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变匪王:带着四个老婆打倭寇》 第1章睁眼倭寇要抢我未婚妻 “林云!你个贱骨头,还不起床?今晚的事别忘了!” 粗鲁的拍门声将林云从昏迷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茅草屋里。 “这是哪里?”林云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他的配枪不见了。 门外的人不耐烦地踹了一脚木门:“装什么死?山本大人今晚要享用你家的许琳琅,你要是敢误了时辰,全村人都得给你陪葬!” 山本?许琳琅?享用? 林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本是华夏潜龙突击队队长,在一次海上反恐行动中为掩护队友而牺牲。 再睁眼竟穿越到这个叫大越国的古代王朝,成了东海边一个小渔村的渔民。 更可恨的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和他同名同姓,却是个懦弱无能的废物! “吱呀”一声,林云拉开门。 门外站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正是村长赵德柱。 “哟,终于舍得起来了?” 赵德柱斜眼打量林云,语气轻蔑。 “今晚酉时,准时把人送到码头。山本大人说了,要是许琳琅伺候得好,说不定能赏你一条鱼吃。” 林云眼中寒光一闪,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记忆中,原身的父母和许琳琅的双亲,都是被这群倭寇杀害的。 两家人只剩下他和许琳琅相依为命,约定等她满十六岁就成亲。 可就在今早,许琳琅去海边赶海时,被倭寇水军首领山本十四郎看上了。 “怎么?不服气?” 赵德柱嗤笑一声,伸手戳着林云的胸口,“就你这窝囊废,也配跟山本大人抢女人?别忘了去年倭寇来袭时,你吓得尿裤子的怂样!” 林云一把抓住赵德柱的手指,用力一掰。 “啊!” 赵德柱杀猪般嚎叫起来,“反了你了!信不信我告诉山本大人,把你们俩都剁了喂鱼!” 林云松开手,冷冷道:“滚。” 赵德柱踉跄后退几步,满脸震惊。 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废物,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杀气,让他后背发凉。 “好,好得很!” 赵德柱色厉内荏地叫嚣,“今晚要是见不到人,你们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 看着赵德柱狼狈离去的背影,林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杀意。他需要时间理清现状。 回到屋内,林云翻出一把生锈的鱼叉,仔细打磨起来。 根据记忆,这个所谓的大越国朝廷腐败无能,对沿海倭寇的烧杀抢掠视若无睹,甚至为了讨好倭寇,主动献上金银和女人。 “简直荒唐!”林云一拳砸在木桌上,震得茶碗跳动。 他堂堂华夏特种兵,岂能容忍倭寇在自己的国土上横行霸道? 正当他思索对策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大哥!不好了!” 邻居家的少年王小虎冲进来,脸色惨白,“琳琅姐她在屋里上吊了!” 林云脑中“嗡”的一声,扔下鱼叉就往外跑。 许琳琅家离得不远,林云踹开房门时,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悬在房梁上,脚下的凳子已经翻倒。 “琳琅!” 林云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许琳琅的双腿往上托。 王小虎机灵地搬来凳子,林云站上去,一手托着许琳琅,一手去解她脖子上的麻绳。 绳子勒得很紧,许琳琅已经失去意识,脸色发青。 林云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下来,平放在床上,然后俯身做人工呼吸。 ”咳咳!” 片刻后,许琳琅剧烈咳嗽起来,睁开了眼睛。 “为什么救我?”看清是林云后,许琳琅的眼泪夺眶而出。 “与其被倭寇玷污,不如一死了之!” 林云心如刀绞。 记忆中的许琳琅是个爱笑的姑娘,有一双明亮的杏眼和两个小酒窝。 可现在,那双眼睛里只有绝望。 “相信我!” 林云握住许琳琅冰凉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许琳琅怔怔地看着他,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青梅竹马的恋人。 从前的林云胆小怕事,遇到倭寇连头都不敢抬。 可眼前这个男人,眼神坚毅如铁,让她莫名安心。 “可是山本......” “交给我。” 林云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向你保证,过了今晚,再也没有人能威胁我们。” 安抚好许琳琅后,林云独自来到海边。 远处正停泊着几艘倭寇的安宅船。 “林云,你想通了?” 赵德柱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早该这样,一个女人而已,犯不着搭上性命。” 林云转过身,脸上已换了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村长说得对,我今晚亲自送琳琅上船。” 赵德柱哈哈大笑,拍着林云的肩膀:“这才像话!山本大人一高兴,说不定还能赏你几个铜板。” 消息很快传遍全村。 傍晚时分,林云带着许琳琅往码头走时,沿途的村民指指点点。 “瞧那窝囊废,亲手送媳妇给倭寇玩呢!” “没办法,谁让咱们命贱呢。” “要我说,许琳琅跟了山本大人是福气,总比跟着这废物强。” 许琳琅低着头,身子微微发抖。 林云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害怕。相信我。” 码头上,赵德柱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许琳琅,他眼睛一亮:“山本大人果然好眼光,这丫头比白天看着更水灵了!” 许琳琅穿着素净的蓝布衣裙,乌黑的长发用一根木簪挽起,在夕阳下美得惊心动魄。 她紧紧抓着林云的衣袖,指节发白。 “走吧,山本大人的船就在前面。” 赵德柱搓着手,一脸谄媚,“林云啊,你这次懂事,回头村里分鱼,多给你一条。” 林云没说话,牵着许琳琅跟上赵德柱。 他们登上一艘小舢板,向海中那艘最大的安宅船划去。 随着距离接近,许琳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林云能感觉到她的恐惧,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别怕!” 他低声道,“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吗?我说月明星稀,你就回乌鹊南飞。” 许琳琅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那是他们小时候约定的暗号,用来在人群中找到彼此。 舢板靠上安宅船,几个穿着和服的倭寇水兵放下绳梯。 赵德柱点头哈腰地爬上去,林云紧随其后,然后转身扶许琳琅。 甲板上,一个身材矮壮、满脸横肉的倭寇正倚在栏杆上喝酒。 他穿着绣有家纹的和服,腰间别着两把武士刀,正是水军首领山本十四郎。 “大人,人带来了!” 第2章血洗倭船!斩杀敌酋山本 赵德柱跪在地上,额头贴地,“这就是今早您看中的姑娘,叫许琳琅。” 山本十四郎眯起眼睛,目光在许琳琅身上来回扫视,露出满意的笑容:“哟西,花姑娘,大大的好!” 许琳琅面无血色,却倔强地挺直腰杆。 林云注意到她的目光不断瞟向船舷外的海面,知道她已做好跳海自尽的准备。 “你,”山本十四郎用生硬的大越话对林云说,“滚下去。” 赵德柱连忙爬起来,拽着林云的袖子:“走吧走吧,别打扰山本大人雅兴。” 林云站着没动,目光平静地看向山本十四郎:“大人,我妹妹胆小,能否让我再嘱咐她几句?” 山本十四郎不耐烦地挥挥手。 林云转身面对许琳琅,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月明星稀。” 许琳琅睫毛轻颤,下意识回道:“乌鹊南飞。” 林云笑了,突然伸手从后腰抽出那把磨得锃亮的鱼叉,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猛地刺入赵德柱的咽喉! “这一下,是为我父母。” 林云的声音冷得像冰。 赵德柱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插在自己脖子上的鱼叉,鲜血喷涌而出。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然后重重倒在甲板上。 “八嘎!” 山本十四郎怒吼着拔出武士刀。 许琳琅惊叫一声,却见林云已经一个翻滚捡起赵德柱掉落的柴刀,顺势砍断了一名冲上来的倭寇水兵的脚踝。 “琳琅,蹲下!” 林云大喝一声,同时将柴刀掷向另一名倭寇的面门。 许琳琅本能地抱头蹲下,耳边传来刀剑碰撞声和惨叫声。 当她再次抬头时,甲板上已横七竖八躺了五六具尸体,而林云正踩在山本十四郎的胸口上,手中的武士刀抵着对方的喉咙。 “你...你是谁?” 山本十四郎满脸惊恐,“你不是那个懦夫渔民!” 林云冷笑:“下地狱去问阎王吧。” 说罢,刀光一闪,山本十四郎的人头滚落甲板,鲜血溅了他一身。 许琳琅呆若木鸡,看着浑身浴血的林云向她走来。 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宛如天神下凡。 “没事了。” 林云伸手擦去她脸上的血迹,柔声道,“我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许琳琅“哇”地一声哭出来,扑进林云怀里。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相信,她的林大哥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懦弱少年了。 “林、林大哥,你杀了山本?”许琳琅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林云的衣角,指节发白。 甲板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六具倭寇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鲜血在木质甲板上汇成一片刺目的红。 林云扔掉沾满鲜血的武士刀,弯腰捡起山本十四郎的另一把刀。 “不是我杀的。” 林云检查着刀刃,语气平静得可怕。 许琳琅瞪大眼睛:”可是明明?” “是我们杀的。” 林云抬头,目光如炬,“你和我。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海风呼啸,吹散了许琳琅鬓角的碎发。 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忽然意识到,那个懦弱的林云已经和地上的尸体一样,永远死去了。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林云快步走向船舱,“倭寇随时可能发现这里的异常。” 许琳琅如梦初醒,小跑着跟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云没有立即回答。他推开船舱门,一股混合着酒臭和脂粉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舱内陈设奢华,地上铺着榻榻米,矮桌上摆着清酒和刺身,屏风上绘着浮世绘,这是山本十四郎的”享乐窝”。 “找找有没有武器和地图。” 林云翻箱倒柜,“还有钥匙,这船上肯定有关押人的地方。” 许琳琅刚要动作,突然听见一阵微弱的啜泣声。 她浑身一僵:“林大哥,你听!” 林云竖起手指,循声走向舱室深处。 一面看似装饰用的屏风后,竟藏着一扇小门,门上挂着铜锁。 “果然。”林云冷笑,举起从山本身上搜出的钥匙串。 锁“咔哒”一声打开。 门后是个不足五平米的暗室,三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蜷缩在角落,手脚都被麻绳绑着。 见门打开,她们惊恐地往后缩,尤其是看到林云满身血迹时,其中一个直接吓晕过去。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许琳琅赶紧上前,却被林云拦住。 “先问清楚。” 林云目光锐利地扫过三女,“你们是谁?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最年长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鹅蛋脸上挂着泪痕,却还算镇定:“奴家张莺儿,本是临海城酒肆的卖唱女,三日前被那倭寇头子强掳上船。” 另一个圆脸少女怯生生道:“我、我叫吴阿俏,家父是大夫,倭寇说船上缺医女,就把我抓了。” 最后一个女子穿着和服,黑发如瀑,容貌精致得不像真人。 她低着头,用日语小声说着什么。 “倭国女人?”林云皱眉。 张莺儿解释道:“她叫水间玲,听说是山本从倭国本土抢来的,她听得懂我们的话,但不会说。” 林云点点头,示意许琳琅给她们松绑。 就在这时,甲板上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 “被发现了!” 林云一个箭步冲出舱室,三步并作两步跃上甲板。 远处海面上,三艘倭寇小船正快速逼近,船上火把如龙,隐约可见持刀的倭寇。 最近的一艘距离已不足百米,船头的倭寇正指着安宅船大声叫嚷。 “琳琅!带她们躲进船舱!” 林云大吼一声,转身冲向船尾。 许琳琅刚带着三个女子爬上甲板,见状急道:“林大哥,你去哪?” “借点东西!” 林云已经跑到船尾,那里架设着一门黑黝黝的铸铁大筒,倭寇船上的火炮。 林云抚摸着冰冷的炮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作为潜龙突击队队长,他接受过各种轻重武器的训练,这种老式火炮对他来说就像玩具一样简单。 调整射角,估算距离,装填火药,林云的动作行云流水。 当第一艘倭寇小船进入射程时,他毫不犹豫地点燃了引信。 第3章海上漂流!意外收服四美 “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中,铁弹呼啸而出,直接将倭寇小船拦腰击断。 木屑纷飞,船上倭寇惨叫着落水,火把坠入海中,发出“嗤嗤”的声响。 “林大哥会开炮?”许琳琅目瞪口呆。 张莺儿眼中闪过异彩:“这位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云没时间解释,迅速调整炮口,瞄准第二艘船。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炮弹击中船头,倭寇小船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第三艘船见势不妙,调头就跑,林云冷笑,装填最后一发炮弹。 “这一炮,是为我父母!” “轰!” 炮弹精准命中船尾,逃跑的小船在巨响中化为碎片。 海面重归平静,只有漂浮的木板和零星的火光证明刚才的激战不是幻觉。 林云长舒一口气,转身看向四个目瞪口呆的女子。 “现在,我们该——” “敌袭!敌袭!” 许琳琅突然指着海岸方向尖叫起来。 林云猛地回头。 只见海岸线上火把如龙,数十艘大越国水军的战船正破浪而来,船头架设的床弩闪着寒光。 “是大越水师!” 吴阿俏惊喜道,“我们有救了!” 林云却脸色骤变:“不,他们是来杀我们的。” “怎么会?”许琳琅不解。 “看看桅杆。” 林云指着最大的那艘战船,“那是水师提督的旗帜。我们刚杀了倭寇首领,击沉三艘倭船,他们若是来帮忙的,早该出现了。” 张莺儿脸色煞白:“公子是说他们是来替倭寇报仇的?” 林云已经跑向船舵:“准备起航!” 但已经晚了。 水师战船呈扇形包围过来,最近的几艘已经进入弩箭射程。 “安宅船上的人听着!” 一个洪亮的声音通过铜喇叭传来,“立刻停船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林云眯起眼睛,看到主战船甲板上站着个穿铠甲的将军,正冷眼看向这边。 “将军明鉴!” 林云运足中气喊道,“在下林云,东海村渔民。倭寇山本十四郎强抢民女,已被我诛杀!” 海面上一片哗然。 那将军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愣了片刻才又喊道:“大胆狂徒!杀害倭国使者,罪不容诛!立刻投降,可留全尸!” “倭国使者?” 林云怒极反笑,“这群烧杀抢掠的畜生,什么时候成使者了?” 将军厉声道:“山本大人是来洽谈渔税事宜的贵客!你杀了他,倭国水师必来报复!为了沿海百姓安危,本将必须将你拿下,交给倭国处置!” “放屁!” 林云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群卖国求荣的懦夫!倭寇杀我百姓时你们在哪?抢我姐妹时你们在哪?现在倒来逞威风了?” 将军被骂得脸色铁青,猛地挥手:“放箭!” “嗖嗖嗖!” 数十支弩箭破空而来,钉在安宅船的桅杆和船舷上。 一支箭擦着林云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进船舱!” 林云推着四个女子往舱口跑,自己断后。 刚关上舱门,就听“咚”的一声巨响,船身剧烈摇晃,水师战船开始撞击了。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许琳琅泪流满面,“我们明明杀了倭寇,为民除害!” 张莺儿冷笑:“妹子太天真了。官府怕倭寇如虎,宁可杀自己人讨好,也不敢得罪倭国半分。” 水间玲突然跪下,向林云深深叩首,用生硬的大越话说道:“请救、救我。” 林云扶起她,环视四女:“听着,现在只有两条路:投降,然后被交给倭寇折磨致死;或者跟我杀出去,亡命天涯。” 吴阿俏怯生生地问:“能能杀出去吗?” 林云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你们会游泳吗?” 五分钟后,安宅船的船舱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正在逼近的水师士兵们一阵骚动,有人大喊“他们要自焚”。 就在水师战船乱作一团时,安宅船尾部的暗门悄悄打开,五个人影顺着绳索滑入海中。 “憋住气,跟我游!” 林云低声命令,一手拉着不会游泳的水间玲,一手划水。 借着夜色的掩护,五人悄悄游向一处无人看守的礁石区。 身后,安宅船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水师士兵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爬上礁石后,许琳琅瘫坐在地,剧烈喘息:我们接下来去哪?” 林云望着远处逐渐沉没的安宅船,目光深邃:“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他转头看向四个狼狈不堪却眼含希望的女子,“你们愿意跟着一个朝廷通缉的亡命之徒吗?” 张莺儿第一个跪下:“奴家的命是公子救的,从今往后,唯公子马首是瞻。” 吴阿俏和水间玲也紧跟着跪下。 许琳琅看着林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最终轻声道:“十六年的约定,我还记得。” 林云心中一暖,刚要说些什么,突然瞳孔一缩。 远处的海面上,几艘没被烧毁的小船正向四面八方散开,显然是水师派出的搜索队。 “走!” 林云拉起水间玲,“先离开这里!” 五人借着礁石的掩护,悄悄向海岸线另一侧移动。 夜色如墨,海浪拍岸声中,林云知道,从今夜起,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小渔民了。 大海茫茫,血仇未报,但他有了必须保护的人,也有了必须抗争到底的理由。 黎明前的海风格外刺骨。 林云趴在礁石上,眯眼观察远处海面上来回搜索的水师船只。 他们已经在这片礁石区躲了整整两个时辰,四个女子的嘴唇都冻得发紫。 “不能再等了。” 林云压低声音,“天亮前我们必须离开这片海域。” 许琳琅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可、可我们能去哪?” “先找条船。” 林云指向远处一个隐约可见的小海湾,“那里应该是个渔村,趁天没亮偷条小船。” 张莺儿闻言苦笑:“公子,我们五个大活人偷船,怎么可能不惊动渔民?” “那就抢。” 林云语气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非常时期,顾不得那么多了。” 吴阿俏吓得一哆嗦,水间玲虽然听不懂大越话,但从众人表情也猜到了几分,脸色更加苍白。 第4章误闯女海贼岛!箭雨逼命 “不行!” 许琳琅抓住林云的手腕,”我爹说过,宁可饿死也不能抢穷苦人的东西。那些渔民和我们一样,都是被倭寇和官府欺负的可怜人。” 林云怔住了。 他低头看着许琳琅冻得通红却倔强的小脸,记忆突然闪回前世。 那次在境外执行任务时,老队长也是这样拦住准备征用民车的他:”我们是人民子弟兵,宁可自己流血,也不能让老百姓流泪。” “你说得对。” 林云长叹一声,揉了揉许琳琅的头发,“那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张莺儿突然眼睛一亮:“公子,刚才那艘安宅船,是不是有逃生用的小舢板?” 林云猛地拍腿:“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 原来安宅船为防火灾,通常会在两侧悬挂小舢板。 昨夜船尾起火,但船头可能还有完好的小船。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林云脱下外衣递给许琳琅,“如果半个时辰后我没回来,你们就跟着张莺儿往东走,三里外有个盐场,可以暂时藏身。” 没等许琳琅反对,林云已经悄无声息地滑入海中,像一条剑鱼般向远处仍在冒烟的安宅船游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许琳琅紧盯着海面,指甲不知不觉掐进了掌心。 张莺儿试图用闲聊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吴姑娘,你父亲真是大夫?” 吴阿俏点点头,眼中含泪:“爹爹被倭寇抓去当军医了,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嘘!” 许琳琅突然竖起手指,“有动静!” 海面上,一个黑点正快速向礁石移动。 随着距离拉近,能看清是林云划着一艘小舢板,舢板上还堆着些东西。 “快上来!” 舢板靠岸后,林云低声招呼,“我找到些有用的。” 舢板很小,挤下五个人后几乎没什么多余空间。 林云指着那堆战利品:“两把武士刀、一袋米、几个水囊,还有这个。” 他举起一个皮革包裹,“海图!” “太好了!” 张莺儿欢呼,“有海图就不怕迷路了!” 林云却神色凝重:“但有个坏消息,水师已经通知沿岸所有港口通缉我们。从现在起,我们只能往海上走。” 许琳琅倒吸一口冷气:“海上?没有淡水没有食物,我们撑不了几天的。” “天无绝人之路。” 林云展开海图,指着上面一片密集的岛群,“这里叫千屿海,大小岛屿上百,有不少无人岛。我们只要——” “公子不可!” 吴阿俏突然惊叫,“千屿海是海贼窝!听说最大的''罗刹屿''上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女海贼!” 水间玲听到“罗刹屿”三个字,突然用日语急促地说着什么,表情惊恐。 张莺儿皱眉:“她说她听山本提起过,罗刹屿的女海贼专杀倭寇和男人,抓到都是活剥皮。” 舢板上顿时一片死寂。 只有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提醒着他们,留在这里同样危险。 林云突然笑了:“有意思。既然她们专杀倭寇和坏人,那我们更应该去了。” “你疯了?”许琳琅瞪大眼睛。 “想想看,”林云分析道,”女海贼恨倭寇,我们也杀倭寇;她们恨欺压百姓的恶人,我们也是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张莺儿若有所思:“公子说得有理。与其在海上饿死渴死,不如赌一把。” “可、可是!”吴阿俏还想反对,舢板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远处海面上,一艘水师巡逻船正朝这边驶来。 “没时间讨论了!” 林云抄起船桨,“坐稳了!” 林云拼命划桨,肌肉线条在晨光中格外分明。 许琳琅帮忙用一块木板划水,张莺儿则用身体挡住最瘦小的吴阿俏,防止她被浪打下去。 水间玲不会划船,就跪在船头,用和服的宽袖当帆,试图借助风力。 就这样,这艘超载的小舢板摇摇晃晃地向远海驶去,渐渐将巡逻船甩在身后。 日上三竿时,他们终于暂时脱离了危险。 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烈日当头,舢板上没有遮阳,几个女子很快被晒得头晕眼花。 “得想办法弄点水和食物。” 林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翻找着舢板上的物品。除了那袋米,就只有两把武士刀和一些绳索。 许琳琅有气无力地指着海图:“最近的岛也要划一天,我们撑不到那时候的。” 林云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我们可以钓鱼!” “钓鱼?” 张莺儿苦笑,“公子,我们连鱼竿都没有。” “谁说钓鱼一定要鱼竿?” 林云已经动手拆解一根绳索,“特种...咳咳,我小时候跟爷爷学过一种古老的钓鱼方法。” 在四女好奇的目光中,林云将绳索拆成细丝,用武士刀削尖一块木板做成鱼钩,又用米粒当饵。 简陋的钓具完成后,他将其抛入海中,绳索另一端系在舢板上。 “这样真能钓到鱼?”吴阿俏怀疑地问。 林云神秘一笑:“等着瞧。” 等待期间,林云用另一根绳索做了个更精巧的装置,一个可以固定在舢板边缘的套索。 “这是用来抓大鱼的,”他解释道,“海鱼力气大,直接拉线容易断。” 正说着,第一根绳索突然绷紧,林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绳索开始收线。 经过一番角力,一条银光闪闪的海鱼被拉出水面,在舢板上活蹦乱跳。 “真的钓到了!” 许琳琅惊喜地按住那条鱼,却被鱼尾甩了一脸水。 水间玲捂嘴轻笑,这是林云第一次见到她笑。 这个倭国女子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竟有几分天真烂漫。 接下来两个时辰,他们钓到了五条鱼,林云用武士刀处理干净,切成薄片。 生鱼片配上几粒米,虽然简陋,却让饥肠辘辘的五人暂时恢复了体力。 “公子真是神了,”张莺儿边吃边赞叹,“这法子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没见过。” 林云笑而不答。这是他在特种部队学的野外生存技巧,没想到穿越后派上了用场。 午后,海面突然起风。乌云从远处压来,浪头越来越高。小舢板在波涛中颠簸,随时可能翻覆。 “暴风雨要来了!” 第5章烙铁疗伤!女岛主欠我命 许琳琅脸色煞白,“我们得找个地方靠岸!” 林云展开被海水打湿的海图,焦急地寻找最近的陆地。 就在这时,水间玲突然指着右前方,用日语急促地喊着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远处海平面上,隐约有一个黑点。 “是岛!” 吴阿俏欢呼。 林云眯起眼睛:“希望不是巡逻船。” 他转向水间玲,“你怎么发现的?” 水间玲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比划了一个高处的动作。 张莺儿恍然大悟:“她一定是站在船头时看到的!倭国女人穿木屐,比我们高出一截。” 来不及多想,林云调整方向,朝那个黑点奋力划去。 随着距离拉近,黑点渐渐显露出轮廓,确实是一座岛屿,而且不小。 “奇怪!”许琳琅皱眉,“这岛看着眼熟。” 风浪越来越大,舢板几次险些被掀翻,所有人都拼命划水或用身体保持平衡。 就在他们离岛屿还有一里多远时,一艘中型帆船突然从岛的另一侧绕出,径直朝他们驶来。 “糟了!是水师吗?”张莺儿惊呼。 林云握紧武士刀:“不对,这船不像官制。” 帆船很快逼近,船头上站着几个手持弓箭的人。 距离拉近后,能看清都是女子,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有的甚至只裹着兽皮,但个个眼神凌厉。 许琳琅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罗刹屿!这是罗刹屿的女海贼!” 仿佛印证她的话,帆船上传来一声厉喝:”来者何人?敢闯罗刹屿!” 没等林云回答,一支箭已经“嗖”地射来,钉在舢板边缘,箭尾嗡嗡震颤。 “我们没有恶意!” 林云高举双手,“我们是被官府和倭寇追杀的。” “男人!” 帆船上的女人们发出愤怒的尖叫,“是男人!杀了他!” 更多的箭呼啸而来。 林云急忙用武士刀格挡,同时大喊:“退后!都趴下!” 舢板在箭雨中左摇右摆,一个浪头打来,船身顿时进了半舱水。 眼看就要沉没,林云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抓起那门从安宅船上带下来的小手炮,原本是山本十四郎的收藏品,只有一发弹药。 “既然好好说话没用。”林云咬牙切齿地点燃引信,“那就让她们听听炮声!” “轰!” 炮弹在帆船前方爆炸,激起数米高的水柱。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果然震住了女海贼们,箭雨暂时停了。 “听好了!” 林云趁机大喊,“我们没有恶意!但如果你们非要打,我船上还有十发这样的炮弹!”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但效果立竿见影。 帆船上的女人们交头接耳,似乎在进行激烈争论。 趁这间隙,林云快速对四女说:“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轻举妄动。尤其是你,水间玲,千万别说话。” 水间玲紧张地点头,将和服袖子拉低,尽量遮住明显的倭国服饰特征。 帆船上终于有了回应:“放下武器!跟我们上岛!若敢耍花样,乱箭射死!” 林云暗自松了口气,低声对同伴们说:“记住,我们是一伙被官府迫害的可怜人,除了杀倭寇的事,其他尽量说实话。” 舢板被帆船上的绳索套住,像拖死鱼一样被拖向岛屿。 随着距离拉近,罗刹屿的全貌逐渐清晰。 这是一座被陡峭悬崖环绕的岛屿,唯一的入口是个狭窄的海湾,两侧建有木质哨塔,易守难攻。 “好地方。” 林云不禁赞叹,“天然的军事要塞。” 许琳琅却抖如筛糠:“听说上岛的男人都会被剁碎了喂鱼。” 张莺儿突然抓住林云的手:“公子,若情况不妙,你只管自己逃命,别管我们。” 林云反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我不会丢下任何人。相信我。” 舢板被拖入海湾,靠上一处简陋码头。 码头上站着数十名手持各种武器的女子,个个面色不善。 为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短发如刺,腰间别着两把短刀,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下来!” 短发女子厉喝,“慢一点,手放在看得见的地方!” 林云率先下船,高举双手示意无害。 四女跟在他身后,水间玲低着头,尽量躲在其他人身后。 “你是谁?为什么来罗刹屿?” 短发女子质问,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林云刚要回答,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女海贼们自动让开一条路,一个担架被抬了出来。 担架上躺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面色惨白,额头滚烫,右腿肿胀发黑,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赵姐,孙岛主不行了!” 抬担架的少女带着哭腔,“伤口恶化,高热不退,吴婆婆说准备后事。” 被称为赵姐的短发女子脸色大变,顾不上审问林云,冲到担架前:“韵姐!撑住啊!你说过要带我们杀光倭寇的!” 林云敏锐地注意到伤者小腿上的伤口,边缘发黑,肿胀异常,伴有不规则的红色条纹。 “创伤弧菌感染!”他脱口而出。 所有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赵姐猛地转身,短刀已经抵住林云咽喉:“你认识这毒?” 林云镇定地点头:“不仅认识,还能治,但再拖下去,神仙也难救。” 赵姐的刀尖在林云咽喉处微微颤动,眼中挣扎与怀疑交织:"你若治不好——" "我这条命随你处置。" 林云打断她,目光直视对方,"但每耽搁一刻,她活下来的希望就少一分。" 许琳琅突然冲上前:"赵姐姐!我们亲眼见过他救人!" 她指着吴阿俏,"这位是大夫的女儿,能作证!" 吴阿俏被推到人前,结结巴巴道:"确、确实是弧菌感染的症状,我爹教过。" "都让开!" 人群后方传来苍老的呵斥。一个拄着蛇头杖的老妪推开众人,正是岛上医师吴婆婆。 她瞥了眼林云:"毛头小子也敢夸口?老身行医三十年。" "用苦楝皮熬汤?还是敷金疮药?" 林云冷笑,"创伤弧菌要用高温灭杀!" 吴婆婆瞳孔骤缩,这确实是她的治疗方案。 "让他试试!" 赵姐突然收刀,揪住林云衣领,"但若韵姐有三长两短,你们五个统统喂鲨鱼!" 林云被带到一间充满药草味的石屋。 孙韵被安置在铺着兽皮的床榻上,呼吸已微弱如丝。 他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沉声道:"准备烧酒、沸水、干净布条,再找把匕首。" 当物品备齐,林云将匕首在烛火上反复灼烧,突然对赵姐说:"按住她的腿。" 寒光闪过,匕首直接烙在孙韵小腿伤口处! "啊!" 原本昏迷的孙韵发出凄厉惨叫,挣扎间差点踢翻药炉。 赵姐和三个壮实女海贼才勉强按住她。 焦臭味弥漫开来,吴婆婆倒吸凉气:"你这是杀人!" "弧菌怕高温。" 林云额头沁出汗珠,手上力道分毫不减,"六十息后松手。" 石屋内只剩孙韵痛苦的喘息声。 当林云终于移开匕首,伤口已焦黑结痂,但诡异的是,周围红肿竟开始消退。 "再熬过今晚高热!" 林云用烧酒清洗伤口,"吴姑娘,你懂针灸?" 吴阿俏怯生生点头。 "刺曲池、合谷二穴。" 林云撕开衣摆包扎伤口,"张姑娘,唱首安神曲。" 张莺儿愣了下,随即轻抚孙韵紧皱的眉头,哼起江南小调。 奇妙的是,孙韵的呼吸竟渐渐平稳。 赵姐盯着伤口变化,突然单膝跪地抱拳:"若岛主活命,罗刹屿欠你一条命!" 林云擦着手,目光扫过屋外持刀警戒的海贼们,嘴角微扬:"那现在,我们能谈谈条件了?" 第六章留下 吴阿俏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声音虽小但清晰:“岛主虽已脱险,但后续调养更为重要。伤口需每日用烈酒清洗,防止再次感染。饮食上要清淡,最好能辅以清热解毒的草药,否则高热反复,仍有性命之忧。” 石屋内的气氛稍稍缓和。 孙韵虽然还未醒,但平稳的呼吸和消退的红肿让所有女海贼都松了一口气。 赵姐看向林云的眼神不再那么充满杀意,但依旧警惕。 “说吧,你想要什么?”赵姐沉声问。 “我们要留下。” 林云直截了当,“我们被官府和倭寇追杀,无处可去。这里易守难攻,是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赵姐冷笑一声:“罗刹屿从不收留男人。”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林云毫不退让,“我能治病,能打仗,还能帮你们对付倭寇。留下我们,对你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孙韵发出一声轻哼,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林云身上,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赵小满,让他说。” 赵姐立刻退到一旁。 林云迎着孙韵审视的目光,将他们的遭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听完后,孙韵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后,她一字一顿地开口:“那三个大越女子可以留下。你,还有那个倭国女人,必须走。” 此言一出,许琳琅脸色瞬间煞白,她猛地抓住林云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不!我跟林云一起走!” 张莺儿和吴阿俏也立刻跪下,异口同声:“我们誓死追随公子!” 孙韵的脸色沉了下去,眼中怒火闪现:“好啊!既然你们这么有骨气,那就全都给我滚!罗刹屿不养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们走。” 林云竟笑了,他拉起许琳琅,对其他两女点点头,转身就向石屋门口走去,没有丝毫留恋。 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迈出门槛时,他头也不回地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岛上很多人牙龈出血,浑身无力,关节疼痛,身上还有不明原因的瘀斑吧?” “再过些时日,怕是牙齿都要掉光了。这种病,不致命,但能让你们连刀都握不稳。倭寇再来时,你们拿什么抵挡?” 孙韵瞳孔猛地一缩! 赵小满更是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 岛上近半数的姐妹都有这些症状,吴婆婆也束手无策,只当是海上湿气太重所致。 这男人竟只看一眼就说得如此精准! 林云停下脚步,转过身,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我不仅知道,我还能治。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谈谈条件了吗?” 孙韵死死地盯着林云,仿佛要将他看穿。 半晌,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留下。” 协议达成。林云没有浪费时间,立刻让赵小满带人去岛上采集最新鲜的松树针叶。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云将松针捣烂成泥,用滚烫的沸水浸泡。 片刻后,一碗散发着清香的绿色汁液便制好了。 他让赵小满找来一个坏血病症状最严重、已经卧床不起的女海贼。 那女海贼被扶过来时,嘴唇干裂,牙龈红肿流血,连站都站不稳。 “喝了它。”林云将石碗递过去。 女海贼犹豫地看着孙韵,见岛主点头,才将信将疑地将那碗松针水一饮而尽。 奇迹,就在一个时辰后发生了。 那女海贼竟自己从床铺上坐了起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精神明显好转,她惊喜地发现,牙龈的肿痛感减轻了许多! “神了!真的神了!” “这比吴婆婆的草药管用一百倍!”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岛,所有女海贼看林云的眼神都变了,从最初的敌视、怀疑,变成了敬畏和崇拜。 孙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当即下令,给林云五人安排一处单独的石屋居住,并分发了干净的衣物和充足的食物。 赵小满欣喜地对孙韵说:“岛主,我们这次真是捡到宝了!有他在,姐妹们的病就有救了!” 孙韵看着远处被许琳琅、张莺儿和水间玲三个女子围在中间的林云,眼神却依旧深邃。 在分配房间时,吴阿俏因为害羞,选择了一个人住。 许琳琅却第一个站出来,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和林云住一起。” 张莺儿也妩媚一笑:“奴家也一样,公子在哪,奴家就在哪。” 连一直沉默寡言的水间玲都用生硬的大越话,小声而坚定地表示:“一起。” 这个要求让负责安排的赵小满目瞪口呆。 孙韵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对赵小满淡淡道:“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他是有本事,但越有本事的男人,心越野。日后,绝不能掉以轻心。” 夜幕降临,海风带着咸腥味吹过罗刹屿。 赵姐信守承诺,将林云四人安置在码头附近一处独立的小院里。 石屋虽简陋,却能遮风挡雨,院墙也给了人一丝难得的安全感。 晚些时候,一个沉默寡言的女海贼送来了食物。 一只烤海鸟,几块黑乎乎的薯块,还有一陶罐淡水。 食物被放在石桌上,女海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自始至终都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林云。 院子里,三个女子都看着林云,谁也没有先动手。 “看我干什么?吃吧。” 林云撕下一条鸟腿递给许琳琅,“一天没正经吃东西了,都饿坏了。” 他又分了些食物给其他人,自己才拿起一块薯块啃了起来。 许琳琅小口小口地吃着,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一滴滴砸在粗糙的石桌上。 “怎么了?”林云心里一紧。 “没,没什么……” 许琳琅摇着头,泪水却流得更凶了,“我就是觉得终于安全了。不用再躲在冰冷的海水里,不用担心水师的船追上来,也不用怕被倭寇抢走。” 她说着,声音哽咽,几乎说不下去。 张莺儿也红了眼圈。 这一天一夜的经历,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此刻能坐在这里安稳地吃上一口热食,恍如隔世。 许琳琅擦了擦眼泪,看着林云在月光下轮廓分明的侧脸,痴痴地道:“林云哥,你变了好多,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但这样真好,感觉只要有你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突然又幽幽一叹,声音低得像梦呓:“要是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按日子算,明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了。” 第七章请,要了我 此言一出,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云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刺了一下。 是啊,明天,他本该敲锣打鼓,将这个他从小念到大的姑娘娶回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亡命天涯,前路茫茫。 “哎呀,这有什么难的?” 张莺儿突然促狭一笑,打破了沉寂,“良辰吉日可以改,可这良宵美景不能浪费啊。我看今晚就挺好,直接洞房得了。” “莺儿姐!” 许琳琅的脸“刷”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又羞又恼地瞪了张莺儿一眼,却忍不住偷偷拿眼角余光去看林云的反应。 林云的心跳漏了一拍。 月光下,少女娇羞的模样动人心魄,让他口干舌燥。 十六年的等待,青梅竹马的情谊,他怎会没有想法? 可随即,一股巨大的怅然和沉重压上心头。 洞房? 他现在拿什么给许琳琅一个家? 自己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带着几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在这吃人的乱世里,连明天的太阳能不能见到都是未知数。 护住她们周全,已是千难万难,又如何敢奢谈儿女情长? 他苦笑一声,将话题岔开:“别胡说。快吃东西,吃完早点休息,明天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许琳琅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默默地低头啃着那条鸟腿,食不知味。 小院只有两间石屋。 林云让三女睡一间,自己则睡在另一间稍小的。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海浪拍打崖岸的单调声响。 林云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毫无睡意。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山本十四郎狰狞的脸,一会儿是水师战船上射来的箭雨,最后都定格在许琳琅那双含羞带怯又带着一丝失落的眼眸上。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时,房门处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吱呀”声。 林云猛地睁开眼,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枕边的武士刀。 一个纤细的黑影,借着从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然后轻轻将门关上。 是水间玲。 林云没有动,屏住呼吸看着她要做什么。 只见水间玲走到他的床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后,她缓缓地跪了下去。 月光照在她脸上,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怯懦和天真的脸庞,此刻写满了决绝和惶恐。 她看着林云,眼神复杂,有感激,有哀求,更有对未来的无措与茫然。 紧接着,她做出了一个让林云震惊的举动。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开始解自己和服的腰带。 “你干什么!” 林云再也躺不住了,猛地坐起身,一把按住她的手。 水间玲身体一僵,被他抓住的手腕冰凉。 她抬起头,眼泪瞬间涌出眼眶,用生硬的大越话,一字一顿地哭求道:“请……要了我。” 林云脑子“嗡”的一声。 水间玲见他没有反应,以为他不肯,更加慌乱。 她挣脱林云的手,不顾一切地将外衣褪下,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 她跪在地上,向林云深深叩首,一边哭一边用手比划着,嘴里是林云听不懂的日语。 但她的意思,林云全明白了。 她是在用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来换取一个栖身之所,换取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她害怕,她一个倭国女子,夹在一群憎恨倭寇的大越人中间,随时都可能被抛弃。 她觉得她是累赘,所以她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来报答林云的救命之恩。 这个在倭寇手中受尽屈辱,又被同胞当做诱饵抛弃的女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安全感。 林云心中涌起的不是欲望,而是一阵阵酸楚和愤怒。 这该死的世道,把人逼成了什么样子! 他抓起床边的外衣,披在水间玲单薄的肩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听着,我救你,不是为了这个。” 水间玲茫然地看着他,泪眼婆娑。 林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你,还有许琳琅,张莺儿,吴阿俏,你们都是我的同伴。只要我林云还活着,就会护着你们。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换取任何东西,明白吗?” 他不知道水间玲听懂了多少,但他眼神中的坚定和真诚,似乎传递了过去。 水间玲愣愣地看着他,不再挣扎,只是捂着脸,压抑地痛哭起来,将这些天所有的恐惧、屈辱和绝望,都哭了出来。 林云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小动物。 良久,哭声渐歇。林云拉开门,探头看了看,确认其他人都睡熟了,才轻声对水间玲说:“回去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水间玲默默地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和服,紧紧裹在身上,对他又鞠了一躬,才转身悄悄地回了自己房间。 林云关上门,重新躺回床上,却再无半点睡意。 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他救下的,不只是四个女人的性命,更是四颗在乱世中飘摇不定、破碎脆弱的心。 这条路,比他想象的要难走得多。 天刚蒙蒙亮,吴阿俏就悄悄起了床。 她不习惯和别人同住,昨夜几乎没怎么合眼。 想起林云的救命之恩和这些天的庇护,她便想为大家做点什么。 凭着对草药的熟悉,她在院子附近找到一些可食用的根茎,又用海贼们留下的火石,笨拙地生起火,煮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糊糊。 “好香啊。” 许琳琅揉着眼睛走出石屋,看到吴阿俏正小口吹着勺子里的糊糊试着温度,心中一暖。 很快,所有人都被食物的香气唤醒。 虽然只是味道寡淡的根茎糊,但在这座孤岛上,一口热食足以慰藉人心。 饭刚吃到一半,岛屿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音由远及近,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是出海的姐妹们回来了!” 负责给他们送饭的那个女海贼恰好路过,脸上带着笑意解释了一句。 林云点点头,并不打算理会。 罗刹屿的内部事务,他一个外人,不便过多探究。 可没过多久,那喜悦的喧闹声就变了味,化作了激烈的争吵。 一声高过一声,充满了火药味。 “怎么回事?”许琳琅不安地放下碗。 林云眉头微皱,带着四女走出小院。 只见码头上,女海贼们分成了两拨,剑拔弩张。 争吵的中心,正是岛主孙韵和另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第八章姐妹内乱 那女子同样身形高挑,只是肤色更黑,眼神也更具侵略性,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腰间同样配着刀。 显然,这就是孙韵的双胞胎姐姐,孙荷。 “姐姐,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孙荷刚从船上下来,风尘仆仆,语气却咄咄逼人,“守着这鸟不拉屎的破岛有什么前途?姐妹们三天饿九顿,上次倭寇来袭,我们死了多少人你忘了?!” “龙骸湾的李敖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 孙韵的伤还未痊愈,脸色有些苍白,但气势丝毫不弱,“他烧杀抢掠,勾结倭寇,无恶不作!你让我带着姐妹们去投靠这种人渣?” “人渣能让我们吃饱饭!” 孙荷激动地反驳,“龙骸湾靠近主航道,过往的商船多得是!李敖手下兵强马壮,我们投靠过去,再也不用担心被别的海贼欺负,更不用怕倭寇!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的话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 一些刚跟着她回来的女海贼纷纷附和,而岛上留守的则大多站在孙韵这边,但脸上也难掩犹豫。 显然,孙荷描绘的前景,对这些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女人们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我们罗刹屿的规矩,就是不与倭寇同流合污!” 孙韵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这是爹娘死前立下的规矩!你忘了吗?” “规矩能当饭吃吗?” 孙荷冷笑,“爹娘就是太死板才会被人害死!姐姐,我这是为姐妹们好,也是为你好!李敖说了,只要你肯点头,他……他愿意娶我,我们两家合为一家,这片海域谁还敢惹我们?” “住口!”孙韵气得浑身发抖,“我宁可战死,也绝不向那种人低头!” “好!说得好!” 孙荷拍着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说不通,那就按岛上的老规矩办!打一场,谁赢了,谁说了算!姐妹们是跟着你在这岛上等死,还是跟着我去龙骸湾吃香喝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孙荷你卑鄙!” 赵小满急忙挡在孙韵身前,“岛主有伤在身,你这时候挑战,不公平!” 孙荷嗤笑一声,用激将法道:“怎么?当了个岛主,连动手的胆子都没了?还是说,你怕输了,在姐妹们面前丢脸?” “让开!” 孙韵推开赵小满,死死盯着自己的亲妹妹,一字一顿道,“我接了。” “林云哥,你快想办法啊!” 许琳琅急得直跺脚,“孙岛主腿上有伤,肯定打不过的!她要是输了,我们怎么办?” 林云却按住她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目光沉静,静观其变。 这是罗刹屿的内斗,是权力的交替,他现在出手,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他需要看清楚,孙韵这个岛主,到底有多少斤两。 码头中央很快空出一片场地。 姐妹俩相对而立,眼神中再无半分亲情,只有冰冷的杀意。 “喝!” 孙荷率先发难,她常年在海上搏杀,身手比孙韵更加狠辣直接。 双刀出鞘,如同两道旋风,直取孙韵面门和下盘。 孙韵横刀格挡,脚步腾挪。 但右腿的伤势严重影响了她的灵活性,每一次发力,都让她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几招过后,她便明显落入下风,只能被动防守,狼狈不堪。 孙荷攻势越发凌厉,刀刀不离孙韵的伤腿。 “姐姐,你已经不行了!为了这可笑的尊严,连命都不要了吗?!” 孙韵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 在又一次被逼得踉跄后退时,她仿佛脚下再也支撑不住,痛呼一声,身体猛地向受伤的右侧倒去。 孙荷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以为胜券在握,毫不犹豫地弓步上前,手中短刀直刺孙韵的肩膀,准备一招制敌。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倒向地面的孙韵,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左手撑地,一直被动防御的右手长刀,如毒蛇出洞,自下而上地撩向孙荷握刀的手腕! 这是个陷阱! 孙荷大惊失色,想要收招已是不能。 只听“当啷”一声,她手中的短刀被磕飞出去,同时手腕被刀背狠狠抽中,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 未等她反应,孙韵已经翻身而起,冰冷的刀锋瞬间抵在了她的咽喉上。 胜负已分。 全场一片死寂。 “你输了。” 孙韵喘着粗气,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她收回刀,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痛心,“阿荷,收手吧。龙骸湾不是我们的归宿,李敖更不是良人。跟我一起,守住爹娘留下的基业,我们……” “不!” 孙荷捂着剧痛的手腕,脸上满是不甘和怨毒,“我没错!是你太天真!” 她突然暴起,目标却不是孙韵,而是一旁观战的张莺儿! 张莺儿哪料到战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孙荷一把抓住,一柄匕首瞬间抵住了她雪白的脖颈。 “都别动!” 孙荷挟持着张莺儿,一步步向自己的船退去,“谁敢上来,我先杀了她!” 众人投鼠忌器,赵小满等人又急又怒,却不敢轻举妄动。 孙荷的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孙韵,最后落在了林云身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嘲讽:“呵呵,孙韵,你不是最讨厌男人,说上岛的男人都要剁碎了喂鱼吗?怎么回事?嘴上说着不要,背地里却偷偷在岛上藏了一个?看来,你的骨气也不过如此嘛!” 她的话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孙韵的心里。 林云却笑了,那笑声很轻,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嗤笑。 在孙荷因他的笑声而分神的一刹那,他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仿佛原地只留下一个残影。 下一瞬,他已经鬼魅般出现在孙荷身侧。 孙荷只觉手腕一麻,一股根本无法抵抗的巨力传来,挟持张莺儿的匕首“哐当”落地。 她心中警铃大作,想也不想就要反手攻击。 但林云的动作比她快了十倍。 一只手揽过受惊的张莺儿,将她推向安全地带。 另一只手化作手刀,快如闪电,精准地切在孙荷的后颈上。 “呃……” 孙荷所有的声音和动作戛然而止,双眼一翻,软软地瘫倒在地。 从她嘲讽开口,到林云出手,再到她倒地不起,整个过程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快到大部分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林云看都没看地上昏迷的孙荷,只是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张莺儿的后背,然后转身,对上了孙韵震惊而复杂的目光。 他将地上孙荷的匕首踢到孙韵脚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岛主,你的人,你自己处置。” 第九章三当家 码头上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林云和孙韵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和一丝挥之不去的震惊。 赵小满快步上前,从怀里掏出绳索,将昏迷不醒的孙荷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又用一块破布堵住了她的嘴。 “姐姐……” 孙荷被冷水泼醒,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孙韵那张苍白而复杂的脸。 “阿荷,跟我回去。” 孙韵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不要再闹了。只要你肯认错,我……” “认错?我没错!” 孙荷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剜着孙韵,“我错在哪里?错在不像你一样,从小就讨爹娘欢心?错在不像你一样,能心安理得地当这个岛主,看着姐妹们挨饿受冻?”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变成了凄厉的控诉:“爹娘活着的时候,什么好的都先给你!你穿新衣,我穿你剩下的!你读书识字,我只能在旁边看着!” “现在爹娘死了,我们当了海贼,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岛主,我呢?我就是给你冲锋陷阵的一条狗!” “你胡说!” 孙韵气得嘴唇发抖,“我何曾亏待过你?” “你最大的亏待,就是你的存在!” 孙荷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绝望和怨毒,“孙韵,你永远都这样,自以为是,假仁假义!你根本不懂我们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你守着这破规矩,守着这破岛,是想把所有人都拖着一起死!” 她挣扎着,像一头被困的野兽,血红的眼睛盯着孙韵,一字一顿地发出最后的通牒:“今天,你放了我,我立刻就去龙骸湾嫁给李敖!我向你保证,我当上压寨夫人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人回来,踏平你这罗刹屿!把所有不跟我走的人,全都剁碎了喂鱼!”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或者,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说的,就一定会做到!”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孙韵的心上。 她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周围的女海贼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声。 这是她们的岛主和二当家,是她们的家事,也是决定所有人命运的时刻。 孙韵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一片死灰。 她弯下腰,捡起了脚边那把属于孙荷的匕首。 “姐姐,你……” 赵小满察觉到不对,失声惊呼。 孙韵没有理会任何人。 她一步步走到孙荷面前,蹲下身,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抚摸着孙荷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 “阿荷,”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下辈子,别再做我妹妹了。”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匕首快如闪电,没有丝毫犹豫地刺入了孙荷的心口。 “噗!” 鲜血瞬间染红了孙荷的衣襟。 孙荷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疯狂的恨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难以置信。 她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嗬嗬”的声响。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孙韵,直到最后一丝生机从瞳孔中流逝,那双眼睛,却依旧圆睁着,死不瞑目。 孙韵拔出匕首,任由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伸出手,想要为妹妹合上双眼,可试了几次,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却怎么也合不上。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从孙韵喉咙里挤出,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岛主!”赵小满惊叫着冲上去扶住她。 “让我来!” 吴阿俏不知何时已经挤了进来,她不再是那个害羞怯懦的小姑娘,眼神沉静而专注,“快,把岛主平放在地上!” 她跪在孙韵身边,迅速检查了一下伤口和脉搏,对旁边的女海贼沉声道:“伤口裂开了,失血过多,加上心力交瘁。快去拿干净的布和烈酒来!再烧一锅热水!” 她的指挥有条不紊,让慌乱的众人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地救治孙韵时,不远处的码头边,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身影,抱着一块破烂的木板,艰难地从海里爬了上来。 “咳咳……孙荷那个王八蛋!” 那人一边吐着海水,一边破口大骂,“说好的一起撤,居然自己开船跑了!别让老娘再看见你!” 这是一个身材娇小,却异常结实的女子,一头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 “白瑾姐!” 一个女海贼认出了她,惊喜地叫道,“是三当家!三当家回来了!” 被称为白瑾的女子正是罗刹屿的三当家。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看到码头上诡异的气氛和躺在地上的孙荷的尸体,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这是怎么回事?孙荷她……” 赵小满红着眼圈,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飞快地讲了一遍。 白瑾听完,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有对孙荷背信弃义的愤怒,也有对她惨死的兔死狐悲。 她咬了咬牙,最后只是低声骂了一句:“活该!也是个蠢货。” 随即,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人群中那个唯一的成年男人身上。 “男人?” 白瑾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警惕,“岛上怎么会有男人?!孙韵呢?她忘了规矩吗?!”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如同一只猎豹般窜了出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从靴子里抽出的短刃,直刺林云的咽喉! 然而,她志在必得的一击却落了空。 林云只是微微侧身,便轻易躲过,甚至连脚步都没移动半分。 “白瑾住手!” 赵小满急忙冲过来,张开双臂拦在两人中间,“他是客人!是救了我们的人!” “客人?” 白瑾停下动作,但眼神中的敌意丝毫未减,她像一头护食的狼,死死盯着林云,对赵小满质问道,“什么客人能上我们罗刹屿?孙韵人呢?让她来给我个解释!” “岛主她……” 赵小满指了指正在被救治的孙韵。 张莺儿在一旁将林云如何用松针水救治坏血病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白瑾的目光转向那个正沉着指挥的吴阿俏,眉头紧锁:“就凭一碗松针水?你们就让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上了岛?” “白瑾姐,吴姑娘的医术是真的!她救了好多姐妹!” “医术?” 白瑾冷笑一声,她扭头看向刚刚被扶着坐起来,脸色依旧惨白的孙韵,“岛主,我不管他有什么本事。罗刹屿的规矩不能破!要么,现在就把他剁了喂鱼!” 孙韵虚弱地摇了摇头:“白瑾,他……他们是恩人。” “好!算他们是恩人!” 白瑾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吴阿俏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和不信任,“想让我们罗刹屿接纳你们,光会点汤汤水水可不行!在这里,拳头才是硬道理!” 她用短刃指向吴阿俏,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要跟她打一场!” “她要是能赢了我,我就承认你们有资格留在这座岛上!” 第十章变成了客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 吴阿俏更是吓得小脸惨白,连连后退。 她只是个略懂医术的弱女子,别说跟白瑾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女海贼头领动手,就是杀只鸡都费劲。 “白瑾姐,你别胡闹!” 赵小满急得快哭了,“吴姑娘是我们的恩人,你怎么能……” “住口!我只认拳头,不认什么恩人!” 白瑾的眼神像狼一样,死死锁定在吴阿俏身上,“想留在罗刹屿,就得有留下的本事!不敢打,就带着你的男人滚出这里!” 许琳琅和张莺儿连忙将吴阿俏护在身后,又急又怕,却又无可奈何。 她们看向林云,眼神里充满了求助。 林云心中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本不想掺和罗刹屿的内部事务,但这些人,是他带来的,他就有责任护着。 他往前一步,将三女挡在身后,平静地看着白瑾:“她不会武功,我替她跟你打。” 白瑾的目光瞬间转移到林云身上,仿佛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她上下打量着林云,眼神中的轻蔑和挑衅毫不掩饰:“哦?英雄救美?怎么,刚才缩在后面看女人打架,现在知道心疼了?我告诉你,我们罗刹屿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小白脸!” 她话音刚落,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手中的短刃划出一道森冷的寒光,直刺林云的胸口。 这一击又快又狠,毫不留情。 然而,林云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在刀尖即将触及衣衫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一侧身,一抬手。 他的手,精准得如同铁钳,一把抓住了白瑾握刀的手腕。 白瑾心中大骇,只觉得手腕像是被一座山压住,无论她如何发力,都无法再前进分毫,更抽不回手。 她想也不想,另一只手化掌为刀,砍向林云的脖颈。 林云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抓住她手腕的手顺势一拧一带。 “啊!” 白瑾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巧力传来,整个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天旋地转间,已经被林云反剪双手,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那柄锋利的短刃,“哐当”一声掉在旁边。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在场的所有女海贼,包括赵小满在内,全都看傻了。 她们只看到白瑾如猛虎下山般扑过去,然后林云只是动了动手腕,她们勇猛无匹的三当家,就跟一只小鸡仔一样,被毫无反抗之力地制服了。 这……这怎么可能?! 她们一直以为,林云的厉害之处,在于他那艘如同海上堡垒般的大船,在于船上那些威力无穷的火炮。 却从没想过,他本人,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白瑾趴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石板,脑子一片空白。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只按着她的手,稳如泰山,蕴含着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 只要对方愿意,随时可以拧断她的脖子。 她败了,败得彻彻底底,毫无悬念。 林云松开手,后退一步,语气依旧平淡:“现在,我们有资格留下了吗?” 码头上一片寂静。 白瑾从地上一跃而起,没有想象中的恼羞成怒,也没有不甘和怨毒。 她捡起地上的短刃,深深地看了林云一眼,那眼神复杂至极,有震惊,有骇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林云,郑重地抱了抱拳,然后转身,大步走回了人群。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位桀骜不驯的三当家,是真的服了。 这场风波,终于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平息了。 孙韵在吴阿俏的救治和众人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她看着林云,眼神同样复杂。 良久,她才用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对所有人宣布:“从今天起,林云和他的同伴,就是我们罗刹屿最尊贵的客人。” …… 夜幕降临,岛上的紧张气氛渐渐散去。 女海贼们处理了孙荷的尸体,又将那些跟着孙荷回来的姐妹们看管了起来。 林云坐在篝火旁,赵小满主动凑了过来,给他递上一个烤熟的鱼。 “林云哥,今天谢谢你。” 赵小满由衷地说道。 “举手之劳。” 林云接过烤鱼,咬了一口,随口问道:“你们一直都过着这样的日子?” “是啊。” 赵小满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我们这罗刹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外人很难打进来。可岛上全是石头,根本种不了粮食。平时只能靠打鱼为生,可这附近海域,连过路的商船都少得可怜。”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就算偶尔碰到一两艘,我们这点人手,也抢不了多少东西。还得提防着别的海贼来抢地盘。” “要不是啸虎峡的几位哥哥偶尔会接济我们一些粮食,姐妹们恐怕早就饿死了。可我们又不能回岸上去,官府早就把我们当成海寇,回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林云默默地听着,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他看着周围那些面带菜色、衣衫褴褛的女海贼,看着这座光秃秃的石头岛,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里,固若金汤,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这里的人,虽然又穷又弱,但她们对自己人足够忠诚,而且悍不畏死。 如果能让她们吃饱饭,再把她们训练成一支真正的精锐,那这罗刹屿,将不再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贼窝,而是他林云在这乱世之中,最坚实的根基! 这条路很难,但值得一试。 夜深了,林云躺在石屋的床上,脑子里反复盘算着改造罗刹屿的计划,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他索性起身,走出石屋,想去海边吹吹风,理清思绪。 月光如水,洒在银色的沙滩上。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发出阵阵涛声。 就在这时,林云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看到不远处的沙滩上,一个身影倒在那里,一动不动,半个身子已经被涨潮的海水浸湿。 是孙韵! 林云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飞快地冲了过去。 他将孙韵从冰冷的海水里抱起,探了探她的鼻息,尚有微弱的呼吸,但身体却冰得吓人,人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 他抬头看了看她那张在月光下惨白如纸的脸,白天亲手杀死妹妹后那双死灰般的眼睛,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这个女人,终究还是没能撑住。 第十一章赌一把,干倭寇 石屋里空空荡荡,篝火早已熄灭。 林云将孙韵抱回屋中,放在简陋的石床上。 她浑身冰冷,嘴唇发紫,若不是胸口还有着极其微弱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干燥的外衣脱下,盖在孙韵身上,随后伸出双手,贴上她的后心,一股温和而浑厚的内力缓缓渡了过去。 这是他前世修习的养生功夫,此刻正好用来驱散寒气,护住心脉。 片刻之后,孙韵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林云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以及头顶陌生的石屋穹顶。 “你醒了。” 林云收回手,声音平淡。 孙韵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但很快,白天那血腥的一幕便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猛地坐起身,不顾身上的虚弱,一把抓住了林云的衣领,那双死灰色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痛苦的火焰。 “为什么救我?!” 她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让我死了不是更好?!我杀了我妹妹……我亲手杀了我唯一的妹妹!” 她说到最后,声音再也无法控制,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这个白天在所有人面前强撑着、冷酷地处决了亲妹妹的岛主,此刻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浑身颤抖。 林云没有挣脱,任由她抓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你如果不死,她就白死了。” 林云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刀,直插人心,“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赎罪?就能去跟她团聚?不,你死了,只会让她的怨恨和野心,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你死了,这岛上的七八十个姐妹,又该怎么办?跟着你一起去死吗?” 孙韵的身体猛地一僵,抓着他衣领的手无力地松开。 是啊,她不能死。 她死了,爹娘留下的基业就真的完了。 她死了,那些信赖她、追随她的姐妹们,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看着林云,眼神中的痛苦和迷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所取代。 “我……”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难受。” 林云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你是岛主,你做了你该做的事。现在,你需要想的,不是怎么去死,而是怎么带着剩下的人,活下去。” 活下去。 这三个字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孙韵的心头。 她苦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凄凉和无助。 “活下去?怎么活?” 她缓缓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屋外漆黑的夜,“你知道吗?我们罗刹屿,加上今天回来的那些人,一共有八十二个姐妹。” “可这座岛,除了石头就是礁石,根本种不出东西。我们只能靠打鱼,靠偶尔打劫过路的船只为生。”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可这片海域太偏了,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到一艘船。我们能活到今天,全靠啸虎峡的李大哥他们接济。可他们自己也不富裕,不可能一直养着我们。” 林云静静地听着,这些情况,赵小满白天已经说过一些,但从孙韵这个岛主口中说出,更添了几分沉重的绝望。 他看着孙韵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话还没说完。 “还有什么?”他追问道。 孙韵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了那个最残酷的现实:“岛上的粮食,只够吃三天了。” 三天! 这个数字让林云的心也沉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孙荷的背叛,不仅仅是出于嫉妒和野心,更是源于这令人窒息的绝望。 “最近没有商船路过?” “没有。” 孙韵摇头,“我们也不能去抢劫沿海的渔民百姓,那是爹娘定下的规矩,也是我们的底线。”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三天后,这岛上的八十多条人命,就将面临活活饿死的绝境。 “附近海域,就没有别的势力?”林云打破了沉默。 “有。” 孙韵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随即又摇了摇头,“龙骸湾的李敖,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我们惹不起。啸虎峡的李大哥是我们的朋友,更不可能去动他们。” “除了他们呢?”林云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孙韵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往东边大概半天航程,有一伙倭寇。他们占了一个小岛当据点,人不多,大概也就百十来号人。但……” “但什么?” “但他们装备精良,船快炮利,而且个个悍不畏死,手段极其残忍。” 孙韵的脸上露出一丝深深的忌惮,“别说我们,就算是啸虎峡和龙骸湾那样的海贼团,也从不敢轻易去招惹他们。” 林云却笑了。 在这样绝望的境地下,他竟然笑了。 “既然都要饿死了,不如干票大的。” 孙韵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把那伙倭寇端了。” 林云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我们去打条鱼”,但眼中却闪烁着一股让孙韵心惊肉跳的光芒,“他们的粮食,他们的船,他们的武器,都会是我们的。” “你疯了!” 孙韵失声叫道,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可能!那是去送死!倭寇的战斗力根本不是我们能比的!我们这几十个姐妹,连像样的武器都没几件,怎么跟他们打?!” “有我。” 林云只说了两个字,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声音清晰地传回屋里:“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什么都不做,守着你那可笑的规矩和底线,三天后,带着你的姐妹们一起饿死在这座岛上。” “第二,跟我赌一把。赢了,我们就有粮食,有武器,有船,有活下去的资本。输了,也不过是换个死法。”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冷冽的笑意。 “孙岛主,你觉得,等死和战死,哪个更体面一点?” 孙韵彻底呆住了。 她看着林云的背影,那个身影并不算如何高大,此刻却仿佛能撑起一片天。 是啊,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拼一次? 孙荷说她守着规矩是想拖着所有人一起死,难道真要被她说中吗? 不!她不想死!更不想看着姐妹们饿死! 一抹疯狂而决绝的光,在她那双死灰色的眸子里,重新燃起。那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准备亮出獠牙的光。 “这件事太大了……”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颤抖的决断,“我需要跟白瑾她们商量一下。” 第十二章下海 天刚蒙蒙亮,关于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密谈,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 岛上的女海贼们已经像往常一样,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或者说,是为了生存而挣扎。 林云走出石屋时,正看到赵小满带着七八个女海贼在码头边准备一艘小船。 她们个个背着简陋的弓箭,腰间别着砍刀,脸上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凝重。 “你们这是要去哪?”林云走上前问道。 赵小满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边检查着船上的绳索,一边随口答道:“出海,去对面的岸上,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采点山货。天天吃鱼,姐妹们都快吃吐了,而且身体也受不了。” 她的话语里透着一股无奈。 这与其说是改善伙食,不如说是绝望中的另一种尝试。 “我跟你们一起去。”林云说道。 赵小满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和周围的女海贼们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林云,像是在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 “林云哥,你别开玩笑了。” 赵小满咧了咧嘴,笑容里带着几分嘲弄,“这可不是在你的大船上指挥火炮,这是要进山林里跟野兽搏命的。你这细皮嫩肉的,万一被什么东西划伤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一个女海贼也跟着起哄:“是啊,林大哥,山里路难走得很,你还是在岛上歇着吧,别给我们添乱了。” 她们的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那份轻视和不信任却是毫不掩饰的。 在她们看来,林云的强大,仅限于那艘神秘莫测的大船,以及他那深不可测的武功。 至于打猎这种纯粹的野外生存技能,这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男人,恐怕连弓都拉不开。 林云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赵小满:“你觉得我不行?” “不是我觉得,”赵小满耸了耸肩,拍了拍腰间的砍刀,神情颇为自得,“是我们罗刹屿的姐妹,个个都是在山里摸爬滚打惯了的。你嘛……还是算了吧。” “既然如此,”林云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赌?”赵小满来了兴趣。 “对。” 林云点头,“就比今天谁打到的猎物更多,更有价值。如果我输了,我那艘船上的东西,你们可以任取一样。如果我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小满,缓缓道:“你就要答应我一件事,任何事。” 这话一出,周围的女海贼们都安静了下来。 船上的东西任取一样?那可是天大的诱惑! 但输了的代价,同样不小。 赵小满的眼睛亮了。 她本就年轻气盛,加上对自己的狩猎技术极有信心,哪里经得起这种挑衅。 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一拍胸脯,大声道:“好!我跟你赌了!不过空口无凭,你万一跑了怎么办?” “小满!” 许琳琅和吴阿俏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听到这话,许琳琅急忙开口,“林公子怎么会跑?” 赵小满斜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回到林云身上,带着一丝狡黠:“想让我们相信你也行。她们两个,必须留下一个在岛上。你要是敢耍花样,或者输了不认账,我们就拿她开刀!” 这话充满了海贼式的粗暴和不讲理。 许琳琅脸色一白,刚想反驳,林云却已经点头答应:“可以。琳琅,你留下。” “公子!”许琳琅急了。 “放心,我不会输。” 林云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我也想去。” 吴阿俏在一旁小声说道,“我想去山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草药。” 赵小满打量了一下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想到她那手神奇的医术,倒也没怎么为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要去就快点!磨磨蹭蹭的!” 就这样,林云和吴阿俏,跟着赵小满一行人,登上了那艘破旧的小船。 小船在赵小满熟练的操控下,如同一片灵活的叶子,避开暗礁,乘着洋流,向着不远处那片笼罩在晨雾中的大陆驶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们在一处极其偏僻的滩涂靠了岸。 这里怪石嶙峋,根本没有路,显然是为了避开官府的巡查。 众人弃船上岸,赵小满轻车熟路地带着她们钻进了一片茂密的丛林。 “喏,你的。” 她将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长弓和一壶羽箭扔给林云,又递给他一把防身的匕首,嘴角挂着挑衅的笑,“林大公子,可别等会儿连兔子都射不中。” 林云接过弓箭,掂了掂,没有说话。 一行人开始向大山深处进发。赵小满和她的手下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她们一边走,一边熟练地检查着沿途布下的一些简易陷阱,同时采摘着一些可以食用的野菜和菌菇。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走在最前面的赵小满忽然停下脚步,猛地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只肥硕的野兔正在低头啃食着草根。 赵小满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无声地取下背上的弓,搭箭,拉弦,动作一气呵成。 “嗖!” 羽箭破空而去,精准地钉在了野兔的后颈上。 那兔子只是蹬了两下腿,便再也不动了。 “好!” “小满姐好箭法!” 身后的女海贼们顿时发出一阵压抑的喝彩。 这只兔子虽然不大,但在这食物匮乏的时候,也算是一份不错的收获了。 赵小满得意洋洋地走过去,拎起兔子的耳朵,在林云面前晃了晃,挑衅地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林云哥?我这算一分了,你呢?可别到最后空手而归啊。” 林云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路程,众人的运气似乎用光了。 她们检查了所有的陷阱,几乎都是空的,偶尔有几个被触发了,猎物也早已不知所踪。 山货的收获也寥寥无几,显然这片区域已经被她们搜刮了太多次,变得越来越贫瘠。 女海贼们脸上的兴奋渐渐被失望所取代。 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 众人找了一处背风的溪边休息,准备吃午饭。 所谓的午饭,不过是从怀里掏出的又干又硬的麦饼,就着清冽的溪水往下咽。 赵小满啃着麦饼,看着一上午都毫无动静,只是跟在队伍后面四处观察的林云,嘴角的嘲讽意味更浓了。 然而,就在这时,林云却站起了身。 他拿起刚刚被赵小满扔给他的那把弓和箭壶,对众人说道:“我不太想吃这个。”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你们在这里等着,”林云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去弄点新鲜的午饭回来。” 第十三章为了活下去 “我去弄点新鲜的午饭回来。” 这话一出,溪边的气氛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赵小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嘴里的麦饼渣都喷了出来。 她用力地咽下食物,擦了擦嘴,满脸嘲弄地看着林云:“我说林云哥,你没睡醒吧?我们这么多人,走了一上午,连个鬼影子都没多见一个。就凭你?你以为那些野兽瞎了眼,会自己撞到你刀口上来?” 旁边一个女海贼也跟着阴阳怪气地说道:“就是啊,林大哥,这山林可不是你的大船,动动嘴皮子就行。这儿的野兽,可不听你号令。” “别去了,省点力气吧,万一迷了路,我们还得去找你。” 她们的言语里充满了不屑和理所当然的轻视。 一上午的空手而归,已经让她们认定了这片山林今天不会有什么大收获。 林云这个养尊处优的男人,此刻在她们眼中,不过是在说一句不切实际的大话而已。 吴阿俏有些担忧地扯了扯林云的衣角,小声道:“林公子,山里危险……” 林云没有理会那些嘲讽,只是对吴阿俏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茂密的丛林,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不知天高地厚!” 赵小满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不屑地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啃起了自己那块石头一样硬的麦饼。 林云独自一人走在林中。 他手中的长弓,对他而言确实有些陌生。 前世的他,是玩转各种高科技枪械的顶尖战士,对这种原始的冷兵器,谈不上精通。 他试着拉了拉弓弦,感受着弓臂的弹性和力道,又试着射出一箭,羽箭歪歪扭扭地飞出去,插在了十几步外的一棵树干上,力道和准头都差得离谱。 但他没有丝毫气馁。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虫鸣鸟叫,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他整个人的气息仿佛与这片山林融为了一体。 前世那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那深入骨髓的对环境的感知力,正在迅速苏醒。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的气质已经截然不同。 那张平静的脸庞下,潜藏的是一头顶级掠食者的敏锐与冷静。 手中的长弓,仿佛在一瞬间就成了他手臂的延伸。 他不再是漫无目的地行走,而是像一只幽灵,脚步轻盈,悄无声息地在林间穿梭。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每一处可能藏匿猎物的角落。 忽然,他的脚步一顿。 在前方约莫百步远的一片林间空地上,一头半大的小鹿正在悠闲地低头啃食着青草,对危险的降临毫无察觉。 林云没有丝毫犹豫。 他缓缓俯下身,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 拉弓,瞄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多余的声音。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止了。 “嗖——!” 弓弦轻颤,羽箭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空气,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劲道,精准地射中了那头小鹿的脖颈。 一声短促的悲鸣,小鹿应声倒地,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一击毙命! 溪边,女海贼们已经吃完了午饭,正百无聊赖地靠在石头上休息。 “我看那家伙就是找个地方偷懒去了。” “肯定的,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是空着手,没脸见我们吧。” 赵小满抱着手臂,嘴角挂着一丝讥诮的冷笑,正准备说些什么,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拖拽的沙沙声。 众人循声望去,全都愣住了。 只见林云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表情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而他的身后,赫然拖着一头血淋淋的小鹿。 溪边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女海贼的眼睛都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们看看地上的死鹿,又看看一脸平静的林云,脑子里一片空白。 赵小满脸上的嘲讽和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死死地盯着那头鹿脖子上的羽箭,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林云将鹿拖到溪边,扔在地上,语气平淡地仿佛只是捡了根柴火:“可以开饭了。” …… 浓郁的肉香很快便在溪边弥漫开来。 女海贼们围着篝火,看着架子上被烤得滋滋冒油的鹿肉,一个个都在疯狂地吞咽着口水。 她们看向林云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里面再也没有了轻视,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和一丝丝的恐惧。 这个男人,不仅武功深不可测,竟然连狩猎的本事也如此恐怖! 烤肉分到每个人手上时,所有人都狼吞虎咽起来。 这是她们几个月来,吃得最香、最饱足的一顿。 赵小满用力地撕咬着鹿腿肉,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动。 她还是不服气,嘴里嘟囔着:“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但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那份底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吃过午饭,众人继续上路。 或许是那头鹿耗尽了这片山林所有的运气,一下午的时间,她们虽然采摘了不少山货,但猎物却少得可怜,只打到了几只野鸡和兔子,连补充体力都不太够。 天色渐晚,众人找到一处干燥避风的山洞,准备在此过夜。 篝火升起,驱散了山间的寒意和黑暗。女海贼们或坐或卧,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和对前途的迷茫。 今天这头鹿虽然让她们饱餐一顿,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岛上的粮食,依然只够吃三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云忽然站起身。 “我出去看看。” “什么?!” 一个女海贼惊呼道,“林大哥,你疯了?晚上山里到处都是猛兽,出去就是送死!” “是啊,咱们今天收获不错了,别冒险了!” 吴阿俏也急忙拉住他,满脸担忧:“林公子,夜晚的山林太危险了,你不要去。” 赵小满皱着眉,语气生硬地呵斥道:“你以为你的运气能一直好下去吗?别不知好歹!” 林云却拨开吴阿俏的手,平静地说道:“放心,我不会走远。” 说完,他不顾众人的劝阻,再次孤身一人走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这个疯子!”赵小满看着他的背影,气得一跺脚。 她嘴上骂着,心里却莫名地升起一股烦躁和担忧。 她咬了咬牙,对着身后的姐妹们低喝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说罢,她也抓起砍刀,追了出去。 夜色下的山林,比白天更加危险。赵小满借着微弱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追出不远,终于在山洞外的一处高地上看到了林云的身影。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眺望着远方漆黑的夜幕,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小满压着火气,冲到他身边,低声呵斥道,“你是嫌命长,非要出来送死吗?!” 林云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声音在清冷的山风中显得异常清晰。 “不努力一点,岛上的人就都要饿死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像一块巨石,狠狠砸进了赵小满的心里。 “我刚找到一个还算安稳的栖身之所,”林云缓缓转过头,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得可怕,“我不想看着它就这么没了。” 赵小满猛地愣住了。 她看着林云那双平静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来,他不是在逞能,不是为了那个可笑的赌约,更不是为了炫耀武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她们这八十多个姐妹,活下去? 第十四章猎虎 赵小满的心脏被那句话狠狠地撞了一下,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是啊,活下去。 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在为了这个最简单,也最奢侈的目标而行动。 无论是端掉倭寇的疯狂提议,还是此刻在危机四伏的夜林里狩猎。 他不是在逞能,他是在拼命。 林云没有再理会她,转身便向更深的山林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却异常坚定,每一步都充满了目的性,像一头经验最丰富的老狼,在自己的领地里巡视。 赵小满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男人不都是岛上那些除了吹牛和蛮干,就一无是处的废物。至少,眼前这个男人不是。 他想干什么?赵小满心里猜测着。 打几只兔子野鸡,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他这么拼命,目标一定是大家伙! 野猪?还是熊瞎子? 一想到这些猛兽,赵小满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可脚下却一步没停。让她现在认怂回去,她做不到!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中穿行。林云始终没有回头,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跟上来。 不知走了多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忽然钻入鼻腔。 林云的脚步停了下来。 借着稀疏的月光,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草地上,赫然躺着半只被啃食得面目全非的梅花鹿,内脏和碎肉散落一地,场面血腥而恐怖。 看着这残骸,林云的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欣喜。 “找到了。” 赵小满却在看清那尸体上巨大的爪印和咬痕后,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一把拉住林云的胳膊,声音因恐惧而压得极低,不住地颤抖:“是……是老虎!成年的大虫!我们快走!现在走还来得及!” 在山里,遇到老虎,就等于收到了阎王的请帖。 这是她们这些常年进山的人刻在骨子里的敬畏和恐惧。 林云却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自己回去。” 说完,他拨开赵小满的手,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追了下去。 “你……你这个疯子!” 赵小满气得浑身发抖,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心里天人交战。 回去?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送死? 不回去?跟着他一起去招惹那头山中之王? 最终,那股海贼特有的悍勇和不甘心占了上风。 她一跺脚,握紧了手里的砍刀,咬牙切齿地跟了上去。 又追踪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林云在一片地势复杂的乱石坡前停下了脚步。 他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指了指旁边一棵足以容纳一人的大树,对身后的赵小满低声命令道:“上去,听我指挥。” 赵小满本就憋着一肚子火,闻言顿时炸了,压着嗓子反驳道:“凭什么要听你的?!” 林云被她气笑了,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的无奈:“行,那你来决定,我们怎么打?” “我……” 赵小满瞬间语塞。 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们以往遇到老虎的唯一办法,就是跑! 跑得越快越好! 可现在,这个疯子居然要主动猎杀老虎! 看着林云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赵小满憋得脸通红,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哼了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棵大树,找了个结实的树杈藏好。 林云见她就位,深吸了一口气。 他心里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身体,和手里这把破弓,想跟一头成年的猛虎正面对抗,无异于找死。 只能智取。 他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像一块石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锐利的目光仔细观察着每一寸地形,大脑飞速地计算着风向、距离和所有可能的变数。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猛然从乱石坡后传来,震得树叶簌簌发抖。 紧接着,一头体型硕大、吊睛白额的猛虎,迈着沉稳的步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它似乎刚刚饱餐一顿,正在巡视自己的领地,铜铃般的眼睛里闪烁着残忍而警惕的光。 树上的赵小满吓得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就在那猛虎走到一片空地中央时,林云动了! 他没有选择射击,而是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全力朝着猛虎左后方的一处石壁扔了过去! “啪!” 石头撞击在石壁上,发出一声脆响。 猛虎瞬间被惊动,猛地扭头,发出一声暴躁的低吼,警惕地朝声音来源处扑了过去。 就是现在! 林云的身影如鬼魅般从藏身之处窜出,拉弓搭箭,瞄准的却不是老虎的要害,而是它支撑身体的右前腿! “嗖!” 羽箭破空,带着凌厉的劲风,精准地扎进了猛虎的右前腿关节处! “嗷——!” 猛虎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咆哮,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它瞬间反应过来,猛地转过身,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林云! 滔天的杀意,扑面而来! 林云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转身就跑! 他没有选择平坦的路线,而是专门朝着地形复杂的乱石堆跑去。 猛虎虽然腿部受伤,但凶性被彻底激发,咆哮着追了上来。 一人一虎,在这月下的山林里,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 林云的身法灵活到了极点,每一次跳跃,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地利用了地形,始终与猛虎保持着一个危险而微妙的距离。 而那猛虎,空有一身蛮力,却在复杂的石堆中处处受制,腿上的伤势更让它的速度和平衡大受影响。 它数次猛扑,都被林云险之又险地躲开,锋利的虎爪在岩石上划出一串串刺眼的火星。 树上的赵小满看得心惊肉跳,手心全是冷汗。 她这才明白,林云之前的观察和选择,全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放箭!左眼!” 林云的爆喝声突然传来。 赵小满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林云正将猛虎引到了一个绝佳的射击位置。 她来不及多想,常年狩猎的本能让她瞬间抓住了这个机会,搭箭、拉弓、瞄准! “嗖!” 羽箭呼啸而出! 猛虎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头颅微微一偏,羽箭擦着它的眼眶飞过,带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虽然没有射中,但剧痛和惊吓让猛虎的动作出现了致命的停滞。 林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猛地转身,在猛虎扑来的一瞬间,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侧滑开来,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第二支箭,近乎是贴着猛虎的身体,狠狠地捅进了它柔软的腹部!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嗷呜——!” 猛虎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疯狂地翻滚、挣扎,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第十五章真正的靠山 它的力气,在一次次的追逐和重创下,终于被耗尽了。 林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脸上溅满了温热的虎血。 他没有给这头山中之王任何喘息的机会,一个箭步上前,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精准地刺入了猛虎的咽喉,彻底终结了它的生命。 山林,重归死寂。 赵小满呆呆地从树上滑了下来,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她看着那头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声息的巨大猛虎,又看了看那个持刀而立,浑身浴血,宛如杀神般的男人,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他真的做到了。 他真的,猎杀了一头老虎! 月光下,林云的身影宛如一尊浴血的魔神,那双平静的眼眸里,映着垂死猛虎最后的挣扎。 赵小满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然后重塑。 她手脚发软地走到林云身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用最原始、最野蛮,也最震撼人心的方式,向她证明了什么叫真正的强大。 这已经不是武功高强可以解释的了。 这是智慧、勇气和力量的完美结合,是对时机和人心的精准算计。 “你……” 她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沙哑,“你真是个疯子……也是个怪物。” 林云没有理会她的评价,只是喘着气,用匕首利落地开始处理老虎的尸体,似乎这头山中之王在他眼里,和之前那头小鹿没什么区别。 赵小满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中的那点不甘和好胜心,早已被碾得粉碎。 她默默地走上前,捡起自己的砍刀,一声不吭地开始帮忙。 两人合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头沉重的猛虎拖回了山洞。 当他们浑身血污,拖着那头巨大的猛虎出现在篝火旁时,山洞里所有人都被惊得魂飞魄散。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宁静,一个女海贼吓得手里的麦饼都掉进了火里。 整个山洞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了,死死地盯着那头比人还长的猛虎,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一脸平静、仿佛只是出门散了个步的男人。 吴阿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看着林云身上沾染的血迹,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那份担忧还未散去,就被一股更为强烈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震撼,是敬畏,更是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悄然萌生的情愫。 这个男人,总是在她们所有人都觉得绝望的时候,创造出不可能的奇迹。 她看着林云,目光复杂。原本,她和其他三女一样,只是将依附于林云当成乱世中的权宜之计。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那颗想要独立自主的心,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动摇了。 或许,依附于这样一个强者,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老……老虎?” 一个女海贼声音颤抖地开口,打破了死寂,“小满姐,这……这是你们打的?” 赵小满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胸膛一挺,那份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几乎要溢出来:“不是我们,是林云哥一个人干掉的!” 此话一出,山洞里再次炸开了锅。 “什么?!” “一个人?!” “天呐!这怎么可能!” 女海贼们看向林云的眼神,已经彻底从轻视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猎杀一头猛虎,就是神明般的壮举! “这下发了!” 一个女海贼兴奋地喊道,“这虎皮、虎骨,拿到集市上,能换多少粮食啊!咱们的危机解除了!” “对!咱们明天就把它分解了,带去集市卖掉!”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粮食。 “都给我闭嘴!”赵小满却猛地一声断喝。 她环视一圈,冷声道:“这头虎,要完整地带回岛上!要让孙姐看看,也要让岛上所有姐妹们都看看,咱们的靠山是谁!”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林云,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信服:“而且,这头虎是林云哥拼了命换来的,怎么处置,也该由孙姐和林云哥说了算,轮不到我们在这里瞎嚷嚷!” 众人被她一喝,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再没人敢提卖掉老虎的事。 这一夜,再无人入睡。 所有人都围着篝火,守着那头巨大的猛虎,也守着那个带给她们希望的男人。 第二天,返程的路充满了凯旋的气氛。 队伍里再也没有了来时的沉重和失望,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或许是沾了虎威,他们沿途又顺手打了几只野鸡,收获颇丰。 当船只靠上海岛的码头时,整个海岛都沸腾了。 留守的姐妹们看到那头被抬下船的庞然大物时,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是老虎!他们打到了一头老虎!” “天呐!我们有救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海岛,所有人都涌到了码头,看着那头威风凛凛的死虎,激动得热泪盈眶。 这不仅仅是食物,这是希望,是能让她们在这乱世中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孙韵也撑着病体,在吴阿俏的搀扶下赶了过来。 当她看到那头完整的猛虎,以及站在虎边的林云时,一向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林公子……这……” 赵小满像个邀功的孩子,冲到孙韵面前,指着林云,大声地将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猎杀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林云的吹捧和崇拜,听得周围的女海贼们连连惊呼,看向林云的眼神愈发敬畏。 人群中,许琳琅、孙莺儿和水间玲三女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林云,心中既是骄傲又是担忧。 她们比谁都清楚,这样一个锋芒毕露的男人,固然能庇护她们,也必然会招来更多的觊觎和危险。 在一片欢腾的庆贺声中,赵小满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孙姐,这头老虎……我们该怎么处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孙韵身上。 孙韵深深地看了一眼林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决断。 她没有回答赵小满,而是转向林云,当着所有姐妹的面,郑重地说道: “林公子,这头虎是你拼死猎来的,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粮。如何处置,你说了算。” 第十六章林二当家 林云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孙韵那张充满探询的脸上。 他没有多余的客套,只是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他便抽出匕首,走到了那头巨大的猛虎旁。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手起刀落,动作熟练得不像话。 剥皮、剔骨、分割……每一个步骤都精准而高效,仿佛在他手中被分解的不是一头山中之王,而是一头再普通不过的家猪。 那份从容和专业,让刚刚才被他武力震撼过的女海贼们,再次刷新了对这个男人的认知。 老虎全身都是宝。 虎皮被完整地剥下,虎骨被小心地剔出,虎肉则被切成大块。 吴阿俏端着一个大碗,小心翼翼地接了满满一碗温热的虎血,转身便进了厨房,按照古法,加入药材,为孙韵熬制大补的汤药。 整个码头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即将饱餐一顿的兴奋气息。 女海贼们欢呼着,雀跃着,仿佛已经提前过上了好日子。 就在这片喧嚣中,孙韵却在吴阿俏的搀扶下,走到了林云身边,轻声道:“林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林云停下手中的动作,用溪水洗了洗手上的血污,跟着她走进了码头旁的一间木屋。 屋子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孙韵示意他坐下,自己则坐到了床边,原本因喜悦而泛起红晕的脸,此刻却又恢复了病态的苍白,眼神也变得凝重起来。 “林公子,”她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有些虚弱,“今日之事,孙韵代表岛上八十三位姐妹,谢你救命之恩。” “孙大当家客气了,我也住在这岛上,自该出力。”林云淡淡地回应。 孙韵点了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林公子,你这般通天的本事,绝非池中之物。孙韵想问一句,若是将来有别的海岛,或是官府,许你高官厚禄,重金美女,你会不会……离开我们?” 这个问题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屋外所有的火热气氛。 林云的脸色,也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抬起眼,平静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慑人的寒芒。 他没想到,自己拼死拼活,换来的不是全然的信任,而是猜忌和试探。 他缓缓站起身,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孙韵只觉得呼吸一窒,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刚刚被他亲手宰杀的那头猛虎。 “孙大当家若是不信我,”林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冰冷刺骨,“林某现在就带她们四人离开!绝不拖泥带水!” 他转身就要往外走,没有丝毫犹豫。 他可以为了一个安稳的容身之所拼命,却绝不接受被人当成一颗随时可能背叛的棋子来防备。 “林公子留步!” 孙韵脸色大变,急忙起身想要阻拦,却因动作太急,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林公子,你误会了!我不是不信你!” 她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脸上满是焦急,“我只是……只是怕留不住你!”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孙姐是怕我们这小小的罗刹屿,委屈了林云哥你这条真龙!” 赵小满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她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把拉住林云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急切和真诚。 孙韵见状,暗暗松了口气,对赵小满使了个眼色。 赵小满会意,用力将林云拽出了木屋,重新拉回到了喧闹的人群之中。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跳上一块高高的礁石,对着所有人振臂高呼:“姐妹们!”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 赵小满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林云身上,那张总是带着桀骜不驯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和狂热。 “以前,我们罗刹屿的大当家是孙姐,二当家是我赵小满!我赵小满虽然是个女人,但也自问有几分悍勇,能护着姐妹们周全!” 她顿了顿,话锋猛地一转,声音提高了八度,充满了力量。 “但是今天!我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强者!什么才是我们罗刹屿真正的靠山!” 她猛地一指身旁的林云,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赵小满宣布,从今天起,我这二当家的位置,让贤!林云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二当家!” 林云彻底愣住了。他看着礁石上那个神情激昂的女人,又看了看周围瞬间陷入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欢呼的女海贼们,一时间竟有些错愕。 “同意!我们同意!” “林二当家威武!” “有林二当家在,我们还怕谁!”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整个海岛掀翻。 不少上了年纪、性格豪放的女海贼更是大胆地出言调戏起来。 “林二当家,你这本事,可别光用在打老虎上啊!” “就是!咱们岛上这么多姐妹,二当家可得雨露均沾才行!” “哈哈哈!” 哄笑声中,林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满脸无奈。 他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这一片狂热的声浪中,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人群的另一边,许琳琅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心,如同王者般的林云,心中既是骄傲,又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这个男人太耀眼了。 今天他能征服罗刹屿,明天就可能引来更强大势力的觊觎。 岛上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眼神都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把他彻底绑在自己身边才行! 许琳琅暗暗咬了咬牙,一个念头在心底疯狂滋生——必须尽快和他成亲,生下他的孩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孙韵便派了最可靠的姐妹,带着完整的虎皮和全部的虎骨,悄悄上岸,前往最近的城镇。 傍晚时分,船回来了。 带回来的,是足以让整个海岛疯狂的整整三大船粮食,还有大量的盐、布匹和药材。 当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从船上搬下来,堆放在码头上时,所有女海贼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们扑过去,抱着那些粮食袋子,又哭又笑。 危机,终于解除了! 所有人的心,都稳稳地落回了肚子里。 入夜,孙韵的房间里。她的气色好了许多,那碗虎血大补汤显然起了作用。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林云,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林公子,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都过去了。” 林云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二当家的名头,对他而言似乎没什么影响。 孙韵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欣慰,也有一丝轻松。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不在乎这些虚名。 她沉默片刻,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缓缓开口道:“林公子,粮食的危机暂时解除了。但我们还有另一件更棘手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第十七章恶鲨挡道 林云看着孙韵严肃的神情,心中了然。 这片大海上,生存的危机,从来不只是饥饿。 “林公子,粮食只是让我们能活下去。但想活得久,活得好,光有粮食还不够。” 孙韵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和沉重,“这片大海上,看似是我们这些海贼无法无天,可实际上,我们才是最底层被欺压的。” “东边的倭寇烧杀抢掠,视我们为鱼肉;岸上的官兵,嘴上喊着剿匪,背地里却跟倭寇勾结,真正下手的,反而是我们这些只想混口饭吃的苦哈哈。”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有些海贼被逼得没办法,就跟他们同流合污,成了官府和倭寇的走狗。但也有一些人,选择抱团取暖,共同对抗。在附近这片海域,啸虎峡就是这样一股势力。” “啸虎峡?”林云重复了一句。 “对。” 孙韵点了点头,“啸虎峡的大当家温岭,二当家方瑞博,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侠义之辈。他们治下极严,从不劫掠贫苦百姓,反而时常接济。我们罗刹屿以前受过他们不少恩惠。” “半个月后,啸虎峡要在他们的地盘召开‘聚义大会’,广邀附近所有不愿与官府和倭寇为伍的海贼势力,共商大事。我想……带你一起去。” 林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罗刹屿全是女人,就算有自己加入,实力依然单薄。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乱世,想要立足,就必须找到可靠的盟友。 啸虎峡,就是孙韵选定的目标。 而带上自己,既是去展示罗刹屿如今拥有的新力量,也是为了让他这个“二当家”正式进入这片海域的权力圈。 他心知肚明,想在这乱世中安稳地活下去,单打独斗是死路一条。 结交的人越多,朋友越多,路才能越走越宽。 “好。”林云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我跟你去。” 孙韵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眼中露出一丝激赏,心中最后一点顾虑也烟消云散。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靠着充足的粮食和珍贵的药材,孙韵的身体彻底康复,气色甚至比以往更加红润。 岛上的女海贼们也一扫颓气,人人精神饱满,士气高昂。 一切准备就绪,孙韵亲自挑选了一艘最快的大船,只带了赵小满和另外十几个最精锐的姐妹,与林云一同,扬帆起航,前往啸虎峡。 碧波万顷,海风拂面。 孙韵站在船头,为林云介绍着啸虎峡的情况:“啸虎峡大当家温岭,为人豪爽,义薄云天,使得一手好刀法。二当家方瑞博则是个读书人,足智多谋,是温岭的左膀右臂。有他们两人在,啸虎峡才能在这片混乱的海域里,守住一份侠义,聚拢起人心。” 林云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孙韵说的这些,都是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人和事。 船行了约莫半日,就在众人以为一路顺风时,侧方突然冲出三艘挂着狰狞骷髅旗的战船,呈品字形,蛮横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龙骸湾的人!” 赵小满脸色一变,低声骂道,“这群疯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首的一艘大船上,一个满脸横肉、赤着上身的壮汉正狞笑着看向他们,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孙韵和一众女海贼身上扫来扫去,充满了淫邪和贪婪。 “我当是谁,原来是罗刹屿的孙大当家啊!” 那壮汉,也就是龙骸湾的当家“恶鲨”,高声调笑道,“听说你男人死了,守不住岛,怎么,这是又找了个新的小白脸来撑门面?” 他身后的海贼们发出一阵哄笑。 孙韵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但她似乎不想多生事端,只是冷冷地说道:“恶鲨,我们只是路过,借个道,还请你行个方便。” “方便?” 恶鲨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贪婪的目光落在了林云身上,咂了咂嘴,“也不是不行。把你身边这个小白脸留下,再让你的姐妹们过来陪我们兄弟喝几杯,老子就放你们过去!” 他顿了顿,突然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刻意提高了声音:“说起来,你这新找的小白脸,看着比你那个死鬼妹妹孙荷,还要水灵得多啊!哈哈哈!” “孙荷”两个字一出口,孙韵的身体猛地一颤,原本冰冷的眼神瞬间被滔天的杀意所取代!她握着腰间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你找死!” 赵小满勃然大怒,抽出砍刀就要冲上去。 孙韵却一把按住了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一字一顿地说道:“让开。” “老子今天就是不让,你能怎……” 恶鲨嚣张的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已经如鬼魅般从孙韵的船上掠出,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林云甚至没有拔刀。 他赤手空拳地落在了恶鲨的船上,脸上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不等周围的海贼反应过来,他的身影便如虎入羊群,拳脚并用。 骨骼碎裂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不过眨眼功夫,甲板上已经倒了一片,剩下的海贼惊恐地看着这个如同杀神般的男人,连连后退,竟无一人敢再上前。 恶鲨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小白脸”竟有如此恐怖的身手。 他抄起身边的一把九环大刀,指着林云怒声咆哮:“你他妈敢动我龙骸湾的人!老子要把你剁碎了喂鱼!” 他话音未落,一道比林云更快的寒光,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亮起。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恶鲨的咆哮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一截染血的刀尖从自己胸口透出。 孙韵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后,她握着刀柄,眼神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寒冰。 她贴在恶鲨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千不该,万不该,提起她的名字。” 话音落,她猛地抽出长刀。 恶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整片甲板。 全场,一片死寂。 第十八章地狱而来的魔鬼? 林云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那个缓缓抽刀,任由温热的鲜血溅上自己脸颊,眼神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女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预想过一百种解决冲突的方式,却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孙韵,这个前几天还病得奄奄一息,需要人搀扶的女人,此刻却像一尊从地狱归来的女罗刹,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杀气。 这才是真正的海贼头子。 “大当家!” “你……你杀了我们大当家!” 龙骸湾剩下的喽啰们终于从惊骇中反应过来,他们气得双目赤红,却又因为畏惧林云那非人的武力而不敢上前,只能色厉内荏地嘶吼着。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们龙骸湾可是温大当家请来的贵客!你们杀了我们当家,就是不给啸虎峡面子!你们这是在向整个聚义大会挑衅!” 一个看起来像是二把手的海贼壮着胆子,搬出了后台。 赵小满和身后的女海贼们闻言,脸色都微微一变。 啸虎峡的名头,在这片海域无人不知。 孙韵却只是用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上的血迹。 她抬起眼,冰冷的目光扫过对面三艘船上的所有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杀了,喂鱼。” 她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那就没人知道了。”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像一道来自九幽的寒风,瞬间吹散了龙骸湾所有海贼的怒火,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魔鬼! 这个女人是个魔鬼!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多说一个字,眼前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所有人屠戮殆尽,沉尸海底。 “撤!快撤!”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声,剩下的海贼们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调转船头,连自己老大的尸体都顾不上了,拼了命地向远方逃窜,仿佛身后有索命的恶鬼在追赶。 看着狼狈逃窜的三艘海贼船,林云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你心够狠的。” “对他们这种人,再狠也不为过。” 孙韵收起长刀,眼中的杀意缓缓褪去,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声音里依旧带着一丝无法化解的恨意,“龙骸湾这群畜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多少沿海的村子被他们屠戮一空。” 林云沉默了。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生死。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比敌人更狠。 “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孙韵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回心底,转身下令继续航行。 …… 另一边,逃出生天的龙骸湾海贼们惊魂未定地聚在一起。 “妈的!这个仇不能不报!” 那个二把手一拳砸在船舷上,满脸狰狞,“罗刹屿那群臭娘们,竟敢杀了我们大当家!” “报仇?怎么报?” 旁边一个海贼哭丧着脸,“你没看见那个男的有多猛吗?我们几十号兄弟,在他手下连一招都走不过!那他妈是人吗?” “就是啊!而且我听说,罗刹屿最近不知道从哪发了笔横财,用一整张虎皮和虎骨,换了三大船的粮食!她们现在不缺粮,士气正盛,我们根本打不过!” “老虎?”二把手愣了一下,“她们哪来的老虎?” “谁知道呢!据说是一个男人帮她们打的,一个人就干掉了一头猛虎!”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随即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猛然想起刚才那个如同鬼神般的男人,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难道……就是刚才那个小白脸?” “罗刹屿什么时候有男人了?不是说孙韵那娘们最恨男人吗?” “管他呢!” 二把手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等聚义大会结束,咱们就回去召集所有兄弟,我就不信,几百号人堆不死他一个!” “不行!” 一个年长的海贼立刻摇头反对,“罗刹屿现在是块硬骨头,硬碰硬我们损失太大。我看,不如先去啸虎峡,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温大当家。罗刹屿不给啸虎峡面子,温大当家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对!而且我们还能趁机打探一下那个男人的来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众人一番议论,最终决定先按兵不动,前往啸虎峡,借刀杀人。 …… 罗刹屿的船,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目的地。 远远望去,一座巨大的峡湾出现在众人眼前。 两座山崖如巨兽的獠牙,扼守住唯一的入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峡湾之内,港阔水深,桅杆林立,停泊着上百艘大小不一的船只,俨然一个繁荣的海上要塞。 这就是啸虎峡。 船只缓缓靠岸,早已等候在此的啸虎峡帮众上前,引着孙韵和林云一行人向峡内走去。 穿过热闹的码头和校场,两人被带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聚义厅前。 厅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显然已经有不少势力的头领提前到了。 一个身穿青色长衫,面容儒雅,手持一把羽扇的中年文士,正站在门口迎客。 孙韵一见此人,脸上立刻露出尊敬的笑容,快步上前,拱手行礼:“方二当家,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来人正是啸虎峡的二当家,智囊方瑞博。 方瑞博脸上原本也带着温和的笑意,可当他的目光越过孙韵,落在她身后的林云身上时,那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孙韵心中一突,她不解地问道:“方二当家,你怎么了?” 方瑞博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林云,握着羽扇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猛地后退一步,仿佛看到了什么索命的厉鬼。 下一秒,他猛地抬起手,指向林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来人!给我拿下他!快!拿下这个朝廷派来的鹰犬!” 第十九章登岛 方瑞博这一声凄厉的嘶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在聚义厅门口。 厅内外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了林云身上,充满了惊疑、审视和敌意。 十几个手持钢刀的啸虎峡帮众闻声而动,瞬间将林云和孙韵团团围住,刀锋出鞘,寒光闪闪。 孙韵脸色大变,她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 她猛地向前一步,挡在林云身前,对着方瑞博急声问道:“方二当家,你这是何意?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赵小满等人也立刻拔出武器,与啸虎峡的人紧张对峙,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误会?” 方瑞博脸色依旧惨白,他指着林云的手指甚至在微微颤抖,眼神里的惊惧却不似作伪,“孙大当家,你莫不是被此人挟持了?此人我认得!他绝非我辈中人!他是朝廷的鹰犬!” 此言一出,周围的海贼头领们顿时一片哗然。 “朝廷的鹰犬?怎么混到这里来了!” “我就说看着不像个海贼,细皮嫩肉的!” 孙韵心中一沉,但面上却毫无惧色,她冷声道:“方二当家说笑了。我孙韵还没沦落到需要被人挟持的地步。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林云,如今是我罗刹屿的二当家!” 这句话的分量,比刚才那句“朝廷鹰犬”还要重。 整个聚义厅内外,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孙韵,然后又转向林云,目光里充满了荒谬和不可思议。 罗刹屿的孙韵是出了名的厌恶男人,如今不仅带了个男人来聚义,还让他当了二当家?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方瑞博更是愣在当场,他死死地盯着林云,又看了看一脸坦然的孙韵,脸上的惊惧慢慢变成了浓重的怀疑。 “二当家?孙大当家,你没开玩笑吧?就凭他?” 他上下打量着林云,“一个来路不明的小白脸,凭什么做你罗刹屿的二当家?” “就凭他带着一位神医和三位家眷投奔我罗刹屿,解了我们燃眉之急。” 孙韵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更凭他单人匹马,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头为祸我岛的猛虎,用虎皮虎骨为我岛上八十三位姐妹换来了三大船的粮食!” 单人杀虎! 这四个字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在场的海贼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林云的眼神彻底变了。 怀疑和轻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敬畏。 方瑞博眼中的怀疑也动摇了,但他依旧不肯完全相信,目光锐利地逼视着林云:“孙大当家所言当真?你真能一人杀虎?” “是真是假,打一场便知!” 不等林云开口,方瑞博手中的羽扇猛地一合,一股凌厉的气势从他那文弱的身体里迸发出来,“小子,敢不敢与我方某人走几招?” “有何不敢。” 林云终于开口,声音淡漠,眼神平静无波。 “够了!” 孙韵却厉声喝止,她上前一步,目光直视方瑞博,“方二当家,我们今日来此,是应温大当家之邀,共商大事。不是来看你逞威风的!我听说,倭寇最近动作频频,似乎有意对我等进行围剿,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她直接将最核心的问题抛了出来。 果然,一提到倭寇,方瑞博的气势顿时一滞,脸上也恢复了凝重。 而林云的心,却猛地向下一沉。 倭寇围剿? 他几乎是瞬间就将这件事和自己不久前杀死山本联系到了一起。 他本以为杀了山本,斩草除根,却没想到捅了更大的马蜂窝。 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因他而起! 一股不易察觉的愧疚涌上心头,林云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顺着孙韵的话头,沉声说道:“孙大当家说得对。私人的恩怨是小,大家的存亡是大。是战是和,总得有个章程。方二当家若真想切磋,等议完了正事,林某随时奉陪。” 他这番话不卑不亢,既给了方瑞博台阶,又将大义摆在了台面上。 方瑞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敌意和怀疑终于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欣赏。 他收起羽扇,对着周围的帮众挥了挥手:“都退下!” 然后,他对着孙韵和林云拱了拱手,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是在下唐突了。孙大当家,林二当家,里面请!”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两人跟着方瑞博走进聚义厅。 厅内空间极大,摆着数十张桌案,此刻已经坐了七八成的人。 这些人个个气息彪悍,眼神凶狠,显然都是附近海域有头有脸的人物。 孙韵一进门,不少认识她的海贼头领都主动站起身来,拱手问候:“孙大当家来了!” “孙大当家风采依旧啊!” 态度竟是出人意料的恭敬和客气。 林云跟在后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有些惊诧。 他原以为罗刹屿只是一群女人抱团取暖,实力不济,却没想到孙韵在这群无法无天的海贼头子中,竟有如此高的威望。 这些海贼头领们虽然表面客气,但彼此间的眼神碰撞却充满了火药味,显然私下里各有恩怨,只是看在啸虎峡的面子上,暂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孙韵带着林云寻了个位置坐下,刚端起茶碗,门口就传来一阵嚣张的脚步声。 “哈哈哈,看来我们龙骸湾是来晚了啊!” 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眼神阴鸷的汉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同样凶神恶煞的海贼。 来人正是龙骸湾的二当家,毛诚意。 他一进门,目光就如毒蛇般在厅内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孙韵和林云的身上。 看到孙韵身边的林云,毛诚意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怨毒和杀意。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阴阳怪气地高声喊道:“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罗刹屿孙大当家吗?听说你们最近发了笔横财,还新招了个小白脸当上门女婿?怎么,也不给大家伙介绍介绍这位新来的俊俏小哥儿?” 第二十章暗潮涌动 毛诚意这番话,嗓门极大,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瞬间将整个聚义厅的火药味再次点燃。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在林云和孙韵之间来回扫视。 “上门女婿?真的假的?” “孙韵这娘们出了名的不让男人上岛,别说上门女婿,就是条公狗都得被她剥了皮!” “可你看她那维护的样子,不像假的啊。这小白脸到底什么来头?” 议论声嗡嗡响起,充满了好奇、嫉妒和不怀好意。 在这些刀口舔血的海贼头子眼里,罗刹屿虽然全是女人,但孙韵本人实力强悍,加上地势险要,是块谁都不愿轻易去啃的硬骨头。 更重要的是,岛上那群女海贼,个个貌美如花,是无数海贼梦寐以求的禁脔。 如今,这片被所有男人觊觎的女儿国,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了一个男人,还被孙韵如此看重,怎能不让这群人眼红? 面对满场的质疑和毛诚意挑衅的目光,孙韵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她缓缓站起身,冰冷的视线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毛诚意的脸上。 “他叫林云,不是什么小白脸,更不是上门女婿。”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他救过我的命,也救过我罗刹屿八十三位姐妹的命。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罗刹屿的二当家!” 此话一出,聚义厅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被孙韵这番话给震得外焦里嫩。 罗刹屿的二当家?一个男人? 这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离谱!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罗刹屿是男人的禁地。 这些年来,多少自诩武艺高强的海贼,或是垂涎岛上女人的狂徒,试图闯上罗刹屿,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成了海里的浮尸。 孙韵本人更是以武艺高强和手段狠辣著称,寻常三五个大汉都近不了她的身。 现在她居然说,自己被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白脸给救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短暂的死寂之后,毛诚意第一个爆发出刺耳的狂笑。 “救了你的命?哈哈哈!孙大当家,你这借口找得可真够拙劣的!” 他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指着林云,满脸讥讽,“就凭他?一个男人救了你,就能留在你罗刹屿当二当家,享尽齐人之福。那我倒想问问,去年夏天,你们的船队被倭寇追杀,是谁带人冲上去,帮你们解了围?是我们龙骸湾的弟兄们!”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质问道:“我们龙骸湾救了你一船的姐妹,别说上岛,连靠近你们码头喝口茶的资格都没有!怎么,我们这些糙汉子的命,就比不上你身边这个小白脸的一根头发金贵吗?” 毛诚意这番话,充满了委屈和不甘,瞬间引起了不少海贼的共鸣。 他们都或多或少吃过罗刹屿的闭门羹,此刻都觉得毛诚意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孙韵,等着她如何解释这种厚此薄彼的双重标准。 林云眉头微皱,心中也有些疑惑。如果真如毛诚意所说,那孙韵的做法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然而,孙韵听完,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露出了一抹极度轻蔑的冷笑。 “毛诚意,你还有脸提去年的事?”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腊月的寒风,刮得人脸皮生疼。 “我们被倭寇追杀?我怎么记得,是你们龙骸湾先看到倭寇的商船眼红,上去抢劫,结果踢到了铁板,被倭寇的战船追得满海乱窜?” “你们打不过,就故意把战船引到我罗刹屿的海域,想让我们替你们当挡箭牌!” 孙韵上前一步,气势咄咄逼人:“那一战,我罗刹屿的姐妹们为了赶走被你们引来的疯狗,人人带伤!而你们呢?趁机逃之夭夭,还带着抢来的满船货物!” “怎么,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是想把去年抢到的那批丝绸和瓷器,分我们一半吗?” “既然你主动提起,那正好把账算一算。我也不多要,你们把抢来的钱财拿出来,就当是付给我姐妹们的汤药费了!” 孙韵的话,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毛诚意的脸上。 聚义厅内,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就说嘛,龙骸湾这群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原来是祸水东引啊!” “抢了人家的东西,还把追兵引过去,事后还想上门讨人情,真是笑死我了!” 周围的嗤笑声像无数根钢针,扎得毛诚意体无完肤。 他彻底懵了,一张横肉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孙韵“你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孙韵说的,全都是事实!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一直静观其变的方瑞博终于站了出来。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来参加聚义大会的,给我啸虎峡一个面子。” 他走到两人中间,打着圆场,“陈年旧事,何必再提。毛二当家,你也少说两句。孙大当家,你也消消气。” 毛诚意借着这个台阶,脸色变幻不定,他知道今天这个脸是丢尽了。 他死死地瞪着孙韵和林云,那眼神恨不得将两人活活吞下去。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敢再狡辩,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算我倒霉!下次,下次我派人送五百两银子去你罗刹屿!” 说完,他便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酒碗猛灌,只是那阴狠的眼神,预示着此事绝不会就此罢休。 一场风波再次平息,但厅内的气氛却愈发诡异。 众人看向林云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这个男人不仅武力惊人,还被如此强悍的孙韵全心维护,绝非池中之物。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爽朗的笑声,如滚雷般从聚义厅的后堂传来。 “哈哈哈!什么事这么热闹,说来也让我温某人听听!”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身穿虎皮坎肩,面容刚毅,不怒自威的壮汉,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 他一出现,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海贼头领,包括方瑞博在内,全都站起身,恭敬地拱手行礼。 “参见大当家!” 来人,正是这片海域的无冕之王,啸虎峡的大当家,温岭! 第二十一章唱黑脸白脸 温岭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全场。他那魁梧的身躯仿佛一座山,镇压着厅内所有人的气息。 他的视线在毛诚意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又掠过孙韵冰冷的面容,最后,落在了林云身上。 “原来是罗刹屿的孙大当家,和新上任的林二当家。” 温岭的声音洪亮,却不带丝毫压迫感,反而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和力,“都是自家兄弟,为点小事伤了和气,岂不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走到主位坐下,对着孙韵和林云虚抬了一下手,笑道:“孙大当家,林二当家,都请坐。我温岭久闻罗刹屿孙大当家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位林二当家,能得孙大当家如此看重,想必也是人中龙凤。”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给了孙韵面子,也认可了林云的地位,更不动声色地将刚才的剑拔弩张化解于无形。 林云心中暗凛,这个温岭,远比他想象的要厉害。 他不是那种空有蛮力的莽夫,而是一个懂得收买人心、掌控局势的真正枭雄。 孙韵也顺势坐下,对着温岭拱了拱手:“温大当家过誉了。” 温岭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却倏然收敛,神情变得无比凝重:“闲话就不多说了。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有一件关乎我等生死存亡的大事,要与各位商议。” 他话音一落,整个聚义厅的气氛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温大当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个性急的海贼头领忍不住问道。 温岭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收到确切消息,盘踞在东边黑石岛的倭寇,最近集结了所有战船,似乎要对我等盘踞的这片海域,进行一次彻底的围剿!” “什么?!” “倭寇要围剿我们?”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在场的海贼头领们脸色剧变,厅内顿时炸开了锅。 “他娘的!这群狗娘养的倭寇,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真当我们是泥捏的吗?老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干他娘的!杀光这群东洋矮子!” 一时间,群情激愤,杀意滔天。 这些海贼平日里虽然内斗不断,但面对共同的外敌,尤其是凶残成性的倭寇,骨子里的血性瞬间被点燃了。 就在这时,一个坐在角落,身材瘦高,留着山羊胡的海贼头领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各位兄弟,稍安勿躁!”他高声喊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孙韵在林云耳边低语:“他是飞鲨岛的孙元浩,出了名的墙头草,但很会煽动人心。” 只见那孙元浩义愤填膺地说道:“倭寇要围剿我们,怕什么!他们黑石岛那点人马,撑死了两三千人,战船不过三十艘!我们呢?在座的各位兄弟,手底下的人马加起来,少说也有近万之众!船只更是数以百计!”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我们人比他多,船比他多!凭什么要怕他们?这些年,我们跟倭寇打了多少仗,哪一次不是我们占上风?被我们宰掉的倭寇,尸体都快把这海湾给填平了!现在他们想围剿我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说得对!孙老大说得对!” “他娘的,我们近万人,还怕他两三千?”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盘散沙了!这次必须团结起来,给倭寇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孙元浩这番话,瞬间将众人的士气鼓动到了顶点。 海贼们个个双目赤红,挥舞着拳头,恨不得现在就杀到黑石岛去。 看着这狂热的场面,林云却微微皱起了眉。 他悄悄凑到孙韵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对劲。这个孙元浩,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和温岭一唱一和,故意在激化所有人的情绪。” 孙韵闻言,心中也是一动。 她本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经林云这一点拨,立刻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这就像一场事先排演好的戏,温岭抛出引子,孙元浩立刻跟上,一步步将所有人都推向“联手抗敌”这个唯一的选项。 她下意识地朝方瑞博看去,却发现这位啸虎峡的二当家,脸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惊讶,显然,他对此也并不知情。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孙韵和林云心中同时升起:这是温岭绕过了自己的智囊,和其他人私下达成的计划!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云心往下沉,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场所谓的聚义大会,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倭寇是真,但有人想借着倭寇这股东风,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决定静观其变,一言不发。 就在厅内气氛达到最高潮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龙骸湾二当家毛诚意,突然猛地拍案而起! 他满脸通红,一副被激起无限豪情的模样,振臂高呼:“孙老大说得对!我们不能再当一盘散沙了!倭寇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就是看准了我们各自为战,无法拧成一股绳!” 他环视全场,目光灼灼,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毛诚意提议!既然要干,就干一票大的!我们所有人都把手下的人马和船只、粮草全都交出来,由威望最高、实力最强的温大当家统一指挥!我们所有人,都听温大当家的号令!”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变成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彻底将倭寇这颗毒瘤,从这片大海上铲除!” 毛诚意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沸腾的油锅,瞬间让整个聚义厅炸裂! 刚才还群情激愤、喊打喊杀的海贼头领们,此刻全都冷静了下来。 交出人马?交出船只?交出粮草? 这和交出自己的身家性命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好不容易才拉起一支队伍,占下一片地盘,当上了土皇帝。 如今要他们将这一切拱手让人,听从别人的号令,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统一指挥”说得好听,可谁都知道,一旦兵权交出去,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到时候,他们就从一方霸主,变成了温岭手下的一个小小头目,生死荣辱,全在别人一念之间。 第二十二章逼迫入局 一时间,整个聚义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算计,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同仇敌忾。 温岭坐在主位上,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发出一声冷笑。 他知道毛诚意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抢着第一个跳出来纳投名状。 但这出戏,还需要他亲自来演完。 他缓缓站起身,脸上露出一副为难又诚恳的神情,对着毛诚意摆了摆手:“毛二当家,万万不可!” “我温岭不过是一介武夫,承蒙各位兄弟抬爱,做了这啸虎峡的大当家。领着自家兄弟冲锋陷阵,在所不辞。但要统领在座的各位英雄豪杰,实在是德不配位,才不配位啊!” 他环视全场,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姿态放得极低:“倭寇之患,迫在眉睫,我们确实需要联手。但统领的人选,应该由大家共同推举,选出一位德高望重、智勇双全的英雄来担当此任。我温岭,万万担不起这个重任!”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谦逊有礼,仿佛他真的对那个“总盟主”的位置毫无兴趣。 林云看得暗自摇头,心中对温岭的评价又低了几分。 此人,太伪善了。 明明野心勃勃,却偏要装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等着别人把权力送到他手上。 这种人,比毛诚意那种真小人要可怕百倍。 果然,温岭的话音刚落,飞鲨岛的孙元浩就立刻跳了出来,满脸激动地反驳道:“温大当家此言差矣!如今大敌当前,正是需要一位强有力的领袖站出来,带领我们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放眼这片海域,除了您,还有谁有这个资格,有这个威望?” 他猛地转向其他海贼头领,声色俱厉地喝问:“倭寇的屠刀都已经快架到我们脖子上了!你们还在犹豫什么?难道真要等到家破人亡,妻女被辱的时候,才后悔今天的不团结吗?还是说,你们都是一群没卵子的孬种,根本不敢跟倭寇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孙元浩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的脸上。 毛诚意立刻跟上,振臂高呼:“我龙骸湾,愿意奉温大当家为盟主!听从温大当家号令,共抗倭寇,万死不辞!” 有了这两个人带头,气氛再次被点燃。 一些本就和啸虎峡关系亲近,或是实力较弱、想要寻找靠山的小头领,立刻就做出了选择。 “我铁钩帮,也愿奉温大当家为盟主!” “算我黑帆寨一个!” 犹豫和观望的氛围被打破,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表示愿意归顺。 他们心里清楚,今天这个局,就是温岭设下的。 顺从,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反抗,恐怕连这个聚义厅的门都走不出去。 大势已去。 孙韵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看了一眼林云,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林云微微摇了摇头。 他心中同样感到一阵憋闷。 这些海贼,哪个不是桀骜不驯之辈? 辛辛苦苦占岛为王,逍遥快活,如今却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大局”,将自己的基业和性命交到别人手上,何其可悲。 而这个温岭,借着抗击倭寇的大义,兵不血刃地就想将所有势力收归己用,好一副算计! 就在大部分人都选择屈服时,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共抗倭寇,我月珑湾义不容辞。但要我将手下几百个弟兄的性命和全部家当都交到旁人手上,恕难从命!”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蓝色劲装,面容俊朗,气质沉稳的青年站了起来。 他神情平静,目光直视着主位上的温岭,不卑不亢。 孙韵在林云耳边低声道:“他是月珑湾的姜越,为人最是仗义,从不欺压良善,在附近风评很好。” 姜越的这番话,说出了所有人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也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了温岭那张伪善的脸上。 聚义厅内,刚刚还热烈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温岭和姜越身上,他们想看看,这场“鸿门宴”的图穷匕见,会如何上演。 温岭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但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姜越,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反倒是他身边的孙元浩,第一个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姜越厉声喝道:“姜越!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在为抗击倭寇出人出力,你却在这里推三阻四,难道你想临阵脱逃,当个缩头乌龟吗?” 姜越冷冷地看着他:“孙元浩,我敬你是条汉子,但你别血口喷人。我说了,打倭寇,我姜越绝不含糊!月珑湾可以出人出船,与大家并肩作战。但要我将指挥权拱手相让,把我手下弟兄变成别人的炮灰,我做不到!” “说得好听!” 孙元浩发出一声狞笑,眼神变得阴狠毒辣,“谁知道你是不是打着别的算盘?我们在这里商议结盟,万一你扭头就把我们的计划卖给倭寇,换取荣华富贵,我们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 姜越勃然大怒,他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无耻地栽赃陷害。 “为了保证我们联盟的计划不被泄露。” 孙元浩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冰冷地如同从地狱传来,“我提议,在退倭寇之前,必须将姜越扣押起来!以免他通敌叛变!”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大厅的屏风后闪出,瞬间出现在姜越身后。 那两人动作快如闪电,一人扣住姜越的肩膀,另一人反剪他的双臂,只听“咔”的一声,姜越的双臂关节便被卸了下来! “啊!” 姜越发出一声闷哼,剧痛让他脸色瞬间惨白,额头上冷汗淋漓。 他拼命挣扎,但那两人力大无穷,如同铁钳一般,将他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全场哗然! 所有海贼头领都“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惊骇地看着这一幕。 谁也没想到,温岭竟然真的敢在聚义大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动手拿人! 这已经不是逼迫,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聚义厅内,杀机四溢。 门口和四周,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手持钢刀的啸虎峡帮众,将整个大厅围得水泄不通。 所谓的聚义大会,在这一刻,彻底撕下了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了它最狰狞、最血腥的真面目。 第二十三章请君攻老巢 “孙元浩,你这个血口喷人的无耻小人!” 姜越双臂被卸,剧痛钻心,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梁,双目赤红地死死瞪着主位上的温岭,“温岭!少在这里假惺惺!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你根本不是想抗击倭寇,你是想借这个由头,吞并我们所有人!” 这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所有海贼头领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惊惧而又警惕地看着温岭。 图穷匕见! 啸虎峡的二当家方瑞博脸色一变,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在他看来,结盟抗敌是好事,但用这种手段强逼,实在是有违道义。 他刚想上前一步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温岭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那个眼神,充满了警告和不容置喙的威严,让方瑞博瞬间如坠冰窟,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他这才惊觉,自己这位大哥,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如此陌生和可怕。 温岭无视了姜越的怒骂,脸上反而又堆起了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对着孙元浩连连摆手:“孙兄弟,这又是何必?姜当家只是一时想不开,快把人放了!我们是请大家来商议大事的,怎能对自家兄弟动手?” 孙元浩却梗着脖子,一脸“忠心耿耿”地反驳道:“大当家!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倭寇大军压境,我们内部若是连人心都统一不了,还谈什么共抗外敌?为了大局,为了在座所有兄弟的性命,今日就算背上骂名,我也要将一切可能存在的隐患彻底清除!” 好一出双簧!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看不出这是温岭早就设好的局? 姜越就是那只被拉出来儆猴的鸡。 温岭叹了口气,仿佛拿这个“耿直”的孙元浩毫无办法。 他不再理会被死死按住的姜越,目光缓缓转向了全场唯一还坐着的孙韵。 “孙大当家,”温岭的声音温和依旧,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力,“罗刹屿实力强劲,乃是我辈楷模。不知孙大当家,对我等结盟抗敌一事,是何看法?”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孙韵的身上。 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罗刹屿虽然全是女子,但战力强悍,船坚炮利,是这片海域除了啸虎峡之外,最硬的一块骨头。 只要孙韵点头,剩下的人就算心有不甘,也再无反抗的余地。 孙韵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心中怒火翻腾,却也清楚地知道,今日若说一个“不”字,恐怕她和林云,连同带来的几十个姐妹,都休想活着离开这个聚义厅。 就在她心中天人交战,犹豫不决之际,身旁的林云突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缓缓站了起来。 “我罗刹屿,愿意奉温大当家为盟主,听从号令,共抗倭寇。” 林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孙韵猛地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云。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沉稳的林云,竟然会如此轻易地选择屈服! 聚义厅内先是一静,随即,温岭爆发出洪亮的笑声,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哈哈哈!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看向林云的眼神充满了赞赏,“早就听闻林二当家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是深明大义,识时务的俊杰!有罗刹屿的加入,我们这联盟才算是固若金汤!何愁倭寇不灭!” 他满面春风地对着林云虚抬了一下手:“林二当家快请坐!等赶跑了倭寇,你就是我们联盟的头号功臣!” 毛诚意和孙元浩等人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大局已定。 然而,林云并没有坐下,他迎着温岭的目光,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敬和疑惑,开口问道:“温大当家过誉了。在下只是想问一句,不知温大当家,打算何时攻打鹭洲城?我们也好早做准备,调集人手船只。” 鹭洲城? 这三个字一出,整个聚义厅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懵了。 攻打鹭洲城?那可是朝廷的地盘! 他们这些海贼,平日里抢劫商船,互相火拼,官府或许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要是敢攻打城池,那罪名可就大了,等同于公然造反! 到时候朝廷派来天兵围剿,他们谁也跑不掉! 温岭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诧异地看着林云:“林二当家何出此言?我们何时说过,要攻打鹭洲城?” “哦?” 林云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难道我们不是要去剿灭倭寇吗?” 他环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各位当家的难道不知道?倭寇之所以能在这片海域横行无忌,正是因为有鹭洲城的城主在背后给他们撑腰!” “据我所知,倭寇水军的首领藤田正一,如今就大摇大摆地住在鹭洲城主的府上,享受着最高规格的款待!” “擒贼先擒王!” 林云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倭寇的头目和指挥中枢就在鹭洲城里,我们不去打鹭洲城,难道要像以前一样,在大海上跟他们那些零散的战船玩捉迷藏吗?那样的仗,打一百年也打不完!” 孙韵瞬间反应了过来,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高!实在是高! 她看着林云的背影,眼中异彩连连。 这一招釜底抽薪,简直是神来之笔! 温岭不是要借着抗倭的大义来收编所有人吗? 好,那我就把这个“大义”给你捧到天上去! 直接把目标定为攻打鹭洲城,剿灭倭寇头目! 你温岭要是敢答应,那就是带着所有人去造反送死,在场的海贼头领没一个是傻子,绝不会跟着他去发疯。 可你要是不敢答应,那你这个所谓的“抗倭联盟”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连倭寇的老巢都不敢碰,还谈什么彻底剿灭? 既然只是小打小闹,那我们各家自己就能应付,又何须把身家性命全都交到你啸虎峡的手上? 一瞬间,温岭就被架在火上,进退两难。 孙韵心中冷笑一声,立刻站起身,完美地接上了林云的话。 “林二当家所言极是。”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温岭,语气中带着一丝迫切,“温大当家,既然要结盟,总得有个章程。还请大当家将详细的作战计划告知我等,我们也好知道,第一步是攻打鹭洲城的东门,还是西门?” 第二十四章左手杀贼,右手擒虎 孙韵这句追问,如同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温岭的脸上。 攻打东门还是西门? 这问题,他怎么回答? 温岭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乎无法抑制的杀机。 他死死地盯着林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罗刹屿二当家,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事情脱离掌控的滋味。 他千算万计,设下这个局,眼看就要将所有海贼势力一网打尽,却被这小子三言两语,就给逼到了悬崖边上。 攻打鹭洲城? 那是公然造反! 是自寻死路! 他温岭虽然野心勃勃,却还没蠢到带着这群乌合之众去跟朝廷大军硬碰硬。 可若是不打,他刚刚才被众人捧上天的“抗倭盟主”之位,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连倭寇的真正老巢都不敢碰,还谈什么统一指挥,彻底铲除? 聚义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刚刚还被逼得面如死灰的海贼头领们,此刻全都回过了味来。 他们看着被架在火上烤的温岭,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和快意。 “对啊!温大当家,林二当家说得有理!” 一个粗豪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擒贼先擒王,咱们要干就干票大的!直接端了鹭洲城,把倭寇和那些贪官污吏一锅烩了!” “说得没错!我早就看鹭洲城那些狗官不顺眼了!” “温大当家,您就下令吧!我们都听您的!只要打下鹭洲城,您就是鹭洲城主!到时候以鹭洲城为根基,招兵买马,再打下京城,您直接当皇帝得了!” 一句句看似拥护,实则嘲讽的话语,像一把把尖刀,插在温岭的心口。 他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胸膛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他即将暴怒发作之时,一直站在他身后,如同影子般沉默的一名文士,忽然上前一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各位当家稍安勿躁。” 那文士声音平缓,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林二当家所言,确有道理。但攻打鹭洲城这等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非同小可,必须从长计议。” 此人正是啸虎峡的军师,吴瑞。 他看了一眼林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和忌惮,随即转向众人,继续说道:“依在下之见,我等当务之急,是先将各路人马整合起来,形成一股拳头。待力量集结完毕,再详细谋划,是直捣鹭洲城,还是先剪除倭寇羽翼,届时再由盟主定夺,方为万全之策。” 孙元浩立刻心领神会,跟着帮腔道:“吴军师说得对!林二当家,你年纪轻轻,未免也太心急了!打仗是需要谋略的,不是靠你嘴皮子一碰,就能打赢的!” 毛诚意更是指着林云,阴阳怪气地嘲讽道:“我看某些人,就是故意在这里危言耸听,扰乱军心!他自己不敢打,就想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真是其心可诛!” 林云闻言,连看都没看孙元浩一眼,只是将目光转向了毛诚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毛二当家倒是忠心耿耿,只可惜,摇旗呐喊得再响,也改变不了你只是别人手下一条狗的事实。就是不知道,事成之后,你这条狗能分到几根骨头?” “你!你敢骂我是狗!” 毛诚意瞬间被激怒,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猛地一拍桌子,“噌”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钢刀,指着林云怒吼,“小杂种!老子今天就宰了你!” “放肆!” 一声清冷的娇叱响起,孙韵一步跨出,挡在林云身前,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 她凤目含煞,冷冷地盯着毛诚意:“想动我罗刹屿的人,先问过我手里的剑!”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都住手!” 温岭终于找到了台阶下,他猛地一拍扶手,发出一声怒喝,强大的气势瞬间压制了全场,“大敌当前,自己人却要刀剑相向,成何体统!都给我坐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云和孙韵,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了怒火,打了个圆场,将此事平息了下去。 孙元浩见状,连忙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换上了一副和善的面孔:“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别伤了和气。我们还是继续商议整合人马的事宜。毕竟倭寇才是我们心腹大患,大家说对不对?” 他以为将话题引开,林云就无计可施了。 然而,林云却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再次安静了下来。 “倭寇,其实并不可怕。”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随即,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嗤笑的神情。 “哈哈,小子,你口气倒是不小!” “不可怕?你可知倭寇的战船有多坚固,刀有多锋利?” “怕不是个没见过血的雏儿,在这里说大话吧!” 嘲讽声此起彼伏。 林云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只是淡淡说道:“我之所以会投奔罗刹屿,正是因为在岸上,杀了一名倭寇头目,夺了他的船。” “什么?” “就凭你?杀了倭寇头目?” “哈哈哈!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哄笑声更大了,就连孙元浩和毛诚意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面对满堂的嘲讽和不信,林云神色依旧平静。 他不急不缓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随手扔在了桌上。 那是一张已经有些发黄的纸,但上面的字迹和官府朱红大印,却清晰无比。 离得近的一个海贼头领下意识地拿起来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这……这是朝廷的悬赏令!” 众人闻言,纷纷伸长了脖子。 只见那悬赏令上,用粗黑的毛笔字赫然写着: “江洋大盗林云,于东海郡斩杀倭寇头目山本雄一,夺其战船,畏罪潜逃。凡能提供线索或擒获此人者,赏银五百两!” 五百两! 斩杀倭寇头目山本雄一! 整个聚义厅,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嘲讽和哄笑都凝固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无以复加的震惊和骇然! 他们死死地盯着那张悬赏令,又看看一脸淡然的林云,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啸虎峡二当家方瑞博,猛地一拍大腿,失声惊呼:“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孙大当家说你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只吊睛白额虎,我当时还不信!现在看来……现在看来,这竟然是真的!” 如果说悬赏令是一块巨石,那方瑞博这句话,就是一场惊天海啸! 斩杀倭寇头目! 拳毙猛虎! 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足以让人惊为天人! 而现在,这两件不可思议的壮举,竟然都发生在了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有些文弱的青年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于林云身上,只是这一次,眼神中再无半分轻视和嘲讽,只剩下了深深的震撼与敬畏! 第二十五章入局 吴瑞上前一步,从那海贼头领手中接过了悬赏令。 他将那张发黄的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连角落的朱红官印都用指腹摩挲确认,神情由凝重转为惊骇,最后又化为一丝深沉的算计。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云,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惊:“原来林二当家就是那位斩杀山本雄一的义士,失敬,失敬!” 他话锋一转,眼中精光一闪:“既然林二当家夺了倭寇的战船,想必那船装备精良,远胜我等。如今我等既要结盟,正需此等利器。不如林二当家将此船开到我啸虎峡,汇入联盟船队,也好统一调度,增强我等实力,你看如何?” 好一个顺水推舟,空手套白狼! 所有人都看向林云,想看他如何应对这釜底抽薪的一招。 谁知林云竟像是没听出其中的圈套,他一脸理所当然,甚至带着几分兴奋,用力一拍手掌:“吴军师此言,正合我意!” 他挺直胸膛,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洪亮地说道:“那艘船,炮坚船利,速度奇快,正是我等攻打鹭洲城的先锋利器!只要温大当家一声令下,我林云,绝无二话,当即驾船,第一个冲向鹭洲城头!” 吴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又把话题绕回了攻打鹭洲城! 这个话题就像一根鱼刺,死死地卡在啸虎峡的喉咙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吴瑞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反驳的话语,都会显得自己之前索要船只的提议居心叵测。 他脸色憋得通红,最终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哈哈哈!好!说得好!” 主位上的温岭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站起身,亲自走下台阶,来到林云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满是欣赏与赞叹。 “林兄弟不但武艺超群,更有如此胆识与大义,温某佩服!实在是佩服之至!” 他拉着林云的手,将他引到众人面前,朗声道:“今日之事,是我等考虑不周。攻打鹭洲城乃是惊天大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我看这样,今日暂且议到这里,给大家三日时间,回去整合人手,准备船只。三日之后,我们再聚啸虎峡,共商大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届时,我们将公选一位盟主,来统领各路豪杰。我温岭作为发起人,为表公正,便不参与这盟主之位的推选。”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温岭接着看向林云,笑容愈发温和:“但林兄弟这等有勇有谋的少年英雄,正是我辈楷模,必须参与推选!若能由林兄弟来领导我们,何愁倭寇不灭,大事不成!” 他高高举起手:“来人,设宴!今日我们不谈结盟,只为结识林兄弟这位英雄,不醉不归!”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化解了眼前的尴尬,又将林云高高捧起,推到了一个万众瞩目的位置上。 宴席之上,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 所有海贼头领都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向林云敬酒。 “林二当家,我老张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得罪,我自罚三杯!” “林兄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来,这杯我敬你!” “以后我们可就都指望林二当家了!” 一句句吹捧,一杯杯烈酒,仿佛能将人淹没。 林云一反常态,脸上带着一丝少年得志的兴奋与张扬,来者不拒,杯到酒干,喝得好不痛快。 孙韵坐在他身旁,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央,满面红光的林云,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她秀眉紧蹙,暗自嘀咕,这家伙,难道真被几句好话就冲昏了头脑? 看不出这是温岭的捧杀之计吗? 酒过三巡,宴席散去。 啸虎峡二当家方瑞博亲自将林云和孙韵送下山。 刚走出聚义厅,远离了众人的视线,孙韵就再也忍不住,她一把拉住林云,压低声音怒道:“你是不是疯了?他们夸你几句,你就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温岭那是捧杀你,想让你当那个出头鸟,你看不出来吗?” 一旁的方瑞博也叹了口气,诚恳地劝说道:“林兄弟,孙大当家说得对。温岭那个人,我比你们了解,他野心太大。攻打鹭洲城更是万万不可,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三日后推选盟主,你千万要小心,就算真的选上了,也绝不能答应带头攻城之事,否则就是把大家往火坑里推啊!” 林云脚步一顿,他甩开孙韵的手,脸上带着几分酒后的狂傲,嗤笑一声:“火坑?我看是龙潭虎穴才对!别人不敢闯,我林云敢!一个小小的鹭洲城算什么?他温岭不敢打,那是他没这个胆子!你们放心,三天之后,这个盟主,我当定了!这鹭洲城,我也打定了!” 他一番话说得豪气干云,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傲气。 孙韵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你”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林云,心中失望透顶。 她懒得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朝着停靠在岸边的船走去。 方瑞博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可见林云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最终也只是化为一声长叹,摇了摇头,目送两人离开。 回到船上,一路无话。 船舱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孙韵坐在船头,任凭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始终没有看林云一眼。 直到船只缓缓靠上罗刹屿的码头,她才猛地站起身。 “传我命令!” 她的声音清冷而决绝,瞬间驱散了所有的个人情绪,恢复了罗刹屿大当家的威严。 “召集所有头目,议事厅,立刻开会!” 第二十六章我们要主动去当统领 罗刹屿,议事厅。 灯火通明,气氛却冷如冰窖。 孙韵端坐主位,俏脸含霜。 下方,罗刹屿的十几名女头目齐聚一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不安。 “大当家,啸虎峡那边到底怎么说?温岭那老狐狸,是不是真想借着抗倭的名头,把我们都吞了?” 一个身材高挑,手持双刀的女头目率先开口,语气中满是愤慨。 她的话音刚落,议事厅内顿时炸开了锅。 “我就知道那姓温的没安好心!什么聚义大会,分明就是鸿门宴!” “可不是嘛!听说他当场就对月珑湾的姜越下了毒手,简直是无法无天!” “林二当家怎么还答应他了?这不是把我们罗刹屿往火坑里推吗?” 所有的埋怨和质问,最终都像利箭一样,射向了坐在孙韵下首,一直沉默不语的林云。 孙韵听着姐妹们的议论,心中愈发烦躁,她猛地一拍桌子:“够了!” 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孙韵冰冷的目光扫过林云,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林云,你给大家一个解释。为什么要答应温岭?为什么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 面对众人的指责,林云终于抬起了头。 他没有看孙韵,而是环视着在场的所有女头目,平静地反问了一句:“若是不答应,今天在座的各位,恐怕就见不到我和大当家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窒。 “啸虎峡的聚义厅,从我们踏进去的那一刻,四周就布满了刀斧手。姜越的下场,你们也听说了。那不是商议,是通牒。” 林云的声音很平淡,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真实,“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我们若说半个不字,今天就走不出那个门。” 赵小满忍不住反驳道:“走不出就跟他们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们还能追到我们罗刹屿来不成?咱们这岛易守难攻,怕他个鸟!” “说得好。” 林云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赵小满,“拼命,我们不怕。可然后呢?小满姐,我问你,我们岛上,还剩下多少粮食?” 赵小满一愣,下意识地回答:“省着点吃,大概……大概还能撑一个月吧。” “一个月。” 林云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一个月之后呢?我们去哪里找粮食?啸虎峡经此一役,必然一统周边海域。到时候温岭只需一道封锁令,断了我们的补给,都不用他亲自带兵来打,不出两个月,我们自己就得饿死在岛上。” 议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还群情激奋的女头目们,此刻都低下了头,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这才是最残酷的现实。 “所以,我不仅答应了他,我还主动请缨,去当那个所谓的盟主。” 林云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疯了!” 孙韵再也忍不住,猛地站了起来,怒视着他,“那是盟主吗?那是让你去攻打鹭洲城的催命符!温岭安的是什么心,你看不出来吗?他是要捧杀你,让你带着所有人去送死!” “我知道。” 林云迎着孙韵的目光,眼神平静得可怕,“我知道是捧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可你们想过没有,温岭为什么要用‘抗击倭寇’这个名头?因为这是大义!在这片海上,谁不恨倭寇入骨?” “他举起这面大旗,我们若是不从,就失了道义,成了所有海贼眼里的自私鬼,懦夫!他日后要对付我们,更是名正言顺。” “既然这趟浑水我们非趟不可,与其被动地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当炮灰,为什么不主动一点,把指挥权拿到自己手里?” 孙韵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但她很快就找到了反驳的理由:“拿到指挥权又如何?那些桀骜不驯的海贼头领,哪个会真心听你的号令?你一个罗刹屿的二当家,凭什么指挥他们?到时候阳奉阴违,把你一个人晾在前面,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们会的。” 林云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三天之后,他们会求着我当这个盟主,也会老老实实地听我号令。” 他卖了个关子,没有再解释下去,只是重新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那份从容与自信,与满屋子的愁云惨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孙韵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和怒火,却又被他那笃定的眼神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啸虎峡。 聚义厅的宴席早已散去,只剩下温岭、吴瑞和孙元浩、毛诚意等几个心腹。 “大哥!我实在是想不通!” 毛诚意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满脸涨红地质问温岭,“那小子不过是耍了点小聪明,您怎么就把盟主的位置拱手相让了?还对他那般客气!他算个什么东西!” 孙元浩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不解和憋屈。 今天这场戏,他们本是主角,最后却眼睁睁看着风头全被那个叫林云的小子抢了去。 温岭端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心爱的佩刀,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毛兄弟,稍安勿躁。” 他抬起眼皮,淡淡地说道,“你觉得,鹭洲城,好打吗?” 毛诚意一愣,想也不想地回答:“那可是朝廷的城池!城高墙厚,官兵数千,怎么可能好打!那小子要去打,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不就对了。” 温岭笑了,笑得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这小子年轻气盛,又刚杀了倭寇头目,打了猛虎,正是目空一切的时候。我们越是捧他,他就越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让他去当这个盟主,让他去带头攻打鹭洲城,岂不妙哉?” 一旁的军师吴瑞也抚着胡须,阴恻恻地补充道:“届时,他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去城下碰得头破血流,死伤惨重。” “我们正好可以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以‘为盟主报仇’的名义出兵,不仅能轻易收拾掉残局,还能将所有幸存的势力,连同那个罗刹屿,一并收入囊中。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第二十七章一石二鸟之计 毛诚意和孙元浩恍然大悟,脸上的怒气瞬间变成了兴奋和残忍的笑容。 “高!还是大哥和军师高明!” 毛诚意一拍大腿,狞笑道,“就让那小子再得意三天!三天之后,我看他怎么死!” 温岭将擦拭干净的宝刀缓缓归鞘,发出一声清脆的“噌”响。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罗刹屿的方向,眼神幽深如海。 “一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也敢在我面前玩弄心机。” “林云……希望你,能给我带来一点惊喜吧。” 聚义厅的残席早已撤下,但毛诚意心中的怒火却烧得更旺。 “大哥!” 他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木屑四溅,“我不服!凭什么让那姓林的小子当盟主?他算个什么东西!咱们辛辛苦苦设下的局,倒让他捡了最大的便宜!” 孙元浩也站在一旁,满脸憋屈,显然是同样的想法。 温岭端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心爱的佩刀,对毛诚意的暴怒置若罔闻。 他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一个虚名罢了,急什么?” 他抬起眼皮,目光冰冷地扫过二人:“攻打鹭洲城,你们以为是儿戏?到时候我倒要看看,除了他罗刹屿那几十个娘们,谁敢真跟着他去城墙下送死。” “他想当这个盟主,也得看别人答不答应。这事,等三日后人到齐了,看他怎么收场。都下去吧,养精蓄锐,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温岭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毛诚意和孙元浩对视一眼,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悻悻地拱手告退。 待二人走后,一直沉默的军师吴瑞才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当家,这个林云,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哦?”温岭停下擦刀的手。 “此子心机深沉,胆识过人,绝非池中之物。” 吴瑞的眼中闪烁着忌惮的光芒,“今日之局,他三言两语便轻松化解,还将我们逼入两难境地。此人若不能为我所用,必成心腹大患,当及早除之。” 温岭将宝刀缓缓归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吟。 他站起身,负手而立,沉声道:“是啊,斩杀山本雄一,拳毙猛虎。这样的人才,若是能真心归顺,胜过千军万马。可惜,看他今日行事,野心不在我之下。” 吴瑞点点头,又迟疑道:“还有一事。今日我观二当家……方瑞博,他似乎对那林云颇为欣赏,临走时甚至还出言提醒。我担心……” 听到“方瑞博”三个字,温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摆了摆手,叹了口气:“瑞博……他跟了我十几年,是我过命的兄弟。他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为人耿直,脑子一根筋,欣赏英雄好汉,没什么奇怪的。也正因如此,很多事,我们只能瞒着他。他这把刀,太直,容易伤到自己人。” 吴瑞闻言,不再多说,躬身退下。 空旷的聚义厅里,只剩下温岭一人。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瑞博啊瑞博,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我最锋利的刀。你的勇猛,无人能及。”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能被风吹散,“只是这世道,光有勇猛是不够的。若有一天,你的忠诚挡了我的路……那也别怪我这个当大哥的心狠了。” 与此同时,罗刹屿。 一夜的沉默之后,孙韵恢复了她作为大当家的冷静与决断。 议事厅内,她站在所有头目面前,声音清冷。 “此次啸虎峡之行,凶险异常。”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林云和另一个身材高挑、性格直爽的女头目身上,“由林云、赵小满带队,挑选三十名精锐姐妹随行。其余人,全部留守本岛,由我亲自坐镇,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岛!” 此令一出,众人哗然。 许琳琅急忙上前一步:“大当家,你让林云家自己去?温岭那人心狠手辣,万一……” “这是命令!” 孙韵冷冷地打断了她,“罗刹屿不能没有主心骨!” 她说完,便不再看任何人,转身离去。 没有人知道,她这个决定,究竟是出于对林云的彻底失望和惩罚,还是身为一岛之主,在危局之下做出的最理智的判断。 码头上,气氛沉重。 许琳琅几人围着即将出发的姐妹,眼中满是担忧,千叮咛万嘱咐。 “小满姐,你可得看好大家,千万小心!” “林二当家,到了那边,凡事多忍让,别跟他们硬碰硬啊!” 面对众人的担忧,赵小满拍着胸脯保证,而林云只是平静地站在船头,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对着前来送行的姐妹们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这份超乎寻常的镇定,与周围离别的愁绪格格不入。 船帆扬起,载着林云、赵小满和三十名罗刹屿的女战士,缓缓驶离了码头,朝着那片充满未知的凶险海域而去。 三日之期未到,啸虎峡码头便迎来了一艘快船。 温岭正在与吴瑞商议事情,听闻手下来报,说罗刹屿的人到了,不由得一愣。 “这么早?” 他掐指一算,离约定的日子还有一天多,“带队的,是何人?” “回大当家,是那个林云,还有罗刹屿的一个女头目,带了三十来人。” 温岭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放下茶杯,与吴瑞对视一眼,起身道:“走,去看看我们这位少年英雄,又想唱哪一出。” 码头上,林云一身劲装,长身玉立,身后三十名女海贼队列整齐,杀气凛然,与周围啸虎峡散漫的海贼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兄弟,怎么来得这么早?” 温岭人未到,洪亮的笑声先到了,“我还以为你们要明日才能到,这宴席都还没备下呢!” 林云见到温岭,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开门见山。 “温大当家。” 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瞬间压过了码头上的所有嘈杂。 “兵贵神速。既然温大当家和各位英雄抬爱,推我做这个攻城先锋,林云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上前一步,目光直视温岭,语气陡然变得凌厉。 “攻打鹭洲城非同小可,我需早日熟悉各家的人手、船只情况,也好制定作战计划,操练兵马。还请温大当家行个方便,立刻将啸虎峡所有能战之人的名册,以及大小船只的清单,交给我一份!” 第二十八章约定 温岭和吴瑞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哈哈哈,好!林兄弟果然是雷厉风行!” 温岭大笑一声,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显得极为欣赏。 他对着吴瑞一挥手:“吴军师,去,把我啸虎峡的家底,原原本本地拿给林兄弟过目!让他好好看看,我们这支联军,到底有多雄厚的实力!” 吴瑞心领神会,很快便取来一本厚厚的名册和一张海图。 林云接过名册,一页页翻开。 啸虎峡,能战之士,九百八十三人! 大型福船两艘,船身坚固,可载三百人,配有火炮十二门。 中型战船六艘,另有十几艘速度飞快的哨船。 这股力量,几乎是罗刹屿的三倍有余!林云的指尖在“九百八十三人”这个数字上轻轻划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啸虎峡,不愧是这片海域的第一大势力。 他合上名册,抬起头,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兵马船只我看过了。粮草呢?攻打鹭洲城,非一日之功,粮草是重中之重。不知温大当家,为我们准备了多少粮草?” 温岭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摊开手,一副任君采撷的豪迈模样:“林兄弟尽管开口!只要能打下鹭洲城,别说粮草,我啸虎峡的库房都给你搬空!” 林云嘴角一勾,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个月。”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码头。 “我只要一个月足额的粮草。一个月之内,我必拿下鹭洲城!”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温岭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狂喜的大笑:“好!好一个林云!好一个少年英雄!一个月!吴军师,你听到了吗?一个月!” 他重重一拍林云的肩膀,大声道:“我答应你!别说一个月,我给你两个月的粮草!三日后,等各路当家到齐,我们便立下盟约,我温岭第一个拥护你当盟主!”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已经看到了林云带着人马在鹭洲城下撞得头破血流的场景。 笑罢,他大手一挥,对着林云等人,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你们远道而来,也辛苦了。就在山脚下自己找个地方先住下吧。等三日后,我们再为林盟主接风洗尘!” 说罢,他便带着吴瑞等人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等人走远,吴瑞才低声笑道:“大当家,这小子果然是疯了。一个月攻下鹭-洲-城?他以为那是纸糊的吗?” 温岭脸上满是残忍的笑意:“疯了好,疯了才好用。让他去疯,让他去闹,等他把所有人的血都耗干在城墙下,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 “到时候,罗刹屿,还有这片海上所有的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 山脚下,赵小满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把拉住林云,压低声音道:“林二当家,你是不是真疯了?一个月?那可是鹭洲城啊!咱们三十个人,加上他们那些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打得下来!” 林云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谁说要打下来了?” “啊?”赵小满一愣。 “别管那么多。” 林云的目光扫过啸虎峡庞大的营寨,“你现在带人去办一件事。去把这岛上上下下都给我探查清楚,看看哪里地势平坦开阔,适合扎营练兵,哪里水源充足,适合长期驻扎。我要一张最详细的地形图。” 赵小满虽然满心疑惑,但她性子粗中有细,知道林云这么做必有深意。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看着赵小满带着人风风火火地离去,林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没有回临时安排的住处,而是背着手,径直朝着啸虎峡最热闹、烟火气最旺的地方走去——厨房。 还未走近,一股馊味便混杂着饭菜的香气飘了过来。 林云眉头一皱,只见几个伙夫正将一桶桶清汤寡水的菜粥抬出来,海贼们排着长队,怨声载道地打饭,伙食之差,一目了然。 林云心中了然。 温岭只顾扩张,却不恤下属,这便是他的第一个破绽。 他大步走进厨房,里面十几个膀大腰圆的伙夫正骂骂咧咧地炒着菜。 林云也不废话,直接走到一个管事模样的胖子面前,淡淡地开口:“从今天起,所有人的伙食,标准翻倍。每顿必须有肉,米饭管够。” 厨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云。 那胖子管事愣了半天,才嗤笑一声:“你他娘的是谁啊?敢在这里指手画脚?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林云眼皮都未抬一下:“我是林云。奉温大当家之命,总管攻打鹭洲城一应事宜。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将士们吃不饱,怎么去卖命?” “我管你他妈的是谁!想加餐?拿大当家的手令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伙夫猛地将炒勺往锅里一扔,指着林云的鼻子就骂,“没手令就给老子滚出去!” 话音未落,林云动了。 身影一闪,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个满脸横肉的伙夫指着林云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了下去! “啊——!”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厨房。 林云看都未看他一眼,反手一记耳光,将旁边冲上来的另一个伙夫抽得原地转了三圈,口鼻窜血,一头栽进旁边的泔水桶里。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最凶悍的伙夫便已倒下。 剩下的众人吓得脸色惨白,握着菜刀的手都在发抖,却没一个人再敢上前。 林云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 他走到那个胖子管事面前,此人正是啸虎峡的厨房总管,孙元浩的远房亲戚,名叫孙豹。 孙豹吓得双腿发软,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林云的目光平静如水,声音却冷如寒冰。 “我再说一遍,加米,加肉。” 他盯着孙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加,还是不加?” 第二十九章认准了个老大 孙豹的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肥硕的额头上滚滚而下。 他看着林云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纯粹的、漠视生命的冰冷。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半个“不”字,眼前这个年轻人会毫不犹豫地扭断自己的脖子。 “加!加!” 孙豹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干涩的音节,他点头如捣蒜,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林……林二当家说加,小的立刻就加!马上就加!” 林云收回目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转向那些吓得噤若寒蝉的厨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开仓,取最好的米,把库里存的咸肉都给我拿出来,切了,煮了。半个时辰后,我要看到所有排队的兄弟,碗里都有肉。” 他顿了顿,补充道:“谁要是敢偷奸耍滑,或者动作慢了,我不介意帮他松松筋骨。” 这句话如同催命符,厨房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孙豹连滚带爬地冲向米仓,几个伙夫手忙脚乱地抬出大块的咸肉,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响得又急又密,再无半点之前的懒散和怨气。 半个时辰后,啸虎峡的饭点,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奇景。 海贼们端着饭碗,排着长队,本以为又是那清得能照见人影的菜粥,却闻到了一股久违的、浓郁的肉香。 当轮到他们打饭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雪白的大米饭堆得冒尖,上面浇着一大勺油汪汪的肉汤,里面是实实在在、切得方方正正的咸肉块! “这……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妈的,不是断头饭吧?” “管他娘的,先吃了再说!” 海贼们满腹狐疑,但身体却很诚实,一个个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 他们一边吃,一边偷偷打量着站在不远处,抱着双臂,冷眼旁观的林云。 等大部分人都吃上了饭,林云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人群中央。 他一出现,周围的咀嚼声都小了许多。 林云目光扫过众人,朗声道:“兄弟们,这饭,吃得可还香?” “香!太他娘的香了!” 一个胆大的海贼抹了把嘴,高声回应。 “这就对了!” 林云点点头,伸手一指还在厨房门口瑟瑟发抖的孙豹,“温大当家心怀抗倭大义,日理万机,可能没空盯着厨房这等小事。结果就让孙豹这种硕鼠钻了空子,把本该给兄弟们吃的肉,都克扣了下来!” 他声音陡然拔高:“我林云既然奉命总管攻城事宜,就绝不能让兄弟们饿着肚子上战场!今天,我让他把克扣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我向大家保证,从今往后,只要是我负责一天,就让大家吃饱一天!顿顿有肉!” 此言一出,人群瞬间沸腾! 这些底层海贼,平日里地位最低,干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饭。 只有打仗的时候,才能分到一点残羹冷炙。 温岭等人高高在上,何曾关心过他们的死活? 如今林云一来,就让他们吃上了肉,还把矛头直指他们平日最恨的厨房总管,这瞬间就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林二当家仗义!” “说得对!凭什么咱们卖命,他们吃香喝辣!” “以后我们就跟林二当家混了!” 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林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趁热打铁,再次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吃饱肚子,只是第一步!” 他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嘈杂,“等我们攻下鹭洲城,城里的金银财宝,女人粮食,除了按规矩上缴联盟一份,剩下的,我做主,全部按人头平分!” “谁在战场上杀的敌人多,立的功劳大,谁就分得最多!我林云说到做到,绝不像某些人,只会让兄弟们当炮灰,自己躲在后面抢最大的好处!” “按人头平分!” 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海贼的心头。 他们当海贼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钱和女人吗? 可每次抢掠,大头永远被温岭这些当家的拿走,落到他们手里的,不过是些残羹剩饭。 林云的这个承诺,直接击中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一时间,所有海贼看林云的眼神都变了。 那不再是敬畏,而是狂热! 是看到了发财希望的狂热! “林二当家万岁!”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万岁!万岁!” 呼喊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林云抬手下压,待声音渐息,他才继续说道:“光有士气还不够。过几天,黑石岛、双鲨帮的兄弟们都要过来汇合,咱们啸虎峡作为东道主,总不能让人家睡在沙滩上吧?” “我看了,山脚下有片空地,正好可以盖些房子。大家吃饱了,都有力气,帮个忙,把住处先建起来。只要好好干,我保证,肉,管够!” “好!” “没问题!” “林二当家一句话的事!” 刚刚还是一盘散沙、怨声载道的海贼们,此刻仿佛打了鸡血一般,一呼百应。 饭碗一扔,扛起工具,就在赵小满之前探查好的空地上,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山顶的聚义厅里,温岭听着手下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快的手段!”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应声而碎,“我给了他兵马钱粮,是让他去送死的,不是让他来收买我的人心的!” 吴瑞的脸色同样凝重:“大当家,我早就说过,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他只用了半天时间,一顿饭,几句话,就让下面那些人对他感恩戴德,言听计从。这等手腕,实在可怕。” 温岭站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眼中的杀机越来越浓。 他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捧杀”之计,竟被对方如此轻易地利用,反过来挖起了自己的墙角。 “他以为收买了几个底层喽啰,就能翻天了吗?” 温岭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由他去折腾。他闹得越欢,把摊子铺得越大,就越需要仰仗我们。等他带着这群乌合之众在鹭洲城下碰得头破血流之时,我再亲手摘下他的脑袋!到时候,他辛辛苦苦收拢的这一切,就都是我们的了。” 接下来的两天,啸虎峡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林云俨然成了工地的总指挥,他让赵小满画出简单的图纸,指挥着上千名海贼伐木、平地、打桩。 十几座足以容纳上百人的通铺木屋,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当黑石岛、双鲨帮等其他海贼势力陆续抵达时,看到的就是这番热火朝天的基建景象。 他们看着那些原本桀骜不驯的啸虎峡海贼,如今都对一个年轻人俯首帖耳,无不感到震惊和好奇。 在得知林云“顿顿有肉”和“战利品平分”的承诺后,这些新来的海贼也迅速被感染,竟也主动加入了建设的行列。 林云的威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超越了啸虎峡本身,开始在整个联盟中蔓延。 温岭站在山顶,远远望着山脚下那片初具规模的营地,以及那些围绕在林云身边,忙碌而兴奋的海贼们,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人,都到齐了。” 他转头对吴瑞说道。 “传我命令,明日辰时,聚义厅,共商盟主大计!” “我倒要看看,当着这片海上所有好汉的面,他林云,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第三十章栽跟头?不可能 次日,辰时。 啸虎峡聚义厅内,人头攒动,声浪滔天。 这片海域有头有脸的海贼头领,几乎都已到齐。 黑石岛的岛主是个独眼龙,双鲨帮的帮主是一对孪生兄弟,还有其他十几个小势力的当家,此刻都带着各自的心腹,分坐两侧,或交头接耳,或冷眼旁观,气氛既热烈又诡异。 温岭高坐主位,满面红光。 他目光扫过全场,享受着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坐在客席首位的林云身上。 “诸位兄弟!” 温岭站起身,洪亮的声音压过了所有嘈杂,“今日召集大家前来,只为一件事!那就是共举抗倭大旗,攻打鹭洲城,为海上屈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一番场面话说完,气氛被推向了高潮。 温岭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兵法有云,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要攻打鹭洲城这样的坚城,必须推选出一位德才兼备、勇冠三军的攻城大将,来总领三军,统一号令!不知各位兄弟,可有合适的人选?”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正戏来了。 毛诚意第一个站了出来,粗声粗气地说道:“这还用问?放眼这片海上,除了大哥你,谁还有这个资格!” “没错!我等愿奉温大当家为帅!” 附和之声此起彼伏,但黑石岛和双鲨帮等几个大势力的头领,却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作声。 温岭笑着摆了摆手,一脸谦逊:“温某何德何能?我以为,这攻城大将,当属后起之秀,少年英雄,林云兄弟!”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林云身上。 林云仿佛没料到会被点名,他先是一愣,随即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说话,只是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透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飘飘然。 他对着温岭拱了拱手,又环视了一圈众人,那姿态,仿佛在说:除了我,还有谁配? 这副飘然自得的模样,瞬间引来了满堂腹诽。 那些海贼头领,个个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 他们可以服一个比自己强太多的霸主,比如温岭,却绝不可能服一个靠着投机取巧上位的毛头小子。 一时间,厅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没有人附和,没有人出声,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笑话的眼神看着林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赵小满站在林云身后,急得手心冒汗。 她有心想开口说几句场面话打破僵局,却又猛然想起临行前大当家孙韵的评价:“他杀了山本雄一,打了猛虎,是有点飘了,让他自己栽个跟头,想清楚也好。” 难道,他真的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温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得意万分。 他就是要让林云看清楚,没有他温岭的扶持,他林云什么都不是! 这一下,足以挫掉他所有的锐气,日后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就在温岭准备开口,假意为林云解围,从而彻底掌控局面时。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打破了寂静。 只见林云脸上那副飘飘然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和嘲讽。 他动了。 身形一晃,快如鬼魅,一把从旁边一个目瞪口呆的啸虎峡亲卫手中,夺过了他背上的长弓和箭囊! “你干什么!” “放肆!” 众人骇然,毛诚意等人更是勃然大怒,锵啷一声拔出佩刀,直指林云。 聚义厅内,剑拔弩张! 温岭瞳孔一缩,但他毕竟是枭雄心性,他猛地抬手,拦住了自己暴怒的手下,一双鹰眼死死盯着林云,沉声问道:“林兄弟,你这是何意?” 林云没有回答。 他左手持弓,右手从箭囊中抽出三支羽箭,搭弦,拉弓如满月!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弓弦被拉到极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他没有对准任何人,而是猛地转身,面向聚义厅敞开的大门! “嗖!嗖!嗖!” 三声尖锐的破空之音,几乎连成一片,三支羽箭成品字形,流星赶月般射向了门外辽阔的天空! 在场的海贼头领都是识货之人,光是这开弓的速度和箭矢的力道,就足以让他们心惊。 众人下意识地冲到门口,顺着箭矢消失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处的海面上,三只正在盘旋的海鸥,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头颅便被精准地洞穿,齐齐栽落,在海面上溅起三朵小小的水花。 一箭穿首!三箭连珠! 聚义厅内外,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还满脸不屑的独眼龙岛主,此刻独眼中满是惊骇。 那对孪生兄弟帮主,更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额上冷汗直冒。 这等箭术,已非凡人!若是刚才那三箭是对准他们…… 林云随手将长弓扔回给那个还没回过神来的亲卫,转身面对众人,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 “我林云的家人,惨死于倭寇刀下,我与倭寇,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温大当家抬爱,诸位兄弟‘推举’,让我当这个攻城大将。可我看到的,却是一张张不服、不忿、等着看笑话的脸!” “我问你们,这样一支人心不齐的队伍,如何攻城?再多的人,也不过是一盘散沙,是一群被驱赶着去送死的炮灰!”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决绝与傲然。 “既然各位当家心有不服,这大将,我不当也罢!” “攻打鹭洲城,不必劳烦各位。我林云,自己招兵买马,一个月之内,必破此城!” 说完,他看也不看脸色剧变的温岭,猛地一甩衣袖,转身便向厅外走去。 “小满,我们走!” 赵小满和那三十名罗刹屿女战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紧紧跟在林云身后。 整个聚义厅,彻底被林云这番惊世骇俗的举动和宣言给镇住了。 温岭脸上的笑容早已僵硬,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 他怕了。 他不是怕林云的箭术,而是怕林云刚才那番话! 自己招兵买马! 这五个字,像五根钢针,狠狠扎进了温岭的心里。 他废了这么大劲设局,又是捧杀又是许诺,为的就是把林云这把刀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可现在,林云要脱离他的掌控,另起炉灶! 凭借刚刚那神乎其技的三箭,凭借他斩杀山本雄一的威名,凭借他“战利品平分”的承诺,他一旦振臂高呼,啸虎峡山脚下那些刚刚被他收拢的海贼,甚至在场这些心怀鬼胎的头领,会有多少人动心? 到时候,他温岭就不是在看林云的笑话,而是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最可怕的对手! 这个局,已经彻底失控了! 眼看林云的脚已经要迈出聚义厅的大门,温岭再也无法保持那份枭雄的从容,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急声喊道: “林兄弟,请留步!” 第三十一章全听林盟主号令 林云的脚悬在门槛之外,没有落下,也没有收回。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冷冷地瞥了一眼冲上来的温岭。 “林兄弟,留步!有话好说!” 温岭脸上挤出焦急而诚恳的笑容,一把抓住了林云的手臂,姿态放得极低,“刚刚是哥哥的不是,没有约束好手下人,让兄弟你受委屈了!我代他们给你赔个不是!” 他心中早已杀意沸腾,恨不得立刻将林云碎尸万段,可脸上却必须堆满笑容。 他知道,今天若是让林云就这么走了,自己苦心经营的联盟大计,顷刻间就会分崩离析。 林云这才缓缓转过身,他看了一眼被温岭紧紧抓住的手臂,脸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长叹:“温大当家,不是林云不识抬举,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那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用他多说,其他海贼头领已经回过味来。 那独眼龙岛主第一个上前,对着林云一抱拳,声音洪亮:“林二当家神乎其技,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是啊是啊!林二当家箭术通神,我等心服口服!这攻城大将,非你莫属!” 双鲨帮的那对孪生兄弟也急忙附和。 他们是真的怕了。 林云那一手箭术,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谁也不想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时候,背后有这么一个神射手惦记着自己。 而且,林云“战利品平分”的承诺,对他们手下的诱惑力太大了。 此刻若不表态,回头自己队伍里的人心散了,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一时间,道歉声、恭维声响成一片。 温岭看着这一幕,心中嫉妒得发狂,但他脸上却只能装出更大度的笑容。 他重重一拍胸膛,对着所有人大声道:“既然各位兄弟都心悦诚服,那我温岭今日就把话撂在这!我啸虎峡,能战之士九百八十三人,从今日起,全凭林盟主调遣!若有半个不字,天打雷劈!” 此言一出,其他头领哪还敢犹豫,纷纷上前表态。 “我黑石岛三百弟兄,愿听林盟主号令!” “我双鲨帮五百人,但凭盟主差遣!” 林云看着众人,推让了一番,才仿佛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既然诸位如此信得过我林云,那这个盟主,我便暂且当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军中无戏言,我的军令,谁敢不从,休怪我林云的刀不认人!” 他话锋一转,看向温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温大当家深明大义,威望素著。我年轻识浅,许多事还需仰仗。便请温大当家屈就,做个副盟主,为我分忧,如何?” 温岭的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交出了兵权,本想保留一个超然的地位,没想到林云反手就给了他一个“副盟主”的头衔,名义上是倚重,实际上是把他彻底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成了二把手。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全凭……盟主安排。” “好!” 林云满意地点点头,立刻开始行使他的权力,“我听说,月珑湾的姜越兄弟,被温大当家请来做客了?” 此话一出,一个角落里的汉子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就是月珑湾的二当家,此番前来,本是想求温岭放人,没想到林云竟当众提了出来。 温岭心中一沉,知道这是林云在立威,在收买人心。 他强笑道:“确有此事。姜越兄弟脾气火爆,与我手下有些误会,我正想找个机会放他出来。” “不必找机会了。” 林云淡淡道,“现在就放。都是自家兄弟,攻城在即,正需同心协力。还请孙元浩总管,亲自去把姜兄弟请出来。” 他口中的孙元浩,正是啸虎峡的大总管,温岭的心腹。 让他亲自去放一个阶下囚,这无异于当众打啸虎峡的脸。 孙元浩脸色铁青地看向温岭,温岭闭上眼,无力地挥了挥手。 孙元浩咬了咬牙,只能屈辱地领命而去。 经此一役,林云盟主之位,再无人敢有异议。 他当即在聚义厅召开第一次盟军大会。 “各位!” 林云站在主位上,声音传遍大厅,“我们是海贼,是亡命徒,不是官兵。但要攻打鹭洲城,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盘散沙!从今天起,所有人,必须接受军事化训练与管理!” “军事化管理?”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没听懂。 “很简单。” 林云解释道,“所有人按十人一队,百人一营,分编造册。每日卯时起床操练,令行禁止!作战之时,冲锋有赏,后退者斩!所有战利品,统一收缴,战后按功劳大小,当众发放!” 这套说法,对这些散漫惯了的海贼来说,简直闻所未闻。 但“冲锋有赏”和“按功劳发放”,却让他们无比心动。 林云没有给他们太多议论的时间,他拿起一份名册:“要制定作战计划,我首先要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人,多少船。现在,各家报上自己的人数和船只情况,不得有任何隐瞒!” 温岭第一个开口:“啸虎峡,九百八十三人,大型福船两艘,中型战船六艘,哨船十五艘。” 独眼龙岛主跟着道:“黑石岛,三百二十人,中型战船两艘,快船五艘。” “双鲨帮,五百一十人……” 各家头领陆续报上数字,吴瑞在一旁飞速记录,最后汇总到了林云面前。 “总计,四千三百六十人。大小船只,一百一十二艘。” 林云看着这个数字,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怎么才四千多人?” “是啊,这也太少了!鹭洲城守军据说有上万人,城高墙厚,这点人怎么够打?” 厅内顿时议论纷纷,几个小势力的当家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 他们心里都清楚,在场的大部分人,包括啸虎峡在内,都留了一手,没有把所有家底带来,怕的就是当了炮灰,老家被人端了。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猛地响起。 毛诚意站了出来,他早就看林云不顺眼,此刻终于找到了发难的机会。 他指着林云,怒声质问道:“我们啸虎峡近千弟兄全数在此!你们各家藏私,我也认了!但我倒想问问林盟主!” 他声音陡然拔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你罗刹屿号称海上第一女海贼,麾下姐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何此次前来,只带了区区三十人?” 毛诚意满脸讥讽,一字一句地逼问道:“你让我们所有人把家底都交出来,自己却只带这么点人,是不是想让我们的人在前面流血送死,你好坐收渔利,给我们来个一网打尽啊?!”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刚刚还对林云心悦诚服的众人,脸色瞬间变了。 是啊,啸虎峡交出了近千人,黑石岛、双鲨帮也交出了几百主力,你林云作为盟主,凭什么只带三十个人? 一道道质疑、猜忌、愤怒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林云。 站在林云身后的赵小满,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拿这件事来发难。罗刹屿主力未出,这是事实,她不知道,林云要如何应对这必杀之局! 第三十二章练兵 面对毛诚意尖锐的质问和满堂猜忌的目光,林云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那足以将人撕碎的压力,不过是拂面的微风。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这群所谓的“海上好汉”,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问你们,攻打鹭洲城,是打算四千多人排成队,跟城墙上的上万官兵面对面地肉搏吗?” 众人皆是一愣。 这个问题,他们从未想过。 海贼打仗,不就是仗着人多,一拥而上,乱刀砍死吗? 赵小满站在林云身后,听着这近乎挑衅的问话,看着周围头领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中一急,本能地脱口而出:“可是,林盟主!我们这些人,大多是活不下去的渔民百姓,哪里比得上城里那些训练有素的官兵?若不靠人多,我们根本打不过!” 她的话,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一时间,厅内嗡嗡的议论声更响了,担忧和退缩的情绪开始蔓延。 “说得好。” 就在这时,林云冷笑一声。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赵小满,又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以,我们更要动脑子!”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因为我们是乌合之众,因为我们打不过官兵,所以才不能像蠢猪一样冲上去送死!我不需要四千多各自为战的炮灰,我只需要三千个令行禁止的精兵!” 林云伸出三根手指,斩钉截铁地说道:“从今天起,所有人都要接受训练。我会亲自教你们怎么杀人,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半个月后,进行考核,末位淘汰!只有最强的三千人,才有资格跟我去攻打鹭洲城!” 他环视众人,眼中燃起一簇慑人的火焰:“也只有这三千人,才有资格,分城里的金银财宝和女人!剩下的,要么滚蛋,要么就留下来给我们当伙夫,看我们怎么发财!”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残酷,直接,却又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原本的担忧和质疑,瞬间被“只有强者才能分钱”这个简单粗暴的规则所取代。 这群亡命徒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名为贪婪和渴望的火焰。 他们不怕死,就怕死得没有价值。 林云的计划,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一条能活下来,并且能发大财的血路! “林盟主说得对!养那么多废物有什么用!就该这么干!” 独眼龙岛主一拍大腿,独眼中精光四射。 “没错!谁是英雄谁是狗熊,拉出来练练就知道!我服了!” “林盟主英明!”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逆转。 所有头领,包括之前心怀鬼胎的几个,此刻都心悦诚服。 他们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武艺通神,其心智和手段,更是远超他们这些只懂打打杀杀的莽夫。 温岭站在一旁,看着林云三言两语便将一场针对他的必杀之局,变成了收拢人心的立威大会,他的后心一阵阵发凉。 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毒蛇般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意识到,自己彻底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 林云已经不是一把他可以利用的刀了,而是一头挣脱了所有枷锁,要将他都吞噬掉的猛虎! 林云没有理会温岭那铁青的脸色,他趁热打铁,抛出了自己的第二个计划。 “为了便于训练和指挥,我决定,将所有人打乱,重新编成金、木、水、火、土五个大营,每营约六百人。” “什么?把我们的人都拆开?” “这……这怎么行?兄弟们都习惯了跟自己人在一起。” 这个提议,比刚才的末位淘汰制还要激进,立刻引起了一片哗然。 打散建制,这是兵家大忌,更是他们这些以乡土、血缘为纽带的海贼团体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林云冷眼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赵小满立刻会意,她清脆的声音响起:“各位当家的,你们的人是兄弟,别家的人就不是兄弟了?以后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一个战壕里拼命的盟友!” “若是还各怀心思,上了战场,我的人凭什么去救你的人?你的兵又凭什么肯为我的人挡刀?” 她顿了顿,目光扫向那些新来的海贼:“更何况,林盟主已经承诺,战利品按功劳大小,当众发放!跟着谁不是卖命?只要杀敌够多,功劳够大,分的钱只会更多!难道你们不想多分一点吗?” 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直击人心。 是啊,既然战利品是按个人功劳来算,那跟谁编在一队,又有什么区别? 只要自己够猛,钱就少不了。 短暂的议论后,再无人有异议。 林云满意地点点头:“我罗刹屿这三十名女战士,将作为我的直属亲卫营,不入五行营,只听我一人调遣,负责监督军纪,执行军法。各位可有意见?” 众人哪敢有意见。 刚才林云露的那一手箭术,谁也不想被这三十个女杀神盯上。 “好。” 林云的目光落在了那张记录着各家实力的名单上,“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接下来,就该选出这五个大营的统领了。” 厅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一个营六百人,这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谁能当上营统领,谁就在这个新联盟里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了主位之下的温岭。 林云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微微一笑:“各位当家都是一方豪杰,不如就由各位自行推选吧。” 独眼龙眼珠一转,立刻站出来高声道:“金为百兵之首,最为刚猛!这金字营统领,我看非温大当家莫属!温大当家威名赫赫,由他来带领第一营,我等心服口服!” “对对对!我等附议!” 众人立刻随声附和。他们不敢得罪温岭,干脆先把他推上一个位置,堵住他的嘴。 温岭明知这是众人的算计,却也无法拒绝。 他只能强笑着站起身,对着众人一抱拳:“承蒙各位兄弟看得起,那温某就暂领这金字营。” “好!” 林云抚掌一笑,目光扫向其他人,“金字营已定,还剩下木、水、火、土四营。不知哪位兄弟,愿意出来担此重任?” 剩下的四个位置,众人顿时蠢蠢欲动。 沉默了片刻,双鲨帮那对孪生兄弟中的哥哥猛地站了出来。 他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环视一圈,傲然道:“我双鲨帮纵横海上,靠的就是一个‘勇’字!这木字营,我要了!” 他凶悍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哪位兄弟要跟我抢,划下道来,咱们就在这厅里打一场!赢的当,输的滚!” 第三十三章营长之争 双鲨帮帮主话音刚落,一个黑瘦的汉子便一脚踹开椅子,跳了出来。 “我来会会你!” 两人也不废话,瞬间战作一团。 双鲨帮帮主用的是一对分水刺,招式狠辣,专攻要害;那黑瘦汉子使一口鬼头刀,大开大合,势大力沉。 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不过十几个回合,那黑瘦汉子便被分水刺逼得手忙脚乱,胸口被划开一道血口,踉跄后退。 双鲨帮帮主收起分水刺,傲然道:“承让!” 那汉子也算光棍,捂着伤口抱拳道:“技不如人,木字营是你的了!” 一场血腥的决斗,迅速定下了一个统领之位,也彻底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凶性。 就在众人以为下一个位置又将是一场龙争虎斗时,一个清脆却坚定的声音响彻大厅。 “水字营,我要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赵小满从林云身后走出,昂首挺胸,目光灼灼。 满堂皆惊! 林云也彻底愣住了,他眉头紧锁,低声喝道:“小满,胡闹什么?快回来!” 赵小满却没有回头,她挺直了背脊,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是罗刹屿的赵小满,不是你的附庸!我想做什么,你管不着!” 此言一出,林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而主位之下的温岭,眼中却闪过一丝狂喜。 他正愁林云的势力太过集中,没想到对方内部先出了问题! 一个女人也想当统领? 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给他打脸的机会! 他向身旁的毛诚意使了个眼色。 毛诚意心领神会,立刻大步跨出,指着赵小满粗声喝道:“一个娘们也想带兵?滚回去绣花吧!这水字营,老子要了!” 话音未落,他便如一头蛮牛般冲了过去,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恶风,直取赵小满面门。 他根本没把赵小满放在眼里,只想一拳将其击倒,好好羞辱一番。 赵小满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 她身形如柳絮般一飘,险之又险地避开拳风,同时手腕一翻,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如毒蛇出洞,直刺毛诚意肋下! 毛诚意大惊,急忙收拳侧身,却依旧慢了一步,腰间的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 两人瞬间战在一起。 毛诚意力大无穷,每一拳每一脚都势大力沉,虎虎生风。 赵小满则身法诡异,灵动如猫,手中的短剑专攻关节要害,招招致命。 一时间,厅内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断咆哮猛攻,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其周围盘旋飞舞,剑光闪烁,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转眼五十招过去,两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毛诚意身上多了几道血痕,气喘如牛,却始终无法碰到赵小满分毫。 赵小满也是香汗淋漓,脸色发白,显然体力消耗巨大。 就在此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够了!” 一个身材中等,面容刚毅的中年汉子站了出来,拦在两人中间。 正是啸虎峡的二当家,方瑞博。 毛诚意见状,不忿地吼道:“二当家,你让开!我今天非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娘们!” 方瑞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跟她斗了五十多招,连她衣角都没碰到,还嫌不够丢人吗?” 毛诚意顿时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方瑞博转头看向赵小满,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对着众人朗声道:“赵姑娘能与毛诚意战成平手,足以证明她的实力。我方瑞博认为,她有资格当这个水字营统领!” 温岭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方瑞博是啸虎峡的老人,主管刑罚,在帮中威望极高,连他都要给几分薄面。 他出面支持,其他人更不敢多言。 赵小满脸上露出喜色,她对着方瑞博抱拳道:“多谢方二当家仗义执言!小女子若能执掌水字营,愿请二当家担任副统领,助我一臂之力!” 方瑞博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爽快!这个副统领,我当了!” 一场风波,竟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收场。 剩下的火、土二营,很快也被其他几个实力较强的海贼头领通过决斗瓜分。 五个大营的统领、副统领尘埃落定,林云立刻拿出一叠画满了奇怪符号和线条的图纸。 “这是我制定的训练计划。” 他将图纸分发给众人,“从明日起,所有海贼,不,是所有士兵,都要按照这个计划进行训练!” “这是什么?负重越野?障碍攀爬?还有这个……队列操典?” 几个统领看着图纸上的内容,满头雾水,但又感觉新奇无比。“这些,是让你们的兵学会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东西。” 林云淡淡道,“具体的操练方法,我会亲自教给你们这些统领,再由你们去教导各自的士兵。” 众人看着图纸上详尽的训练科目和奖惩措施,无不感到心惊,同时又对林云生出更深的敬畏。 这种闻所未闻的练兵之法,绝不是一个普通海贼能想出来的。 角落里,吴瑞凑到温岭身边,压低声音道:“大当家,此子心机深沉,手段层出不穷。如今又拿出这等练兵之法,若是真让他练出一支精兵,我们……” “不必多言。” 温岭打断了他,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端着茶杯的手,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心中暗恨,却也知道,眼下已无法阻止。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啸虎峡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军营。 林云的军事化管理,严苛到了极点。 每日卯时,刺耳的号角声便会准时响起。 数千名海贼被赶出温暖的木屋,在寒风中开始了一天的操练。 负重跑、搏击、队列……一套套全新的训练方法,折磨得这些散漫惯了的亡命徒苦不堪言。 林云亲自担任总教官,手持一根长鞭,巡视各营。 任何动作不标准、偷懒耍滑的人,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一鞭子抽在身上。 而那三十名罗刹屿女战士,则化身最无情的监军,但凡有人敢于反抗或逃跑,立斩不赦! 短短几天,就有上百人因为受不了苦或者违抗军令,被直接踢出了联盟。 血腥的手段,换来的是铁一般的纪律。 半个月后。 啸虎峡的营地里,已经看不到一个插科打诨、怨声载道的海贼。 取而代之的,是数千名眼神剽悍,身形精悍,令行禁止的士兵! 一场初雪,悄然落下。 林云站在山顶,看着山脚下那支初具雏形的军队,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转身对身旁的赵小满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时候去鹭洲城里看一看了。” 第三十四章入城 鹭洲城。 对于林云这具身体的原主,那个海边渔村里懦弱无能的少年来说,这里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 高耸的城墙,森严的官兵,是渔民们永远不敢靠近的禁区。 林云和赵小满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布衣,扮作一对进城贩卖海货的兄妹,轻易地混入了人流。 眼前的一幕,完全颠覆了林云的想象。 他本以为,一座与倭寇勾结的城池,必然是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青石铺就的宽阔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楼、茶馆、绸缎庄,人来人往,一片繁华景象。 然而,林云只扫了一眼,就看穿了这虚假繁荣下的腐烂脓疮。 街上的行人,但凡是汉人面孔,无不面黄肌瘦,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与麻木。 他们走路都贴着墙边,仿佛要把自己缩进影子里。 而那些趾高气昂,横行街头的,除了挎着长刀的倭寇武士,竟然还有一些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异族人,以及身材高大、髡头辫发的蛮族。 汉人,在这座属于自己的城池里,地位最低。 一个倭寇武士嫌一个卖炊饼的老汉挡路,一脚踹翻了他的担子。 那老汉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不是愤怒,而是用额头死死磕着地,嘴里不停地哀求饶命。 倭寇武士哈哈大笑,随手拿起一个炊饼,咬了一口又吐在老汉的脸上,这才扬长而去。 周围的汉人百姓,全都低着头,脚步匆匆,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赵小满的拳头瞬间握紧,指节发白。 林云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将这一幕深深刻在脑海里。 他没有理会这些,而是用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飞速地扫过城市的布局。 东门守备最严,那里是官兵军营。 南城码头,停泊着倭寇的战船。 城西,是粮仓和武备库。 城北,则是一片奢华的宅邸,是城中权贵与倭寇头领的居所。 一张立体的城市地图,在他的脑中迅速成型。 “走吧。” 他低声说了一句,带着赵小小便拐进了一条小巷。 按照赵小满提供的地址,两人来到一家名为“四海通”的客栈。 客栈不大,但很干净,掌柜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正靠在柜台上算账。 看到赵小满进来,她的眼皮抬了一下,又很快垂下。 “掌柜的,住店。要一间清静点的上房。” 赵小满熟络地开口。 “好嘞,客官里面请。” 老板娘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拿起一串钥匙,领着两人向后院走去。 进入一间僻静的客房,关上门,老板娘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明和干练。 她对着赵小满微微躬身:“见过赵当家。” 这是罗刹屿安插在鹭洲城里的眼线。 “不必多礼,孙姐。” 赵小满扶起她,开门见山地问道:“最近城里有什么动静?倭寇那边,有没有要出海剿匪的计划?” 孙姐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剿匪的动静暂时没有。不过,我听伺候倭寇头领田中的丫鬟说,田中最近总念叨,说上面要来一个‘大人物’,很快就到,让城里都安分点。具体是谁,没人知道。” “大人物?”林云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他原本的计划,是利用自己练兵的这半个月,打一个时间差。 一旦有更高级别的倭寇头领,甚至带着正规军抵达,攻城的难度将呈几何倍数增加。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林云追问道。 孙姐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别的?那帮畜生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春香楼呢!” “春香楼?” “城里最大的窑子。” 孙姐撇了撇嘴,“前几天,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对金发碧眼的洋妞,把城里那帮倭寇和蛮子的魂都勾走了。田中那老鬼,这几天天天泡在那,连军营都少去了。” 林云的眼中,瞬间闪过一道精光。 敌人被色欲蒙蔽,防备松懈。 一个神秘的“大人物”即将到来,时间紧迫。 此消彼长,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原本打算再等几天,让部队磨合得更好。 但现在,他必须立刻行动! “我知道了。” 林云站起身,“孙姐,你继续盯着,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们。” 说完,他便转身向外走去。 “林盟主,我们去哪?” 赵小满急忙跟上。 “春香楼。”林云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赵小满一愣:“去那里做什么?” “去看看我们的敌人,究竟有多废物。” 林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给他们添一把火。” 春香楼,果然名不虚传。 三层高的红木小楼,雕梁画栋,门口挂着两排大红灯笼,即便是在白天,也透着一股纸醉金迷的靡靡之气。 门口站着几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正向过往的行人搔首弄姿。 看到林云和赵小满走来,一个龟奴立刻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 “哟,这位爷,好俊的相貌!快里面请!我们这新来了……” 林云没理他,直接扔过去一小块碎银子,迈步走了进去。 楼内更是奢华,熏香缭绕,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一个个衣着暴露的女子穿梭其间,与那些满身酒气的倭寇、蛮族打情骂俏,浪笑声此起彼伏。 这里是销金窟,是温柔乡,更是用汉人女子的血泪,堆砌起来的人间地狱。 林云的目光冷得像冰,他正要找个位置坐下,观察一下倭寇头领田中的位置,后院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鞭子抽在皮肉上的清脆爆响! “啪!” “让你跑!让你不听话!今天老娘就打死你这小贱人!” 一个女人的尖利叫骂声随之响起。 楼内寻欢作乐的众人仿佛早已习惯,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便继续饮酒作乐。 林云的脚步却停住了。 他推开挡路的屏风,向后院走去。 只见院子中央,一个穿着俗艳绸缎、身材臃肿的老鸨,正高高扬起手中的皮鞭,狠狠抽向地上。 地上捆着两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 她们长得一模一样,是一对双胞胎,虽然满脸泪痕和惊恐,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倔强。 “我告诉你们!进了我春香楼的门,就是我的人!别给脸不要脸!” 老鸨一鞭子抽在其中一个女孩的背上,带起一道血痕。 “我们是良家女子!不是娼妓!你这个恶鬼!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另一个女孩抬起头,用带着哭腔却无比怨毒的声音嘶吼道。 “还敢嘴硬!” 老鸨被彻底激怒,她狞笑着,一脚踩在女孩的手上,用力碾压,“良家女子?等你们被一百个男人睡过,看你们还良不良家!来人,给我把她们的衣服扒了,吊在院子里,让客人们好好看看,什么叫新鲜货色!” 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立刻狞笑着上前。 两个女孩的眼中,瞬间充满了绝望。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在院中响起。 “住手。” 老鸨和打手们一愣,回头望去。 只见林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院门口,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却黑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足以将人的灵魂冻结。 “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老娘的闲事?”老鸨叉着腰,破口大骂。 林云没有回答她。 他的目光越过老鸨,落在那两个绝望的女孩身上,当他看到她们眼中那与曾经的自己何其相似的仇恨与不屈时,心中最深处的一根弦,被狠狠拨动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两个人,我要了。” 第三十五章倭寇军官 老鸨被林云那双冰冷的眼睛看得心底发毛,但在这春香楼里,她就是女王,还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刚要发作,一块沉甸甸的银锭子便带着风声,“当”的一声砸在她面前的木桌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闭嘴。” 林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给她们找一间最好的上房,送些干净的衣服和伤药来。再备一桌酒菜。这些,够吗?” 老鸨的眼睛瞬间被那锭足有十两的官银吸住了,脸上的凶横立刻化为谄媚的笑容,腰都弯了下去:“够!够!这位爷,您真是菩萨心肠!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她手脚麻利地收起银子,亲自解开两个女孩身上的绳索,脸上堆着笑:“两个小蹄子,算你们运气好,遇到贵人了!还不快谢谢这位爷!” 两个女孩从地狱回到人间,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她们看着林云,眼神从最初的刚烈和惶恐,慢慢变成了无法言喻的感激。 她们被老鸨连推带扶地带到一间干净雅致的客房,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上的伤口也被草草处理过。 老鸨退下后,房间里只剩下三人。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突然齐齐跪倒在林云面前,不停地磕头,声音带着哭腔:“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求公子大发慈悲,为我们赎身吧!我们姐妹愿为奴为婢,一生一世伺候公子!” 林云并未去扶她们,他受得起这一拜。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们:“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歌,她是我妹妹刘瑶。” 其中一个女孩仰起头,泪水划过脸颊。 “我会为你们赎身。” 林云淡淡道,“但不是现在。我问你们,你们对城里的倭寇,知道多少?” 作为军人,林云嫉恶如仇,但他的首要任务是攻城。 救人只是顺手而为,获取情报才是他来此的目的。 刘歌和刘瑶脸上露出迷茫之色,摇了摇头:“公子,我们是城外李家村的人,前几日村子被一伙人冲了,爹娘都……我们姐妹被抓到这里,昨天才刚到,什么都不知道。” 林云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 他挥了挥手:“起来吧。先吃饭。” 很快,酒菜送了上来。两个女孩显然饿坏了,看着满桌的饭菜,却不敢动筷子。 “吃吧。”林云言简意赅。 得到允许,她们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仿佛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吞进肚子里。 林云没有动筷,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耐心地等待着时机。 刘歌和刘瑶吃饱之后,看着林云那张英俊却冷峻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安全感。 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这个男人是她们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到了下午,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尖细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席大人,棉谷大人,楼上请!最好的姑娘,最好的房间,早就给您二位备好了!” 是老鸨那谄媚到骨子里的声音。 林云的眼睛猛地睁开,一道精光一闪而过。 他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官服、脑满肠肥的中年人,正点头哈腰地引着一个身材矮壮、穿着倭寇服饰的男人走上楼梯。 那倭寇眼神阴鸷,腰间挎着一把武士刀,正是林云在孙姐那里听到的新首领,棉谷信太。 而那官员,便是鹭洲城的守备,席俊峰。 老鸨将他们引到了林云隔壁的房间。 “棉谷大人,您旅途劳顿,下官特地为您准备了这春香楼里最顶尖的货色,给您解解乏!” 席俊峰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讨好。 “哦?比田中那个蠢货喜欢的女人如何?” 棉谷信太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显得傲慢而沙哑。 “哈哈哈,田中大人喜欢的那些庸脂俗粉,哪能跟您比!我给您找的,可是真正的金发碧眼的西洋美人!保证让您满意!” 很快,隔壁便传来了女人的惊呼和男人粗野的笑声。 这春香楼的隔音极差,再加上那洋妞似乎格外豪放,不堪入耳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刘歌和刘瑶姐妹俩何曾听过这个,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头都快埋到胸口里去了。 她们偷偷瞥了一眼林云,心中忐忑不安,生怕这位公子也会趁机对她们做出不轨之举。 然而,她们却发现,林云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邪念。 他只是将耳朵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双目微闭,神情专注到了极点,仿佛在倾听着什么绝世乐章。 姐妹俩心中顿时充满了疑惑。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动静终于停歇。 只听棉谷信太满足地舒了口气,懒洋洋地说道:“席桑,那个叫林云的渔夫,悬赏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吗?天皇陛下对此事,可是很不满。” 林云心中冷笑,自己躲在茫茫大海上,凭你们也想找到? 简直是痴人说梦。 席俊峰连忙赔笑道:“棉谷大人息怒!那小子狡猾得很,大海茫茫,如同捞针。不过下官猜想,此人多半是活不下去了,出海当了海贼!” “海贼?” 棉谷信太的语气瞬间变得森冷,“那就把那些海贼,通通剿灭!我这次来,不仅要找到林云,还要彻底肃清鹭洲附近的海域!你,立刻调集兵马,配合我的勇士,出海围剿!” 席俊峰闻言,心中暗骂一声。 说得轻巧! 那些海贼盘踞海上多年,来去如风,哪是那么容易剿的? 之前官兵出海,哪次不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他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能继续堆着笑脸:“棉谷大人英明!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暂时还不行。” “嗯?不行?”棉谷信太的语气充满了不悦,“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 席俊峰刚要解释,一阵清晰的敲门声,却突然从他们房间的门外响了起来。 隔壁房间里,棉谷信太和席俊峰的声音同时一顿。 “谁?” 棉谷信太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门外传来老鸨那谄媚入骨的声音:“大人,是我,给您和席大人送些醒酒的热茶来。” 第三十六章我带你们走 席俊峰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开门,接过茶盘,又塞了一小块碎银子,压低声音道:“没事别来打扰。” “是是是,奴家明白。” 老鸨点头哈腰地退下了。 席俊峰关上门,将茶杯放到桌上,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声音压得更低了:“棉谷大人,不是下官不肯出兵,实在是……时机不对。” “说下去。” 棉谷信太的声音冷冷的。 “再有十天,昭宁公主的仪仗就要抵达鹭洲城了。” 席俊峰的脸上堆满了算计的笑容,“这可是朝廷的公主,金枝玉叶!陛下将她许配给大人您,是何等的恩宠!这节骨眼上,万万不能出半点差错。” “若是我们大张旗鼓地出海剿匪,万一那些海贼狗急跳墙,惊扰了公主的凤驾,你我可都担待不起啊。”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恭维:“依下官看,不如等您和公主殿下的大婚顺利完成,届时您便是皇亲国戚,整个鹭洲城的兵马,还不是任由您调遣?到时候再清剿那些海贼,岂不是易如反掌?” “昭宁公主……” 棉谷信太咀嚼着这个名字,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一个国家的公主,来嫁给我这个‘海贼’,你们的皇帝,还真是慷慨。” “那是大人您威名远播,连天子都为之折服!” 席俊峰的马屁脱口而出。 墙壁的这一侧,林云的身体僵住了。 他的耳朵里,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昭宁公主”和“大婚”这两个词,像两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脑海里。 怒火,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从他的胸腔深处轰然炸开! 他知道这个时代的朝廷腐朽无能,历史上也不乏和亲的屈辱。 可是,棉谷信太算什么东西? 一个茹毛饮血、烧杀抢掠的倭寇头子,连一方霸主都算不上,竟也能迎娶一朝公主? 这是何等的荒唐!何等的耻辱! 汉人的脸面,汉人的脊梁,都被这群庙堂上的蛀虫,踩在脚下,碾进了泥里! 林云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他那双原本平静如寒潭的眸子,此刻翻涌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杀意。 很好。 十日之后,是他们的婚期。 那便也是他们的死期! 林云心中瞬间定下了总攻的日期。 他要用全城倭寇和贪官的血,来洗刷这份耻辱,来为那位素未谋面的公主,送上一份真正的“贺礼”。 隔壁的谈话还在继续,但林云已经无心再听。 又过了一会儿,棉谷信太似乎心满意足,带着席俊峰离开了房间,脚步声渐渐远去。 房间里,刘歌和刘瑶姐妹俩早已吓得脸色惨白。 她们虽然听得不甚分明,但也知道隔壁是两个惹不起的大人物。 此刻见林云的脸色冰冷得可怕,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公子……” 刘歌鼓起勇气,带着哭腔哀求道,“求求您,带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姐妹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 刘瑶也跟着跪了下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林云回过神,眼中的杀意收敛起来,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姐妹,淡淡道:“我身上的钱,不够为你们赎身。” 姐妹俩的眼中瞬间充满了绝望。 “不过,”林云话锋一转,“我可以带你们走。”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观察着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西斜,金色的余晖洒在青楼的飞檐上。 “等到天黑,楼里的人去吃饭的时候,你们跟紧我。” 林云的语气不容置疑。 姐妹俩对视一眼,虽然心中忐忑,但看着林云那沉稳的背影,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夜幕终于降临。 春香楼里华灯初上,丝竹之声再次响起,变得比白天更加喧闹。 老鸨和龟奴们忙着招呼客人,后院的打手们则聚在一起,划拳喝酒,准备吃饭。 正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林云推开房门,对姐妹俩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会意,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 后院通往外面的巷口,有两个打手懒洋洋地守在那里。 林云的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近。 那两个打手只觉得脖颈一凉,眼前一黑,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走!” 林云低喝一声,带着惊魂未定的姐妹俩,迅速闪入漆黑的巷子,几个转折,便彻底消失在了这片纸醉金迷之地。 …… 当林云带着两个陌生的女孩回到罗刹屿时,迎接他的是一道火热的身影。 “你终于回来了!” 许琳琅几乎是飞扑进他怀里的,她紧紧地抱着林云,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思念和担忧,“我好担心你!” 在众人面前,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炽热而直接。 林云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也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一旁的张莺儿和水间玲看着这一幕,眼中都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 她们也担心,却远没有许琳琅这般勇敢。 “咳!” 一个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响起,打断了这短暂的温存。 孙韵黑着一张脸,大步走了过来。 她的目光越过许琳琅,像两把锋利的刀子,落在林云身后的刘歌和刘瑶身上。 “盟主,”她的声音和她的表情一样冰冷,“她们是什么人?” 许琳琅还想说什么,却被林云轻轻推开。 他看向孙韵,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冰冷的质问并非冲着他而来。 “她们是我从春香楼里救出来的。” 林云的声音很淡,“被人贩子拐卖的良家女子。” 孙韵的目光依旧锐利,她审视着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冷声道:“盟主,我们罗刹屿不是善堂。你为了两个不相干的女人,冒着暴露的风险,值得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林云的回答简单而霸道。 他转向刘歌和刘瑶,“把你们的经历,说给孙当家听。” 姐妹俩早已被孙韵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吓破了胆,此刻听到林云发话,才鼓起勇气,抽抽噎噎地将家破人亡、被掳掠贩卖的惨事说了一遍。 第三十七章冲突 她们说得语无伦次,但那份深切的悲痛与绝望,却足以让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为之动容。 在场的罗刹屿女战士,哪一个不是身负血海深仇? 她们的经历或许不同,但那份被欺凌、被压迫的痛苦,却是共通的。 一时间,众人看向姐妹俩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孙韵脸上的冰霜,也悄然融化了一丝。 她沉默了片刻,挥了挥手,对身旁的女战士吩咐道:“带她们下去,找个地方住下,弄点吃的。” “是!” 刘歌和刘瑶如蒙大赦,对着孙韵和林云连连磕头,才被人扶了下去。 一场小小的风波平息,孙韵看向林云的眼神,却复杂了几分。 她原以为林云只是一个心机深沉、冷酷无情的枭雄,却没想到,他竟会为了两个素不相识的弱女子,冒此奇险。 这个男人,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更难看透。 “都退下吧。” 林云对众人说道,“孙当家留下,我有要事商议。” 许琳琅、张莺儿等人虽然好奇,却也知道军情为重,纷纷行礼退下。 很快,空地上只剩下林云和孙韵二人。 “啸虎峡那边,训练已初见成效。” 林云开门见山,“我这次去鹭洲城,探听到了一个绝密的消息。” 他将昭宁公主和亲,以及倭寇新头领棉谷信太抵达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孙韵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朝廷的那帮废物!竟然无耻到如此地步!” “这是耻辱,也是我们的机会。” 林云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精光,“十天后,就是他们的大婚之日。全城必然防备松懈,我决定,就在那天,攻打鹭洲城!” “十天?” 孙韵大惊,“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我们的兵才练了半个月。” “兵贵神速,出其不意。” 林云的声音斩钉截铁,“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就失去了最好的机会。我这次回来,是有一件比攻城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和罗刹屿的姐妹们去完成。” 孙韵神色一凛:“盟主请讲。” “鹭洲城南门外的芦苇荡,地形复杂,是唯一可以大规模藏兵,又能直通码头的地方。” 林云的目光变得深邃,“我需要你,带领罗刹屿所有擅长潜行和水性的姐妹,在大婚前夜,悄无声息地潜入那里,清理掉倭寇所有的暗哨,为我们的大军扫清障碍。同时,在码头的所有倭寇船只底部,给我装上这个。” 林云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铁疙瘩,递了过去。 孙韵接过,打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个结构精巧的引火装置,只要稍加改动,就能变成一个威力巨大的水下炸药。 “这件事,我只能交给你。” 林云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啸虎峡那群海贼,终究是乌合之众,做不来这种精细的活。罗刹屿能否在这一战后,彻底摆脱被动,称霸这片海域,全看你了。” 孙韵的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她看着林云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并非只是在利用她们,而是真正将她们视为可以托付生死的战友。 一股强烈的战意和使命感,从她心底升腾而起。 “盟主放心。” 孙韵将那铁疙瘩紧紧握在手中,一字一句地说道,“孙韵,定不辱命!” 林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向码头走去。 他必须立刻返回啸虎峡,进行最后的战前部署。 …… 小船乘风破浪,朝着啸虎峡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船还没靠近峡口,林云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对劲。 往日里,这个时辰,整个啸虎峡应该号角声、操练声震天,数千名海贼正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 可今天,峡谷里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林云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催动小船,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码头。 刚一上岸,便听见中央的聚义厅方向,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嚣声。 林云面沉如水,大步流星地朝着聚义厅走去。 此刻的聚义厅前,黑压压地围满了海贼。 他们没有训练,反而像看戏一样,围成一个大圈,对着场中指指点点,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场中央,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虬髯的壮汉,正一脚踩在凳子上,唾沫横飞地咆哮着。 “他算个什么东西!老子跟着大哥打天下的时候,他还在娘胎里喝奶呢!这才离开几天,啸虎峡就换了天了?一个外来的小白脸,也敢对我们的人发号施令?” 此人正是温岭的亲弟弟,啸虎峡的三当家,温泰。 他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一听闻啸虎峡如今是一个叫林云的年轻人掌权,当场就炸了。 “还说什么要攻打鹭洲城?简直是笑话!要攻城,也该是我大哥这种威名在外的英雄好汉来带头!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了?” 温岭和吴瑞站在一旁,一脸“为难”地劝说着。 “三弟,不可胡言!” 温岭假惺惺地叹了口气,“林盟主雄才大略,练兵之法神鬼莫测,我……我自愧不如啊。” “大哥,你就是太老实了!” 温泰一听这话,火气更盛,“他那套练兵的鬼把戏,就是把我们当猴耍!你看看兄弟们,哪个不是怨声载道?他凭什么!” 赵小满和方瑞博等人站在另一侧,脸色铁青。 那三十名罗刹屿的女战士更是怒目而视。 “温三当家,林盟主是大家公选出来的,他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 赵小满冷声反驳。 “呸!” 温泰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眼神轻蔑地扫过赵小满和她身后的女战士,“一群只会躲在男人身后的娘们,也配在这里说话?我们啸虎峡的爷们议事,有你们插嘴的份吗?滚回你们的罗刹屿去!” “你!”赵小满气得浑身发抖,短剑瞬间出鞘。 气氛,一触即发。 温岭和吴瑞对视一眼,嘴角都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阴冷笑意。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冰冷而平静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众人身后响起,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怎么,训练停了?” 第三十八章我不当这个大当家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喧闹的人群上。 所有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 海贼们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缓缓转过身,当他们看到站在人群后面,面沉如水的林云时,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瞬间凝固,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 温泰正骂得唾沫横飞,见状也扭过头来。 他看着那个比自己年轻太多,身材也远不如自己魁梧的青年,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挑衅。 “你就是林云?” 温泰从凳子上跳下来,像一堵肉山般挡在林云面前,居高临下地咆哮道,“老子问你,凭什么!凭什么要我们啸虎峡几千号兄弟,听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指挥去送死?” 林云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而是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那个一脸“为难”的温岭身上。 “温大当家,”林云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是你弟弟?他似乎对攻城的计划很有意见。当初推举我做这个盟主,领兵攻城的,可是你。如果现在觉得不妥,或者你觉得我没这个资格,大可以直说。我林云,现在就退位让贤,绝无二话。”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温岭身上。 温岭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心中把林云骂了千百遍。 这一招,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他若是承认,就是出尔反尔,威信扫地;他若是否认,就等于亲手打了他弟弟的脸,这场戏就白演了。 “林盟主说的哪里话!” 温岭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忙上前一步,假惺惺地拉住温泰,“三弟,休得无礼!林盟主的才能,大家有目共睹,为兄我……我都是心甘情愿辅佐他的!” 他嘴上说着好听话,心里却在冷笑。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温泰就是个一根筋的莽夫,三两句好话根本劝不住。 最好是直接动手,一刀砍死林云,那便一了百了。 就算砍不死,只要让林云在众人面前丢了脸,毁了他的威望,这啸虎峡,就还是他温岭说了算! “辅佐个屁!” 果不其然,温泰一把甩开温岭的手,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指着林云的鼻子吼道:“大哥,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我们海贼的世界,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少跟老子来这套虚的!” “小子,今天你要是能接我三招,老子就认你这个盟主!要是接不住,就给老子滚出啸虎峡!” 话音未落,温泰那砂锅大的拳头,已经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林云的面门狠狠砸了过来! 这一拳势大力沉,虎虎生风,不少海贼都吓得后退一步。 赵小满和方瑞博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温岭和吴瑞的眼中,则同时闪过一丝阴狠的期待。 然而,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林云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没有硬接,甚至没有后退。 就在那拳风即将及体的瞬间,他的身体才如一片柳絮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拳锋。 与此同时,他的手掌如同穿花蝴蝶,看似轻飘飘地贴上了温泰那粗壮的手腕,顺着他前冲的力道,轻轻一带,一引,一转! 温泰只觉得一股巧到极致的力道传来,自己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仿佛打进了棉花里,全身的力气都使错了地方。 他脚下一个踉跄,巨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林云的另一只手已经鬼魅般地扣住了他的肩膀,五指发力,轻轻一按。 “砰!” 重达两百多斤的魁梧壮汉,就这么被一股轻柔却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按得单膝跪地,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林云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什么神迹。 他们无法理解,那如同铁塔般的温三当家,怎么会被如此轻易地制服? 温岭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僵住了。 林云松开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温泰,而是环视全场,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很快,我们就要攻打鹭洲城。从现在开始,封锁海岛,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海!所有出海训练全部取消!所有人,全部练习陆地搏斗、攀爬和箭术!听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些海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青年,心中再无半分轻视,只剩下深深的敬畏。 “明白!” 赵小满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看着林云的背影,眼中异彩连连,几乎是崇拜地高声应道。 “我等遵命!” “誓死追随林盟主!” 有了人带头,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啸虎峡,声势震天。 地上的温泰也终于爬了起来。他没有愤怒,也没有不甘,一双牛眼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林云,脸上满是震惊和狂热。 他是个武痴,最敬佩的就是强者。 “你……你刚刚那是什么功夫?太……太厉害了!你能不能教教我?”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要把人赶出啸虎峡。 “咳咳!” 一声用力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 温泰一愣,回头看到了大哥温岭那铁青的脸色,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目的。 他老脸一红,梗着脖子,重新对林云放狠话:“你…你别得意!我承认你小子是有点本事!但你给老子等着,我早晚会变得比你更强,帮我大哥,把这大当家的位置给夺回来!” 听到这话,温岭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心中暗道:这傻弟弟总算还没蠢到家。 然而,林云接下来的话,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心口上。 “我不是大当家。” 林云淡淡地看着温泰,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我对啸虎峡的位置,也没有任何兴趣。攻下鹭洲城之后,联盟解散,我们各回各家。这啸虎峡,从始至终,都是你大哥的。” 此言一出,温岭如遭雷击。 温泰则是愣住了,他眨了眨眼,似乎没太听懂。 他以为林云是在说场面话,可看林云那认真的表情,又不像是假的。 他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哥哥,脸上满是惊喜:“大哥!你听见没?他说他不要啸虎峡!你的大当家位置保住了!这是真的吗?” 温岭站在原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他处心积虑,借着弟弟的手演了这么一出大戏,结果却被林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当着所有人的面,扒得底裤都不剩。 他那张伪善的面具,彻底碎了。 脸色,比锅底还要黑。 第三十九章夜袭 温岭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像是被人当众甩了无数个耳光。 他千算万计,就是想把林云赶走,或是激化矛盾,让林云死在自己弟弟的拳下。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林云根本就不在乎这啸虎峡的大当家之位。 他所有的阴谋诡计,在对方那句“我对啸虎峡的位置,也没有任何兴趣”面前,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林云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如果他现在说林云是在说谎,那等于直接向所有人承认,自己就是觊觎这个联盟,想要趁机吞并罗刹屿,独霸鹭洲城。 他苦心经营的“忠厚长者”形象将彻底崩塌。 他只能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吞。 “大哥!这是真的吗?”温泰那张大脸上写满了狂喜,他用力摇晃着温岭的肩膀,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你听见了吗?林盟主说他不要啸虎峡!你还是大当家!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 “是……是的。” 温岭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感觉周围那些海贼投来的目光,充满了讥讽和玩味。 他强行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对着林云拱了拱手:“林盟主高风亮节,温某佩服。是我这个弟弟鲁莽,误会了盟主的意思。” 温泰见大哥亲口承认,更是欣喜若狂。 他转过身,对林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双牛眼放着光,搓着手凑了上来,嘿嘿傻笑道:“林盟主,嘿嘿,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那手功夫,能不能教教我?就刚才那一下,把人按趴下的那招!太神了!” 他一边说,一边还想去抓林云的胳膊,模仿刚才的动作。 林云只是淡淡一笑,侧身避开,搪塞道:“那是巧劲,日后再说。眼下,攻城为重。” 他根本没把这场闹剧放在心上,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从今天起,所有人取消海上操练!每日卯时起床,进行陆地奔袭、攀爬绳索、弓箭射击的训练!啸虎峡所有船只入港封存,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海!违令者,斩!” 最后三个字,杀气凛然,让在场所有海贼心头一凛。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再也没有半分轻视。 那份举重若轻的气度,那份深不可测的实力,已经彻底征服了这些信奉强者的海贼。 “我等遵命!”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彻云霄。 温岭站在一旁,看着弟弟温泰还在傻乎乎地追问林云武功的细节,而林云已经开始向赵小满和方瑞博等人布置具体的训练任务,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 十日时间,转瞬即逝。 大婚之日,深夜,月黑风高。 数十艘大小船只,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行驶在漆黑的海面上。 船桨被厚布包裹,划入水中,只带起微不可闻的涟漪。 林云站在旗舰的船头,海风吹动着他的衣摆,他的眼神比这夜色还要深沉。 前方,已经能看到望汐村模糊的轮廓。 那是距离鹭洲城最近的一个渔村,如今已经被倭寇占据,作为他们在城外的一个重要据点和码头。 “记住,望汐村离鹭洲城最近,我们今夜的目标,是杀光这里的倭寇,抢占码头,但绝不允许伤害村里任何一个百姓。” 林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小队长的耳朵里,“让兄弟们都把刀擦亮了,但也要把眼睛放亮!谁敢对百姓动手,别怪我林云的刀不认人!” “是!”众人齐声应诺。 林云转向一旁的赵小满,沉声道:“赵小满,带你的人,坐小船从东侧滩涂登陆。你们的任务,是摸掉村口和西侧的暗哨,然后潜伏在通往城门的那条路上。记住,只杀逃兵,不要主动暴露。” “明白!” 赵小满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带着三十名身手最矫健的女战士,迅速登上几艘小船,如利箭般划入黑暗。 林云静静地站在船头,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耐心地计算着时间。 一炷香,两炷香…… 当他估算着赵小满等人已经就位时,他猛地举起右手,然后狠狠向下一挥! “冲!” 命令一下,所有船只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如出闸的猛虎,朝着望汐村的码头猛冲而去! “呜——” 凄厉的号角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码头上,负责守夜的几个倭寇正围着火堆打盹,听到号角声猛然惊醒。 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情况,数十艘船已经撞上了简陋的码头。 “敌袭!敌袭!” 凄厉的喊叫声刚刚响起,就被无数支呼啸而至的箭矢打断。 “杀!” 方瑞博和温泰一马当先,各自拎着武器,带着手下兄弟如同下山的猛虎,咆哮着冲上了岸。 码头上的倭寇猝不及防,瞬间被砍得人仰马翻。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敢在海上主动攻击他们。 村子里,更多的倭寇被惊醒,他们衣衫不整地从屋子里冲出来,试图组织抵抗。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早已憋了十天,杀意沸腾的海贼联军。 这些海贼在林云的魔鬼训练下,早已不是当初的乌合之众。 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配合默契,刀刀致命。 倭寇的抵抗在绝对的实力和人数优势面前,显得苍白无力,迅速被冲垮。 一些倭寇眼看打不过,转身就想往鹭洲城的方向逃跑报信。 他们刚冲出村口,还没跑出多远,道路两旁的黑暗中,突然亮起数十道冰冷的寒光。 “噗!噗!噗!” 赵小满带着罗刹屿的女战士们,如同黑夜中的女妖,悄无声息地收割着这些漏网之鱼。 她们的动作干净利落,一击毙命,没有一个倭寇能冲破她们的封锁线。 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望汐村的喊杀声便彻底平息,空气中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 一个海贼头目兴奋地跑到林云面前,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倭寇人头:“盟主!村里的倭寇都杀光了!一个没跑掉!” 林云点了点头,脸色平静。他指着那颗人头,对身边的方瑞博下令:“把这颗脑袋,连同这封信,给我送到鹭洲城南门外三百步的地方,插在路中央。然后所有人撤回村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方瑞博接过信,重重点头,立刻带人离去。 村子里,火把的光照亮了一地狼藉。 到处都是倭寇的尸体,鲜血将地面染成了暗红色。 海贼们正在兴奋地打扫着战场,脸上洋溢着大胜后的喜悦。 林云站在村子中央,看着满地的尸体,眼神中古井无波,淡淡开口。 “该清点战利品了。” 第四十章大战将至 海贼们轰然应诺,兴奋地开始在尸体堆里翻找。 很快,一堆堆倭寇的制式长刀、皮甲和弓箭被收集起来,堆成了小山。 村里的粮仓也被打开,里面储备着足够数千人吃上半个月的粮食。 “把所有能用的盔甲、兵器、粮食,全部集中起来。” 林云的声音在火光中显得异常冷静,“方瑞博,你挑五百精锐,换上倭寇的衣甲,带上他们的武器,去和赵小满汇合。” 他又转向温泰:“温三当家,你带一千人,把所有缴获的粮食搬上我们的船。然后,把倭寇的船和我们的船,全部开回啸虎峡。” 众人一愣。 一个海贼头目忍不住问道:“盟主,那我们怎么办?船都开走了,我们岂不是被困在岸上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云身上。 放弃海上优势,主动登岸,这完全不符合海贼的作战方式。 林云看着远方鹭洲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只吐出一个字。 “等。” …… 第二天,天光大亮。 鹭洲城城主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棉谷信太穿着一身华丽的礼服,正准备去迎接他“新娘”。 然而,一个亲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大人!不好了!” 亲卫将一个木盒和一个用竹签插着的布条,呈了上来。 棉谷信太皱着眉打开木盒,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他认得,这是他派驻在望汐村的守将。 他的脸色瞬间铁青,一把抓过那布条,上面是用血写就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贺新郎,送人头!” “八嘎!” 棉谷信太勃然大怒,一把将木盒扫落在地,头颅滚了出来,在地毯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一群不知死活的山贼!竟敢在今天挑衅我!” 他气得浑身发抖。 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全城的达官显贵都会来观礼,要是被一群山贼堵在家门口,他的脸面,整个倭寇的脸面,往哪里放! “井上!”棉谷信太厉声喝道。 一个身材精悍,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武士大步上前,单膝跪地:“在!” 此人正是棉谷信太麾下的第一悍将,骑兵统领井上挥。 “我给你一千精锐骑兵!” 棉谷信太指着地上的头颅,声音阴冷得像是能刮下冰霜,“立刻出城,去望汐村!我要你把那些山贼的脑袋,全都给我带回来!我要用他们的血,来洗刷我的耻辱!” 井上挥的嘴角咧开一抹残忍的狞笑,他重重叩首:“请大人放心!我必将他们的头颅,作为您和公主殿下的新婚贺礼!” …… 鹭洲城通往望汐村的官道旁,一处地势险要的山林中。 林云带着近两千名海贼,正静静地潜伏在道路两侧。 他们身上披着伪装,与周围的草木几乎融为一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个海贼小头目凑到温岭身边,压低了声音,满是不解地问:“大当家,我们为什么不回海上?等倭寇的骑兵过来,发现村里是空的,他们又没有船,只能干瞪眼。到时候我们在海上,用船上的弩炮打他们,不是更方便吗?” 温岭也想不通,但他见识过林云的手段,不敢多嘴,只能含糊道:“林盟主自有他的道理,等着就是。” 那小头目还是不甘心,又挪到林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盟主,倭寇的骑兵在陆地上厉害,我们为什么不扬长避短,在海上跟他们打?” 林云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官道的尽头,淡淡地说道:“因为在海上,他们只会挨打,但他们可以跑。在陆地上,他们跑不掉。”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森然的杀意。 “我要的,不是击溃他们,是全歼。” 那小头目听得心头一寒,不敢再多问,连忙缩了回去。 终于,远方的官道上,扬起了漫天烟尘。 “来了!” 林云身边的海贼们,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很快,一队黑色的洪流出现在视野中。 一千名倭寇骑兵,盔甲精良,马速飞快,卷起的烟尘如同一条黑龙,气势汹汹地朝着望汐村的方向冲来。 为首的将领,正是井上挥。 他满心以为那群不知死活的山贼会占据望汐村,等着他去围剿。 他甚至在盘算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虐杀他们,才能让棉谷大人满意。 然而,就在他的骑兵队伍完全进入这片狭长的山道时,他还没来得及看到望汐村的影子,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便在他耳边骤然响起! “咻!” 井上挥只觉得眉心一凉,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一支黑色的羽箭,精准地从他眼眶射入,贯穿了他的后脑。 巨大的惯性带着他的尸体,从飞驰的战马上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主将,一箭毙命! 所有倭寇都惊呆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林云冰冷的声音响彻山林:“放箭!” 一瞬间,道路两侧的山林中,无数海贼猛地站起身。 “咻!咻!咻!咻!” 遮天蔽日的箭雨,如同黑色的乌云,从天而降,将整条官道彻底封锁! 这些天,他们什么都没练,就练了陆地搏杀和弓箭射击! 凄厉的惨叫声响成一片。狭窄的山道上,倭寇的骑兵挤成一团,成了活靶子。 战马嘶鸣,人仰马翻,鲜血瞬间染红了黄土路。 “有埋伏!撤退!快撤退!” 后面的倭寇吓得魂飞魄散,疯狂地调转马头,想要逃回鹭洲城。 然而,当他们惊慌失措地冲到山道入口时,却绝望地发现,退路,已经被堵死了。 方瑞博带着五百名身穿倭寇盔甲的先锋,如同一堵钢铁城墙,横在了他们面前。 “杀!” 方瑞博一声怒吼,手中的长刀,带起一道嗜血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