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女》
1. 第 1 章
你叫坂本莎理。
你喜欢赤司征十郎。
这其实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自从升入帝光,人们见到新同学,见到赤司征十郎……这个少年几乎是瞬间便拥有了后援会,并且后援会成员的数量还以肉眼可见的数量飞快增多。
有的人喜欢他清俊的面容,有的人喜欢他优秀的品格,有的人喜欢他出众的姿态,有的人喜欢他优越的成绩,有的人喜欢他厉害的运动才能,有的人喜欢他传闻中优渥的家世……有的人喜欢他,因为他和别的男生仿佛不在一个世界,是能够满足女孩子一切幻想的青春恋爱漫画主人公。
你喜欢他,一开始是很肤浅的看脸,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他的关注让你加深了对他的了解,你开始喜欢他的优秀和德行,为喜欢的人无处不好而暗自激动,并愈发喜欢,甚至为之辗转反侧,深夜难眠。
可是,即使你已经喜欢他喜欢到了一想到他就胸口疼痛,一见到他就心脏乱跳的地步,你还是顽强地保守了这个秘密。无论是普通同学还是亲密的好友都不知道你喜欢他,哪怕他们中加入了后援会,光明正大诉说对他的喜欢的人大有人在。
你认为那些人都只不过是离赤司征十郎十分遥远的粉丝而已,他们对他的追捧和喜爱,不过是一种群体性的追星。
你认为如果加入他们的话才是对自己的恋心的一种玷污。
你自认你的喜欢比那些成天把赤司君的名字挂在嘴边,洗一条赤司君用过的毛巾就激动得脸颊通红的痴女要更加纯粹、真挚。
甚至你完全可以断言,这些人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得到赤司君——或许她们本来就没有喜欢赤司君到了一定要得到他的地步。
但是你不同。
你是真的非常喜欢他,喜欢到了疼痛,喜欢到了肋骨上长出刺,每次呼吸都能感觉到那颗愈发膨胀的恋心;喜欢到头骨里被钉了一颗钉子,每次见到暗恋的人都会头晕目眩。
你当然千方百计地想要靠近赤司征十郎。
如果加入篮球社可以让你们有交集的话,就算当一个洗衣工清洁工你也会干劲满满地去做的。可是你不觉得赤司君会把目光放在一个毫无特色的清洁工身上。
如果优秀的成绩可以让对方把目光放在你身上的话,就算你不睡觉也会拼命学习考个能叫赤司君刮目相看的成绩的。可是半个学期后你就知道自己没长一个能够配得上你的努力的脑子,更何况你的脑子里全是赤司君,成绩能够不下滑已经足够幸运。
如果加入学生会能够让不同班的你们拉进关系的话……哦,你真的成功加入了学生会。
但和进去没多久就顺利当上了副会长的赤司君不同,你只是学生会里一个打杂的,整天在上级和前辈的吩咐下做些没人愿意做的杂事——你甚至都还不到被赤司君吩咐的级别,幻想中的两人就此认识并且开始聊天说笑的画面也只存在于你一个人的幻想之中。
你开始为他失眠,在完全隐私的自己的房间里,你用手机放着伤感的音乐,沙哑的女声吟唱的那些爱而不得的歌词让你泪流不止,对着镜子一边悲伤一边寻找自己最美的流泪角度,幻想某一天,樱花飞舞,夕阳西下,你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流泪,光打在你脸上,也洒在准备回家的赤司君身上……
在你的幻想中,你和他之间已经有了无数惊心动魄浪漫至极的相知相许,但现实中你觉得赤司君可能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你就是那个所谓的路人A,连友人A都还算不上。
其实,在努力了半个多学期后,你心里的冲动也差不多平复了。
除了端着最后的架子不愿意加入后援会,也不愿意在痴女们夸赞赤司君的时候加入话题以外,你和其他喜欢赤司君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现在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你接近不了赤司君,但是别人同样也接近不了他啊。
你心上的恋人,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在那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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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远的地方,谁也不能接近。
即使你的心为他疯狂,他也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不在乎。
你当然不满足,显然也快乐不起来,但既然赤司君的生活中没有和异性交往的空间,那么无论你怎么努力也是没办法的——你不够聪明,但任何女性在面对心上人时都是最好的侦探,这是不用人教也能学会的技巧。
你看得出来赤司君完全没有这个年龄的学生那种想要谈恋爱,对异性好奇的想法,他在学校的生活被学习、运动和学生会的事务填满了,他足够温柔,却也非常疏离。
如果在校外能够见面的话或许情况会不一样,但你从来没有在校外见过他,传闻中的他的家世似乎是真的——你承认这么巨大的阶级差距确实是浇灭你激情的一大原因。
现在的话,只要能够偶尔在学生会办公室见赤司君一面,运气好的时候能够打声招呼——他知道你的名字!——你就能够高兴一整天。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想,日子也会这么平淡地过下去,你们会升到国二、国三,最后在毕业典礼那天,你或许会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把三年来写下的所有少女心事都装在粉色的盒子里,用精致的小锁锁上,藏到床底,画一个最漂亮的妆,出现在赤司君面前,在盛夏,对他说你喜欢他很久了,然后对他献上关于未来的祝福,最后潇洒的转身离开,成为无疾而终的初恋记忆里一个明媚又难忘的身影。
如果、如果未来,极其偶然的时候,赤司君能够莫名其妙地想起你,回忆起那一个个你们在学校里相遇的瞬间,那么你就真的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你有过一个让你刻骨铭心的初恋,他是世界上最优秀最完美的少年,在你最美好的岁月中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你将无数次地怀念他,并被对他的喜欢无数次地治愈……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至少……
在鬼泽梨花出现前……
你是这么认为的。
12. 第 12 章
[优介哥,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可以吗?]
[什么事?]
[一点小事,但是对保密性有要求,我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优介哥了。]
[现在吗?你不是该在学校吗?]
[就是学校里的事,不过不需要你现在过来。]
[啊,就是你被死亡威胁的事对吧?你知道谁干的了?名字告诉我,我来解决。]
[不是。具体的事放学后再说,希望你能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行,来老地方找我。]
鬼泽梨花合上手机,忍着愤怒深吸了一口气,反省自己其实根本没必要生气,相反还要感谢赤司征十郎。
如果没有赤司征十郎的搅局,说不定她还会沉浸在自己是幕后黑手的得意中无法自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作茧自缚。
鬼泽梨花彻底平静了下来,反省了一番自己在坂本莎理身上做的事,开始给自己挑刺。
明明觉得无聊是因为自己选择的对象,说到底也是自己的选择,她又为什么不能接受并忍耐下来,完成这一次练习,偏偏要闲得没事干给自己找乐子呢?
这不就是凭空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弱点吗?
简直蠢透了。
鬼泽梨花无比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一旦以为别人都是随自己操控的棋子,狂妄自大,那么一定会翻车,功亏一篑。
鬼泽梨花从来没有动摇过自己的目标,她只庆幸自己醒悟得还不够晚,她的修炼之路还很长。
她决定尽快把这件事收尾,私下找坂本莎理解决掉这件事,把这个人从生活空间中清除掉,把重心转回自己和绿间真太郎身上。
故而,第二天,赤司征十郎就拿着拍下的监控摄像中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头金黄脏辫的人影,询问这个人鬼泽梨花有没有印象。
早就准备好说辞的鬼泽梨花认真辨认了一番,随后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我哥哥在的高中好像有这么一个人!”
“哥哥?”赤司征十郎一愣,“是你哥哥认识的人吗?”
鬼泽梨花捏着下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我也只有一点印象,上次去他们学校还是去年跟着哥哥一起去他们的学园祭看表演,那时候,好像有这么一个发型的人,但是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既然目前来看是她哥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那么鬼泽梨花就提出让她先和哥哥确认一下,赤司征十郎当然不会没有边界感地追问。看他的神情,应该也是觉得这件事可以解决了,明显轻松了一些。
离开前,他又提醒道:“不管怎么说,这个人闯进学校是证据确凿的事,如果你哥哥不好解决的话可以来找我。梨花桑,那个人持续了这么多天,应该不是一般的矛盾,请不要擅自行动,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通知我,任何时候都可以。”
因为这件事,鬼泽梨花和篮球部的人也都交换了联系方式。
鬼泽梨花全都答应了,然后才和他告别,回了教室。
到了下午,找了个没外人的时候,鬼泽梨花也简单和绿间真太郎说了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编了一个黄毛和她哥哥闹矛盾,又不敢找她哥的麻烦,于是故意来吓她来报复她哥哥这种无聊的故事。
鬼泽梨花以这件事涉及到自己的家人为理由表示不想把真相告诉太多人——实际是怕知道的人多了以后万一谁哪天闲的没事真去鬼泽仁人的学校找黄毛——绿间真太郎表示理解,“我会跟他们说通过监控,已经找到了罪魁祸首,进行了私下处理,对方已经道歉,出于隐私的原因就不曝光对方了。稍后我去找赤司也说一下。”
“嗯嗯,这段时间大家都帮了我很多呢,我想找个你们有空的时间请大家吃顿饭,你觉得这样可以吗?”鬼泽梨花提出个新话题让绿间真太郎思考,免得他继续把思绪浪费在这件事上,万一真被他想出什么就麻烦了。
绿间真太郎闻言,思考了一下,说,“部活的时候我跟他们商量一下吧,交给我就好。你这几天受委屈了,”他抿了抿唇,难得在学校里做出亲昵的动作,缠着绷带的手抚上恋人的脸,低声道:“不要再烦心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鬼泽梨花适时露出感动的表情,熟练地给恋人提供起情绪价值。
择日不如撞日,最后大家都同意就今天部活结束后一起去。
去的人有紫原敦、青峰大辉、赤司征十郎、桃井五月和坂本莎理。
鬼泽梨花在篮球馆里等他们训练结束的时候听到了名单,好奇地问坐在身边的桃井五月为什么灰崎祥吾不去。
虽然说她也没觉得灰崎祥吾帮了她什么,更多是在凑热闹和看笑话,但出于礼貌她也得问这么一句。
桃井五月:“灰崎君今天逃训被虹村队长从游戏厅抓回来的,队长罚他留下打扫卫生,还要亲自监督,所以他去不了了。”
鬼泽梨花了然,“那我明天买点吃的让绿间带给他吧。”
又聊了一会儿,桃井五月像是突然想起似的问:“对了,你今天没去找莎理?前几天不是和人家如胶似漆的吗?”粉发少女用带着几分醋意的口吻笑问。
鬼泽梨花也没当真,反而顺着她的话道:“对当然去啦,不过莎理酱今天在学生会的工作有点多,所以她说让我先过来。”
桃井五月有些惊讶,“她不是在组织部工作吗?离学园祭还早吧,学生会现在就准备起来了?”
鬼泽梨花还没开口,刚才走过来喝水还没走的赤司征十郎就插话道:“坂本桑的话,是我请她帮忙归纳一些档案的,如果部活结束后再去做的话时间上就来不及了,所以我请她帮忙了,大概半小时左右就好。”
鬼泽梨花闻言,仰视着隔着他们一个长椅的距离的赤司征十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约的太突然了,不好意思,赤司君,本来是想表达感谢的,反而给你添麻烦了。”
赤司征十郎笑着摇头,温和道:“是大家一起决定今天聚餐的,我也参与了,梨花桑才是,对我太客气了。”
这么说的话也是。
鬼泽梨花还没说什么,赤司征十郎又眨了眨眼,看着她,开玩笑说:“而且麻烦的人也不是我啊,倒是辛苦坂本桑了,待会儿我会向她好好道谢的。”
“哈哈说的也是呢。”鬼泽梨花也笑了。
赤司征十郎满足地看了两眼,觉得疲惫的身体再度充满了力气。
这或许只是一种激素造成的幻觉,但这种感觉实在让人无法舍弃。
赤司征十郎心情愉快地再度投入了高强度的训练。
桃井五月望着赤司征十郎远去的背影,突然道:“其实,我之前一直觉得赤司君很有距离感。”
鬼泽梨花把脑子里想象的坂本莎理听到心上人为了心上人而向她求助时的画面挥散,注意力放回身边的朋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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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她偏颇,但是在冰帝的时候见识了和赤司征十郎同一阶层的迹部景吾是怎么在冰帝华丽丽地称王称霸之后,再看赤司征十郎在帝光的言行,总觉得对方格外的低调。
说真的,刚开始知道赤司家的唯一继承人在帝光这所除了篮球豪门的名头以外不算顶尖的学校时,她还以为这又是什么大少爷下凡的把戏,结果实际观察后发现赤司征十郎是很认真地在帝光学习生活着,甚至学校里连知道他的身份背景的人都寥寥无几。他能够活得如今的风评和成绩,靠的基本都是个人能力。
这在鬼泽梨花看来已经不能算是平易近人了,只看灰崎祥吾那种不良还能活着在赤司小少爷热爱的社团中就能证明对方有多规矩……都这样了还有距离感?
她无法理解。
她都快有点看不起这个太能忍太有礼貌的小少爷了,结果你还说他有距离感?
总不能要他像青峰大辉一样手上捧着一本瑟情杂志吧?
桃井五月不知道鬼泽梨花内心的吐槽,小声跟闺蜜吐露心声,“只是一种感觉吧……赤司君虽然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但总感觉让人无法接近……就是,那种、”桃井五月努力想着合适的措辞,“你会很相信他、尊敬他甚至依赖他,但是你在有事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不会是他,也不会想象和他一起说笑打闹的画面,更别提在周末约着一起玩了……就好像,他只是因为篮球才和我们待在一起,其他时候很少和他有交集,之前也很少一起放学回家,就感觉虽然待在一起,但距离很远啦。”
桃井五月呼出一口气,扬起了嘴角,晃了晃小腿,“不过经历这次的事之后,我发现赤司君内心也不完全是冷淡的,还是有温柔的一面的。或许我之前的评价还是不够全面吧,希望以后他也能更深入地融入到大家之中,就从这次一起聚餐开始吧!”
桃井五月笑眯眯地举起拳头挥了挥。
鬼泽梨花认真观察了一下,发现她居然真的是这么想的!她憋笑,附和地点头说:“是啊,希望以后大家能多多相处。”
天命在上,你不是刚刚才和我一起听见赤司君说为了参加这次聚餐,他不得不把自己的工作拜托给别人做才能抽出时间吗?
人家虽然才一年级,但是身上已经背了班长、学级委员长、学生会副会长还有篮球社正选队副队长的职责,你居然还说希望他能多和你们这些没事干的人在一起玩闹?那他的工作你来干,他身上的责任你来承担?
你知不知道他忙到连和暗恋对象通信都做不到秒回啊?
当然,鬼泽梨花也没有怪桃井五月的意思,毕竟人家也没有义务为赤司征十郎的忙碌负责。赤司征十郎就是抽不出时间来和队友们联络感情,被认为是冷淡疏离也是他自己的取舍或无能。
她只是觉得有点好笑而已。
顺便警告自己千万别被这种风气影响了。
这些人不在乎赤司征十郎的背景阶级,用纯粹的心和他相处,甚至去挑剔,但她可没那个胆量,就算不能交好到迹部景吾那个程度,至少也不能让人家觉得自己的好心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鬼泽梨花决定聚餐结束后再单独给赤司征十郎发微信重点感谢一番他在这件事中给予的好意与帮助。
给不起贵重的礼物,就只能给情绪价值了。
反正十几岁的有钱人大多在乎感情多过物质。
13.第 13 章
绿间真太郎订了一家自助烤肉店,离学校不过三条街的距离,众人一路闲聊着过去,很快就到了。
因为绿间真太郎和赤司征十郎互相配合着把事情囫囵了过去,所以大家也把这件不高兴的事抛到了脑后,各自挑着感兴趣的话题和身边的人聊了起来。
鬼泽梨花左边坐着绿间真太郎,右边坐着坂本莎理,再右边是赤司征十郎,然后顺着过去是紫原敦、桃井五月和青峰大辉。
青峰大辉正和桃井五月大夸特夸他在三军发现的新朋友,夸人家对篮球的热爱和每天晚上训练到很晚的努力。
鬼泽梨花听着听着想起了桃井五月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那个篮球馆的鬼的事,不由插话问道:“五月不是说那个篮球馆有鬼吗?还有人敢去那儿训练啊?”
于是青峰大辉就给掉线了一段时间跟不上剧情发展的鬼泽梨花重头说了一遍自己和篮球馆之鬼——黑子哲也相知相遇的经过。
鬼泽梨花也很给面子地当了捧哏,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自从发现世界上真的有玄之又玄的力量存在后,鬼泽梨花对于神秘侧的事物就抱着一种矛盾的心态。一方面,她不愿意承认世界上真有的人力所不能及的存在;另一方面,她又没办法真的无视掉摆在眼前的现实。
就比如今天双鱼座的运势又是倒数第一,即使有绿间真太郎给的幸运物——芥末味薯片,今天她的经历也绝对算不上顺利,只能说因祸得福改正了一个自己性格上的弱点。
想起这个,鬼泽梨花想起自己的幸运物,想要把它放到腿上以免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哎?薯片呢?
鬼泽梨花一惊,直觉地抬眼一扫,紫原敦仰着头,张大嘴,把最后一点薯片渣渣倒进了嘴巴里。
鬼泽梨花眼睑的神经抽搐了一下。
绿间真太郎看向鬼泽梨花看向的地方,等看清后他的反应比鬼泽梨花还大,“紫原!你这家伙!那是梨花的幸运物!她今天的运势可是倒数第一啊!”
鬼泽梨花:……耳朵有点震。
紫原敦“啊?”了一声,反应过来,迟疑地在怒气冲冲的绿间真太郎和无奈尬笑的鬼泽梨花之间看了看,小动物的直觉让他选择了看上去更好说话的鬼泽梨花,“抱歉,我看到它在桌子上,以为是老板送的所以……”
紫发少年长手一伸,把包装袋杵到鬼泽梨花面前,“还给你。”
鬼泽梨花无语,绿间真太郎也气得无语了,没好气地拿过包装袋,“别把垃圾扔过来Dayo。”
“没事的,紫原君,反正今天都已经快结束了,而且我身边还有今天运势排名第一的巨蟹座和他的幸运物呢,”鬼泽梨花拉了拉绿间真太郎的袖子,笑道:“今天明明是超幸运的一天才对呀!”
青峰大辉露出了被恶心到的表情,桃井五月露出了姨母笑想给脸红的绿间真太郎拍张照又不好意思,赤司征十郎把他去帮忙买个新的幸运物的话咽回去,笑着开口转移话题,“好了,待会儿绿间安全把梨花桑送到家就没问题了,我去拿点饮料吧,你们想喝什么。”
坂本莎理连忙挂着浅笑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帮忙拿吧。”
两人离开座位后,绿间真太郎也放弃继续教训紫原敦了。吃都吃了,还能怎么办?跟这个大小孩说什么别随便拿别人东西的话也是废话,他才不要当啰嗦的老妈子。
“说起来,要给你们取CP名的话就是迷信夫妇了吧?”桃井五月灵机一动地说,一脸兴奋地看着两人。
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严肃道:“这不是迷信,是我经过长期的实践和验证后确认的星座占卜学。”
“那就星座夫妇。”青峰大辉撑着脑袋随口道。
“占卜夫妇可以吧?”紫原敦也说。
接下来就是篮球队正选内部进行愉悦又友好的兴趣交流的时间了。
然而,鬼泽梨花在一分钟后就只能承认,那所谓的占卜和幸运物还真是该死的有点子东西在身上的。
店门口有人陆陆续续被自动感应门欢迎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青春感满满的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声。
在耳朵分辨出这群刚进来的人都是谁后,鬼泽梨花只想伸手从紫原敦的喉咙里把自己的幸运物都掏出来。
……真是给她气笑了。
鬼泽梨花脑子转冒烟儿了也没想出有什么合情合理的办法来解决眼下的难题。
已知她在转学前还和前男友真情剖白,把人感动得不要不要的,甚至连分手后还是朋友这样的要求都答应了,结果她才转学来帝光不到两个月,已经牵手了新恋人不说,还到了打进现任朋友圈,和人家一起出来聚餐的地步……
“说起来,这里离你前女友的新学校很近啊,”鬼泽梨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怎么,最近有联系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啊嗯?”
怀里抱着饮料走回来的赤司征十郎看到的就是鬼泽梨花闭着眼睛笑得怪异,边上的绿间真太郎神情也不对劲,侧目看着鬼泽梨花不说话。剩下三个人更是表情各异,但都一副“害怕、不敢说话、想跑”的样子。
赤司征十郎疑惑地走近,想要开口询问紫原敦发生了什么,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把自己往角落里塞,差点变成墙上的阴影的青峰大辉就对他挤眉弄眼地示意他不要说话,又努力瞅着嘴角示意他往另一个方向看。
赤司征十郎心头的疑虑越来越重,但也明智地保持了安静,往那边看去,一群穿着校服的中学生进入他的视线。
赤司征十郎认识迹部景吾,认出人后明白了一半,接下来那边传来的说话声也解了他剩下的困惑。
忍足侑士:“普通的联系而已,没有提到学校的问题,怎么突然这么问?”
洞察力超乎常人的迹部景吾即使是坐在烤肉店里也要君临天下,手指按着眼角的泪痣,大佬似地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如果你们不打算复合的话,当初分手的理由也就无足轻重了,那她继续当本大爷的副会长没问题吧?”
绿间真太郎忍不住了,唯一的理智就是压低声音,“你要一直装死直到他们离开吗?还有复合是怎么回事?前……”
“你先反省一下你自己。”鬼泽梨花打断了他的话。
绿间真太郎睁大了眼睛。
捂着嘴巴的桃井五月倒抽了一口凉气。
鬼泽梨花睁开眼,恢复往常的表情,笑得温柔和善,“我倒霉是因为我今天运势最差又丢了幸运物,那你这个今天运势最佳的人又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呢?”
“嘶……”青峰大辉也开始吸气了。
“……这要看梨花自己的决定。”忍足侑士说。
“啊嗯,那我叫她……”
鬼泽梨花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声音不大,很容易被忽略过去,但是联系上突然安静下来的迹部景吾,冰帝网球部的大家很快就顺着声源看了过来。
“失礼了,我去找以前的同学叙叙旧。”鬼泽梨花站起身,淡定地微笑道。
说完,她转身往冰帝的人那边走去。
“啊!梨花!”
“居然在这里遇到你啊梨花桑,刚刚部长还说起你呢,真有缘分啊。”
“笨蛋!明显是迹部早就发现了梨花也在这里啊!”
“嗨~嗨~好久不见啊梨花,有没有想我们啊?我们可是很想你哦,忍足也是!”
已经推开椅子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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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忍足侑士看着向自己一步步走近的鬼泽梨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什么开场白才好。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还和以前一样迷人。
鬼泽梨花停在忍足侑士身侧,微笑着同坐得像在皇宫加冕的迹部景吾对视。
这一点……也还和以前一样。
忍足侑士原本有些慌乱的心又恢复了平静,他推了推眼镜,侧过身站直,注视着鬼泽梨花的侧脸。
在灯光下,他的姿态犹如一座永恒的望妻石,凝视着少女的眼中藏满了悲伤的深情。——By开脑内小剧场的桃井五月
“你还真敢把本大爷的响指拿来用啊,啊嗯?”迹部景吾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
但鬼泽梨花早知道他是个纸老虎,不然她刚才就不会故意用这种方式让他闭嘴。
她直接忽略了他的话,客客气气地说:“迹部大人,我们出去聊聊吧。”
迹部景吾眯起了眼睛。
鬼泽梨花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迹部景吾把脚放下,站了起来,手插裤兜,抬着下巴说:“如果聊的结果不合本大爷的心意的话你就完蛋了。啊嗯?”
鬼泽梨花笑而不语,准备跟在迹部景吾后面出去。
桦地崇弘准备跟出去,已经走出去两三步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住,扭头,异口同声道:“桦地,不用跟出来。”
桦地崇弘沉默了一秒,“是。”
两人又同时扭头,往门外走去,连走路的步伐都显出几分默契。
明明应该是充满了人间烟火的烤肉店,厅堂中却针落可闻。
忍足侑士收拾了一下心情,端起温润有礼的微笑,率先走过去想向帝光中学的人打招呼。
向日岳人等人见状一窝蜂地跟在后面,想从鬼泽梨花现在的同学那里了解一下她的近况。
绿间真太郎站起身,无视掉赤司征十郎喊他的名字试图叫他冷静的举动,直视着眼前这个随着他的举动转身看过来的人。
“我有一件事想问。”绿间真太郎声音僵硬地说。
忍足侑士挑眉,“什么事?”
“你和刚刚出去的那个男人,到底谁是梨花的前男友?”
此话一出,当真是听取“嘶”“哇”声一片。
帝光篮球部和冰帝网球部的人都有种自己不该在这里的感觉,但是他们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吸引两个气氛莫名有些剑拔弩张的人的注意。
忍足侑士保持着微笑,从这个绿发四眼仔的问题和态度中感觉到了什么,清朗的嗓音搭配着平淡的口吻,把这方空间内的空气又抽出去一半。
“这件事无关紧要,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可以等到梨花愿意告诉你的时候。”忍足侑士收回视线,再不给绿间真太郎一个眼神,“初次见面,你们好,我是冰帝中学的忍足侑士,也是梨花的朋友。”
绿间真太郎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赤司征十郎只能硬着头皮当出头鸟,上前一步颔首微笑道:“你好,忍足君,我是帝光的赤司征十郎,也是篮球部的一员,今天正巧我们篮球部的人和几位朋友一起出来聚餐,没想到能遇到梨花桑的朋友,冰帝离这里很远吧?”
忍足侑士对赤司征十郎说话的语气就没那么冷了,简单解释了两句他们是刚结束和其他学校的练习赛,准备用过晚饭再回家。
在忍足侑士和赤司征十郎客气寒暄熬过这段艰难的时光时,青峰大辉已经换了个墙角缩,偷瞄着路边相对而站的两个人,深恨自己不会读唇语。
没多久,无话可说的双方人马就注意到了青峰大辉的动作,除了几个性格懒散不想八卦或碍于脸面不愿表现出来的人之外,一群人都把脸挤到了窗前。
14.第 14 章
路边。
“刚才坐在我边上的人是我现在的男朋友,你刚才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不等迹部景吾开口,鬼泽梨花直接一句话控场掌握主动权。
看他突然僵住的脸,还有那个明显在回忆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虎狼之词的样子,鬼泽梨花补充道:“今天是我被他的队友们帮助了,我特地请他们一起吃饭感谢他们,这也是我第一次加入到他们的集体活动。”
迹部景吾瞳孔震颤得更厉害了。
鬼泽梨花见他都卡壳到不华丽的地步了,也只好叹一口气,做出一副“我还不是只能把你原谅”的姿态,无奈地说:“迹部大人,您在憎恨着我吗?因为我离开了这件事。”
“啊不……”迹部景吾下意识否认。
“喂喂喂,梨花说了什么啊,我们部长居然露出那副表情……”泷狄之介眼睛都瞪大了。
“是啊,我从来没见过迹部露出那种表情呢。”向日岳人点头附和。
“那就是在迹部大人心中,侑士比我要重要得多,他的心情也比我重要,对吗?”鬼泽梨花继续问。
“不……”迹部景吾猛一甩头,手往后一梳头发,皱眉道:“没有这种事,你们两个在不同领域都具备不可替代的重要性,不能放在一起比较。不要说得好像是本大爷在你和忍足之间选择了他一样,明明是你因为忍足抛弃了本大爷!啊嗯?”
迹部景吾已经捋清楚了,所以他又恢复了十足的气焰,上前一步俯视着装腔作势的鬼泽梨花,不悦地说:“少装可怜了,那时候本大爷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说的?还什么想要暂时离开换换心情,知不知道没了你以后本大爷的工作量增加了多少?啊嗯?”
鬼泽梨花一点不虚地回视过去,“所以成功换了心情还收获了新的恋情,迹部大人不是应该为我高兴吗?结果就因为迹部大人鲁莽的言行,现在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侑士和真太郎了。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侑士,对他和对我都是一种残忍,难道您不明白吗?”
青峰大辉见两人互相瞪视,忍不住开口:“他们是在吵架吗?吵什么?可恶!完全听不见声音。”
“怎么可能?”向日岳人下意识否认,“梨花不可能和迹部吵架的,她可是我们冰帝公认的、King的宠臣啊。”
原本冷淡站在他们身后的忍足侑士神情微变,忍不住往边上挪了一步,让自己也能看到外面的画面。
青峰大辉一脸无语,“什么King啊宠臣啊,你们学校这么中二的吗?”
“这是常理,”向日岳人一边盯着外面一边随口道,“迹部是冰帝这个王国中至高无上的King,而梨花则是帝王的右手,是他最得力的部下,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地位就能和与迹部从小一起长大的桦地并肩。梨花从来没有反驳过迹部的命令,更别说和他吵架了。宠臣也是佞臣,这才是梨花。”
“越来越中二了喂。”青峰大辉吐槽。
“梨花桑在冰帝时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吗?”赤司征十郎好奇地问唯一一个没有靠近窗边的桦地崇弘。
桦地面无表情地说了声“是”。
赤司征十郎见状,也不再开口。
坂本莎理没忍住嘲讽地无声笑了一下。
迹部景吾见话题又绕回这件事,只能承认自己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他不认为自己应该担全责,“本大爷怎么会知道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男友!直接说吧,想要怎样?”
鬼泽梨花这才满意地收起虚假的悲伤,冷静道:“我这边的事我能处理,总之您先把侑士他们带走,换家店吃饭,稍后我这边解决了之后我会找侑士好好谈谈的。”
迹部景吾刚想答应下来,可他余光好像瞥到了什么,侧目一看,不由陷入了沉默。
“迹部大人?”鬼泽梨花不理解迹部景吾竟然会不答应,语气中满是震惊与怀疑。
“你说晚了。”迹部景吾冷静地收回视线,“他们已经混在一起了,你的前男友和现男友应该已经互相介绍过彼此的身份了。”
鬼泽梨花呼吸一滞,“他们现在正在看着我们吗?”
迹部景吾:“岳人那几个在,忍足也在,那个绿头发的好像坐着没凑过来。”
鬼泽梨花沉默了下来。
“喂。”迹部景吾看鬼泽梨花不说话低下头,眉心皱得更紧了,“胆小的毛病一点没改啊,有什么好害怕的,抬头挺胸地走进去就好了,难道忍足还会让你难堪吗?”
鬼泽梨花还是不说话。
迹部景吾心里的烦闷感越来越重,“抬起头!梨花!”
气氛僵硬了几秒后,鬼泽梨花还是抬起了头,一副倔强中又带着几分无措的表情。
迹部景吾深吸了一口气,扶额叹息了一声,最后笑了起来,放下的手顺势揽过少女纤细的肩膀,把她往店里带。
“等 、等等!我还没想好……”鬼泽梨花一惊,身体却已经随着惯性被迹部景吾推着往前走了。
“什么都不用害怕,梨花,随便你想说什么。也不用顾虑任何人的看法,只要你的内心足够坚定就行。再说了,”迹部景吾越过鬼泽梨花的肩膀推开门,在她耳边低声提醒,“本大爷在你身后呢,怕什么?把你当副会长时那嚣张到了极点的笑容摆出来,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跟那个想要把你拉下马的二年级前辈说的吗?”
鬼泽梨花用力闭了闭眼,直起腰杆主动往前迈步,她轻声重复自己曾说过的话:“什么也别想打倒我。就算杀了我,也别想打败我!”
迹部景吾笑了,即使只能看见鬼泽梨花的背影,他也清楚她脸上挂着什么样的表情。
鬼泽梨花果然抬头挺胸地笑着走了进去。
她想明白了,完美的形象反正是已经没有了,那就别再纠结沉没成本,放下已经失去的,专心抓住已有的不要再失去才是重点。
“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彼此啊,真好,既然今天这么有缘分,那大家不如一起吧?”鬼泽梨花笑着走到了绿间身边,没有坐下,反而是询问般地看向赤司征十郎,等待着他的许可。
赤司征十郎不留痕迹地瞟了神情不好的绿间真太郎一眼,笑着颔首,“我也很久没见过迹部君了,能在这样的场合再遇确实是一种缘分,不介意的话冰帝的大家也一起吧。”
鬼泽梨花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第一次感谢起了帝光中学送的新生大礼包。
两个队伍合在一起的一张桌子当然是不够的,要分成两个桌子的话当然要混坐,梨花又主动开口分配,把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还有芥川慈郎拉了过来,把青峰大辉、桃井五月和坂本莎理放到了冰帝那一桌。
青峰大辉和桃井五月倒没有意见,但是坂本莎理却投来了犹豫而惊讶的眼神,不明白一直粘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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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泽梨花为什么会把自己这个密友抛开。
鬼泽梨花当做看不见移开了目光,她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是防止自己在帝光被霸凌这件事暴露在迹部景吾面前——这种丢脸且崩人设的事她绝对、绝对不能让迹部景吾知道。
所以接下来第一件事不是替彼此介绍,而是先把这件事掩盖过去,免得青峰大辉他们说漏嘴。
鬼泽梨花心里有了对应说辞,也就不慌了,拧开汽水瓶盖,一边为大家倒饮料一边像是闲聊似地问:“冰帝的大家一切都好吧?”
因为刚好走到芥川慈郎身边,所以是这位刚刚被人喊醒还有些不在状况内的人打着哈欠回答的,“都挺好的呢,梨花酱呢?帝光和冰帝相比怎么样?”
鬼泽梨花笑了两声,没有对两所学校进行评价,只道:“我刚加入帝光的时候还有些心慌呢,不知道在新的学校会怎么样。不过正是因为同学都非常热心友善,帮我很快地熟悉了学校,无论是选修课还是社团之类的选择上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今天也是出于感激的心态,希望能够和新同学们有更深的交流,所以才约你们一起出来的,对吧?紫原君?”
紫原敦接过倒了七分满的纸杯 :“啊,谢谢,”喝了一大口汽水,无所谓地点点头,“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啦。”
鬼泽梨花回到座位上,闻言又笑了一声,“他人看似举手之劳的行为,对我的帮助却是非常大的,紫原君不用客气了。”
确定自己的音量可以传到隔壁的桌子,鬼泽梨花才开始正常流程,“对了,赤司君和迹部大人倒是早就相识,但是其他人还不认识彼此吧?请交由我来介绍吧。”
鬼泽梨花从紫原敦开始,把他和芥川慈郎放在一起,两个天性懒散,都有些小孩子性格的人毫无疑问是这张桌子上的肉食主力军,“我怕放你们两个到五月他们那里的话有些人就要饿着肚子了呢,这里的话就请尽情享用吧,反正其他的大胃王都被我赶走了。”
然后是赤司征十郎和迹部景吾。
“赤司君是帝光学生会的副会长,也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新同学,无论是出于职责还是自身的品行,到目前为止都受了赤司君许多照顾,真是非常感谢。”
赤司征十郎回以微笑,“梨花桑才是太客气了,再继续夸下去的话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呢,”鬼泽梨花笑着侧头,顺势提起迹部景吾,“赤司君和迹部大人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呢,如果是您的话就会说——”
“继续说下去吧,本大爷很满意。”迹部景吾抬着下巴一脸骄傲地说。
“正式如此!”鬼泽梨花双手合十笑眼弯弯,“而且您也完全有资格接受无数的赞美,阻碍我赞美您的只是我的贫瘠的词汇量而已!”
她终于看向了绿间真太郎,仿佛他的黑脸完全不存在似的,亲昵地说:“我以前认识的人里,别人真太郎可以都不认识,但是迹部大人的话是必须要知道的哦。”
绿间真太郎终于微微扭过头,余光扫到好像一个旁观者的忍足侑士,又瞟过看着就嚣张至极浮夸亮眼的人,最后目光停留在虽然笑着,看着他的眼睛里却带着祈求的鬼泽梨花。
这瞬间,或许,绿间真太郎在心里有过无数种想法。
但最后,绿间真太郎也只是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冷淡的微笑,给鬼泽梨花搭了台子,“为什么这么说?”
15.第 15 章
真不愧是本大爷亲手培养的人!就是有本事。
迹部景吾在心里给鬼泽梨花点了个赞,认为自己想象的鬼泽梨花的前任和现任大打出手,他去英勇无比地分开两人,拯救部下于水火之中的画面应该不可能出现了。
就算他喜欢大场面,但这种一点也不华丽的事还是算了……
鬼泽梨花也彻底放下了心,既然绿间真太郎还愿意照顾她的心情,考虑她的颜面,那这件事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起迹部大人的话就算三天三夜我也不会厌倦哦,”鬼泽梨花一放松,神情就愈发开心了起来,“但总的来说的话就是,迹部大人是我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灯,是我憧憬和崇拜的对象。实话说,哪怕转进了帝光,我的人生梦想依旧是为迹部大人效力,成为他华丽辉煌的版图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要一想到我努力的结果能够得到迹部大人的称赞,我就充满了力量,拥有战胜一切的勇气。”
迹部景吾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时不时地点着头,示意鬼泽梨花继续说下去。
隔壁桌的桃井五月吓得差点喷水,忍不住和坂本莎理说悄悄话,“梨花在干嘛啊?!!!”
坂本莎理也不知道,但她认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鬼泽梨花表现得越对别的男人特殊,赤司征十郎就越会难受,最后死心。
绿间真太郎观察鬼泽梨花的神情,发现她在滔滔不绝地对自己说着她有多渴望将人生同别人绑定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一点不自然都没有,他都不知道是要怀疑自己的常识还是要怀疑鬼泽梨花的常识了。
这是遭遇太大的冲击反而麻木了吗?绿间真太郎竟然发现自己的心情诡异的平静,甚至还想听下去,看鬼泽梨花能说到什么地步。
但是,鬼泽梨花放下了一直做捧心状的手,转而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在他怔愣的视线中收起了那副热情到了狂热的表情,温柔至极地说:“不过,那是在认识真太郎以前的事了。”
哈?
“啊嗯?”正美着的迹部景吾直觉不对,放下了翘着的腿。
鬼泽梨花和绿间真太郎手牵着手,肩膀挨着肩膀,微笑着转头对迹部景吾说:“说实话,我本来只是打算短暂的离开一下,让您发现我的重要性后再回去继续跟在您身后的。但是,命运的选择就是这么玄妙,我在新的学校认识了新的人,有了新的羁绊,也有了新的……想要去看的未来,所以,迹部大人,可能,我没办法回去了。”
绿间真太郎瞳孔地震。
迹部景吾也瞳孔地震。
忍足侑士拿盘子的手一抖,一盘肉都倒进了烤盘,还好有芥川慈郎以及紫原敦帮忙挽救,也没引起太大的动静。
和绿间真太郎被抻着情绪来回拉扯最后一波带走的纯粹的感动与喜悦不同,迹部景吾就是想要一把把鬼泽梨花拽过来然后疯狂戳她的脑门了。
合着这波是冲我来的啊!
迹部景吾猝不及防。
迹部景吾不愿接受。
可是就在他开口要拒绝的时候,进门前自己亲口说过的话回荡在了耳边,他想起了鬼泽梨花刚才害怕时那副倔强又无措的神情。
迹部景吾咬了咬牙,决定从今天开始恨恋爱脑。
面上,他冷哼一声,重又靠在了椅背上,歪着头撑着脸,指尖用力地点在眼下的泪痣上,眼皮半阖,不去看身边这糟心的孩子。
“随你喜欢,反正本大爷也有了新的副手。”虽然在这之前他都抱着再等等、再忍忍,等他的梨花回来了就好了的心态,但是……可恶!这个叫绿间真太郎的人凭什么!
国中一年级的迹部景吾决定讨厌这个把他精心培养的玫瑰从花盆里偷走的混蛋。
鬼泽梨花表情一僵,“什么?新副手?谁?十六夜前辈吗?还是松下前辈?”
“哼,”迹部景吾傲娇地扭过头,“关你什么事?”
鬼泽梨花今天遭遇了这么多的事,可直到这一刻心中才燃起了无法阻挡的大火。
“到底是……”鬼泽梨花灵光一闪,又露出了笑容,不屑地说,“算了,我知道学生会没有副会长听上去也不好听,还有后援会和啦啦队也得有个头领出来说话,网球部的话多了个给你们洗毛巾的经理对吧?那种程度的家伙就算再多一百个也无所谓。”
鬼泽梨花看着仍旧哼哼唧唧不说话的迹部景吾,眼中闪着愤怒的火光。虽然脸上是笑着的,声音也是温柔的,但就是有一种她很生气的感觉,“迹部大人,说话啊,您不是说自己多了很多工作量吗?难道说那些新的副手没办法为您分忧吗?真是遗憾呢,您、说、是、吧?说吧,我完全不在意哦。”
“不,你看上去完全不像不介意。”绿间真太郎无语地推了推眼镜,发现自己的感动好像只持续了三十秒不到的时间。迹部景吾只用一句话就把鬼泽梨花的注意力全部夺走了。
本来想给人当后盾,结果自己反而被当做挡箭牌扔出去的迹部景吾不想说话,就看着鬼泽梨花着急上火的样子,一脸得意。
鬼泽梨花急了,她的拳头都握了起来,“侑士,都是谁?没有九条前辈吧?那家伙应该不会没有自尊心到这种地步吧?”
一直保持安静的忍足侑士一顿,随后推了推眼镜,看向迹部景吾,从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笑了出来。
清朗的关西腔响起,“是我哦,梨花,副会长和网球部副部长,啦啦队和后援会也被纳入学生会的管理了,暂时同样是由我负责。”
鬼泽梨花瞳孔一缩,眼睑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偏偏迹部景吾还在边上火上浇油,“没错!忍足可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呢,梨花,你就安心地去吧!”
鬼泽梨花身体一震,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内心收到的冲击,她还勉强努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干笑着“哦”了一声,“这样啊,侑士确实挺厉害,呵呵,恭喜。”
说实话,忍足侑士有点害怕了,“那个……”
鬼泽梨花扭头对绿间真太郎说:“至于这最后一位,忍足侑士,就是我的初恋了。”
氛围凝滞了一瞬间。
但鬼泽梨花根本没给现任男友反应的时间,语速飞快地说:“明明是开学一个月后才转来的新生,结果凭借超高的天赋才能被迹部大人从两百人中选中成为网球部正选,是冰帝征战关东和全国大赛的重要战力。”
鬼泽梨花连口气都没喘地又扭头看向迹部景吾,一脸的苦口婆心,“迹部大人,我和侑士交往过,十分了解他在网球上的天赋还没有完全兑现,”她长叹了一声,像一个最忠心的臣子,整个人都倾向了迹部景吾的方向,“我实在不想这么说,但是,是否正是因为您往侑士身上添了太多他所无法背负的重担,让他无暇精进自己的网球技术,所以这一次冰帝才会饮恨球场,让区区立海大称王呢?”
隔壁桌传来了惊叫声,又被谁立刻堵住了。
干饭组紫原敦和芥川慈郎已经无师自通了静音吃饭的技巧。
赤司征十郎像是第一次认识鬼泽梨花那样,惊讶地看着她。
绿间真太郎……情绪又被忽上忽下地抻了一回的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战术性喝了口汽水。
国中的网球赛事在八月份就全部结束了,当时鬼泽梨花还联系过他们表达安慰和鼓励,但现在正是抓住弱点疯狂攻击的时候,她才不在乎网球部其他人此刻的心情!
迹部景吾悠哉得意的表情消失了,他坐直了身体,无语地斜睨鬼泽梨花,“比赛的失败责任主要在本大爷身上,跟忍足没关系。你给我收敛一点。啊嗯?”
“怎么会呢?”鬼泽梨花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腕,眼神真挚到她就算说太阳是方的也会有人相信,“您难道认为我是出于嫉妒侑士取代了我的存在所以才这么说的吗?我也会伤心的哦?我是真心这么想的。自然,我不认为失败责任在侑士身上。我只是想说,如果我们想要在下次全国大赛上雪耻的话,就必须要付出比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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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多的努力才行。”
鬼泽梨花执着地直视着迹部的眼睛,“这是您教我的不是吗?笔直地向前,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进步更多。”迹部景吾神情略有松动,连忍足侑士和芥川慈郎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但鬼泽梨花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们露出了死鱼眼,“我可是和侑士交往过的,所以我难免更关心他,失败的滋味并不好受,我并不希望侑士再承受那样的痛苦,也不希望冰帝网球部的大家未来会感到遗憾,所以,请给他更多的训练时间吧!在中学这个身体迅速发育的时间,每一滴流下的汗水都能浇筑出通向胜利的道路。”
忍足侑士面对绿间真太郎看过来的眼神,绝望地,缓缓地,捂住了脸。
“迹部大人,侑士可是我重要的初恋对象,我只希望他能够无忧无虑地打自己最喜欢的网球,学校的琐事就交给别人负责吧!如果您同意的话,我马上就能安排好相应的人选,保证不会对您的工作产生影响!”
绿间真太郎忍无可忍地握着鬼泽梨花的肩膀,把这个都快要贴在迹部景吾身上的家伙扯回座位,“好了,你这家伙正常一点,人家只是和你交往过,没有犯罪,别再想着把人辞退的事了。”
忍足侑士适时地露出了感动的表情,“你还是唯一一个敢帮我说话的人呢,谢谢了绿间君。”
绿间真太郎有些尴尬,没去看忍足侑士,只往鬼泽梨花手里塞了双筷子,“快吃饭,再不吃都要被紫原他们吃完了。”
鬼泽梨花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她试图冷静,但冷静不下来,于是她一边讨好地对着绿间真太郎笑,一边还试图和迹部景吾说话,“说起来真奇怪啊,怎么我在的时候侑士完全没打算为迹部大人服务呢?还是说其实……”
迹部景吾也受不了她了,从芥川慈郎手下抢了块烤肉放进她碗里,“好了,安静,从现在开始你一个字都不准说。”
然而鬼泽梨花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所以在她不甘的眼神中,迹部景吾只好憋屈地加了句,“谁都比不过你,行了吧?啊嗯?快吃饭!”
鬼泽梨花被强制闭麦了。
隔壁桌,向日岳人“嘿嘿嘿”地笑,对着青峰大辉小声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宠臣+佞臣的威力啊。”
青峰大辉……虽然不排斥八卦但还是肚子最重要的青峰大辉没注意他们的交流,闻言给了个疑惑的眼神,表示自己听不懂。
还是桃井五月拯救了尴尬的向日岳人,“梨花在冰帝的时候担任了那么多职位吗?她完全没问题吗?”她对这一点很好奇!
向日岳人翻着盘子里半生不熟的牛肉,笑道:“那些算什么,除了这些以外梨花还跟着迹部一起上所有的选修课,所有日程都和迹部保持一致,而且成绩也仅在迹部之下。冰帝的规矩就是实力为王,如果梨花没有能力的话,又怎么能打败那么多的人,成为当之无愧的帝王右手呢?”他的声音小了又小,桃井五月都差点没听清,“就是梨花的占有欲稍微有点强,如果有谁妄图挑战她的地位的话,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酷……”桃井五月冒出了星星眼,但基于常识,她还是有些好奇,“二三年级的前辈们都没有意见吗?”
“确实有人不甘心啦,就比如梨花刚刚说的九条前辈,”向日岳人漫不经心地说,“但是在规则之内的话梨花胜得光明正大,规则之外的话,梨花背后站着的可是迹部哎。”
奇怪。
桃井五月想,明明刚才什么帝王啊宠臣啊的,连鬼泽梨花夸赞那个迹部景吾的话她也有全部听到,可直到现在,冰帝的人无比理所当然地说出“梨花背后站着的可是迹部”后,她才有一种……鬼泽梨花和那个形象华丽张扬的少年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超出同学和朋友之间的羁绊的感觉。
她好奇得都快没食欲了!
但这个问题她去问冰帝的谁都不合适!更不能在现在这个场合问!
她决定私下里找鬼泽梨花好好八卦一番!
16.第 16 章
吃完饭后,也就到了分别的时间。
鬼泽梨花被迹部景吾解封,又当着现任的面堵在前任面前碎碎念起来,试图通过话语攻击来让对方自愿退位。
绿间真太郎很想有正常的见到恋人和初恋再会时会有的心情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只有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女友似乎在某些地方有些神经的无语。
和赤司征十郎客套完“恭喜你夺冠了”“期待下次见到冰帝捧上冠军的奖杯”这样没有实质内容的话,迹部景吾见绿间真太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绕圈式堵着忍足侑士,挪得越来越远的鬼泽梨花,轻哼了一声,开口对他说:“不要在意,她现在对忍足仅存的心意就是杀意,本大爷说的复合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存在,那只是开玩笑而已。”
迹部景吾还是在最后,为自己最开始的口不择言找补了一下。他相信忍足侑士不会在意的,就算在意,也有今天最狠的鬼泽梨花在前面挡着。
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语气淡定,“我没有在担心。”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毕竟根据常理,以己度人地思考一下,绿间真太郎觉得忍足侑士有鬼泽梨花这么一个初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他不认为忍足侑士在见识了鬼泽梨花是如何坚决地想要把他打压下去免得自己的地位受到挑战后还能对她余情未了。
那边厢,两个人或有心或无意地挪到了轻声交谈不会被人听到的地方后,忍足侑士率先打断了鬼泽梨花的劝告,问:“你知道我揽过那些工作,迹部也同意的原因吧?”
鬼泽梨花嘴巴里的话顺畅无比地换成一个“嗯”字,“那你知道我说我不会再回去的原因吗?”
忍足侑士垂了垂眼,不去看鬼泽梨花。
“我知道,你说了。你遇到了新的人,有了新的羁绊,找到了……”
“因为今天突然发生的事对真太郎很不公平,他帮我联络了自己队友,定了餐,安排了聚会,我不能让他在他的朋友面前丢脸。”鬼泽梨花打断了忍足侑士的话,直白地说。
忍足侑士眼睫微颤,看向一脸坦然的鬼泽梨花。
这个曾在网球部所有人面前大声说在他和迹部景吾之间她只会选择迹部景吾,让他简直无地自容的人说:“他只是在和我交往,又不是在受刑,没必要让他经历尴尬的画面。”
忍足侑士动了动嘴唇,“这样啊。”
鬼泽梨花眸光闪烁,犹豫了一瞬,道:“以前,因为没有经验,不够成熟,所以我冲动之下说了一些不好的话,侑士,所以我现在吸取了经验教训。”
哦,忍足侑士在心里冷静地想,这样他就明白了。
他就是那个经验包,让鬼泽梨花变得更好的前任,所以他吃过的苦别人不用再吃,他受过的伤别人也不会再受。
别人甚至还能站在绝对安全的位置,对他投来同情的眼神,可怜他这个不被爱的人,轻蔑他这个被抛弃的人。
“那我呢?你今天说的那些话要害我做噩梦了,你知道我输掉比赛那一天做了什么梦吗?”忍足侑士忍不住想要知道鬼泽梨花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喜欢上了别人,好吧,他能接受,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从一而终的恋情,更别提他们已经分手了。
她成长了,更会照顾恋人的心情了,不会再在同一个地方重蹈覆辙。他接受得有些艰难,但理智知道这是正常的。他总不能要求鬼泽梨花永远在原地踏步,他当初本就是被鬼泽梨花那股永不停歇拼命向前的姿态给吸引的,总不能只接受自己觉得好的部分。
可是,难道这就是他的初恋的最终结果吗?
成为被初恋警惕的竞争对手?
也太可笑了吧?
能不能申请一下让他们两家结个死仇?
至少让他在回忆两人一起去电影院看《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时候能够浪漫地感慨他与自己的初恋也是一对为世俗所不能容的爱情鸟。
“侑士,我不会和他说任何与你有关的事,同样的,我也不会和你说任何和他有关的事。”鬼泽梨花此刻的冷静几乎要刺痛他的大脑神经,头皮疼得好像有人在用力拽他的头发。
那是暮春,她的舌尖沾了春天的最后一瓣樱花,她问他喜不喜欢春天。
你这时候问我喜不喜欢春天?
我恨不能死在这个春天。
“你讨厌输吗?侑士。”鬼泽梨花又问。
忍足侑士没力气说话,只能潦草地点头。
鬼泽梨花于是道:“你没有输给真太郎,也没有输给我,你只是在网球上输了而已。”
忍足侑士才有些波动的心又平静了下来。
他猜到鬼泽梨花要说什么了。
“明明被称赞为冰帝第一的天才,却沦为别人的垫脚石,侑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你只是天才,却不是强者。”
“你的对手只夸你是个天才,却不会咬牙切齿地骂你是个怪物。他们既不恨你,也不恐惧你,因为你不够强。”
“刚才说的那些话,一方面只是用来混淆视线的假话,另一方面,也是我对冰帝在全国大赛上折戟沉沙的真心话。”
别说了……
“你确实不适合做副部长。你和迹部大人一样,你们都太温柔了,立海大的真田弦一郎监督队员们训练时是真的会下手揍的,但是冰帝没有这样严厉的人。”
“你对别人不够狠心,自己也不够拼命,所以才会输的。”
“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如果要和迹部大人一起承担起制霸全国的责任的话,就必须要努力到不会后悔,努力到绝对不可能输的地步才行。”
“与失败的痛苦相比,哪一种更不可接受?这是你的选择,我已经没有立场逼你们做选择了。”
你没有吗?
你说的话,和迹部说的话有什么区别?
“觉得难听的话怨恨我也无所谓,”鬼泽梨花对忍足侑士这个初恋是真的抱有一丝温柔的,“如果是我不够了解你,误会了你真正的梦想和愿望,那么怨恨我也无所谓。但是,”
但是,她的温柔也只有这么一丝而已。
“帝王的登顶不能有任何弱点。”
所以,如果忍足侑士不能尽快转变心态,变成她认可的样子的话,她也不会浪费时间继续等待。
前任作为人脉之一很重要,但是太过温柔的人也注定不会让人重视。
反正无论我怎么伤害你,只要你认为我情有可原都能原谅,那么,我又为什么不伤害你呢?
忍足侑士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交谈迎来了结束,他只好以“我会好好考虑”作为句号。
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反正说得再多,说的都是和迹部景吾有关的事。
少年想到这里,心中的隐痛也消减了些许,甚至能扬起微笑,和初恋情人道别。
鬼泽梨花说了再见,往前走了两步后又站定,转头,长发被夜风吹得扬起来。
她把发丝别到耳后,露出了一个直欲燃烧般的天真烂漫的笑容,周围店铺的灯光和飞驰而过的车灯像金的白的红的闪粉一般点缀在她的周围。
“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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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梦?”她像是突然感到好奇似的,问了一个忍足侑士完全没想到的问题。
他思绪迟缓地“我”了一声,还没“我”出剩下的内容,仿佛是少年时代最记忆犹深的那抹剪影的少女,已经飞快地收回了她的兴趣。
“算了,我不想知道。”少女用一种近乎不怀好意的漫不经心的态度说。
忍足侑士只好又闭上嘴。
鬼泽梨花眼尾的余光斜斜地往上瞟着,犹如准备起飞的小鸟一般轻盈,在这将要转身而又未转的间隙间,数不尽的过去的回忆冒了出来,挤占了忍足侑士所有的喘息空间,他只能憋着气。
可哪怕窒息他也不想远离她哪怕一秒,这种靠近死亡的幻觉叫他神魂颠倒。
“以后,侑士的噩梦和春梦的对象,都是我吧?”初恋情人的笑语传进耳朵时,人已经到了他不能前往的地方。
这句话,是疑问,还是命令呢?
忍足侑士不知道。
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村勇士,偶遇满级魅魔,拼尽全力无法抵抗,他能知道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被鬼泽梨花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他既讨厌又迷恋这种在忽冷忽热的爱情中不断沉沦的献祭过程。
“你和忍足君……又提了要他辞职的事吗?”绿间真太郎这么问,好像他只关心鬼泽梨花是不是又去逼人退出学生会了。
这种程度的伪装简直一撕就破,不过今天给他的刺激已经够多了,鉴于自己现在还是没有幸运物,鬼泽梨花不打算戳破。
“是的,不过我真的不是嫉妒,说我会嫉妒侑士本来就很可笑了,简直就像在说我在迹部大人那里是可以被替代的一样。我是真的在关心冰帝网球部下学年的称霸。”
绿间真太郎就想问她怎么能肯定迹部景吾那里她不可替代,这个世界上哪有不可替代的人?
但是这个问题……绿间真太郎直觉自己不能问出口。
今天那意料之外,命运作怪的相遇确实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造成了影响。
即使他们双方主观上都试图平静地接受这件事,把它放到不重要的角落,可是它确实改变了一些东西。
绿间真太郎本能地在迹部景吾的问题上避而不谈,即使之前鬼泽梨花明确表达了她要为了他留在帝光的决心,可是他也没忘记,迹部景吾一句话就能夺走鬼泽梨花的注意力。
他对他们之间的发生过的事要命地好奇,但他也抗拒着了解其中的丝毫细节。他只是本能地,避开了那个人,告诉自己,以后很少会有交集的人也没有过多关注的必要。
所以他只能说 :“你在冰帝的时候很嚣张吗?我看那些冰帝的人都有点怕你生气。”
尤其是在她排挤忍足侑士的时候,他们恨不能躲到桌子下面,连那个迹部景吾也只是叫她不要说,却没有一句指责她的话。
鬼泽梨花于是“哈哈哈”地笑了一会儿,大概地说了下那时候自己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压力,以至于有多么暴躁多么不好惹,“不过我没有很凶哦!我的目标可是成为像大和抚子一样的女性呢,才不会凶巴巴的呢。”
“从今晚你的表现来看,离大和抚子有点远。”绿间真太郎诚恳地说。
鬼泽梨花不置可否,只坚定地说自己一定会是完美的大和抚子。
绿间真太郎表示你加油,我很期待。
鬼泽梨花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心里却在想,男生好像都认为“大和抚子”就是美丽温柔贤惠的女人。
但是,大和抚子最重要的特质明明是有钱啊!
17.第 17 章
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的生日都在十月份,鬼泽梨花早就计划好了生日礼物的选择,根据优介那边给的情报,时机也差不多了,所以她找了个借口退出了女子网球部,又在阅读会那里请了假,然后就开始了每天下午的课程结束后都跑到青学去COS国二学生的旅程。
男朋友是同班同学,行程的变动自然没办法瞒过对方,但如无必要,鬼泽梨花又不想在绿间真太郎面前再度提起冰帝相关的事,直接说谎又要承担谎言被揭穿的风险——
她目前还没有分手的打算,即使分手,也不能是因为她做错了事然后被甩。
所以她说的是要去帮忙考察其他网球部的正选情况。
绿间真太郎对此表达了明显的不满,“这是什么必须要你才能做的事吗?你还要为此退了社团,学期末时的社团分怎么办?”
鬼泽梨花软着声音试图平息他的怒气,“不是啦,我本来就想退部了,当初加入网球部也只是为了保证每天的运动量而已,社团分的话还有阅读会那边呀。”
鬼泽梨花搂着他的腰,示弱地仰视他的脸,可怜巴巴地说:“请不要介意,真太郎,但是,如果我一直什么都不做的话,不就会在迹部大人那里变成不存在也没关系的人吗?你就当我是在追星可以吗?粉丝为了靠近明星,做的事可比我夸张得多了,我只是出于想要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以及出于和大家的友谊才主动去做的。”
绿间真太郎冷着脸不说话。
鬼泽梨花见状,蛇一样柔软地攀上去,搂住他的脖子,无视他陡然一僵的身体和晃动的瞳孔,“mua”一声亲在他的侧脸,柔软滑嫩的脸蛋蹭着他的耳朵,轻轻摇晃着身体,娇声道:“答应我嘛答应我嘛,我都说好了,如果突然反悔的话梨花酱就没脸见人了啦。”
绿间真太郎嘴上说着不要在学校里乱来,手却很诚实地搂住了鬼泽梨花的腰。
他沉默了一会儿,多听了一会儿恋人难得的撒娇,然后才微微扭头,鼻尖抵着鼻尖,“真的要去吗?以后晚上都见不到你了吗?”
鬼泽梨花不答,只一味地期期艾艾,哼哼唧唧地贴着他的脸,搂着他的脖子,坐着他的大腿,晃来晃去,试图把少年的脑子给晃迷糊了。
绿间真太郎盯着这块香的叫人迷糊的蛋糕,努力维持着理智思考这糖衣到底够不够甜,够不够他吞下炮弹。
可被少女水蜜桃般的脸蛋蹭了几下,他就醒悟,既然自己考虑的是要多久才答应,那么其实已经是答应了。现在的磨蹭,不过是为了得到更多而已。
绿间真太郎明白了,也心安理得。
他已经预见了之后自己会有多不高兴,所以毫不心虚地要提前预支足够的补偿。
这会儿他也不提这里是学校的傻话了,手掌抚上恋人侧脸,纤长有力的手指一直插/进茶色的发根里,温柔又强硬地迫使女孩仰头。
他极快地在少女唇上吻了一下,纵使理智告诉自己要保持冷淡,不要显得太没有原则,可是轻飘飘的心情带着愉快的风柔柔地拂过身体里每一个角落,让他反而得用尽力气才能压下上翘的嘴角。
绿翡翠一般的眸子里凝了无数个盛夏的绿。
“那你准备离开我多久?”绿间真太郎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就他们此刻的距离来说已经足够响亮。
鬼泽梨花眼睛一亮,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娇滴滴地说:“一分一秒都不离开!就算见不到真太郎,我的心也一直想着真太郎呢。”
绿间真太郎用最快的速度把笑容憋回去,“别闹,说认真的。”
鬼泽梨花“嘿嘿”了两声,“最多一个月可以吗?”
一个月?
他们在一起都才一个多月。
日本有那么多网球强校吗?
绿间真太郎顿时不想笑了,“冰帝的网球部需要注意的对手有这么多吗?那么,比起关心对手的情报,还不如把精力都放在提升自己身上。”
他看上去好像又要反悔了,但是鬼泽梨花已经看穿了他的外强中干,所以愈发黏人起来,声音夹得绿间真太郎有点酥爽又有点恶心。
最后,到底是更心软的那方被击溃了。
溃不成军的绿间真太郎和鬼泽梨花签订了城下之盟,要求她每天回家后都要联络他,还要在结束前给他准备午餐便当……
反正都是些小case,鬼泽梨花答应得极为爽快,心想正巧提升一番自己的女子力。
行吧。绿间真太郎心情略有些复杂地用力握了握鬼泽梨花的手,在起身回教室前,他忍不住问:“你很喜欢网球吗?”
鬼泽梨花“啊?”了一声。
绿间真太郎凝视着她,带着恋慕与隐藏得不深的渴求,“按照一到十的程度打分的话,你对网球的重视程度是几分?”
鬼泽梨花思忖地回视绿间真太郎,没有立刻回答。
绿间真太郎等了几秒,并不放弃,又道:“不是很重视的话,不会为了这项运动的比赛情况付出这么多的吧?”
他这么说,就好像他只是好奇女朋友喜欢什么运动。他这么问,就好像他只是关心网球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鬼泽梨花发现有些时候,小老头冒出来的狡猾也是蛮有意思的。
他只问网球,不问迹部景吾,但是只要她当着他的面开口回答了,便是同时回答了两个问题。
他连迹部景吾在她心里的地位都避之若鬼神,那么对于他本人在她心里的地位这个堪称绝杀的问题,他自然更是噤若寒蝉。
所以他只问网球,只安静地等待,仿佛连她回答的耗时长短亦能佐证某些东西。
如此,他便可以不用承担直接询问女友“你有多喜欢我”“我在你心里有多重要”的压力,不用暴露自己的安全感缺失——
如果说鬼泽梨花对迹部景吾近乎狂热的崇拜给了绿间真太郎什么值得收藏的信息,那就是她喜欢那个类型的人。
经过一个简单的转换,可以得出一个简单的答案:鬼泽梨花喜欢的不是缺少自信的人。
或许他犯了“非此即彼”的逻辑谬误,但说到底,他为什么非要弄个清楚,然后冒险?
他非常在意她,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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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自己的看法。既然如此,那么在这段恋爱关系中,对错就不是最重要的。他有多在乎她的好感度,就有多不想冒险。
所幸,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个自卑的人。但是,还是那句话,他没必要冒险,没必要让鬼泽梨花有误会的可能。
所以,绿间真太郎可以坦然地在内心重申,这绝不仅仅是自尊心的关系,也是他对于维护他们之间良好的恋爱关系所做的必要措施。
……
鬼泽梨花自然不知道绿间真太郎的内心世界,她只觉得他这么问很有意思,也值得注意,不枉她辛苦恋爱一场,还真是得到了不少的经验。
“硬要说的话,我对网球的感觉更多是一种熟悉的偏爱——和其他的运动相比。”鬼泽梨花坦诚地说,“出于本心的话,我对竞技运动都不太感兴趣。”
绿间真太郎仔细琢磨着她的回答,顺口还追问了一句“为什么没兴趣”,毕竟让恋人的话不要落到地上是基本道德。
鬼泽梨花于是说:“既然是竞技运动,那么就一定会有胜负,但男性和女性天然的体能差异就注定了女性基本不可能在体能的竞技中赢过男性。”
鬼泽梨花神情淡淡,“我讨厌失败。就像今年的初中联赛一样,如果换我是迹部大人,那么热爱网球,那么努力的训练,排兵布阵,收集情报,将多少对手斩获马下,最后却成为了冠军的踏脚石——我没有迹部大人那样坚强的心脏,我会发疯的。所以我讨厌。”
“……”绿间真太郎无言以对,只能推了推眼镜掩饰尴尬。
他想吐槽鬼泽梨花得失心太重了,但是鬼泽梨花也说了,竞技运动一定会有胜负,那么不想成为失败者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怕不看他本人在篮球领域的胜者身份,单纯以一个人的角度去评论,他这么说也站不住脚。
不对……他该关注的不是这个来着……
差点被鬼泽梨花岔开话题的绿间真太郎硬是拉回了自己走偏的思绪,欲要再问,却不知要问什么。
再问的话似乎有暴露真心的风险,但是不问,或说,就这么放过她,绿间真太郎又没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
(就不能只看着我吗?)
故而,他在鬼泽梨花眼里就变得极其拧巴了起来,而她既然也没办法钻到他的脑子里去读一读他的想法,那么只看着一个什么都不说、只一味摆出一张不高兴脸的人,鬼泽梨花当然会觉得无趣。
即使这是一张帅脸。
鬼泽梨花没了耐心,主动拉起他的手说要回教室看书。绿间真太郎既然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那么也只能不高兴地被鬼泽梨花拉了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默认了这场交流的结束。
之后的时间里,连午休时间绿间真太郎都很难找得到鬼泽梨花,问就是她有事。一天下来,排除掉上课时间,绿间真太郎就只有偶尔的午休和早上相约的那条可以一起走的上学路上能见到她。
或许是才刚交往没多久,新鲜劲和热情都是正上头的时候,绿间真太郎才过了没两天就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与恐惧相伴而生的思念之情。
18.第 18 章
不二周助发现手冢国光认识了一位美丽学姐,甚至还和人家谈起网球和人生理想的时候,距离手冢国光认识学姐才过去了一星期。
不二周助听到这个时间后吃了一惊,随后他捏着下巴,沉吟片刻,在手冢国光好不意外的目光中说:“原来手冢你是一见钟情的类型啊,而且还是年上系。”
即使略有预料,但真地听到了,手冢国光还是觉得挠耳朵,他解释:“不是,和那些没关系,梨花学姐是个好人,我只是……她有种特殊的气质,让人想要向她敞开心扉。”
不二周助眉毛一挑,嘴角弧度上扬,“哦,她人好,还很特殊,我明白了。”
手冢国光觉得不二周助不明白。
他不希望自己与学姐之间单纯的友谊被添加暧昧的色彩,于是他用冷静克制的语调,在不涉及具体交流内容的情况下,很有条理地向不二周助分析他为什么会轻易地把自己的伤口揭开给学姐看,又是为什么会向她倾吐他从未告诉过别人的迷茫。
他说:“学姐身上有种让人信任的氛围,无论是网球部的事,还是别的烦恼……她是个很好的人,而且也喜欢打网球,她还有个朋友也是打网球的,冰帝的网球天才忍足侑士。”
不二周助“哦”了一声,笑呵呵地颔首:“不管是谁,能够让手冢你开口的话都很了不起呢。”
不二周助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不过比起认为学姐厉害,不二周助更倾向于是手冢国光自己有了倾诉欲,然后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毕竟,学姐到底是天生就散发出值得信任的气场,还是手冢因为想要信任她,所以才说她值得信任——这一点实际谁也不知道。
毕竟看当事人这么严肃正经的样子,想从他嘴巴里问出什么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OK,有些轻佻的话题到此为止,不二周助略微收起脸上的笑容,栗色的碎发在微风中吹拂。
“那么,手冢,在倾诉过后,”不二周助问,“你得到答案了吗?”
此刻正是青学网球部的部活时间,九月的风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之前,手冢国光被学长用网球拍打伤了手臂后,他就决定了要退出网球部,曾约定了要一起带领青学打进全国大赛的大石秀一郎也要跟着他一起退部。那时候,他被大和部长劝下来了。
并非是他接受了用网球来伤人这件事,而是他也不知道如果真的离开了网球部,之后他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曾经,因为越前南次郎这位传奇的存在,所以他对青学网球部一直抱着难言的憧憬。可是,在升上国中,顺利加入网球部之后,因为一年级的身份而无法成为正选,因为天赋出众而被嫉妒的学长用网球拍打伤手臂……除了网球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有时候听到同学随口一说的话,他也会暗自思索,青学网球部的制度是否真的有问题,他三年的青春,他对网球的爱……真的要把三年的时间耗费在这个需要他烦恼太多和网球无关的地方吗?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大和部长请求他成为网球部支柱的话。
那天,一位他虽然记不得名字,但还记得是和他同时加入网球部的同学刚好听见大和部长的话,忍不住嘲笑说:“部长和武居前辈关系好也不用这样吧,我看手冢很喜欢打网球,就算不用这么说,手冢也不会放弃网球的,武居前辈不用担心以后打不到手冢。”
武居健史,就是那个因为发现他是左撇子却用右手持拍打败了包括他在内的几位学长后,恼羞成怒用球拍打伤他的左手的人。
大和部长听到这番话后,脸顿时涨得通红眼珠子乱飘,不敢再看手冢国光,额头上几乎是瞬间就冒了一层细汗。
手冢国光承认大和部长是个好人,虽然他没有对武居健史做出任何严厉的惩罚,但说到底,他也只是被网球拍打了一下,训练时不小心被网球砸到可能都会更痛,连他本人也不认为武居健史该被退部或者别的。
但是,理智上可以理解,感情上,他无法忍受和这样的人一起打网球,也不想要留在不够纯粹的社团中。
之后,那个为他打抱不平的同学悄无声息地退部了,离开前网球部前,同学找到了正在捡球的他,对他说:“这里的前后辈关系太浓了,本来运动社团就该是实力为王。身为前辈,在体能占优的情况下还输了的话,就证明了后辈的天赋。没办法看清这一点,只会端着前辈的架子的地方,不足以让我付出汗水。”
同学看了眼他手中的网球,突然笑了一声。
那个笑容,在他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同学那张普通的脸,在那个带着怅惘、羡慕、怜悯、悲伤,甚至是不容错认的嫉妒的笑容的修饰下,似乎充满了青春的苦涩与无奈。
同学说:“手冢君,你是有才能,也有对网球的爱的人,你应该找到一群和你志同道合的人,一个足够你的才能发光的地方。在这里,你不会成为最好的网球选手,只会成为支撑着这个垃圾网球部不要倒下的柱子。”
同学看着他,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说:“我的青春已经结束了,但是你的青春才刚刚开始。手冢国光,如果青学网球部里没人救过你的命,那我劝你也别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这种地方。”
“我确定,有无数的教练和部长和队友想要你的加入……或许那也是一种利用,就跟大和部长让你当支柱一样。可是,能被利用就是最大的优势,让自己的意愿和被利用的价值趋于同一才是聪明人的做法。这是我的忠告,再见。”
从那以后手冢国光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同学了。
听说他家里突然出了事,已经办理了休学,跟着家人离开了东京。
这件事给了手冢国光一点冲击。
是啊,这个世界充满了天灾人祸,事实证明,到目前为止,他还能安全地打着自己心爱的网球是一种幸运。可他不过是一个凡人,不能避免意外的发生,所以才不能大意地认真度过每一天。
过于年轻的少年突然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时间的紧迫。
今年的全国大赛已经结束,明年的都内赛快要开启,而他却连网球部的正选都还不是。
在国中阶段,他只剩下两次机会去全国大赛的赛场见证同龄的网球高手,可是面对如今的青学网球部,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领着包括武居健史在内的部员们冲进全国大赛——这一批正选连东京都内赛都打不过。
许许多多的烦恼缠绕在手冢国光的心头,让他在从图书馆出来偶遇了梨花学姐,相识后交流了彼此对于阅读和音乐的喜好后,手冢国光轻易地向学姐吐露了自己的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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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得出来不二周助的惊讶,也明白自己的行为确实不同往常,虽然他一直在强调学姐的气质和氛围,但说到底,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不过是恰好而已。
恰恰好在那个时候,他遇见了学姐;恰恰好他们两人很聊得来,彼此兴趣爱好都相似但不同,有着无数的话题可以填满安静的时间;恰恰好学姐自己也喜欢打网球,还有一个同样在网球部的朋友,无论是分享和网球有关的二三事,还是倾诉自己在社团活动中遇到的困难,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事实证明,如果这是命运的话,那么命运对他还不算太糟。
因为朋友和自身也关注的缘故,学姐对全国的网球强校都有或多或少的了解,其中学姐提到过的最多的学校当然就是冰帝。
或许是和朋友关系真的很好,即使在不同的学校也没有断了联系,学姐对冰帝网球部的情况知之甚详,对大量一年级的正选们和那位一年级就成功当上部长的迹部景吾充满了赞誉。
听着学姐对那些人的性格脾气、网球特点、生活趣事娓娓道来,好像他已经和他们很熟了一样。
最后,是学姐的一句话让他的心起了波澜。
“不过忍足君也感叹和极端追求胜利的立海大相比,冰帝的风气还是有些散漫了。他们部长追求胜利,却也期望部员们能够愉快地度过三年的青春,享受大家一起打网球的日子,所以终究输了一筹,没能在今年的全国大赛上夺冠。”
学姐扭过脸看向他,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手冢在冰帝的话,一定能当上网球部的副部长,带领冰帝的人一起在全国大赛上披荆斩棘吧。”
虽然一般来说是部长带领大家,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从学姐的话中,他得到了两个重要消息。
一是冰帝这次失败后知耻而后勇,正在渴求强者加入网球部。二是冰帝拥有着最合适热爱网球的人生存的环境。
既不用烦恼网球以外的事,也不会沦为取胜的工具。
要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可是,在青学的时光中,遇到了很好的同伴,曾经的自己的梦想……这些也不是能随意舍弃的东西。
于是,手冢国光就这样少见的犹豫着,既不退部,也不继续答应大和部长的请求,做一个边缘人。
不二周助的问题,正好问到了他的要害。
手冢国光也问自己:你得到答案了吗?
他无法回答。
他转移话题道:“学姐说她的社团活动结束后回来网球部和我打一局网球,你想留下看吗?”
不二周助“哦呀”了一声,体贴地不再追问,笑眯眯地点头,干脆地说:“从来没见过手冢和女生打网球呢,我肯定要看啊。”
手冢国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好友,终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二,对前辈要保持尊敬。”
青学有武居健史那样的前辈,但也有鬼泽梨花这样的前辈。
虽然……在和学姐交流的过程中,他经常忘了对方是一位年长者,但是偶尔某些时候,学姐话语中透露出的成熟的态度和理性的判断也会提醒他眼前的人确实是自己的前辈,拥有更多的阅历和智慧,而且也值得信任。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够向学姐倾诉苦恼的原因之一。
19.第 19 章
坐在浅草优介的机车上,从青春学园赶回家吃饭的路上,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连亲妈来了都认不出的鬼泽梨花问:“我哥怎么麻烦优介哥来了?他有什么事吗?”
浅草优介“嗯”了一声,“有个混蛋挑衅我,我叫仁人去教训一下。”
鬼泽仁人在浅草优介这里的定位就是打手,毕竟鬼泽梨花推荐她哥的时候说的就是“虽然脑子不太聪明,但老实的人胜在听话,而且身体又这么强壮,最好的结果就是找一个有情义的大哥了,这样的话双方都不会被辜负。”
那个时候,他被这个小女孩逗笑了,忍不住问:“所以你出现在我面前,是觉得我是一个有情义的人吗?”
那时候他别说什么展现自己的情义了,他连大哥都不是。
鬼泽梨花回答他:“是的,我从所有可供选择的对象中选中了你,把你介绍给我哥当兄弟,是我作为妹妹,对他唯一的亲情了。”
好吧,现在的小学生还真是藏龙卧虎。
浅草优介当时是这样想的。
如今,在法律的边缘疯狂游走,但同时又混得如鱼得水的浅草优介也承认,能够被鬼泽梨花从一群人中选中,确实是他这个弑母的罪人一生中最幸运的事了。
那么理所当然的,对于救赎了自己,辅助自己一路从没人在意的社会渣滓快要变成东京情报屋的鬼泽梨花,浅草优介的态度是非常好的。
而且,毋庸置疑的,哪怕和鬼泽梨花的血亲相比,他和她之间的联系都要更紧密,是利益共同体,是共犯,是绝对不能舍弃掉彼此的存在。
浅草优介对这样的关系感到安心,这条严实到完全不必去思考什么时候会断掉的绳子正是那条将他从地狱带回人间的蛛丝。
“你不是说计划有变吗?为什么还这么辛苦地每天跑来跑去?”浅草优介好奇问。
鬼泽梨花也不介意给他点儿实话。
反正对于被世人唾弃的家伙而言,真正能够取信他的只有她的恶。
如果她是一个纯粹的好人,那么浅草优介或许会感激她,把她当天使,又或许怨恨她,恨她让自己的丑陋无所遁形。
但她是个心中藏着黑暗的好人,又或者是个带着好人面具的坏人(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浅草优介中的形象到底是哪种,不过两种都可以达到目的),那么浅草优介就立刻觉得他们之间可以被称作为同类了。
一个快要社会性死亡的少年犯突然遇到个美丽的异性同类,同类还帮助他重塑了自己的生活,将自己的未来与他联系在一起——他要能多挣扎一秒都算他心性坚定。
可惜浅草优介的心性早在他砸碎母亲脑袋的那瞬间起就一起被砸了个稀巴烂。
所以他毫无抵抗能力,决定成为鬼泽梨花的同盟,当她的影子和助手,为了他和她的梦想付出努力。
“之前做了那么多准备,什么都不干的话就都白费了,人骗不到是一回事,要是被别人骗走了,那我真地会气吐血。”鬼泽梨花翻了个白眼说。
浅草优介嘴角扯出一个戏谑的冷笑,似乎包含着无限的恶意,但他的声音却又是平和的,甚至是宠溺的,“而且重新选生日礼物的话,就要花多余的钱了对吧?毕竟给大少爷的礼物可不能买便宜货。”
鬼泽梨花抱怨地“对啊”了一声,算是肯定了浅草优介的猜测。
浅草优介嘴角的笑容变得得意,他为自己对鬼泽梨花的了解而沾沾自喜。
在他眼中,鬼泽梨花和他一样,都是在小小年纪就被生活和社会的重担摧毁了正常的心智的人,只是鬼泽梨花比他聪明,也比他要狠。
他最恨最狠的时候,也不过是一棒球棍送母亲安眠而已,而鬼泽梨花,却能把她那个懦弱无能的母亲卖了个好价钱,当了有钱人的
孩子,上了贵族学校,攀附上了顶尖的有钱人二代。
有时候浅草优介也会因为鬼泽梨花的无情而发自内心的不寒而栗,可是转念一想,他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能在杀死生母的瞬间高/潮的恶魔还对一个小女孩产生恐惧心理的话就太可笑了。
浅草优介不认为自己害怕鬼泽梨花,他认为自己没必要害怕鬼泽梨花,真正该害怕鬼泽梨花的是那些没有吃过苦的公子少爷,他们注定要成为鬼泽梨花的踏脚石,临死前会发出比乞丐还要凄惨的哀嚎。
鬼泽梨花见浅草优介不说话了,知道他又开始了自己的内心小剧场,也没放在心上——反正他总会说服自己的。
捆在这家伙身上的绳子已经足够结实,不需要她多费心。
现在她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把握好一个度,不要让这次的恋爱练习不合格。
原本,如果没有那次烤肉店的意外,她的原计划是在帝光找个性格相似的人练练手,有把握了以后就跑去青学把手冢国光这个在冠军立海大的强者眼中格外重要的人勾到手,最后抬头挺胸地带着战利品风风光光地回到冰帝,一举洗刷掉和忍足侑士恋爱争吵分手而带来的所有负面影响。
但是。
计划赶不上变化。
既然都放出了那样的豪言壮语,那么她当然不能出尔反尔,灰溜溜地跑回冰帝,至少在国中时期不可以。
还要继续留在帝光的话,练习结束后怎么和绿间真太郎分手也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万一分得太尴尬或者老死不相往来,那她在帝光展开的高质量社交就会功亏一篑了。
这种亏本买卖她可不做。
不过这件事虽然重要,却也不是马上要解决的。
目前的要紧事是赶在十月四日前把手冢国光骗到冰帝去,如果能买一送几的话更好,可惜冰帝的学费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的,这种客观因素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在人家的主观意愿上下功夫。
鬼泽梨花能察觉到手冢国光对冰帝已经有了向往之心,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扩大这种心理在对方心中的比重,并且推动对方尽快生出转学意愿。
如果说流程上实在来不及的话,她只能在手冢国光的意愿明确下来后,以考察未来要待的社团为理由把人骗过去了。
总之一定要赶在迹部景吾生日前把人送到他面前!
鬼泽梨花对迹部景吾抱有比较纯粹的感情,那确实是一种憧憬和崇拜。在这件事上她没有撒谎。
第一次上学,身边都是和平民相比属于隐形贵族的同龄人,迹部景吾这个最顶级的贵族所展现的自信和骄傲确实如同太阳一般吸引着她的注意。
而之后,她努力攀附的过程又因为迹部景吾主动地弯下腰、伸出手而变得无比顺利——她确实付出了不堪回首的努力才赢过了那些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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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起就拥有一切的人,可是努力如果没有结果的话就一文不值。
她的努力真正拥有价值的那一刻,就是被迹部景吾看到的那一刻。
……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那短短的几个月中,迹部景吾这一存在对她的观念的冲击都是毁灭性的,她无法不为之着迷。
她狂热于他的一切,并着了魔得地想要成为他那样的肆意骄傲的人。
她曾认为自己需要用最严格的社会规训来伪装自己,才能谨慎地融入到有钱人的小团体中,可是迹部景吾一脚踹开了所有隐形的无形的大门,告诉她她是他的人,她可以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畅通无阻。
他像无处安放自己那充满了金钱和权力味道的善良一样,收留一只野猫似地把她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任由她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哪怕有些时候她一时上头做得过分了,他也只会觉得是自己的教导出了点问题——
好啦好啦,他知道自家的猫咪挠伤了人,但是那又怎么样?!是别人先来欺负我家小猫咪的!难道他还能怪自己的猫吗?
就算昧着良心,他也只会在背地里拍拍坏猫咪的脑袋,在外人面前,他当然是要把小猫咪好好地护在怀里,谁也不能欺负。
鬼泽梨花第一次感受到那样的……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或许那是一种自由,又或许,她只是为全新的阶级着迷。
——这两者本质上也没什么不同。有资本的人注定要比一无所有的人拥有更多自由。
鬼泽梨花对迹部景吾最大的善心就是不让他因为被她吸血而死掉。
鬼泽梨花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坏人,虽然绝大多数时候,她不做坏事都是出于谨慎和节能,但和被道德法律规训的其他人一样,她终归是没有做的(绝大多数时候)。
不管怎么看,她都比坂本莎理那种心思恶毒的家伙要善良,所以如非必要(设计自身利益),她也不想伤害别人。
当然了,同样出于节能,她也懒得去做多余的好事。
就比如在原计划中她没考虑过被突然甩掉,女友还无缝衔接马上找了个和自己气质性格有三分相似的人地绿间真太郎的心情。
就比如在修正后的计划里,既然暂时不回去冰帝了,还要继续在帝光生活下去,那么鬼泽梨花当然也懒得理以后只有在特定时间才有可能看得见的手冢国光的心情。
只要能把人骗到冰帝网球部就好,剩下的她相信迹部景吾的魅力和财力可以解决一切。
至于到时候她装同学装前辈说了无数谎的事曝光在手冢国光面前的话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她又不能像原计划似的以爱之名反过来指责对方太斤斤计较,她现在可是有正牌男朋友的,她努力收敛,不向手冢国光发动恋爱狙击就已经是她仁慈了,难道还要她多余考虑他的心情吗?
礼物就要有礼物的自觉,安静当一个彰显她的能力和付出的工具就好。
而且,鬼泽梨花可以确定,如果手冢国光因此厌恶她,那么相应的,既得利益者,同时道德底线也很高的迹部景吾也会更心疼她。
这不是双赢吗?!
鬼泽梨花翻来覆去也没想出这个计划的缺点,自然要笔直地向前走,争取每天都比前一天要更进步咯!
20.第 20 章
绿间真太郎最近得了相思病,这是稍微敏锐一点的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
绿间真太郎最近非常易怒,试图把因女友产生却不能向女友宣泄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倒到任何一个惹毛了他的人头上,这也是和他熟悉一些的人感觉得到的事。
一般而言,不会有人故意去惹一个一看就心情不好的人,不过有些人天性恶劣,就喜欢在嘴巴上占些便宜。
比如灰崎祥吾。
在抢紫原敦餐盘里的食物失败了以后,灰崎祥吾毫不在意地把目光放在了绿间真太郎身前的便当上。
他的手还没伸过去试探,绿间真太郎就狠狠地拧起了眉,“灰崎!”
灰崎祥吾就喜欢看别人生气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不过他也没有坏到多过分的程度,不过是一点惹人厌的恶劣而已。
在他轻佻的态度下,绿间真太郎想发火,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有失风度,在艰难的忍耐中,灰崎祥吾一时说溜嘴了的一句话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
“又是爱心便当啊,女朋友突然对你格外好的话,一般都是背后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哟,绿间。”
绿间真太郎握拳站了起来。
青峰大辉见势不妙,赶忙努力嚼着嘴巴里的东西,站起来压住绿间真太郎的肩膀。他想说话,但嘴巴里的东西又没咽下去,好悬没把自己噎死。
桃井五月也生气地低喝了一句,“灰崎君,不要胡说。”
灰崎视线扫过这群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不悦之色的人,冷哼一声,“我又没说错,不管是现实还是互联网上这样的例子到处都是,别好心当做驴肝……”
“灰崎。”赤司征十郎开口。
灰崎祥吾眼皮一跳,不爽地低头看向端坐的赤司征十郎。
“你和绿间的关系没有亲密到可以谈论这些事的地步,是你越界了。不想冲突进一步恶化的话就离开吧,否则虹村前辈也会很苦恼的。”
是身为队长的虹村修造力保你,认为你能浪子回头,所以你才能安然无恙地待在篮球部。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同样的,虹村修造会毕业,会退部,到时候你要在谁手下,你不会不清楚吧?
退一步说,虹村修造的个人偏向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端看值不值得而已。
真的要挑战别人的耐心吗?
不管灰崎祥吾能不能读懂赤司征十郎的言外之意,但听到虹村修造的名字时他确实犹豫了片刻。
最后,看着一直瞪着他的绿间真太郎,灰崎祥吾选择转身离开不再作妖……才怪,这个年纪,经常逃课打架的男生,能有几个成熟稳重会权衡利弊的?
既然赤司征十郎也说了他和绿间真太郎不亲密,不是能谈论彼此马子的关系,那么他又有什么必要给这个仗着自己是得分手就自视甚高的家伙脸?
“果然,不管什么东西,都是抢别人的更好吃啊~~~”
拖着长长的尾音,灰崎祥吾一边感叹着,一边吊儿郎当地离开了。
见状,赤司征十郎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理智告诉他应该找个私下的时间提醒绿间真太郎,让他跟鬼泽梨花说注意灰崎祥吾。
但他的感性在问他:你是圣人吗?
赤司征十郎,你是无欲无求的圣人吗?
这一次,感性轻松击倒了理性。
于是生死时速赶到青学,刚好赶上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吃完饭的鬼泽梨花都还没坐下来,刚换上的青学校服外套里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鬼泽梨花只好收回要打招呼的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是赤司征十郎发来的邮件,他简单说了下刚刚发生的事,并对灰崎祥吾最后说的话感到不安,所以才来打扰她,希望她能注意,如果她被灰崎祥吾骚扰的话希望可以及时告诉他或者别人。
鬼泽梨花面不改色地看完,飞快地回了句[我知道了,谢谢赤司君,我会注意的。]然后她就不再管手机了。
她现在时间着急得很,看样子绿间真太郎那边也快要忍到了极限,她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踩低对方的底线,又不是真想和人分手,还是得尽快加快速度。
这么想着,鬼泽梨花看向手冢国光的目光愈发和善。
打过招呼后,鬼泽梨花又借着关怀的名义和手冢国光聊了一会儿,顺便搂草打兔子地也关心了一下不二周助,得到一张根本看不见眼睛的笑脸,随后她便借着要午睡的借口撤退了。
又是风驰电掣地赶回帝光,顺便跟鬼泽仁人告了状,要他有空的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教训灰崎祥吾一顿,让他没空来学校讨人嫌。鬼泽梨花在卫生间里确认自己的衣服没问题后,回到了教室。
绿间真太郎不在教室。
鬼泽梨花眼睛一转,找到了分配给篮球部开会研讨用的空教室,果然从门缝里看到了正和赤司征十郎下将棋的绿间真太郎。
她试图观察一下绿间真太郎的脸色,可惜对方背对着她,只能看到对方低着头冥思苦想的模样。
鬼泽梨花记得,这两个人下棋的结果好像是绿间真太郎一直输。
从这个方面来说,她敬佩绿间真太郎屡败屡战的坚韧不屈,但说实话,她更觉得绿间真太郎是在犯傻。
既然一次也没赢过,就证明双方差距过大,那么为什么不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一定要去撞南墙吗?
难道无休止的失败会让他感到高兴吗?
明明看上去和赤司征十郎的关系也没好到“输赢不重要,和朋友一起度过的时光很愉快”的地步。
鬼泽梨花不理解。
在她走神的时候,赤司征十郎已经凭借着莫名的一种直觉精准地看向了她,随后瞳孔微微放大,脸上的神情几乎是瞬间变得温和欣喜起来。
鬼泽梨花见他似是不理解她的来意没有马上出声,也顺水推舟地比了个“安静”的手势,随即在他好奇的目光中悄无声息地推开门,侧着身体溜了进来。
赤司征十郎看鬼泽梨花鬼鬼祟祟的模样,又瞥了眼心神都在棋盘上的绿间真太郎,立刻就明白了鬼泽梨花要做什么。
他唇角的微笑僵住了。
鬼泽梨花本想从身后吓一下绿间真太郎,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然而她都还没走近,赤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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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十郎就叫破了。
绿间真太郎在她愕然的目光中猛地扭头,有些惊喜地喊道:“梨花?你回来了?”
事不可为,鬼泽梨花只能端起笑脸,背着手乐呵呵地走到绿间真太郎身边,拉了把椅子坐下,“对啊,一回来就来找你了哦。”
“梨花桑,抱歉,我担心绿间吓到的话或许会弄乱棋子,所以……”赤司征十郎不想听他们两个说情话,勉强维持着假笑找了个理由解释了一下,然后他也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留下去了。
就算以棋局未完为理由,也只会被认为是不懂气氛的家伙。
所以他又找了个理由,起身离开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是去了哪里?”绿间真太郎问。
“没去啦,我只是和其他人沟通了一下情报而已。想我了吗?我是飞回来的哦~”
赤司征十郎控制着手劲关上门,把门里的声音也隔绝在里面。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的手竟然无法从门把手上松开,直到他恼怒地转身低头,才注意到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和颤抖的袖口。
他被这一幕刺得闭了闭眼,缓了缓,然后才努力平复下心绪,咬着牙,注意着不要弄出动静,松开了手。
用力过度的手就像他无法控制的胸腔中的风暴,扭曲着咆哮着,似乎要将什么彻底破坏吞噬干净才能甘心。
在内心深处某个黑暗又寂静的角落里,赤司征十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像一头走到绝境又被激怒的野兽一样狼狈的姿态。”
这样啊……
赤司征十郎终于醒悟。
不是生理本能。
不是激素控制。
是兽性。
鬼泽梨花。
什么一见钟情什么见色起意都是遮掩,所谓的渴望和嫉妒也不过是语言的矫饰。
她的存在不过是让他一点点失去生而为人的外衣,暴露出最丑陋的、动物的一面而已。
他迄今为止都能用理性牢牢捆缚住那些兽性,那么今后当然也可以。
他可是赤司征十郎。
他当然可以做到。
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重申着,直到不知道什么心里的声音因为厌倦而放弃和他争辩,他才终于心满意足了起来,仿佛又战胜了自己一次那样的欢喜,轻松地离开了。
门内的情侣甜甜蜜蜜地挨在一起,说着无聊的话,愚蠢的话,与其说低效倒不如说一点实际含义都没有的废话。
没人能怪绿间真太郎太过宽容,毕竟他并不是一个心思狭隘的人,他有足够健全的人格和充分的理性来对待他人。
他不会假装自己心里那些人性的幽暗心理不存在,任何人都说是“人之常情”的东西,他甚至不会掩饰那些情绪的存在。但他不需要恋人做什么过分的事来证明,他不是那种人,他自始至终想要的不过是鬼泽梨花的态度。
他想要的不过是恋人因为急着想要见到他而奔跑,被吹乱的长发散在背上肩头,见到他后挨着他坐下,对着他微笑,而他伸手为她整理头发——他想要的不过是这一刻。
21.第 21 章
时间像秋天的落叶般哗啦啦落下,鬼泽梨花也终于等到了最合适的时间——这个月双鱼座运势最佳的一天。
尽人事以待天命——虽然说如果天命不随她愿的话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反正也没什么坏处,试一试也没什么。
昨天她已经和手冢国光约好了今天部活结束后见。
在她说出自己正在考虑要不要转学到冰帝去,又自白她当初选择青学也是因为憧憬那位传奇的网球选手越前南次郎,“可是来了之后我才发现,哪怕是在越前前辈在的三年里,青学都没有一次获得过全国大赛的冠军。那时候的网球部教练也是现在这位吧?网球部的制度也没有什么变化,我想来想去,总不可能是越前前辈的原因吧?那么按照排除法……”
她欲言又止,没有说完剩下的话,但她想说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手冢国光怔住,不二周助脸上的笑容也随着他的思索而秋叶般落了下去。
两位才国一,还没在正式比赛中出场过的少年算不上有阅历,故而在听到鬼泽梨花的这番话时,内心受到的震动不必多说。
鬼泽梨花见好就收,又装作碎碎念地重复了一些如果去冰帝的话可以怎么怎么样(关键是拉踩青学),然后才强调自己要忙起转学的事了,最近可能不是很有时间,不过她很高兴能认识他们,真希望以后也能一起聊天打网球巴拉巴拉……
最后,手冢国光约她今天部活结束后见,说有些事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鬼泽梨花兴奋得差点崩人设,当即答应了下来。等到第二天收到绿间真太郎的晨间占卜,发现自己今天运势最佳后,她就更高兴了。
拿上早就准备好的,去庙里求的开过光的项链,鬼泽梨花神清气爽地出门去学校了。
今天果然很顺利。
嘴贱的灰崎祥吾腿骨折了休病假,小臭虫坂本莎理也早就消失不见——前段时间她没功夫整这家伙就先抛开不管了,还是桃井五月为对方打抱不平,打电话问她怎么突然就不理人的时候她才想起来。
搞笑,她能让坂本莎理抹黑她踩着她上位?居然在没她在的时候硬是厚着脸皮去和篮球部的人一起吃饭,还话里话外地暗示她突然不理人真是伤心……
可笑。
意义不明的做法。
鬼泽梨花看不起这个做事不干不净的废物,直接跟桃井五月说了第一天在她课桌上写下侮辱性字样的人是坂本莎理的事。
桃井五月一个大震惊。
鬼泽梨花表现出难言愤怒的模样,气冲冲道:“我本来想帮她保密的,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还反过来跟你们说我突然不理她?真是可恶,我只是想到之前我那么信任她,主动和她交朋友我就觉得难受。五月,如果她再跟你们这么说的话,麻烦你问问她,问她知不知道那个被抓住的人供出了另一个人。”
桃井五月半晌回不过神,倒不是她不相信鬼泽梨花,但是这种……这种……一想到之前自己还和坂本莎理谈笑风生,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剩下的事就不必多说了。
因为温柔,所以桃井五月也没有直接向别人说明这件事,而是私下找了个时间想要向坂本莎理求证。
求证的结果,从她一问出那句话后对方陡然惊恐的眼神和失去了血色的脸就可以得出了。
桃井五月见坂本莎理这副模样,仿佛也共情了刚知道真相时的鬼泽梨花,一种被好友背叛的愤怒与悲伤,一种自己原本熟悉的同学原来竟然是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的恐惧与憎恶——
“你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那时候你和梨花根本都不认识吧?!”
桃井五月无法理解,难以接受。
那天的谈话,她不会告诉除了鬼泽梨花之外的任何人,甚至包括最有资格知道的鬼泽梨花,她也不会告诉她全部的内容。
坂本莎理的话太难听了,她说的话太恶毒了。
她用恶鬼一样的心去看待别人,看到的自然只会是恶鬼。
事后,某天的部活途中,赤司征十郎向她询问知不知道坂本莎理转学的原因,问鬼泽梨花知不知道这件事,她犹豫了片刻,说她不知道。
桃井五月清楚自己的谎言瞒不过赤司征十郎,但她有种直觉,赤司征十郎不会……不在乎答案。
他想知道的,或许是有关另一个人的消息。
那时刻,她耳边又响起了坂本莎理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还记得吗?那天我那么说了之后,有谁第一时间为梨花辩解?”
那时候她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你难道以为没人会站在梨花那边吗?我只遗憾我当时看在我们是同班同学的份上没有直接说你。”
回到这个关头,她说着自己不知道的假话,难得不被赤司征十郎的气质所慑,坦然回视他的双眼。
就是这一刻,桃井五月恍然而有所明悟。
赤司征十郎如果想要知道为什么,那么他可以直接询问坂本莎理。别的不说,坂本莎理提交退出学生会的申请时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询问。
但是他没有。
因为那天坂本莎理试图把自己变成无辜受害者,让大家以为鬼泽梨花无情冷漠的时候,赤司征十郎不仅第一时间帮鬼泽梨花说话,还认识到了两人的友谊一定出现了问题。
在这两个人之间,他更重视的不是和自己一起工作的坂本莎理,而是鬼泽梨花。
鬼泽梨花对坂本莎理亲切,所以他也对她亲切,会和对方打好关系;鬼泽梨花对坂本莎理不闻不问,所以他也和对方保持距离,收回自己对她的善意。
“……我跟梨花说过这件事,梨花说,”桃井五月努力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尽量自然地说,“跟她没关系。”
这话说得确实不近人情——对于不知道真相的人而言。
几分钟前,桃井五月绝不会原模原样地告诉别人,以免别人误会鬼泽梨花。
但是此时此刻,桃井五月注视着眸光微闪的赤司征十郎,心头是止不住的好奇。
赤司征十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试图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没注意到桃井五月的眼神。
他随口说了两句结束这段对话,带着疑惑转身回去继续训练,留下桃井五月咬着嘴巴内侧的软肉,竭力克制住惊叫的冲动。
他说:“梨花桑这么生气吗?我知道了,我不会和她提起的。”
完全就是以梨花为中心的说话方式嘛?!
桃井五月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而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别的秘密她还能和自己的好闺蜜分享,可是这个秘密里闺蜜就是当事人不说,不远处还有闺蜜的正牌男友杵着昭告他的存在感……
桃井五月有种去情感论坛匿名发帖的冲动。
说回现在。
中午不用再生死时速地跑去青学刷信任度,鬼泽梨花自然和男友一起用餐。两人既然都吃便当,那么当然用不着去食堂了。作为料理人的鬼泽梨花又听了一遍绿间真太郎的夸赞——第一次绿间真太郎还挺实诚地有好有坏都说了,不过后来他就学乖了,只说好的。
因为鬼泽梨花对他说如果觉得不满意的话可以找一个能做出叫他满意的料理的女生给他做爱心便当。
绿间真太郎心里腹诽她听不得实话,但嘴巴上却很诚实地再也没说过一句不好听的。
总之,两个人都饱餐了一顿后,惯例在学校里散步消消食聊聊天。
然后转过一个转角就撞见了赤司征十郎。
红发少年余光瞥到相伴而来的两道身影,止住话头,转身和两人打招呼。
绿间真太郎颔首示意,带着今天的幸运物——粉色蝴蝶结的鬼泽梨花也挥了挥手。
心情颇好的鬼泽梨花正露出个笑容打算问赤司征十郎怎么干站在这儿呢,结果空无一人的位置,她的前方,突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绿间同学、鬼泽同学,你们好。”
有鬼!
在那瞬间,确信自己明明没看到别人却听到了陌生声音的鬼泽梨花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就像一柄巨剑劈向了她的脑袋,极端的恐惧冰水一般兜头浇下,她吓僵在了原地。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会冒出一种叫做冻结反应的症状,科学家猜测这一反应源于上古时祖先遇到难以匹敌的野兽时会努力降低自身的生理反应,伪装成死物以求躲过死亡。
因为装得不像的都死了,所以流传下来的基因里,所有人都有这种本能反应。
也就是说,鬼泽梨花现在就是被吓得在原地装死。
无论是陡然僵硬的躯体,还是停滞的呼吸,甚至是一动不动的瞳孔都让旁观者感到不安。
绿间真太郎站在她身侧还没立刻发现,倒是站在对面的赤司征十郎被她的反应给吓了一跳,情不自禁上前了一步,关心地喊着她的名字,问她有没有事。
绿间真太郎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不像赤司征十郎,他是正经男朋友,可以直接上手去拍鬼泽梨花的肩膀。
谁知他的手才将将碰到少女的肩膀,少女就像是被车撞了一样猛地往后仰,吓得他赶紧冲上去接住人。
“梨花?梨花?!”绿间真太郎用力按住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瞳孔放到最大,双手乱抓双脚乱蹬的鬼泽梨花,慌乱无比。
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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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征十郎想帮忙又不好上手,只能在边上加重了语气,试图让惊吓过度的少女听见,“梨花桑,是黑子君在说话,没有别的东西。”
所幸,鬼泽梨花能听见。
不幸的是,她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声带。
不过她不再挣扎了,只是本能地把自己往绿间真太郎怀里缩,似乎恐惧的余韵在强迫她要把自己藏起来。
存在感极低的黑子哲也颇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见两人的心神都在吓坏了的少女身上,只好咽下嘴边的道歉之语。他想了想,转身往自动售卖机走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被绿间真太郎半抱半扶地拖到路边长椅上的鬼泽梨花才闭上嘴巴,咽了口唾沫,干涩的嗓子像有刀子在刮,她却无暇顾及身体上的痛苦,直接抓住拿着纸巾帮她擦额头上的汗的绿间真太郎的手,哑声问:“黑子君在哪儿?”
她现在仍然看不见对方?!
这是存在感低的问题吗?!
这是幽灵吧!
绿间真太郎一愣,也扭头去找人,然而他也没找到,卡壳了。
赤司征十郎也看了一圈,疑惑于连自己都发现不了……不对,黑子哲也确实不在附近,他不是在这种时候还会故意躲着不说话的人。
想明白以后,赤司征十郎开口道:“他没有过来,不过刚刚确实是他没错。梨花桑也记得吧,之前三军篮球馆的幽灵事件?抱歉,我明明知道初次见面的人可能会被黑子吓到,刚才却忘了提醒你。你现在还好吗?要喝点热的……”
“那个、”站得比较远的黑子哲也有些踌躇地举起手上的罐装年糕小豆汤,对那个他一出声就又吓得尖叫一声弹起来的女生感到抱歉又无奈,“对不起,鬼泽桑,我不是故意的,你要喝点小豆汤压压惊吗?”
被眼疾手快的绿间真太郎圈在怀里的鬼泽梨花直到此刻才看清了发出声音的人。
蓝发蓝眼,看上去清秀普通,站在阳光下,影子的颜色也和别人一样,完全……看上去就是一个活人没错?
不是鬼?
鬼泽梨花惊魂未定,但理智逐渐回笼的她也想明白了,她确实没有遇鬼,遇到的是那个和青峰大辉交好的篮球部三军的人,据说天生存在感极低,是从来没在课上被老师点过名,就算当着老师的面逃课也不会被发现的黑子哲也。
捋清楚了,鬼泽梨花才有余力按上“砰砰砰砰”狂跳的心口,不断用力直到外界的疼痛超过了内里的疼痛。
她终于明显地呼吸了起来,倒不如说呼吸的动作过大,接近喘气。
“不、谢谢,我想我确实需要。”鬼泽梨花硬逼着自己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抱歉,黑子君,我、我……”
还没完全解冻的大脑想不出一个完美的借口,鬼泽梨花只能用苦笑代替,只能忍着气跟这个差点把自己送走和死鬼老爹做伴的混蛋再度道歉,“我反应太过度了,真是失礼,实在是非常抱歉。”
黑子哲也当然无话可说,人家反应有没有过度是一回事,确实是他把人吓成这样的又是一回事。
总之,一罐小豆汤当做这件事完结的讯号被鬼泽梨花喝了个一干二净,末了她实在心力交瘁,没精神继续应付别人,便打了个哈欠,讪笑着说自己有些困,先回教室午休了。
绿间真太郎和赤司征十郎正聊着刚走不久的黑子哲也那种特殊的资质能怎么用在篮球领域,闻言也没犹豫,说着“我跟你一起回去”就走了过去。
“赤司,下午再说吧。我们先走了。”
“好的。”
赤司征十郎当然不可能拉着绿间真太郎放任明显还没缓过来的鬼泽梨花自己离开,他目送二人消失在教学楼转角,心里却充满了疑虑。
她的反应显然过度了,也不符合她一贯表现出的性格……但那些不容忽视的生理反应也证明她确实被方才的乌龙吓到陷入了极端的恐惧中……
赤司征十郎一边思考着为什么,一边又为鬼泽梨花的状态感到忧心——他想表达自己的关心,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表现出几分,才不会被别人怀疑。
他又不敢去关心,因为他有预感自己根本控制不好关心的度。
总之,平平无奇的暗恋者的复杂心绪罢了。
倒是一同离开的鬼泽梨花和绿间真太郎不复一开始的柔情。
四下无人,濒死的状态犹然在目,鬼泽梨花忍不住怨怪幸运物没用,运势第一也没用,只有让她相信有玄学这回事有用——她这不就被个假鬼吓得差点真死了吗?
绿间真太郎看在鬼泽梨花方才确实被吓得够呛的份上保持安静,难得成熟稳重地当了一路的受气包。
22.第 22 章
虽然发生了恐怖的事,但鬼泽梨花冷静下来后也明白这不能算是倒霉事。归根结底,不过是自己做贼心虚,所以才会害怕有鬼上门罢了。
这是一个暂且解不开的死结,鬼泽梨花决定不去想它。
她又实在不是个会自省的人,心情不爽,自然要怪在别人身上,于是绿间真太郎就遭了殃。
绿间真太郎第一次承受来自女朋友的“作”,不由庆幸于自己早就做过功课,好歹是忍着把这件事混过去了。
不过他也在心里期盼着这样的事最好别是常态,否则他可能会受不了。
不过他能做的也就是期盼了。
放了学,鬼泽梨花看在绿间真太郎的应对差强人意的份上,跟他说如果运气好的话今天就能结束了,明天她就能来等他一起回家。
绿间真太郎神情一松,青绿的眼眸中浮上笑意,“一定可以的,你今天的运势可是第一。”
出现在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面前的鬼泽梨花也是这么希望的。
手冢国光等鬼泽梨花来之前突然想起了自己忘了还写读书感想的书,所以让不二周助在网球部场馆外等鬼泽梨花,自己先去图书馆还书。
不二周助没意见,只是在手冢国光离开前轻笑着问:“那要我继续装作不知道真相的样子,和学姐说话吗?”
手冢国光脚步顿住,犹豫了片刻,平静道:“我会亲自问清楚她是谁的。”
好吧。不二周助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思绪却飞回了昨天下午,乾真治突然找到手冢国光,问他知不知道那位和他相谈甚欢的美女学姐其实是一个幽灵。
手冢国光整个一大无语。
可是接下来,乾真治向他展示了证据,包括但不限于国二年级的学生手册,女子网球部的名单等。
铁一般的事实证明青学的国二生里根本没有一个叫鬼泽梨花的女生。乾真治再联系上这位学姐只在部活和午休时短暂的出现,论证对方说不定是数年前一位热爱网球却离奇死亡的学生巴拉巴拉……
然后他的天马行空就被手冢国光的一句话给扼杀了,“幽灵的话怎么会对其他网球部的事知道得那么清楚?”
说到这里……
与其说是幽灵……
手冢国光捏紧了手中的学生手册。
倒不如说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间谍”吧?
最有可能的就是冰帝了。
虽然他觉得冰帝的部长听上去不是那种人,可是之前他还把学姐当做可以信赖依靠的前辈呢!
久违的,愤怒在手冢国光的心中燃烧。
网球不是用来伤害人的工具,同样的,网球也不是用来愚弄人的玩具!
和被他连累,同样受骗的不二周助通过气后,手冢国光打算如期赴约,好好问清楚鬼泽梨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鬼泽梨花还在飞驰的机车上思考要不要找个时间回老家一趟,把老爹彻底挫骨扬灰再做个法事什么的镇压个千年万年的。
翻墙进青学后,鬼泽梨花拿着两个礼物盒来到了网球部。此刻部活已经结束,秋季的天空暗得很快,残留的夕阳橘红泛黑,古书上说的逢魔时刻,大抵便是如此。
鬼泽梨花不愿意表露出内心的胆怯,见到不远处的人影,便加快脚步小跑了过去,高兴地喊道:“不二君。”
不二周助转过身,和假学姐打招呼,“啊,下午好,梨花前辈,你的社团活动结束了吗?”
面前的人说谎时都不眨眼睛的,自然无比地“嗯”了一声,让他暗感好笑,随即却被送到眼前的盒子打乱了思路。
“这是?”不二周助疑惑地问。
鬼泽梨花看着她,做了十足的温柔可亲的学姐模样,和善地说:“虽然说我就要走了,但是能在青学认识你和手冢君,我感到很高兴,所以特意准备了临别礼物,希望以后有时间的话大家还能约着一起打网球。不二君,请收下吧。”
哎呀……
不二周助的心情有些复杂了起来。
他相信手冢国光也是一样的心情。
如果说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才来接近他们的话,那么待会儿他们戳穿真相时一定是气定神闲的,指责的话也能毫无负担地说出口。
可偏偏……这位梨花学姐不管有什么目的,这段时间以来她都确实认真扮演了一个很好的前辈。
或许身份和话语都是假的,但是他们投入进去的感情确实真的……
性格温和的不二周助心下暗叹一声,道了谢接过礼物,放进了书包里。
他想了想,觉得坏人还是让那个严肃的人去做吧,反正人家的首要目标也不是他,他一个顺带的就不必上赶着当苦主了。
这么想着,不二周助就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带着鬼泽梨花去找真正的苦主了。
一路上,出于一点点的坏心思,不二周助向鬼泽梨花科普了一下青学七大怪谈,然后在少女明显变了的脸色下继续笑吟吟地说:“前辈已经在青学读了一年半了,应该对那些怪谈很熟悉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鬼泽梨花不允许自己在最后一步的时候打退堂鼓,只能假装自己加快的心跳不存在,勉力维持着温和的笑容,语气有些僵硬地说:“怎么可能是真的,不二君你太单纯啦,什么校园怪谈之类的东西几乎是每个学校的标配,只是学生们胡乱说的而已。”
鬼泽梨花强调道:“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否则坏人也不会好好地活在世上了。”
“是吗?”不二周助看上去不太认可的样子,思忖着说,“我倒是听说去年有个说谎骗人的前辈遇到图书馆里的鬼了呢。”
鬼泽梨花心脏猛地停跳了一拍。
面带微笑的不二周助还在继续说:“听说那位前辈把人骗得很惨,连鬼都看不下去了,钻出来冲到前辈面前,问她为什么要骗人?哎呀……听说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在学校里见过那个前辈了呢。”
如果鬼泽梨花是正常状态的话,绝对不会听不出不二周助的言外之意,但问题是她今天才被吓了一回,本就对鬼神玄学将信将疑,又听到直击她内心隐秘的话,情绪更是起伏不定。
除了一再提醒自己不要疑神疑鬼,千万别当缩头乌龟外,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注意周遭的事物上——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绝对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走近图书馆,光线愈发灰暗,鬼泽梨花都想跟不二周助说要不他们在门口等手冢国光就算了,谁知道不二周助却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鬼泽梨花只好攥紧拳头跟上。
狭长阴暗的走道中,墙上的画像睁着一双双眼睛,一间间敞开的教室中无数的阴影静悄悄的,路边的柜子里或许藏着人,讲台上的人体标本背对着门口,看不清它的五官,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人性的表情……
鬼泽梨花走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在走过一个转角后却没见到明明就走在她前面的不二周助后,恐惧的情绪到达了顶峰。
鬼泽梨花飞快地往后退一直到背靠上墙壁,手指死死按在墙上,似是想要戳进去。
她嘴唇微动,想要张口喊一声不二周助的名字,可是她发现自己又发不出声音了,这让她愈发慌乱。
就在她不自知地减缓了呼吸的频率,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一抹极速靠近的黑影。
电光火石之间,鬼泽梨花爆发出一声尖叫,肾上腺素开始发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连滚带爬地往回跑,也不知道在她跑到楼梯后撞见从上层楼梯转角处垂下的,好似女子长发般的黑影时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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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反应。
她完全失去了这段记忆。
等到还完书的手冢国光,以及看到一间教室里的讲台上摆着的花瓶离桌角太近了,于是走进了教室把花瓶挪了下位置,结果还没出来就听到一声凄惨到不似人声的尖叫,跑出来后什么都没看到的不二周助——等到这两人汇合,几乎翻遍了整座楼,最后才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把自己缩成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晕厥了过去的鬼泽梨花。
两人艰难地把少女从狭小的柜子里扯出来,手冢国光暂时充当了人肉垫子,一手扶着少女的肩膀,另一只手还拿着方才寻找过程中发现的,不二周助说的,鬼泽梨花准备送给他的礼物,“现在校医还在吗?”
不二周助挎着少女扔在某个楼梯扶手上的包,也有些不确定,“理论上,现在还不是彻闭校的时候,校医应该要在。但是这个时间……”
手冢垂眸看了眼脸上残留着恐惧之色的少女,叹了口气,把东西转移给不二周助,背起少女,准备去校医室碰碰运气。不管怎么说,那里好歹有张床。
或许葡萄糖之类的也会有用?
三人到了校医室,门倒是没关,可是校医没在。
手冢国光把鬼泽梨花放到床上躺好,盖上被子,然后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不二周助自从听到那声尖叫,发现鬼泽梨花不见了之后就一直后悔自己不该拿鬼故事吓女孩子,此刻见到她这般可怜的模样,更是内疚。
“……是我跟梨花学姐说七大怪谈……还编了一个说谎的人得到报应的故事……”
方才一直着急找人,手冢国光这才知道不二周助跟鬼泽梨花说了什么,他想说不二不应该这么吓人,但他又知道不二不是故意的。在鬼泽梨花如今这般的情况下,他出声指责的话只会让不二更不好受,所以他转而道:“再等几分钟吧,按理来说,被吓到后人陷入昏厥状态,应该只需要一会儿就能清醒。”
于是两人就安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等鬼泽梨花醒过来。
可是等了将近半小时,鬼泽梨花还是没醒。
最后,不二周助的眼睛都睁开了,眸中的担忧之色已经满溢,“学姐真的没事吗?手冢,我们还是送学姐去医院吧?”
手冢国光也觉得还是送去医院更稳妥一点,可是他刚从椅子上站起来,突然间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
“等等,如果前辈是冰帝派来的说客,那么她无论是过来还是离开,冰帝的人应该都会知道。哪怕是离青学最近的学校,想要在正常放学后赶到青学,也肯定需要别人接送。”
不二周助明白了,“也就是说,学校外面可能就有等着学姐的人,还有车!不过……我们要怎么联系上那个人呢?”
手冢看向鬼泽梨花的包。
不二周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明白了。
“唔,虽然这样有点侵犯学姐的隐私,但是现在是特殊情况。”不二周助坚定道。
手冢国光默认,上前,翻找出鬼泽梨花的手机,直接点开通讯录,根据罗马音的顺序,第一个就是“迹部景吾”。
这下,手冢国光已经认定鬼泽梨花就是冰帝派来的。
他拨通了迹部景吾的电话。
“喂,梨花,想本大爷了吗?”骄傲恣意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在寂静的医务室中微微浮动。
手冢国光下意识看向躺在床上的鬼泽梨花,保持着语气的冷静。
“你好,迹部君,我是手冢国光,梨花前辈在青学昏倒了,现在还没醒,我们现在需要送她去医院,可以麻烦你通知接送她的人过来接我们吗?”
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你说什么?梨花在青学晕倒了?她怎么会在青学?你们现在在哪儿?”
手冢国光:“……?”
23.第 23 章
迹部景吾一阵风似地冲进了校医室,忍足侑士紧随其后。
方才在电话中双方已经交换过情报,算是把鬼泽梨花脑袋上的“冰帝间谍”给摘了下来,但问题仍然存在,只是目前没人关心这个。
迹部景吾大跨步来到鬼泽梨花床边,本就严肃的脸色在见到鬼泽梨花苍白又惊恐的脸时更是黑得吓人。
“梨花晕倒多久了?”忍足侑士问。
手冢国光答道:“已经将近两个小时了,我尝试过叫她,但是叫……”
“叮铃铃……”
鬼泽梨花的手机响了。
已经把被子掀到一半,准备把人转移到车上送去医院的迹部景吾不欲理会,可良好的视觉偏偏叫他看清了打电话来的人是谁。
想到鬼泽梨花还不知道在男朋友那里撒了什么谎的迹部景吾没忍住咋舌,还是当做听不见,搂住鬼泽梨花的肩膀就要把人抱起来。
忍足侑士也看到了来电提示,他也没忍住皱了眉,下意识问迹部景吾,“绿间真太郎的来电,要不要接?”
“不接,等这家伙醒了自己解释去。真是……居然敢潜进人家学校……”迹部景吾有些恼怒鬼泽梨花的自作主张,尤其是在她把自己搞成这样后他就更生气了。
忍足侑士闭嘴了。
出于复杂的理由,他也没理会两个青学的人,在迹部景吾往外走时拿起鬼泽梨花的东西也跟了上去。
冰帝的两人都没有理会青学的两人的意思,但是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自然不会就此不管,于是也急匆匆关了电和门,追了上去。
到了车上,已经断了好几次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明明是机械的铃声,却仿佛能够将来电人的急切和担忧都传递出来。
迹部景吾已经装了一路的听不见,但眉宇间越来越浓的烦躁却不容否认。
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不了解梨花的人际关系,见状也不好开口。
等到绿间真太郎打到第十个电话时,忍足侑士忍不住了。
他叹了口气,对坐在副驾驶的迹部景吾说:“迹部,要不接一下吧?否则我怀疑他要报警了。”
迹部景吾冷哼一声,头也没回,“你是新时代的圣人吗?啊嗯?”
忍足侑士深呼吸了一下,不再管又在闹脾气的部长,拿起手机准备接电话。
“等等。”迹部景吾阻止他。
忍足侑士停下动作,看过去。
迹部景吾黑着脸拿出自己的手机,翻找着赤司征十郎的联系方式——他们虽然可以说没什么单独联系,但是彼此的联系方式还是有的,“我问问赤司她在帝光那边是怎么说的,看能不能糊弄过去。”
这下换忍足侑士想要冷哼了。
不知道是谁,在来的路上还说这回一定要好好教训肆意妄为的鬼泽梨花,结果这会儿反倒帮人收拾起烂摊子了。
赤司征十郎很快接通了电话。
没给他开口喊名字的机会,迹部景吾直接道:“赤司,别喊我名字,声音小一点,现在你和绿间真太郎在一起吗?”
刚坐到自己办公室里的赤司征十郎愕然,却还是依言答了:“不,我们不在一起,训练结束后绿间就离开学校了,我现在在学生会办公室。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有点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知不知道梨花这段时间不参加社团活动的事?”
“知道……听说……梨花桑不是说……”赤司征十郎陷入了和迹部景吾一样的困境中。
他敏锐地察觉到鬼泽梨花可能在说谎,但是他不知道迹部景吾想要知道的是什么,也不清楚自己应该怎样帮鬼泽梨花圆谎。
犹豫了一会儿,赤司征十郎含糊道:“这个问题的话,迹部君直接询问梨花桑比较好,我作为……”
“别浪费时间了,”迹部景吾忍着做不华丽举动的冲动,只能简短地跟赤司征十郎说明现在的情况,“那个绿间打电话来了,但梨花现在晕倒了,我不知道她是……”
“梨花桑晕倒了?!怎么回事?!你们现在在哪儿?”赤司征十郎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些都别管!”迹部景吾大声道,“总之你快告诉本大爷梨花是怎么跟她男朋友说的,这边很着急,绿间快把她电话打爆了!算本大爷欠你个人情。”
赤司征十郎只好收敛情绪,说:“梨花桑说她是去帮冰帝收集各个网球强校的成员资料了,午休时间她也经常出去,用的理由是和冰帝的人商量事情。”
迹部景吾飞快地说了声谢,手往后伸示意忍足侑士把鬼泽梨花的电话拿来,“你先别挂,也别出声,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还要靠你帮忙。”
赤司征十郎答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还未处理的文件上。犹豫了不到一秒的时间,他往办公室外走去。
他没办法在明知鬼泽梨花出事的情况下还继续安稳地坐在这里工作。
车内,迹部景吾接通了绿间真太郎的电话。
迹部:“喂,绿间,梨花和她在冰帝的朋友出去发展她们的女子会了,她的包落在了研讨室这里。本大爷看你打了好多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绿间:“……迹部?”
迹部:“是本大爷。抱歉啊借了梨花一段时间,但是她在情报收集和分析方面格外有才能,所以麻烦她了。对了,你有什么事吗?着急的话我叫侑士去找她回来。”
被cue的忍足侑士忍不住咬了咬牙,暗骂迹部景吾心黑。
果然,绿间真太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说自己只是看时间发现鬼泽梨花还没联系他,所以有点担心而已。
迹部:“哈哈哈不用担心,我会安全把梨花送到家的,放心。那没什么事我就先……”
绿间:“等等,梨花说今天可能就结束了,那从明天开始她就不用再出去了吧?她为了这件事退了社团,但这学期还没结束,如果没有别的事……”
赤司:“迹部,告诉他,梨花桑会加入学生会,社团的事不用担心。”
迹部景吾按照赤司征十郎的话说了,绿间真太郎无言以对,只好说:“那就好,那么就这样吧,麻烦转告梨花给我回电。”
迹部:“没问题。”
绿间真太郎这边的通话无惊无险地顺利结束了,剩下的就是赤司征十郎这边了。
然后,迹部景吾才想起来,要论关系远近的话,绿间真太郎才是赤司征十郎的队友,鬼泽梨花不过是队友的女朋友。
不过现在就算要后悔也晚了,而且迹部景吾相信赤司征十郎不是多事的人。只是既然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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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必须向对方解释清楚,免得他胡思乱想,等会儿以为鬼泽梨花背着绿间真太郎做什么不好的事就麻烦了。
赤司征十郎先问了他们要去哪里的医院,然后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迹部景吾大概地解释了一下,最后说:“这家伙闹了个乌龙,不过她只是想帮本大爷招揽队员而已。估计是怕麻烦所以才说谎的,要跟绿间解释清楚太麻烦了,倒不如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赤司征十郎明白迹部景吾的意思,应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不会和绿间说的。”
即使这么做有可能影响到绿间真太郎和鬼泽梨花的感情,但他还没那么低劣。
不过迹部景吾这种理所当然地当自己是鬼泽梨花的中心的态度还真是让人不愉快。
事实确实如此这点就更让人不愉快了。
迹部景吾等人到了医院,把鬼泽梨花塞到了豪华病房里,然后才有精力处理青学两人的事。
迹部景吾一边在心里发誓等鬼泽梨花醒了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一边脸色僵硬地对着被骗的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道歉。
“梨花这件事做得确实不对,本大爷替她向你们道歉。”
不二周助尬笑,他自觉在把人吓成这样后有错的就变成自己了,当然不好意思接受道歉。
手冢国光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想法,“不,梨……鬼泽桑并没有做什么伤害人的事,她的想法只是借用一个容易取得信任的身份来当说客而已,并非恶意。反倒是我们这边让她受伤了,应该道歉的是我们才对。”
太通情达理了!
迹部景吾面上表现出一点感动和善意,但心里其实和手冢国光是一个看法——梨花不就是伪装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吗?你们居然说鬼故事把人吓晕?!太没风度了!
咳咳……
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被她说动,如果他们真的要加入冰帝的话……
迹部景吾对不二周助没有多少了解,但既然能被鬼泽梨花选中,那么他也不会怀疑对方在网球上的能力。至于手冢国光,他视他为对手,可如果变成队友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行?
先不说冰帝多了一个强大的战力,就说以后可以随时随地和对方打网球这点就蛮有诱惑力的……
迹部景吾的思绪飘了起来。
忍足侑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唇角浮现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暗想自己其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在场的人里,迹部景吾是鬼泽梨花的太阳,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是鬼泽梨花选中的网球强者,是能够辅佐迹部景吾成为冠军的重要力量。而他就像是被淘汰更新的版本,是已解压的压缩包,是小学习题册,已经不值得再投入多余的心思。
此刻再回忆之前她跟他说的话,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有了这个计划……不,应该是从冰帝在今年的全国大赛上失利时起,她就准备这么做了。
那么,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她是真的打算回来冰帝的,只是后来……
“……不要……滚开!不!去死……”
病房内突然响起的动静让四位少年都转过了头,迹部景吾推开门就见鬼泽梨花从床上摔下来,连扎着的针头都甩飞了出去,连忙跑过去按住要往床下钻的人。
24.第 24 章
陷入梦魇,以为自己正在被腐烂发臭的父亲的尸体追逐的鬼泽梨花在极度的恐惧,以及从这恐惧中反弹出来的纯粹的怒火中陷入了谵妄。
直到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迹部大人?”
“是本大爷,没事,什么都没有,你冷静一点!”
鬼泽梨花眨了眨眼,仰头,撞进一片担忧的海洋中。
陡然生发的委屈让她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她把脸藏进迹部景吾怀里,哭着告状:“鬼、鬼要杀我,我害怕……”
迹部景吾有些生涩地拍着浑身颤抖的少女的肩膀,哄孩子似地哄道:“好了好了,没有鬼,这个世上没有鬼的,你做噩梦了而已,别怕了,本大爷会保护你的。”
鬼泽梨花止不住哭,纵然她的理智告诉她自己现在很狼狈,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只能重申:“真的有鬼,我看见了,我知道的,他要杀了我,他一直在盯着我,无时无刻……我害怕,迹部大人,我害怕,您救救我!”
她一边哭一边说,几乎要背过气去,所幸忍足侑士按下呼叫铃后医生护士很快便赶到了。
然而鬼泽梨花不敢从迹部景吾身边离开,手指揪着他的衣服直到关节发白,咬着唇用力摇头,眼泪都甩了出去,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要把她送到什么恐怖的地方。
迹部景吾只好帮着护士一起把鬼泽梨花重新压回床上,握住她没打针的那只手,弯着腰安抚她,“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
医生拿着袖珍手电筒和听诊器等工具快速给鬼泽梨花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得出她就是惊吓过度后神经衰弱产生了幻觉,不算什么大毛病,最根本的解决方法其实是让她相信世界上没有鬼,这样她自然不会再被吓到,或者自己吓自己。
重新输上生理盐水,护士又嘱咐了一句不要刺激到患者,尽量保证对方情绪稳定后就先离开去看其他病人了。
迹部景吾把忍足侑士搬过来的椅子摆好,终于能够坐下,好声好气地对半躺在床上,缩头缩脑往他这边伸,恨不能直接躲进他衣服里的鬼泽梨花说:“好了,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看到的都是神经衰弱导致的幻觉而已,其实什么都没有。鬼是不存在的,你以前也不怕鬼啊,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嗯?”
鬼泽梨花此刻脸色煞白,眼圈和鼻头红红,下巴尖还凝着一滴欲坠不坠的泪,看上去无比的可怜。迹部景吾忍不住想,什么鬼这么过分,这么可怜的小女孩都要吓?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我们梨花可是很优秀很厉害的孩子,就算真的有鬼,能被人随便杀掉的废物也不会敢接近你的。你连活人都不怕,你怕什么鬼?啊嗯?再说了,就凭我家每年洒出去的那些钱,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非凡力量的存在的话,本大爷绝对会知道的。”
“世界上绝对没有鬼,本大爷跟你保证。”迹部景吾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鬼泽梨花又委屈了起来,“可是星座占卜是真的……对了!”
鬼泽梨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猛地直起了上半身,求救似地看向迹部景吾,“迹部大人,您去查朝日新闻的晨间占卜节目的人,他们每天发的星座运势和幸运物都是真的!您去请那个有真本事的人来救救我,我好怕……”
说着说着,鬼泽梨花又止不住地流下泪来,一滴滴落在被她抓紧的迹部景吾手上,砸得人焦虑不安,掏出帕子,像给猫儿洗脸似地替她擦眼泪,“胡说什么的,星座什么的怎么会是真的,不过是伪科学罢了,巴纳姆效应而已……”说到这儿迹部景吾也想起来了,以前鬼泽梨花混的他的课程里没有心理学的内容,当即道,“过两天我就找个老师给你,免得你像个笨蛋一样被这种东西骗。”
鬼泽梨花是很想相信迹部景吾的,他在她眼中具有权威性,可问题是她陷入了不可知论者的困境中,再加上自己心里有鬼,当然无法三言两语被说服。
只是她看到了别人。
是的,直到现在,她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在。
看到忍足侑士的时候,鬼泽梨花下意识地躲开了迹部景吾的手帕;看到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的时候,她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是在青学晕倒的,那么为什么醒来后会见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迹部景吾呢?
鬼泽梨花瞪大了眼睛,一时愣住,脑子疯狂地转动着,又听得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的先后道歉,听明白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更是慌乱得不知作何反应。
她这副模样迹部景吾很熟。
以前在冰帝的时候,鬼泽梨花就是这样。
先是天不怕地不怕地闹出事来,结果自己处理不了就马上慌起来,原本的冷静不翼而飞,十足一个色厉内荏的胆小鬼——他只能负责给人撑腰。
现在烂摊子也收拾完了,人都吓成这样了,也不是说教的时候,迹部景吾就赶在她更加害怕之前安抚道:“没关系,本大爷已经跟手冢和不二说过了,你骗人喊你前辈的事就算过去了。”
手冢&不二:过去的是这件事吗?不要这么轻描淡写啊……
话说回来,这件事……
手冢国光注视着怯生生仰视他,眼尾泪痕犹在,红通通的嘴巴抿成一条线的鬼泽梨花,突然间意识到,她其实不是前辈,不过是一个怕鬼的小女孩罢了。
哭成这个样子,叫人怎么好再去责怪?
正分神间,手冢国光却听到了鬼泽梨花有些哑有些轻,却字字清楚的话语,“原谅了我的话,手冢君和不二君会转学到冰帝的,对吧?”
诶?
在二人满眼“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现在你还关心这个”的目光中,鬼泽梨花缓缓深吸一口气,又凝出两汪晶莹的泪,用力地看着两人,仿佛得不到满意的答案的话,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鬼泽梨花哽咽地说:“骗你们我是青学的学生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我本来想等你们加入冰帝后就坦白一切跟你们道歉的,谁想到今天不二君居然……是我活该,不该说谎骗人。我已经知道错了,但除了这件事之外,我全部都是真心的,我只是觉得没人会把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的话当真,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我已经知道错了,真的对不起。”
一哭二闹三上吊中的“一哭”搭配着“以退为进”,确实是极好的组合技。
迹部景吾见状也帮腔道:“是啊,手冢、不二,梨花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想得到你们,本大爷也是一样的态度,冰帝对你们绝对欢迎。身为网球部部长,本大爷可以保证你们在冰帝的待遇。”
鬼泽梨花又接着说:“如果是转学方面有什么疑虑或烦心事的话,全部都可以交给迹部大人解决的。是吧?迹部大人?”
“……是啊。哈哈,全部交给本大爷吧。”迹部景吾给了蹬鼻子上脸的鬼泽梨花一个“你看我回头收不收拾你就完了”的表情。
鬼泽梨花当做看不到。
如果不是刚才迹部景吾马上开口帮她说话,她也不会蹬鼻子上脸,他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招揽起来——迹部景吾就算原先没这份心,到这份上了也必须得把人抢到手了,不然他的部下的面子往哪儿搁?他们冰帝的面子又往哪儿搁?
话赶话的,迹部景吾连明天就派人去帮他们转学的话都说出来了,手冢国光才忍不住打断,说:“转学的事至少先跟家里人说,现在还是鬼泽桑的身体更重要。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和不二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鬼泽梨花一眨眼,刚刚消失的眼泪又有冒出来的架势,“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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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说谎的缘故,所以手冢君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意叫了吗?”
手冢国光一噎,实在忍不住用好奇的目光扫了迹部景吾一眼。
他着实不明白,迹部景吾明显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又为什么要一句话不说,害他受此折磨。
要不还是把他的前辈还回来吧?不再是前辈的鬼泽梨花是他不擅长对付的类型。
“不是,只是喊名字的话总忍不住在后面加上‘前辈’。”手冢国光淡定道。
拿手好戏是得寸进尺的鬼泽梨花立马偃旗息鼓,闭上嘴抿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左脸现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凹陷。
是梨涡。
手冢国光突然想。
梨花哭泣是梨花带雨,梨花微笑是梨涡浅绽。
爱好是古典文学的手冢国光脑海中闪过这么一句话,他的视线立刻飘开,不再看病床上伶仃可怜的少女。
临走前,出于礼貌,手冢国光向鬼泽梨花道谢,表示礼物他收下了。
这话在这个时候所具备的潜台词不言而喻,鬼泽梨花笑得苹果肌鼓起来,脸颊上的小酒窝便不见了。
迹部景吾吩咐好司机把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安全送回家,顺便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随后便要回去,可是还没走几步,身后逐渐加大的脚步声,以及传来的声音就让他停了下来。
“迹部君。”赤司征十郎快步走近,“刚刚走的人是谁?梨花桑现在还好吗?”
迹部景吾惊讶于赤司征十郎居然会过来,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位无懈可击的常胜君子对同学表达关心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便抛到一边不再想,答道:“是青学的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就是梨花废了这么大功夫也要招揽的网球强者。梨花已经醒了,不过她一直疑神疑鬼的,还迷信上什么星座占卜……”
说到这个迹部景吾就又是嫌弃又是生气,嫌弃她居然像老奶奶一样被骗,生气她因为这种东西就把自己吓成那样子。
“难道帝光不教心理学吗?还是说你们的老师宣扬有神论?我看还是把梨花带回冰帝算了,反正连青学的人她都拉进来了,大不了再多个帝光的。”迹部景吾怪到了学校和老师身上。
也难怪他自诩自己教导出的鬼泽梨花只要能责怪别人,就绝不责怪自己——这叫有样学样。
赤司征十郎在听到星座占卜的时候就明白了,还没等他想好要不要告诉迹部景吾鬼泽梨花是怎么信上星座占卜的,就听到了迹部景吾后来的话。这下他也不高兴起来了。
“请不要打带走我的重要队友的主意,而且绿间也不会同意的。”他就算再不了解绿间真太郎是怎么看待鬼泽梨花与忍足侑士和迹部景吾之间的纠葛,也清楚绿间真太郎绝对不会愿意让他们长久地待在一块。
哪有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迹部景吾“哼”了一声,不再跟赤司征十郎提这件事。
赤司征十郎也不想提,绕回话题,问鬼泽梨花需不需要留院,医生的检查结果是什么?要吃药还是怎么样,之后生活中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他问得细,但姿态把握得好,问题提的也委婉,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迹部景吾自己就吐露了个干净,说着说着也就到了病房外。
房门微阖,从缝隙中传来模糊的争执声。
迹部景吾偷瞄了一眼,顿时往后退,有些尴尬地轻声对赤司征十郎说:“我们在外面等等吧,梨花和忍足在说话呢。”
赤司征十郎有些无奈,“迹部君,我听得见。他们是在吵架吧?在梨花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要和她争吵吗?有什么事不能之后说?”
迹部景吾一听,也觉得赤司征十郎的话有道理。但是,让他进去当调解员的话不就和以前一样……
屋子里的争吵还在继续着。
25.第 25 章
“承认吧,侑士,你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我嘴上说着重视真太郎却还是为了手冢国光欺骗他,你在乎的不是这个,”鬼泽梨花高高地仰着下巴,“你在乎的不是我重视之前根本不认识的手冢国光超过你这个前男友,你是因为发现了手冢国光比你强所以才生气的。”
鬼泽梨花直白地说:“你发现原来我用来衡量重要性的不是感情的深厚,而是能力的强弱。所以你才生气的。”
鬼泽梨花戳他的心窝子,“我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我和你分手的时候你都没这么激动,怎么现在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脾气?不就是因为这才是你受不了的吗?”
鬼泽梨花想说这句话很久了,她在和他交往的时候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怎么会没有感情?
“你不在乎我对你有多深的感情,但你绝对在乎我是怎么看待你的,因为你受不了在我眼中你是个弱者的事实,不是吗?”
“侑士,这是我身为前女友的忠告:如果你想要一个视你为天的恋人,那就自己努力变强,而不是期待女生会因为所谓的恋心就蒙上双眼。”
“反正我不是那种女生,你要怪就怪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喜欢我,而不是怪我为什么是我!”
“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忍足侑士当然是扭头就走。
迹部景吾和赤司征十郎极为默契地无声后退再后退,等到门被拉开后才又慢吞吞往前走,装出一副刚刚过来的模样。
不管他们的表演有没有破绽,至少目前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忍足侑士是没发现,他勉强对见过一面的赤司征十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冲迹部景吾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大步离开。
如此没礼貌的行为,迹部景吾却连话也不敢说,甚至都不敢回一句“再见”。
等人消失在楼梯口,迹部景吾和赤司征十郎才面面相觑了两秒。
赤司征十郎想要不他还是走吧,正好鬼泽梨花也不知道他来过,反正已经确认了人没有大碍,只要让迹部景吾不要提他就行。
但是迹部景吾现在是绝对不会放他走的,天知道他当初夹在鬼泽梨花和忍足侑士之间的时候有多不华丽……当时鬼泽梨花说的话可没有今天的十分之一狠!
所以在迹部景吾发现赤司征十郎心生退意后,他当机立断推着人的后背往前走,大声对病房里的鬼泽梨花说:“梨花,赤司特地来看你了,快谢谢人家。”
等等、不要加上“特意”两个字啊……
赤司征十郎慌了一瞬,勉强保持住面上的平静,看向鬼泽梨花,生怕在她脸上发现“惊讶”“狐疑”的神色。
不知道是幸好还是不幸,鬼泽梨花明显还沉浸在方才的争吵中,急忙扯出来的微笑也带着两分僵硬,眼中更是有着尚未熄灭的怒火。
“赤司君,今天多亏你帮了忙,居然还特地过来,实在是太感谢了。”
“哪里……”赤司征十郎谨慎地选了个不出错的话题,把手上一直提着的袋子放到床头柜上,浅笑道,“来得匆忙,所以在路边买了一碗粥和一点小菜,梨花桑还没吃晚饭吧?”
“呃……”迹部景吾一脸“对哦我忘了你这个病号还没吃饭”的心虚表情。
但转念一想,他还在网球部呢就被手冢国光一个电话叫了过来,他也没吃啊!
迹部景吾又心安理得了起来,甚至还觉得有点饿。
鬼泽梨花也佩服赤司征十郎的体贴,连忙给人拉满情绪价值,然后又身体力行地马上就要吃饭。
一些裹腹之物,吃起来也不用花多少时间,但也足够赤司征十郎在这期间仔细观察鬼泽梨花的状态,再向迹部景吾追问一些不当着鬼泽梨花的面不好问的问题——是那种如果鬼泽梨花不想别人知道的话可以出声阻止的问题。
“青学的怪谈是确有其事吗?”赤司征十郎抛砖引玉地问。
迹部景吾当然是一脸不屑地说不是,又附赠了一大堆诸如“本大爷可没教你怕鬼”“真是太不华丽了”“这样怎么做本大爷最得力的助手”的埋怨。
鬼泽梨花看在送饭的是循规蹈矩的赤司征十郎的份上,秉持了良好的餐桌礼仪“食不言”,但随着迹部景吾的话滔滔不绝,她捏着勺子的力气已经越来越大,颇有勺柄什么时候被她捏断她就什么时候发飙的架势。
赤司征十郎也很听不得迹部景吾埋怨鬼泽梨花——他清楚正是因为迹部景吾把鬼泽梨花当作亲近之人才这么口无遮拦,但这正是他听不下去的原因之一。
“这件事也不能怪梨花桑,”赤司征十郎笑容温和地阻止了迹部景吾,轻叹了一声,“其实今天上午的时候就因为我的失误导致梨花桑受了一次惊吓。在短短一天时间内接连遇到可怕的事,谁都会受惊的。”
鬼泽梨花给了赤司征十郎一个“还是你好”的感激眼神,后者立刻回以一笑。
迹部景吾听了,倒是把心中残留的一点关于赤司征十郎这么积极地跑过来是干嘛的疑惑给解开了,“怪不得你急匆匆地跑过来。”
赤司征十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眉毛都不动一下地说:“我刚好准备回家,听说这件事后当然不能无动于衷,不管怎么说,梨花桑如今是我们帝光的学生。”
轻巧地把这个话题完结掉,赤司征十郎又说回刚才的话题,“其实今天发生的事,无论是黑子君的存在感,还是青学的怪谈,终究是误会……”
赤司征十郎的余光一直观察着鬼泽梨花的神色,见她不认同的样子,一点磕巴都不打地改了话音,“不过这世上的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无论如何,涉及到安全问题,再怎么谨慎小心都是不为过的。”
“就是!”鬼泽梨花立刻把什么餐桌礼仪都忘到了脑后,“迹部大人还怪我疑神疑鬼,可是明明、明明我都被吓成这样了……”
说着,鬼泽梨花鼻尖一酸,她赶紧低下了头,不想再多一个人看她狼狈的样子。
赤司征十郎的心就像被根刺扎了一下,他想也不想地说:“是迹部君不好,梨花桑,你今天实在受了惊,不如去明治神宫祓秽,我记得有几间神社的平安符也很有名,还有安倍家的人做法事也算是家传的本事了。”
鬼泽梨花渐渐抬起头,听得认真。赤司征十郎见状声音更是温柔沉稳,听上去就可信极了,“如果世上真有幽灵之类的存在,那么相应的,神明也一定是存在的。或许他们都不能任意干涉人世,但既然你心有疑虑的话,那么神官巫女们总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没有忽视迹部景吾的眼神,赤司征十郎在话的末尾补充道:“终究今天你受惊的事也有我的一份罪过在,竟然让你进了医院,实在让我难以安心。就当是我的歉意,如果梨花桑愿意的话,我可以负责这件事。”
鬼泽梨花立刻答应了下来。
被这么关心,她自然又涨了胆气,犹不满足地看向迹部景吾,“还是赤司君好,哪像有些人,明明人家是为了他的荣耀才差点被鬼杀掉,结果他丝毫不领情不说,还反过来骂我。唉……”
少女装模作样地捂着心口叹气,赤司征十郎连她这么矫揉造作的模样都觉得无比可爱,迹部景吾看了却被气笑了。
“是本大爷要你去抢青学的人吗?啊嗯?本大爷还没怪你看不起冰帝的网球部呢,你难道觉得没有手冢和不二,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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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就成不了冠军吗?”
鬼泽梨花怎么肯接受这样的指控,她脸上虚假的悲伤顿时往真的转变,连语速都加快了,“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打算招揽手冢君的时候全国大赛都还没开始呢,明明我是想要把这个小学时期得过第一的人送给您当生日礼物。迹部大人居然是这么想我的吗?侑士这么想我就算了,谁让您把我预订给手冢君的副部长的位置给了他,他生气怪我是正常的,但是您怎么能这么想我?”
“您还不如让我死在青学算了!”
“你们两个都冷静……”最为沉稳的赤司征十郎无奈地结束了没人听的劝说。
迹部景吾急得站了起来,“怎么又怪本大爷了?谁知道你把副部长订给手冢,这事你怎么不跟本大爷商量?啊嗯?”
鬼泽梨花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生、日、礼、物!我想给您一个惊喜,我想让您高兴,我想听您的夸赞,所以我努力做了这一切,然后因为我是个胆小鬼所以搞砸了,您要怪我也是应该的,但是您不能认为我看不起冰帝网球部,我怎么可能看不起您一手打造的东西!”
赤司征十郎终于把目光从美人含嗔上挪开,看向迹部景吾,果不其然看到他感动的表情。
同样的,他也看到了迹部景吾那副“虽然我很感动,但是就这么低头好像有点下不来台”的令人不虞的姿态。
不怪忍足侑士。赤司征十郎突然想。
单看在同一件事上鬼泽梨花对两个人的区别对待,忍足侑士简直有十足的理由愤怒。
不过赤司征十郎和忍足侑士不熟,对他也没什么好感,所以他只羡慕迹部景吾在鬼泽梨花这里的特殊地位。
其实现在想想,在鬼泽梨花这里当绿间真太郎,好像也只有一个被瞒着的结果,但是当迹部景吾的话,那可以说是超脱众人之上了。
……
也就随意一想罢了,他别说当绿间真太郎了,连当桃井五月都还要努力争取,倒也不必想那么远。
赤司征十郎都能看出来的东西,鬼泽梨花怎么会看不出来?
身为佞臣,她偶尔放肆,倒也不会真叫君王下不来台,故而她很快便转变了表情,口吻也像是在刻意刁难一样,“作为补偿,迹部大人还是不愿意去帮我找那个晨间占卜的人吗?”
有了台阶,迹部景吾松了口气,又端起了傲气的姿态,清了清嗓子,一脸无所谓地说:“不就是个娱乐节目,明天本大爷就带你去见人。你要想要,本大爷把人家的水晶球买下来送你,你亲自占卜好了。”
习惯性抻了下别人的情绪后,鬼泽梨花终于消停了。到底迹部景吾不同旁人,不是用来折磨压服的,“好啊,那我就等着了。”她瞄了眼输液瓶里还剩的液体,“我还有段时间才能输完呢,您先回去吧。”
鉴于赤司征十郎还在,她也没说叫同样没吃饭的迹部景吾先去吃饭的话,只道:“我输完液就回去,不用特地守着啦。”
迹部颈部眉头一挑,“不用本大爷陪你吗?一个人不害怕了?”
赤司征十郎:怎么?我是死人?
鬼泽梨花也道:“赤司君不是在吗?他会陪我的,而且你们不是给我安了个要加入学生会的设定吗?我得咨询一下呀。”
赤司征十郎不意有这种好事,立刻帮腔道:“确实,这方面是要商量一下。迹部君,”这会儿他倒想起这人估计也没吃饭了,“你先去吃饭吧,我会照顾好梨花桑,把她安全送回家的。”
迹部景吾狐疑地看了鬼泽梨花一眼,但什么都没看出来,便也不想了,正好刚才冲出去的忍足侑士确实让他有点担心,所以他又嘱咐了几句,随后就离开了。
26.第 26 章
鬼泽梨花用完餐,赤司征十郎帮着收拾了餐具,随后又给她倒了杯温水,继而自然地坐到了离床最近的椅子上,状若观察地看了鬼泽梨花两眼,随后浅笑道:“梨花桑现在好了一点吗?”
鬼泽梨花也给他面子,回了个笑,“好一点了,让赤司君见笑了。”
她很有礼貌,但这种礼貌对比她在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面前的嬉笑怒骂就显得格外客气。
赤司征十郎不希望她对自己这么生疏,但要如何改变这一点,他又没有头绪。
如何快速拉近与人的关系,得到别人的信任——这是身为领导者的必修课。
但是鬼泽梨花不是别人,赤司征十郎的所有犹豫与踌躇都在证明着鬼泽梨花在他心里的地位。
得不到比得到了更让他魂牵梦绕。
他终究露了几丝痕迹,鬼泽梨花看在眼里,又改了想法,认为自己不需要对这么想要讨好自己的人过于礼貌,这样反而不礼貌了。
她于是说:“能够加入学生会和赤司君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我还要谢谢你帮忙圆谎呢。”
赤司征十郎纵使知道鬼泽梨花随口一说,但还是被“一起”这个词搅得心湖微荡,唇角不自觉扬起来,声音也温柔了两分。
“我相信梨花桑是为了绿间好。”至于好在哪儿你别问。
鬼泽梨花:“是啊,真诚待人谁不乐意?我也不是闲得无聊才费心撒谎的,只是越是关系亲近的人,有时候越是接受不了所谓的真实。我和侑士就是这么分开的,所以我当然吸取了教训,不在不可能的事上浪费精力。”
赤司征十郎以为鬼泽梨花不赶他走是为了在绿间真太郎面前对口供,要么就是说拜神的事,但突然出现的忍足侑士的名字让他没有准备。
脑海中回忆起方才鬼泽梨花和忍足侑士争吵时说的狠话,赤司征十郎不动声色地颔首附和,“已经有过不好的经验的话,确实会更加谨慎。”
鬼泽梨花验证了眼前人在她面前确实是没什么底线的,心里又安定了一些。
就像她说的,说谎也是要浪费精力的。
“方才你们都听到了吧?”鬼泽梨花这才开门见山。
赤司征十郎顿了顿,没有否认,“抱歉,等发现的时候想要走开已经晚了。”
鬼泽梨花笑了,“我就知道。不然迹部大人看到侑士生气离开,怎么可能一句话都不问?他想装作不知道,但演技太差了……他现在应该去安慰侑士了吧。”
这是你让他离开的目的吗?
赤司征十郎若有所思,正要附和两句,不管附和什么,总之表达自身的立场和她一致就对了,然而鬼泽梨花突然问:“赤司君不认为我太无情了吗?正常人听到我对侑士说的那些话,应该都会这么觉得吧?”
这是一个陷阱题。
不管是不是赤司征十郎面对暗恋的人想太多,反正他就是这么觉得的。
因为客观上来说那些话确实无情,何止无情,任何人听着都会觉得说话人对被说的对象大有不满。
可是如果他说无情,那说话人就在这里,这么说了之后,以后他再想在这么近的距离和人交谈,那基本只能靠做梦。
但若是他否认,那么又显得自己认可那样的观点,在鬼泽梨花心里的印象搞不好也会变成一个冷酷的人。
他可不认为她会觉得冷酷的人好——她亲近的人里,一个不心软善良的人都没有。
至于这件事是不是暴露出了鬼泽梨花的双标,赤司征十郎自觉他没有立场和资格评价鬼泽梨花。换言之就是他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恋心有受到影响,他对此也无能为力。
短暂的沉默之后,在少女的目光中安之若素的少年温声开口,“我不知道忍足君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是我的话,如果在失败之后能够有人帮我重拾取胜的冲劲,我绝对会非常感谢那个人的。”
赤司征十郎这么说,末了又笑道:“不过我可能没机会,毕竟败北的滋味有多痛苦,对我而言还是一个盲区。我想,忍足君冷静下来后也会理解梨花桑的苦心的。”
鬼泽梨花“哦”了一声,尾音拉得有些长,好似空间中无数无形的蛛丝在摇摆。
少女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深以为然地说:“还是赤司君你懂我,迹部大人估计还认为自己又当了我和侑士的吵架道具呢,居然连提都不敢提,真是不华丽。”
气氛终于彻底变得轻松起来,赤司征十郎不知不觉间提到半空的心也回到了原地,只跳得飞快,不知是心动还是心悸,亦或者两者兼有。
鬼泽梨花很难应付。
赤司征十郎对这个事实有了更深的了解。
随之滋生的是一点酸涩和一点傲气。
难应付又如何?他想应付都还得费尽心思。
难应付才好,好应付的他还不应付呢。
鬼泽梨花不知道赤司征十郎在心里是如何自嘲如何安慰自己的,她自认自己今天受了太多的苦楚,实在想找个人倾诉。
那么在诸多因素的考量下,最方便当情绪垃圾桶的人就是对她的未来计划一点影响都没有的赤司征十郎了。
既然已经确认过对方还在单恋的渴求中沉溺着,她也就放松了下来。
“还有刚才也是,我都说了非科学的力量是真的存在的,可是迹部大人就是不相信,还反过来说我被伪科学骗!”鬼泽梨花最生气的是这件事。
她以前当然也不相信什么星座之类的伪科学,但是她这不是有了亲身的,排除了偶然的经验嘛!
鬼泽梨花盯着赤司征十郎,寻找着认同,“他不了解,但赤司君是知道的吧,我的运气真的和晨间占卜出的结果一致,你看那天我们吃烤肉的时候,上一分钟紫原君吃掉我的幸运物,下一分钟我就陷入了社死的绝境中。这难道能说是我的心理作用吗?”
赤司征十郎轻轻地“嗯”了一声,也不提什么凑巧的可能性,但他也没有当一个应声虫——除了性格实在幼稚的人以外,没人喜欢和应声虫交流。
于是他状若迟疑地问:“可是,那时候梨花桑也说了,那天明明是绿间的幸运日……”
未尽之意就是那天对你而言算得上倒霉,但对绿间那个本应幸运的人而言也不算幸运啊。
鬼泽梨花抿了抿唇,直接说:“那天他很幸运了,正因为他幸运,所以才会在那个时间让我和冰帝的人撞上。”
赤司征十郎不理解,但既然鬼泽梨花心里已然有了可以自洽的逻辑,而且明显也不想说出来,那他也没有抓着不放,只又问:“那今天呢?今天不是你的幸运日吗?”
今天的事她就能肆无忌惮地说了,“今天和那天一样,看上去不幸,实则福祸相依。”鬼泽梨花确实已经形成了逻辑自洽,“在原本的计划中,手冢君和不二君被我骗到冰帝后才会发现我说了谎。不过那时候木已成舟,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所以我也不在乎被他们讨厌。”
鬼泽梨花不在乎赤司征十郎听到这番自白后的想法,反正她只是想找个人吐苦水,只要他表现得是站在她这边的就行。
“但是现在我因为他们的关系被吓进了医院,他们也不好意思再跟我计较我说谎的事,而且还不影响手冢转学的意愿——实际上,除了被吓得够呛外,今天的结局可以说是最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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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泽梨花说到这里,也不由为冥冥之中的天意感到恐惧,“我前几天学汉语的时候读到过一个中国古代的小故事,讲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世事变幻如此,实非人力所能及。”
“既然确实有我不能理解的不能用我知道的科学力量解释的意志,那么鬼为什么不能存在呢?为什么它不能就站在我身边,用看不见的眼睛流着看不见的血泪,等待我松懈的时候,张开血盆大口咬断我的喉咙呢?”
赤司征十郎见鬼泽梨花说着说着又有把自己缩起来的征兆,忙道:“梨花桑,我也不能肯定地跟你说鬼神存在与否,这超出了我目前的知识范围。但是我很清楚一件事,如果你一直紧张于看不见的东西,为此忧心苦恼的话,在恶鬼伤人之前,你就已经为此受伤了。”
赤司征十郎解释着自己想带鬼泽梨花去神社的理由,“去神社祈福,找神官祓秽,本质上还是为了你心神的安定。可如果你一直想着这件事,并为此恐惧的话,要怎么生活呢?”
“换个角度来说,世界上被恶鬼伤害的人绝对比因车祸丧生的人要少得多,可是大家不还是要乘车吗?既然不害怕突然的车祸、地震等灾难,那么为目前还没有切实证据有伤人记录的恶鬼担心也是不必要的。不是吗?”
理论上说是这样。
可是在鬼泽梨花看来却不是如此。
对她而言,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如果恶鬼真的存在,那么她被父亲的幽灵怨恨的几率是百分之百,如果鬼神真有能力干涉人世,那么她的头顶就有了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只看它什么时候愿意落下!
换位思考,鬼泽梨花绝对会在仇人长久的惶恐不安过后,在仇人以为已经安全,甚至在仇人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将人打入地狱。
鬼泽梨花相信她的血脉提供者也是一样的想法。
这叫她寝食难安。
她不怕废物死后变成的鬼,但她怕自己的亲生父亲,无论生前还是死后。
父亲活着的时候她能鼓起勇气抹杀掉自己的恐惧,可是面对幽灵,她无能为力,只能引颈就戮。
这样的现实摆在眼前,她要怎么安心生活!
……这样的隐秘,她自然无法向赤司征十郎说清,她只能把加强胆小鬼的人设,强调“我就是害怕”。
她还有些恼怒于赤司征十郎没有说她想听的话(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什么),气道:“赤司君不怕鬼,当然可以说得这么轻松了,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害怕呀。”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片刻。
好吧。这个女孩既不可能喜欢应声虫,又不喜欢反驳她的人。
简单来说,她喜欢的谈话对象是和她站在同一立场,同时又能说些不同的话的人。
下了这样的判断,赤司征十郎的脑海中却突然翻起了一朵浪花,那是极其平静的海面上,突兀绽现的一朵浪花,带着童年的色彩和香气。
又或许那香气是鬼泽梨花身上的。
亦或者鬼泽梨花其实从来就没有什么特殊的香气,一切不过是他的大脑在自我哄骗。
开了一缝的窗飘进缕缕秋风,有气无力地在雪白的空间中游荡又死去。
“如果世上真的有鬼,我希望我能见到。”
赤司征十郎看向鬼泽梨花,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得可笑。
但是他还是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母亲的笑容了。如果已逝之人还能留在人间,我希望我能见到。”
他说。
27.第 27 章
鬼泽梨花呼吸一窒。
在她发出任何声音或者做出任何表情之前,赤司征十郎已经说着抱歉,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似是要缓和被自己的神来一笔弄得僵硬的气氛,他笑了笑,道:“毕竟,没道理只有恶鬼能留在世上害人,善良的灵魂却不能,对吧?”
鬼泽梨花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赤司征十郎却在视线飘移时看到已经快滴完的水,便按了呼叫铃,让护士来换药水瓶。
这么一打岔,赤司征十郎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算了算时间,安抚地说:“最后一瓶了,大概还有四十分钟就好。梨花桑跟家里人说过了吗?”
鬼泽梨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拿手机给一直等着的鬼泽仁人发了消息让他先回家,然后才带着一些迟疑地看向赤司征十郎。
少年的脸上已经丝毫不见之前提及亡母时的感情,他此刻的表情非常标准,是帝光学生无比熟悉的,几乎属于他固定装饰的礼貌的微笑。
鬼泽梨花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说:“我妈妈很软弱。”
话音未落,她猛地咬住唇,警惕甚至责怪地瞪了赤司征十郎一眼,直到确认对方完全没有露出任何含有评判意味的情绪后才收回眼神,垂眸盯着雪白的床单。
“无论是爸爸打她,还是打我,她都只会哭。家里没钱了,她还是只会哭。被别人议论,她也只会哭。爸爸死了,她哭得不像话。小时候,我看妈妈的时候总在想,妈妈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妈妈活得好辛苦,所以我从小就发誓,绝对不要像妈妈那样什么都不会。”
“我一直很努力地学习,不管用不用得上,什么知识都往脑子里塞,可是学习以外要做什么,我其实也不知道,因为没有人教我。”
“直到入学仪式的那天,迹部大人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讲话。”
鬼泽梨花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些话她从未告诉过别人,此时此刻却莫名很想说出来。
她看着认真聆听的赤司征十郎问:“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赤司征十郎颔首:“稍微有些了解。”在知道迹部景吾对鬼泽梨花的重要性后,他自然是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收集了相关信息。
鬼泽梨花于是回忆道:“那时候我是人群中仰视他的一员,其实我完全记不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想了的,只记得我‘哇’了一声,最后眼睛都忘了眨,又酸又痛,我一点也不想哭,所以我赶紧把眼睛闭上了。”
鬼泽梨花对其间产生的心理活动跳过不提,“之后我非常想要走到那个人身边去,那是一种本能的憧憬,我对迹部大人那样自信耀眼,充满了决策力和行动力的姿态十分崇拜,我想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所以我继续努力学习,和他选一样的选修课。他成为学生会会长,我就申请加入学生会要当副会长。他加入网球部打败了所有前辈成为部长,我就申请加入网球部做经理。甚至有传言说他的后援会要成立了,我也是第一时间想方设法地加入了进去,立志要成为他的后援会会长。”
鬼泽梨花对自己曾经横冲直撞的模样并不羞涩,胜利者不受谴责。放在其他人身上都可以算是痴汉的行为,放在她身上就是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完美的结果。
“不过我没有擅自打扰过他,也没有找他说话什么的,我当时好像……只是在盲目地宣泄一直以来被茫然和无知压制的对生活的热情,现在让我再用那时候的时间表生活我应该也做不到了。我可以确定我是最努力的人。”
“但是,”少女的笑容减淡了些许,左脸上的酒窝便显了出来,惹得原本在认真听的少年忍不住盯了好几秒,“我仍然比不过别人。”
“尤其是一些在学生会资历深厚又经验丰富的前辈,我完全比不过。当他们轻松做成一件事,我却很辛苦才能勉强完成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完了。我失败了。我努力了那么久,蒙头向前了那么久,最后只证明了自己不过如此而已。通通都是白费。”
鬼泽梨花沉默了下来,不知道是没想好要怎么说之后的话,还是她的谈性就到此为止。
“……可是迹部君选择了你,他从众人中仅选择了你,承认了你的所有努力与付出,也认可了你的能力。”赤司征十郎终于明白迹部景吾在鬼泽梨花心目中的特殊地位从何而来,即使他不能客观理性地评价,也无法说迹部景吾做得不够好。
他做得太好了。
“他不仅让你的愿望得以达成,还给了你更多的机会,让你看到了前进的方向,有了前进的动力。这是最重要的,是吗?”
鬼泽梨花笑得有些得意,像是一个根本不打算谦虚,相反还要广告天下的炫耀狂似的。她说:“没错。不仅如此,他还给了我勇气和自由,成为我的盾牌,无论我想要往前冲,还是搞砸了想躲起来,他都会第一时间帮助我、保护我,从无例外。”
鬼泽梨花即使说起自己曾经犯错,也没有丝毫的惭愧,反而很有一番“我就算犯错了也有人兜底”的低级的自豪。
“我当然会变得嚣张起来,任何人都会这样的,那时候我觉得我的人生就应该一直这么下去,无所畏惧。事实是,所有曾经看不起我或者想要把我压下去的人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胜者不受谴责,我有迹部大人当后盾是我的本事,他们输给我是活该。”
这个时候应该有个但是。
“但是。”鬼泽梨花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
认识、关注了鬼泽梨花这么久,赤司征十郎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冷漠的神色。
他居然直到这一刻才发现,撇开其他,单纯去看鬼泽梨花的五官的话,这其实是一张颇显冷淡的脸,和温柔亲切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鬼泽梨花的语气都发生了变化,“我已经战胜了所有曾经让我害怕,让我有压力的人或困难。偏偏我最害怕的人仍有可能撑着那具早已腐烂的身体,在现实与非现实的夹缝中盯着我。”
少女的声音很轻,她说出的话就像是一块块冰砸在雪地里,“我无法接受,无法忍受我爸爸还有一丝一毫伤害我的可能。”
鬼泽梨花带着一些期待,无限接近于渴求地注视着赤司征十郎,“赤司君,如果我希望父亲能够成佛的话,神官和巫女能够做到吗?”
不知道为什么,赤司征十郎竟然能够领会,鬼泽梨花真正想说的,其实是叫她的父亲那不知道存在与否的灵魂彻底消失。
她期望的绝不会是“成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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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善良的结局,她要的是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死了也要死得干干净净,如果有灵魂的存在,那就让他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或者魂飞魄散。
非如此她不能安然地生活下去。
以前他好像还不止一次地感动于她的温柔?
不过对仇人的无情并不能成为评价一个人温柔与否的标准。
她愿意在他一时失言提及母亲后自爆家丑,不正是一种温柔的体现吗?
那么温柔的鬼泽梨花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才会对已经死了的人都抱有如此深刻的恐惧与仇恨?
一想到这里,赤司征十郎的心脏就猛地皱缩了起来,好像一颗攥紧的拳头,鲜血淋漓。
他难以抑制、或说根本没有意识到地向前倾,靠近床的那只手已经放在了床边,离少女的手只有一点距离——这一点与正常社交范围距离相比微不足道的空间,就是他与生俱来的强大的理性最后的残骸。
他温柔的目光在少女脸上、身上搜寻着,徒劳地想要找到她曾经受过的伤的痕迹,他的声音……他的声音甚至能够打动最自私自利的人的屏障,清晰无比地传进血肉铸造的心脏中去。
“他经常打你吗?”他问。
鬼泽梨花躲开了他的注视,低声说:“经常。他讨厌我是个女孩,也讨厌得花钱养活我。他之所以没有直接把我杀掉……”赤司征十郎双手都伸了出来,把那只纤细可怜的手藏在自己的手掌中。鬼泽梨花没有抗拒他,继续说完,“是因为他害怕坐牢。”
鬼泽梨花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在为争取赤司征十郎的同情做努力,而是仅仅想要说出来。
“有一次,他喝醉酒,打我妈妈打得不耐烦了,就抓着我的腿把我倒提起来,然后把我从三楼的窗口扔了出去。”
赤司征十郎急促地呼吸了一声,情不自禁地用力,似是想要把当初那个可怜的孩子牢牢抓住。
鬼泽梨花忍不住被他的反应逗笑了,“那时候是冬天,院子里堆了好厚的雪,我除了生了场病外什么事都没有。谁让他懒,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不叫他顺心如意。”
这话没有安抚到在这里的赤司征十郎,但当年的鬼泽梨花却一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每次父亲说她死了算了,怎么不去死,吃白饭的赔钱货……她都会在心里跟自己说,因为神明讨厌你,不讨厌我,所以你想做的事都做不成,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当然了,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报应的话,从一开始,那种人就不该出生,她和妈妈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所以神明是不存在的,鬼神的报应也是谎话。
如果想要他遭报应的话,她必须要自己努力才行!
所以。
当初没出现的话,就永远都不要出现啊!
“他太讨厌我了,如果能变成鬼的话,他一定会把我杀掉的。赤司君,我想送他成佛,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来。”
“不。”
赤司征十郎说。
“他应该下地狱。”
短暂的沉默。
“不。”
赤司征十郎说,
“他应该再死一千次一万次,直到在地狱中永世不得超生都能成为他的解脱。”
28.第 28 章
药水溅在滴壶里的声音震耳欲聋。
“很辛苦吧?”赤司征十郎突然问。
鬼泽梨花愣了一瞬,不答反问:“你如今取得的所有成就,那些明面上光鲜亮丽的一切。你希望别人看到的时候,想到的是你的辛苦吗?”
赤司征十郎于是笑了,他摇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鬼泽梨花,像在看她眼中的自己,又像在看一面镜子。
“我不需要,也不想别人知道我背后付出了多少。那些随之而来的同情不应该属于胜利者。”
“没错。胜者不需要怜悯。”
鬼泽梨花也露出了微笑。
唯有这一点,她能够和赤司征十郎这个有钱人共情。
输完液后,赤司征十郎又送鬼泽梨花回了家,在公寓楼门口把人放下,又看着人平安走进去,安安静静地在夜色中站了一会儿,最后才上车离开了。
次日,迹部景吾就趁着午休的时间把鬼泽梨花带去了电视台,让星座占卜的主持人和导演都和鬼泽梨花好好聊了聊他们的占卜理论——他们一字不提和真假有关的事,敬业精神就和那个指着蜘蛛说是蜜蜂的匠人一样。
鬼泽梨花就问主持人,世界上有没有鬼。
主持人露出了怔愣、尴尬、想笑又憋住等一系列极其丰富的表情,鬼泽梨花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心里也有了答案。
主持人最后只尬笑着说鬼神之类的东西和她的专业不沾边,她也不知道,不过她个人认为是没有的。
坐在后面的沙发上的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笑道:“现在安心了吧?梨花,还想要那个廉价水晶球吗?”
“我要。”鬼泽梨花站了起来,说着要拿走别人东西的话,还对那个别人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然后她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迹部景吾,“去吃饭吧,我好饿。”
迹部景吾没意见,拿出万能的黑卡搞定一切,带着鬼泽梨花去高档餐厅用餐了。
然后他突然想起鬼泽梨花没有适合进这种餐厅时穿的衣服,于是吃完饭又带人去采购了一番,算是补上了他童年时不爱玩洋娃娃的遗憾。
就连鬼泽梨花都有些无语,一边填着送货地址,一边吐槽道:“迹部大人简直就像是突然发现自家的猫没有好看的玩偶服一样,不管猫咪本身喜不喜欢就买了一大堆的笨蛋饲养员。”
迹部景吾一番好心没得到感谢,忍不住伸出手按了下鬼泽梨花的脑袋,然后在女孩轻呼“我的发型”后又赶紧收回,“少来,本大爷看你开心得很,不然你先把脸上的笑收了再说话。”
鬼泽梨花笑得更加灿烂,回头眨了眨眼,坦率地说:“我当然开心,我就不信世界上有不喜欢漂亮衣服的人,我以后有钱了要买一房间的衣服。”
迹部景吾就喜欢她这样,也笑了,稍微弯下腰,调侃道:“一房间?啊嗯?目标订小了梨花,你这么漂亮,至少要有一层楼的衣服才配得上你。”
鬼泽梨花听了,高兴的同时也觉得确实如此!
不过东京的房价懂得都懂,鬼泽梨花觉得自己想在东京拥有一层楼,最有可能的方式就是嫁给一个有楼的丈夫。
不过现在她不想说这些扫兴的,所以她只兴致勃勃地说:“到时候我要用这个水晶球占卜第二天要穿什么!”
“哈哈哈哈……”迹部景吾笑出了声,拍了拍少女的肩,然后轻推着人一起走了出去,连点眼风都不给身后鞠躬幅度超过90度的店员们。
迹部景吾不会特意提方才在餐厅时某些人看向鬼泽梨花的打扮时的眼神,鬼泽梨花也不会问迹部景吾怎么突然会给她买衣服。
回学校后,鬼泽梨花和绿间真太郎说了声自己回来了,她出去时用的理由是冰帝网球部的人聚餐她去混顿好吃的,现在吃完了还要找赤司征十郎递交一下加入学生会的申请书。
口供昨晚他们就对好了,不过根本没用上,绿间真太郎压根没问她为什么加入学生会。
鬼泽梨花觉得绿间真太郎看上去就像是以后会被坏心眼的老婆骗得团团转的类型。
她也只能保佑他以后能找到一个好女人了。
交心后的两人再见时也没什么不同。鬼泽梨花是感情收放自如,又天性凉薄;赤司征十郎则是回去后辗转反侧了一晚上,都没休息好,然后来学校晨训时看到绿间真太郎就冷静了,再见到鬼泽梨花时,客气得都有些刻意。
鬼泽梨花只做不知,顺利走完流程,有履历也有人帮腔,加入学生会也没什么问题,恰好她顶上了已转学的坂本莎理的缺,当了一个杂事工。
最近学生会的人因为马上要开始的校园祭忙得够呛,鬼泽梨花刚加入也不介意当小工,把自己的工作完成得又快又好不说还以亲切和善的形象开始乐于助人,没多久就把名声打出去了。
等到校园祭圆满结束,赤司征十郎也跟会长通过气,把鬼泽梨花要到了自己手下,暂时做些杂事——什么部门的工作都能掺和一下——打算等监察委员会那位三年级前辈提交辞职申请后再把人弄到监察委员会去。
(瞎写的懒得去考据了没去日本念过书将就看吧,有知道的麻烦告诉我一下,不影响剧情我就改了,影响剧情就当我私设了)
一般来说,学生会会长负责总管全局,副会长则负责具体的部门事务,属于会长的副手。赤司征十郎这么做,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个暂时没名分的副手。鬼泽梨花如今的面子有多大,就看他的面子有多大了。
学生会本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模型,在里面认真待着的几乎可以算是整个学校最现实的一批人。鬼泽梨花这么一“升迁”,她之前任劳任怨笑脸迎人的好口碑顿时在背地里垮掉一半,明面上,前辈们反而对她更亲切了起来,也基本不拿她当免费劳动力了。
鬼泽梨花最喜欢看前倨后恭的剧目,可惜帝光学生会的风气确实还算不错,一些背地里肯定有的怪话她反正听不见,也懒得计较。只是这回她再展现自己十足的工作热情时,欣然接受帮助的人就少了,大多都是先感谢,然后拒绝。
鬼泽梨花满腔精力无从发泄,都想着要不再加个社团算了。
赤司征十郎看在眼里,半开玩笑地问她要不要也来篮球部当经理,“我有信心和现在的队友一起卫冕冠军。大体来说,篮球部经理要做的事都不算难,梨花桑加入的话算是大材小用。不过,既然暂时没有心仪的社团,那么感受一下不同社团的风貌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鬼泽梨花还不够格有自己的办公室,但是既然她属于赤司征十郎的副手(名义上的职务是挂在执行委员会下面的),那么有工作不方便在教室里做的时候,蹭一下赤司征十郎的办公室也没人有意见。
反正真正有权利表达意见的会长和指导老师都是知道赤司这个姓氏意义的人,没人会给顶级的御曹司不痛快。更何况鬼泽梨花在冰帝中学有过当副会长的经历,在组织校园祭的时候工作态度和能力都过关,成绩又好,属于老师最喜欢的类型,那就更没问题了。
鬼泽梨花听赤司征十郎这么说,假模假样地犹豫了一下,然后就拒绝了,只说自己已经对运动类社团有了充足的了解,目前还是想要扩展知识面,想去参加棋类社团或者吹奏部之类的长长见识。
赤司征十郎听了也表达了认可,又说要是她感兴趣的话可以尝试一下将棋,说起将棋的好处来头头是道,最后甚至还提到绿间真太郎也喜欢下将棋。
鬼泽梨花已经拒绝了一次,不好再拒绝第二次,再说他连绿间真太郎都搬出来了,她更加没了拒绝的理由,于是便同意了。
赤司征十郎就露出了安利成功的欣悦之色,还不忘祝福鬼泽梨花在新社团中获得愉快的体验。
等到绿间真太郎面前,鬼泽梨花又是另一番说法。先是在绿间真太郎又去和赤司征十郎下棋然后失败了的时候问他什么时候学的将棋,话题打开了以后聊了半天,最后她一副被触动的样子说自己也想学着玩玩。
绿间真太郎当然赞同,就说他教她。
鬼泽梨花笑眯眯地答应了,于是两人的约会又多了一个常规项目。
好处是鬼泽梨花直接蹭了大量的将棋类指导书,坏处……坏处没有。
于是在国一年级的第二学期末尾,鬼泽梨花也顺利加入了将棋社。
求神拜佛的事早已在赤司征十郎的安排下陆续做完,算是有了一个心理安慰,鬼泽梨花一忙起来也就顾不上害怕了,真忙的时候甚至觉得见巫女有点浪费时间。主要是过了那个害怕的劲,再加上晨间占卜节目在少了被吹得神乎其神的水晶球后居然依旧有用,她也就肯定了之前是巴纳姆效应在作祟,星座运势学果然是伪科学。
赤司征十郎听她这么说,实在有些哭笑不得,暗想自己难得跟父亲说谎,废了好大的心思安排了这么多,最后落到鬼泽梨花这里居然成了浪费她的时间……实在叫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要说生气,也没有。
就是感觉自己对她有了更深的了解。
说到这里,那天晚上之后,赤司征十郎不算刻意地留意过,发现鬼泽梨花日常确实是一直带着一点笑容的。
一般人在没有情绪波动时会自然地露出的无表情的脸,在她这里根本见不到。哪怕确定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做某件事,她的唇角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再加上一些固定的装扮,显得她的面相温和无害,叫人完全想不到这张脸冷下去时会那么冷。
不过是一个半摆烂的暗恋者的常有的关注罢了。
赤司征十郎算着时间,根据生物学和人体激素的研究结果,最多十八个月他就能恢复正常。
在黑得什么都看不见的深夜,赤司征十郎躺在床上难以入眠,脑海中自动翻腾出来的、白日里有关鬼泽梨花的记忆像带着咖啡因一样,又像是中毒,反复地重播。
在这样的时刻,极少的瞬间里,赤司征十郎也会放任自己的思绪乱想、犯傻。
比如他就曾经十分真情实感地担心过,一旦荷尔蒙的影响消退,鬼泽梨花在他心里失去了所有的光环,褪色为一个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的普通同学后,他要用怎样的态度和对方相处。
他真地假设了好多可能会有的交谈。
在最开始,他自虐地幻想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时都没想过这么多。
到了十二月,放假了,完全见不到人,赤司征十郎就算着时间……应该说,忍到忍不了的时候——人毕竟无法做到无时无刻都保持绝对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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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他如此宽慰自己——他会找些鬼泽梨花可能感兴趣的生活细节发在动态上,然后等鬼泽梨花点赞或评论后就自然而然地找她聊天。
鬼泽梨花有个好处就是她给人大开绿灯,这样就大大降低了别人找她的障碍。
放假的时间就这么被赤司征十郎分为了和鬼泽梨花有关的时间,以及除此之外的时间。
直到他生日那天,鬼泽梨花主动联系他,祝他生日快乐,说自己准备了礼物,但不知道要怎么送给他,要不等到开学好了。
赤司征十郎当时的期待,和小时候期待母亲给自己做了什么形状的生日蛋糕也没什么不同。
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回复说自己可以来找她拿礼物。
然后他又找补,说了些生日礼物还是要在当天收到比较好之类的话。
鬼泽梨花答应了,约好了时间地点。
赤司征十郎从未觉得自家司机开车的速度那么慢过。
等到了见面的公园,赤司征十郎迫不及待地下车,连围巾都忘在了车上。他也完全感觉不到冷,不跑起来是他担心那样与形象不符,但他步履匆匆的模样对于慢悠悠飘下的细雪而言就像一阵狂风。
他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站在圣诞树下边的少女。
他自己都奇怪,周围全都是穿成厚厚一团的人,再戴上厚帽子,除了衣服颜色和身高外几乎连男女都要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眼就看到她的。
但是此刻他不想思考那些深奥的问题,他只是更加高兴了而已。
走近,放缓脚步,平复呼吸,警告心脏最好安稳点,赤司征十郎一如往常地喊了声少女的名字,和她打招呼。
像个毛绒绒的玩偶一样的少女闻声转过来,笑意吟吟,甜美的嗓音瞬间将他带回那个漂浮着阳光和奶油的夏日午后。
他怦然心动。
回过神。
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赤司征十郎看到了少女手中提着的两个来源不同的礼品袋。
他怦然心碎。
脸上纯然的欢喜还未完全消失,仿佛潮水褪去后沙滩上深了一些的颜色。他保持感激的口吻,说:“谢谢……你和绿间的礼物。”
鬼泽梨花递出两个装了礼物的袋子,笑呵呵道:“不客气,赤司君可以猜一下我们分别送了什么哦。”
“……好的。我会认真分辨的。”
“赤司君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我记得迹部大人生日的时候倒是弄了好大的排场。不过那是他的性格,你应该不会做这么高调的事吧?”
“嗯……我还是一切如常,回去后还有两节小提琴课,完成后父亲应该会问我想要什么礼物,厨师也会在晚上准备生日蛋糕……很普通的。”
“诶?真不愧是赤司君啊,没想过跟父亲提生日礼物是今天不想学习吗?”鬼泽梨花忍不住调侃。
“不……我没有在生日或者节日就应该松懈的想法,学习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辛苦的事……一般,会跟父亲随便说一样想要的东西。”
“确实,这一点我得向赤司君看齐才行。”鬼泽梨花看雪落在赤司征十郎身上,也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干脆地说,“好啦,礼物我也送到啦,过去的一年里,我受了赤司君的很多关照,在新的一岁里,还希望赤司君能够多多使唤我,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下属,我都会全力以赴的!”
“哪里的话……”
“好啦好啦,别再客气啦,赤司君怎么出门也不带围巾帽子的,身体好也不能这样呀。”鬼泽梨花无奈地笑着靠近,轻轻碰到对方的手肘,然后对方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般被带着转了身,“你快回去吧,我看着都替你冷。之后要告诉我你认为哪个礼物是我送的哦,真太郎是前几天就和家人一起去北海道旅行了,没办法当面给你说生日快乐,所以礼物我就替他转交了,还请不要在意。”
“……没事,生日能够被记住我就很感动了。那个、梨花桑接下来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不用啦,既然要出门,我就顺便拉着家里人出来逛这边的商场了,看看有没有我们家那边的超市里没有的过年好物。”鬼泽梨花指了指,眉眼弯弯,“就是那里,我送你上车后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送我上车什么的……”
“哈哈哈,今天你可是寿星哦,尊敬的主人公先生,需要在下的搀扶吗?”鬼泽梨花仰着笑盈盈的小脸,白得如同月色下的雪色,在赤司征十郎眼中散发着微微的光彩,直到雪粒滑过脸颊才能看出她的皮肤比雪更粉。
碎掉的心又自我修复能力极强地自己粘好自己,勉强工作起来。
他终于真心地笑了笑。
晚餐结束后,父亲问赤司征十郎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赤司征十郎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的雪景,他联想到一句在中国脍炙人口的古诗,于是在看似思考,实则犹豫的时间结束后,他说他想重新布置一下家里的园艺,在新的一年里看一些新的风景。
父亲对此没有意见,也不觉得这值得被当做生日礼物,于是多问了一句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
赤司征十郎仍旧犹豫,然后摇头,说没有了。
他想要的,不是能被当做礼物送到他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