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休夫,权臣夫君悔哭了》 第81章 找人 第八十一章 找人 “当然!”沈婉心挺直了腰,“爹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吧!” 沈闻骞咂摸着嘴,回忆起上一世沈婉心的馆子开遍整个金陵城的盛况,眼神微闪起来。 前世她靠着那家自选肆,最后得了御赐匾额、钦点女官的称号。 明明前世都能做到的事情,这一世不应该就不行了。 想到这,沈闻骞不禁有些后悔上次打了她一巴掌,神情也缓和下来。 “你还要多少?” “六千两。”沈婉心眼巴巴看着他。 沈闻骞从怀里摸出一块沉甸甸的印玺,“这是我的私人印玺,你拿这个,去恒丰票号借,想借多少借多少,但记住了,一月为期,若逾期不还,他们可不会讲情面。” 沈婉心开心拿着那块沉沉的印玺,“爹您放心,这一次,我一定赚回来十倍的银子!” 借着沈闻骞的王府印玺,沈婉心如愿从恒丰票号借到了八千两银子。 她雇了几个工匠,将原本一间小小的自选肆扩建成了前后贯通的宽敞铺子,不仅座位多了,操作台也换成了连通的长案,方便陈列更多种类的饭食。 而在菜品上,沈婉心做了彻底革新。 她不再用太多肉类,而是换上了成本低、饱腹感强、烹饪简单的食材。 大白馍馍,胡萝卜炖粉条,南瓜粥,炒干豆腐丝,榨菜炒榆钱饭…… 这些东西吃起来寡淡,但极其饱腹,吃不了几口就会饱。 她还将定价直接砍成了原来的二分之一,并且设置成了包天制,只要三文钱便可在一天时间内随便吃喝。 听起来很划算,但其实她都计算好了,这些东西吃一点就吃撑了,就算时间延长也吃不了多少,反而能当做噱头吸引更多的人过来。 第二日,苦力们干完活之后,照常兴冲冲地赶来。 侍者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哟,几位爷来了!快请快请,今日饭食全新出炉,还便宜实惠!” 苦力们进门一看,果然铺子变大了不说,菜色也翻新了,价格也变得更亲民,顿时一窝蜂地抢座位。 但等吃起来,却发现这菜虽花样繁多,却大多没啥油水。 “这馍是真大,就是有点干。” “这粉条…怎么没肉味啊?” “粥倒还不错,甜甜的。” 他们吃得没以前那么带劲,但也不至于挨饿,吃到最后甚至连水都懒得去隔壁买了,因为根本不渴! 等苦力们吃完离开,沈婉心站在柜台后头看着剩下的菜量,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吃得少了!果然,这才是省钱的法门。” 她还特地吩咐伙计晚上将没动过的馍馍晒干,第二日切成丁做成汤卖。 沈闻骞特地挑了个日头好的日子来了沈婉心的自选肆。 铺子里馍馍蒸得热气腾腾,伙计们来来往往,顾客坐满了整个厅堂。 他眯起眼,一副“果然我没看错”的模样。 沈婉心正盘着账,见他来了便忙不迭地迎上前,讨好地笑道:“爹,您来啦,来瞧瞧我们最近的收益。” 说着将账册翻开给他看。 沈闻骞看过那一行行入账银两,越看越满意,“好好好,不愧是我闺女!” 他一边拍着桌子,一边畅想着用这笔钱买酒走马的光景。 正得意着,他随意转头,目光飘到了不远处沈漓的饮品铺子。 已经门前冷落无人问津了。 他哼了一声:“哼,果然是赔钱货。” …… 当晚,沈漓刚从外头回府,才踏进院门,就被沈闻骞招手叫住。 “你那铺子是不是快撑不下去了?”沈闻骞嘿嘿笑着。 “我就说吧,你一个女儿家家,不老实在家相夫教子,非要出去做生意,结果如何呢?” 沈漓垂眸不语。 见她不反驳,沈闻骞得意更甚:“做生意要眼光,也要气运。你呀,还是趁早歇了心思,别再出门丢人现眼了。” “以后好好在府中待着,等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理。” 沈漓看他一眼,忽然开口:“若我现在手头有一笔银子,或许还能将生意救回来。” “若爹愿意帮我一把,我可以保……” “你还敢开口跟我要钱?”沈闻骞打断她,眉毛竖起,“你那赔钱的铺子,我才不会再投银子进去,你当我傻?” “婉心如今生意越来越好,我就是有钱也要拿去支持她。” 沈漓望着他,面上波澜不惊。 可手指却缓缓蜷起,藏在袖中微微发凉。 次日,沈里驱车去了郊外。 金陵虽为天子脚下,但郊区却是另一番景象。 城南十余里外,有一片临时搭建的棚户。 这里聚集了大量无家可归的流民与灾民。 他们中有的是水患中家园被冲毁的村民,有的是边关战乱被迫迁徙的百姓,还有的是因年年赋税、家破人亡的农户。 官府虽曾拨粮赈济,但不过是杯水车薪。 如今,棚户外草木枯黄,几乎每一张脸上都写着饥饿与无望。 团子坐在沈漓身旁,一路好奇:“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去找人。”沈漓目光越过城门,望向远方的荒野。 马车一路驶出繁华,沿着土道进入破败郊区,尘土飞扬中,远远就能看到成片斜斜歪歪的茅棚。 沈漓勒停马车,掀帘下车,踏入难民棚。 她站在泥地上,朝着围上来的男女老幼缓声道: “城中有家新开的自选肆,只需三文钱,就能从早吃到晚,管饱。” 一听管饱,众人眼里浮现希冀的光亮。 “姑娘说真的?” “只要三文钱?” “真的能随便吃?” 他们激动不已。 但很快这希望便迅速黯淡下去。 一个面黄肌瘦的老翁低声道:“三文钱……我们连三文钱也没有了。” 旁边也有妇人抱着孩子喃喃:“是好事,可我们哪里掏得出三文钱……” “沈漓语气温和,“今天我请客。” 团子立刻上前,从怀里取出早备好的钱袋,一袋接一袋发出去。 “拿好喽,别挤别抢,都有!” 这三文钱虽然微薄,却在这些人眼中重如千金。 几个少年捏着钱,激动得脸都红了。 老者攥着铜板喃喃:“姑娘是活菩萨啊……” 站在人群之外的沈漓垂眸不语。 第82章 怪事 第八十二章 怪事 前世,沈婉心的自选肆大亏之后,仍不甘失败四处借贷,欠的银钱却像个无底洞,侯府几位姨娘的首饰全进了典当铺,仍旧杯水车薪。 眼看侯府财力告罄,沈婉心竟打起了赈灾粮的主意。 那年南郡水患,宫中拨银十万两赈灾,由户部交由地方官府执行。 而许知行彼时已在户部任职,竟暗中勾结沈婉心,盗取赈灾银两,藏在侯府粮仓中悄然变卖,从中获利。 可事败之后,沈婉心和许知行却反咬她一口,把一切罪责推到了她头上。 圣上震怒,校衣卫连夜将她缉拿下狱。 她百口莫辩,又无一人愿为她作证。 只能被贬黜岭南,发配流放之地,披枷戴锁,途经千山万水。 酷暑烈日,泥泞山道,她踩烂了几双草履,又冻得双手血裂。 若不是阿姐骑马而至,将她从流放队伍中救下,她恐怕早死无葬身之地。 阿姐在圣上面前以三十功勋换她一命,将她接回北境。 回家的当晚,阿姐一句责备也无,替她包扎脚上的冻伤,温声问她饿不饿。 她在阿姐怀中放声大哭…… 沈漓回过神来,抬眸时眼底只余冰冷。 “前世你害我丢尽清誉,差点命丧黄泉。” “这一世,我便也要你尝尝那万劫不复的滋味。” —— 沈婉心看着一波波衣衫褴褛的难民涌入店门,心里头虽有些发怵,但面上仍堆起一副热情的笑。 她仿照前世餐饮店的办法,定制了木质印章,每枚印章上都刻着流水号。 凡是交付三文钱者,伙计便在他们胳膊上扣一个印章,凭此在当天可随意出入堂内、吃喝自选。 这批难民大多是从西北、江淮流民营逃难至金陵郊外的百姓,常年风餐露宿,骨瘦如柴。 他们一进门,就一齐扑向菜案。 粗粮蒸馍一把把抓,高粱粥咕嘟咕嘟喝得满嘴冒白气。 腌菜、豆腐干、地瓜汤、南瓜饼,全往嘴里扒拉。 甚至有人直接蹲在墙角,手脚并用地抓饭进食,活像饿疯了的野狗。 “咕噜咕噜!” 堂内一时间只剩下吞咽声和碗勺撞击声。 沈婉心躲在后厨门口看着,脸色渐渐发僵。 “这些人怎么吃得跟饿了八辈子似的?” 她眼睁睁看着整整十甑馍馍在半个时辰内被清空,一大缸南瓜粥干涸见底,连腌萝卜丝都被扫荡一空。 但沈婉心没慌,她眼睛转了转,在心里开始快速计算成本。 “每人三文……馍馍加地瓜粥一大锅只要几两银子原料,卖出去上百人,除掉人力柴火……还是赚的!” 她拍拍胸口,心里稍安。 日头偏西,店外的难民渐渐散去。 但就在黄昏来临,准备打烊之时,那些人又回来了。 “掌柜的,我们还没吃饱,再来!” 伙计认出他们是上午吃过的,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还能吃下去。 他们店里的东西,都是非常顶饱的,正常来说吃一顿就够顶一天了。 但规矩摆在那里,他还是把人放了进来。 就算这些人是难民,也绝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肚子,估计这一顿加餐也吃不了多少,他们还是赚的。 可没想到…… 进到自选肆的难民们,依旧吃得风卷残云。 蒸得喷香的杂粮馍馍堆成小山,很快又被搬空。 红薯泥,炒豆渣,野菜糊糊,一盆盆的很快都空了。 连平日最难啃的豆壳粥,如今也被喝得干干净净。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频繁进出,吃完歇一会儿、等一会儿再进。 沈婉心看的眼皮直跳,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难不成他们都是属貔貅的不成! 小二也悄悄跟她说:“掌柜的,我看那些人早上就吃了不少,现在晚上来了又吃了这么多,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是啊,就算是能吃,也不可能这么能吃吧! 沈婉心仔细想了想,煞有介事地分析道:“应该饿坏了,所以一有机会就吃个没完,他们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的,我估计再过两天,他们的饭量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哪有人能一天吃一大锅馍馍的?偶尔一次还能说的通,可能真是饿坏了,要是天天如此,那还不成怪物了? 所以沈婉心一点也不担心,继续做着大发横财的美梦。 只要手里有了资本,她就再不用留在侯府处处看人眼色了! 在自选肆待了几日,沈婉心觉得自己身上都是饭味,便决定先回侯府清洗清洗,把自选肆的账目全交给了小厮管理。 沈婉心不知道的是,她回去的这几日,那些人来的越来越频繁,一般都是胡吃海喝一顿就匆匆跑出去,过了没有半柱香就又跑了回来,然后又是一顿胡吃海喝。 等三天之后沈婉心来看账的时候,账目上的银子不仅全部亏空,还倒欠了不少,惊的沈婉心眼珠子差点没弹射出来。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定是被自己人给坑了! “说!银子是不是都被你给贪去了?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赶紧把银子给我吐出去,否则我饶不了你!” 小厮被沈婉心一脚踢翻在地,连连喊冤,“小姐,我没有,没有啊!” “没有?”沈婉心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那你告诉我,一个人一天是怎么吃掉一锅馍馍的?他是猪吗这么能吃?就算是猪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可他们就是吃了这么多啊!”小厮也觉得很委屈,“他们一日要来吃七八次,每次都吃的一样多,不信您可以自己去看!” “好,我这就去看,看到时候你还能怎么狡辩!”沈婉心撇开小厮,准备去前堂看看。 一天吃七八顿饭,每顿饭一样多,这怎么可能? 要真是这样,那些难民一个人的饭量就可以养活十头猪了! 沈婉心去冲冲去了前堂,此时虽是清晨,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瞧他们的衣着打扮,看起来都是难民。 还想第一日时的模样,这些人像饿了八百辈子似的,没命的吃,就差把连伸到锅里了。 沈婉心也觉得不对劲,正好一个人吃完了,沈婉心便偷偷跟着他出了自选肆。 第83章 打响口碑 第八十三章 打响口碑 沈婉心披着一件暗色斗篷,悄无声息地跟在那衣衫褴褛的难民身后。 那人一路走到郊外一处快要塌掉的简易草棚前,蹲下身唤了一声:“小宝。” 他伸手抚摸着窝在角落里的小男孩,男孩骨瘦如柴,眼皮沉沉地耷着,只余细若游丝的喘息。 然后,沈婉心看见了那一幕。 那男人突然低头,抬手两指探入口中。 “呃、呕……” 男人张大嘴,一股糊状的食物残渣从他口中呕出,他捧着这堆呕物,小心翼翼地送到男孩嘴边。 “小宝,吃吧……” 孩子像闻到了活命的气息,微微抖着唇,含着父亲手心中温热的呕物,一点点咽下去。 沈婉心瞳孔剧缩,胃里翻江倒海,她猛地倒退一步,一脚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差点跌倒,扶着一根破木杆才稳住身形。 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让她几欲作呕,午饭那一碗鲍鱼汁扣鹅掌此刻也在胃里翻腾。 她不敢再看,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一路急奔回了城中。 沈婉心一进门便将身上的斗篷扯下,随手扔在一旁的椅背上,她走到柜台后,一手抓起茶壶,一连倒了三杯温茶,才稍稍压住胸腔翻滚的恶心感。 那副难民用呕吐物喂孩子的画面还在脑中回荡,让她几次差点反胃吐出,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可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帘被人粗暴掀起,那个她方才尾随过的难民竟又出现了! 他像是疯了一般扑向菜案,一把抓起放在一角的馍馍,连嚼都不嚼,便往嘴里猛塞。 几个正在一旁 “给我打住!” 沈婉心怒火中烧。 她直指那名难民,转头对小厮怒吼:“把他赶出去!还有,把自选肆里的这些叫花子、讨饭的,全都赶出去,一个也不准留下!” 小厮愣了下,犹豫道:“可……他们给了三文钱,规矩上是可以吃一整天的……” “规矩是我定的!”沈婉心咬牙切齿,“今天起,凡是衣衫不整、穿着肮脏的难民,一律不许入内,谁再让他们进来,我就让他滚出这条街!” 她怒气冲冲地拍了一掌桌面。 店里的几名伙计连忙行动,把几个正坐着啃馍的老弱妇孺从席间扯起,粗暴地往门外拖。 他们惊慌失措,抱着饭碗不肯撒手。 老板,求您了……我们只是饿……” “我们不是偷不是抢,交了钱的……别赶我们走……” “我孩子还没吃呢,求您行行好……” 门口跪满了一片灰头土脸的难民,有人拖着病体伏在地上,有人带着哭音哀求,还有老人拉着孩子的手跪成一排,神情凄楚。 可沈婉心眼底毫无怜悯,她高声道:“哭什么?你们一个个不去找活干,跑来我的店里白吃白喝还有理了?滚滚滚,都给我滚!” 她一摆手,店后走出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手持棍棒冲入人群。 “啪!” 棍棒甩下,击在一名中年妇女的背上,她痛呼一声,立刻缩作一团。 其他人惊慌地后退,却仍不舍得走,宁可抱头挨打,有的小孩也吓得哇哇大哭。 沈婉心站在门槛上,冷哼一句:“再敢进来蹭吃蹭喝,本小姐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难民们踉跄着从沈婉心的自选肆中走出。 几个老者扶着彼此咳嗽着,还有几个孩子被父母抱在怀中,不住地呜咽。 刚才得到的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如今又成了泡影。 就在众人不知该往何处去,失魂落魄地沿街游荡时,前方巷口忽然传来一阵欢快的叫喊声。 “来来来,别挤,一个一个来!咱这粥是管饱的,吃完了还能续!” 一团子站在一口大锅旁,袖子挽到手肘,正卖力地用勺子往一个个破碗里舀着热腾腾的粥。 她身后正是沈漓新开的饮品铺子,旁边新搭建了一个扎实的木棚,棚上悬着布幔,写着施粥处三个大字。 “施粥?” “给我们的吗?” “快快快,把孩子抱过来,快点!” 饿极了的难民们像嗅到香味的狼群一般,一窝蜂扑了过去。 团子毫无嫌弃,反倒热情得很,一边招呼着,一边动作麻利地盛粥:“不抢啊!都能吃上!要是没碗,来,我这里有备用的木碗!” 她笑容纯真,又时不时拍拍孩子们的脑袋,安抚那些哭得惊惧的幼儿,还递出几块切好的干粮片。 …… 夜幕沉沉,微风卷着檐角灯笼晃动,沈漓刚从饮品铺回到院中,尚未更衣,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夹杂着丫鬟慌张的通报声。 “小姐,老爷……老爷来了!” 屋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沈闻骞怒气冲冲大步走入。 他眉目间杀气毕现,一进门便厉声道:“沈漓,你是要把我沈家败个干净才甘心吗?!” 沈漓手中握着一卷账册,听到动静抬眼看去,微微拢了拢衣襟。 “爹怎么来了?” “你还问我怎么来了!”沈闻骞怒极反笑,脚步一踏便跨入屋中,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账本,“你在街头施粥,开门接难民,你当你是谁?圣贤人?!” “你母亲在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东西,就让你这样挥霍?” 沈漓眉眼平静,“那些银子是我自己的,我没动家中库银。” “你闭嘴!”沈闻骞猛地抬手,掌风掀翻了桌角茶盏,“你是我沈闻骞的女儿,沈家的人,没有什么是你自己的东西!你都一切都是沈家的,都是我的!” 他说着,怒火越盛,抬手就要打下那一巴掌。 沈漓眼神一寒,抬手擒住了他的手腕,冷声道:“我的事,爹还是少管为好。” 这番话说得冷彻入骨,沈闻骞一震气得嘴唇微颤:“你这个忤逆的孽障!不孝之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一甩手,将沈漓推开,转身便四下砸东西。 书案上的笔筒被扫落,床头的铜灯被踢翻,连那一架沈漓亲手挂上的画轴也被扯了下来。 “你要施粥布善,就别认我这个爹!”他大吼一声。 第84章 沈闻骞后悔 第八十四章 沈闻骞后悔 沈漓站在碎裂一地的墨砚前眼神沉如寒潭:“你若不认我这个女儿,正好,我也从不希冀你这爹。” “你……”沈闻骞气得几乎要翻白眼,身侧的家丁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败家女!你早晚会遭报应!” 他气得甩袖而出。 沈漓静静站在一片狼藉中,夜风从半掩的窗棂灌入,吹动她额前碎发。 她转身拾起被摔碎的砚台碎片,吩咐门外的团子:“明日的施粥仍然照旧。” 团子在眼圈微红,却用力应道:“是,小姐。” 沈漓缓缓坐下,拾起一页残破的书页,轻轻抚平。 接下来的几日,团子每天都会按照沈漓吩咐,准时摆上粥棚,一大早就开始煮米备料。 沈漓坐镇饮品铺,每日亲自采购最实惠的粮米菜蔬,让铺子后厨不断供。 而这一幕,自然也被不远处的沈婉心尽收眼底。 她站在楼上包厢的雕花窗后,冷眼看着下面那一群乌泱泱的臭乞丐。 “施粥?她疯了吧。”沈婉心冷笑,“卖几杯饮子赚的钱,不够他们吃三天的,她这是在赔本赚名声,等过几天,看她赔的哭都没地方哭去。” 她手指轻轻敲着茶盏,眼中带着嘲弄。 可不曾想,仅仅两日,街头风向便已骤变。 金陵城向来爱谈仁义之风,如今物资紧张,朝廷赈灾不力,城中百姓早有怨气。 沈漓这义举一传十,十传百,不少读书人纷纷动容,在街头巷尾盛赞其德行,更有老先生亲自撰文贴于茶馆前。 侯府小姐布施济贫,家世显贵仍怀仁义心,实堪为金陵百姓典范。 文人一捧,百姓就开始跟风。 第三日,沈漓饮子门前便挤满了前来买饮品的顾客。 原本一人最多只买一杯两杯,如今却有人一口气点十几杯,更有商户主动上门求合作。 “姑娘,我买十杯,分给后街那些做鞋匠的。” “我家老太爷说了,要请你写个字,挂在我们书斋里。” “这位小姐才是真菩萨啊,不像有些人……” 听着这些声音,沈婉心脸色越来越难看,小厮小声劝道:“……要不我们也设个粥棚?” “滚!”沈婉咬牙道,可她心底早已有些慌了,毕竟,谁都没想到,一个舍粥的小动作,竟获得了整个金陵百姓的好感。 沈漓不但没赔钱,反倒凭着仁义二字,彻底打响了自己的招牌。 第二日清晨,天光未亮,金陵城因昨夜的寒露分外清冷,街头巷尾逐渐有炊烟升起。 沈闻骞起得早,带着两个仆从拐过街角,正打算去牌馆,却远远听到茶肆里传来的议论声。 “你们知道吗?东街那个饮子铺子前天又开始施粥了,粥里放了红枣和山药,香极了。” “沈姑娘可真是积德行善,眼下城里这么乱,谁还肯拿出真金白银救济难民?” 沈闻骞听着,脸色一点点黑了下去,几乎拧成了锅底。 他冷哼一声,改了路亲自往东街饮子铺子去了。 一到近前,便见铺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原本只是寻常饮品铺,现下却搭起了整整齐齐的施粥棚。 前方一群难民正排队领粥,个个眉开眼笑,而铺子另一头则有大批百姓来买饮子,有的还远道而来,特地挑了沈漓亲自调制的款式,光是账台前就排了三四列队。 连带着隔壁几家原本生意冷清的小商铺也跟着沾了光,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口吆喝着。 “姑娘施善不图名利,是我金陵百姓的榜样!” 沈闻骞站在人群之外,脸色青白交错。 他记得昨日还在她房里痛骂她败家,却没想到叫她误打误撞,竟把铺子里的生意也带了起来。 回去路上,沈闻骞耳边依旧回荡着那些市井百姓夸赞沈漓的声音。 沈闻骞带着几分迟疑地走到了沈漓的院前。 他站在门外踟蹰许久,最终还是叩响了门扉。 应门的是团子,见是沈闻骞,旋即行了个礼,道:“老爷,小姐已经歇下了。” 沈闻骞本想说些缓和的话,却听见院中远处有微光摇曳,依稀一道纤瘦身影正倚窗而立,背对着他,长发如墨身形娴静。 沈闻骞眼中闪过一丝难堪,他认得那是沈漓。 她明明没睡,却不肯出来见他。 沈闻骞心口仿佛堵着一块石头。 他重重叹了口气,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沈漓对他也是非常依恋的。 会在他下朝时扑到他怀里,甜甜地问他辛不辛苦,还会用软绵绵的小手给他捶肩膀。 平时得了什么好吃的,哪怕是一块糕点,都要想着留一半给他。 每日他上朝前,不管走了多远,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在远远望着自己。 因为知道有个女儿在家里等着自己,沈闻骞每日都是最快回家的,就为了早点听到那一声甜甜的爹爹。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永远翘首以盼等他回来的小团子不见了。 现在他主动来找她,他将闭门不出,不愿见他…… “真是翅膀硬了……”他低声嘀咕,语气里满是落寞,但又强自镇定,“罢了,我还有婉心在,不用指望这个没良心的。” 所以说他这段时间对沈漓确实冷淡了些,但这都是有原因的,他的精力就这么多,女儿却有两个,和沈漓相比,明显是沈婉心更值得他投入更多。 前世的事还历历在目,他不想再押错筹码。 沈闻骞又去了自选肆。 他满心期待着沈婉心能给他一丝慰藉。 可一进门,去发现偌大的店铺里,连个客人都没有,几个伙计百无聊赖地靠在柜台边打着瞌睡。 沈闻骞皱着眉头四下打量了一圈,沉声问道:“婉心呢?你们这几日账目记得怎么样,拿来给我看看。” 小厮神色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递上一本账册。 沈闻骞翻开一看,只一眼便差点气得摔了账本。 账册上清清楚楚写着,短短三日,自选肆亏损竟已高达三千七百余两! 他呼吸一滞,脸色由红转白,又从白转青。 第85章 沈闻骞气运被夺 第八十五章 沈闻骞气运被夺 夜色渐深,侯府正堂却灯火通明。 沈闻骞大步从外头踏进,手里握着一根乌漆大棍,周围下人皆噤若寒蝉,纷纷避让,谁都不敢拦。 他刚从自选肆回来,满腹怒火无处发泄,他这些年的积攒,全让沈婉心给败光了! 沈婉心正坐在榻上吃点心,听到外头急促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看见沈闻骞满脸暴怒地推门而入,手里拎着根粗大的檀木棍子,竟是昔日用于家法的那根。 “爹……您怎么了?”她有些惶恐地站起。 沈闻骞根本不听她解释,手中棍子狠狠砸来。 “你知道你这几日亏了多少银子?!” “沈家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姐姐施粥布善人人称颂,你呢?连个正经买卖都做不明白!” 说着,一棍接着一棍落在沈婉心肩上、背上、腿上,打得她连连后退,哭叫求饶。 “爹,别打了!” “你个混账东西!”沈闻骞怒不可遏,劈头盖脸再是一棍。 “你知道别人现在怎么议论我?说我两个女儿,一个是菩萨,一个是笑话!” 沈婉心被打得瘫倒在地,身上绣衣凌乱,梨花带雨地哭着求饶,身旁丫鬟吓得跪了一地,却无人敢上前劝阻。 她抬起头,满脸委屈:“爹……你不是说,你最疼我吗?” “我若知道你是这副模样,我宁可当初就把你送去尼姑庵!”沈闻骞怒声咆哮,手中大棍用力掼在地上。 “你连你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沈婉心仿佛被雷劈一般愣住了,原本止不住的哭泣也戛然而止,眼底慢慢浮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怨毒。 而沈闻骞却不觉,仍旧怒气未歇,一脚将榻边的茶几踢翻。 缓了一会儿,沈闻骞又捡起了那大棒。 她的贴身丫鬟吓破了胆,颤颤巍巍地扑过去,哭喊着摇晃沈婉心的肩:“小姐……小姐你醒醒……您别吓奴婢啊……” 沈婉心虚弱地哼了一声,眼神空洞涣散。 丫鬟顾不得多想,仓皇起身,一路跌跌撞撞地奔往太夫人所居的长乐院。 — 太夫人正坐在榻上喝参汤,忽然听闻丫鬟慌张喊着“小姐被老爷打死了”,手中汤盏一颤,险些撒在地上。 “沈闻骞这个畜牲!” 她披了件披风,带着人马匆匆赶来,一路疾走。 “沈闻骞!你这个畜生!漓姐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与你没完!” 屋内的沈闻骞怒火未消,见太夫人怒气冲冲闯进来,也有些心虚。 但还没来得及怎么样,太夫人已经冲了进来。 她本欲冲上去护住沈漓,可目光落下,看到那趴在血迹斑斑地板上的竟是沈婉心,动作陡然顿住。 “咦?”她讶异地挑了挑眉头,语调也骤然轻快许多:“怎么是她?” 沈闻骞还以为她要劝阻,正准备顶两句,却见太夫人竟不怒反喜,嘴角甚至挂上了一丝淡笑。 她笑吟吟地说,“你继续,当我没来过。” 沈婉心原本听见太夫人的声音,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似乎想挣扎着抬头求救,可还未张口,就听见太夫人那句继续。 她如遭雷击,眼中的希望彻底熄灭。 而这时候,太夫人竟转身走了,步态安稳神情从容,和刚进来时的仓皇截然不同。 屋内恢复寂静。 沈婉心像被丢弃的破烂,泪水无声滑落。 她终于明白了。 在这个家里,她连沈漓的一个屁都不如。 她眼神慢慢变了,从痛苦、怨恨,到死寂,又从死寂中,重新燃起一抹仇恨的火苗。 从今往后,她不再做什么沈家的好女儿。 要么掌权,要么死。 太夫人走出屋门,正欲吩咐丫鬟备轿回长乐院,便见一抹清丽身影自外头走来。 是沈漓。 少女披着玫红色斗篷,唇瓣微泛红润,似雪后冷梅。 太夫人立即喜笑颜开,语气柔和如春风化雨:“哎呀漓姐儿回来啦?外头冷不冷,怎么不带手炉?你这孩子,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沈漓的手腕,细细把脉似地摩挲着,又连声道:“你瞧你这手,都凉透了,唉,还是我日日看着你才放心。” 沈漓眉目微动,低声道:“不打紧的,祖母。” 太夫人像是没听见这句,自顾自地笑眯了眼:“刚巧你小舅舅命人从宫里送来不少好东西,有补气养神的琼脂膏,还有御苑特制的缂丝料子。你最爱那种月白色,我命人挑了几匹,想着给你做冬衣。” “来,快随祖母去瞧瞧。”太夫人亲昵地拉着沈漓的手往回走,语气中满是慈爱宠溺。 两人渐行渐远,丫鬟婆子簇拥在侧,笑语盈盈,金钗玉佩叮当作响,好一副天伦和乐之景。 这一幕,恰巧落入沈婉心的眼中。 她躺在屋中地上,衣衫破碎血迹斑斑,从敞开的门缝看去,太夫人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与方才对待她时风冷漠形成强烈对比。 她不敢相信那是同一个人。 眼前的太夫人,是那么慈祥温柔,满面笑意地牵着沈漓的手,一步不离地关心照拂。 而刚才的太夫人,却对她的哀求充耳不闻。 她想笑,却发现喉咙干哑,连笑声都发不出来。 …… 碎光透过窗棂落在地面的血迹上,沈婉心浑身是伤,脸上青紫交错,嘴角还有血迹未干。 她靠在榻边,身躯颤抖,双目却透出诡谲的冷光。 她受够了。 系统曾多次提示她,她已经可以掠夺沈闻骞的气运了。 她犹豫了许久。 不是不敢,只是,那一声“爹”她叫了这么多年,总归还有那么一点点愚蠢的期待,想等他哪怕一次护着自己,哪怕一句关心。 可今天,沈闻骞那一棍棍打下来,竟然毫无怜悯。 爹? 呵,他配吗? 她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指尖轻轻一点,她调出系统面板。 【确认目标:沈闻骞,是否执行?】 沈婉心深吸一口气,选择了“是”。 刹那之间。 肉眼不可见的细小光点,从她指尖悄然脱离,化作一缕缕白气,直冲侯府后院。 第86章 三人齐聚 第八十六章 三人齐聚 而那边,沈闻骞正盘膝坐在书房中,刚洗净手上的血迹,饮了一口茶压压火气。 就在此时,他忽觉心口一窒,手中的茶盏竟险些滑落。 “嗯?” 他按住胸口,却察觉不到任何实质的疼痛。 只是整个人像是……忽然被抽走了什么。 他浑然不觉,只当是自己近日烦心,怒火攻心所致。 “来人,把三小姐关去柴房,禁足七日。”沈闻骞不耐地吩咐道,还以为一切仍在掌控之中。 却未察觉,窗外树枝轻颤,一只灰羽乌鸦正立于檐头,双眼倒映出一道道幽光,似在窥伺。 …… 而沈婉心这边,在那股气运灌入体内的瞬间,她只觉原本重伤之躯竟似被神秘力量轻抚般缓解了几分,连呼吸都通畅了些许。 夕阳斜落,天色晦暗。 沈侯府偏厅,青衣小厮奔入前院,禀报道: “老爷,您之前一直托人打听的那只斗鸡王……有消息了!不过,那人狮子大开口,要价三千两!” 沈闻骞手一抖,茶盏差点摔了。 “三千两?”他咂舌。 他虽是侯府王爷,但早年败光了家中许多产业,三千两,他哪里拿得出? 可那斗鸡王出自西南山林,是百年难得的异种,头顶红冠如云,斗起来从未败过。 若得之,不但能扬名于权贵圈子,更能借机攀附高枝。 “不能错过……”沈闻骞捏紧了手。 他心眼珠一转,想起了,沈漓那丫头,这段时日不知怎么地忽然发了财,房间里的摆设一水儿地换成了上好檀木器、南海珍珠帘,甚至连香炉都是鎏金的。 他猫着腰溜进沈漓的院落。 屋内果然没人,连团子都不在。 沈闻骞动作娴熟地绕开屏风,打开柜子,暗格,像贼一样飞快地将一件件值钱的物什往怀里塞。 红珊瑚摆件、金丝香囊、碧玉耳坠、鎏银印章…… 他的眼睛都笑成了缝,低声骂道:“一个丫头,哪配用这么多好东西?” 他刚抱着一堆珍贵器物往外走,还未来得及得意,冷不丁听到一个熟悉声音在耳边炸响。 “父亲这是做什么?” 沈闻骞脚下一顿,抬头就见沈漓正站在门口,眸中却带着一点似笑非笑。 “我……我这是……”他一时间语塞,随即老脸一横,竟开始耍起了无赖,“我是你爹,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 说完,他理直气壮地拽着东西就要走。 啪! 一脚不偏不倚,踏进了院门口团子没来得及铲干净的一滩鸟屎。 “哎哟我去!” 沈闻骞直直摔了个狗啃泥,金玉珠宝散了一地,额头还磕在青砖边角,鼻血直流,脸上的狗屎鼻血混作一团。 沈漓站在廊下,冷静地对团子说: “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送回屋里去。” 团子立刻上前:“是!小姐。” 他一边将珠宝包起,一边好奇地瞄沈闻骞一眼,小声嘀咕:“这是遭了天谴吧……” 沈闻骞不信邪,一骨碌爬起来,怒吼一声:“你敢抢我的东西?还给我!” 说着他就扑上来,结果天有不测风云…… “啾!” 天上一只鸟飞过,仿佛冥冥之中被人操控,一坨黄白相间的鸟屎,准确无误地砸在他满头的头发上,还顺着额头滑入鼻梁,嘴角,衣领里…… 沈闻骞整张脸都绿了,连吐都不知从哪儿开始吐。 “呕!” 他刚想吐出两口,又是一道电光划破天幕。 哗啦啦! 骤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在他头顶,仿佛天穹打开了闸。 而旁边的沈漓,衣裙半点未湿,雨水竟是自动避开她三尺。 团子怔怔看着这一幕,睁大眼睛问: “小姐,怎么只有老爷头上在下雨啊?” 沈漓摇了摇头,也是不解。 沈闻骞被浇得浑身湿透,呆立原地。 头顶的雨越下越大,沈闻骞狼狈地逃回自己院中,一身锦袍此刻早已湿透,黏在身上衣摆滴水。 他一脚踏进房门,瓢泼的暴雨竟骤然止住,头顶的阴云也倏地消散。 他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满脸的惊惧交织。 “怎会如此邪门……”他喃喃自语,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转头对贴身小厮骂道,“你说……是不是都是巧合?” 小厮低头,小声道:“老爷,……也许是您最近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奴才听说郊外灵感寺十分灵验,不如……咱们请高僧看一看?” 沈闻骞憋着火,但心头又有几分发毛。 他素来信鬼神之说,见自己这几日接连倒霉, 先是偷女儿东西被撞见, 又被鸟屎砸头, 现在只要一离开屋檐,暴雨就劈头盖脸砸下来…… 这若说没有邪祟,他自己都不信。 “去!让车夫备车,我要上灵感寺!” 马车疾驰出城,沈闻骞坐在车内,闭目养神。 正当马车驶至山路弯道时,忽然前方马匹受惊…… “驾……哎呀!” 马匹突然暴躁乱蹬,马车剧烈摇晃,驾车的仆人根本拉不住缰绳,马车便如脱缰之野马般朝路边撞去! “啊!” 沈闻骞惊叫出声,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抛出车厢,在半空中翻滚两圈后重重摔在地上! “咔嚓!” 骨折声响起,沈闻骞脸色惨白,额头瞬间冷汗直流。 “腿……我的腿!” 他躺在地上痛苦哀嚎,双手紧紧抓着草地,周围下人急忙围上来,却不敢妄动,生怕触碰错位的骨头。 沈闻骞忍着断腿之痛,硬是被几名下人搀扶着一路拖上灵感寺。 他原想着此地高僧遍布,定能一解他近日厄运缠身之困,哪知刚踏上灵感寺台阶,却看到了两道熟悉却同样狼狈至极的身影。 印象里温雅俊朗、风度翩翩的女婿,此刻鼻青脸肿、半张脸肿得像个馒头,头发乱得像鸡窝一样。 哪里还有半分曾经的神采? 而一旁,竟还有一个熟人。 许远洲。 沈闻骞险些没认出来,那位曾被誉为校衣卫第一人的许公子,如今瘸着一条腿,脸上挂着彩,拄着半截断拐杖,活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这两人的情况,似乎都不太妙啊。 第87章 神佛也不愿庇护他们 第八十七章 神佛也不愿庇护他们 四目相对,瞬间寂静 沈闻骞:“……” 许知行:“……” 许远洲:“……” 三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诡异的寂静弥漫在开来。 许知行最先反应过来,扯着破嗓子道:“沈侯爷!你也……你也被她害了?!” 许远洲哭丧着脸挤过来,像是找到了难兄难弟:“终于又有人陪我们一起倒霉了……” 沈闻骞一跛一跛地靠过去,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你们说什么呢?” 许知行掀开袖子露出几道被狗咬的牙印:“你看看我这伤,三天之内我被狗咬了四次!最近真是处处不顺啊……” 三人彼此诉苦,越讲越倒霉,不知不觉间,沈闻骞也放下了身段。 咬牙切齿道:“我也是!走哪都能踩狗屎,接着就摔成狗啃泥,好容易爬起来又被鸟屎糊一头,最后还下起了暴雨,只淋我一个人!” “更荒唐的是,我马车才刚驶出城门,马就疯了,我被甩出去,这条腿怕是要养三个月!”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腿,已经肿得像猪蹄。 许知行这才幽幽地吐出一句:“都是因为沈婉心。” 沈闻骞一怔,随即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们会变得如此倒霉,都是因为沈婉心。” 许远洲神情也是十分凝重。 沈闻骞不信,嗤笑道:“胡说八道,这和婉心有什么关心,分明是你们最近命里犯煞,走了背运!” 许知行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那你去拜拜佛像,看佛祖肯不肯保你?” 沈闻骞一甩袍子:“我沈闻骞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听过这种事,去,去就去!” 可他刚刚踏进大殿,正要跪下,异变突生。 “轰!” 高大的金身佛像忽然剧烈摇晃,下一瞬,轰然坍塌! 尘土飞扬香案断裂,沈闻骞惊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逃出去,恰好被冲出来的住持和众弟子拦住。 “是他!就是他进去后佛像才坍塌!” “打出去!” “快!把他打出去!” 一通乱棍之下,沈闻骞惨叫连连,伤腿被踩了一脚,痛得直翻白眼,最后被一脚踢出了殿门。 他趴在地上哼哼,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连头发都被香灰糊上了,看起来像个从泥潭里拽出来的稻草人。 许知行望着他狼狈模样,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淡淡道:“看来佛祖也不愿庇护你。” 许远洲沉默片刻,道,“佛祖不愿庇护他,自然也不会庇护我,哥,我们还是走吧。” …… 许知行和许远洲互相搀扶着,正打算往山下走,不料前方突然冲出几名衣着粗犷的壮汉,手里提着木棍,一看见许远洲便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许远洲,哥几个寻你半个月了,今天总算逮住你了!” 为首的一人咬牙切齿,抬手就给了许远洲一记耳光,打得他踉跄后退,肩膀撞上了石碑。 其余几人也纷纷围上,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许远洲顿时慌了神,连连摆手:“误会……误会!我最近在闭关修行,不是故意躲你们的……” “闭关修行?”那人冷笑一声,抡起手中的棍子就往他腿上砸去,“你在赌坊里欠了五百两银子,连本带利拖到现在已经是一千三百两了!你要是今天还不出,咱们就先砍你一根手指利息!” “别!别啊!” 许知行眼见不妙,跪倒在泥泞中,一把抱住那为首之人的腿,声嘶力竭地哀求:“求你们放过他!我们会还的,真的会还的,只是现在暂时手头紧,回头我就写欠条、立字据,只求你们别伤我弟弟啊……” 那人一脚将许知行踢开,冷哼一声:“废话少说,今天非得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说罢,几人动作干脆利落,一人按住许远洲的胳膊,一人拎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还有一人掏出一块的木板,往他手指下一垫。 “啊!!!” 许远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子瘫倒在地,手指处骨茬隐隐可见,痛得他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许知行倒吸冷气,不住后退,却一个踉跄摔坐进泥坑中,被泥浆糊了一脸。 “啧,看你们这副怂样儿。”讨债人不屑一笑,“三天,三天后我们还来,若是还不出剩下的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罢,几人扬长而去。 …… 许知行和许远洲拖着虚脱的身体,狼狈不堪地走在街头。 许远洲手上包着血迹斑斑的布条,虚得快要晕厥。 街角处传来一阵热闹声。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一间新铺门前张灯结彩,香味四溢,门前挂着红绸金字。 开业一月,施粥济贫。 锅里正熬着香浓白粥,志愿布施的伙计们正在分粥施饭,许多乞丐流民都排起了长队。 最前头身着素衣的是一名气质温婉的女子。 她未施粉黛,发间簪着一只白玉簪,衣袂飘飘中自带从容清贵。 女子站在案前,亲自舀粥盛饭。 百姓见了,纷纷称赞道。 “这位女娘真是菩萨心肠!” “她是谁啊?” “听说是安定侯府的二小姐,姓沈,名沈漓!” 许知行和许远洲也循声望去,待看清那女子眉眼的瞬间,二人齐齐如遭雷击。 沈漓。 就是那个他们曾经冷眼讥讽,百般羞辱的沈漓。 如今,她不再是那个低声下气的许家下堂妇,而是赢得民心、被万人称颂的侯府小姐。 许远洲喉咙发紧,咬着牙道: “我们……我们回去吧……” 他眼神闪躲,羞愧至极。 他不想让沈漓看到自己如今落魄如斯的模样。 可胃中饥饿难耐,连站立都费力了。 许知行也站在原地没动,忽而似是下了决心,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巴。 “做什么?” “把脸弄脏,别让她认出来。” 许远洲怔住。 下一刻,那团黏泥已糊上他脸颊,腥臭黏糊。 许知行也用同样方式糊了自己一脸,一边拽他回队伍一边低声咕哝: “这样她就认不出我们了。” 第88章 意想不到的人 第八十八章 意想不到的人 两人低头弯腰,将身形藏在普通乞丐中间,随着人流慢慢往前挪去。 但眼神依旧悄悄盯着案前的沈漓。 那清冷沉静的姿态,那从容有礼的举止……那个曾经他们根本瞧不上的女子,如今宛若高山上不可攀折的雪莲。 沈漓将粥一碗碗递出,又让伙计给身形羸弱者添些咸菜。 阳光下,她一身素衣熠熠生辉。 队伍缓缓向前,两人却越发紧张。 沈漓站在施粥队伍前方,亲手将一碗碗热粥递到百姓手中。 她忽然注意到队伍中有两人动作畏缩、面容被尘土污泥掩盖,却总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沈漓眉头轻皱,正要仔细看去,身边的小团子凑过来,悄声道:“小姐,那两个脏兮兮的人看着可可疑了,低头不敢说话,也不敢看您。” 沈漓眼中也染上几分怀疑。 小团子见状眼珠一转,取来一小盆清水,故意装作不小心滑了一跤,哗啦一声将那盆水泼到了两人身上。 “哎哟!” “啊!” 许知行与许远洲同时惊叫,水珠混着泥污流淌而下,原本被尘土掩盖的脸暴露出来。 沈漓神色一凝,终于看清了两人的模样。 她声音冷了几分:“是你们?” 两人一惊,慌忙低头躲避沈漓的目光。 “阿……阿漓……” 许知行颤抖着开口。 周围百姓听到动静,纷纷侧目。 小团子怒气冲冲:“原来是你们两个!” 沈漓缓缓走下石台阶,站到两人面前。 阳光洒落下来,将她的身影拉得笔直,“你们也会有今日?” 许远洲眼神羞愤,“我……我只是路过的……” “路过的?”团子冷笑,“那你脸上这块泥,怎么回事?” 许知行终于哑声低头:“我们……我们只是太饿了……” 沈漓转头吩咐道:“把他们赶出去。” 两人被人推搡出人群。 “滚!”团子沉声低喝。 许知行拽着许远洲的手,仓皇往人群外挪去。 走远几步后,他们回头看了一眼。 那铺子前,沈漓还在耐心地盛粥,周围是簇拥而来的百姓。 许远洲拉住了许知行的袖子:“哥,你看那边。” 许知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那里开了家自选肆,这副招牌他们都非常熟悉,一眼就能认出是沈婉心的。 可沈婉心的自选肆门前,竟空无一人,匾额也歪斜着,看起来极为凄凉。 “怎么会……”许远洲张了张嘴。 许知行沉默半晌,眼神忽地晦暗不明。他喃喃自语:“若不是我拖累了沈漓……她前世,根本不该落得那般下场。” 刚说完,肚子又“咕噜”一声响了。 两人面面相觑。 许远洲吞了口口水,小声说:“要不……我们去沈婉心那讨点吃的,她……她再怎么也不至于一口饭都不给咱们吃吧……” 许知行未置可否。 …… 沈婉心坐在铺子后堂,眉头紧锁地翻着账本,心绪烦躁得很。 她身上的伤尚未愈合的伤,额角一处青肿,正是前几日被打时留下的痕迹。 原本想靠这家自选肆挣些银子,好养活自己,结果账目入不敷出亏损严重,连日常开销都快支撑不住。 “再拖下去也是白费功夫。”她自嘲一笑,“还不如趁现在盘出去。” 可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两道脚步声。 两人狼狈至极,看起来就像街头讨饭的穷汉,身上布料破旧,鞋也烂得不成样子。 “沈小姐,给我们点吃的吧……”许远洲低声恳求。 沈婉心从账本中抬起头来。 她看着这两个泥头泥脸的男子,不觉冷哼一声:“我这不是施粥铺,没吃的,出去。” 许知行咽了口口水,咬牙说道:“我们……我们是你熟人,和你认识的……” 沈婉心皱得更紧:“我从不与乞丐结交,莫要胡说八道。” 一旁的随从见沈婉心神色冷淡,心知她今日心情不好,立刻上前呵斥:“都说了今日不接客!还不快滚?” “沈小姐……”许远洲眼圈都红了。 “打出去!”沈婉心一声冷斥。 两个伙计从后堂提着扫帚冲出来,不由分说一人一脚将两人踹出门去,许知行直接跌坐在门槛下,许远洲额头撞在石阶上,顿时起了个包。 “再敢来闹事,就打断你们的腿!”伙计怒吼。 门“砰”地关上。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两人丢脸的模样,不由掩口偷笑。 许知行缓缓爬起,眼中浮现一丝落寞:“她……她竟不记得我们了。” 许远洲沉默良久。 两人站在沈婉心铺子对面,远远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只觉得寒意彻骨。 许远洲强撑着身子靠在一根木柱上,眼神已开始涣散:“哥,我快不行了……真的快饿死了。” 许知行唇色发青,他扶着弟弟的肩膀强打精神,目光四下一扫,落在了不远处一间饭馆门口。 饭馆生意极好,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门口的小二正吆喝着上菜,托盘里一笼笼热腾腾的白馒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直往两人鼻尖扑去。 “走!!”许远洲低声说了一句。 许知行迟疑了一瞬,但还是抵不过本能的驱使。 两人趁着小二转身之际,冲入饭馆,伸手便去夺那刚刚出笼的馒头。 “快跑!”许远洲手里已经攥了一个热馒头,还未来得及塞入口中,就被饭馆掌柜一声怒喝震得一哆嗦。 “贼!抓贼啊!”饭馆掌柜怒不可遏地大喊,一时间,馆内伙计全数冲上来,抄起擀面杖扫帚纷纷扑了上去。 许知行跌倒在地,手里的馒头也滚落出去,被人一脚踩得稀烂。 许远洲则拼命挣扎,嚼了一口馒头后也被踹倒在地。 很快,巡逻的顺天府捕快闻讯而来,几名身穿官服的衙役二话不说,上前将两人五花大绑,拎小鸡一样拖了出去。 “扰乱民间秩序,行偷抢之事,押入大牢听审!” “冤枉啊……我们只是饿了……”许知行还试图解释,便被衙役一巴掌打得眼前发黑。 两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入了顺天府大牢,那一口未吞下去的馒头,也在路上被抢走了。 而他们万万没想到,大牢之中,竟还有一个更加意想不到的人。 第89章 苏南烨逃出大牢 第八十九章 苏南烨逃出大牢 那人背靠墙角,衣衫残破但神色冷肃,一双眼深沉如渊。 竟是苏南烨。 许知行和许远洲同时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 苏南烨?当朝九皇子? 他怎么会在这?! 前世他们曾在宫宴上见过苏南烨,那时他锦衣玉带风姿卓绝,是唯一在夺嫡之争中活下来并且封爵的皇子,谁知此刻却披头散发,被与这等乞丐贼徒关在同一牢中! 牢房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寂。 许远洲盯着苏南烨,狐疑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南烨低垂着眼,像是不愿多说。 许知行耐不住性子,“怎么,你不是……九皇子吗?怎么会沦落至此?” 苏南烨抬头,眼神有些复杂:“……是婉心把我送进来的。” 许远洲闻言一愣,而许知行顿时大笑:“我就知道,那女人表面装得一副楚楚可怜,背地里却专门害人!你看,你也栽在她手里了吧?我们兄弟俩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都是她害的!” 他越说越激动,“那女人是个害人精,满肚子坏水!我们就是信错了她!” 谁知苏南烨却冷冷打断他:“住口!” 许知行还未反应过来,苏南烨继续道:“婉心不是你说的那样,她将我送进来,是想让我避开宫里的争斗!” “我若不进牢房,早晚会被牵连进太子与四皇子的斗争中,甚至命丧宫廷,她是在保护我!” 牢房沉寂下来。 这时,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名穿着素色襦裙的年轻女子提着饭盒走了进来,将饭菜放入隔壁牢房的开口,小心翼翼地交给那名昏睡的犯人。 饭盒打开的刹那,一股热气夹杂着肉香飘了出来。 是炖牛肉和软米饭的香气。 香味扑鼻而来,三人同时抬头。 许远洲咽了咽口水,舔了舔裂的嘴唇。苏南烨原本神情平静,却也在这一刻眼神涣散,鼻翼微微翕动。 他已经好几个月未见过荤腥。 许知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说她是为你好,那她把你关进来后,又来看过你几次?” 苏南烨一怔。 许知行步步紧逼:“她若真的在意你,哪怕只是来探望一次,送口热饭,给句宽慰的话,也算有情有义。可你看你这模样,她哪里在乎你了?” 苏南烨低头不语,那双曾冷峻自持的眼中,有了些动摇。 如今几月过去,的确未曾见她来过一面。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闪回起这两个月的地狱日子。 这不是牢狱,是人间炼狱。 他被关在最靠近东墙角的黑牢里,终年不见天日,牢房只容得下他蜷缩成一团,睡觉只能蜷着身子靠墙。 他身上穿的那件粗布衣裳,早在第一夜就被狱卒撕烂了。 最初几天,他还嘴硬骂人,结果就是每日三顿毒打。 鞭子一下一下落在他后背,抽得皮开肉绽。 鞭尾带着铁钩,每次撕开皮肉都带出血珠。他咬紧牙关不肯叫一声,但越是沉默,狱卒越恼怒,打得也就越狠。 更可怕的是黑夜。 牢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每当深夜,他总会听见旁边牢房里有人哀嚎。 他也不止一次想过死。 可他不能死。他不甘心。 他一定要活着出去。 …… 苏南烨在牢里已经快三个月,身上的囚衣沾满了血迹,原本俊朗清贵的模样如今已被折磨得憔悴不堪。 他靠在牢墙一角,听着夜里巡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缓缓蜷起身子,咬住下唇,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将双手高高抬起。 曾经在军营时,他便偷偷学过一些逃生技艺。 苏南烨深吸一口气,把手腕用力抵在石柱上,一咬牙,“咔嚓”一声,右手腕骨应声脱臼。 他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五指蜷曲发抖,整张脸痛的扭曲变形。 接着是左手。 又是一声,他几乎痛得昏死过去,喉间溢出一声呜咽,双臂无力垂落在胸前。 手腕脱臼之后,终于能勉强从铁铐里抽出。 把错位的关节接好后,他踉跄着撑起身子,从囚床下方掏出一根断木片。 这是沈漓前世教过他的方法。 他咬紧牙关,屏息凝神,拨动着那生锈的机关。 在不知第几次尝试之后,“咔哒”一声,锁扣开了。 他用肩顶开厚重的牢门,浑身血污地爬了出来。 前方是顺天府尹府衙后门,两个瞌睡的衙役正在交班。 苏南烨猫着腰慢慢穿行。 …… 另一边。 沈漓刚刚看完阿姐从边境递回来的折子,正准备歇息,忽然听闻下人禀报:“门外来了个疯子,披头散发的,说是要找小姐您……” 沈漓眉头沉吟片刻,道:“我去看看。” 侯府门外。 苏南烨头发凌乱,却强撑着一副傲骨姿态,目光熠熠:“沈漓,我来取我应得的东西。” 沈漓眸光淡然:“你应得的东西?” “你还不知道吧,我重生了!前世你处处掣肘于我,使我错失皇位,只落得个富贵王爷的虚名。” 他步步逼近,语气咄咄逼人:“如今我重生归来,便是要改命。你欠我的,今日必须还给我!你不但要给我银子,还得为我置办新衣,我要风风光光去见我的婉心!” 沈漓站在廊下,灯火勾勒出她纤直的身形,她微微仰首,平静出声:“苏南烨,你口口声声说是我让你错失了皇位,难道你不明白,若不是我在前世为你稳住朝局,讨好太后,周旋六部,你连那个富贵王爷都坐不上!” 苏南烨愣在原地。 “你也……重生了?” 骤然揭开的命运剧本震慑到了极点。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沈漓,忽而前进一步,像要看清她眼底是否藏玩笑:“你在骗我,是不是?你怎么可能也……” 沈漓站在院门前,灯火斜照在她侧脸上。 “那年冬日,你求我进宫救你性命,是我提议送你去西南,你刚被贬到南苑时,是我冒险给你送去情报,若无我……你只会被废太子牵连,半生困于冷宫。” 苏南烨心神轰鸣。 他记得。 那些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曾以为那是沈漓临时起意、旁人推波助澜,从未想过……那是她早已算好的局,是她在替他步步为营。 苏南烨愣了一瞬,旋即恼羞成怒:“你不过有几分小聪明而已,那几次也只是侥幸帮了我,有何资格在我面前邀功?若当时扶持我的是婉心那样聪明的女子,我早就……” “早就如何?”沈漓截断他话头,“早就登基称帝?你当皇位是大白菜?” 苏南烨脸色涨红:“我会证明的。我会坐上那把龙椅!到那时,你……” “到那时,我沈漓,自刎谢罪。” 第90章 苏南烨的打赌 第九十章 苏南烨的打赌 苏南烨倚着朱红色的门框,一脸笃定地看向沈漓,眉梢眼角尽是讥笑:“沈漓,你说我登不上皇位,那我们就赌一赌如何?” “我去找沈婉心,只要她还像前世那样心悦我,我就能再起东山,富贵荣华不在话下。”他说得咬牙切齿,“她定会助我,前世她可是肯为我去死的人!” 苏南烨低头看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脚上还踩着一只被雨水泡得脱了线的鞋,不禁老脸一红,硬着头皮道:“但你得借我一套像样的衣裳,我不能穿成这样去见她。” 沈漓看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讽意:“这赌注有趣。既然你想风光点去见沈婉心,我也不是不能帮你。” 她抬手吩咐道:“团子,去取一套新的衣裳来。” 团子答应一声,很快抱着整整齐齐的一套衣袍过来。 苏南烨迫不及待地接过衣裳,到一旁换上。 那身破布似的旧衣被他一把扔在地上,他换好后在水面上左右端详,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果然人要衣装马要鞍。” 沈漓幽幽开口:“你既决意去见她,那我不妨告诉你个消息。” 苏南烨抬头,“什么好消息?” “沈婉心就在南街新开的自选肆里。”沈漓语气温淡,“你快些去,别误了和她重逢的天赐良缘。” 苏南烨一怔,旋即拂袖大笑:“好,我这便去见她!” 他风风火火地转身离开。 沈漓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笑意冷如晨霜:“愿你此去满载而归。” 南街临市。 沈婉心本想把自选肆盘出去,可根本无人愿意接手。 她只能咬着牙撑着。 沈婉心正要叹气,自选肆的门就被推开。 苏南烨换了身月白锦袍,头发梳得利落,整个人风姿俊朗气宇非凡。 他步履从容地走进铺子,一派贵介子弟的闲雅气态。 沈婉心一眼就看见了他,起初怔了一瞬,旋即眼神亮了几分,忙转身低声吩咐身旁伙计:“快,换上最好的茶具。” 伙计一听来的是贵人,立刻应下。 苏南烨淡笑道:“姑娘这铺子倒还算雅致。” 沈婉心亲自迎上来,“公子过誉了。” 她边说边让座奉茶,亲自添水斟盏。 苏南烨看着她这一番姿态,心里像是浸了蜜糖一样甜。 果然,婉心还是他的婉心。 上了茶,沈婉心又热情招呼上菜。 一时间,桌上堆得满满当当,红烧蹄髈、酱牛肉、熏鱼、炒鸭胗、鸡蛋羹……再加上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和两个香喷喷的肉馅烧饼。 苏南烨早已饿得两眼发昏,坐下便狼吞虎咽。 他自小锦衣玉食,从未这般饿过,今日这顿,直吃得他眼泛泪光。 “好吃……”他一边咀嚼一边感慨,声音含糊不清。 等苏南烨吃到撑,摸着肚子瘫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满面笑容地道了声“好饱”,小厮便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这位公子,您这一共是……三两八钱银子。” “噗!”苏南烨差点被自己刚喝下的汤呛到,艰难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尴尬又无措地在身上摸了摸。 他顿时如坐针毡,僵在椅子上,“那个……今日银子我没带出来……” 小厮脸色顿变,“没带?您……该不会想吃白食吧?” 苏南烨讪讪地笑了:“你先别急,我、我认识你们东家,你去问问婉心,她肯定会替我付的……” 沈婉心察觉不对,走上前来,扬着一张脸冷冷问道:“怎么,吃完不想付钱?” 苏南烨干笑一声,眼珠乱转,支吾道:“不是……是我一时忘了带银子。你放心,改日我定会送来,不,双倍送来。” 沈婉心冷笑一声,“我们自选肆可不记账。谁吃了谁就得付钱。你若是真没钱……” 身后几个伙计撸起了胳膊。 苏南烨心里发虚,还想再说,沈婉心已不耐烦地一挥手:“给我把他打出去!” “是!” 几名高大的伙计围上来,将苏南烨按住,照着他肩背、腰肋便是一顿拳脚伺候。 打得苏南烨哇哇直叫,抱头鼠窜地逃出门外,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门口小厮笑嘻嘻地捡起那只破旧的鞋丢给他,“下次吃饭记得带钱!” 沈婉心盯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气的直咬牙,“还以为是个世家子,原来就是个白吃白喝的穷鬼!” 第91章 苏南烨又被送进大牢 第九十一章 苏南烨又被送进大牢 “我,我是,我是当朝九皇子,苏南烨!”苏南烨站定在沈婉心面前,鼓足了底气道。 这句荒唐至极的话,引得在场的几个小厮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姐,这厮怕是脑子被打坏了,九皇子怎会落魄至此?” 沈婉心一开始也嗤之以鼻,可她忽然瞥见了苏南烨左眼眼角下一颗极细微的黑痣。 那痣极淡,藏于血污之下,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今晨恰好在城中布告墙上看过一张画像。 那画像上的通缉犯,左眼下恰好有一颗细痣。 电光火石之间,沈婉心的脑海飞速运转。 这人气质出众,并非一般市井无赖。 何况,若真是寻常百姓,又怎敢在命悬一线之时妄称皇子? 但他若真是皇子,为何会被通缉? 沈婉心猜到,眼前这人或许真是个皇子,是被宫里那几位陷害进了大牢,不知怎么自己逃出来了又被通缉的。 若是把这人送到顺天府,那这幕后之人可就欠了她一个人情…… 想到这里,沈婉心顿喝道:“住手!” 小厮们纷纷收手后退。 沈婉心半蹲在苏南烨身边,伸手小心替他抹去脸上的污迹,确认那颗痣确实存在后,眼中惊色更甚。 “来人,扶他进去后院,好生照料。” 小厮们有人忍不住低声提醒:“小姐,万一他真是骗子……” 沈婉心语气冷厉:“照我说的做。” 小厮们不敢再言,连忙将奄奄一息的苏南烨抬入后院。 次日,沈婉心命人备了一辆外观素净的青布马车,车厢里铺了干净的软垫,摆上了清茶点心。 苏南烨看了,只觉满心惊喜。 婉心这是要带他出去散心啊! 他脚步轻快地上了车,回头时还特意朝沈婉心笑了笑:“沈姑娘果然心善。” 沈婉心没作声,袖中的手却悄然捏紧了,她当然不是送他去散心,而是准备将他押送至顺天府。 马车平稳地驶出沈宅,一路缓行。 途中经过沈漓的青梧斋时,苏南烨忽然叫停马车,扯开帘子往外望了一眼:“等等,婉心姑娘,前面那铺子是沈漓的吧?” 沈婉心一顿:“你想做什么?” “没别的。”苏南烨态度诚恳,“只是想进去同她说句话,……也就说一两句就回来。” 沈婉心本不愿意,她计划得周密,此刻多一处停留就多一分变数。 但苏南烨一脸殷切,若是不答应,恐怕他又要闹。 “快去快回。” “多谢。”苏南烨一跃而下,他走进青梧斋时,沈漓正站在柜台后面,像是早有预料般望了他一眼。 “沈漓!”苏南烨笑得满面春风,掀起衣摆一角,露出里头的素白衣袍,“你看,这可是婉心亲自为我挑的衣裳,穿着还挺好看罢?还有这发簪,也是她选的,你瞧瞧是不是挺好看的?” 他像孩子似地炫耀着刚得来的糖果,眼底仿佛有光在闪。 沈漓看了看那玉簪,再看他那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唇角勾起一点点淡笑:“挺好看的,挺适合你的。” 她顿了顿,又道:“她真是待你不错。” “可不是嘛,”苏南烨语气里满是自豪,“我来寻她,是我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沈漓点头:“既然如此,那便祝你好运。” 苏南烨一愣,下一刻又笑了,他朝沈漓哼了一声,“用不着你阴阳怪气,咱们的赌可是你输了,至于赌注,等我和婉心散心回来再问你要。” 说完转身出门,快步上了马车,满心欢喜地朝沈婉心点头:“走吧。” 沈婉心看着他那副欢心模样,垂眸掩住眼底波澜,淡声吩咐:“继续赶路吧。” 马车驶离青梧斋,沈漓站在铺子门前,眼神微沉地望着马车渐行渐远。 阳光透过帘缝洒在苏南烨身上,他一手轻抚着发髻上那支温润的玉簪,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他望向窗外,轻声道:“婉心,等我们散完心回来,我亲自给你做个糖酥栗子吧?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 沈婉心坐在另一边,垂眸淡淡应了声,眼底浮动着难掩的冷意。 苏南烨却全无察觉,只当她今日心情欠佳,越发体贴地宽慰:“怎么了,有烦心事?” “……没有。” 马车辘辘前行,在顺天府门前停下。 苏南烨兴致正浓,下车后却一下子愣住。他望着那熟悉的大门和站立两侧的衙役,眼中闪过惊惧。 “婉心,这、这是……?” 沈婉心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送你回你该待的地方。” 苏南烨的脸色瞬时惨白。 这时顺天府大门打开,两个身影从里头鱼贯而出,正是许知行与许远洲。 两人刚被释放,身上衣衫略显凌乱,三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许知行讶然出声,“你不是逃出去了吗?” “……” 苏南烨被一旁上前的官差直接扣住了手腕。 “带走!” 顺天府尹亲自出来拱手对沈婉心道,“小姐协助缉拿逃犯有功,本府代朝廷谢过。” 苏南烨挣扎着喊道:“婉心,不是说好带我出去透气的吗?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沈婉心退后一步,将他彻底交给了顺天府。 衙役用力将他推入府中,苏南烨踉跄倒地,还未起身便听得一声厉喝。 “拖下去,重新关入牢中,另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不要!”苏南烨惊恐万分地嘶吼。 数名差役将他按倒在长凳之上。 “住手!沈婉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我是为了你才……啊!” “啪!” “啊啊啊!” 苏南烨惊恐大喊:“不,婉心!婉心救我啊!” 可回应他的,却是狠狠落下的一板。 板子带着倒刺,重重抽在苏南烨的背上,立时撕裂皮肉。 苏南烨嘶声惨叫,身子剧烈挣扎,却被死死按住。他哭喊着自己是当朝九皇子,可根本没人听,只当他胡言乱语。 第三板、第四板……每一记都如雷霆般落下,苏南烨的声音逐渐嘶哑,最后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哀嚎。 第92章 宫变 第九十二章 宫变 血水沿着脊背淌落,流入地上的沟渠之中。疼痛冲击得他几度昏厥,却又被冷水泼醒,继续挨打。 等到第二十板落下时,苏南烨几乎已如一滩烂泥趴在地上,全身抽搐眼神涣散。 牢头冷哼一声,“拖下去,丢回牢里吊一夜。” 苏南烨被两人拖着扔进牢里,后背血肉模糊,几块皮肉耷拉在外,隐隐露出森白的骨。他断断续续地呜咽:“婉心……你不是说,不是说要用生命保护我的吗?” 前世那些场景,一幕一幕的如同走马观花般在脑中闪过,沈婉心的话,一遍一遍的回想在耳畔。 所以他想不明白,重活一世,自己究竟为何会落到这般下场? …… 当晚,大乾皇宫风云突变。 宫灯一盏盏燃起,将紫宸殿照得如同白昼。 御医进进出出,太监跪了一地。 皇帝病重的消息传遍宫廷。 正当众人惶惶不可终日之时,一队内侍忽然奉旨出宫,直奔顺天府而去。 苏南烨还未从受刑的痛中缓过来,就被人仓促地唤醒。 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他被草草换了身干净衣袍,又被太监押上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他以为是要再次处刑,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更大的罪,可当他颤抖着踏入宫门,却听到令他震惊的一句话。 “皇上有旨,封九皇子苏南烨为太子,即刻昭告天下。” 苏南烨瞳孔剧烈收缩,仿佛做梦般难以置信。 直到太监拿出圣旨让他跪下接旨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被立为太子了。 “是婉心……是她……一定是她。” 苏南烨激动得浑身发颤,脑中不自觉浮现出那日沈婉心带他出门散心的画面。 原来那是故意她安排的一环,就是想让他用苦肉计得到父皇怜悯,之后再推他登上太子之位。 他想起前世这个时间点,沈漓曾劝他离开皇城,远避风头,他听了她的话,去了九龙寺避难,却因此错失皇位,从此一生蹉跎。 现在他如梦初醒,沈漓果然是害他,婉心才是对他真正好的人。 他没有选错! 这一世他没让沈漓救他,而是来到沈婉心身边,是正确至极的选择! 苏南烨郁闷全无,他跪在金銮殿外,头磕得砰砰作响,口中一遍遍默念。 “婉心,我苏南烨此生定不负你,若我有朝一日登基,定然封你为后!” 苏南烨从金銮殿出来,太监与宫女纷纷低头行礼。 他站在台阶上,看着明亮的月色,仿佛已看到自己身披龙袍,坐拥天下的景象。 可他没看到, 不远处,四皇子站在偏殿回廊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这个弟弟果然如传言中所说的那般蠢,如此正好,替罪的羊这不就来了? 另一边。 沈漓得知苏南烨被突然召回宫中,并于皇帝病重之际封为太子,一眼看穿其中阴谋。 皇帝病重得太突然了,哪怕御医百般遮掩,她也知道那不是寻常病症。 沈漓悄然派人查探,很快便得知皇帝体内有极微量的毒素残留,那种毒发作缓慢,但一旦发作便会迅速削弱五脏六腑,令人气血衰竭,极似自然衰老。 而苏南烨,那个板子还没好利索的蠢货,居然就这样被接进宫封了太子? 沈漓脑海中快速梳理着局势。 前世,苏南烨被她送去九龙寺避祸,虽然因此错失太子之位,却保住了命,虽然是闲散王爷,但也活到朝局落定。 今世,幕后之人却在皇帝最虚弱时把苏南烨扶了上来,明面上是荣宠加身,君临天下指日可待,实则将他置于风口浪尖。 皇帝若死,他是最先被怀疑下毒之人。 若是皇帝苏醒,那这突如其来的太子之名,将成欺君之罪。 沈漓目光冷冷望向窗外灰沉夜色,眸色深沉下来。 淡淡吐出一句:“真是……蠢得可怜。” …… 东宫内殿,檐角悬铃在风中叮铃作响,清晨阳光尚未洒入宫中,苏南烨便被嬷嬷从睡梦中叫醒。 他还未完全清醒,就被两个内侍拉着坐起,身上那些未痊愈的伤隐隐作痛,他皱眉怒喝:“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太子!” 可嬷嬷并未因此有所收敛,只是一边命人将他按在榻前,一边冷笑着道:“宫里是讲规矩的地方,太子更该以身作则。” 苏南烨不服气地咆哮:“我要见父皇!” 这时,四皇子披着晨曦,踏入东宫,手执一柄玉骨折扇,神情懒散,“父皇派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学规矩。” “你……”苏南烨脸色一变。 四皇子轻笑,“皇弟,父皇教你规矩是为你好。” 说罢,他坐在软榻之上,吩咐嬷嬷开始教规矩。 嬷嬷毫不客气地拖着苏南烨跪下,他被迫压下身躯,旧伤摩擦地面火辣辣地疼,又被嬷嬷按住肩膀强迫他继续磕头。 苏南烨不服,“本太子不伺候了!放开!放开!!” 四皇子在旁悠悠一笑:“这是父皇亲口吩咐,皇弟若是不学,父皇怪罪下来,怕是你身上的旧伤又要添些新伤了。” 那嬷嬷得到四皇子的眼神示意,抬手招来两个粗壮内侍,手中拎着长尺和棒子。 “太子行大礼每错一此,便杖责一下。” 苏南烨瞳孔一缩,“你敢……” 一道呼啸声掠过耳旁,砰地砸在他身上,原本的伤撕裂,苏南烨忍不住低吼出声。 “别,别打了,我学还不行吗!!” 苏南烨咬着牙,随意地拜了一下。 “手低了,重来。” “再来。” “再来。” “再来——” 苏南烨额头青筋暴跳。 到第五遍时,后背已挨了两棒,每一棍都打在旧伤上,痛得他冷汗直流。 “我要见父皇!” 四皇子坐在上首,淡淡开口:“见了父皇又如何?这本就是父皇的吩咐,皇弟还是好好留在这里学规矩。” 苏南烨膝盖已渗出血迹,却还得忍着再度伏地。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都当上太子了,竟然还要受这等屈辱! 还不如前世那个富贵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