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快穿)》
7. 第一个打卡点.卑贱
一秒,两秒,三秒……三秒后,惨叫声彻底爆发出来,正在吃饭的学生们不约而同抬起头,在看到在场流血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心中猜测的人时,又都同样露出惊恐不定的神色。
平民打了贵族,就算是个不入流的最低等的贵族,在约尔堡公学,也违背天理。
更何况是卡索.马温。
“咔嚓”几声,手机拍摄的声音此起彼伏,几张足以模糊事实的照片迅速被传到论坛上。创作者贴上夺人眼球的标题,不过几秒便收获几千浏览量。
不过这些,舟眠现在都懵然不知。
下巴溅到了一点温热的液体,他松开四分五裂的瓷碗,退后几步靠在桌边,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
“我说了……”少年抿着被血染红的唇,声线颤抖,事情已经走在无法挽留的地步,他还在试图解释自己的清白
“我没有对你不满。”
“你——我要杀了你!!!”
杀猪般的叫声让舟眠闭上眼睛,他瑟缩着肩膀,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窝囊。
下巴上的殷红鲜血却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周围的人——这是个惹急了就会反抗的刺头。
叫嚣声只持续了几秒,大量失血让对方连挑衅的力气都不复存在,舟眠在绝望中睁开眼睛,便看见那人恶鬼一般的神色。
半张脸染上鲜血,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气极反笑,一字一句对他说,“你、完、蛋、了。”
“这个平民怕是要完蛋咯~~”
伯格撑着下巴,眼中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这么多年了,公学里居然还有试图想要和贵族反抗的平民,真是活久见。”
雷特在旁边也附和的笑了一声,“楼下那个人是马温家族的小公子,刚好马温家族世世代代掌管约里克的监狱,这下子承父爵,继承大统。”
伯格白了一眼喋喋不休的某人,阴阳怪气道,“你记性挺好啊,什么都知道。”
他抱着胳膊,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怎么不知道这个马温家?”
雷特挑眉,“马温家族是近段时间刚兴起的家族,再说,除了黎沉殿下,你还知道谁吗?”
伯格“啧”了一声,又开始不满,“我说你那张嘴——”
“行了。”
黎沉轻飘飘打断二人的争吵,男人百无聊赖看着楼下的闹剧,淡漠的眼睛在底下那畏畏缩缩的身影上一扫而过。
他转头,对着尚有怨气的伯格说,“雷特说得对,你已经成年,确实该结交一些其他的贵族,为未来的卢修斯家族争取更多机会。”
“至于雷特。”洛黎沉那双锐利的眼睛足以戳穿一切阴谋诡计,只一眼便看穿了雷特的小心思。
他勾起唇角,却不是在笑,而是一种警告,“收起你的花花肠子,我身边不留有二心的人。”
马温家族昨天晚上刚被陛下加封官爵,黎沉尚且不知道这事,雷特的耳报神倒是灵通能赶在自己之前知道。看来时过境迁,从前颓败衰落的雷特家族也开始也开始生出二心,想要逃脱卡斯蒂奥家族的控制了。
雷特嘴角的笑容僵硬,他深知自己瞒不过这位帝国最敏锐的少年将军,被拆穿也没有惶恐,只低着头真情实意地认错,“我知道了,黎沉殿下。”
伯格乐于看他吃瘪,但黎沉眼刀一扫,他也只能苦巴巴跟着认错,“知道了,表哥。”
黎沉轻哼一声,直起身,伏在栏杆上的野性身躯伸展,饱满的胸肌险些将胸口的衬衫扣子撑爆。小麦色的皮肤带着股张扬的痞气,他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深邃的眼眸似有自己的考量,意有所指指示雷特,“等会去下面清个场子,还有……帮我查查那个人的身份。”
那个人?
雷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时摸不清这位殿下的意思。
那个人是哪个人?
“是那个东方来的新生?”他试探问。
黎沉已经开始往回走,听到他的话脚步微顿,男人半插口袋懒散站立,只侧头露出一张不羁英俊的脸庞。雷塔看到那张被天神吻过的脸上出现一丝难以揣测的笑容。
“两个人。”
那个东方新生以及……
黎沉因自己的想法发笑,但尊敬的少将从来不会刻意抑制自己的行为,于是想笑便笑了,那是一种在面对感兴趣的猎物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那个脏兮兮的小鬼,也查。”
【黎沉意味不明望着那个清秀温和的少年,眼神如有实质地寸寸扫过,男人深沉的眼眸中荡起波澜。他已经很久没有在约尔堡公学看到这么天真又单纯的小白兔了,恰巧对方又长了一张很合他口味的脸,仅凭这点,黎沉倒是愿意陪对方玩玩。他目光玩味,在雷特和伯格不解的目光下慢悠悠离开,只留两个正若有所思的人收拾闹剧……】
314播报剧情的声音突然顿了下,【第一个打卡点——‘初见’已经完成,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完成后续打卡点。】
卡索.马温清晰得感知到体内鲜血的流失,面前出现模糊重叠的人影,那个讨厌大胆的平民变成好几个在他眼前乱晃。
耳边似乎又传来瓷片碎裂的声音,他咬牙切齿,捂住受伤的额头,并指使身边的人按住舟眠,“给我按住他!我今天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话音落下,几个与舟眠身形相似的少年一拥而上将他压在地上。
双手被钳在背后,舟眠铆足了劲儿也只是让自己大汗淋漓而已。
他挣扎得太过激烈,那些人扳着他的头将他固定住,不知过了何时,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周围似有似无的议论声正逐渐消失。
比之前更诡异的死寂出现了。
突然,铮亮的皮鞋出现在眼前,脚步声纷沓而至。
死寂中,有人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舟眠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听到他戏谑玩味的声音。
“你知道在约尔堡公学里,平民以下犯上冲撞贵族,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吗?”
不是卡索.马温。
舟眠蓦地睁开眼,从额角滑下的汗珠颤巍巍凝聚在尖尖的下巴上,唇瓣每蠕动一下,那滴汗珠便顺势落下,在昂贵光滑的鞋面上留下一点小小的水渍。
雷特看到这幕,眉心微皱,片刻间便收起脚。
他很少会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如今却宛如洁癖患者一样因为小小的一滴汗珠方寸大乱,这简直不像他自己了。
头发像火焰绚烂的少年拥有野性的面孔,古铜色的皮肤配上一双狼一般的眼睛,
在他出场之后,整个舞台仿佛从伦理剧变成默剧,无人敢出声,就连原本嚣张跋扈的卡索,也收敛自己的不满,沉默安静地站在那里。
“雷特,你和一个平民说这么多做什么。”
有人结束了这场默剧,金发紫眸的少年缓缓来迟,但或许比起那个被称为雷特的少年,他才更适合被人用“少年”这个词修饰。
伯格慢悠悠来到舟眠面前,纡尊降贵地俯下身体,从怀中拿出精致好看的丝帕,隔着丝帕捏住舟眠瘦削的下巴,强迫他抬起那颗仿佛和锁骨黏在一块的头颅。
舟眠气息不稳,几次被强逼着抬起头,他一咬唇,负隅顽抗地别过脸,厚重的黑框眼镜在鼻梁上剐蹭出了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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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目惊心的痕迹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夺目。
伯格没有看见他的全貌,却不经意看见了对方鼻尖上的一颗很小很小的痣。
他愣了一瞬,不过短短几秒,舟眠就已经挣脱了他的钳制,狼狈不堪的少年喘着气,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像看到叶筠出丑,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嫉妒心,并不是故意打伤别人,这不能怪他。
在场唯一的受害人卡索听完他的狡辩后深情激动,“你放屁!你他妈就是——”
“闭嘴。”伯格瞥了他一眼,“我让你说话了吗。”
卡修斯家族的幺儿从小和黎沉殿下一起长大,做什么事向来不会看别人的脸色,如今一而再而再而三被人打断,就算先前被黎沉提点了要安分点,这会儿也轮不到一个不起眼的小贵族来到他面前碍眼。
被无缘无故骂了一句,卡索蓦地闭上嘴,忿忿不满地瞪了舟眠一眼。
伯格看着身形清瘦的少年,嘴角突然扬起一抹嘲讽的小笑容。
他直起身,将之前碰过舟眠的丝帕扔在他脸上,神情高高在上,带着贵族与生俱来的蔑视与傲慢。
“真不知道表哥为什么会对你这种下贱的平民感兴趣。”
一个看起来发育不良的小子,没有出色的外貌和强劲的实力,怎么就吸引了黎沉的注意力。
甚至伯格还在男人脸上看到那种类似于看到猎物的笑容,伯格知道,那是他那阴晴不定的表哥对一个人感兴趣的前兆。
定定看了一眼不起眼的舟眠,伯格冷哼一声,突然抬脚狠狠踹在他的心窝上。
舟眠毫无防备,他那一脚又使了七分的力气,一下仰倒在地上,整张脸肉眼可见地变白。
“伯格。”
雷特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提醒他这人黎沉现在还感兴趣,不能乱来。
伯格冷着脸朝他翻了个白眼,踹了一脚后便自顾自走了。
路过一直旁观的叶筠,看到那张东方特征明显的脸,伯格冷哼一声,临走前狠狠撞了下他的肩膀,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叶筠全程低着头,一声不吭。
雷特清了场子,看好戏的几拨人纷纷散开,到了最后只留下他,舟眠和叶筠三人。舟眠似乎被那一脚踹狠了,倒在地上紧紧蜷缩着身体,雷特看了一眼,眼里只有对舟眠自作自受的幸灾乐祸。
他问舟眠,“你们东方是不是有一句话,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舟眠沉默,他也不尴尬,努了下嘴,然后自讨没趣地离开这里。
在那之后,只剩两个人的食堂异常安静,叶筠走到舟眠身旁蹲下,担忧地问,“学长,你没事吧?”
“滚开。”少年冷冷瞪着他,语气冰冷无情。
舟眠咽下喉间涌起的铁锈腥味儿,缓了很久很久才撑着地面坐起来。
叶筠想要拉他的手,舟眠看也不看挥开了他,自己一个人扶着餐桌颤巍巍站了起来。
他想要离开这里,想要回到宿舍洗掉这一身饭菜味,更想要蒙上被子什么都不去想得大睡一场,或许等到睡醒,这一切都会成为一场梦。
他忍住心口剧痛咬牙走向食堂门口,踉跄的背影居然多了几分可怜和委屈,叶筠在身后一眨不眨看着他,冷不丁叫了舟眠一声。
“学长。”
舟眠侧身,用一种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的表情看着他,叶筠却好似看不见,笑得极为灿烂,似乎是罂粟地里开出的带着剧毒汁液的花朵,他依旧谦卑温和,对舟眠说:
“学长,我还没参观完学校呢。”
8. 朋友.叶初南
约尔堡公学的医院二楼。
舟眠脱下潮湿的外套,双手放在小腹前,闭着眼睛平躺在医务室的床上。
旁边有人走来走去,本来想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的舟眠没过几秒便被被对方的脚步声吵醒。
少年捂着眼睛,胸腔处的疼痛让他无法动弹,所以只能老老实实躺在那里,用一双略显无奈的眼神控诉发出声音的某人。
“你能不能别再走了?”
林初南本来就在气头上,走来走去也是为了给他准备治疗的东西,听舟眠一说,顿时怒上心头。
舟眠看见他猛地转身,面带愠色。
林初南气结地瞪了躺在病床上神色苍白的少年一眼,舟眠本来就瘦,如今脱下宽大的外套,平躺在病床上就跟纸片似的。
看他那小身板,风轻轻一吹就能吹跑,林初南再多的气话也骂不出口。
他冷冷哼了一声,拿生理盐水给舟眠挂上,“那你下次别来,来一次我赶一次。”
说完,看到捂住胸口正要起身的舟眠,林初南恨铁不成钢地将他重新按回床上,俊秀的脸颊彻底被对方气红,“我让你出去你就出去,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乖?”
舟眠不说话,抿着唇阖上双眼,看似在休息,实则在回忆原来的剧情。
原来的剧情里也有林初南,并且还是他这个恶毒炮灰身边唯一的朋友。
他们两人之前是校友,后来相继被约尔堡公学录取,林初南不像舟眠家境贫寒,相反,他家境殷实,甚至和帝国的一些上等贵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但一切都像写好了一样,舟眠一年级的时候被人欺负得浑身上下都是伤,正是这段时间,林初南来医院兼职,他们偶然相识。
不同于其他对他避之不及的人,林初南从一开始就死缠烂打跟在舟眠身后,舟眠那时被欺负的没办法了,宿舍教室都有人堵着,只能躲在他这里避难。
后来一来二去,两人就渐渐熟悉上了,但至于对方非要跟在他这个恶毒炮灰身后,原剧情没有细写,舟眠也无从得知。
只能知道这个林初南是知道他底细最多的人,有些原剧情主系统没有补充到的,舟眠觉得或许可以从他这里获得。
少年安静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太招人心疼,林初南的怒火早在他不说话的时候就全没了。
他拖把椅子坐在舟眠旁边,倾身想要掀开一直严严实实盖在舟眠额头上的刘海,舟眠一惊,反应迅速地躲开他的手,动作幅度太大,林初南愣愣看着他,一脸茫然。
舟眠撑起上半身,警惕看着他,“你干什么?”
林初南收起茫然的脸色,手撑在他床上,好笑地回问舟眠,“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舟眠不知道,他初入这个世界,系统并没有将全部的剧情告知他,对于恶毒炮灰和林初南的这条线,他只能凭对方的反应去摸索。
他不说话,倔强地别过脸,这样落在对方眼中却又是另一幅模样。
林初南目光微沉,静默中不容拒绝地掀开舟眠的刘海,察觉道少年抗拒的意图,他直接钳住了舟眠的纤细的手腕,使了一点力气扳过他的头,让他正对着自己。
温热的掌心覆在额头上,虎口处的薄茧轻轻磨蹭眼皮。
舟眠咬住下唇,原本围绕在他身上的阴郁一扫而空,相反,他不屈执拗的目光反而成了一种欲说还休的引诱。
林初南安静端详了少年几秒,炙热的目光烫得舟眠眼睫直颤,在舟眠终于忍不住想要骂人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地松开他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你这脸我都看了一万遍了,还能干什么。”
舟眠:……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就看见林初南从柜子里拿体温计头也不抬地递给自己,“量个体温,估计烧的不轻。”
原来,刚才是在试体温吗……
舟眠看了他一眼,慢吞吞接过体温计夹在腋下。
期间,林初南看他一直捂着胸口,眉心微蹙,问他,“胸口那里疼?”
舟眠摇头。
其实他撒了谎,金发少年那一脚没收着力气,正正好好踹在他心窝上。
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去医院,但约尔堡公学太大,他忍着痛陪叶筠逛完,等到傍晚才得空来这里看医生。
舟眠不适合撒谎,林初南看出他的不舒服,也知道他想故意忍着,没好气瞪少年了一眼。
但不说这个,他也能说其他的。
林初南指着地上已经快要馊掉的制服外套,冷着脸,活像个阎王逼问他,“你今天又跟人打架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舟眠就头疼。
他垂眼看着自己脏兮兮的制服,心有点疼。
也不知道他的外套回去能不能洗干净。
约尔堡公学有规定,必须穿着制服上课。
如果不能洗干净这就意味舟眠又要重新购买一套崭新的制服。
一套制服一万联盟币,他囊中羞涩,哪里能再弄来一万联盟币去买新制服。
见他发呆又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初南皱眉咳了几声,“问你呢,快说。”
舟眠低头,捏着自己的指尖,语气生硬,“没有和人打架。”
只是他单方面偷袭别人结果被发现打了一顿。
“撒谎。”林初南语气森然,“论坛上你的照片都传开了,你还想瞒我。”
论坛?照片?
舟眠茫然地看着他,林初南打开论坛,放在他手中,“你自己看。”
舟眠怔怔看着亮起的屏幕,一条标题是大红色字体的帖子赫然入目。
【平民反击贵族,究竟是人形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帖子下面跟了很多层楼,舟眠眼花缭乱,只来得及挑几条点赞数最高的看。
【lt,谁有今天那个热搜贴的原视频?发我一份呗。】
【楼主的标题是在反讽吗?别让一些激进平民党看到又破防喽。】
【这种事不都发生了好多年,这次为什么突然闹得这么大?好奇怪。】
【回答楼上的问题,因为据说其中一个主人公是马温家族的小儿子,马温家族都知道吧,那个掌管监狱的家族,这下这个平民可有好果子吃喽。】
【???怎么跟我听到的版本不一样,不是说当时伯格和雷特也在现场吗?】
【???楼上的说得是哪个伯格?哪个雷特,我没看错吧???】
【是真的,我在现场,那两位真的在,原贴是因为视频里有那两位才被删的(是真人父母家人健在,别质疑我质疑我就是你对)】
【怪不得那个帖子就挂了半个小时不到就被撤下来了,我还说论坛的管理员什么时候工作效率变得这么高。】
【唉等等!所以你们的意思就是说这个平民其实不止得罪了马温家族的人,还有其他两位?】
【……估计是真的吧,惹了马温家族的人本来就够呛的了,其他两个嗯……我不好评价。】
舟眠垂眼,手机屏幕早已在他手中熄灭。
少年沉默思考的样子些许沮丧,林初南还以为他被论坛里说的话吓到了,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他。
他将手机拿回来,佯装轻松道,“其实也没事,我父亲和马温家族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如果你真和卡索.马温有冲突,我完全可以帮你从中和调。”
舟眠抬头,惨白的唇瓣越发显得阴郁,他轻轻点了个头,发自内心地感谢他“谢谢。”
“谢什么。”林初南犹豫不决地看了他一眼,又问“但我就是好奇,你怎么回和他发生冲突的……以前你从来不会当面和人发生矛盾。”
闻言,舟眠抬眼,蹙紧眉头,眼中划过一丝厌恶,“因为一个新生。”
林初南怔愣,却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用温和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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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他,似乎舟眠说出什么,他都会一如既往地包容这个对方。
舟眠有点拿不准在林初南眼里的舟眠是什么样的,他只是根据现如今系统提到的剧情中给出一个自己认为比较符合恶毒炮灰人设的回答。
看到林初南的神色,舟眠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敛着眼眸,继续往下说。
“我不喜欢他。”
舟眠对叶筠的讨厌并非因为一句话一个行为,而是在看到那个人开始便打心底觉得讨厌。
仿佛他们是天生的对家,舟眠对这个突然闯入眼帘的清秀少年有着天然敌意,他嫉妒他站在那里就能拥有别人的爱意和温柔,也讨厌他天真单纯的笑容,这样活在阳光底下的人,只是呼吸就令他作呕。
但他没有告诉林初南这些,舟眠省掉自己内心阴暗的想法,只留下最表面的说给他听,“从第一次见他就不喜欢,所以我设计想让他出丑……”
少年轻轻捏住自己的指尖,语气不明,“但是失败了。”
“我的计划没成功,反而触到卡索.马温的霉头,他让我赔他的衣服,我们起了争执,在然后……我用碗砸破了他的头。”
舟眠回忆那些令胸腔疼痛的记忆,声音越来越小,“当时他流了很多血,我看到有两个陌生人出现,有个人踹了我的心口一脚,我听见了,他旁边的人好像叫他……”
“伯格。”林初南见他实在想不起来,善意提醒。
他叹了口气,让舟眠老老实实平躺在病床上,向他解释,“卢修斯家族的幺儿,也是黎沉殿下的亲表弟。”
“黎沉殿下……”
舟眠耳边出现一阵阵耳鸣,仿佛有成百上千的火车在面前咆哮而过,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上身艰难撑起,急切地拉住面前人的衣袖,“哪个黎沉殿下?”
其实约尔堡公学只要一个黎沉,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林初南拍着舟眠的后背,适当安抚他,“没事的,或许那位殿下根本不知情。”
舟眠蓦地咬住下唇,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觉得宽慰,他侧躺在冰冷的床上,滚烫的下半张脸埋在领口。
林初南为他查看体温计——39.0,高烧,需要挂点滴或吃退烧药。
舟眠瞥了一眼体温计上的数字,哑声道,“开点药就行了。”
林初南并不赞同他的提议,“你身体不好,吃药副作用会很大。”
“没事的。”舟眠不以为然,躺了一会儿又要起来,他捡起地上那件脏的不行的制服准备穿上,“我得早点回去,挂完点滴宿舍就门禁了。”
林初南看不顺眼他的那件制服,走上前从舟眠手里抢过,将自己的制服塞到他怀里,看着少年晕红的眼尾,他抿唇,“你的这件不能穿了,我还有件制服,你先穿我的。”
舟眠无措地捏紧手中柔软的布料,想要拒绝,“不用了,我……”
“不许拒绝。”林初南将药和一些联盟币一起塞给他,看到舟眠犹豫不决的目光,他低头,透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少年,沉声道,“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舟眠无话可说,这种以朋友之名馈赠的礼物让他难以拒绝。
他深吸一口气,在对方步步紧逼的视线中穿上宽松的制服。
领口翻折刺挠着白嫩的皮肤,林初南为他整理衣领,对方倾身靠过来时淡淡的香气让舟眠下意识屏息。
等到对方退去,他不自觉摸着后脖颈,刻意逃避对方的视线。
“我会还你钱的。”他一本正经地说。
林初南不置可否,薅了一把他长长的头发,笑道,“行了,快回去吧。”
舟眠抱着怀里的药和他道别,等到少年清瘦的身影消失在医务室门口后,林初南敛下眼中所有的笑意。
他走到窗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窗帘,一眨不眨盯着楼下佝偻的人影。直到彻底消失在眼前,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眷恋的目光。
9. 巴掌.谢重阳
约尔堡公学的门禁时间是晚上11点,舟眠10点半才匆匆离开医务室。抵达公寓门口时间刚好卡在10点55分,他便在保安的催促下匆匆忙忙跑进公寓。
等到门口准备开门时,脑中却猝不及防闪现一段陌生的记忆。
拿钥匙的手顿在空中,舟眠盯向地面的视线从实质化为虚无。
作为恶毒炮灰,除了完成自身任务推进剧情增强自己的恶毒值外,必不可少地就是利用其他人对炮灰的态度衬托出炮灰的恶毒。
而在原来的剧情里讨厌舟眠的人有很多,在这之中,他的室友——谢重阳,可以说为塑造舟眠的恶毒炮灰形象发挥了重要作用。
谢重阳和舟眠一样都是被约尔堡公学破格录取的优选生。
但和舟眠不同,谢重阳长相帅气阳光,身上有自带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不仅是平民,就算和平常的贵族也能聊上几句,而且谢重阳成绩不差,上个学期被纪律部部长看中成为了学生会的一员,如今不少人都对其趋之若鹜。
舟眠垂眸,脑海中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
与其说谢重阳讨厌舟眠,不如说他是讨厌像舟眠这样阴郁胆小,规律作息又不稳定的人。
舟眠每的周末晚上都会去俱乐部兼职,没有工作的晚上通常会在图书馆里学习,所以回来时间比较晚。
谢重阳是个早睡主义者加觉少眠浅的家伙,耳朵敏锐程度堪比一些高级监听器,只要发出一点噪音都会被吵醒。
他们因为这个问题闹了不少矛盾,谢重阳一度闹到学生会面前,但最后又被对方以“暂无空闲公寓”回拒,这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但时间一久,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的间隙越来越大,再好的耐心也容易被磨光。
舟眠在门口待了一会儿,等到理清脑中的思绪,才轻悄悄打开门。
今天走了一天剧情,他可不想回来还要处理这些复杂凌乱的舍友关系。
“咔嚓”一声。
门被人用一种无比缓慢的速度打开,舟眠将动作幅度降到最小,半只脚轻轻踏入宿舍,另半只脚还没跟上,就听见“啪嗒”一声。
眼前一亮,宿舍的灯居然自动开了。
舟眠偏过头,用手背挡着眼睛,内心的诧异还没消失,身后又突然幽幽传来一个男声,如同怨鬼的呢喃。
“你还知道回来。”
他朝声音来源看去,纯白的墙壁上,一个头发凌乱,眉眼浓郁的男生正抱着双臂,恹恹看着他。
谢重阳怨气很重,眼下的青黑像是三天没睡过觉,他阴恻恻盯着舟眠,不像是在看室友,倒像是在看仇人。
舟眠不语,先轻轻将门带上,在对方的凝视下慢吞吞换了拖鞋,正准备走到位子上放药时,谢重阳突然在背后冷哼一声。
他走到舟眠身边,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有些好笑,“从哪偷来的衣服,名字都不一样。”
舟眠尚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他手指捻着自己的胸牌,一字一顿念出上面的名字,“林,初,南。”
名字有点熟悉,他皱眉,“这是医院里兼职医师的胸牌吧,你认识他?”
舟眠面无表情地挥开他的手,将胸牌拿下塞进制服口袋里,冷声道,“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
谢重阳没忍住笑了出来,少年露出挑衅的目光,弯身紧紧盯着舟眠只露在外面的下半张脸,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飘来。
他和他近在咫尺,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谢重阳危险十足地看着他,说“你这么晚回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舟眠不习惯这样亲密的距离,细长的手指按在对方最脆弱的心口处将他推远,有些苍白的解释,“有点事,回来晚了。”
谢重阳看他裹着青筋的手背,嗤笑一声,“每次都这么说,我也没见你那天没事回来早过。”
谢重阳有严重的睡眠障碍,只有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才能入睡。
过往十几年由于他出色的人际关系和交往能力,宿舍关系迎刃有余。
但自从来到约尔堡公学,遇到这么个早出晚归的奇葩室友后,他也跟着开始两班倒的作息,甚至现在已经进化到了如果舟眠晚上没有回来,就算没有人吵谢重阳,他也睡不着。
这种感觉奇怪又可怕,谢重阳觉得如果自己再和舟眠住在一起,迟早会变得神经衰弱。
他先好声好气和舟眠商量,“我们生活作息完全不一样,要我看你还是趁早搬出去,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说是不是?”
谢重阳自认为他的语气已经够委婉客气了,舟眠再怎么无理取闹也要有点理吧。
一栋公寓两间房,当初他说想要比较安静一点的房间谢重阳就让给他了。
但现在两个人就作息矛盾越来越深,谢重阳一想到之前的事就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他怎么就没看出对方还是个白眼狼呢?
但面前的“白眼狼”蹙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语气理直气壮,“为什么一定是我搬?”
“我住得好好的,你觉得吵就搬走,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不是我的。”
谢重阳蓦地睁开眼睛,还想继续说什么,舟眠又抿了抿唇,说,“我们的作息规律确实不同,但我在回来的时候足够小心谨慎,已经尽自所能不吵到你,如果你还是睡不好,为什么不从自身找原因。”
他每天早上七点起床,除了今晚突然情况回来得晚一点,晚上都是九点半回来,作息完全符合一个正常人的作息。
反观谢重阳,有睡眠障碍为什么不能提前向公学申请自己一人一间公寓,非要等住过一段时间后才申请。
舟眠有理有据,矛盾被彻底激发,谢重阳也不装了。
较舟眠高半个头的身体严严实实将那具小身板盖在身下,谢重阳不耐地重复道,“废话真多,就一句话,换还是不换。”
舟眠在看不见的地方瞪他,硬气地抬头,“不换,要换你换。”
谢重阳还真跟他较劲上了,气得上手就要拽他的胳膊,舟眠脑中警铃大作,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还没等对方碰到自己,一巴掌就提前甩到了谢重阳的脸上。
“啪!”
沉闷一声,巴掌落到少年的下颌上,谢重阳准备拉舟眠的手蓦地顿在半空,他睁大眼睛,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到了。
舟眠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匆匆眨了几下眼,又忙不迭收回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双手背在身后,不安地四处乱看。
“不是你——”
谢重阳这下是真被气笑了,他还没动手呢就挨了一巴掌。
关键小室友打人的劲儿还不小,他下巴真的有点疼,谢重阳冷着脸,皮笑肉不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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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还挺得寸进尺啊。”
自己碰都没碰,他一个巴掌就扇过来了。
舟眠咬住下唇,想解释什么又觉得有点多余,索性狠狠推了他一把。
肩抵着谢重阳的肩将他撞开,自己像头横冲直撞的小牛一样头也不回地跑进房间,又“啪”得一声用力关上门。
谢重阳赔了夫人又折兵,摸着被撞的肩膀朝他房间大声喊,“有本事你就在房里躲一辈子!”
“要是敢出来我揍不死你!”说完,少年气急败坏狠狠踢了下凳子,带着一身戾气回到房里大力关上房门。
房门震了好几下,谢重阳暴躁地扯开睡衣领口,鼻尖嗅到一丝淡淡的香味,他皱眉,低头凑在睡衣上仔细闻了一遍。
有股甜香味,不腻,但比茶香要甜一点,很好闻。
但这不是谢重阳身上的味道,他没用过这种味道的香水和沐浴露,睡衣也是半个小时前刚换的,而且在这之后他只见过舟眠……
“……”
想到一种可能性,谢重阳黑着脸,顿时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的睡衣扔到床上。
突然不经意间碰到被指甲刮得生疼的下巴,细细密密的疼痛像羽毛刷一样刺挠心尖,少年终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艹!”
好端端的到底喷什么香水!
翌日,舟眠照常七点起床,在阳台远眺了一会儿后背着书包离开公寓。
昨晚的一切仍令舟眠心有余悸,这次他出门的声音更是比以前更轻更小,生怕吵到隔壁的谢重阳遭受无妄之灾。
七点半,他在教学楼后面的公园便看书边吃早饭。
约尔堡公学的物价贵得令人咂舌,所以舟眠不会和其他人去食堂吃饭。
他坐在长椅上,就着凉水吃完包里的最后一袋压缩饼干。然后又拿出已经被翻得泛白的笔记本,无视路人诧异的目光,安静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约尔堡一学期只会有一次考试,通常在期中举行。
公学会给予通过考试并且拿到高分的学生丰厚的奖励,但通过考试很容易,拿到高分却很难。
公学的考核包括智,体,美,舟眠在前两个项目上基本能拿高分,但是最后一个美育却要求学生们积极参与公学了举办的宴会和活动。
舟眠喜静,不爱与人交往,这也导致他去年美育不及格遗憾错失药剂学专业的第一。
但幸好专业第一看得是三门总共的分数,舟眠认为,如果前两个再努力努力,并不是没有拿到第一的可能性。
清晨的空气为学习提供了良好的环境,舟眠硬是坐了一个小时才从公园离开。
等到赶到教室,他抬头一看,墙上的钟表定格在8点55分,时间掐得刚刚好。
离上课还有5分钟,班上却还有一大半人没来。来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吵得厉害。
舟眠的座位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位置。
他低头如往常一般从后门进来,刚想拉开椅子准备坐下,原本嘈杂的教室却突然像被按下静音键一样安静了下来。
舟眠心里涌起一股不安,他掀开眼皮朝周围看了一眼,就见那些人的眼睛不知何时全都黏在自己身上。
不约而同的,他们眼中都涌动着诡异兴奋的光芒。
就好像……在计划怎么吃了他。
10. 裸照威胁.陷阱
实在是多年被欺负的经验让舟眠直觉不妙,眼睛落在自己空荡荡的桌椅上,舟眠抿唇,突然用力拉开凳子。
凳子“刺啦”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舟眠向下看,一层透明的液体平铺在凳子上,看质地颜色应该是胶水,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舟眠瞳孔紧缩,一时间只觉得心惊胆跳。
如果刚才自己要是没看到不小心坐上去,那么今天,他的裤子就会因为这种粘性极强的胶水而当场报废。
周围响起一阵唏嘘声,似乎是在遗憾猎物为什么没有上钩。
舟眠不予理会,他深吸口气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用力擦拭凳子。
但面积太大,纸用完了胶水还没有擦完,舟眠索性打开书包,撕下两张空白的作业纸贴在凳子上。
等一切过后,他无视众人不明的目光,打开专业课书本,旁若无人地开始预习今天老师会讲的课程。
“他怎么知道椅子上有胶水的?”
不远处,趾高气昂的男生嫌恶地看了一眼浑身都透着穷酸气的少年。
他转头,目光扫过周围一个个人的脸,猜忌道,“你们谁透露出去的!”
“怎么可能是我们!”两个人忙不迭回答他的问题,又说,“我们可巴不得他出丑!”
“说的也是。”
舟眠在班里已经是人人厌恶的存在,谁会喜欢一个脏兮兮的邋遢虫在自己身边,谁又会不想看一个平凡的贱民的好戏呢?
男生冷哼一声,见计谋没有得逞,索性直接走到舟眠面前。
在对方全心全意投入学习之时,他扬起嘴角,双手撑在桌子上,趁对方毫无防备直接抽走舟眠的书本。
“喂!”
男生露出一丝恶劣的笑容,这种毫不掩饰恶意的笑容生生割裂他脸上的稚气。
舟眠沉默地看着桌面,垂在身侧的拳头却止不住握紧,他哑声道,“有事?”
“听说你昨天居然动手打了马温家的人?”
听男生的语气他显然觉得这件事很不可思议,但随后,舟眠又从对方声音中听出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小鼻涕虫,你现在可是在论坛出名了呢。”
“真是真是,有些人挤破头都上不了论坛,你倒是运气好,居然能在论坛上一挂就是一晚。”
这样就算了,关键热度还只增不减。估计现在全公学人都知道药剂学二年级有个平民,居然以下犯上,殴打贵族。
男生表情不虞,舟眠觉得他的话还有几分拈酸吃醋的成分在,便默默回了句,“你要是想,也可以随便找一个贵族的头砸。”
对方起先还没意识到他在嘲讽自己,等到周围响起一阵阵吸气声后,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男生勃然大怒,立即上前提起他的衣领,“你个贱人!肮脏的平民!居然敢嘲讽我!”
舟眠顺势抬头反握住他的手,少年掩在眼镜下的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气急败坏就想动手?”
对方被他戳中心窝,顿时松手,冷笑道,“你也配我动手?像个这样只配出现在垃圾堆的平民,我碰你才是脏了自己的手!”
班里的平民其实并不少,见他这么说有些人多多少少变了脸色,但动手的男生是班里的一个小贵族,他们畏惧他,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舟眠摸着自己的脖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那片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欲盖拟彰掩饰脖子上的勒痕。
这个动作不具有任何引诱性,却莫名让人移不开眼睛。
男生眼皮狠狠一跳,那一瞬间心里破天荒生出一种荒谬感。
这个小鼻涕虫,怎么感觉跟以前变得不一样了。
“把书还给我。”舟眠朝他伸手,眼睛一直盯着他手上那本书。
男生“啊”了一声,朝他晃了几下手里的书,笑得极为灿烂,“你说这个?”
舟眠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原本完整的书本便在舟眠面前一点点被撕开。
男生站在他面前,慢条斯理地撕下里面的书页。
他轻飘飘将残页扔下,然后双手张开,将仅剩的书页尽数洒到舟眠头上。
男生的手先是拢成一个圈,又蓦地散开。
他模仿爆炸的姿势,嘴中发出拟声词,像个恶劣的孩子一样笑了起来,“哎呀,现在没了呢。”
舟眠的脸在一片又一片落下的书页中变得惨白。
他抬头,嘴唇几乎和脸同色,手掌伸张像是要抓住什么,最后却只抓住一片片书页的残骸。
舟眠失魂落魄的模样让男生不禁发笑,男生坐在舟眠前桌的位子上,挑衅地看着他,“好学生,你的书没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说完,他嘴角不停上扬,笑容也变得狰狞可怖。
“不如你现在跪下来求求我,在我的脚下说两句好话,我就把书给你,怎么样?”
舟眠掌心蜷缩,脊背弓起,是一个预备攻击的姿势。就当众人以为他开始反击,已经准备看好戏的时候,少年却又蓦地松懈肩背。
舟眠一改前态,懦弱地将头埋进胸口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求求你。”
男生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他,“你说什么?”
舟眠垂眼,柔软的发丝贴在鬓边,显得脸很小,又莫名生出几分乖巧的错觉。
他启唇,只能看见两瓣形状优美的唇瓣上下开合,“求求你,放过我。”
男生的心尖猛地跳了一下。
周围更是陷入一片死寂。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课铃不厌其烦地响了两遍,有人大声提醒老师来了,男生才后知后觉站起来。
他低头,看着满地的书页碎片,又觉得这事真没意思。
男生原本只是好奇,想知道平时被他欺负忍气吞声的舟眠是不是真和论坛上说的一样胆子那么大。
但是他没想到舟眠居然退缩了。
这个在论坛掀起一阵热潮的主人公居然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地说求求他。
本该洋洋得意的他又突然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只知道老师过来后,在那很久一段时间,他的眼睛都紧紧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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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眠身上。
一边是少年说“求求你”的场景,一边又是他白得晃眼的脖子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模样。
男生面色难看,气得直接中途逃课。
而老师早已习惯了贵族们阴晴不定的性子,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在那之后,他点名让人回答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恰好点到了舟眠的名字。
而那问题正好是书上舟眠没有预习过的内容,舟眠没有书,答不出来。
老师嘴角不悦地耷拉下来,连原因也不问,抬起下巴示意他,“出去站着,什么时候想到什么时候再回来。”
班上一大半人回头看去,有人向他投来可怜的目光,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不屑。
舟眠依旧无动于衷,他不为自己辩解,只是安安静静站在后门,闭上眼睛,任由肆意的目光打量自己。
微凉的风拍打在脸上,时间一点点从握紧的掌心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冷风一点点侵蚀他的内里,一阵冷不丁的寒蝉传来,舟眠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额头的温度正在升高。
他盯着模糊重影的地面,某个瞬间觉得头也开始隐隐作痛。
身后,教授依旧在课堂上激情演讲,舟眠将脸半贴在冰冷的墙上,意识一阵模糊一阵清醒。
耳边似有脚步声传来,他垂眼不语,如同一座沉默寡言的雕像。
那阵脚步声却止步他面前,有人半信半疑地喊他的名字。
舟眠轻轻“嗯”了一声,对方陡然松了口气,又说,“老师让我找你去他办公室。”
舟眠头太晕了,脸颊的温度已经足够焚烧仅剩的理智,只听到“老师”两个字,便下意识答应了他。
他浑浑噩噩跟在那人的身后,却丝毫没有发现这和他印象中办公室的方向并不同。
相反,他离教室越来越远,直到走进一条荒凉凄清的走廊,舟眠才后知后觉抬起头,看着面前陌生的一切。
带路的人看他抬头,声音微微颤抖,在舟眠投来不解的目光时,他咬牙,脸色因为激动而发红。
“你可别怪我!是你自己不识抬举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舟眠愣了一下,就在他迟疑的这几秒,身后的铁门突然被人从里打开!
那个男生露出凶狠的表情,将毫无防备的舟眠狠狠推进去。
舟眠睁大眼睛,身体下落倒在生硬冰冷的水泥地上,他看着那个男生陌生的脸庞,嘴唇微张似乎在呢喃些什么,可很快,铁门被人毫不留情关上。
阳光,微风,门外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
锥心的痛从胸口蔓延全身,舟眠捂着最先落地的手肘紧闭眼睛。
在试探了几次还没能站起来后,他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一边忍受入体的寒气,一边缓解刺骨的疼痛。
“哟,怎么起不来了,昨天不还挺生龙活虎的。”
双腿被人轻轻碾了一下,戏谑调笑的声音由远及近。
听到熟悉的声音,舟眠紧紧抿着唇,逃避似的将头埋在臂弯,不过下一秒,他便被人用力拽起头发,拎麻袋似的拎了起来。
11. 裸照威胁.照片
卡索.马温掐着他的下巴,左右看看,混不吝地将他脸上仅剩的那点肉掐红,笑道,“昨天砸我的时候会想到今天还能在这见到我吗?”
青年的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即使露出那样凶狠的表情也遮不住苍白的脸色。
卡索的手从舟眠的下巴逐渐下滑至脖子上,稍稍一用力,身下的脸便难受地皱成一团。
卡索欣赏对方痛苦绝望的模样,眯起的瞳孔不禁紧缩。
舟眠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面前如同的恶鬼的卡索,再之后,对方身后三五成群的同伙逐渐映入眼帘。
这一群罗刹恶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舟眠眼眸僵硬转动,慢慢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间早已废弃的旧教室,里面专门用来放置一些破损的桌椅和教学设备。
随着废弃物的增加,宽敞的教室越来越狭窄,而如今对方五六个人挤在这一件教室里,空间更是逼仄狭小。
舟眠忽略卡索身后那些人虎狼一般的眼神,他抿了一下苍白干裂的嘴唇,表情毫无波澜,几乎快要麻木的问他,“你是来找我麻烦的吗?”
卡索呵呵笑了一声,觉得他在说废话。
他低头,施舍般地给予舟眠一个居高临下的眼神。
“如果不是找你麻烦,你以为我找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被打伤的卡索昨晚出院后想了一晚上气得没睡着,今早天还没亮就开始摇人想给舟眠好脸色看。
结果明晃晃的事摆在面前,对方还故作不知地问他是不是来找麻烦的。
果然是卑贱恶心的平民,简直蠢到令人发笑。
卡索摩挲手下的皮肤,笑容像淬了毒似的,说“你们东方不是有一个成语叫‘报应不爽’?”
他眯起眼睛,倏地笑了一下,“现在你惹了我,你的报应就来了。”
青年阴恻恻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舟眠霎时对方头上的绷带似乎变成了白无常的帽子要来向自己索命。
他垂眼不语,只是一副任人揉搓扁圆的模样,问“你想做什么。”
卡索舌头顶着齿尖,闻言便用力拽舟眠的头发逼他抬头,“你昨天不还挺嚣张的,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头皮赶到剧烈的拉扯,舟眠疼得倒吸一口气。
“怕的。”
他僵硬勾起嘴角,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我怕疼。”
卡索冷哼一声,指甲狠狠掐着舟眠的下颌,刺出几滴血珠。
青年目光不虞,阴测测道,“贱人。”
他钳住舟眠疼得后缩的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怕疼也没事啊,我今天来也不是来打你的。”
舟眠闻言抬眼,默默瞥了对方身后的那些人一眼。
卡索晃着他的下巴逼他正视自己,漫不经心地说,“你这样卑贱的平民平时在班里挨的打也不少吧,我要是再打你,可不就和那些人一样呢。”
其实卡索如今做的一切都是那些人对舟眠做的放大版,只不过他自诩是高贵的贵族,不屑于平民为伍。
他说,“但是不打你我心里又不痛快,所以我们不如换个方式,你不用挨打,我也能出口恶气。”
卡索好言好语,甚至还在提出建议后问舟眠,“你觉得怎么样?”
舟眠吞了口带着血腥气的唾沫,静默几秒,他才抬头问,“什么方式?”
看,猎物上钩了。
真是简单到令人乏味。
卡索扬起嘴角,突然松开舟眠站起来。
他挥手,顷刻间身后涌上五六个人,一齐朝舟眠走去。
舟眠皱眉着往后退,一股不安顿时席卷全身。
这些人都是和他一般年纪的男生,力气却不知道比他大了多少。
四肢被紧紧束缚住,舟眠仰着头,厚重的眼镜框因惯性滑至鼻尖,有人伸手想要摘下他的眼镜,
舟眠瞳孔瞬时紧缩,喉间发出野兽击退天敌时才会有的嗬嗬声,狠狠咬了对方一口。
那人似乎是愣了下,但终究没有摘下舟眠的眼镜,而是随别人一起将他钳制在地上。
卡索慢慢走近,气定神闲地用手帕擦拭自己刚才碰过舟眠的手,吩咐道,“把他衣服扒了。”
舟眠闻言睁大眼睛,剧烈地挣扎起来。卡索看他拼命反抗的动作,神情冷漠残忍,蹲下身狠狠给了舟眠一巴掌。
舟眠被打偏脸,脑袋嗡嗡得响,伸出手想要阻止那些想要扒他衣服的人,却被人反手钳在一起高举头顶。
制服扣子被暴力扯开,舟眠好似失去了语言能力,哆嗦着唇瓣,脸色惨白一片。
有人将手放在他胸前,摸索着要解他衬衫的扣子,舟眠摇着头,终于发出绝望的呜咽声,“不行……不行!”
他叫得撕心裂肺,那人手一顿有些不忍,犹豫不决望向主人公之一,却只看到对方隐晦的眼神。
卡索高高在上地审视舟眠只着一身白衬衫的清瘦身躯,下颌微抬,“继续。”
话音落下,舟眠的衬衫被大力撕碎,他惊恐未定地看着卡索。
身体被人强制展开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下,舟眠睁大眼睛,几滴生理性泪珠自眼角滑落。
他的最后一层遮羞布被人拔下,此时横尸荒野,像一块腐烂的肉块正在散发着恶臭味。
卡索正摆弄手上价值不菲的手表,闻声轻飘飘扫了一眼。
“……”
一眼又一眼,慢慢地,青年不自觉垂下双手,突然挑了下眉。
少年人白皙精瘦的身体一览无余,如同羊脂玉般散发莹光。
卡索原本以为舟眠这幅营养不良的身体没多大看头,现在看来,居然比想象中强一点。
至少这腰,够细,也够软。
他走过去蹲下,用手隔空丈量舟眠的腰,不小心对上少年怨恨的眼神,卡索收回手,笑着问他,“我这个方式怎么样?”
舟眠闭了闭眼,唇上都是被自己咬出的印子,颤着声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卡索觉得他的话很可笑,“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怪就怪在你敢以下犯上,竟敢忤逆我,让我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我没有……”舟眠紧闭双眼,刚要解释,对方径直打断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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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索直起身,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玩味地看着他裸露在空气中的身体。
“行啦,老实一点,我拍个照。”
话音一出,舟眠几乎失声,“不行!”
那一瞬间他双腿几乎挣脱几个人合力的控制,舟眠咬紧下唇,扬起的手打在某个人的脸上,清脆一声,卡索蓦地冷脸,命令他们,“压住他。”
被莫名其妙扇了一巴掌的男生突然嗅到一股陌生的香味,他骂了一句后便狠狠压住舟眠的手臂,拽着他的头发向上,问卡索,“要不要露脸?”
卡索正在找角度,闻言还认真思考了下,“算了算了,现在公学里还有谁不认识他。”
最主要的是怕舟眠本人长得太丑破坏这整具身体的美感。
卡索可不像纪律部那个慕残的变态部长,他喜欢完美的东西,舟眠的身体勉强,也能算一件吧。
没有人在意舟眠的感受,“咔嚓咔嚓”几声之后,刺眼的灯光闪烁记录下少年狼狈不堪的瞬间。
卡索心满意足看着手机的照片,心情好了许多,他让他们放开舟眠,又将相册里的照片放到他面前,杀人又诛心道,“这个,就是报应哦。”
舟眠只看了一眼,就抖着唇瓣移开眼睛。
他四肢还保持着被钳制的姿势,无力地望着天花板上的蛛网,干裂的唇上下开合,声音也沙哑无比,“怎么才能……删掉。”
卡索佯装思考了下,为难道,“这不好吧,你们东方人不都说一报还一报,我删了,那你的报应去哪儿呢?”
“换一个。”
舟眠撑着手肘艰难从地上坐起来,他将被扔掉的制服一件件捡起来套在身上,指尖发颤,“用其它的,换照片。”
其它的?
卡索没忍住笑意,“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去换的吗?”
舟眠沉默不语,卡索说的是真的,除了这条命,他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看他一筹莫展的样子,卡索难得真情实意地笑了下。
这么看舟眠倒是比他想象中要那么有趣一点,当然,有趣的猎物通常都会被猎人最后绞杀,他想了一下,觉得陪舟眠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他主动给予对方希望,“一千万联盟币。”
舟眠瞬间抬头。
卡索的笑容依旧刺眼张扬,“只要你能在一个星期前凑够一千万给我,我就把照片删掉。”
舟眠呼吸急促,却不是因为听到能删照片而开心。
一千万联盟币,对于贵族来说轻如鸿毛的一笔钱,却是许多人奋斗一生都攒不够零头的天堑。
卡索这不是在和他提交易,他这是在要他的命。
卡索歪头询问,“怎么样?我还是很好说话的吧?”
舟眠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他愣愣盯着地面,像是确保这句话的可信度,“真的吗?”
只要他凑够一千万,就能删掉照片?
卡索笑得无辜和善,“当然了!”
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目光热烈,像是要整个吞了舟眠
“如果……你能凑够的话。”
12. 裸照威胁.泄露
一千万联盟币,一个舟眠永远无法奢求的数字。
这并非夸大之词,就算舟眠每天打两份兼职工,加上每周末去俱乐部做临时清洁工获得的酬劳一周也不过只有一万联盟币。
而卡索要求舟眠一周内凑齐一千万联盟币,才能从他手里赎回自己的照片。
且不说能否凑到,就算能凑到,卡索也不会就此放过自己,只要照片在他手上一天,舟眠就没有一天的自由。
舟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间屋子的,他顶着鲜明的巴掌印,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
老师依旧在上课,想起刚才还被老师勒令在外面罚站,舟眠又低着头默默靠回了那个熟悉的墙角。
心又是热的,身体却很冷。
舟眠揪着皱巴巴的制服,拿手背悄悄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滴。
舟眠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脆弱,至少眼泪不能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流下来。
总有一些人会因他的泪水而兴奋,从小到大舟眠秉持的原则就是能动手就别流泪。
可来到这里后,打架拌嘴在贵族面前成了匪夷所思的事,他只能忍着。
流泪不行,动手也不行,曾经做梦都想进入的学府成了让他避之不及的地狱,舟眠拼命咬着唇肉不让一丝哭声泄出,安静无声地擦掉自己的眼泪。
没事的。
舟眠揉着自己泛红的眼尾,等到两年后他就能拿着公学的奖金离开这里。
到那时候回到家乡,他就能自由了。
再忍忍,忍忍就行了。
他拼命催眠自己,却没发现面前突然有一片阴影落下。
来人遮住了面前的阳光,停在舟眠面前,语气疑惑不解,弯身靠近他。
“学长?”
舟眠蓦地回神,像胆怯的幼兽一般紧紧贴在墙上,他朝对方投去警惕的目光,在看到对方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叶筠,眼神更加防备。
叶筠看着如同刺猬般怕人的舟眠,挑了挑眉,继续用他那一副不谙世事的语气问他,“学长你怎么站在外面啊?”
他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舟眠背后的教室,眼神几个来回便大致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叶筠在舟眠看不见的地方慢慢勾起唇角,语气悠然,“是被……赶出来了?”
舟眠被他戳穿,下意识握紧拳头,偏头只露出没有被打的那半边侧脸。
“和你没关系。”
“学长还是在怪我吗?”叶筠因他冷漠的回答而耷拉着眼。
他提起昨天在食堂的事,懊悔又为难,“昨天我应该拦住学长的,如果不是我提前闪开,或许之后就没有那么多麻烦。”
他一字一句都在往舟眠心窝子上戳。
如果当时不是叶筠太过招眼,舟眠也不会鬼迷心窍想要让他出丑,更不会弄脏卡索.马温的衣服,从而和对方起争执失手砸了他的头。
说到底,一切的一切还要怪叶筠。
舟眠觉得这幅惺惺作态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他按捺那颗澎湃跳动的心脏,冷笑了下,声音冰冷,“既然我知道不待见你,为什么不自觉地滚远一点。”
舟眠的讨厌从两人第一面见面时就毫无掩饰,叶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舟眠能让他这么不择手段地陷害自己。
他自我感觉伪装得已经足够成功,就算在那些贵族面前也能用这一张假脸游刃而余。
只有舟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
叶筠并没有因他伤人的话而自责,只是一直紧紧盯着舟眠。
舟眠受够了他的如骨附蛆的凝视,深吸一口气推开他,动作间露出了带着巴掌印的那边侧脸。
叶筠目光闪烁,只犹豫了几秒,就肆无忌惮地摸上那半边脸。
舟眠的皮肤很白,是一种不属于正常人的白皙,有点像古堡里常年不见天日的吸血鬼。
叶筠很喜欢这样病态的惨白。
如果在这样的皮肤上作画,用最鲜艳的颜色染红全身渗透骨髓,再精心打磨勾勒……叶筠因自己的幻想产生一瞬间的窒息,他用指骨轻蹭舟眠的侧脸,呼吸同眼神一般炙热。
舟眠挣扎,瞪他,他一一接受,意味深长地抚摸舟眠滚烫炙热的脸颊,语气有点遗憾,“可惜了。”
舟眠面无表情看着他修长完美的手,微微歪头,恰好将脸送到了叶筠的掌心。
对方一愣,还不等眼神暗下来,少年扯起嘴角,扬手,猝不及防给了他一巴掌。
“啪!”
发丝擦过眼角,叶筠偏过头,眼皮倏地跳了几下。
顷刻间,他的左边脸,出现了一个和舟眠脸上位置一样的巴掌印。
舟眠收回因反作用作痛的手掌,紧绷的肩膀松下往墙上一靠。他处于弱势的地位,偏偏仰头笑着对叶筠说,“不可惜,这下你也有了。”
叶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角抽搐着不禁上扬,眼眶却在短短的几秒钟迅速积起眼泪,对他说,“学长,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舟眠不语,叶筠便讨好般地再度牵起他的手。
舟眠想挣脱,却被对方强制放在脸上。少年泫然欲泣,一双铮亮的瞳孔如春雨般噼里啪啦下起眼泪。
他摸着舟眠的手背,眼中带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
“学长如果还没消气,就再打我一巴掌,好不好?”
舟眠一时无语凝噎。
这人是有受虐癖吗?
他一把挥开叶筠的手,语气狠戾,“滚!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叶筠失落不已,倔强地抿着唇,假模假样擦着眼角硬逼出来的几滴泪,声音沙哑道,“学长如果不想看我,那我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舟眠不耐烦地催促他,“你最好是!”
“但是学长真的能在一星期内凑够一千万联盟币吗?”
叶筠突然转移话题,低头看着舟眠头顶的发旋,看到少年突然变化的脸色,他嘴角微微翘起,疑惑地问他,“论坛都传开了,学长自己不知道吗?”
他将打开的手机放到舟眠面前,舟眠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脑袋“砰”地一下,面色煞白。
【今天看到马温带着人去堵那个平民了,几个人在五号楼那边的教室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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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马温这么好面子,被当众之下砸了头心里不舒服,肯定是带人狠狠教训一下那个人。】
【(照片)(照片),可是我看这个平民好像没有受伤,里面也没有特别大的动静传来。】
【卧槽,楼上哪来的照片,不要命了偷偷跟在马温后面拍照。】
【不是啊,我只是路过,顺便拍了一张。】
【好像还听到了马温让那个平民一个星期内拿一千万联盟币出来,不让就曝出什么照片。】
【???什么照片?是我想的那样吗??这世界疯魔了???】
【不是楼上你失心疯啊,一个营养不良的男的有什么好拍的!!!】
【你们的重点是不是偏了……关键是一千万联盟币,还必须一星期内凑齐……对一个平民。】
【一千万有很多吗?不懂。】
【额……】
【我用0秒猜出了楼上的属性,你也来试试吧~~】
【这样说吧,一千万联盟币在贵族眼里可能就是去奢侈中心一趟的消费,但是在平民这里,可以衣食无忧地过十辈子了。】
【夸张了吧,我随便一辆车都不止一千万。】
【能让他拿一千万换东西,马温压根没打算放过他,但我就是好奇,那照片到底是什么照片啊(好奇)】
【好奇+1】
……
这条帖子发表的时间是半个小时前,那时候卡索正和他在一起,所以根本不可能发这条帖子。
想到一种可能性,舟眠身上发凉。
所以有人在他被带进那间教室开始就一直守在外面,听他们之间的谈话,然后故意发在论坛上。
既然那个人一直都在,那他肯定也知道卡索到底拍了什么……
舟眠眼皮直跳,眼前骤然一黑。
“是啊学长,你到底有什么照片在马温手里?”
叶筠不嫌事大添了把火,他在主人公面前问出这些人最想问的问题,舟眠扣下手机扔到叶筠怀里,呼吸急促。
他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一阵恶寒,“我说了和你没关系!”
叶筠用眼睛纪录下他此刻的惊慌失措,末了又悠悠开口,“要不要我借学长一点钱,等到之后……”
“我说了不用你管你是聋了吗!”
舟眠猛地拽住他的衣领,少年的身体狠狠弯下,舟眠用能扒皮抽骨的力道死死勒着他的脖子,一字一顿,再三强调,“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现在就滚!有多远滚多远!”
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叶筠,却也只能让对方后退几步。反观舟眠自己,脸白唇红,像奇志里的艳鬼一样,任谁走过去看到他现在的模样都要骂句疯子。
他怕了,也急了。
是因为那些照片吗?
叶筠整理被扯乱的领口,抬起下颌,无言审视了舟眠几秒。末了,他慢步从容地离开这样,没留下一句话,因为舟眠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么畏惧自己提这个词,只能说明马温手里的那些照片,确实藏着他不可见人的秘密。
13. 凯瑟教授
“作业还有多少人没交?”
课间,露西抱着一沓作业穿过班级走廊,一边查看作业数量一边高声道,“凯瑟教授的作业还有谁没交?”
几只手高高举起,疯狂补作业的男生忙不迭喊道,“我我我!”
他面露急色,“你别急啊,马上就好。”
男生是个小资贵族,平时作业马马虎虎根本不放在心上,现下这么急迫,完全是因为这是凯瑟老古板上节课布下的作业。
凯瑟是药剂学专业最不好相处的教授,他性格古怪脾气也暴,带的课程及格率常年处于倒数。
当然,这并不是凯瑟教学能力的问题,实在是他太过严厉,除了一些能力突出且天赋异秉的学生,否则他压根不会在意关心其他人。
当然,凯瑟伟大的成就也并不是他那一身古怪脾气就能被淹没的。
他年轻时曾在联盟里担任过临时医师,那年约里克突然爆发一种能让人迅速暴毙毒且潜伏期超长的病毒变异株。
这种病毒变异株后来被世人称为“Erebus”。
据悉,Erebus传播力极强,两国当时已执行友好来往条约长达五十年已久,作为约里克邻国的科尔多伦无可避免地祸及自身。
病毒一经扩散,举国上下人心惶恐。
后世对此事浓墨重彩地添了一笔,却远远不如现实触目惊心。
街道上堆满了死人的尸体,甚至空气中都带着一股腐烂朽败的气味,人人自危,外戚和内敌成了摧毁了岌岌可危的皇室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那年,毕业于联盟最高学府约尔堡公学的凯瑟.佩雷斯和几个好友组成医疗团体,义无反顾地去往前方支援。
三个月的苦战,几乎耗尽他们全部的精力。
最后凯瑟等人终于在病变体内提取出了能够抑制Erebus的抗体因子。
但这种抗体因子存在一定风险,如果毒性未彻底去除将会使其转化成比之前病株毒性强数百倍的超新型毒株。
为了研究出真正能够抑制Erebus的药剂,凯瑟和他的战友们将制成的初代药剂注入自身体内,自愿变成测量其产生的抗体因子是否具有毒性的对照组。
在那段时间里,他的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地痛苦地离开,等到最后只剩下凯瑟一个人。
他体内的抗体印子也被检测为唯一能够抑制Erebus的解药。
抑制剂被批量研发挽回无数人的生命,而就在凯瑟正声名鹊起之时,他本人却默默退出这场持续一年之久的病毒之战。
凯瑟没有像任何人宣扬自己伟大光荣的事迹,他只是默默回到母校约尔堡公学,拒绝一切媒体的采访,安安静静地当一个普通的药剂学讲师。
许多年后凯瑟归于尘世,人们在提到那次轰动全世界的病毒之战时,他的名字还是会被人牵出来溜几圈。
他是联盟当之无愧的英雄,没有人会忘了他以及他的同伴为帝国做出的奉献。
但死去的人永远没有活着的人博人眼球。
直到在他任教讲师二十周年,也就是前年,凯瑟破例收了温特格拉斯家族的嫡长子为学生。
媒体敏锐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所以凯瑟这个名字再度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有舆论就会有纷扰,年近半百的凯瑟自己并不在意媒体对他近乎于夸张地抹黑,他的学生可忍不了半点。
在那一夜,所有刊登凯瑟不当言论的报纸被迅速下架,同时,以联盟第一媒体为首的好几家媒体股票连夜下跌。
似乎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等到第二天早上,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这几家媒体的丑闻和道歉说明。
大多数人谢天谢地,大骂一句无良媒体终于倒台了。
却只有少数人知道,温特格拉斯家族的长子顾殊行(塞瑟.温特格拉斯)雷厉风行,手段果决狠辣。
当年仅凭自己的实力撑起岌岌可危的温特格拉斯家族,又将其抬到联盟第一贵族,令无数人后背生寒的人,怎么可能会白白容忍别人肆意评判他敬爱的老师。
顾殊行的一系列手段让媒体统统闭嘴,也正是因为有他的警告,约尔堡公学的上层至今都不敢将凯瑟的个人信息泄露给一些妄图炒舆话题的媒体。
可以说,只要有他在公学一天,外界就没有人能危及凯瑟的个人安全。
但言归正传,凯瑟教授成果斐然,却俨然是个老古板,他不喜欢用任何电子科技讲课。
但晦涩难懂的药剂学知识和凯瑟仿佛融为一体,只是在他的嘴里经过一点修饰,便胜过千万本理论教科书。
他坚信智能工具永远代替不了人类,所以上课也只用粉笔板书。
理所应当的,作业同样只允许纸质版。
哄闹的课间因为快被遗忘的作业变得鸡飞狗跳,男生手速飞快,一边抄录一边修改,等到写完作业,手都酸了。
他揉着手腕将作业交给露西,露西检查作业数量,数来数去发现还有一个人没交,而离上课时间还有三分钟,她必须在上课之前将作业交到凯瑟教授的办公室。
露西拉长了声音,急切地喊,“还有谁没交作业,快要上课了。”
“凯瑟的作业都有人不交,真是嫌自己活太久了吧。”后排的男生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余光便瞥见一个人站起来,他转头,发现对方居然是班里那个最讨人厌的平民。
露西也看见了,她刚想问第二遍,看到走过来的舟眠,嘴巴一下子闭紧了。
那一刻,闹哄哄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不约而同看向一个方向,诡异地似乎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舟眠并不是故意不理露西,他刚才在补觉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舟眠为了凑够一千万联盟币更是将工作日每天三小时的兼职工作硬生生提高到了六小时。因为工作太晚怕吵到谢重阳又激发矛盾,他已经两天没有回宿舍。
每天晚上只是在林初南的医务室里凑合过夜,但大部分时间他都无法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入眠,所以睡眠状况极差,上节课险些在老师滔滔不绝的讲课声中入睡。
他将作业递给露西,露西看了他一眼,眼眸在看到少年下巴处的伤口时顿了一下。
她的沉默让舟眠以为是在生气,舟眠抿唇,真挚地向她道歉,“抱歉,刚才在睡觉没有听到。”
露西“啊”了一声,回过神忙不迭接过他的作业,略微笑了一下。“
没事的,现在交也不迟。”
舟眠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而在他落座的那一刻,班里的议论声又大了一些,无非都是他和卡索.马温的一些事。
露西也听到了,她没着急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争分夺秒地将收齐的作业交到凯瑟的办公室。
回到班级,露西从书包掏出一叠钱币,想了想,又在里面夹了一片创可贴。下午第二节课下课时,她和同伴挽着手走过后门时,小心翼翼地讲钱和创可贴放到舟眠的桌子上。
舟眠抬头,执笔的手指骨节分明,劲瘦风骨的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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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麻麻布满课本。
看到那一叠钱,舟眠抬头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露西小声提示,“迎新的酬劳。”
女生眼眸弯起,笑容如花朵一般纯洁无瑕,对舟眠说,“谢谢你帮我迎新。”
说完,还不等舟眠反应过来,露西便拉着同伴离开教室。
她走的很快,只留下舟眠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叠不止三千联盟币的钱币。
心头突然涌出一些说不清的感情。
舟眠很少接受别人的善意,他不知道这种陌生的心绪叫感动。他
只是慢吞吞,如视珍宝地将这些纸币捋平,在突然看到随着纸币卷在一起的创可贴后,他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沉思。
对舟眠这种将时间视作金钱的人来说,浪费一秒钟都是可耻的,但这次却是例外。
他盯着创可贴,过了很久很久,直到耳边的嘈杂声渐渐消失,上课铃打响,舟眠才仿佛如梦初醒。
他将创可贴小心翼翼放进制服的内里夹层,在那之后又继续闷头学习。
而在给予舟眠一点好意后的露西,首先便收到了来自好友的质疑。
好友对她对舟眠与大家截然不同的态度匪夷所思,“露西,你是疯了吗?居然想和一个平民打好关系!”
露西依旧安静内敛,她没有因好友的质疑而生气,只是平静地说,“我也是平民,而且他帮了我的忙,酬劳本来就是他的。”
好友没有想到这一层,班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平民,只不过在他们眼里好似平民也分高低贵贱。他们认为。
像舟眠这样已经惹了无数个贵族的人,无疑就是最低等,人人厌恶的那种平民。
女生不忿,“先不说这个,可他现在在论坛上已经臭名昭著了!你帮他,岂不是惹火上身?”
她想起来又觉得后怕,“这些贵族折磨人的方法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去年美术专业的一个平民就是因为惹怒了伯格,整个人满身是血被横着抬出约尔堡公学,后来公学将他开除,我从别人那里听到……他回去之后就割腕自杀了!”
露西面色难看,她知道这件事,当时论坛上到处都是这个。但只是一晚,有关的帖子全都被删了,一切都随着那个人被公学开除的消息相继蒸发。
也正是那时,露西才知道在约尔堡贵族到底意味着什么。
贵族要的是绝对的掌控和服从,但如果有人跳脱他们规则之外,就会被所有人视为异类,活生生被镣铐在十字架上炙烤而死。
那个艺术生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不说话,实在是因为见得太多而深感无力,贵族强权的社会已持续数百年,她无力更改,只能选择和同伴一起做个沉默的旁观者,与上位者一同欣赏同类的痛苦。
“可是……我总觉得我们不应该这么对一个只是因为不爱说话,不喜欢和人交流就被恶意对待的人。”
想起舟眠礼貌清亮的声音,露西垂眸,又说,“他或许没有其他人口中说的那么坏,他只是……太安静了。”
安静到无论平民和贵族都无法影响到舟眠的生活,就像岩石缝里长出的一颗小草,风吹日晒,仍然茁壮成长。
好友难以置信地看着露西,甚至怀疑舟眠是不是在她身上下了某种可以让人无条件相信的诅咒。
“我看你真是疯的不轻。”她呢喃着摇头,对她这种近乎于圣母的行为觉得恶寒。
露西苦笑,眼底的落寞在那刻吞噬了一切,女生语气怅然,“在一个全是疯子的地方待久了,疯了也正常。”
14. 俱乐部危机.香味
傍晚,约尔堡公学枕着昏暗的天际线,在绚烂的晚霞中依旧屹立不倒。
六点整,舟眠准时回到宿舍
在仔细认真地洗了个澡后,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在俱乐部度过接下来的周末。
将一些专业课的书籍和换洗的衣服装进看起来年头已久的黑色行李包中,舟眠又往里面塞了几袋压缩饼干和速食盒饭。
他的东西并不多,又因为舍弃了零碎的小东西,没过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行李。
提着鼓鼓囊囊的行李包正准备出门时,舟眠却刚巧碰到回来没多久的谢重阳。
有些日子不见,谢重阳对他这个已经成为论坛大红人的小室友依旧冷漠,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舟眠的行李,又说了一句废话,“出去?”
舟眠轻轻点头,一鼓作气将笨重的行李包背在身后。
他身高一米七八,骨架小身上却没多少肉,巨大的行囊背在身后好像缀着一颗肿瘤。
谢重阳从身边路过,瞧见舟眠紧紧抿着的唇角,下意识走过去帮他扶了一把行李。
只是一个顺手的动作,二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舟眠后退了几步,担心对方还在计较那天自己扇了他一巴掌的事,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撞开他冲出门,就听见谢重阳冷哼一声,对方抱着胳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出去最好,省的回来吵我睡觉。”
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嘲讽。
舟眠心里不知不觉松了口气,他拽紧包的袋子,顺着他的话点头。
谢重阳皱眉,这下反而又因为舟眠沉默的回答而开始责怪他,“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很无理取闹是吗?”
???
他一句话都没说。
舟眠抬头,这下是真觉得他在无理取闹。
舟眠不说话,谢重阳莫名其妙开始烦躁,“你是在跟我闹别扭?我就说了句让你搬出去你至于这么生气?而且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谢重阳这几天一闭上眼就是舟眠甩自己那一巴掌的场景。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就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找罪魁祸首泄愤,结果舟眠一走就是三四天根本找不到人影。
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看到舟眠的那一刻谢重阳又像是丧失了理智。
“你打我我还没找你麻烦,现在搬出去,可怜巴巴地像受害人一样,难道是我逼着你出去的?!”
舟眠皱眉,说了一句,“你没有逼我。”
“只是我自己想出去住。”
谢重阳之前费尽心思想让他搬出去,这下真搬出去又不乐意了。
青年拧着眉,语气很重,“你出去住回头学生会来查我怎么说?一天天的净给我找事!”
“我会上报学生会的。”
舟眠顿了一下,心里的火因对方的胡搅蛮缠一点点累积到喉眼,十分平静地说,“而且你当初吵着闹着让我搬出去,我现在出去住难道不是正合你的意……”
“谁吵着闹着了!”
谢重阳火气蹭蹭往上冒,再三强调,“是你吵的我睡不着,我礼貌向你询问。”
“好,我不跟你吵。”
舟眠闭了闭眼,咬牙道,“所以我现在走了,你应该开心才对。”
而不是现在这样在他面前无理取闹,毫无道理可讲。
谢重阳面色稍缓,上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过了会儿又仰起头,喋喋不休,“开心什么?你又不是彻底搬走。”
舟眠握紧拳头,不想听他的念叨,索性背着行李打开门离开这里。
谢重阳看见了,在他之前用脚将门踢上。
舟眠不解看向他,谢重阳面上不耐,靠在墙上先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最后才悠悠看向舟眠,问他,“不住宿舍,你去哪住?”
舟眠冷声道,“和你没关系。”
谢重阳就知道是这个回答,他哼了一声,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塞到舟眠制服口袋里。
舟眠以为又是他的小把戏正想掏出来,他眼睛一挑,语气不容拒绝,“拿着。”
舟眠摸到那张刻着联盟字印的信用卡,瞬间愣住了。
谢重阳唇角上扬,小室友呆呆傻傻的样子可比刚才那样顺眼多了。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刻意,他轻咳一声,若有其事道,“我看那个马温早就不爽了,这些钱是借你的,以后别忘了还。”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舟眠还是选择将钱掏出来还给他。
谢重阳“啧”了一声,握着舟眠的手打开门强行将他推了出去。
门“咔嚓”落锁,舟眠在外面茫然地拿着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谢重阳隔着猫眼看他,又说“还不走,马上天黑了就别想走了。”
舟眠低头,手机上显示快八点了,俱乐部非周末晚上就是八点关门。算了路程时间估计可能会有点赶,舟眠没办法,只能就此罢休,背着笨重的行李急匆匆离开公寓。
等到他走了后,谢重阳立在门口,面色凝重看着自己的手。
他迟疑了会儿,然后将手举到面前,闭上眼睛闻了一下。
好香。
和那天的味道一模一样。
觥筹交错间,香槟和鲜花成了最无趣的点缀。
约尔堡公学的俱乐部在周末真正迎来了它的高光时刻。
脱掉世界最高学府的华丽外衣,步入夜晚的俱乐部灯光在欲望和权力中来回跳脱。
同样在这里,脱掉公学制服的贵族们不再只是受到规章制度约束的好好学生,庞大的家族将将为这些十七八岁的少年提供最高平台。
在这里,表面是贵族们的娱乐和放松,实则却是彼此家族们的交易和筛选。
在这里,拥有最高权力的人也将无所不能,
俱乐部的后勤,舟眠扶着早已酸软的腰,抹了一把汗津津的额头。
他穿着俱乐部统一发放的工作制服站在包间外面,手上的对讲机嗡嗡作响,是后勤经理的声音,“顶楼1号包间客人走的时候记得及时进去打扫,大概二十分钟后。”
舟眠低头,在随身笔记本上写下这条待完成事项。还没等写完,经理不耐的声音又传来,“等会打扫完包间直接去后厨帮忙,上次你打碎了几瓶红酒我不计较,这次可不能在马马虎虎了,那里面都是大人物!”
舟眠垂眼,平静地“嗯”了一声。
他上次不小心打碎了两瓶价格不菲的红酒,刚好被最近触了霉头的经理看到直接骂了一顿。
原本以为自己会被辞退,但最近俱乐部的人手实在不够。
经理思来想去并没有辞退舟眠,而是将舟眠每天的工作时间延长。从原本的七小时变成十小时,并要求他充当各个部门的跑腿,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去。
舟眠因为无法承担被打碎的红酒钱,闻言只能答应经理的请求。
但见他语气态度都诚恳,经理也就没再三追责,只是小心吩咐了一番就关闭对讲机。
舟眠盯着自己的脚尖,本分老实站在包间门口。
13号包间的客人似乎格外热络,三个小时依旧没有结束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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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
舟眠在外面站了很久,衣着华丽的人群从身边经过,浓郁的酒气和花香味让他每次都不得不屏住呼吸,但幸好他站的地方并不显眼,几乎处在拐角。
等到夜晚更深一点,人群渐渐散去,舟眠悄悄拿出一整晚都在震动的手机,打开讯息栏,发现很多人都给自己发了信息。
首先是林初南,他发的最多,有一半都是问他和马温家的人交易的事。舟眠盯着那几条语气急切的讯息,手指点了几下,【在上班,没有看见。】
“叮。”
手机震动了下。
林初南秒回复:【吃饭了没?】
舟眠:【没吃。】
【不饿。】
之后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林初南没提他和卡索交易的事,反而不厌其烦嘱咐他一定要按时吃饭,舟眠嘴角微微上扬,发了三朵鲜花给对方。
退出和林初南的聊天页面,舟眠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是他的生物学教授索亚。
这让舟眠有点小惊讶。他点开对方讯息,索亚教授询问他是否愿意参加今年的公学组织的世界生物竞赛。
舟眠抿唇,他其实并不喜欢生物学,严格来说甚至还有点厌恶。但索亚教授却是个很好的老师,对方总是对他寄予厚望,也想竭尽所能唤起舟眠对生物学的热爱。
虽然舟眠是个不知冷热的木头,但对这个热情而真诚的老人却是无可奈何。
舟眠想了一会,回复他,【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报名的。】
他原本以为按照索亚教授的繁忙程度,自己的讯息要等到很久才会被回复,没想到消息一发出去,对方就回了个表情包。
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走在时尚第一线,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表情包发给舟眠,上面的水印还没去掉。
舟眠不由想到如果索亚教授的对面不是自己,而是凯瑟教授,这时候他已经被凯瑟教授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无它,只是因为凯瑟教授比较注重劳动知识产权,对一切都抱有严谨心态。
索亚教授回复他,【眠,你们东方人总喜欢说一些含蓄的话,我都不知道你是愿意参加还是不愿意参加了。】
舟眠如实回答,【教授,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参加。】
索亚教授,【亲爱的,不要那么果断嘛,这次竞赛的第一名将会获得两百万联盟币的丰富酬劳,我打赌你一定会非常感兴趣的!】
舟眠正准备编一些拒绝的理由,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他愣了几秒,然后毫不犹豫将编好的理由全部删除,又迅速撤销了上一条信息。
舟眠,【教授,竞赛什么时候开始?】
索亚教授,【……】
【亲爱的,你变脸的速度令我感到心痛!】
索亚教授发来了几条有关生物竞赛的推送,舟眠匆匆看了一眼,发现竞赛结束的时间刚好是他和卡索交易期限的最后一天。
如果能够拿到这次生物竞赛的第一名,得到那两百万,尽管没有足够的一千万,到时候和对方交易时也能更轻松一点。
舟眠已经对自己能凑够一千万这件事不抱有幻想,但舟眠依旧希望卡索能够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放过他,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他答应索亚教授参加生物竞赛,想要继续回复讯息时,却在寥寥几个通讯人中忽然瞥到一个人。
他并没有给对方备注,昵称只是一串数字,意义不明。
舟眠站在走廊中,听着包间里闹哄哄的笑声,神使鬼差,他点开和那个人的聊天页面。
15. 俱乐部危机.骗局
聊天页面上,除却舟眠自己偶尔的转账记录,大部分都是对方如同写日记般的自言自语。
【她今天念了你两次,问你是不是死外面了,还不回来。】
【到春天了,她身体好了一点,今天去看了医院后面的小公园,心情还不错。】
【一把年纪了还要闹着去工作,我问她问什么非要去工作,她说你还在上学,需要钱。】
【荷花开了,买了莲子,她不爱吃,全扔垃圾桶了,浪费我四十块钱!】
【昨晚房颤,医生说她再熬夜就真的救不活了,她今天睡得很晚。】
【她织了条围巾,我要戴,她让我滚。】
【2号床的病人今天一早就去了,她站在门口看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炖了鸡汤,她又嫌油,让我重新炖了一遍。】
……
【眠眠,滨城下雪了。】
所有信息中都藏着一个“她”,不知为何,舟眠每看到这个字,心间便会突然涌上一股刺痛感。
他蹙眉,眼中露出一丝不解。
有反应,就代表对面身份不一般,314给他的记忆中明明没有有关这个人的信息,可从对方熟稔的语气看来,绝对和他认识。
可既然是重要的人,为什么只是用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代替?
舟眠低头,指尖继续往下滑。
或许是他一直的置之不理,信息从条这突然断了。
间隔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三天前,舟眠转了二十万过去,对方才回了一句,问他这钱哪来的。
舟眠愈发觉得奇怪。
他盯着最新的一条讯息,想起对方之前那么多的自言自语,心里突然有点不是味道。
手指悬在半空顿了好几秒,舟眠敛眉,打了几个字过去潦草地解释钱的来源。
——
俱乐部地下赌场。
圆筒状的阁楼矗立,大大小小像是电梯间的露天台鳞次栉比,排列整齐。
圆台阁楼环绕一个巨型圆舞台,能够容纳上百人的舞台被铁栏密不透风地围绕。
而随着人群的欢呼逐渐变大,黯淡的舞台亮起一束束如白昼般璀璨的灯光,掌声与呼喊声接踵而至,在虚拟的舞台灯光中,只留下两个身高体型相当的人影。
逐渐升起的升降台上,主持人盛装出席,戴着形似狐狸脸的面具,朝在场的所有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各位尊敬的贵族们,欢迎你们来到俱乐部地赌场,现在,就由我为您开启这无与伦比的狂欢时刻!”
他的开场词点燃在场所有人的情绪,说是全场沸腾也不为过。
只见这些平时矜持高傲的贵族们都不禁睁大瞳孔,扭曲的脸上都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如同误食致幻剂,皆沉沦在美丽的奢靡致命的环境中。
冗长的开场曲结束后,如同鬼魅的亚瑟.霍利斯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他举起手中的旗帜,依次张开手臂,白手套包裹下的修长手指略微弯曲,优雅地向众人弯身。
而后,一声枪响自身后猝然响起。
如同在心尖上弹射起步,顷刻间,舞台上相距甚远的两个人向彼此跑去。
随着□□的激烈碰撞,观众席不断有惊讶的声音传来。贵族们目光如炬,如猛兽般紧紧盯着舞台上正在撕扯殴打的两人。
他们在此刻彻底撕下高高在上的皮囊,血腥和暴力相辅相成的视觉盛宴已然炼化了一群野蛮的原始人类。
亚瑟似乎很享受贵族们这种充斥着欲望的表情,他面带微笑,默默退出帷幕,将舞台留给两位幸苦的演员。
男人将手端放在小腹,轻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低头走进舞台后面的化妆间——在那里,还未上场的演员们将会被化妆师们诠释出最精神饱满的一面。
“哒哒。”
但此刻似乎和平常有所不同,化妆间的门紧闭,门口也杵了两个身形彪悍的保镖。
亚瑟仰着下巴,眯起的眼眸露出一丝了然,于是他并没有莽撞地直接推开门进入,而是先立在门前,小心翼翼地敲了一下门。
“进来。”
不出所料,敲门声落下的几秒后,门里突然传来一个优雅磁性的声音。
亚瑟迅速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带,他挺胸抬头,在保镖们冷漠淡定的眼神中打开门。
轻缓的大提琴声犹在耳边,浓郁的红酒味盈满了整间屋子。
面前是一双铮亮漆黑的皮鞋,亚瑟小心翼翼地垂眼不去看那双鞋的主人,在别人眼中已然拥有是万人簇拥的男人弯下腰,温声道,“晚上好,温希阁下。”
被敬以尊称的青年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酒杯在他骨节分明的指尖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时竟生出几分极致的迤逦。
他不说话,亚瑟也不敢随意回话,只是扫了眼空荡荡的化妆间,将身子压得更低。
温希执着酒杯,浅蓝色的狐狸眼在灯光下潋滟生辉,漫不经心地支着头,问,“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亚瑟闻言松了口气,露出一丝浅笑,“您说得果然不错,温特格拉斯家的继承人今日果然不在宫廷内。”
温希闭着眼在倾听交响曲,看神情仿佛早就料到这样的回答。
一月前,温希曾让亚瑟派人秘密观察顾殊行的动向,于是亚瑟在温特格拉斯家族,约尔堡公学以及宫廷等数个地方都派出了自己的耳目。
一个月的观察下来,亚瑟的人偶然发现顾殊行每隔一周便会去宫廷觐见王后,风雨阻拦,从无缺席。
这其实无可厚非,当今王后曾是温特格拉斯家族的长女,顾殊行的亲姐姐。陛下宠爱王后,连带着他这个皇亲国戚也沾光。
而顾殊行本身实力非凡,不仅让陛下寄予厚望,还被给予自由出入宫廷的权利。
温希听到亚瑟通报来的消息后并没有让他停下对顾殊行的监视,而是让其深入宫廷,打通宫廷的内侍,刨根究底挖出顾殊行的消息。
果然,亚瑟查到原来顾殊行进宫拜访王后的理由就是个幌子,他派去的人曾经秘密探查过王后的宫殿——顾殊行根本不在那里。
没人知道顾殊行为什么要每一周的这天编这个谎然后突然消失,亚瑟也不明缘由。
他看着深情散漫的青年,只见对方慢慢眯起,鲜红的酒映射温希艳丽的一双眼,血腥而糜烂。
温希笑着问他,“你说顾殊行不在宫廷,他能在哪里?”
“属下不知。”亚瑟愧疚地低下头,他的耳目暂时还没有查到顾殊行的实际去向。
对方太过谨慎,心思细密如亚瑟,也无法再短时间内获得顾殊行的消息。
“属下派人去温特格拉斯家族各个地方搜过,那里都没有子爵的踪迹。”
至于宫廷……顾殊行既然谎称进入宫廷觐见王后,他就不可能在那里,万一被有心人看见,便是欺君罔上。
但顾殊行不在那里,他会在哪里?
温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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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腿交叠,惬意地提示忠心的下属,“公学里面,找过吗?”
亚瑟刚想说没有,抬头一看青年脸上玩味的笑容,他蓦地闭紧嘴巴。同时,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浮上心头。
男人声音晦涩,似是询问,“在……公学里面?”
温希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他站起身,昂贵的白色定制西装称得那张脸温润如玉,只是一双狐狸眼狡黠精明。
他弯起眼角,摆出和善温柔的笑容,摇身一变又成了约尔堡公学里人人追捧的学生会会长。
“在不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舟眠站在包间外的墙上,面前又路过一群欢声笑语的贵族,他默默挺直脊背,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等到那群贵族走过,少年松下肩背靠在墙上,在监控的死角偷偷揉着酸软难受的腰。
他活动快要麻木的双腿,悄悄朝13号包间的门缝里一眼。
一个小时前舟眠已经收拾好了1号包间,原本以为13号包间的客人很快就能出来,可他愣是在这又站了一个小时,里面依旧如火朝天。
舟眠送了三次酒水进去,看到里面的男男女女抱着啃在一起,他忙不跌低头,又匆匆走了出来。
舟眠抬头叹气。
周六是俱乐部最忙碌的时候,过了今天,明天应该就会轻松很多了。
他正安慰自己,却没发觉不知何时走廊上的人都消失,原先还会有一两个喝醉的贵族醉醺醺地路过,现在却空无一人。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诡异的死寂,舟眠也是在过了几分钟后才察觉不对劲。
头顶的灯蓦地闪了几下,神经紧绷的少年条件反射地抬头。不远处,几道脚步声纷沓而至,有序,从容不迫地逼近他。
舟眠低头,如往常一般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温顺地垂下眼眉,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他面前。
来人应该是个贵族,或者说这个贵族心情愉悦,他哼着一首轻快悠扬的小调,慢慢走来。
舟眠听着那人的声音,不知怎么的,眼皮猝不及防跳了一下。
心里涌起一股不妙,果然,下一秒,那位优雅闲散的贵族在他面前站定,一动不动,仿佛在仔细端详他。
舟眠有些不解,但还是尽力露出自己最谦卑的一面,他没抬头看那人的脸,只是低声道,“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那人似乎是想了一会,过了几秒,他开口,语气并不像舟眠之前遇到的贵族那样颐气指使,而是充满温和,透着丝丝笑意,“你好,10号包间可能有点乱,待会可以请你帮忙打扫一下吗?”
他甚至用了敬词,但越温柔,舟眠心中越发不妙。
青年给了他一把钥匙,语气诚恳,“麻烦了,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吧。”
很善解人意的一个人,这个忙他于情于理都无法拒绝。
舟眠摇头,接过他手中的钥匙,恭敬道,“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他听见那人笑了一声,没有深思,就拿着钥匙走向10号包间。
舟眠只是在想,10号包间和13号包间相隔并不远,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可以在打扫完10号包间后再去打扫13号包间,那时里面的客人应该都出来了。
他想得入神,并没发觉身后人玩味的笑容。
温希眯起眼睛,如同一个热爱演出的观众坐在台下,昂首以待这场好戏的开幕。
16. 俱乐部危机.强制
“咔嚓。”
舟眠拿着钥匙打开10号包间,进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收拾秽物和处理一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的心理准备。
但预料之外,进来后里面漆黑一片,空气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闻,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沉郁的木香味在鼻尖萦绕。
舟眠熟悉俱乐部包间的结构,循着记忆摸黑走到开关边。他伸出手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探索,指尖刚碰到开关,耳边突然多了一道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舟眠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呼吸声从背后逐渐靠近他的侧脸,那人沉默不语,只是隐约将自己的身体贴上来,紧紧挨着舟眠。
渐渐地,耳垂被热气熏热,舟眠身体紧绷,在察觉后面那个人不同于正常人的体温时,他咬紧牙关,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想和他说话。
“我……”
突然,腰间抵上一个坚硬的圆柱物体,随着一声上膛的声音,舟眠倏地睁大眼睛。
是木仓。
他头皮发麻,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保持半回头的姿势。
“你是谁派来的?”
对方的声音像是靠在舟眠耳边说出来的,舟眠睫毛颤个不停,汗津津的掌心洇湿衣角,他不自觉吞咽,紧张的呼吸声一时竟盖过那人的。
“我是来……打扫卫生的。”
那人身量估摸着比他高,舟眠感到肩头一重,身体滚烫的男人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几个急促的呼吸间,他像是按捺不住地偏头,深深嗅了一口舟眠的颈窝。
舟眠顿时汗毛战栗,他瑟缩着肩膀想要离腰间的枪远一点。不过动了一下,那人便反应迅速地将他死死压在墙上。
对方捏着舟眠的下巴逼他抬头,舟眠张了张嘴,却被男人痴汉似的咬了一口耳垂。
这场面意料之外,二人同时愣住。
“你!”
舟眠的骂声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人又闷哼一声,紧实的腰腹紧巴巴地贴着舟眠的胯骨,如同原始社会中疯狂交.媾的野蛮人,狠狠凿了一下舟眠的耻骨。
舟眠被硌得生疼,心中升起一阵恐慌。他拼命钳着男人的手臂,指甲死死扣着他结实的肌肉,像一头濒临绝境的幼兽般做着无力的反抗。
“先生,我是这里的服务生,你认错人了!”
男人置若罔闻,一把将他的两只手钳住高举起压在头顶。
他不得章法地舔舐少年柔软的后颈,宛如野兽般疑惑又急切地汲取他身上的香味。那把抵在腰间的木仓仿佛不再冰冷坚硬,而是被柔软包裹,去到一个更令人遐想的去处。
二人十指紧握,汗水交融间,他们不经意碰到了总灯开关。
“啪嗒”一声,整个包间顿时亮如白昼。
顾殊行将头埋在少年肩上,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
他抬头,眼中出现了一丝茫然,弓起的身躯却如野豹一般强健敏捷,像标记自己的附属地,纹丝不动地将身下人圈在怀中。
顾殊行往下看,少年一身白到几乎刺眼的皮肤落入眼帘,零零散散的吻痕像是绽放的花朵,在这具青涩美好的身体上尽数绽放。
他不禁怔愣,身体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靠近少年,当闻到对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时,原本清明的眼眸在瞬间又失去理智。
他掐着那把细腰将人狠狠抵在墙上,动作愈发激烈,像是恨不得将舟眠整个吞下。
顾殊行有性瘾,前二十年这病被压得好好的,这几年却不知怎么地一次比一次严重。
发病时间不仅从之前的一月一次到现在一周一次,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他越来越渴望和人交.媾,原始的冲动让他必须抛弃所有的理智去当一头野蛮的怪兽。
但顾殊行有严重的洁癖,根本忍受不了其他人的接触,所以一直以来对这种类似于野兽的交.媾嗤之以鼻。以前在性.瘾发作时往往都是躲到这里默默压下去,但他没想到今天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欲.火难耐的顾殊行本想将舟眠扔出去,却在闻到他身上的香味时逐渐沦陷。
他蛰伏在黑暗中,眼睛冒着绿光,凭借自己敏锐的直觉捕捉猎物,然后将他一步一步拉到自己的巢穴中。
“好香。”
男人沙哑的嗓音在耳边舔舐,舟眠咬着唇闭起眼睛,在对方的手解开他的裤带时,舟眠猛地睁开眼睛,手肘屈起,狠狠砸向身后!
顾殊行皱眉,轻而易举将他的手臂反折并在一起。
舟眠依旧不死心开始激烈的挣扎,这点力气对顾殊行这种常年接受家族训练的人来说不值一提。
他垂下眼眸,舟眠柔顺的黑发湿漉漉贴在鬓角,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那颗缀着少年鼻尖的小痣如今活灵活现,莫名带着一股色.气。
心下一动,顾殊行神志算不上清醒地伸手,想要撩开舟眠的刘海。
舟眠神情冰冷,眸中透着一丝凌厉,在他快要碰到自己的时候利落翻身。
顾殊行好奇像知道他的真实面貌,一时不察被他钻了空子,腿上狠狠挨了一脚。
他眯起眼睛,想故技重施再次压制舟眠的时候,舟眠却从从容不迫抬手,将不知什么时候从顾殊行手中偷偷拿过的枪抵在他的脑袋上,一字一顿地说,“退后。”
顾殊行没动,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舟眠,眉梢不自觉挑了一下,似乎在惊叹面前人的勇气。
上次被人拿着枪抵在脑袋上,还是在新皇逼宫继任的时候,那个人最后被他挑断了手筋送去斗兽场喂野兽。
顾殊行倒是没想到,在三年后,他居然还会给别人拿枪抵着自己头的机会。
而且面前的这个人,看起来尚且没有自保能力。
顾殊行衣冠楚楚,唯有急促的喘气声让他看起来透出一丝和平时截然不同的野性。
他往前走了一步,对舟眠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以试试……”
话未说完,舟眠动作利落地扣下手枪。
但意料之中的结果并没出现,面前的人毫发无伤,正用那双意味不明的眼睛阴恻恻地看着自己。
这把枪……居然没有子弹?
舟眠瞬间反应发生了什么,少年眉头蹙紧,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他刚才居然被一把枪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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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殊行倒是没想到他说开就开,一秒都不犹豫。嘴角扯了一下,他俯视着舟眠,一步步走近少年。
离得越近,体内的那股欲.望便越发浓烈。所有的细胞因子无时无刻不再叫嚣着让他撕碎少年,弄脏少年。
舟眠再度恢复弱势地位,扣到最上面的衬衫被男人三下五除二解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他凶狠瞪着男人,喉结急促滚动几下,却被对方叼住包在唇中撕咬,舟眠眼中含泪,无力仰头,断断续续道,“为什么……”
他只是进来打扫卫生,为什么会遇到这种情况,明明再过一个小时这一天就结束了……
顾殊行抬眼,少年湿热的眼泪滑落脸颊。
只是这样就。这么难过吗?
他有点郁闷,拿指腹擦去那滴泪,没想到珍珠大的泪滴一颗接着一颗,不断砸在他的手背上。
顾殊行面无表情,掌心慢慢向上掐着舟眠的脖子,冷声命令他,“把眼泪收回去。”
舟眠抿着唇,用手推他拍他,顾殊行亲也亲不得,打也打不行。欲.火又被他身上那股香味勾得熊熊燃起,索性扳着他的脸,阴沉道,“跟我做,你很委屈?”
顾殊行以为舟眠认识这张脸,知道他的身份,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接受自己的霸道的索求。
毕竟来自联盟第一贵族的子爵的邀请,没有人能够拒绝。
但舟眠很不情愿。
少年无声流泪,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埋在他掌心哭泣。
顾殊行身居高位多年,第一次因一个人的弱小有所犹豫,他盯着舟眠看了很久,最后,居然慢慢松开了手。
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温特格拉斯家族的继承人深谙如何拿捏人心这门艺术。
而就在他松手的那刻,舟眠的泪闸瞬间关闭。
少年动作缓慢地直起身,揉着酸疼的手腕,耳朵却轰隆隆地响。
舟眠看到顾殊行张嘴,却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他只是用那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
看起来好像在发呆,顾殊行眉眼凌厉,向他射去不快的目光。
舟眠唇瓣蠕动,模糊不清地说出几个字。
“……”
顾殊行晦涩的目光在他那张被咬出血色的唇上一扫而过,身体本能让他不自觉靠近舟眠。
当他低头当快要将那瓣饱满的唇瓣衔在唇中时,舟眠倏地抬眸,眼中已然倒映着一滩死水。
“砰!”
顾殊行眼前一黑,后知后觉的刺痛蔓延全身,他眼眸微睁,后知后觉地往脑后探去。
他看到面色苍白的舟眠,又看到自己一手的鲜血,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破裂。
几秒后,顾殊行倒了下去。血泊晕了一地,像是少女鲜红的裙摆。
舟眠拿着枪,枪身已然沾上顾殊行的鲜血。
眼睁睁看着人在自己面前慢慢倒下,舟眠下颌微抬,脸颊有被溅上的鲜血,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相貌俊美的男人,嘴唇翕张,慢慢吐出两个字。
“去、死。”
17. 俱乐部危机.吻痕
“温希阁下,能在这里见到您可真是太好了!”
精致华丽的水晶吊灯下,容貌清隽的少年手执盛着玫金色的香槟,优雅从容地立于栏杆前。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温希淡淡看过去。
璀璨灯光折射着他清丽淡雅的眉眼,乍一看像是西方画里人人追捧的俊美天神。
他看着眼面前露出谄媚神色的男生,目光在对方颇为眼熟的制服身上略作停留,温希微笑,“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生喜不自禁,看起来像是将要跪在自己一直以来崇敬的天神面前,祈求他的青睐。
天呐,他居然在这里遇到了温希阁下!
男生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和惊讶,眼尾拉扯出一条皱巴巴的纹路,他诚恳地回答。
“温希阁下,我是您的忠实粉丝!”
“您发表在联盟日报上的每一篇文章我都看过,那篇关于如何处理科尔多伦内外忧患的文章我更是通读过数十遍!科尔多伦能有阁下这样的天才,何尝不能取代联盟!”
他毫不吝啬地用最精美的话语夸赞温希,激动的语气俨然是一个见到偶像而欣喜若狂的粉丝。
温希眉梢微挑,对男人大胆的发言却有些惊讶。
这些话放到外面,都是会被联盟视作反和平分子处以枪决,更遑论在约尔堡公学这个象征联盟最高权力的地方。
温希微笑点头,款款道,“多谢你的支持,不过我想帝国人才辈出,大抵也是不需要我的。”
“您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男人脸色涨红,他双手合十在胸前,惋惜道,“若不是当今新皇独宠温特格拉斯家族,您的母族将会是联盟当之无愧的第一贵族!”
提到温特格拉斯家族,温希眼眸沉下,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时总提起温特格拉斯这个名字。
因为一但一起这个名字,人们就势必会想起那个曾经以一己之力挽救整个温特格拉斯家族的青年。
——顾殊行。
这个孤僻沉默的怪胎,从出生起,便一直是温希隐形的敌人,
温希皮笑肉不笑,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的笑容,只是不断摸索杯壁的指尖却是出卖了他此刻的不耐。
他并不质疑男人的话语,只是笑着问他,“你还有事吗?”
男人怔愣,因他骤跌的态度而错愕了几秒。
温希拂去袖扣并不存在的灰尘,歉意十足地说,“抱歉,我还有约,可能不能和你长谈下去了。”
他态度温和,摇身一变成了人人可亲的学生会会长。
男人更加确定刚才的那一刻是自己的幻觉。
温希阁下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粗鲁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连忙鞠躬道歉,“抱歉,是我打扰到阁下了,我现在就离开!”
说完,他摆动着双腿迅速离开这里,动作利落,生怕温希会因为这怠慢的态度而怪罪自己。
等到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帘中,温希瞬间收起脸上刻意的笑容。
他懒懒趴在栏杆上,无聊地看着楼下正在交谈的贵族们。
背后,亚瑟藏在黑暗中,有意无意瞥了一眼10号包间紧闭的门。
男人眼皮不自觉跳了几下,提醒温希,“那个人进去已经半个小时了。”
“嗯?”
温希阖上双眼,指尖像是在弹奏琴曲一般轻快跳跃,他叹道,“半个小时,够顾殊行处理一个人了吧?”
亚瑟并不认为性瘾发作的顾殊行半个小时不出来只是在里面处理死人的尸体,但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稍稍提示温希。
“温希阁下,子爵有性瘾。”
闻言,温希眼眸眯起,整个人都乐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在里面做.爱?”
亚瑟面色不变,“只是有这种可能性。”
亚瑟曾经见过性瘾发作的人,不仅男女不忌,甚至在把对方和一头野兽放在笼子里的时候,那人对着一个畜生都能□□大发,将猛兽按在地上无止境地侵.犯。
至于顾殊行……
亚瑟觉得他有性.瘾这件事简直可以被评选为联盟十大奇事之一。
顾殊行自成名起便不同于其他贵族,他仿佛是天生的性冷淡,花边新闻绝缘体。
如果你要说他私下和朝中某位大臣暗通曲款意图篡取王位,人们或许并不意外;但你若说今天看见尊贵的温特格拉斯子爵和某不知名贵族交谈甚至有着暧昧亲密的行为,那这势必会令联盟的一切老古董大跌眼镜。
铁树开花都道罕见,顾殊行的花边新闻出现的可能性一如反联盟分子会突然高喊“联盟至高无上”的旗号,匪夷所思,又令人发笑。
亚瑟暗自打量旁边这位的神色,而且,他也不相信温希没有这种看好戏的心理。
温希笑了一下,“我说他到底因什么事讳莫如深,原来就是偶尔有一天管不住下半身而已。”
青年眉眼带笑,“说到底顾殊行还应该谢谢我,至少没有因为他最脆弱的失手趁虚而入,而是送了个人给他,憋太久可是会伤身体的。”
青年温和无害的脸上露出幽深的笑容,亚瑟乖顺低头,附和着他,“您做的一切都无需理由。”
“就是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出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出好戏了。”温希幽幽叹了一声。
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话音刚落,10号包间里倏地出来一声巨响。
二人不约而同回头看。
亚瑟姿态防备挡在温希身前,温希眯着眼拍开他,正准备走过去一探究竟之时,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踢开!
衣冠不整的少年踉跄着跑出包间,他发丝凌乱,领口的两颗扣子被扯开,露出的白皙肌肤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的吻痕。
包间里只有两个人,种下吻痕的人自然不言而喻。
看到这幅香艳的场景,温希一挑眉,明晃晃地嘲讽起来“还在发病,居然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原来顾殊行不行。
温希幸灾乐祸地编排对方,却殊不知对面的少年脸上沾着鲜血,眼神如同恶鬼般死死盯着他。
亚瑟发觉不对劲,上前一步谨慎挡在温希面前,温希却不以为然让他退下,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儿看着舟眠。
舟眠带着一身吻痕的一步步向他走去,温希瞥了一眼那些暧昧的痕迹,正准备继续假惺惺地说些什么。
舟眠蓦地抬起头,染血的下半张脸形如罗刹,在温希张开嘴准备说话的时候,他扬手,毫不防备地给了青年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
少年脊背挺得笔直,瘦削的身体似乎风一吹就能倒。
他下巴微抬,冷冰冰凝视生得一副好相貌的温希,每说出一个字,眼中的厌恶便更深一分。
“你知道里面有人,你骗我。”
———
空荡的走廊中回荡轻快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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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的小调,几分钟还在温希面前卑躬屈膝的男生此刻满面春风。
和帝国贵族的相遇似乎让他扬眉吐气,温希阁下温柔的语气和那些趾高气昂的贵族都不一样,这让他真正体会到了被尊重,被在意的感受。
男生扬起唇角,头颅不禁昂起三分,为这场这场美丽的邂逅而沾沾自喜。
“滴滴——”
腰间的对讲机不合时宜响起,短暂的美梦随着嘈杂的声音逐渐破碎,男生不悦地撅起嘴巴,略带郁闷地按下接通键。
“7号包间的客人十分钟前走了,你去收拾一下。”
经理高高在上的语气让男生不禁皱起眉头。
温希阁下和他说话尚且都是温柔可亲的,对方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经理,也敢随便和他摆脸色?
心里生出一丝微妙的不平衡,他满腹怨言,明明两个人都是平民,对方可以成为俱乐部的经理,他却只能在这里端盘子任劳任怨做着最低等的活。
到底凭什么?
他的不满通过电话传过去,经理不耐地重复了一遍,又问他,“你听见了没?”
男生努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是恭维谦卑的语气,“知道了经理,我现在就去。”
说完,对方先他一步挂了电话。
男生叹了口气折返回去,他安慰自己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说不定回去可以看见温希阁下,哪怕是隔着很远,但多瞻仰一会儿对方英俊的容貌,他也会觉得无比幸福。
他这么想,便迈起轻快的步伐赶回原地。到达三楼时,男生刻意转了个弯走向和7号包间截然不同的那条走廊,走到刚才遇见温希的地方,男生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温希阁下居然还在那里!
温希靠在栏杆上,从男生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半边身体。而且他似乎在和别人交谈——估计就是他口中那个和他有约的人。
男生喜不自禁,偷偷将自己藏在墙角,想要更仔细观察温希之时,却看到了这一生最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啪!”
舟眠狠狠甩了温希一巴掌。
舟眠只觉气血翻涌,满脑子都是被人戏耍的愤怒和不快。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有勇气甩出这一巴掌,然而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一切都太晚了。
他缩回发红的手掌,尽管努力装作不在意,可颤抖的眼睫还是在不经意间出卖了舟眠
他深吸一口气,问温希,“为什么这么做?”
温希还保持被舟眠打偏脸的姿势,他惊愕了几秒,思绪都被打出宇宙之外。
但这仅有的几秒钟已经足够让这位小肚鸡肠的贵族想起以前的很多事。
温希自出生起,有人背地里辱他骂他、有人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亦有人恨不得他去死……但就是没人敢堂而皇之地扇他巴掌。
温希冷不丁扯唇笑了一声。
这一声终于让亚瑟回神。
亚瑟震惊于这个平民的勇气,但比起这些,未能保护好主人的这个罪名显然让他更为忐忑。
男人面色一变,迅速从腰后掏出枪抵在舟眠头上,他冷斥道,“放肆!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的是谁!”
舟眠身子瑟缩了一下,在冰冷的枪口紧紧对向他,枪口的火药气息四处弥漫之时,他就知道——面前的人比包间里的那疯子,更加危险。
可是——他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
18. 俱乐部危机.身份
早在和卡索开始一千万的交易后,一切都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走去。
舟眠一直遵守着约尔堡的规定不去招惹这些贵族,结果却是这些人总要将他逼到绝境,让他不得不反抗。
凭什么无辜的人要被处以极刑,施暴者却在一旁逍遥快活。
舟眠闭了闭眼,在他的威胁下负隅顽抗,“不是我的错……”
“闭嘴!”
亚瑟简直没有见过这样自取灭亡的平民,难不成真要他开枪才知道妥协么。
“以上犯下目无制度,公学怎么会录取你这样蛮横无理的学生!”
亚瑟瞥了一眼身旁神色不定的温希,上前一步直接将舟眠双手钳住反制在地上。
舟眠的挣扎几乎无效,被他硬生生逼着跪在地上,脊背深深弯下。
舟眠咬牙抬起头,少年面色苍白,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闪着不屈倔强的火焰。
前方,温希后知后觉地摸了下自己滚烫的脸颊。
那一巴掌给他带来的感觉很奇妙。
先是麻木,等到一股淡到难以察觉的香味从鼻尖飘过后,侧脸火辣辣地灼烧起来,他才迟钝地感到一丝轻微的痛感。
如果按照以前,温希现在应该将面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平民扔进蛇窟里喂他的宝贝们。
但这次比起怒火,他更多得却是震惊。
温希低头看向亚瑟压制住的那个少年——平平无奇,清瘦弱小
这样一个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走丢的人,脾气却还挺暴躁。刚才要不是他反应过来特地退了半步,那么受伤的,可就不止是脸了。
温希不禁笑了一声,他只不过出差了一个月,约尔堡公学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了?
青年漫不经心地掏出丝帕垫在手掌上,他蹲下身,隔着丝帕抬起舟眠的下巴,在触及对方过长过厚的刘海时,温希眉梢微挑,戏谑道,“顾殊行什么时候口味这么重了?连这样的货色也下得去手。”
舟眠猜测温希口中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包间里的疯子,纤长的眼睫微微颤着,舟眠偏过头,俨然是一副不想交谈的模样。
温希用了点力气扳起他的脸,青年那双浅蓝的眼眸像一池清澈的湖泊。舟眠和他对视,却觉得里面更像深不见底的漩涡。
“你和他做了?”
他听见对方调笑的声音,带着一点微妙的恶意,将舟眠紧绷的神经不断拉长。
舟眠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下巴和锁骨,都是被另一个人咬出的痕迹,怎么解释都有点欲盖拟彰。
温希只是随便一问,但见舟眠像是默认的模样,突然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笑了一声,蓦地掐住舟眠的脖颈,低头,贴紧他的耳垂,呼吸都带了一股血腥气,“你不会真和他做了吧?”
这算什么,他精心策划了这么久,以为顾殊行能有多能耐,结果还是管不住下半身中计了。
温希面无表情地想,那之前那么多次的失败,到底有什么意义。
舟眠被扼住命脉,脸色涨红。
他突然发现亚瑟不知何时突然松开了对他的钳制,于是伸出双手握住温希的手,毫不掩饰恨意地掐住他的手背,冲他喊道,“就算真的做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送自己进去的是他,问自己有没有做的还是他,这些傻逼贵族的脑子都被猪吃了么!
温希被气笑了,连舟眠在掐他手也没感觉到。
他用指尖丝帕狠狠磨少年的唇瓣,像是要硬生生搓下那层皮才肯善罢甘休。
“和他做的感觉怎么样?”
他靠在舟眠耳边,意味不明地揉捏他的后颈,在摸到柔软温热的皮肤上,温希指尖一顿,又问,“他操.的你爽不爽?”
舟眠上前,毫不犹豫地扯过温希的衣领,将那张被揉皱的帕子扔到他的脸上,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去试试。”
他勾起嘴角,脸上露出比温希更要戏谑恶劣的笑容,“看看他能不能把你□□。”
“……”
帕子滑过下巴落在对方怀中,舟眠双臂撑在地上爬起来,揉着刺痛的膝盖冷冷看向温希。
温希面无表情,唯独眼睛亮得惊人。
亚瑟觉得这一切已经不能用荒诞来形容了,他微微睁大眼睛,看到一向洁癖严重的温希居然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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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地上帕子,紧接着将那块帕子塞进口袋里。
“……”
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温希将被舟眠扯乱的领带系紧,他从容不迫地直起身,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青年向舟眠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舟眠瞪了他一眼,他并不觉得自己不说对方就不会知道。
这些虚伪的贵族总是有一些捉弄人的小爱好,以为这样拙劣的方式就会吓到猎物,让他们眼泪涟涟地吐露真言。
“想知道就自己查。”舟眠眯起眼睛,显然不想和他在这浪费时间,
他说完就走,没有一丝犹豫。温希递给亚瑟一个眼神,亚瑟上前拦住舟眠,“温希阁下找你还有事,你不能走。”
温希阁下。
听到这个在论坛上如雷贯耳的名字,舟眠神色空白了几秒。
他的反应没有逃过一直观察他的青年。
温希不紧不慢走到他身后,俯身,悄悄挨在舟眠耳边,“怎么,你怕我啊?”
舟眠咬唇,侧头睨了他一眼,轻声道,“他们都说温希阁下性格和善,待人温和,看来传闻不能全信。”
至少舟眠看到的,是一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疯子。
温希神色从容,将他倾斜的眼镜框扶正,平和道,“我可没承认过。”
外人想让他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
剩下的,不过是那些人天真又自以为是的脑补。
温希撩拨舟眠额角的发丝,被少年狠狠拍开后也不生气,他示意舟眠看向10包间,然后又低头开始故弄玄虚,问他,“那你猜猜,里面的人是谁?”
能让温希这么问,里面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舟眠心脏狂跳不止,温希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轻笑了两声。
手臂如同蟒蛇一般紧紧缠在舟眠的脖颈上,温希指尖舔舐着少年颈间密密麻麻的吻痕,像是露出掺着毒液的尖牙,狠狠咬在舟眠的致命处上。
“温特格拉斯的子爵,听说过吗?”
顷刻间,舟眠面色一片惨白。
——
19. 神经.陈柯吟
约尔堡公学的论坛上。
众多眼花缭乱的帖子中,其中一条因持续增长的浏览量和评论被顶上论坛热搜第一,火爆程度甚至直接碾压某些小贵族的花边新闻。
【四天过去了,还有人在意那个不可完成的交易吗?】
【在呢在呢,每天早上起来就是打开论坛看看进展。】
【有谁知道那个平民真的凑够钱了吗?】
【虽然感觉不太可能凑够钱,但是轻置玉臀。】
【应该来不及吧,就算来得马温家的人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
【不要太真实……昨天论坛不还有消息说有人去问卡索怎么处理这个事,他就一直笑不说话,感觉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放过这个平民吧。】
【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马温家族不愧世世代代掌管监狱,也太令人窒息了吧。】
【有什么好窒息的?一个平民没了不就没了,能碍多大事。也不知道你们怎么能无聊成这样,成天盯着一个卑贱的平民。】
【看楼上一口一个卑贱的平民就知成分哈。】
【额……你在得意什么,你看不起平民,每天上课还要和平民一起上呢。】
【守护。】
【守护+10086】
【学姐毕业飞起哈。】
……
【这层楼里不会都是平民吧,好可怕。】
【要不然呢,你以为谁都像他们一样每天闲着关心这种事?扣他们平时分毕不了业就老实了。】
【奇怪,为什么前几天还没这么多人,今天一条帖子就炸出几千人。这种事在约尔堡公学又不是第一次了,有必要在意吗。】
【在意倒是没多在意,可能最近太闲了,而且大多数人都是在看好戏吧所以不出声。】
【出声有个毛用,一个平民能在短时间内凑齐一千万联盟币,我还不如信他能在一个星期内追到黎沉殿下。(此条涉嫌违禁词,已被管理员屏蔽。)】
【……楼上你真是(扶额苦笑)】
【哇塞,管理员也赶在吃瓜第一线嘛!】
【热乎乎的管理员我亲一口,抱抱亲亲管理员大人以后不要再禁我的言了好嘛(づ ̄3 ̄)づ╭?~】
【额……现在已经进阶到只要提起那位的名字就会违禁嘛,合理怀疑论坛内部是不是混入了联盟高层人员。(此条涉及政治言论,已被管理员屏蔽。)】
【……(捂嘴)(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双手合十)(管理大大行行好)】
【……】
【……】
“你看,他们都在猜你能不能凑齐那一千万呢。”
笔尖倾斜划破草稿纸,舟眠指尖一顿,盯着面前已然成为废纸的草稿。
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撕下团成球扔到垃圾桶里。
陈柯吟笑声戛然而止,他微微挑眉,目光在那个被抛弃的纸团上看了几眼,不一会儿又悠悠回到舟眠身上。
“我就事论事,你生气了?”
舟眠放下笔,抿平的嘴角透出一丝不耐,声音也如出一辙的冰冷,“我生气你就能离开我身边?”
陈柯吟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撑着下巴轻轻摇头,拉长了声音戏弄舟眠,“当然不行哦。”
舟眠于是朝他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将他当成空气一般再次静心计算习题上的计算题。
陈柯吟——也就是之前在班级里带头孤立舟眠,撕毁他的课本的男生,见他不说话又恢复那副木讷的模样,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现在正是课间,上节课是凯瑟老古板的药剂学,他的课堂不允许任何人出现发呆睡觉的现象。
不少人都强撑着精神听他讲课,所以几乎下课铃一响,班上立即倒了一大片。
陈柯吟眼眸微转,不轻不重踢了下舟眠前排男生的椅子。
男生正在补觉,猛地被人踢醒,刚想开口骂人,回头一看是陈柯吟整个人又焉了。
陈柯吟环抱双臂,姿态高傲,下巴微微扬起示意他给自己让位。
对方敢怒不敢言,苦巴巴地站起来坐到最里面的位置,胆战心惊地看着这尊大佛慢慢坐到自己位子上,然后——回头撩拨起了那个他平时最看不起的平民。
舟眠正在计算一道计算题,陈柯吟仔细观察了一下。
他打草稿的时候喜欢从上到下,将所有数据写在草稿纸上在进行梳理。
少年唇瓣小幅度颤动,似乎在无声重复纸上的数据,神情认真又专注,嘴巴也……又好看又软。
陈柯吟撑着下巴呆愣愣看他,盯了会儿眼睛像是黏在了上面一样,硬生生看了好几分钟。
几分钟后,舟眠成功计算出课后习题的最后一大题的结果。
他松了口气正准备舒缓一下酸痛的脊背时,就见陈柯吟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舟眠下意识放下双手,他不解地看着陈柯吟,对方眼神蓦地瞥开,慌乱地不知往哪里看。
舟眠只当他又发病了,将作业本合上准备预习下一节课的内容。
他一个课间抵得上其他人的一天,陈柯吟以前只知道他成绩好,没想到居然好到连课间也不放弃学习。
他瞥了眼舟眠的作业本,居然是药剂学的作业本,这就更令人害怕了。
凯瑟总是喜欢布置一些他自己出的,含有偏僻知识点的课后习题。
不仅晦涩难懂,而且还找不到答案,班里没有几个人能成功做对他布置的习题。
难怪那个老古董这么稀罕他。
陈柯内心诽谤不已,看舟眠不理自己,掌心直接扣在他将要打开的书本上,冷声问,“我和你说话呢,你敢不理我?”
他的手放在书上,舟眠瞬间想起了那本毁在他手中的课本。
心里一紧,他下意识想要把书收回去。陈柯吟却紧紧按着课本,顺势将他不老实的双手按在下面,危险般地剜了舟眠一眼,警告的成分不多,大多都是在因为他的不识抬举而咬牙切齿。
舟眠终于如他所愿抬头,开口就是赶人,“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让我求你我也求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舟眠能明白像陈柯吟这种贵族的心理,如果他反抗,那么他们就会像看到新鲜玩具的小孩一样穷追不舍,充满好奇心。
但如果他从一开始开始顺从他们,这些人又会觉得没有意思,久而久之就会抛弃他这个无用的玩具。
这种适用于儿童的心理学,也一样适用于自视甚高的贵族们。
舟眠淡定地说,“我怕你了,我不敢惹你了,我求求你放过我,这些还不够吗?”
他用一种很无所谓的语气说出这种话,陈柯吟心头一颤,不知怎的又联想到那天惊鸿一瞥的雪白脖颈和侧脸。
他垂眸,目光直勾勾流连在舟眠的脖子和锁骨处,结果只看到了藏蓝色的制服领结。
陈柯吟心烦意乱地想,舟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他现在在威胁他欺负他吗?
陈柯吟如同猫被踩到尾巴似的突然炸毛,“谁让你说这些了?!”
他脸色阴沉地说“就凭你,还想揣测我的心思?”
舟眠,“……”
他是脑子有病才会想着揣测陈柯吟的心思。
意识到自己过激的反应,陈柯吟和舟眠四目相对,过了一会儿才假装不经意地问,“你钱准备的怎么样了?”
舟眠彼时正在收回被他揉得乱糟糟的课本,闻言不禁抬头,眼眸眯起警惕看向他,“你问这些干什么?”
陈柯吟看他防备的神色一股火涌上心头,立即瞪了他一眼,“我问问都不行?”
“不行”
舟眠如实回答,脸色淡淡的,和恼羞成怒的陈柯吟对比鲜明。
陈柯吟瞬间暴起狠狠踢他的桌子,一声巨响后,后排补觉的人不约而同地抬头。
陈柯吟低声骂了一句,舟眠面无表情地将桌子扶正。
少年细白的指尖映着颜色略深的桌面,陈柯吟扫了一眼,眼皮一跳,突然俯身抓住他的手腕。
陌生人毫无防备的接触让舟眠蹙起眉头,他掀开眼皮,冷冷看了陈柯吟一眼。
陈柯吟好似感觉不到,眉眼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此刻意气却被怒气压下,让他看起来戾气很重。
他捏着舟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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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的手腕,沉声道,“我可以帮你凑齐一千万。”
陈柯吟眼神炙热地凝视舟眠,他的思绪早已因为对方一个嫌弃的眼神而乱成一锅粥,“就算你还完一千万,卡索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只有我……”
只有我才能帮你。
他的家族与马温家族不分伯仲,如果真要舍了面子去谈,这事不可能谈不下去。
陈柯吟紧盯着舟眠,似乎想从对方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犹豫。
舟眠却不遂他意,将拒绝和讨厌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他不会放过我,你就会轻易放过我吗?”舟眠轻声问他。
“如果你求求我的话……”陈柯吟一脸无所谓,定定看了眼舟眠的表情,又突然咬牙道,“只要你肯开口。”
回答陈柯吟的是舟眠一声很轻的嗤笑声。
贵族的承诺有时不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有时又堪比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
对他们来说,平民,不过是一个和他们生活阶级完全不同,可以解闷,又可以发泄的玩具。
有些人会因为玩具的稀奇而珍惜爱护,有些人就会因为它的渺小而弃之如敝履。
玩具都分三六九等,丧失人性的贵族又都能是什么好东西。
陈柯吟握紧拳头,逼近他,“你不信?”
舟眠摇头,我没有不信。”
他不耐烦,“那你为什么……”
舟眠执笔,点在陈柯吟的胸口处,轻飘飘地,却似阎王一句断人生死,“我记得,你很讨厌我。”
对方蓦地安静下来。
陈柯吟看着舟眠一点点扳开他的手掌,将手腕抽出来。他想说些什么,发现又无话可说,因为舟眠说得都是事实。
不管是将他堵厕所里殴打,还是故意撕毁作业让他被老师责骂,陈柯吟以前可都是最讨厌舟眠的那个。
舟眠揉着泛酸的手腕,不紧不慢地说,“或许交了一千万卡索.马温不会放过我,但是落到你手中,我也不会有好下场。”
“如果两头都是死,我为什么要在你手中重蹈覆辙。”
舟眠轻声问他,他看见陈柯吟面色难看,对方抖着唇瓣,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怎么,趾高气昂的神色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反而露出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心慌意乱的表情。
看他这样,舟眠不觉得心里过瘾,他只知道自己的课间时间有一大部分都浪费在了和陈柯吟口舌功夫上。
这种时间不能紧紧握在手中的感觉,才更让舟眠心烦意乱。
他拿着课本准备出去,刚起身,陈柯吟死死按住他的手臂。
对方表情隐晦不明,嘴角慢慢牵起一抹笑,按住手臂的力气让舟眠下意识蹙紧眉头,舟眠试图抽回手臂,反而被他强制握住。
“看来你觉得卡索.马温比我好?”陈柯吟冷笑。
“那你就好好看着,他和我,究竟谁更狠一点。”
陈柯吟放开舟眠,阴森森地瞥了他一眼。
怒气波及四周,舟眠耳边响起一阵阵的惊呼声。
陈柯吟站起来将拦在他面前的桌椅全部踢开,一步一个毫不留情,最后怒气冲冲地走出后门。
班级里安静得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死寂持续了几分钟,直到舟眠又开始旁若无人地翻开书,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将那些被他踢到的桌椅扶起来回归原位。
这时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他们忍不住八卦的好奇心纷纷朝舟眠那边看去。
被迫给陈柯吟让座位的男生回头敲了几下舟眠的桌子,舟眠头都不抬,笔还在书上不停地划动,问“什么事?”
那人白了一眼,撇着嘴没好气问他,“你把陈柯吟怎么了?”
“我?”舟眠眨了下眼,明知故问,“你觉得我敢把他怎么吗?”
“那他怎么被气成这样?”那人狐疑地看着他,舟眠食指轻轻点在桌面上,唇角小幅度勾起,轻声道,“可能是因为突然发病了。”
陈柯吟居然有病?
男生惊愕,“什么……什么病?”
舟眠意味不明笑了一下。
当然是——神、经、病。
20. 泳池接吻.黎沉
令人困倦的生物课终于在下课铃声敲响时结束,课后,索亚让舟眠跟他去办公室去一趟。
舟眠收拾好书本跟索亚到了他的办公室,一进去,满脸疲倦的索亚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伸着懒腰,大喇喇躺在自己制作的木头椅子上,看到还站在一边的舟眠,朝他挥手,温和道,“眠,快来坐!”
舟眠目光落在他对面同样的木椅上,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坐下了。
索亚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申请表递给他,“生物竞赛的参赛表,报名截止时间是今天下午,你看一下上面关于你的信息是否有纰漏。”
舟眠双手接过,粗略看了一眼。上面都是一些不容易出错的基本信息,他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错误之后还给了索亚。
“教授,信息没有问题。”
“嗯嗯。”索亚闭着眼正在沉思,闻言随意敷衍两声又顺手将参赛表塞回自己的抽屉里。
没一会儿,他便哈欠连天,连眼神也开始浑浊起来。
舟眠有些入神地盯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听到声响,他微微掀起眼皮,将目光放在对面年过半百的老人身上。
索亚教授看起来非常困倦,至少和他在课堂上精神奕奕的面貌不尽相同,舟眠甚至能看见他眼下的青黑。
听其他人说这位教授一生痴迷于对生物学的研究,就算如今这个完全可以领着帝国退休金回家养老的年纪,索亚教授依旧奋斗在为帝国生物领域效力的第一线。
舟眠想起外界对索亚的那些评价,突然开始怀疑对方这么严重的黑眼圈是不是因为昨晚偷偷躲进公学的图书馆彻夜通读生物史论。
毕竟最近图书馆一到晚上总是会发生一些莫名奇妙的声音,这是学生会在图书馆的值班人员亲口说的的。
舟眠安静坐在位子上,见他实在困得不行,没忍住问,“教授还有事情吗?”
“嗯?”
索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舟眠准备起身的动作扬起手示意他坐下。
舟眠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坐下了。
索亚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抱歉,眠,我有点疲倦,刚才差点睡着了。”
他啜饮一口桌上的凉茶,又深呼一口气,待神志逐渐清明,索亚捋了一把又长又白的胡子,开朗笑道,“这下精神好多了,你们东方的茶叶可真美味,总能让人精神一振!”
舟眠笑而不语,整个人透出一股温和无害的气息。
这和他在其它时候给人呈现的阴郁完全不同,来自东方的少年自带一种悠久的古韵,就好似一汪汩汩泉水,宁静而淡泊。
索亚很喜欢这个努力用功的学生,他并没有因为舟眠平民的身份就对他有所规避。
相反,在索亚看来,只看舟眠的天赋和才能,少年都是近年来约尔堡公学里数一数二的天才。
而天才总是会被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他交叉双手摆在桌上,有些沉重开口,“眠,我知道这件事可能有些冒昧。但我想我们之间不应该只是师生关系,或许也能算朋友。”
索亚曾经有段时间单独给舟眠做过生物学的辅导,比起老师,他更像舟眠一个热爱生物,热爱自然的朋友,舟眠和他在一起完全不会被这种上下阶级所束缚,他生性冷淡,但对这位令人敬重的教授确实有一些特别。
舟眠无意识摩挲指尖,隐约猜到索亚想说什么。
他反应平静冷淡,点头认同对方的话。
索亚看向自己沉默寡言的学生,有些为难,“论坛上的事我也略有听闻,所以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尽我所能献出一份绵薄之力。”
索亚不仅热爱生物,对东方文学也略有涉猎,他很喜欢古诗词里蕴含的情意和意境,所以时不时就会蹦出几句生疏的东方话。
这在舟眠看来不仅不突兀冒犯,反而让他的心绪因为得到尊重而波澜起伏。
他摇头,嘴角牵起的笑容总算真了几分,礼貌拒绝索亚。
“谢谢教授,我可以自己处理好这件事。”
索亚有点郁闷他的倔强,还想说什么,他的学生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感激的笑容,“而且参加生物竞赛也可以让我获得奖金,教授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盯着舟眠嘴角的笑,索亚失落叹气,他最先让舟眠报生物竞赛的理由不仅是因为他在这方面又天赋,更是因为竞赛的奖金可以帮他撑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约尔堡公学里遍地都是贵族,贵族里又普遍出天才,偶尔有一个平民天才,却也要因这种自古以来的阶级制度而被人打压,欺凌。
索亚最惜才,他不忍心看舟眠就这么被活生生埋葬了,依照少年的毅力的才能,只要好好培养,在未来未尝不是帝国优秀的生物学家之一。
“好吧好吧,眠,你的性子可真是倔强,如果你能把这种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倔脾气用在研究生物上,我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索亚知道舟眠不怎么喜欢生物学,于是语气抱怨地对他说。
舟眠抿唇轻笑,知道索亚这话除了打趣并无其他意思。
他对生物确实有所怠慢,在其他课程都能满分时,偏偏生物拉下一大截,索亚总是说他不上心,舟眠又总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们只短暂交谈了几分钟,在下节课快要开始时,索亚递给舟眠一些历年来的生物竞赛习题让他回去自己研究。舟眠和他道别,在离上课铃响还有三分钟时匆匆忙忙跑回教室。
回到后排座位,却发现不知何时班里的人都乌泱泱挤到一起去了。
他们围成圈七嘴八舌地在一块讨论,看到舟眠进来也只是瞥了一眼就立即移开目光,仿佛这个前几天还是论坛宠儿的平民此刻已经陨落,不值得他们再将注意力加之在他身上了。
舟眠巴不得他们不看自己,正准备坐下时,人群中却突然爆发一声惊呼。
嘈杂的人声四处响起,教室立即乱成一团。舟眠不解地抬头,却看到他们不约而同掏出手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舟眠耳尖,听到一些关键词汇,什么“殿下和平民恋爱……”“相处接吻……”等等暧昧的字句。
舟眠顿了一下,向来不怎么喜欢看论坛的他也默默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他打开论坛,照例忽略右下角那个已经“99+”的信息栏,直接点开论坛热搜。
【大事大事!昨晚看到一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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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进了那位殿下的车!还是带着家族徽章的专用车!】
下面跟一大群人回复,问号和感叹号更是多得舟眠眼花缭乱。
【wtf???楼主你是疯了吗!你忘了上次造谣殿下的人现在在哪吗???】
【这标题也太熟悉了吧,去年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标题,说那位在泳池和平民接吻……】
【又来一个?上次那个突然被爆出来的平民殿下还没找到呢,你们这是干什么?逮着殿下不松手了???】
【关键上次那个再怎么说也是有图有真相的事实吧,这次就完全空穴来凤,楼下这么多捕风捉影的,真不怕被殿下查到啊!】
【什么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游泳池接吻,我问了八百遍都没人告诉我!快急死了!!!!】
【链接%¥¥#@¥%@,楼上点这个,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舟眠眨眼,手指点进那个链接,出来的又是另一条浏览量过万的帖子。
这条帖子下面的评论大多都被禁言了,只有楼主一个人置顶的评论——【我靠我靠!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层楼!快停下!你们不怕我还怕啊呜呜呜!】
舟眠手指往下翻翻到最上面,这条帖子没有文案,只有一张照片,刁钻的角度很像偷拍,舟眠下意识点开照片,顿时,一股诡异感莫名涌上心头。
照片拍摄的地方应该是在游泳馆,照片里,两个男生额头相抵,紧紧抱在一起,其中一个人背对镜头看不清脸,另一个人的脸却完全露出。
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了摄像头的存在,野性强壮的身躯被池水打湿,他俯身将怀中人抵在泳池拼死亲吻,神情虔诚而强势,俊美的面庞一览无余。
那双浅紫色的眼眸没有一丝感情,如同野狼一般死死盯着镜头,宽大的掌心挡住少年的侧脸,不允许任何人窥探怀中的人。
男人浓烈的占有欲仿佛快要溢出屏幕,舟眠有点不舒服,没过多久就退出这条帖子。
他回到之前那条帖子,评论又叠了几百楼,但这次的讨论显然比之前更加激烈汹涌,短短几秒种,几张模糊看不清人影的照片疯狂传遍了论坛。
是原来发帖的那个博主,看很多人不信他的话,立即又贴上两张照片证明自己的话并非捕风捉影。
【什么叫没图没真相!这就是事实啊!(图片)(图片)】
舟眠放大那张模糊的照片,眯起眼睛仔细分辨这张照片的事物。
第一张是两个人在车前交谈,其中的一个主人公舟眠眼熟,浅紫色的眼睛,是那个将人堵在泳池里亲的男人。另一个看不清脸,但背影舟眠却有点熟悉。
他翻开第二张照片,这一下,舟眠瞳孔蓦地紧缩,有些不可置信地放大那张照片。
照片里,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坐在漆黑的轿车上,有人趁车窗降下拍到了他的脸。
青年面容温润清隽,是典型的东方长相,被拍到的时候正勾起唇角浅笑,嘴角的两个梨涡中和了他过于立挺的骨相,透出几分温顺和无害。
舟眠指尖轻扫过青年的脸,看得久了就好像在和对方对视。他抿紧唇瓣,良久才吐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姓名。
“叶筠……”
21. 身世.叶筠
装潢华丽的客厅,水晶吊灯轻微摇动,璀璨的灯光折射青年清丽温和的脸庞。
叶筠正端坐在优雅从容的女士面前,神情不卑不亢,婉拒她的好意。
“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想爷爷在天之灵也不希望我放弃美术这条道路。”
对面的黎冉听闻露出惋惜的表情。
女人有着和叶筠一般耐看的东方面容,此刻如画的眉眼往下压,不禁透出几分忧愁。
叶筠是黎冉恩人的孙子。
十年前她正处于事业巅峰,却在某一次拍戏不慎掉入山谷,本以为短暂的一生就此结束,却恰好碰到隐居在山顶的叶筠爷爷。
老人家救了黎冉并将她安全送到当时正在寻找她的剧组,黎冉一直惦记对方的这份恩情,几个月前听闻他的孙子被约尔堡公学录取,这才赶忙让黎沉把叶筠接到这来。
黎冉听说叶筠因为美术成绩太过优异而被约尔堡公学破格录取,她很高兴,但高兴后又有点惆怅。
如今联邦局势多变,战争多发之时,再高尚的艺术都成了无病呻吟。叶筠本身又不是贵族,比起那些有权有势的子弟,美术这条路明显不是最优选。
于是黎冉旁敲侧击,问叶筠对政治管理有没有兴趣。
她第一眼就喜欢这个漂亮的孩子,如果可以,黎冉甚至想将他收为义子好好培养。
庞大的卡斯蒂奥家族错综复杂,黎冉和家主只有黎明和黎沉两个孩子。
黎明是黎沉的姐姐,自十岁起便一直奋斗在帝国战场的前线,数十年没有回过家。黎明厌恶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对统一家族的事不感兴趣,所以掌管家族的事自然而然落到了黎沉身上。
虽然黎沉从小就展现出敏锐的政治天赋和军事管理能力,但黎冉还是担心他会应付不过来这些复杂的事务,所以一直想给他找个能够一起分担责任的人。
现在她觉得,叶筠就不错。性子不急不躁,人也安安静静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叶筠拒绝了她的请求,态度不算强硬,可黎冉也看出了他的决心。
她看着这个从遥远的家乡而来的孩子,心里又喜又愁,不知怎么办才好。
黎冉年轻时是东方闻名遐迩的演员,如今四十出头仍看不出半分疲态,一双明亮的眼眸好似会说话,就这么紧巴巴盯着叶筠,别说他,就连在旁边一直看着的黎沉也有些按捺不住。
“母亲,他不喜欢你逼他也没用。”
黎沉仰躺在沙发上,双腿自然交叠,神情矜贵又随性。
他正漫不经心把玩手中的折叠军刀,军刀化为一道道残影,在他指尖跳跃翻转。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黎冉就忍不住生气。再看他随性散漫的模样,潋滟双眼一时间盈满了怒火。
“你还好意思说,我前几天就让你把小叶接回家,你总是说没空!你都从军队回来了,还能有什么要紧事?”
黎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在外面是受人追捧的上将,回到家还是必须乖乖听话的好儿子。
“和莫顿司令还有事务没有交接成功,自然得比平时忙一点。”
黎冉哼了一声,“少来!”
“伯格都跟我说了,你现在要不在俱乐部,要不就在公学里的游泳馆,整天无所事事,哪来的要紧事!”
黎沉老底都被揭穿了,一时无语,只能默认倒霉地挨训。
这个伯格,平时说一切以他为重,事实上他妈一问就什么都抖出来了。
黎沉眯起眼睛,看似不在意实则已经在心里把对方骂了几千遍。
等到下次见到伯格,他势必要好好教训教训自己的这个好表弟,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背叛自己!
黎冉向来宠儿子,此时也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叶筠在旁边看着,适时劝她消气,还善解人意地帮黎沉解围,“殿下也并不是您说的那样,刚开学时我被人欺负,也是他的人帮忙处理。”
黎冉未说出口的话忽地咽了下去,半信半疑地在叶筠和黎沉二人之间看来看去。
黎冉心道她还不了解黎沉?
从小到大要星星要月亮被身边人宠坏了,当初送去军队也是为了锻炼对方的性子,没想到军中待了几年不但没收敛,立下军功后越来越猖狂,现在约里克哪个贵族不视他为洪水猛兽。
现在你说他还会帮人……黎冉显然对自家儿子还有乐于助人的爱好表示很怀疑。
她拉过叶筠的手袖,瞥了一眼黎沉,低声问他,“你说的是真的?”
叶筠掀开眼皮看了前面一眼,恰巧和黎沉的眼神对上,对方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淡淡瞥他一眼,然后又低头自顾自玩起了军刀。
叶筠于是收回目光笑了一下,对黎冉说,“我骗您干什么,都是真的。”
“还有这好事……”
黎冉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家儿子,黎沉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只能无奈抬头,叹气道,“母亲,这是他说的,我可没逼他。”
黎冉不置可否,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你下次少做坏事,多说人话,我至于不信你?”
她这个儿子啊,除了对她百依百顺,对其他人向来是能动手就不开口。
黎冉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教育方式有问题,黎沉小时候还是个人见人夸的小糯米团子,又聪明又可爱,现在怎么变成这幅谁都挨不得的皇帝脾气了。
她紧跟在黎沉身后叹气,看时间不早,就叫佣人上菜,留了叶筠在家里吃饭。
等到天色渐晚,又嘱咐黎沉一定要亲自送叶筠回学校,再三强调了好几遍,像是生怕他中途把人扔下车一样。
黎沉又气又想笑,连连点头,他那操碎心的母亲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和叶筠,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等到人终于走后,黎沉嘴角挂着的笑容渐渐散去,他偏头瞥了眼一旁的青年,不动声色地将他打量了个遍。
他走进车库,从里面挑了一辆不上不下的车开到叶筠面前,朝他扬起下巴,“上来。”
卡斯蒂奥的本族在约里克首都,离约尔堡并不远,黎沉平时没事就会回家住。
如果今天不是因为黎冉三令五申让他一定要将人亲自送回学校,他现在应该已经安安静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补觉了。
叶筠朝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慢慢钻进车里,但几乎是刚上来的那瞬间,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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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断踩下油门,不打一声招呼地向前奔驰而去。
疾风呼啸着擦过脸颊,叶筠费了点力气才勉强关上车门。
系好安全带,叶筠偏头去看黎沉,对方俊美野性的脸庞被路灯照亮,独属于卡斯蒂奥家族的淡紫色眼眸更是亮得惊人。
他的脸融合了东西方的特征,骨相优越,皮相出色,在军队多年沉淀下的气质让黎沉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这又和他充满挑衅的眼神造成一种极致的反差。
叶筠默默看了几秒钟,正准备移开目光时,黎沉却轻笑一声。
一个贵族身上不该出现的傲慢和无礼此刻却避无可避地出现在他身上,而且这些负面情绪,无一例外,都是在针对叶筠。
“消息挺灵通。”
黎沉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问,“我回来的消息除了伯格没人知道,你怎么知道我那天也在食堂?”
叶筠靠在柔软舒适的座椅上,打开车窗让冷风吹进来,凌厉的风吹乱他们的头发,黎沉沉着眼,毫不犹豫关上车窗,并锁定总开关。
叶筠这才像是听到他的话,后知后觉回答,“我只是猜测,没想到还真的猜对了。”
他扬起一抹浅浅的笑,笑得很好看。至少在黎沉印象中的东方人里,叶筠长得不难看,是属于越看越好看的耐看型。
不过他的笑容太刺眼,过犹不及反而令人生厌。
黎沉从小到大人人奉承,也是有话就说的直性子,觉得难受装都不装,直接说,“你可以不用总是笑。”
他目视前方,说出的话一丝温度也没有,“丑到我眼睛了。”
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叶筠表情停滞了几秒。
不过几秒后,他又恢复了笑容,他对黎沉说,“是吗?我们那边一般用笑容表示友好,如果不笑的话,未免显得太过尖酸刻薄,会被人说没情商的。”
黎沉眉梢微挑,掀开眼皮看向车视镜,终于施舍了叶筠一个眼神。
叶筠坐得端正,清瘦而不羸弱,手上有常年作画形成的茧子,他有一些很细微的小细节,这些都逃不过黎沉长期在军队模式管理下培养的敏锐双眼。
但说到东方,黎沉表情有所变化。
他无可避免地想起另一个人。
他单手把控方向盘,敞开的衣领下的喉结上下滚动,眼前闪过一些潮湿,旖旎又令他心跳加速的片段,于是他突然问叶筠,“你们东方人是不是都很在意亲吻和拥抱?”
叶筠没想到他这么问,也是一怔。
他点头,“亲吻和拥抱是很特殊的行为,一般只有伴侣或者家人才可以。”
“伴侣……”
黎沉轻声重复那两个字,目光恍惚地盯着前方。
这和他刚才那副傲慢无礼的模样截然相反。叶筠眼眸微微转动,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也不一定是伴侣。”
“亲吻是一个克制又冲动的行为,有好感的陌生人,即将确认关系的恋人……当对一个人的爱意快要溢出来时,通常用亲吻表达。”
叶筠看着黎沉若有所思的模样,又突然问,“殿下问这些,难道也有忍不住想要用亲吻表达爱意的人吗?”
22. 学生会困局.春.药
叶筠的声音让黎沉有所收敛,黎沉扯了扯嘴角,淡淡睨了他一眼,轻哼道,“关你屁事。”
但在听到叶筠的话后,黎沉的表情确实比之前看起来愉快许多。
叶筠也不计较他的回答,只是说,“我只是好奇,您的母亲是东方人,这些话她回答会更好。”
黎沉闻言嗤笑。
要换作他妈,听到这话绝对会刨根问底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如果黎沉没有足够的证据让她信服,她肯定会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彻夜思考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就黎冉那操心的性子,黎沉敢说就怪了。
“不该问的事别问。”他警告似地瞥了眼叶筠,“你话很多。”
叶筠抱歉笑笑,“是我的问题。”
二人的交谈在黎沉不耐的态度下彻底结束,眼前景色不停后退。
约莫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到了公学。
此刻已接近公寓门禁的时间,叶筠在黎沉不耐的眼神下道谢离去。
人快消失在视野中,黎沉却没有急着离开,他在车上坐了一会儿,似乎实在回味对方刚才说的那一番话。
良久,黎沉拿出手机拨通伯格的电话。
电话拨通的时候,对方显然正在睡梦中,声音中带了点起床气,没好气地冲他喊,“谁啊!大晚上打个鬼啊!”
黎沉意味不明笑了声,半托起下巴懒懒道,“是我。”
对面突然安静了几秒。
几秒后,伯格揣揣不安的声音传来,“是表……表哥啊!我,我刚才在睡觉。”
……声音越来越小,黎沉听出他在心虚,冷笑一声,“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伯格,“什么,什么人?”
黎沉想把他手机拽出来狠狠揍一顿,他耐着性子提示对方,“游泳馆。”
伯格惊呼一声,随后声音又突然降低,少年委屈巴巴地向他哭诉,“表哥,你确定真的有这个人吗?我快把整个约尔堡翻遍了都没有!”
黎沉皱眉,“他应该就是公学里的学生,我不可能认错。”
伯格,“可是我真的找不到,而且我在论坛上也贴了照片,那个人如果看到早就来找我们了。”
“除非……”
伯格讪讪道,“除非他不想找我们。”
那这样就算贴了照片也没有好嘛!
闻言,黎沉沉默了。
他想起那个脾气很倔的少年,在他怀里时总是挣扎,亲的时候就算被困住双手也不消停。
他看自己的目光总带着一股恨意,这让黎沉突然觉得,其实伯格说的并不无道理。
对方如果看到,不会来找他,而是会选择离他越远越好。
那边突然没声音了,伯格觉得不对劲刚想询问,就听见黎沉比之前更加沙哑的声音,“继续找吧,或许有一天就能找到呢。”
伯格听不出黎沉这句话到底包含了多少,他连连应下,几秒后缓缓打了个哈欠,困倦不已地问他,“那表哥,还有事么,没事我就睡……”
“别急着睡。”
黎沉挑眉,突然意味不明道,“还有件事交给你办。”
……
有关叶筠和黎沉私下交往的传闻短短一天迅速传遍约尔堡公学,火爆程度堪比当年黎沉在泳池被人拍到和一陌生平民接吻的照片。
论坛上的人众说纷纭,有人说这次爆出的平民和之前那次是同一个人。也有人仔细对比了两张照片里的人,贴出不同处打假,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但总归这次的传闻令人惊讶,比起看一些结果了然的无聊交易,大家更热衷于贵族间的八卦趣闻。
舟眠自那天过就没再刷过论坛,但这几天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关于叶筠和那位殿下的传闻。
黎沉不删帖不解释,仍由自己的绯闻被人肆意传播,他旁观的态度难免造成一些有心人借帖子煽风点火。
不过没人敢对这位战功赫赫的帝国少将下手,多数还是谴责叶筠的。
舟眠知道这个,贵族和平民间出现了纠葛,他们就会将矛头全部指向那个平民而不是贵族,这是约尔堡公学的一种隐形规则。
但这和他没关系,他甚至还想谢谢叶筠,多亏对方替他吸引火力,让他这几天能够过了安静日子,终于可以不用再被那些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更重要的是明天就是生物竞赛,舟眠熬了两个通宵看完了往届生物竞赛的习题,大多数题目对他来说都不算难,只有几道计算题出现了一些小差错。
他是个吹毛求疵的人,说好听点是执着精细,说不好听就是喜欢钻牛角尖,逮着那几道题算了一个下午,等到完全弄懂的时候,天色渐晚,已至黄昏。
天边的云霞绚烂迷人,舟眠坐在位子上呆呆看了一会儿,等到眼睛不酸了正准备收拾书包离开图书馆的时候,恰巧收到索亚教授发来的消息。
【眠,晚上有时间吗。】
舟眠锤了几下酸痛的脖颈,回复他,【有的教授。】
【那可太好了!是这样的,举办方那边说你的信息还存在一些问题,想让你今晚亲自去那边确认一下,以防影响比赛。】
他的个人信息出现问题了?
舟眠微微皱眉,明明他上次已经在教授那里确认过信息无误了。
想了一下,舟眠还是谨慎地询问索亚,【学生会亲自跟您说的吗?】
并不是舟眠多疑,只是学生会一向很少会出现这种低级的错误,而且他无比确定自己当时的参赛表格上的个人信息都是对的。
过了几秒,索亚回复他的消息,【是这样的,据说不是你,还有几个人同样出现了问题。】
看到他的回复,舟眠松了口气。
他一个人出现问题可能不正常,但要是有其他人,应该就是学生会的人统一信息的时候出了纰漏。
舟眠回了OK的表情包后便收起手机,原本准备回宿舍的脚步拐了个弯,朝学生会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学生会休息室。
伯格随意将一瓶没有标识的药丢到手下怀里,他漫不经心地托着下巴,指尖指向那瓶药,笑得极为灿烂,问,“等会你守在门口,那个叶筠来了就逼他吃下去。”
那人显然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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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地把玩手中的要,“这是什么啊?”
伯格伸了个懒腰,藏蓝色制服勾勒出他纤长健美的身体。
少年咧嘴,露出两颗调皮的小虎牙,“当然是能让人开心的药喽。”
“开心的药?”那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难看,虽然知道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却还是问,“不会是那种药剂吧?”
伯格看他纠结的脸色,嗤笑一声,“想什么呢?”
如今两国对非法药剂管控严格,联邦更是出行了药剂面前无贵贱之分的政策,就算是贵族也不能随意倒卖非法药剂。
如果被查到不止要享牢狱之灾,甚至会令家族蒙羞,众人耻笑。伯格只是爱玩爱闹,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可没这么大的胆子敢碰这些东西。
“俱乐部地下层弄到的宝贝玩意,据说吃下去能让人□□,不和人做.爱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那人睁大眼睛,惊叹道,“真这么厉害?”
别说他了,伯格也好奇这药到底有没有传闻中说得那么厉害。
黎沉让他给那个叶筠一点颜色瞧瞧,说让他看着点,随便玩,别把人玩死玩残就行。
所以伯格和黎沉打完电话后就找人从俱乐部弄到这药。
他从第一眼就看那个卑贱的平民不爽,这种怒气从看到昨天论坛上传闻时越来越剧烈。
其实不用黎沉特意吩咐,伯格自己也会好好地整治这个试图想染指他表哥的贱人。
他露出恶劣的笑,“厉不厉害等会人来了不就知道?”
伯格寻思只是下药应该还不够,他眼眸一转,又吩咐身边人,“你等会出去叫个平民过来。”
有春.药,自然也应该有解药,伯格想,如果只是给叶筠吃点药难受一会儿这也太不划算了。
叶筠既然想方设法勾引黎沉,就把他最下贱最不堪的一面拍下去送给表哥就好咯。
这下,看他下次还有什么脸出现在表哥面前。
那人愣愣点头,还想问些什么,却突然看到少年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些贵族总是有千百种折磨人的方法,他跟在伯格身边看得也不少了,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蓦地闭紧自己的嘴巴,看了眼手中的药瓶,然后默默离开休息室。
伯格受黎沉指示要给叶筠教训,早在昨天晚上就让人把他查了个底朝天。
叶筠的专业课很多几乎挤不出时间参加其它活动,伯格查到他在来之后报名了学生会的志愿服务,每周四下午都会去学生会指定办公楼打扫。
他想得很简单,只要派个人故意把叶筠引到休息室,在逼迫他吃下药,到时候休息室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就会完完全全拍下他药性发作时的丑态。
伯格会借此威胁叶筠让他老老实实离黎沉远一点,如果对方不满意,他就把视频传到论坛上。
这样不但可以让叶筠颜面尽失,也顺便让约尔堡公学的人知道他表哥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攀扯的。
伯格想得很简单,但他忘记了学生会并不属于黎沉的地盘,如果在这里惹出事来,温希永远会比所有人知道事情来龙去脉。
23. 学生会困局.跟踪
霍利斯家族和卡斯蒂奥家族并没实质竞争,但是白送上来的机会温希不可能不要。
这样一件能搓搓黎沉的威风顺便让卡斯蒂奥家族名誉受损的事,温希当然会顺水推舟,助伯格一臂之力。
温希站在学生会办公楼的最顶层俯瞰脚下犹如蝼蚁一般渺小的存在。他最得力的属下,隶属于学生会的纪律部的部长埃维尔正站在身后,向他汇报最近论坛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包括伯格要陷害叶筠的事。
理清来龙去脉后,温希若有所思地看着埃维尔,唇角微翘,似乎在惊叹伯格的愚蠢,“你是说他想陷害那个平民,在这里?”
埃维尔指骨抵在金丝眼镜的镜框上,闻言点头,一丝不苟地将事情原委道来,“他从俱乐部地下场里拿了劣性春.药,准备让人逼那个平民吃下去。”
温希挑眉,轻而易举猜到他下句话要说什么。“吃下去,然后拍视频威胁他?”
埃维尔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温希顿时眉开眼笑,他坐回沙发上,双腿自然交叠,舒展的姿态矜贵散漫。
贵族青年狐狸般狡黠的双眼涌动着笑意,他叹了一声,“我们学生会是什么不正经的场所吗?他想拍就拍。”
埃维尔眼眸微微转动,“您的意思是提前阻止?”
温希笑而不语,浅蓝色的眼眸对上手边精致的手工鱼缸,他曲起手指轻轻弹了下光滑的壁面,几条小鱼便因受惊猛地窜了出去。
但温希根本没有伤害它们的意图,他只是在不停地向鱼儿们发出危险的警告,久而久之,小鱼便不再往他那边凑。
温希收回目光,朝埃维尔露出温和的笑容,“不需要,他们想玩就让他们玩。等到结束,如果伯格要视频,就让人发给他。”
学生会所有休息室的监控直通顶楼的总监控室,而身为学生会会长的温希拥有最原始的监控视频,只要他不想给,伯格就永远拿不到视频。
但伯格并不知道这件事。
约尔堡学生会会长所拥有的权力远远超乎所有人想象,就连他这样身份显贵的贵族,也无从知晓。
埃维尔点头,随后又递给温希一份资料,语气冷淡,“您前几天让我查的人。”
温希顿了一下,公事繁忙的会长用了几秒才断断续续想起来前几天被某个不长眼的平民扇了一巴掌,埃维尔现在递给他的资料,正是那个平民的个人信息。
想到舟眠,温希目光闪烁,从他手里接过打开资料,随意瞥了两眼,又兴致全无地扔回桌子上。
“信息是假的。”温希淡声道。
埃维尔早已习惯温希这幅傲慢的模样,但听到他的话却还是不忍皱眉,他拿起资料仔细看了两遍,在看到童年经历那栏时,埃维尔唇瓣抿紧,倏地合上资料。
舟眠的童年经历太过仔细,正常人都会匆匆带过这一栏,他却事无巨细上面连他三岁跌了一跤都有,这明显的造假痕迹,看得埃维尔眉头紧蹙,他沉声道,“我再找人去他的家乡查。”
“没必要。”
温希喊住埃维尔离去的脚步,轻声说,“连进入公学的资料都能伪造,其它的还能难到他吗?”
埃维尔转身,看到温希垂眼在沉思,他用指尖触碰自己的脸颊,神色复杂,“一个平民可没这个能力随意伪造个人信息。”
如果不是舟眠隐藏了身份,那就是他背后肯定有个能在约尔堡公学一手遮天,替他伪造这些信息的人物。
可舟眠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谁会帮他呢?
温希敛下眉眼,想了一会儿对埃维尔吩咐,“你找个理由把人带到学生会……”
想到刚才在资料上看到舟眠最近有生物竞赛,他说,“就说他报名的个人信息有问题,让他来一趟这里。”
埃维尔低头默默应了一声,等他走后,温希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丝帕。
他将丝帕展开扬起,一股淡淡的异香便从那上面传来,温希闭上眼睛,脸颊似乎又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落在耳边,通通化为少年怒气冲冲的质问声。
掷地有声,又经久不息。
温希睁开眼,眼中的冰冷再度蔓延上来。
离那件事过去已经有几天,顾殊行那边却什么消息都没。
温希自认这事做得不够隐蔽,但是他就是抱着挑衅的态度将舟眠送进那个包间,顾殊行如果找他他不会奇怪,但这么多天了,对方不仅没有找他,甚至连舟眠那边也没有动静。
联想那天进入包间看到的血腥场面,他不禁幸灾乐祸想,顾殊行不会真被那个平民砸死了吧。
但这可不行。
温希嘴角勾起,缓缓将丝帕塞回口袋中。
顾殊行活着虽然碍眼,但他死了,自己只会更加麻烦呢。
…………
约尔堡的学生会自成立以来便一直公学的权力中心,比起公学里的某些只会趋炎附势的高层,学生会背后支撑的家族皆是联邦中最具盛名的贵族。
这些家族更注重从学生能力和素质出发,选取培养优秀的人才引进。
几年前平民和贵族间的矛盾被激发,约尔堡公学作为世界顶级学府最先提出录取优秀平民子弟进入贵族学校学习的政策。政策有效避免了两个阶级的冲突,但在后来这种政策又被一些家族反其道利用,成为巩固家族势力挑选人才的通道。
优秀的平民子弟会被挑选成为其贵族的附庸品,但他们大多效忠的不是帝国,而是背后错综复杂,相互牵连的大家族。
舟眠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到学生会的办公楼,他站在这栋辉煌气派的建筑下面,仰头便能看到办公楼后和平女神的雕像。
女神像在夜晚显得更加庄严肃穆,她悲悯神圣的表情犹如伟大的母亲一般令人动容。
这座守护神不仅守护着约尔堡公学,也在守护联邦的众人,离条约的期限越近,人们越能感到一种近乎于世界末日的绝望感——预言中的硝烟与战火,正随着女神像上逐渐蔓延的裂缝开始一步步成真。
舟眠站在楼下,垂眼虔诚祈祷了一会儿。
在他不曾注意的时候,叶筠从黑暗中慢步走来,他无声无息来到舟眠身后,低头看他闭眼祈祷的模样。
青年微微俯身,几乎是靠在舟眠耳边说,“学长,好巧啊。”
舟眠心跳漏了一拍,他猛地睁眼,随即往后退了一大半。
见到是叶筠,舟眠不仅没松口气,反而更加警惕地看着他。
叶筠也知道自己吓到他了,想起舟眠视他如洪水猛兽的那些过往,失落地笑了笑,“学长这么晚来学生会也是有事吗?”
舟眠凝视他,淡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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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问,“不是有事我为什么来这里。”
他闲着没事做,大晚上不睡觉来这里玩鬼屋探险吗?
叶筠抿唇,“这样啊,那我和学长还挺有缘的,这样都能碰见。”
舟眠眼神古怪,“谁和你有缘?”
他瞥了对方一眼,嘴跟淬了毒似的,“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子,晦气。”
叶筠:……
叶筠表情僵硬,舟眠不想和他在这里纠缠,先他一步走进去。
几乎是他刚抬脚,叶筠就立即动了起来,像个碍眼会发出脚步声的挂件跟在他身后。
舟眠回头,死死皱着眉,“你跟着我干什么?”
叶筠无辜地看着他,看起来有点委屈,“这……我也走这条路。”
舟眠,“……”
舟眠捏紧书包带,加快脚步走在前面。
索亚教授和他说是在办公楼三楼,晚上学生会人少,舟眠走进电梯,看到叶筠准备跟着进来,直接按下关闭键。
电梯门在二人面前慢慢闭合,舟眠看到叶筠耷拉着眼像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他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任凭电梯门彻底隔绝他们两个。
电梯一关,叶筠收回所有表情,他看着电梯上显示的楼层逐步递增,等到停在三楼时,叶筠眉梢微挑,看起来有点惊讶。
他和舟眠不仅路程一致,而且去的都是三楼,这也太凑巧了点。
电梯到达三楼,三楼空无一人,空气中只有中央空调发动的声响,舟眠走在长而寂静的走廊中,仰头仔细观察头顶上的编号。
一丝微小的动静从身后传来,舟眠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一眼。
没人。
舟眠眯起眼睛,心中顿时涌起不好的预感。
再回头时他加快脚步,与制服配套的皮鞋落在光滑的砖面上。
舟眠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心跳频率渐渐升高。
突然,一道不属于他的脚步声在逐步逼近,舟眠抿紧唇,从一开始的快步走蓦地跑了起来!
风刺啦啦地刮蹭着他的脸,舟眠用尽全力摆动双臂往前跑。
隐约可慢慢地,后面那个人好像也逐步跟上来了。舟眠听到粗重的喘息声,很近,近到像是靠在耳边发出来的。
“别跑——”
突兀的男声骤然响起!
舟眠来不及思考,听到声音的那刻径直拉开走廊上其中一间休息室的门跑进去反锁门。
休息室没有开灯,很暗,舟眠背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停起伏的胸口一阵一阵地疼,他贴在门上,听到外面有人在踱步。
一秒,两秒……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到外面的声音消失后,舟眠撑起手臂站起来,隔着猫眼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就在此时,藏匿在黑暗中的人影缓缓向他走来。
舟眠没有察觉,一心只在外面。
舟眠心跳得很快,在终于确定外面的人已经走了后,他松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
应该没事了——
下一秒,舟眠身体瞬间僵硬。
瘦削的后背碰到一堵温热的肉墙,舟眠因过度运动而泛红的脸庞也在霎那间失去所有血色。
他屏住呼吸向后看——黑暗中,如同鬼魅的存在睁着一双绿豆大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
24. 学生会困局.反杀
那人身量很高,一条胳膊得有舟眠两条腿那么粗,他默默走到舟眠背后,伸出双手虚虚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是谁?”
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艰涩沙哑。
那人没有回答他,一只手便轻而易举控制住舟眠。
宽大带茧的掌心扣住少年纤细的手腕,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药,抵在舟眠嘴边,嘶哑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兴奋。
“吃。”
舟眠睁大眼睛,在他想要强塞药丸的时候猛地闭紧嘴巴。
药丸在不断溢出的涎水中逐渐化开,男人骂了句脏话,膝盖死死抵着他的后腰用力一击,舟眠吃痛哼了一声,只是那短暂的一秒钟,男人扳开他的下巴迅速将药塞了进去。
舟眠跌倒在地上,他用手狠狠扣自己的喉咙试图把药吐出来,最终却只能吐出一点苦水。
男人见状阴恻恻笑了一声,他蹲下身,在黑暗中摩挲舟眠的脸,说,“没用的,这种药遇水就化,就算你把喉咙扣出血也吐不出来。”
舟眠狼狈地咳嗽着,红着眼拉扯他的衣领,“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那人捏着嗓子笑了声,他拉长声音,“当然是……好东西。”
舟眠怒不可竭地将男人按在地上,双腿死死卡住他的腰,掐着他的脖子,厉声道,“说!”
男人笑着在舟眠腰上捏了一把,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却在得手后变了味。
“腰怎么这么软……”对方轻声呢喃了一句。
他的触摸让舟眠身体开始发热,恍神间他发现被捏过的地方居然开始涌起一股股密密麻麻的痒意。
身下是另一个男人滚烫坚硬的身体,一阵莫名邪火在不停在体内乱窜。
舟眠虽然厌恶男人的接触,但逐渐迷糊的意识却告诉他,只要贴紧这具身体,他就会舒服,就会得到释放。
都到这里了,舟眠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314在脑海中疯狂呼喊他的名字,舟眠嫌吵直接将它赶了出去。
他咬住下唇保持清醒,扬手快速给了男人一个响亮的巴掌,哑着声音问,“解药在哪里!”
他一凑近,男人便像闻到了猎物的狼深嗅了一口。
男人没吃药,但是这股味道比劣性的春药强过数百倍,光是闻一下他都忍不住想要吃了身上的少年。
舟眠见他喘气声越来越重,手起手落,又狠狠扇了男人三个巴掌。
密密麻麻的汗珠布满额头,见他沉默,舟眠怒极反笑,“真是不怕死……”
对方好似不知道是疼还是什么,闷哼一声,刹那间突然爆发将舟眠推到在地上。
舟眠伸长了腿去踢他却尽数被钳制住,男人像条狗一样在他脖子上闻来闻去,本来只是抱着为了完成任务的心态在此刻却开始模糊。
他将这个身上都是致命香味的少年压在身下,饥渴不已地嗅他皮肉下的芬芳,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到底谁吃了药。
“好香……”
男人呢喃着摸上舟眠的脸,将他的眼镜和头发等等障碍全部除清,着魔般地念叨,“你真的好香……”
但他不知道,越诱人的,往往越致命。
舟眠屏住呼吸,在男人低头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露出手中的短刃,眼疾手快扎在他的后背上!
自上次被温希欺欺骗那件事后,舟眠每次出去都会随身携带一把短刀。
刀刃不算锋利,但至少可以在危急关头防身用。所以当感知到男人的存在时,舟眠就已经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了小刀塞在手袖中,刚才装得那么可怜,其实只是在他脆弱的时候,毙命一击!
“砰!”
狭小黑暗的空间中舟眠感知到了飞扬的灰尘,他摩挲掌间的鲜血,喘息不已。
如同看蝼蚁一般的眼神厌恶地射向黑暗中正发出急促沙哑喘气声的男人,舟眠扯了扯嘴角,“我给过你机会。”
真要寻死,他自会成全。
男人瞳孔紧锁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身体慢慢变成一滩烂泥。
舟眠将失去力气的他推开,扶着墙踉跄站起来。鲜血从刀上低落,他将男人的血抹在墙上。
他仰头,尽管此刻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渴望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舟眠却违背无法逆转的药性和生理冲动。
他拿着刀将男人倒下的身体踢开,一瘸一拐走到门前打开门。
走廊刺眼的灯光照亮狼狈不堪的他,舟眠下意识闭上眼睛,殷红的眼尾像被人揉碎了似的透着艳色。
少年衣衫不整,没戴眼镜的脸失去了约束变得生动起来,他紧紧掐着自己的胳膊,唇瓣几乎快被自己咬出血来。
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舟眠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外走。
下一秒,双腿酸软失力倒地,只剩两只手能动的他摆动手臂匍匐在地上,鲜血沿着爬过的痕迹,像条鲜红的鱼尾缀在身后。
舟眠却咬紧牙关,一心只想离开这里。
他一步步向前爬,不远处,一道身影杵立已久,似乎等他一步步爬过来。
直至爬到走廊的尽头,一双完全区别于他脚上鞋子的铮亮皮鞋落入眼中。
舟眠愣愣看着那双皮鞋,目光顺着对方修长的双腿向上攀爬,短短几秒钟,额头便有数不清的汗滴到地上。
他抬头,一张惊愕又复杂的脸猝不及防落入眼中。
与此同时,314冰冷的电子音响彻耳边。
【第二个打卡点——‘春药’已经完成,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完成后续打卡点。】
…………
【温希俯视脚下狼狈不堪的少年,敏锐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对方潮红艳丽的脸庞。他认识这个少年,在约尔堡最近的论坛上,他可谓独占风头。以一己之力惹怒了那些追崇黎沉的贵族们,又在论坛上发布自己和黎沉只是普通关系的声明,胆子大得简直令人咂舌。温希漫不经心地审视浑身发抖的叶筠,心中了然几分。】
【现在公学里的那些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一个平民又无权无势,就势必会被一些追崇黎沉的狂热粉丝排挤欺负。但这些终究和他没什么关系,温希对这些人无聊的小把戏嗤之以鼻,他面无表情地将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开,刚刚抬起脚,一只手却努力向上扯住他的裤脚。温希眉头微蹙,他向下看去,少年干裂的唇瓣这正在蠕动。叶筠拉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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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子,失去血色的面庞像是破碎堪折的花骨朵,“帮帮我……”】
【他可怜无助的神情让温希不由得驻足观看,温希歪头,外表温润的青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他问叶筠,“我帮你,你能帮我什么呢?】
【叶筠咬住下唇,听到温希的话后又慢慢松开手。这个来自东方的少年有着清秀漂亮的外貌,眼神却倔强孤傲,温希在这里见到了太多像他这样的人了,他本以为自己会厌倦,但是心中隐藏的劣根又让他开始期待少年被捧起又被打碎时的表情。】
【于是,他反悔了。】
【“我可以帮你。”温希没有错过少年眼底的惊愕,笑着说,“但你必须和我做一笔交易。】
原本属于主角受和攻的剧情缓缓展开,却阴差阳错地换成了舟眠和温希。314在舟眠识海中疯狂呐喊,舟眠被吵得头疼,让他闭嘴滚回去。
314于是委屈巴巴地向他哭诉,【剧情咋偏移了呜呜呜,你不会任务失败了吧。】
舟眠身体一阵冷一阵热,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在疯狂渴望接触抚摸,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药劲上来了,于是默默掐着掌心保持清醒。
听到啼哭不止的314,他只是冷不丁说了一句,“打卡点已经完成了。”
314的哭声戛然而止。
对啊,刚才系统好像提示这块的打卡点已经完成了。打卡点是判断任务是否完成的标准之一,如果系统已经提示,他们的任务就不算失败!
可314左思右想又没想到原因,又疑惑道,【奇怪,明明不是你不是主角受,为什么打卡点还会完成?】
舟眠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太多未解的谜了,剧情的偏移包括他缺失的那部分记忆。
舟眠猜测这些有可能和这个世界的崩坏有关,如果这个世界一点问题都没有,主系统当初不会对他的质问而犹豫不决。
但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舟眠忍住一阵一阵涌上的热潮,仔细想了一下这一段的剧情。
温希在休息室偶遇被人设计吃下春药的叶筠,和叶筠达成交易后他给了对方解药。
这是原剧情里叶筠和温希第一次见面,外表温润实则深谋算计的学生会长攻一开始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和受接触,后来自己却越陷越深,他从旁观者变成参与者,硬生生将本来1v1的结局变成苦逼且火葬场漫长的np结局。
可以说,如果没有温希,压根就没有后面那么多狗血的剧情。
这块也是攻受相遇的重要转折点,就算现在没有主角受,舟眠作为恶毒炮灰也要维持剧情人设硬着头皮走下去。
更何况现在,他需要温希的解药。
二人视线相撞,寂静尴尬的氛围在温希逐渐沉下的脸庞变得有些微妙。
舟眠仰起头,沾上血的手指顺着青年干净的皮鞋向上攀。
他忍住刺骨般的疼痛勉强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生疏而艰难地复刻主角受的动作,气若游丝道,“救我。”
他的血弄脏了温希的鞋子。
温希却一改洁癖常态,那双狭长,深不可测的眼睛紧紧黏在舟眠身上——从他的眼眸到唇,一丝一毫也不曾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