提供的技术资源,这些技术必须是世界级顶尖的高新科技。
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愿意暴露自己的核心科技,这需要极大的财力和影响力,所以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能力搭建得起来这一套资源池。
在A市,没几个人有敢去做这件事的魄力,只有来念可以。
因为只有她背靠着G&S强大的资金链和国际影响力,才有条件有能力引入世界级高精尖的技术力量。
而且,这种前沿的尖端技术,其实也不必舍近求远,A市就有几家企业有这个实力。
来念翻看了下手边资料,勾选了三家名单出来,打算过俩天去一一拜访。
这里有两家,之前在林氏周年庆上遇到,来念已经跟他们简单聊过,对方也有兴趣,所以她基本比较有把握。
还有一家——秦云新智。
来念犹豫了下,把拜访日期改到了后天,先找人去跟他们约时间。
来念不是很确定秦明海会不会介意跟她谈,毕竟其实明面上两家人上一辈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再加上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她跟秦越那些事儿……
没有等太久,助理很快回过邮件,说秦云新智那边同意了,约了20号上午10点。
当天,来念醒得比较早,在衣橱前站了一会儿,选了套衣服,执行的白色包臀裙。
过去的时候还带了两个人。
秦云新智跟晨西投资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过来要两个多小时。
而且来念其实还没来过这里,秦云新智办公大厦在闹市区,对面就是个商场,旁边还是A市著名打卡景点,马路上人来人往水泄不通。
来念进来大堂,四处看了下,公司环境很好,偶尔路过几个职员。
前台有人接待,礼仪小姐领她坐专用电梯上到22楼,经过走廊去往会议室的时候,来念看到旁边门廊上挂着个牌子,写着——人工智能研究室。
来念多看了一眼,没注意有个人急匆匆从里面出来,边打电话边急着道:“你东西放哪儿了?没找到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赶在评审之前……你到底出什么差……用得着…啊,抱歉”
肖泽锐忙飞了,没注意门口有个人,走过来时一个没注意撞了人家一下。
来念其实只被轻轻撞了一下,对方只碰到了她手臂,没太大影响,往旁边让了一步,道:“没事。”
肖泽锐嗯了一声,刚说了个抱歉要走,待看清人,突然愣住,都没管电话那头的人,呆呆地盯着来念道:“哎,你……你是?”
他看出来这人不是他们公司的,但觉得很熟悉,一下没想起来是哪里见过。
电话那头,秦越莫名其妙:“什么我是?”
肖泽锐没理他。
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几个关键词:“啊!林氏!天才少女!”
来念不明所以,“你认识我?”
肖泽锐兴奋地道:“当然啊!”
电话那头,远在C市的秦越像是听见了来念声音,心跳抖了一下,又觉得不可能,是自己听错了,这时间来念怎么可能跟肖泽锐在一块儿。
但还是有一根神经猛烈地颤动着,催着他问:“肖泽锐,你在跟谁说话?”
肖泽锐这才想起他还在跟秦越打电话,抽空回了他一句:“我新晋女神,先不说了,你回来再说。”
然后立马挂断了电话。
他突然也不忙了,热情地跟来念套近乎:“您是来总吧,前几天看到您的新闻,所以认识。”
还特别正式地做了个自我介绍:“您好,我是肖泽锐,秦云新智安全部负责人。”
来念不认识他人,但知道这个名字,肖泽锐也是国内安全领域的大牛了。
还有时间,另两个人在旁边等着,来念跟肖泽锐多聊了几句。
“肖老师,”来念伸手跟他握了一下,“久仰您大名。”
一声肖老师把肖泽锐美到姓甚名谁都忘了,简直受宠若惊,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你……你竟然认识我!”
来念笑道:“当然,去年你们发布的新产品,旗梦230,搭载的AI加安全技术很出色,很多厂商都在模仿你们。”
肖泽锐难得地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后脑勺谦虚道:“没有没有,哪有那么厉害,其实主要是AI产研部的同事比较给力,我就是蹭了个光哈哈哈。”
来念不经意地说了声:“产研部的同事?”
肖泽锐立马兴致盎然地给她介绍起来:“是啊,我们AI产研部的老大,秦越,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才二十几岁,入这行还没几年,都研发出好几种人工智能体了,你刚说的那个产品就是搭载的他们部门的AI智能体。”
来念对他口中的秦越有些陌生。
在她印象里,秦越就是个少爷脾气的孩子,爱撒娇爱吃醋,爱粘着人,什么时候都能独当一面,成为一个领域的技术专家了?
来念有些恍惚,喃喃地道了句“是吗”。
肖泽锐道:“是啊!就是可惜他刚好出差去了,不然可以见见。”
来念转过头,眉心微皱:“出差了?”
什么时候的事。
肖泽锐一顿,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觉得她突然有点不满意?
但他也就细致了那么一两秒,看来念对此很有兴趣的样子,一骨碌什么都说了出来:“是啊,他们团队缺人,一年四季都在招人,你不知道人工智能这块儿人才有多难找,说是C市有个合适的,去见去了。”
来念没说话,往里间办公区看了一眼,远远地看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挂着红色的牌子,写了秦越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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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
有人来找肖泽锐,肖泽锐着急慌忙地想起来有个会,来念说了句下次再聊,他就先走了。
-
秦云新智在C市也有分公司,秦越领了命,顺道过来视察分公司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好视察的,分公司总经理是他爸多年的好友,两个人一起打拼多年,这里交给他比哪里都放心。
更何况管理上那些事秦越也不是很懂,就是来走个过场,看看环境之类。
人事部给他安排了一间高层会议室做临时办公用,秦越每天都和组里的人远程沟通工作。
今天结束,有组员问他:“老大,你什么时候回啊?”
秦越也不确定,随口道:“过两天,怎么了?”
组员抱怨说:“肖泽锐那厮趁你不在猴子称霸王,你快点回来治治他。”
秦越笑了:“他又怎么了?”
组员:“今天不知道哪里来了个漂亮姑娘,肖老狗凑上去跟人家聊了两句,回来炫耀一天了,真是受不了他。”
秦越想起电话里听到的女声,问道:“什么漂亮姑娘?”
一聊起八卦,组员也兴奋起来,“哇!你不知道,是真漂亮,还特别有气质,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气场特别足,我都不敢多看她,是外面见不到的那种,你不在真是亏大了!”
别的组员附和,“是啊是啊,超有气质。”
秦越有点难以想象,不确定地反问道:“有那么特别?”
组员激动到对天发誓:“我要是说半分假话,你把我嗓子毒哑,我绝不反抗一句。”
秦越:“……”
谁要毒哑你的嗓子,甄嬛传看多了吧你。
而且说实话,他们组里的人都是什么尿性,他还是清楚的,就那群看热血少年漫长大的资深宅男程序员,他们的眼光,秦越很难相信。
为了维护宅男程序员们脆弱的自尊心,秦越机智地选择结束这个话题:“好了,不说这个了,肖泽锐要是找你们什么麻烦都记下来,等我回去找他。”
“今天就这样吧。”
说完就结束了会议。
秦越看了眼电脑桌面显示的时间,离下班还有两小时,他约了林悠给他推荐的那位候选人半个小时后见面。
此刻也没什么别的事要忙,久坐乏力,秦越站起来活动了下颈椎,走到玻璃墙边看外面景观。
C市不如A市繁华,土地也更平阔,一眼望去,能看到极远地带起伏的山川,整片大地曝光在耀眼的日光中,天气青朗,万里无云。
就这时,脑海中突然出现来念的身影。
并不是因为听了组员说的那些话才这样,他并不觉得他们说的是来念,因为根本没这可能性。
而是,这种情况已经出现很多次了,准确地说,从林之业家的停车场见到她开始,他就会在在各种毫无防备的时刻无法控制地想起她。
有时候是现在的她,更多的时候是过去的她……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敢再待在A市,他不敢保证再多见几次,自己会不会失控。
更因为他明白,他们现在的关系,最好的状态,是互不打扰。
秦越心跳一过速,立刻捏了捏眉心,闭上眼,挥散掉脑海中那道身影。
18. 第 18 章
有人敲门,秦越道了声:“进来。”
门没锁,外面的人转动把手推开一半,一双明亮亮的大眼先望过来。
是个女生,穿着黑色外套内搭短T,一条修身牛仔,脚上一双半高皮靴,肩上挎着一个牛皮小包。
眼神里是好奇是打量,愣愣地看向秦越。
秦越看着她才像十七八岁,以为是走错了,问道:“你找谁?”
那女孩儿松开了把手,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盯着别人一句话不说也不太礼貌,站直身子哦了一声,眼睛猛眨了两下。
“我是来面试的!”
“他们告诉我到这儿来。”她抿着嘴笑着说。
秦越有点惊讶地重新看了她几眼,当时林悠给他说的时候,他没太认真看简历上的照片和年龄,只是看那履历,脑子里大概有个画像——二十五六的女人,戴个黑框眼镜,不苟言笑,喜欢学术。
而不是……
这么一副天真活泼的小姑娘样。
秦越没忍住问道:“你成年了吗?”
对面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当然啦哥哥。”
秦越:“?”
她立马改口:“哦!sorry!我成年了,面试官。”
秦越只觉得她思维跳脱,没太揪着这个点不放,还是先面试看看情况吧,于是叫她进来。
小姑娘进来坐在秦越对面,似乎有点不适应,在椅子上动了好几下才找到舒服的坐姿,然后像小学生一样身体挺得笔直,手也规规矩矩叠好放在桌面,看向秦越。
“我准备好了,你开始吧。”
秦越打开电脑,告诉她:“不用紧张,就随便聊一下。”
她哦了一声,“我不是紧张,我麻……额反正有人告诉我要认真对待,要是我不认真就把我送去丛林探险节目亲身体验野外求生。”
秦越挑眉,适应了她的性格后,觉得还挺有意思,顺着她的话问道:“谁把你送去?”
小姑娘想了想,看上去非常想跟他大谈特谈,但最后忍住了,只咬着牙说了句:“一个老巫婆。”
秦越笑了声,“好吧,那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陈淇蕊,毕业于xxxx,人工智能专业……”
正式面试开始,陈淇蕊就没那么跳脱了,尤其是谈起专业知识来,头头是道,寸步不让,好几次把秦越都堵得没话说,像变了个人。
一场面试下来,秦越感觉像参加了个什么圆桌论坛,脑子都抽干了。
原本计划的一小时,活活面了两小时。
如果说之前他对她还有什么疑虑,现在他是一点不敢有了。
陈淇蕊专业性非常强,也很有想法,有理有据擅长表达,这就是他要找的人,林悠没糊弄他。
聊到最后,秦越合上电脑,按流程问:“我这边没什么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陈淇蕊:“这就面试完了?”
秦越:“嗯。”
陈淇蕊摸着下巴道:“好像也没那么难嘛。”
又立马端正态度:“哦,面试官,您觉得我表现得怎么样?”
秦越:“……”
并不想助长她的气焰,压了半分:“还行。”
陈淇蕊很多年没有听到别人用这个词评价她了,她身上的标签一向是优秀特别优秀,听到秦越这样形容,感觉像被侮辱了一样。
“还行什么意思?那是过还是不过?”
秦越听出来她的不满,十分官方地道:“等后续通知,过了的话还有二面。”
陈淇蕊不解,眉心紧皱:“什么二面,还要面试一次?”
秦越点头:“是的。”
并且还补充:“二面过了还有hr面,然后是试用期三个月,之后答辩转正,这之中任何一个环节都会卡人。”
陈淇蕊并不清楚国内的就业市场如何癫狂,按她的想法过与不过你就给我一句话就行了,这他爹二面三面hr面还有试用期答辩啥啥啥的,这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一句老子不面了爱咋咋滴堵在喉咙口,忍了很久忍到脸都变形了,才干笑了两声没有说出来。
秦越久经职场多年,自然能从那两声里听出来骂人的意味,并且觉得有点意思。
聊这么半天他也基本看出来了,她家境应该不错,不是非得靠工作吃饭的人,从小在国外长大,性格比较无拘无束,是个有想法有创造力也很自由洒脱的人。
这种人加入到团队里益处是一方面,但坏处也是很明显的,就是容易随时跑路。
要给offer秦越现在也可以给,但这人太不稳定,他还想多试探一下,要是她受不了这种环境,现在不加入总比加入之后跑了更好。
秦越故意道:“选择是双向的,如果不想继续,你也可以放弃面试。”
“而且,这行很辛苦,加班也比较多,可能没有太多自由时间……”
不知道是哪一句刺着她了,陈淇蕊挣扎了半天,最终站起来以一种忍辱负重的语气说:“谁说我要放弃的,我面,有多少面多少,谁放弃谁是狗!”
秦越被她这一副视死如归的口气震撼到,心想自己是不是吓得太过了,毕竟还是林悠推荐给他的人,他这架子不能摆得太厉害。
于是缓和了口气:“其实也还好,就是面试比较难,进去之后女孩子都会多照顾一点…”
陈淇蕊打断他:“谁要你们照顾?你就正常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行了,坚不坚持得住是我的事。”
秦越:“……”
自作多情了。
“那行。”
“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淇蕊说了个没有,就气鼓鼓提上包准备走,一点没有刚进来时开朗的样子。
秦越看她这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性格,总觉得跟什么人很像。
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住了她,“你跟林悠什么关系?”
陈淇蕊顿了下。
转过来,眨巴眨巴大眼睛:“没什么关系啊,我家里人让她帮我找工作的。”
秦越问道:“家里认识?”
陈淇蕊:“是呢,我家很穷,她资助了我读大学。”
这话……
秦越信个鬼。
反正以后有机会问。
“好,随便问一下,你走吧。”
秦越把面试资料整理好传到了公司,然后跟肖泽锐也沟通了下面试情况,他打算二面让肖泽锐来。
见完这个候选人,秦越也就没什么事了,来C市已经三天,那边的事也堆了一堆,怎么说也该回去了。
而且,其实A市也很大,如果不是刻意去找一个人,他也很难跟她碰上。
但他依然很忐忑。
只是想象到她也在A市,他就不能平静。
但是总不能永远这样躲下去。
秦越还是买了明天晚上回A市的机票。
而明天白天,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在S市。
-
这个朋友,是秦越的大学同学。
秦越上大学时,很低调,室友们都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只以为是家庭条件好点,直到毕业后,有个室友创业失败,需要一大笔钱还债,银行也贷不出来,秦越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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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直接给了他一张有三个多亿的银行卡,大家才知道他是秦云新智的小少爷。
要结婚的这个朋友,就是当初创业失败的那个,秦越跟他关系还不错,这人非常有义气,还很有韧性,当时秦越还存着把他招进自家公司的心思,但他不愿意来,非要二次创业。
如今事业已经好起来,公司也经营上了正轨,已经在进行第三轮融资,而且现在还要结婚了,新娘是工作上认识的,真正的人生赢家。
听到他们这么调侃,这位人生赢家室友周燃害了一声,“我算什么人生赢家,前几年创业失败吃了多少苦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秦越帮了一把,差点都要跳楼了。”
当初他们寝室的那几个都到了,这几年大家各自在天南海北,没有机会这么聚一聚。
这一聚才知道,时光飞逝,校园生活早已远去,而他们都各自经历了很多,也变了不少。
秦越道:“帮上了就好。”
举起酒杯:“新婚快乐。”
周燃揽着秦越的肩笑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当时有个赌约,赌谁先结婚。”
另两个人附和:“好像是有哈哈。”
“这么无聊的事你怎么还记得。”
周燃记仇道:“我怎么不记得?我记得你们押了我这辈子结不了婚是吧。”
秦越和那两个室友都低头假装咳嗽了两声,互相眼神对视上,又笑了。
谁能想到,周燃这个当初满脑子都是创业创业赚钱赚钱,连跟姑娘说句话都嫌浪费时间的五大三粗,会是他们中第一个结婚的。
李雲道:“一定是你老婆追的你。”
周燃嘿了一声,“你先别管这个。”
他推了秦越一下:“你,当初本来是跟我一起排倒数的,结果突然跳出来说自己打算毕业就结婚,所以现在是咋回事儿呢?是结了没告诉我们还是骗我们玩的,嗯?”
秦越会排倒数,自然不是因为自身条件差,而是追他的人太多,室友们看到他是怎么拒绝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的,大家觉得就秦越这脾性,这辈子要碰着一个他愿意谈的,估计得到天上找去,所以把他也排最后了。
而那天,秦越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兴奋又自信地说:“你们不用争了,一定是我,我打算毕业就结婚。”
大家莫名其妙,他连女朋友都没有半个,去跟鬼结婚啊?
纷纷凑上去打听八卦,“什么意思?哪个女强人把你给拿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跟哥几个说说啊。”
但是秦越透露了那么一句,就什么都不再说了,翻来覆去就是:“反正我绝对说的真的,到时候你们看。”
想起有趣的往事,几个人都很开心。
秦越也想起了这么件事,情绪却低沉下去。
大家都还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他该怎么解释,那时候他是真的打算毕业就结婚的。
因为。
当初,他真的以为她很爱他。
他沉默得太久,最后笑了下说道:“骗你们的啊,谁知道你们就信了。”
秦越没在那里呆多久,新郎新娘宣誓结束后他就借口离开了。
出来随便走在街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他想,他之所以还那么在意,是因为来念还欠他一个解释啊,为什么突然要分手,为什么要离开得那么快,为什么突然就不爱他了,是从来没爱过还是他哪里不够好。
这些事情他都很想问问她。
问了才能解脱。
虽然很多事他心里已经明白,但就是想听她亲口说。
19. 第 19 章
秦越回去A市,加了几天班把堆积的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刚得了点空放松一下,肖泽锐一过来,扔给他一个文档。
“这什么?”秦越拿起来。
肖泽锐:“参评资料,定了明天演讲,我没时间,你去。”
现场肯定还有摄像头。
秦越和肖泽锐都不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每次都要互相推脱一番。
而且这份技术方案涉及的东西看上去很高深,其实稍微遇到个懂行点的,就知道有多水了。
去讲这种东西,肖泽锐还怕玷污了自己在圈内的名声。
秦越也不想去,但没办法,他出了几天差,这份技术方案和实现细节大部分都是肖泽锐做的,再推给他也不太合适。
秦越不情不愿地接受了,“具体明天什么时候?”
肖泽锐拿出手机把具体安排发给了他,“下午两点,跃泰路688号晨西投资大厦。”
秦越一顿,拿文件的手突然停住。
来念前脚在林氏集团挂名COO,后脚空降晨西投资总经理,这两件事,这几天在A市商圈也沸沸扬扬,秦越就算不刻意去看,也能道听途说一点。
“晨西……投资?”他问。
肖泽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是啊,怎么了?”
秦越有些不自在地问:“怎么在他们那儿。”
肖泽锐嘴角抽了下:“大哥,这本来就是晨西投资和zf合作牵头的项目,人家又有钱,在他家场地办评比很奇怪吗?”
秦越似乎才知道,皱眉问了句:“晨西牵头的?”
肖泽锐差点没翻个大白眼,“我早就想说了,你这天天的,魂丢了是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这事情是秦明海直接叫他俩做的,至于背景信息秦越只听了个大概。
而且他那时根本不关心晨西投资,也就没上心。
现在突然联系起来,秦越有点不知所措。
他把文件又从抽屉里拿出来,尝试着跟肖泽锐商量:“咳咳,那什么,想起来这事情还挺重要的,又是你比较熟悉这些细节,还是你去吧。”
肖泽锐不懂他为什么一听说在晨西投资就突然变卦,而且他明天是真有事啊。
秦越尝试利诱:“我那辆车你不是挺喜欢,借你开一个月,蹭坏了算我的。”
肖泽锐一整个震惊。
那辆车他求了好几次让秦越给他开一下,这小子爱车如命,半个字都听不进去,现在主动说借给他开,蹭坏了也没事。
突然这样,没鬼谁信!
现在已经不是谁去不去的问题了,晨西是有什么洪水猛兽让秦小少爷这么避之不及?
肖泽锐走近了一点,眼里熊熊燃烧着八卦之火,装作无所事事地说:“怎么了?你怕什么?你们家又没跟晨西投资结仇,你去了又不会不让你回来。”
秦越坐在那儿,任由他如何猜测,就是不开口。
肖泽锐继续进行离谱猜测:“还是……怕见到什么人?听说晨西投资有位女高管长得挺漂亮的,叫什么易淋什么的,你跟她不会……”
肖泽锐这关灯瞎摸的功夫真是一摸一个准,就是对象搞错了。
秦越听到前半句还有些紧张,听到后半句气不打一处来,差点没忍住揍肖泽锐一顿。
他就不该跟他说这么多,肖泽锐这厮没有一点同情心!
秦越暴走:“不愿意就算了!”
“给我出去!”
下一秒,肖泽锐被轰到了门外,办公室门砰一下关上,他的鼻尖离门板堪堪只剩了一厘米。
肖泽锐想:不对劲了,太不对劲了,他明天高低得去晨西看看什么情况。
-
这一天是个周二,秦越到了晨西投资,把资料提交完,准备工作也做了。
正式流程还没开始,现场人来人往,很多人秦越都还认识,寒暄了一圈回来,发现肖泽锐竟坐在观众席上,还带了个工作牌
秦越看到他就没好气:“你来干什么?”
肖泽锐举起自己的工作排:“你小心点跟我说话,我可是有投票权的。”
秦越无语:“……”
“你哪儿整的。”
肖泽锐神秘一笑,“这就不能告诉你了,我这里面有人。”
秦越哦了一声。
果然,肖泽锐下一秒就说:“哎,告诉你也没事,反正你别跟别人说就行了。”
秦越就知道,他这人放个响屁都恨不得全世界知道有多响,能憋得住点什么事儿。
肖泽锐放低了声音,往秦越靠近了一点,做贼似的跟他说:“我认识这儿的老大。”
然后跟他挤眉弄眼,让他意会。
秦越不解:“?”
肖泽锐以为他懂了,碎碎念道:“我都不知道她还是这儿的总经理,晨西投资的总经理不是姓什么李的吗,结果我刚在楼下的时候,碰到她了,你说巧不巧,就给了我个工作牌……这就是缘分啊……”
秦越在他说第一句的时候,表情就不对劲了,后面越听越严肃,一字一顿道:“你说的是谁?”
肖泽锐迷茫了一瞬,“你这是什么表情?”
秦越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一定要他说是谁,仿佛是件很严重的事。
肖泽锐也被搞得紧张了起来,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咋了?就是那个啊,我之前还跟你提过,林氏集团那个COO……”
为了说清楚,还拿出手机来搜索了来念的名字,给秦越看。
秦越拿过他手机来看了不到一眼,呼吸忽然加重。
他不想过来就是怕碰见来念,但是他感受又很复杂,真的没看见她时,又有些说不清的失落。
但更让他不安的是,肖泽锐为什么会认识来念?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来念主动要认识他的还是他去找的来念?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来念要给他拿工作证?
在他的认知里,来念并不是个很好接触的人,就算是肖泽锐想跟她认识,如果她没意愿,肖泽锐也认识不到。
秦越明显感觉到自己有些钻牛角尖,甚至于有些偏执了,这种情况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他本来都以为自己已经好了,只偶尔有些轻微的症状。
可没想到,他再一次地控制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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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忍不住去想,为什么来念轻而易举就可以认识很多新的人,比他更好的,比他更听话的,要什么类型的都有,就算是他身边的人也可以。
为什么她就能这么轻松地放下一切。
肖泽锐看秦越脸色不对,嘴唇都有些惨白,都没空去想其他的,担忧地问道:“不是,你是不是不舒服?到底怎么了啊?你要不回去休息吧,这儿我来?”
秦越摇了摇头,克制住心底翻涌的情绪,手指紧紧捏成拳,站起来说:“没事,我出去一下。”
隐隐觉得头有些疼,秦越出来往没人的地方走去。
这一层除了他们现在在的那一个大的宴会厅,其他的都是会议室,没有办公区,所以也就没什么人。
秦越往走廊里侧走去,随便进了间会议室,锁上门,背靠在门板上平复情绪。
过了很长一会儿,他才觉得好了些。
正准备出去,锁扣已经打开,门外突然传来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一步一步平稳又有节奏地向这里走来,最终停在门外不远处。
秦越心跳忽然有些快。
这才注意到现在这间会议室桌面上还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笔记本开着,露出锁屏界面,很简洁的系统自带桌面图,笔记本旁边放着一只白色水杯,和一个文件夹。
明显是有人在用。
是谁会在会议室办公?还在如此远离正常办公区的地方。
秦越思索到这里的时候,门把手被人从外面轻轻扳动。
他被缓慢推开的门抵着,没站稳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误闯了别人的办公区,秦越自知没理,正在想着怎么解释,却在看到门外的人时,整个人血流都静止了。
与此同时,突然嘭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秦越和门外的人同时看过去——
是那块表。
秦越眼神一颤,心都绞紧了。
他今天穿的是上次去林氏周年庆那套衣服,上次衣服拿回去让家里阿姨洗了之后,阿姨又把里面东西原原本本放了进去,秦越今早没检查兜里的东西,就穿了来……
来念看到他在这里也很惊讶。
晨西的员工很多,每个办公区都坐得很满,还去别的大楼也租了办公位用,她突然过来,没有位置安顿,本来李遇峰是要把自己办公室腾给她的,但她不想把抢人位置这事做得太明显,而且也不习惯用别人的办公室,所以找了间会议室做临时办公位,反正她也不常过来。
她刚刚出去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回来就看见秦越在这里。
她也是知道秦越今天会过来的,但没想做什么,毕竟秦越现在对她很是抗拒,所以只打算等会儿过去会场看一眼就行了。
但是现在……
来念看着落在地上那块表。
她自己买的东西,她肯定是认得的。
而他竟然还留着。
来念开始想,有没有可能自己理解错了,秦越之所以这么抗拒,不是因为不喜欢她,而是……不敢喜欢了。
来念顺着一股冲动,一步迈进会议室内,反手把门重新关上了。
20. 第 20 章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秦越应激似地抬起头来,像只恐慌的小狗。
来念此刻就站在他面前,和他距离不到一米,突破了正常社交距离,室内又很安静,彼此呼吸相闻。
嗓子有点堵,说不出话来,费了好大的力气,他才开口:“你做什么?”
来念定定看了他一阵,忽然低头弯腰。
秦越往后退了半步,手指不自觉蜷缩。
来念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已经四五年的东西了,但这块表表盘还很新,没有什么磨损,只是时间不太准。
来念递还给他时,秦越久久未动。
于是来念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秦越。”
时隔多年后,又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从她口中说出,还是那么清脆利落。
他以前很喜欢她叫自己,她叫得不温柔,也无任何亲昵意味,但就是有种会让他丧失任何抵抗力的魔力,每当这种时候,他就脑子泛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只想跟着她,无论她说什么都听。
但是现在,秦越难以说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像被浸泡在酸水中,身体残存着一部分想上前拥住眼前这个人的本能,脚步却被另一股更沉重的力量拖住停留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接那块表。
来念没有准备好说什么,但她非常明白关上门的那一刻自己是打算怎么孤注一掷的。
她能明白他对自己有怨恨,不能原谅,但只要还喜欢,在她看来,就都不是问题。
现在,她大可以亮明自己的意图,逼问他的态度,就算秦越不肯承认,她也有办法强迫他接受自己。
是的,比起一步一步慢慢来,她更擅长精心设计陷阱,让猎物自己往里跳,从而迅速达成目的。
这样的事情,她不是没做过。
几年前,来念开车经过一条河道,碰巧载了半夜偷跑出来摸鱼的秦越和陈跃平一程,那不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秦越却以为是第一次。
一段路程近一小时,车里灯光很暗,秦越一脸烦躁地坐在后座,以为无人注意,总是不经意地从侧后方偷瞄驾驶座上的人。
来念从后视镜看到。
那时候他才十七八岁,有点什么都藏不住。
被发现了,眼神闪躲一下,以为就没事了。
而来念已经二十一二,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一遍,对付什么都十分游刃有余的人了。
过了一年,他们在一个酒吧再次碰面。
有人故意找秦越麻烦,来念顺手帮他解决。
就是那天,来念邀请他跟他们一起吃饭,他拒绝了,但却在酒吧外等了一大晚,说要感谢她。
来念问他要怎么谢?他犹犹豫豫说不出来。
无言一阵,来念忽然靠近他,带着酒气,手腕搭上他的脖颈,拉近,醉人的呼吸喷洒在耳侧,说——给你个机会,猜猜我现在想做什么,猜对了就当你谢了。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
后来秦越说,觉得来念天生就是来套牢他的,知道他吃哪套就用哪套,而且那是他前十九年人生中,最紧张的时刻没有之一。
时隔多年,同样的招数应该还是奏效。
来念有很多手段可以得到她想要的,尤其是让他们快速从现在这种见面都尴尬的状态中走出来,在推开门看见他的那一刻,来念都还打算这样做。
但是,那样做的话,又和从前有什么分别?
来念想,她是打算以新的自己重新开始才回来的,而不是为了重蹈覆辙。
所以,她最后只是说了句:“好久不见了。”
好久是多久。
真的是很久。
久到秦越数不清这其中有多少个漫长难熬的深夜。
这四个字实在太轻太轻,和他经受过的苦痛比起来,犹如一粒微小尘埃。
然而落在他的所有意难平里,却惊起巨大的波澜。
只是,他不能对人说,尤其是来念。
此情此景,他也应该回一句好久不见才是。
但喉咙哽了又哽,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笑,最后却只发出一声嗯,就没了声音。
两人都不再说话,室内安静至极。
过了会儿,来念往旁边让开半步,把门打开,“你快过去吧,评选开始了。”
秦越有点意外地看她。
刚刚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她要做什么。
然而无事发生,他奇怪地觉得有些空落。
他难道还在期待什么吗?
秦越笑自己总是不长教训,一次一次地在她面前自作多情。
他从来念手里接过表来,绕开她,眼也不抬地离开。
……
秦越浑浑噩噩地出来,回到了会场。
后半天不知道怎么过的,完全凭着本能讲完了自家项目,自觉讲得一塌糊涂,结果还得了优秀奖。
最后还被评委拉着晚上聚餐,秦越推脱了两回,推脱不过,去了,当天晚上喝了个烂醉才回。
这天过后,他又开始反反复复做一个梦,梦里他总是在一个又一个场景里看见来念离开,无论如何也拉不住她。
这个梦在来念刚跟他分手那两年做得最频繁,心理医生甚至说他有焦虑症,调整了一段时间好了,如今又复发。
-
过了几天。
来念在忙着推进孵化园项目,已经确定了第一批入驻企业名单。
这一批名单一共十家,除了自主申报的六家小微企业,还有四家入驻方采用的是邀请制。
而邀请权,只在来念一个人手里。
有人提出异议,说这项目是大家一块儿做的,用的也是公司资源,她一个人拥有这么大权利恐怕不符合规范,不说别人,起码两位副总也该有决定权。
两位副总,其中一位就是李遇峰。
这项目油水大,李遇峰在圈子里关系面又广,来念知道不少人找他帮忙推荐进来,之前自主申报的几家小微企业里,就有两家是他硬塞进来,来念已经很不满,这四个邀请名额,她不可能再让他搅和,更何况,她早就有了安排。
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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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来念看了李遇峰一眼,后者一言不发。
来念道:“这事情由我一手负责,当然不是说完全不听大家的意见,不止两位副总,在坐的各位,有任何合适的都可以推荐,我也希望找到更优秀的企业。”
来念这番话看似客气,实则寸步不让,好几个人都流露出不满,待要争执,李遇峰跳出来道:“这件事听来总的,我相信来总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转头又对来念道:“这个项目公司上下都很看重,大家也是关心项目进展,希望来总也不要想多了,之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来念也没跟他客气:“李总放心。”
李遇峰在这儿上面吃了亏,肯定也是要从别的地方找回来的,果不其然,来念在去跟两家小微企业对接的过程中就遭遇了闭门羹。
原本谈好的事情对方忽然变卦,对合同条款不满意,闹着要解约。
过了两天,又有舆论传出,说技术创新孵化项目是骗人的,导致晨西投资接连一周左右都负面新闻缠身,无端给来念增添了许多麻烦。
来念知道背后是李遇峰在捣鬼,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烂招他最爱用,她倒不急着给他“回礼”,只先一笔一笔地记着。
因为舆论影响,连zf那头都找了人过来调查情况,来念那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晨西这边无人可用,还好借着林之堂的关系疏通了不少,最后赶在定好的日期让第一批小微企业顺利入驻了。
园区一共两栋楼,第一批六家小微企只占了一栋楼不到,就算再排除另四家邀请入驻团队,也还有很多剩余工位。
晨西高层会议上,有董事提出,把剩余工位拿来给晨西投资用,因为每年租隔壁办公楼位置花销都是很大一笔,这样可以省下这笔开支。
来念没说话。
宣高云站出来说可以,但是提了个条件,要求搬去孵化园区的人员必须经过来念同意。
这样其实,给了来念培养自己人的机会,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园区这边的事很多,来念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又从晨西内部挑了四五个人先组了个小团队,其他人负责管理园区内部事务和各个入驻单位对接,来念主要负责对外事务,其中就包括邀请入驻。
这主要是为了提高园区内技术实力,她们的目的虽然在于帮助小微企业孵化高新技术,但单单有技术共享池远远不够,她其实需要的是技术专家,与其招聘一个技术专家,不如寻找一个技术团队入驻,他们提供技术支撑她提供给他们相应资源,互惠互利。
这就是她需要四个邀请制名额的原因。
邀请对象她早已心中有数,之前也跟其中几家接洽过,其中就有秦云新智。
她前几天约秦明海,就是为了商谈此事。
她研究过秦云新智的市场,他们想在手机电脑这些终端产品里闯出一条路来,必须要创新技术,前几代的产品也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发展。
来念提出的方案与他们的目的不谋而合,而且她给出的条件很优厚,秦明海没理由不同意。
21. 第 21 章
肖泽锐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知道是来念邀请合作的之后,抢着要去。
结果这事儿却被安排给秦越,肖泽锐不满至极,天天来给秦越找不痛快。
秦越无心搭理他。
被逼急了就让他滚。
他自己也很烦,烦得天天下楼打拳。
接到安排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有些荒唐。
这里谁去都比他去更合适,偏偏却要挑中他。
而且他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本身因为身份特殊,公司里就有很多闲话,他平时都尽量低调,不要让人觉得他搞特殊。
而且就来念提的那些条件,如果她真能给到那些资源,对他们这个部门来说,是最有利。
排除私人感情,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但是,问题就在于他排除不了。
过去之后,天天都能跟她碰面,要他如何自处?
一拳一拳撞击在沙包上。
秦越脑海里天人交战。
他如果不去,也是可以的。
大不了可以安排几个核心骨干带队过去,对方也并没有说一定要团队负责人过去。
耗尽最后一点力气,秦越累得瘫倒在地。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在晨西,来念低头弯腰捡起手表,归还给他的场面。
管理部最后来向他确认名单。
提交的最后一刻,秦越又把自己名字补充了上去。
之后就是递交资料,办理手续,沟通入场时间。
-
搬去园区的那天,来念并不在。
接待他们的是晨西的另一位员工,跟秦越还认识,叫李泽。
李泽带他们进电梯按了楼层,说:“现在整个园区就这一栋楼在使用,旁边还有一栋在修建,楼下4—23楼是别的公司团队,3楼是食堂,2楼健身房,23楼往上你们可以随便选。”
顿了一下改口:“哦,顶层已经被我们占了,其它的你们随便挑,这周还有三个团队要过来。”
秦越无所谓,问其他人想在几楼。
来的这几个大多都是团队里资历比较老的,只有有两个年轻点,从毕业到现在一直跟着秦越,特别有天份,在这一行也小有名气。
两个年轻的活跃点,看别人不说话,跳出来选了个:“32楼?”
年轻的就是不走寻常路。
秦越一愣。
这里总共就33层,李泽说他们在最顶层,32楼不就在他们下一层。
李泽笑道:“怎么挑这么高楼层?”
年轻的那两个笑道:“高楼层视野好啊!这可是核心地段。旁边那个塔你看见没,我上次还给了钱才爬上去拍了张照。”
别的几个三十多的老资历叹了口气:“你好歹考虑下我们这身老骨头啊,要是地震了,跑都跑不下来,到时候你背我们啊。”
大家笑作一团,秦越也跟着笑了下,最后就定了32楼。
他们上午安顿好,下午就开始各归各位投入工作。
这群人适应性很好,只要给他们个电脑,不管在哪儿立马就干起来了,办公室一片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这里只来了技术团队的人,没有带什么助理,所以有什么事都是秦越来亲自沟通。
这一天下来,他反倒没干什么正事,只远程跟人事部沟通了下陈淇蕊的入职情况。
上次肖泽锐面试过后,没什么问题,又经历了hr面,前前后后拖了两三周,她竟然没跑,秦越便让人事部给她发offer,通知她直接到这边来报道。
感觉很快这一天就结束了。
他战战兢兢担心碰见的人,也没碰见。
而且接下来的一整周都没见到,他的担心仿佛是多余的。
周五下午,李泽突然找他,说晚上出去聚餐,和别的几个团队负责人,主要目的就是让大家认识一下。
秦越没什么意见,回了ok。
刚回完,团队里有个人去茶水间接完水回来,还没走到座位就低声说了句卧槽。
他们这里办公位都挨得比较近,秦越也没单独要一间办公室,所以他这一声,一下引得周围好几个人同时抬头看他。
“怎么了?”旁边一个人问。
那人道:“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啊?”
那人激动地扒旁边同事肩膀,摇来晃去:“好漂亮的一个女人!!”
他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宅男程序员就是这么容易大惊小乍。
“什么人啊?”有个年轻的同事立马凑上去八卦。
“不知道啊!我看她往楼上去了,是不是晨西的人?”
秦越神情有些波动。
又有几个人凑上去:“哎,是不是那谁,我听说晨西来了个新总裁,这个园区就是她负责的……”
“上次是不是还去我们公司了!”
“对哦!我也想起来了!”
“好像有点像!”
“谁有照片?”
“官网可以搜!”
他们吵吵嚷嚷,你一句我一句,八卦得无比起劲。
秦越没听两句就收回眼,心里堵成一团,还有些莫名紧张。
准备继续工作,看了看桌面的代码,忽然就什么也看不进去,连刚刚写下的东西都看不懂了。
消息窗又在此时震动一下,弹出消息,李泽发给了他晚上聚会的地址。
秦越点开来看,是在公司附近的一个酒吧。
而且这酒吧,他还很熟悉。
所以,是她选的吗。
秦越发愣。
-
聚会的地方在秦越跟来念确认关系那个酒吧,自从分手后,他再也没来过这里,就算有人约,也是能推就推。
进去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下。
八点过,人陆陆续续到了,每个团队来了两三个人,总共二十多人,场地没有布置得很隆重,也没有什么流程,就像李泽说的,只是让他们熟悉一下,以后方便合作。
看了一圈,没有来念。
他们的人就来了两个,一个李泽还有一个女生,都忙着招呼这些人。
秦越本来找了个角落呆着,但还是被人发现,拉去喝酒。
拉他的是一家做芯片的小微企业研发部总监,聊了两句,发现两个人是一个大学的,对方大他四五届,也算是学长。
这么一来就好说话很多。
这位学长是个技术迷,对什么都感兴趣,现在公司是跟朋友合伙开的,AI火了之后,一心想做AI芯片,老早就想跟秦越认识一下,一直没机会。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逮着秦越聊了个不停。
旁边有别的人等着跟秦越聊两句,都插不上话。
后来李泽过来,笑道:“出来玩呢,你俩放松点。”
那位学长这才摇头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上头了。
偏秦越又是个有问必答的,话虽不多,但说什么他都能接上,而且也不会打断他。
学长之前还怕他富二代性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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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接触,这聊了半天下来,发现他一点架子没有,都快聊成兄弟了。
“你看我这,不好意思了。”他对秦越说,“就是好久没遇到这么聊得来的人。”
秦越:“没事,有机会再聊。”
学长转头问李泽:“念姐怎么还没到?”
秦越眼神凝了一下。
她要来?
李泽看了眼表:“还在忙呢,不知道过不过得来。”
“我们先玩吧。”
旁边别的人都在玩骰子了,李泽招呼他俩过去一起。
这几个人玩的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划拳、猜点数,谁输了谁喝。
在场还有女性,当中也有不喝酒的,自己组了个小局在旁边玩。
玩了几局,秦越有些累了,想先走,但是得找李泽说一声。
李泽这会儿不在里面,他出来找,听见他在打电话。
“到了吗?到了上来吧,三楼。”
“还没散。”
“都在。”
挂了电话转身,发现秦越在他后面。
“怎么出来了?”
秦越:“有点事儿我先……”
他话说到一半停下。
李泽:“什么?”
秦越鬼使神差地改口:“我先出来吹会儿风,喝多了。”
实际他根本没喝几口,刚刚玩骰子运气好到爆一次都没输。
李泽哦了一声,拍了他一下,“要不要点醒酒药?”
秦越揉了下太阳穴:“没事,已经好多了。”
然后两个人又一块儿进去包厢里了。
一群人在里面,有唱歌的,吃东西的,聊天的,先会儿组的那个局散了,变成了小局,和那几个女生的局合在一块儿,从喝酒变成了真心话大冒险。
秦越没再参与,在沙发上挑了块地方坐着玩手机。
包厢门进进出出,他时不时就看一眼。
过了没一会儿,李泽说他出去一下。
再进来时,多了个人。
包厢里灯光有些暗,不太看得清是谁。
但秦越却是一瞬间就认出了。
来念今天穿的一条纯白短裙,肩上拢着一条青色条纹的披肩
外面有点冷,她用来挡风的。
这会儿进来,便取了下来,放在门口架子上。
一转身的功夫,有几个人已经看见她到,围拢上来。
“念姐这么晚还来啊?”
来念点了下头,回他:“刚好有时间,过来看看。”
“都玩得好吗?”
今天这顿算是来念自掏腰包请的。
大家都说:“好,玩得挺开心的。”
“感谢念姐招待。”
在场的这些人哪一个对来念不感兴趣,天才少女,出国归来,资本后台,要是能入她的眼,基本钱这一块儿是不愁了,想要多少有多少,想投其所好的前仆后继,就是外界传言她软硬不吃,而且个人信息披露极少,公开信息里也真实性虚假性参半,想投其所好都找不到门路。
这群人里有胆大的,想方设法拉着来念一起玩,来念都拒绝了。
最后她走到沙发这边。
秦越听见她问旁边的人,在玩什么。
这几个人都比较没那么有份量,知道来念咖位大,光是跟她说话就有些紧张。
“就是玩骰子,输了真心话,”有个女生说道,自己也觉得挺幼稚,但还是客气地问了句,“念姐玩吗?”
没想到来念一口答应了。
22. 第 22 章
几个人愣了下,忙给来念腾了腾位置。
来念过去坐下,问怎么玩。
秦越坐在另一张沙发阴影里,不知道来念有没有看见他,还是低着头看手机,看半天都没划动一下,就是屏幕熄了按亮,亮了又熄。
那几个人给来念解释玩法规则,来念嗯了一声,说:“这是不是人多点才好玩?”
他们现在只有三四个人,的确没多大意思,本身就是图个趣罢了,但是来念这样说,他们便又随便拉了附近两个人过来,本来想叫秦越,但这几个人都跟他不熟,而且他从进来就比较冷冷淡淡,不好贸然打扰到他。
那几个人调整好位置,刚好两边沙发坐满,秦越和他们显得格格不入,便想换个位置。
刚起身,有人一把搭在他肩上又把他按下去了。
先会儿聊天那位学长一屁股坐在沙发扶手上,笑着说:“还缺人吗?加我们一个。”
当中有一个女生是他团队的,比较内向,面对这一桌人正好六神无主,看见他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马说:“缺缺缺,快来。”
旁边走上来一人打趣他:“哟哟哟,平时也没见你喜欢玩这个啊,今天这么积极?”
他倒也没不好意思,大方笑道:“是啊,我可专门冲着念姐来的。”
在场的人哄笑。
来念接道:“有什么冲着我来的?”
他眯起眼一脸坏心思,“反正,待会儿问什么不管问到谁都必须老实回答,大家一视同仁都这个规矩,你可别躲。”
他人缘好,也会玩,有关系好的怕他没分寸太过了,毕竟那可是他们的金主爸爸,还暗暗提醒:“吴威,你可收着点吧。”
来念敢参与,就没有不敢说的,就怕他不问,余光看向他旁边的人,神情认真地说了句:“平时我跟你说什么你不要信,但今晚只要我输了,你们随便问,有一个假字我不出这门了。”
真心话这种,自然是越有话题度的人来玩越有意思。
有了这俩加入,这把游戏突然高端起来。
眼看着要玩大的了,其他人也都围拢过来看戏。
看着吴威对来念说话聊天语气都这么熟稔,而且没有一点面对金主爸爸该有的拘谨时,都有点好奇,互相问道:“他们什么关系啊?”
有知内情的解释了一句:“他们老早就认识,吴威之前待过的那两家公司,G&S都有投。”
话音落进秦越耳里,眼睫颤了颤。
这场游戏他没想参与,在他看来,自己和来念现在不是能在一个桌上玩游戏的关系,如果被问到感情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皱了下眉想走,随即听见来念道:“人这么多,玩骰子太慢了,不如直接转瓶子,有没有喝空的啤酒瓶?”
立马有人递了个上来。
桌面清空,不知是谁喊了声开始,空酒瓶转了两圈停下,瓶口直直地指向秦越,然后他就想走也走不掉了。
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所有人都看向他,等着看看能玩到什么程度。
来念的视线也顺其自然落在他身上。
秦越心下叹了口气,他一个最怕被问的人偏偏被问到,不想扫兴只好认命:“你们问吧。”
场面持续沉默了几秒。
主要是这里没几个人跟秦越熟,只知道他是秦家的小少爷,性格脾性之类的也不清楚,要是问狠了对方记仇,以后还怎么混?
而且他这句话的口气,就隐隐约约透露出一股无奈,不爽,也不那么有兴致,大家都觉得他有点高冷,于是更不敢问了。
等半天没人问,吴威问了一句:“有人有想问的吗?”
还特意暗示:“什么都可以问哦。”
“没有的话,”他拿出手机来搜索了一个真心话问题大全,“我就随便挑一个……”
就在这种尴尬时刻,秦越自己团队的一个小年轻开了口:“我可以问吗?”
众人:“问啊!”
小年轻人怂胆大,在外人面前不敢造次,在自己老大面前就放飞自我了。
他问:“老大,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
关于秦越的感情问题,在公司一直都是个迷!
之前大家以为他一直单身,结果前不久突然传出来个谣言说他自己承认的他谈过!
他老早就按耐不住好奇之心,就是苦于一直没机会忍着,现在终于憋不住了,反正这么多人都在这里,他也不能把自己揍一顿。
一上来就是情感问题,众人满意得不行。
虽然不是很劲爆,但好歹算开了个口子,周围人屏息凝神等着秦越回答。
问题不算很刁难,秦越犹豫了一下,老实回答了:“谈过。”
立马有人追问:“谈过几次?”
秦越张了张口,没想好怎么说。
来念就在对面看着他。
视线忽然交错。
秦越差点说出一个两字。
好在吴威即时打断,站出来维护游戏公平:“不行不能在问了,只能一个,其它的下次再问。”
众人害了一声,略感失望。
吴威悄悄给秦越使了个眼色,他看出了秦越的为难。
秦越小声道谢一句,低了头,没敢去看对面来念的脸。
第二轮开始,转到一个男人,吴威从真心话问题大全中随便挑了个来问。
“有没有忘不了的人?”
“有。”
能理解,每个人心里大概都有那么个难忘的人。
众人咦了一声,也很有分寸地没多问。
接着第三轮第四轮结束,问题无一例外都是关乎情感,也看得出大家真的都在说真话。
第五轮的时候,又是秦越。
秦越:“……”
今天不该出门。
众人笑嘻嘻地你推我攘,有人让他就直接回答先前那个谈了几次的问题。
又有人提出了更为劲爆的问题。
吴威还来不及阻止那几个人,就听他们问了出来。
“谈过的意思是已经分手了吧,是你提的还是对方?”
秦越一口把内唇咬破了,血腥味儿蔓延到嘴里。
隔了一会儿低声道:“对方。”
这一下把在场所有人,惊呆了。
这么明显的答案,大家还反应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他是被前女友甩了?
谁这么有种啊!
这可是秦家小少爷!
豪门圈子里为数不多家里没乱七八糟那些事儿,自己也不乱搞的!这可是块活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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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威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来念坐在对面,不发一言,脸上没有笑意也没有和其他人一样震惊的情绪。
因为,甩了他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而且她确定,秦越说的,就是她。
不知是不是该庆幸,他好像,没跟别人谈过。
按规则,是只能问一个问题的,但是此情此景,不多问一句,对不起这个氛围。
尤其是在场的女性,她们更感性。
有个女生问道:“那你还喜欢她吗?”
来念抬眼看向秦越,一双眼里露出锋芒。
别的人也都看向他。
吴威想帮秦越挡了这个问题,立马招呼着玩一轮,“哎哎哎,说好了一个问题的……”
那女生自知有点冒犯了,赶忙道歉:“不好意……”
没说完,一道淡淡的声音传出来:“不喜欢了。”
大家重新又看向他。
秦越今晚第一次有了些笑意:“真的,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都忘得差不多了。”
说完,他垂下眼,拿起桌面酒瓶,转动了一圈:“继续吧。”
说得已经够多了,大家本来跟他也不是很熟,听到这些内容也满足了大部分好奇心,也没紧抓着他不放,接着下一轮就转移了视线。
而在他们未曾注意的地方,有一道视线一刻没有从秦越身上离开过。
秦越也明显感觉到那道视线的压力。
是的,他说谎了。
那又怎么样呢?
他宁愿当一个玩游戏作弊的小人,也不想当着来念的面承认,他还喜欢她。
在她面前丢的脸已经够多了,但还是想留一丝体面。
后几轮,秦越运气好了些,没再转到。
玩了十几轮下来,有的人已经转到三四次,有的人还一次都没转到,这个一次都没转到的就包括来念。
吴威提议,让只转到一次和从来没转到的人自己单独玩几圈,转到了就可以退出来,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成为漏网之鱼。
几个人大骂不公平,最后还是接受了。
终于转到来念时,众人等了很久似的兴奋起来,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啊!
一群人眼睛都亮了,好不容易转到她,这个机会不能浪费。
来念丝毫不紧张,“问吧。”
每个人都想问,但是只能问一个,最后把这个重任交给了吴威。
吴威想了一下,说道:“我也不为难念姐,就这样吧,刚刚问过的这些问题里,你自己随便挑一个回答。”
刚刚问过的那些问题,都是情感类的,有比较好回答的,也有比较不好回答的,隐私性更强的。
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来念还没回答,大家就觉得有点扫兴。
笑吴威:“还以为你憋了个什么大招呢,搞半天就这。”
吴威耸了下肩:“你们懂什么,这才不好选呢,你们看念姐,是那种专挑容易的事做的人吗。”
来念特别放松地跟着笑了一声。
众人被他这么一点,忽然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来念会选哪个问题,还真不一定。
吴威憋了坏点子开心得不行,“选吧,念姐。”
23. 第 23 章
众人都齐齐沉默等来念说话。
本以为她多少会纠结一下,但是吴威话音刚落,来念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喜欢。”
清淡的声音吐出这样两个字。
带着她独有的沉稳与冷静。
不急不缓地落到空气中,轻飘飘但不容忽视。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这是回答的哪个问题。
你看我我看你。
什么喜欢?
喜欢什么?
刚刚有哪个问题是……
吴威:“嗯?什么意……”
忽然,这些人不约而同地愣住。
等等,是有一个问题的!
——你还喜欢ta吗?
前几轮有个女生问秦越的!
问出这个问题的女生最先反应过来,整场她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猛眨了两下眼,小心翼翼地跟来念确认:“是……是我问的那个问题吗?”
来念又是特别平静的一声,“是啊。”
说完唇角还勾出一道笑意。
然后目光轻轻扫过某个方向。
坐在那个方向的人——秦越,终于第一次,敢直面她的视线,目光交错时,也没有躲开。
包厢内光线昏暗,他们离得又不近,秦越看到她面孔和身影都很模糊,就像梦里的那样,轻而易举就能消散。
秦越不懂,来念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想问问她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喜欢谁?他吗?
还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交往的别人?
他知道自己在她那里没那么大份量。
那是别人吧?是谁?林之堂还是那个奢侈品牌的太子爷,她的前婚约对象?
他眼里全是隐忍,定定地看着她,想看清她眼里的东西,看清她的意图。
而在场除他以外的其他人,相比秦越来说,知道的更少。
来念这么一句话,其实是个重磅炸弹,一连串能引出好多信息量来。
想明白的人,已经目瞪口呆。
首先,这个问题的前提,是问的前女友/前男友,她回答这个问题,那就是承认了有前男友这回事。
而来念,此前从未在任何公开或私下的场合中透露过感情状态。
其次,她回答喜欢,意思就是还喜欢前男友。
那之前为什么分手?
现在是打算怎么办?
又联想到她毫无预兆突然回国,在场众人难免猜测,是不是就和那个前男友有关?
真大方啊,一口气给他们这么大新闻。
念姐不愧是念姐,果然不挑简单的事情干。
思及此处,所有人面面相觑。
想问又不敢问。
她明明可以挑别的问题回答,就算不想选最简单的,也可以选“有没有谈过恋爱”,“喜欢什么样的另一半”,“会不会跟同事谈恋爱”这种问题来说,但她偏偏选了这一个。
仿佛,不是她运气不好输了游戏,是所有人都落入了她预先设置好的陷阱。
这场游戏和参与者都只是配角,她的目的是别的东西。
是谁在打着游戏的名头说真心话?
这场游戏又是简单的娱乐游戏?
更重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这下所有人都要睡不着觉了。
连吴威都懵了:“……”
他没想挖这么大秘密啊!
连说话都打了顿:“不是,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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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必要。”
明知道,这里这些人,不是所有人都可信,大家是商业合作关系,没有私人感情,这种新闻卖给八卦狗仔也能拿好大一笔钱。
她今天在这儿说,明天八卦新闻上就能看见。
有什么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来念反倒是全场最镇定,情绪最平稳的那个,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你让我挑一个回答的,我回答了,有什么问题?”
吴威看她自己都不在意,啧啧了两声,自己是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了,“行吧,没问题。”
来念道:“那就继续下一轮吧。”
吴威比了个ok的手势,伸手去够桌面中央的啤酒瓶。
秦越忽然站起来,低沉着嗓子说:“不好意思,有点事儿,先走了。”
“你们慢慢玩儿。”
他这一句,有些突兀。
众人都还沉浸在来念的八卦新闻里,等着下一轮再转到她时多问出点东西,最好问出那个人是谁来。
正常没人想此刻走。
吴威哦了一声,又觉不对:“啊?”
“再玩儿会儿呗?怎么突然要走?”
“场子刚热起来呢。”
李泽也过来留他。
秦越依然面色平淡地拒绝:“真不了,家里有点儿事。”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从旁边出去。
仿佛逃避什么似的。
看着秦越离开的背影,吴威有点摸不着头脑。
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怪怪的,他情绪好像有点低沉。
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不是氛围都挺好的?
因为秦越的离开,现场气氛凝滞了片刻,很快又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