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野渡》
1. 第一章
已经进入夏天有一段时间了,外面灼人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腾起阵阵热浪,人置于其中像是呆在蒸笼里,汗水顺着脊背流下,怪着恼人的鬼天气。
康俊大厦的B座1706室里中央空调向外呼呼吹着凉风,把嚣张的热空气通通隔绝在玻璃窗外。
徐月久胳膊支在桌子上,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笔头百无聊赖地逗着桌角放着的那盆碧绿色的含羞草。
女生明眸善睐,红唇微扬,看到含羞草缓缓合上叶片,白净明晰的脸上挤出浅浅的两个梨涡。
她还有一星期就可以结束在杂志社为期三个月的实习工作,顺顺利利地回家躺尸做咸鱼,她老爸徐钦怀说让她回家好好呆着就行,家底殷实反正也饿不着她。
徐钦怀一贯奉行女孩子得富养的政策,女生会享福就行了,想学什么学什么,反正家里的钱够她花几辈子也花不完。
徐月久也这么觉得,画画画,旅旅游,生活美滋滋岂不乐哉。
偏偏天不遂人愿,学院这个学期下达的新通知,从她们这一届毕业学生开始,只有在毕业前上交自己的实习证明,才能顺利拿到自己的毕业证和学位证,并且得是真实可查的工作单位。
毕业生堆里一下子炸了锅,马上就毕业的关头,学院为了就业率突然下发这个通知,着实让她们措手不及。
徐月久也在为这件事头痛不已,几天都没有睡好觉,虽然在各大招聘网站不停地刷新网页寻找合适自己的工作,但是快一个星期下来还是没有收获。
有些她相中的岗位,人家要么嫌弃她是女生,要么就吊着她,面试过后迟迟不给回复。
最后只得求助高一届的学长许朝正,才勉强知道一家专做经济杂志的报社有个实习生的岗位的缺,工资待遇和地段在实习生里都是数一数二。
多个人多条道,她妈顾月清说的果然不错。
不过如果当时没跟她妈顾月清吵架,大概也不会非要找个劳什子实习每天打卡上班。
顾月清从不娇惯孩子,在徐月久临近毕业就催促她赶紧求她父亲在徐氏公司给她找个肥差塞进去尽早锻炼,不然在家里躺个几年,偌大的公司全便宜她后妈和后妈再婚带过来的儿子。
“我爸说了,家里财产以后都是我一个人的,”徐月久彼时正在拆一盒酸奶,插上吸管喝的开心,“我毕业的实习证明拿去公司行政部门盖个章就行了,不用多费心。”
顾月清一向看不惯她这么咸鱼躺平的样子,架着手臂蹙紧眉头:“那么大的公司,每年几百个亿的进账,你就放心交给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女人的儿子?”
她摸摸自家女儿的脑袋确定她没有发烧:“你是烧傻了还是脑子进水了?你爸今年都五十八岁了,等再过几年寻个人把你嫁出去,我看你去哪争家产!”
徐月久一听这话就头疼,捂着脑袋拒绝交流:“妈,我都够烦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说这些了?”
“你烦?”顾月清一听这话柳眉横竖,“我当初和你爸白手起家创业,离婚净身出户都是为了让他念在夫妻情分上好好对待你,要是你这么说的话,我马上跟你爸打电话,这两年必须让他把遗嘱公证了,那对母子一毛钱也别想从徐氏拿出来。”
她雷厉风行,立马摁开手机拨出徐钦怀的电话,三句话不离立遗嘱和财产,成功激怒徐钦怀,两个人在电话两端吵得不可开交。
“我跟你说,月月马上要去徐氏实习,最迟后年她在徐氏必须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让你的老婆和便宜儿子趁早滚出公司……”
顾月清越说越激动:“什么?你不同意?你这个老东西胳膊肘向外拐,忘了谁才是你的亲闺女吗?现在向着外人跟她争家产,你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徐月久紧紧捂着耳朵,可顾月清的声音还是能源源不断从指缝里传进来,无孔不入。
她心头一阵烦躁,从椅子上直起身子梗着脖子喊道:“这个实习我不要了,不要了行吗?”
顾月清赶紧捂着话筒,小声叮嘱她:“宝贝,你在说什么胡话,妈妈正在为你争取,省着你爸爸把钱都给了外人。”
徐月久再也忍受不了,胸膛大幅度起伏,气息有些不稳,歇斯底里地喊道:“钱钱钱,你们就知道钱。”
“从小到大,我的家长会总是助理去开,你们一个只会找别的太太喝下午茶,另一个只知道埋头工作深夜才回家。”
“我每天都只能面对保姆,你们谁关心过我真正想要什么?”
顾月清听了这个话,不管电话那端徐钦怀怎么挑衅自己,毅然决然地挂掉电话,拉开椅子坐在徐月久面前语重心长,道:“你现在是因为衣食无忧才能说出这种话,你看那些普通家庭的同学有几个能毕业就在省会买房子?”
“你爸在魔都市中心给你买了两套别墅和一个大平层,还有车子,价值几个亿,妈妈又在省会中心给你买了两套别墅,这对我们家不过是洒洒水,却是你那些同学们奋斗一辈子也换不回来的。”
“你要学会知足,人不可能什么好事都占全了。”
徐月久听着自己母亲心平气和地讲出这些话,心如刀绞,眼尾早已染上湿意:“可是这个别墅那个平层都不是我家,都不是……早在你们抛下我各自成家快活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无家可归了!!!”
顾月清垂在身侧的拳头在听到徐月久数落父母的失职时,早已隐隐发抖,终于在忍无可忍地时候打向徐月久。
啪地一声,徐月久的脸被打偏过去,白皙细嫩的右脸上瞬间浮起一个红的手印,手指的痕迹根根分明。
由于徐月久皮肤薄的关系,巴掌印映在脸上格外地触目惊心。
看着自己的女儿像一只无助可怜的小兽默默呜咽,顾月清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事,脸上满是暗恼的神色,连忙凑上前想查看她脸上的痕迹。
徐月久擦干眼泪快速地躲开母亲的手,后退一步捂着自己的右脸无声流泪:“我讨厌你们,我不要去徐氏,不要!”
推开大门,她飞速跑出住宅区,拦了出租立马回到学校。
徐氏去不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找了许多实习都不合心意,百般无奈之下只好求助同在学生组织共事过的学长。
说是实习岗位,其实杂志社人员已经过度饱和了。
徐月久主要任务就是负责跟在前辈身后充个人头,没有什么太多体力活和脑力活可供她消遣。
像现在他们集体去会议室召开会议,就没有通知她这个跟班的必要。
带她的杨琼西甚至还在去会议室的路上,特地叮嘱徐月久记得点两杯楼下新开那家饮品店的奶茶,她的那份去冰少糖,她请客。
会议结束,杨琼西回座位的时候,拿回自己去冰的奶茶,把钱通过微信转给昏昏欲睡的徐月久:“来活了来活了。”
徐月久喝了一口冰奶茶,凉意顺着嗓子进到肚子里沁人心脾。
她仰头看着杨琼西:“怎么了?”
“总编把采访时闻的任务正式委派给了我,周五我们一起去经纬集团采访,周六可以陪你庆祝实习结束,以后你可以把采访时闻写在你的实习报告里,可以为简历增添不少光彩。”
徐月久边应着,边顺手打开百度开始搜索时闻的背景资料,却发现他的索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时闻,经纬集团的董事,经纬集团总裁时博云的独生子。
这么神秘的吗?
网络上甚至连一张时闻清晰的照片都没有!
经纬集团集科技、通信、金融和企业服务为一体,致力于推动企业之间的交流与服务,除此之外更与多个国家重点企业合作,一早就被评为国家百强重点单位。
时闻带领的核心团队一半人员毕业于国内最出名的高等院校,拥有近三十年的算法研究和管理经验,团队研发的人工智能公共数据平台更是被各大公司和部门广泛应用。
不但在业内打响了名气,更是扬名在外。
时家对于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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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员信息的保密一向十分上心,徐月久找了好久也只能找到时闻在前年参加人工智能数据峰会的新闻,新闻里有参加峰会大佬们的合影。
照片里乌央央的都是人头,为了把所有人都照在里面,镜头离得很远,只能看清每人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凭谁也认不出来哪个是时闻。
杨琼西站在经纬的办公楼前跟时闻的助理打电话确认预约信息,没过多久出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生下楼来接她们二人,在前台登记之后杨琼西才得以带着徐月久到休息室等待时闻。
徐月久穿着淡黄色的衬衣,纤细的小腰盈盈一握,休闲款式的西装裤勾勒出笔直的长腿,她抬眼打量这个不大的休息室。
经纬的休息室窗明几净,明亮的灯光从天花板的吊顶灯上倾泻而下。
休息室里面对面摆着两张黑色的真皮长沙发,沙发中间放置一张透明的玻璃茶几,角落置着两盆苍翠欲滴的绿植,中央空调向外呼呼吹着冷气。
男生端了两杯水进来,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脸上笑意满满:“时总在办公室处理事情,一会就下来,你们等一下。”
杨琼西回以微笑:“好的好的。”
男生刚出门,徐月久的肚子就饿的响了起来。
采访时间为了配合时闻的工作被安排到了下午六点,五点多的时候徐月久的肚子已经咕咕直叫。
在仅有两人的如此安静的环境里又响,连杨琼西也不禁好奇地向这里看过来:“饿了?”
“嗯。”徐月久下意识伸手手摸到西装裤口袋里出门前自己偷拿的小饼干,脸上尴尬,揉着肚子点点头。
杨琼西把一杯水推在她面前:“先喝水垫垫,一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完她推开门去找洗手间。
徐月久竖起耳朵听了好久也没有听到外面有人走路的声响,放心大胆地从口袋里拿出小饼干撕开包装大快朵颐。
刚撕开咬了一口,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
来人穿着纯黑色的西装未系领带,笔直修长的长腿包裹在裁剪合体的裤子内,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休息室的把手。
他居高临下盯着窝在沙发里的徐月久,慵懒地倚在休息室的门槛上,深邃的眼睛在扫过她的脸和她手里的包装袋时露出不屑。
“这个……”徐月久刚想解释,就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开口打断。
“这里不准吃东西。”他嗓音低缓,俊美冷冽的脸上不带一点温度,一字一顿。
“可是……”可是她又不知道!
她们杂志社所在的办公楼还没听过哪一层不能吃东西。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要夹着尾巴做事,徐月久只能内心翻白眼,脸上还是要带笑。
“那我不吃了。”徐月久微微低头,明亮的眼睛扫过自己手里被咬了一半的饼干,咬咬牙狠心把它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那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声,继而休息室的门被带上。
徐月久跟回来的杨琼西疯狂吐槽刚才自己遇见的那个人,杨琼西听得蹙紧眉头赞同道:“这个人好严肃啊。”
“何止是严肃,简直像极了我高中班主任,”徐月久坐正身体,轻拢了一下自己披散的长发,“赶紧采访完就走,我不想再见到他第二次。”
“那你再检查一下录音笔吧,时闻的助理已经打过招呼,禁止采访关于感情的问题。”
徐月久打开录音笔的开关,再次确定自己已经在出发前把电充的满满的,可以正常使用。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刚才戴眼镜的男生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歉意:“抱歉久等了。”
他身后跟着的男人穿着白衬衫,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未系,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脖颈和精致小巧的锁骨,黑色的西装裤勾勒出笔直长腿的轮廓。
时闻看着起身的两个女生颔首,俊美冷冽的脸上微偏,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只道:“久等了。”
徐月久看着他绝美的侧脸,不由自主地抽了口气。
2. 第二章
怎么是他!
徐月久心烦意乱地搅着自己的手指,红唇微呼一口气,脸上硬生生挤出笑容。
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
采访进行的很顺利,杨琼西拿着录音笔坐在时闻身边,按照提纲上的顺序向他提问,时闻对答如流。
徐月久在角落里闲闲站着,拿着本子捏着笔立在沙发边,随便写写画画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摸鱼。
她总能感受到来自某个地方的视线,可是抬头望过去,那人正兴致勃勃和杨琼西聊公司人工智能方面的话题,让徐月久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我认为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主要在于在日常生活使用的各种家电,惠及人类生活。家用电器可以听得懂人的指令已经不足为奇,那我们下一步想要做出更有温度,更具关怀的人工智能家电,现在的科技技术基本已经可以达到人们日常的要求,但是经纬想要做得更好。”
时闻对待杨琼西礼貌有加,有时候杨琼西夹杂着的网络热词他听不懂,还会侧身询问一旁的助理。
“常乐,什么是‘打工人,打工魂’?”他缓缓地掀起眼皮,茫然地转头看向自己助理。
常乐突然被点到,连忙弯下腰凑在时闻耳边解释:“就是指普通上班的工薪族努力上班的精神。”
“哦,是这样啊,”时闻转过来,挺直后背,唇角微微上扬,深邃的双眼带着笑意看向杨琼西,“我不怎么喜欢上网关注这些新出的词语,确实有些落伍。”
杨琼西笑意更深:“可是经纬公司对于人工智能的研究走在国内前列。”
“说到我们公司的‘打工人’--”时闻略有停顿。
“我们为员工准备了专门的茶水间,不限量供应的进口零食小点心还有各种茶叶饮料,员工福利还是不错的。”时闻含笑点着头跟常乐对视。
“经纬的员工平时可以在公司的员工餐厅就餐,而且我们公司也专门为员工租好公司周围的公寓,方便员工上下班。”常乐在旁边及时补充。
看看,看看人家的助理多么见机行事,徐月久手里的笔不停,在心里暗自咋舌,不愧能当上总经理的助理。
只是--
公寓离单位近,员工不会以为是方便多加班吗?
她抬头看向面带笑意认真听杨琼西说话的时闻,对方正在此刻也冲她看过来。
像变戏法一样,对方原本含笑近人的表情消失殆尽,冷肃的俊脸不带一丝温情,漆黑的眼里笑意全无,充满着冷漠和不屑。
徐月久如临大敌连忙把头低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起脑袋。
只是吃个零食而已,他管理着偌大的公司,怎么如此小心眼?
这点小事,记到现在。
剩下的采访时间她只敢用余光瞟向沙发上的两人,时闻大部分时间温柔可亲,只是在他深邃清冷的眼神不经意落在徐月久的身上时,对方眼里的凉意让徐月久感到一阵恶寒。
今天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算她在休息室吃东西让时闻很不爽,但是也不应该以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徐月久越想越气,手上用力也越来越大,笔尖划破了纸张发出嘶啦一声响,在没有杂音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引起了其余三人的关注。
休息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徐月久感受到不远处三道灼人的视线火辣辣地打在她的身上。
她清凌凌地放下笔和本,明艳的脸上施施然露出尴尬的笑容:“用力用大了。”
杨琼西看她兴致缺缺,自己采访提纲上的问题也已经问了七七八八,关掉录音笔准备结束今天的采访。
时闻用眼神暗示了一下自己的助理,常乐心领神会,及时开口叫住杨琼西:“杨记者,您过来我们聊一下对我们公司的报道。”
常乐临走还很贴心地把门带上。
门应声而关,休息室里两个人面面相觑。
徐月久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放慢脚步悄悄溜到门口,准备跟时闻道别之后,紧跟杨琼西脚步溜之大吉。
男人坐在沙发上,无处安放的长腿微敞着,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叉,手肘搭在长腿上,偏头看向背对自己的徐月久,嗓音低缓:“我又不能吃了你,你跑什么?”
长指轻轻一点对面的沙发:“坐。”
徐月久在心里默默翻白眼,也就是眼神吃人不犯法,不然自己早就没命了。
她转过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面朝时闻退到沙发边坐下:“时总不好意思,我实在不知道你的休息室不能吃东西。”
“呵,”时闻轻笑,日薄西山,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斜打在他乌黑浓密的短发上,缓缓开口,“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还是在跟我演戏?”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徐月久表示我只想回家吃饭。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生生把即将骂出口的脏话吞了回去:“时总,您在讲什么我真的不太明白呢。”
时闻长指微动,利落地解开袖口的纽扣,把袖子折到手腕处,起身走到徐月久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
徐月久肤白貌美,个头高挑,鹅蛋的小脸上皮肤光滑柔嫩没有半点瑕疵,挺翘的鼻子使她的整体五官看起来生动迷人,更加具有立体感。
徐月久最初以为自己的衣服上有褶皱,低头用手抹抹衬衣下摆,确定没有一丝印子才抬头跟时闻对视,可对方眼睛一眨不眨的可怕样子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
徐月久被他看的不适,蹙紧眉头,先一步说话:“如果是刚才饼干的事,我向你道歉。”
时闻俯下身子凑近徐月久,深邃漆黑的眼里满是嘲弄的意味,快速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受伤痕迹:“也是,我这种人,你怎么会记得我?”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雪松的味道紧紧环绕着徐月久,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徐月久近旁萦绕着都是时闻身上的男士香水味道,一时如临大敌。
她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上身努力向后靠拉开和时闻的距离,双眼警惕地看着对方:“时总,请您注意。”
时闻冷哼一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徐月久忍无可忍,身侧的拳头放在沙发上已经握紧,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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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我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请你明人不说暗话,直截了当地点出来。”
时闻听完徐月久的话,几不可查地勾起唇角,声音低缓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格外清晰:“这可说来话长。”
“那就麻烦你长话短说,修饰词和无关人士都省略掉。”徐月久瘪着嘴巴,没好气地说道。
时闻丝毫不在意她夹枪带棒的恶劣态度,浓密纤长的鸦睫微压,微微偏头,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在徐月久耳边盘绕:“装不认识吗?前女友?”
前女友!前女友?
难不成时闻把她当成了他的前女友?这是什么新的搭讪方式吗?她长得难道真的很像路人甲吗?徐月久垮下一张脸。
一直有人劝徐钦怀和顾月清送女儿进娱乐圈,说以月月的美貌定能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来。
顾月清颇为享受这种高级赞誉,女儿随她长得美貌被人夸奖,她心里虽然得意满满,但是面子上总是要摆出谦逊自持的样子。
为此她总是不厌其烦地摆手:“哪里好看了?随她爸,长得丑。”
话是这么说,但是见过徐月久的人没有会把这话当真。
徐月久虽然心里怄气得很,但看着时闻目光深沉,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并不像是临时捏了个理由找她聊天,脑海里电光火石之间有了一个答案。
时闻一定有一个深爱着的前女友,而且那个前女友当初狠狠地伤害了他,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闻对她又爱又恨,念念不忘。
说不定,午夜梦回的时候想着她,还咬着被角委屈地不行。
所以看到和她相貌有几分相似的徐月久,忍不住把她当成对方,使劲作妖只为引起注意。
没错,事实真相肯定就是如此,徐月久为自己的自洽逻辑欢喜鼓掌。
“哦,是这样啊,”徐月久自以为知道时闻的秘密,拖长了嗓音,阴郁一扫而空,“我想您可能真的是认错人了。”
“我是真的没有见过您,不然凭您的样子和出身,谁见了都会难以忘怀。”
时闻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开心地笑出声,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胸膛上下起伏,连带肩膀也抖个不停,修长的手指向徐月久指指休息室的大门:“你走吧,不送了。”
徐月久赶忙拿起自己的包逃之夭夭。
她和杨琼西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火锅,冰凉的啤酒一下肚,配合着沾了麻辣火锅蘸料的羊肉片,一口下肚舒适到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终于结束了,”徐月久美滋滋地从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火锅里捞出一片土豆蘸酱送入嘴里,“生活真美好。”
杨琼西颇为宠爱地笑着摇头:“没有想好未来的工作吗?不然留在杂志社转正做个正式员工也挺好的。”
徐月久咬着土豆片,想到那双深邃冷冽的无情黑眸,顿时把脑袋摇成拨浪鼓:“算了算了,有些场面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哎呀,习惯了就好。下次参观他们公司,一起去吗?”
徐月久果断拒绝:“不要!”
她再也不想见到时闻那张冰块脸。
3. 第三章
夜幕降临,月亮悄悄爬上树梢,云彩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一层若隐若现的薄纱,浮动着朦胧迷人的光泽。
徐月久回到寝室,一路上哼着小歌,室友问她什么事这么快乐,她回答说实习快结束了,自己的小公寓已经搞定了,明天准备从学校搬走。
“是吗!?”徐月久是全寝室最后一个搞定实习的人,她实习顺利结束,室友也为她感到开心。
她右手拍拍徐月久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那今天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徐月久点点头,换好睡衣和拖鞋,戴好玩偶发箍,把碎发别在脑袋后面,拿着洗漱用品去这一层宿舍楼的公用水池洗漱。
她刚刚挤上牙膏在口中刚刷上两下,一个不速之客就施施然来到她右边那个水龙头的位置,随意地拧开水龙头接了杯水漱口。
因为不速之客开水龙头的动作幅度太大,水滴有不少溅在徐月久的右手臂上。
徐月久闭眼,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我忍。
像是刚刚看到徐月久在身旁刷牙,对方开始大呼小叫,引来水池边几个洗漱的女生的注意。
“哎呦,我当是谁在这里刷牙呢?原来是进了金牌杂志社当实习生的徐月久啊。”
同宿舍的赵方雅说话一贯拿腔拿调,别人的一点小事就被她的大嗓门嚷嚷到连路过的蚂蚁都能说上一段。
余光里看到同院女生投过来上下打量的眼光,徐月久嘴里含着牙膏沫专心致志地刷牙,对待她的一惊一乍并不买单,连眼神都没赏给对方。
赵方雅并没有正在自讨没趣的自我认识,反而柳眉横竖在水池边掐着腰,大声责问道:“我跟你打招呼,你什么态度呀?”
徐月久朝着面前的墙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想和她多言,洗完脸准备离开,结果赵方雅反而不依不饶拦住了徐月久的去路。
“眼睛长到头顶上,怪不得这么目中无人。”
对方的咄咄逼人,成功让徐月久停下回宿舍的脚步,杯子放在水池边沿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音。
“你是羡慕我找到了好实习岗位,还是羡慕许学长帮我找到了这个实习岗位?”
“你……”左右瞟了一眼同在水池边窃窃私语的女生们,赵方雅气焰下降许多,但仍架着手臂冷哼,说,“反正又不是靠你自己拿到的,谁帮你拿的有区别吗?”
“哼,”徐月久被她的厚脸皮逗笑了,走到赵方雅面前用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我看你也没有发烧啊。”
赵方雅疯狂地用手抹自己的额头,试图抹掉刚才徐月久在她脑门上留下的气息。
“我妈说,有人脉不用是傻/逼,”女生凉凉地望了对方一眼,“你是用不到这个人脉还是用不起这个人脉,心里没数吗?”
“你!!!”赵方雅从脖子到脸憋得通红,一句话也讲不出来,胸膛大幅度地起落,着实被气得不轻。
徐月久拿起自己的杯子仔仔细细用清水把外壁洗干净,径直走向堵着水房大门的赵方雅扬声道:“借过。”
然后擦碰着对方的肩膀大摇大摆地离开。
赵方雅牙根痒痒,牙齿都咬碎了还是没有想出回击徐月久的话,双手还是不服输地在额头上蹭来蹭去,不甘心地侧身让徐月久过去。
女生路过看着对方气鼓鼓的样子,说:“我妈还说,狗肉上不了席面。”
“你!!!”赵方雅的尖叫声在整个宿舍走廊上回响,“徐月久!!!”
徐月久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这声贯彻宿舍楼道的高亢嗓音喊出,连忙缩缩脖子快步走进宿舍前,默默进屋关上了门。
室友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凑过来小声告诉徐月久:“我跟她说不让她翻你的东西,但是她不听我的。”
“不用理她。”徐月久打开一袋面膜覆在脸上,用剩余的精华水拍拍脖子,爬上了自己的上铺。
手机在床铺上放着,屏幕不停地闪烁着,徐月久一早就听到手机有新消息进来时震动的声音,顺手抄起一看是杨琼西发来的消息。
杨琼西:【过几天我稿子定下来,有空再跟我一起去经纬吗?】
杨琼西平时对她很不错,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她,但是想到时闻那个恶劣的态度,就算他后来回想自己反应过激,也于事无补。
徐月久:【去,但是我不上楼,就在楼下等你。】
杨琼西:【好,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天徐月久忙了一个早晨把所有的东西用纸箱打包好,让搬家公司运回她的新住址江景公寓。
她的公寓是刚成年时顾月清送给她的成年礼物,因为徐月久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里,现在毕业才决定搬进来。
大大小小的纸箱堆放在客厅的地上把女生面前围得水泄不通,徐月久在地板上坐着,身穿灰色的运动短裤和粉色的运动背心,露出一双纤细修长的白腿,飘逸乌黑的长发在脑袋后面松松垮垮地挽起,碎发垂至锁骨在发尾柔柔地打一个旋。
徐月久养的猫咪此刻正兴高采烈地在纸箱子之间来回穿梭,因为徐月久的精心照顾,它的毛发像缎子一样油光水滑,每次去宠物医院体检驱虫,医生都夸徐月久养猫上心。
猫咪通体都是白色,没有一丝杂毛,猫尾巴却是黑色的,白与黑相衬格外方便辨认。
徐月久余光瞥向在纸箱里扑腾捣乱的猫咪,眉心微拧,抬起浓密的睫毛,微偏脑袋看向露在外面的猫尾巴,低声唤道:“徐年年,不要闹了。”
从纸箱里探出一颗小小的猫脑袋,徐年年身体虽然胖胖的,但是身手灵活,从这个箱子里跳出来,一个助跑就钻进倒在地上的另一个空纸箱里把自己藏起来。
徐月久宠溺地叹口气,拿着地板上的美工刀开始干脆利索地拆起纸箱。
纸箱里面的生活用品被她整齐地码好放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
手机屏幕闪烁,铃声不断地响起,闺蜜沈梦娇给她打电话,语气有些着急:“我堵路上了,得晚一点才能到,你的小龙虾给我留一点。”
女生右手扶着手机,故意砸吧砸吧嘴:“我已经吃上了,这可怎么办?”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哀嚎声:“我昨天说要早点出门,结果今天睡过头了,这可怎么办,呜呜呜,你给我多多少少留一点吧,不然我就只能吃泡面了,你舍得吗?”
女生红唇微扬,笑得明媚灿烂:“小龙虾还没到呢,等你来外卖差不多可以到了。”
“是吗是吗?我就知道,月月最好了,”对面的沈梦娇一下开心起来,快乐通过电话感染到这头的徐月久,“谢谢老板,我马上就到。”
“不着急,我一会还要下楼拿东西,年年的猫粮和猫砂在车里还没有搬上来。”徐月久开了免提通话,顺手放在另一个高一些的纸箱上,把从箱子里掏出来的书归置在柜子里。
“是这样啊,那一会我陪你搬吧?”沈梦娇开口询问。
徐月久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用,我直接从地下车库坐电梯就行,没事的。”
等到她两手搬着放着猫砂猫粮的纸箱,面对着关闭着的电梯门时,徐月久才后悔为什么没有听沈梦娇的话等她一起来搬猫粮。
放下箱子就不好再搬起来,搬着箱子又没办法腾出手摁电梯。
徐月久在心底叹口气,准备放下箱子。
右侧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雪松的味道似有若无地在徐月久鼻尖盘旋。
男人穿着白色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松松解开,袖口松松挽至手肘处,笔直修长的长腿外包裹着裁剪合体的西装裤,衬衫的前襟微皱,很明显它的主人一夜未归。
地下车库的灯光昏暗,在他身后投下一片长长的黑影。
时闻停在电梯前闲闲站着,鸦睫微压,抬起纤长浓密的睫毛,深邃的黑眸清澈明亮,和徐月久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你怎么在这里?”时闻神情漠然地看着徐月久,眼下青色一片。
徐月久暗想,可真是冤家路窄。
她理直气壮地梗着脖子,澄澈明亮的眼睛充满着得意:“因为我也住在这里。”
“哦。”时闻上下打量了一眼徐月久,眼睛滑过女生白皙修长的腿时目光黯下来,脑袋向一边偏过去。
他也不摁电梯按钮,眼睁睁看着电梯的LED显示屏上的数字不停变化,慵懒地站在徐月久一边。
徐月久心里直呼救命,难道他看不出来她搬着箱子,已经没有第三只手分出来摁电梯按钮了吗?
两个人谁都不摁按钮,干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和他们心灵沟通主动开门吗?
就在她准备开口讲话时,时闻突然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摁亮了上行按钮,徐月久心中迅速积攒起来的一通抱怨瞬间偃旗息鼓,消失殆尽。
她无声向前挪动两步,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把背影留给时闻。
时闻的电话在口袋里震动,他疲惫地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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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捏捏眉心,顺手接起,声音有些熬夜后的微哑:“嗯,奶奶已经好很多了,我刚从医院回来,医生说没事了。”
是因为家人生病所以一夜未归吗?徐月久默默想着。
没想到看起来冷漠疏离的时闻,还挺顾家。
电梯门叮的一声在两人面前打开,时闻一手举着电话率先大步流星走进轿厢,经过女生一边时,顺手从敞开的纸箱里拎了一袋猫砂出来提在手上。
徐月久手上的重量瞬间被分走一大半,她的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着愣神的女生,时闻挂掉电话,重新摁下开门键,黑眸深沉冷冽地盯着徐月久,声音低缓,问道:“怎么?你要等下一趟?”
徐月久从时闻主动帮忙的震惊回神,快步走上电梯,在角落里悄悄站定。
男人宽肩窄腰长腿笔直,天生的一副衣服架子,徐月久从身后状似不经意地扫了好几眼。
看着时闻的背影,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道:“谢谢。”
听到徐月久的道谢,时闻黑眸含笑,喉结微动,摁亮了数字16:“小事一桩,你去哪一层啊?”
“我去12层。”
时闻一手拎着猫砂袋子,另一只手摁亮数字12,站在电梯靠门的位置无声等待。
电梯里面气压低的吓人,有了上次和时闻打交道的经验,徐月久已经明白不做事就不会错事。
与其上去搭讪不如自己管好嘴巴,不然时闻又把她当成自己的前女友,说话阴阳怪气让她浑身汗毛乍起。
徐月久的楼层到了,她默默向前一步伸出敞口的纸箱:“时总把猫砂放在里面就好,谢谢您。”
“不用客气。”
徐月久盯着身后缓缓关上的电梯门,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赶紧拔腿走到自己家门前。
空调被开到二十六度,呼呼地向外吹着冷风,徐年年踮着脚尖在电视机柜上优雅地走着猫步,电视上播着狗血的三角恋偶像剧。
徐月久和沈梦娇坐在地板上,一人屁股下面垫着一个软垫,围着茶几,吃着小龙虾配着冰镇的梅子酒。
电视上,柔弱娇美的女主角在冷厉霸道的男主角和温柔体贴的男二号之间犹豫不决,两个女生看得津津有味。
沈梦娇吃着小龙虾,想起上次电话里徐月久说起她在杂志社实习的事,便问她感受如何。
“摸鱼真的很爽,”徐月久手里捏着红彤彤的小龙虾头,百般赞美在杂志社的神仙生活,“如果我没准备在家里咸鱼躺平,那个工作真的很不错的。”
“对啊,你在那里上班可以接触到好多人呢,可以考虑继续干下去啊。”沈梦娇最近在组织自己的配音工作室给小说配音,也希望闺蜜可以找到喜欢的事情。
“不了不了,”徐月久把脑袋摇成拨浪鼓,细眉微挑,“我还是咸鱼躺吧。”
“那你就没遇到帅哥吗?”沈梦娇是个标准的颜控,哪里帅哥多就本着哪里去的原则,从小爱犯花痴。
想到办公室里为篇稿子忙到秃头,穿着格子衬衫的众多男同事,徐月久刚想摇头,脑海里出现温柔含笑和昨天形成鲜明对比的时闻,一个激灵:“这两天真的遇到了一个,我给你看。”
时闻和杨琼西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握手的合影,是徐月久的杰作。
“你有没有发觉他有些面熟?”沈梦娇凑在手机屏幕前面,眯着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有吗?”徐月久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把注意力又转向电视机,“我觉得还好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帅的男人千篇一律,丑的男人各有千秋?
还没等她发言,沈梦娇惊诧地瞪圆了眼睛,因为手上戴着透明手套,只能用手肘拼命戳徐月久的胳膊:“我我我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谁啊?”徐月久漫不经心地说道,眼睛紧跟电视剧的情节没有转头。
“他是,他是,他是‘喂’啊。”
“谁?”徐月久没听懂。
“‘喂’!就是你高中那个‘喂’!”沈梦娇大声跟她解释。
“喂”?
“喂”?!
“喂”!!!
徐月久脸色突变,飞速摘掉手套从沈梦娇的手里接过手机,双指放大图片仔细观察时闻的脸。
沈梦娇不提醒她还想不起来,这么一说再这么一看,时闻确实和“喂”像了个八九分。
4. 第四章
2012年夏,下午上课前,徐月久顶着大太阳在去班主任的办公室的路上。
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鱼尾裙摆如涟漪波纹,随着她的走动不停晃动,潋滟裙摆下是一双举世无双的美腿,白皙柔嫩的肌肤在阳光的灼晒下泛着淡淡的红色。
炽热的阳光烘烤着茫茫大地,映在地面上反射出白色的光刺痛徐月久的眼睛,从地面上腾起的阵阵热浪掠过皮肤表面,连沁出的细汗也很快烤干。
她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空调房里的凉爽空气迅速隔绝了外界的燥热气息。
办公室里除了隔壁班的班主任埋着脑袋趴在桌子上备课,只有何吕施一个人在座位上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灼灼烈日发愣。
徐月久走到何吕施的面前,看着他脑袋顶上那撮为了遮住谢顶从左边竖向右边的头发,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成功引起何吕施的注意。
何吕施年过四十,肥胖浮肿的脸上泛着油光,鼻梁上总是挂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他常年穿着深蓝格子衬衫和黑色西裤,腰上总是在外面露着条黑皮带,锃光瓦亮的皮鞋一尘不染。
何吕施在整个高二年级学生里都十分有名,除了他语文课上引经据典教的绘声绘色,脾气性格好,还有他外貌上那标志性的秃顶。
何吕施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看着红唇明眸的徐月久,感慨女生今天终于把头发从粉色染回黑色,他的坏心情消下去一大半,和蔼可亲地说道:“今天教导主任来跟我告状,说你昨天穿着超短裤来上学,这是怎么回事?”
春晖中学明文规定,夏季学生不准穿膝盖以上的短裤来学校,这点规定上男女生都一样。
徐月久昨天大刺啦啦地穿着超短牛仔裤在校园里招摇过市,加上她顶着一头令人挪不开眼的粉色头发,自然而然地被教导主任抓个现行。
记下名字和班级之后,教导主任非要徐月久站在教学楼一边罚站,硬是等到上课铃响起才放她回去,结果因为上课迟到,她又被任课老师逮住一顿批评。
准是教导主任找到何吕施告状,所以何吕施才怒气冲冲把徐月久叫到办公室来批评。
徐月久低下脑袋,一脸无辜地说道:“天气太热了,穿短裤凉快一些。”
何吕施从座位里直起身子,姿势也从手肘撑着桌面的样子改为抱着手臂,皱着眉头听徐月久为自己狡辩。
班主任好声好气地跟和徐月久解释,学校这一规定对所有学生都一视同仁,包括老师也要穿着得体才可以来上课。
徐月久抿抿红唇,纤细嫩白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的身前搅在一起:“可是天气很热。”
何吕施长叹口气,合起面前的教案,指指办公桌一边的椅子让徐月久坐下:“说说吧,最近隔三差五不是染个绿头发,就是搞个红头发,前天升旗典礼校长刚刚三令五申不许穿短裤,你昨天就顶风作案,你是多想出风头当典型啊?”
徐月久看着何吕施无奈的表情,内心也充满愧疚,何吕施平日里待她不薄,她这样做确实会伤害到自己可爱的班主任:“老师,我……”
“你家里人看到你这么一头粉头发,也不劝劝你?”何吕施皱起眉毛。
徐月久回忆起上周正在争吵准备离婚的父母,看到路过的她脑袋顶着碧绿的头发,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指责对方,然后开始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样教训自己。
很好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父母两个开始关注孩子,说明婚姻还有救,她可不想爸妈离婚。
“算了,”看着低头不语的徐月久,何吕施大手一挥,啤酒肚撑圆了衬衫下摆,“这次就算了,下次就叫你家长过来谈谈,你这个年龄还是要以学习为主,等你以后多的是时间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嗯,好的,老师。”徐月久从座位上直起身子,忙点头称是。
恰逢此时,一个男生推门而入。
男生穿着黑色的T恤衫,深蓝的牛仔长裤包裹着笔直修长的腿,白色的帆布鞋洗刷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灰尘。
男生抬眼,凉凉的深邃黑眸扫过这边谈心的两个人,而后径直走向隔壁班班主任的位置上,把一摞不薄不厚的A4纸递上:“老师,这是我的资料。”
隔壁班的陈老师应了一声收下资料,拿在手里仔细翻看起来:“这次的奖学金,咱们班一致同意给你,也希望你在今后学习中更加努力,学习成绩更上一层楼,把这个表格签个名字就行了。”
徐月久用余光扫过不远处那一站一坐。
男生的小臂微微垂着,青筋微微凸起蜿蜒到黑色布料之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不卑不亢地从陈老师手里接过表格,捏着笔尖在表格最末端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拿着陈老师递过来的牛皮信封,道声谢就走出办公室,还顺便带上办公室的大门。
望着厚度不薄的牛皮纸信封,徐月久憋到男生关上门走了之后才开口发问:“什么奖学金,我怎么不知道?”
何吕施冷哼一声,重新打开教案:“你这个学期开始,就没有好好学习过,成绩从前排都滑到中等,你需要知道奖学金这件事吗?”
徐月久纤细修长的手指扒拉着何吕施的笔,放低了声音:“老师,好老师,你就告诉我吧。”
“告诉你,你能不继续气我,我就谢天谢地。”
徐月久嘟着嘴,盈盈水眸充满着可怜兮兮,她把笔放回桌面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何老师,你怎么这样?”
何吕施索性不再逗她,耐下性子跟她解释:“这个学期新设定的,经纬集团你知道吗?他们今年给学校捐了一栋楼,又设立了助学基金,这是完全靠成绩得来的荣誉,按照年级名次排的。”
他上下打量一眼现在穿着漂亮时髦,连手指甲上的美甲都是最新款式的徐月久:“你再这么自我堕落一阵子,不要说奋起直追,到高三能保持现在的中等水平都很困难。”
“知道了。”徐月久因为心虚,声音悻悻的。
“下不为例,下次就得叫你家长来。”何吕施扬扬下巴,示意徐月久可以离开。
徐月久在接下来的几天苦思冥想,怎么才能让自己叫家长,无论是不交作业,还是上课不带课本,只要任课老师告状到何吕施面前,都被他状似严厉地批评几句,然后轻轻揭过,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徐月久几番折腾下来,最终还是没有让顾月清或徐钦怀被老师请到学校来,有些气馁,几乎都要放弃努力。
结果老校长那日在学校里散步,正好抓到两个人在小树林里谈恋爱,全校通报批评,直接叫两个人家长来学校面谈,可算是给徐月久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徐月久的第一个名义上的男朋友是个不学无术的人,一心沉迷于打篮球,泡网吧和街边撸串,没事爱骑着他那个拉风的哈雷摩托去环城路上瞎转。
他家里父亲早亡,只剩一个母亲,天天要交际应酬,无暇顾及儿子的成长。
徐月久找到他说要和他谈恋爱,他刚开始还不敢相信。
因为徐月久的美艳漂亮全校都有名,追她的人能从教学楼排到学校大门口,自己只不过是爱玩篮球罢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具体的名字徐月久在跟他谈的半个月里没有记住,有一部分原因是男生名字有些拗口,更多的原因是徐月久压根就没有想过跟对方长长久久地相处下去,连“月抛男友”都算不上,自然没必要记住对方名字。
每次交流的时候,她就随随便便叫对方“哎”。
“那个‘哎’,今天晚上吃什么?”
“那个‘哎’,明天早点在我家门口等我上学。”
“‘哎’,你作业写完了没呢就去打篮球?”
徐月久每天坐着“哎”特别拉风的摩托车上下学,早就成为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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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一道风景线,叫了几次家长来学校,但是双方家长都说自己忙,气得何吕施牙根痒痒。
和“哎”恋情暴露的那天,他俩在学校门口被顾月清当场逮个正着,彼时徐月久刚刚跨上摩托车后座,正准备戴上“哎”递过来的头盔。
结果顾月清过来一把夺下头盔,先把徐月久强势地扭进轿车后座,还把“哎”的头盔从车窗扔在外面的柏油地上。
头盔滚落地上,从地上弹了几下,滚出好远才停下,黑色的头盔沾了灰尘格外脏兮兮。
“哎”一言不发,盯着满是灰尘的头盔沉默不语,像一座安静的雕像一样一动也不动,徐月久从车窗探头看着这一幕格外扎眼。
她推开车门,不顾学校门口众人的眼光和身后顾月清的高声尖叫,小跑着捡起头盔,用手抹干净上面的灰尘递给“哎”。
“哎”长得标致,白皙的皮肤下隐隐透着青紫色的血管,喉结滚动,漆黑眼睛担忧地看着徐月久:“你妈妈不会找你的事情吧?”
徐月久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会的,她是我妈妈。”
回家后,顾月清和徐钦怀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争吵,两个人已经从刚开始要离婚的巨大分歧,七拐八拐到孩子现在早恋该算在谁的头上,结果得出的结论是两个人都有责任。
第二天“哎”就从学校转学了,徐月久打听了好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他整个人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她知道这都是徐钦怀做的,无论她怎么问“哎”的下落,徐钦怀总是冲她摆摆手,不肯再说一句。
徐月久为“哎”的失踪很是失落了一阵。
徐月久名义上的第二任男朋友,是市长的儿子“嘿”。
他主动追求的徐月久,并且表示十分愿意为漂亮女生鞍前马后地效劳,但是徐月久很快对他丧失了兴趣,甚至连选他工具人的想法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起因是两个人开始的第一天放学路上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失败谈话。
那阵子好几则新闻报道里,女生被变态跟随的事情震惊了全国人民,在和“嘿”的放学路上,女生随口提到这个话题。
“‘嘿’,你听说最近女生被变态尾随的事情了吗?”
“嘿”头上抹着发胶,个子不高,还挺着圆圆的肚子,身上的肥肉把衬衫撑得满满当当,衬衣扣子都炸了缝,手里捏着串串香吃的开心,汁水顺着竹签流到又粗又短的手上也浑然不知。
他鼓着胖胖的腮帮子,说起话来口水溅得到处都是:“女生被变态跟,还不是因为穿的太暴露了。”
这句话给徐月久气得七窍生烟,她皱着眉头攥紧拳头,红唇轻抿,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变态就是变态,变态哪怕女生裹着羽绒服也会跟着的,你懂什么?”
本来选择“嘿”就是看中他是市长儿子的份上,学校老师肯定不能任凭徐月久“为非作歹”,绝对要再次叫家长,没想到还没熬到两个人相处的第二天,徐月久自己就撑不下去了,回家就和“嘿”说了拜拜。
这可怎么办才好?
傍晚时分,日薄西山,金色的晚霞从西边照射过来,给大地铺上一层红色的外衣。
大概因为夜幕即将降临的原因,空气里的燥热也已消失不见。
徐月久百无聊赖地在校园里走路,大脑里飞速运转,到底怎么才能让父母重视自己。
清风拂来,女生亭亭玉立,白裙摇曳像盛开的白玉兰花倒扣在地面上。
学校公告栏的玻璃上映出女生的笑脸,她看到那日在老师办公室拿奖学金的男生,他的照片赫然摆在高二年级光荣榜的第一个。
男生深邃的黑眸冷冽凌厉,透过照片都能看出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气质,颜值也是徐月久喜欢的那一款。
正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如果是他,那她的爸妈就没有不来学校的理由了吧?
5. 第五章
周日是全校公休的日子,徐月久周六下午放学的时候,急匆匆收拾好书包,双眼紧锁教室走廊的窗户,看到那个高高瘦瘦的目标就赶紧追在他的身后。
男生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T恤衫,八分的棕色短裤露出精致白皙的脚踝,脚上踩着边缘有些破了边的黑色的帆布鞋,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着。
徐月久步子不大,只能一阵小跑在后面追,跟着他上了拥挤到密不透风的公交车,看着他七拐八拐走进一家甜品店的后门。
“茶可冷饮?”
女生瞪着清晰晶莹的双眼看着后门上硕大的LED标识,满脑门都是一路小跑沁出的汗水,胸膛因为运动上下起伏喘着粗气。
她长叹口气,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大摇大摆地从茶可冷饮的前门走进去。
甜品店里安装的中央空调正呼呼地向屋里吹着冷风,丝毫减少不了人心头的燥意。
偌大的甜品店里只有零零星星的两三个人,从宽敞明亮的落地窗看向窗外,时不时有几辆毫不减速的汽车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徐月久进门的时候,正好男生从后厨走出来,腰间系着深棕色的围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身后熟练地为自己系围裙,细细的两根带子勾勒出他线条有型的窄腰。
看到来人,他脸上瞬间挂上标志的微笑,声音温柔如水:“你好,请问想要些什么呢?”
徐月久假装在思考,水汪汪的大眼骨碌碌地在价格表上从上扫到下,又从下看到上,时间久到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做作。
“咳咳,”徐月久把手虚握成拳头在唇边轻咳,暗自用余光打量了一边唇角还是挂着微笑的男生,“你们店哪款冷饮好喝?”
男生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连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口罩之上深邃的黑眸也沾染上几分笑意:“我们新出的果茶‘武陵桃源’挺好喝的,你有没有兴趣尝一下?”
“嗯嗯,我再要一分双皮奶,”女生红唇轻启,粉嫩的脸颊上婴儿肥让人想上去捏一把,“我找个位置先坐着,好了叫我,我来拿。”
双皮奶很快就做好了,徐月久垂着眼睛看面前的红豆双皮奶,白皙纤细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捏着金属勺子在碗里搅拌。
盛放双皮奶透明的玻璃碗因为冰镇的原因,在碗的外侧起了一层雾气,后又聚成水滴成股流下,汇在碗底边缘形成一摊水迹。
女生身穿一件暗红色的休闲衬衫,衬衫的袖子下摆缀着一行银白金属色的线条做装饰,下身搭配着墨绿色的背带裙,脚上踏着橙黄色帆布鞋,乌黑的长发散在肩头,平添些许温婉的气息。
男生把做好的果茶送到徐月久的座位前,徐月久看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点头道谢。
不得不说,一个甜品店里有个容貌绝佳的男生为店里带来了不少的客流量。
晚上七点,附近高中的学生们都已经放学,三三两两结伴走进甜品店,要了一份奶茶就在位置上窸窸窣窣聊起天来,眼睛时不时瞥向在收银位置的男生。
徐月久一早就看到了这一幕,坐在原位喝光了果茶,又屁颠屁颠到收银处又买了一份。
男生看到来人时,在点餐机上滑动的手指有些凝滞,深邃的眼睛充满着不解和疑惑:“要打包带走吗?”
“不是,我在这里喝。”徐月久打开钱夹,掏出一张红彤彤的一百块拍在桌子上,把找回的零钱悉数塞回钱夹。
人还没有追上,她已经把男生看作自己的私有物品,只要看到他对店里别的女生眼中带笑,她就浑身上下不舒服。
就算是客气礼貌的笑容,她心中也像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在胸膛里难受到呼吸困难。
一不舒服,她就在队伍末端排队,细眉微蹙,红唇微启状似责备地对着前排点完餐还一脸花痴相的女生说道:“同学,麻烦你快一点,我赶时间。”
男生被女生们缠得紧,但是这是他的工作自然也无可奈何,脸上只能挂着淡淡的微笑,听到徐月久的话之后,礼貌地请她们找座位等着被叫号。
一直到下班,徐月久陆陆续续地点了十几杯果茶。
她站在马路对面,漠然看着高高瘦瘦的男生轻车熟路地摆放好甜品店里的桌椅板凳,擦干净每一面桌子,熟练地锁上玻璃大门拉下金属卷帘门。
还没有等她上去搭话,男生背好书包大步离开,徐月久过马路跟在他身后,暗想今天最起码也要搭上话。
一辆黑色轿车冒冒失失出现在安静的街道上,猛然刹车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马路上显得格外突兀。
轿车在男生面前戛然而止,车上下来两个身材高大,胳膊上绣着大片花花绿绿纹身的男人,一人一边,把男生架上了车。
徐月久在后面看得眼睛都直了起来,连忙招过一辆出租车紧追其后。
等到徐月久再次在小巷子里找到男生时,他躺在地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身上的衣服被人撕破,不但身上多处紫青和破口,连脸上也挂了彩,发间有一处不小的伤口正向外汩汩冒着血。
徐月久从小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看到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他被那群人打死了,吓得连忙扑跪在他身边,伸出纤长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探到他的鼻翼底下。
嗓子眼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还好,还有呼吸。
120很快就到了,医护人员把男生转移到担架上送进救护车里。
徐月久跟着救护车,给顾月清打电话,说自己在朋友家学习的太晚了,今晚上不回去了。
顾月清骂了她两句,也没说什么别的。
一通检查过后,徐月久出门时鼓鼓囊囊的钱包变得空空如也,甚至还动用了自己的小金库。
徐月久脚不沾地忙了一通把人送进医院,听完医生嘱咐,又去医院附近的超市里买了日常用品和营养品,刚刚挨到板凳开始打量躺在病床上的男生。
男生被安置进病房,身上的病号服是徐月久找人帮忙换的,整个人因为伤痛看起来格外的憔悴,具有着凄美的破碎感。
他脑袋上缠着绷带,双眼仍旧紧闭,纤长挺翘的睫毛下是挺翘修直的鼻梁,红唇微抿因为缺水起了些干皮。
徐月久叹口气从凳子上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在角落里巨大的购物袋里找出水杯,用热水烫过之后拧开纯净水倒在杯中,拿棉签蘸着水轻轻擦在男生的嘴唇上。
擦着擦着徐月久被自己逗笑了,何必呢?
为了气自己的爸妈,不惜跟踪别人,现在是人财两空,自己还沦落到在医院端茶送水。
“水……水……”男生紧闭着双眼,鸦睫微压,剑眉拧成一团,干裂的嘴唇轻启下意识地找水喝。
女生垂着眼睛看他,柔软的发丝温顺地落在耳边。
送佛送到西,他现在这个样子,徐月久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里,不然就是要他等死啊,念及于此,徐月久叹口气,用手扶着吸管开始喂他喝水。
喝了水之后,男生又开始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徐月久也因为东奔西跑太劳累,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天太阳懒懒地照在床头,薄薄的一层窗帘根本遮不住夏天徐徐升温的阳光。
徐月久趴着睡就足够难受了,加上被灼热的阳光炙烤,揉着眼睛迷迷糊糊从床边直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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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还在睡觉,纤长的黑色睫毛下是紧闭的双眼,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和恢复,他脸上已经逐渐开始恢复血色,不像昨天一样脸色煞白看着吓人。
徐月久简单地用手拢了拢自己的长发,在脑袋后面松松扎起丸子头,拿着饭盒到医院的餐厅打了两份小米粥和小菜馒头拿了上来。
回到病房的时候,男生已经醒来,睁着眼睛看向窗外迎风微动的树叶,听到身后的动静,他才缓缓地把脑袋转过来。
他认出徐月久就是昨天点了十几杯果茶的女生,黯淡的双眼顿时充满光彩:“是你救了我吗?”
“你醒了啊?饿不饿?”
徐月久轻手轻脚地把饭菜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贴心地端起水盆准备打盆热水给他擦脸。
男生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像个熟透的番茄,果断拒绝女生的行为,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来,碰到伤口又龇牙咧嘴地躺下。
“我说你就别死撑了,都伤成什么样子了,还要自己来。”女生皱着眉头,强硬地要求男生躺回原位。
等男生擦完脸,徐月久向隔壁借过来床桌,把饭菜打开盖子摊在桌面上,递出筷子给他:“你能自己吃吗?”
看着男生纠结的面孔,徐月久不再询问他的意见,调整好病床的高度,把板凳拉近在床前,用小勺一勺一勺喂他吃饭。
“你怎么被人打得这么惨?还不让我报警。”徐月久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喂进他的嘴里。
男生昏过去前,眯着眼睛看着徐月久拿起手机,唯一说过的一句话就是不要报警。
男生一言不发,皮肤惨白到可以看见手腕的青色血管:“我这不是没事吗?”
“有事就晚了,”徐月久气愤不已,拿起勺子猛戳小米粥,“这些社会渣滓就应该被关在监狱里,把牢底坐穿。”
男生轻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深邃的眼睛带着感激:“谢谢你,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你别给我,我不要,”徐月久一晚上花了好几千块,心在滴血但是表面上还是要装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一向做事风格,下次这种事情一定要报警。”
“钱还是要还的,谢谢你。”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拿起玻璃杯子喝了一口温水,“下次这种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下次?还有下次?你和那些人认识吗?”徐月久放下手里的饭盒,听他的口气这不是一件简单的恶性/事件,“他们不止一次打你?”
“嗯,算是吧,”男生轻笑,“一般都是我打他们。”
“你!”徐月久不想听他贫嘴,夹了一筷子青菜喂给他,“打不过就跑,讲什么道德。”
“嗯,下次记住了。”
下次?还有下次?徐月久努力抑制住自己即将飙出口的脏话,面不改色地喂男生吃饭。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他印象里那群人一向会把他带到偏僻的地方,不会被人随意找到。
“额……”徐月久的脑子正高速运转给自己找合适的理由。
“你不会一直在跟踪我吧?”男生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深邃的眼睛变得冷冽凌厉,不带一点温度。
“那个……”徐月久大大方方地看着男生,浓密的睫毛轻轻抬起,秀美艳丽的脸上泛起两团红晕,“我喜欢你,自然就想跟着你。”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女生,”男生轻抬鸦眉,拒绝得干脆且不留一丝情面,“对不起。”
“哎,没关系,就这样吧,说不定有一天你会喜欢我到无法自拔呢?”徐月久是从后槽牙挤出的这句话,脸上还是云淡风轻。
“那可不一定。”
6. 第六章
第二天是周一,徐月久不得不去上学,所以她周日晚上不能再呆在医院。
顾月清的门禁十分严格,每天十点必须回家。这次徐月久扯出从小到大跟自己关系最好的沈梦娇打掩护,才勉强逃过一劫。如果自己的女儿消失了一天一夜还不回家,那顾月清绝对要发起没完没了的连环夺命call把徐月久烦死。
外面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车子行驶的声音通过双层隔音玻璃的阻拦,传到屋里时已经变得几不可闻,光影在病房的玻璃上流转变幻。
徐月久动作轻巧地背好书包,把披肩长发向后拢拢,冲着病床上的男生说道:“我要回家了,明天我放学后再来看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在床上一言不发地坐着,病号服松松垮垮地罩在他的身上,脊柱微弯,薄薄的肩胛骨透过布料露出形状,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脑袋上缠绕的白色绷带下,纤长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下留出一层阴翳。
男生微微抬起眼皮轻轻开口,声音低沉舒缓:“时闻,我叫时闻。”
“徐月久。”女生微收下颌,点点头慢慢走出病房,顺手带上病房的大门。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徐月久悄悄透过逐渐消失的门缝打量屋里人的动静,看到时闻落寞地把头转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的背影看起来孤独萧索,让人油然而生同情和怜悯。
周一的一整天,徐月久脑子里最后病房里那一幕孤独的背影一直挥之不去,她甚至一度想要中断在时闻身上的计划,拿着自己上学的借口,从此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等她意识到这点时,人已经在病房门口站着,捧着放学刚刚买好的热腾腾的馄饨准备敲门。
病房里没有开灯,从外面望过去屋子里黑压压一片,徐月久不知道时闻是不是已经休息了迟迟没有推门进去。
再加上自己心头的愧疚感,徐月久在病房门口徘徊许久,敲门的手举起又落下,落下又举起。
算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还是没有打倒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徐月久轻皱眉头,握紧拳头给自己加油,随之轻敲几下房门,推门而入。
屋子里漆黑一片,窗帘并没有拉严,从狭小的缝隙里透进微弱的光芒,堪堪照亮时闻病床前的一块空地,在地面上撒下一片银光。
凭借微光徐月久发现时闻还没有休息,于是一伸手打开了墙上的开关,电灯响起通电的电流声,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
时闻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发呆,被突如其来的白色灯光刺痛到眯着眼睛,但一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明媚灿烂的笑脸,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眼睛倏地有了光彩:“你来了?”
徐月久轻手轻脚地径直走向床边的储物柜,放下手里的饭盒,微弯下身子把饭盒打开,喷香的气味瞬间从盒子里散发出来萦绕在病房的上空:“你今天早上和中午吃什么了?”
她熟练地撑开床桌,又调整好病床的高度,把饭盒连同勺子推在时闻的面前。
煮好的鸡汤馄饨皮薄馅多,汤上飘着一层绿油油的香菜碎,配合着几滴上好的香油,香气逼人,令人胃口大开。
时闻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他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徐月久,飞速地把脑袋垂了下来:“买了一些医院的饭。”
“你一整天什么都没有吃吗?”时闻不擅长说谎,通红的耳朵早就出卖了它的主人,徐月久轻而易举地发现男生在说假话。
“到底吃了什么?”徐月久紧盯着时闻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再次逼问道,双手抱臂俨然一副说什么我都不信的样子。
时闻剑眉舒展,坦然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今天确实什么也没有吃。”
“是因为身上还痛得厉害吗?”徐月久关切地问道。
她隔着被子用手轻轻碰了碰男生的腿,看着时闻龇牙咧嘴的样子惊慌失措地把手收了回去:“很痛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时闻痛苦地皱着眉头,眉心拧成一团,看着女生后悔懊恼的表情,转而哈哈大笑,胸膛也在上下起伏,肩膀抖动不停:“逗你的,你看把你吓得。”
徐月久立刻翻了个白眼,把书包甩在床头:“你可真无聊。”
“不闹了不闹了。”时闻坐直了身体,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勺子,盛了一勺鸡汤慢慢送进自己的嘴里。
为了这份鸡汤馄饨,徐月久特地叮嘱老板少油少盐,提前两个小时打电话预定的。
“你怎么也不去买一点吃的东西?”徐月久心中有些埋怨他,时闻这条命算是徐月久捡回来的,他这么不爱惜身体,怎么没有问过徐月久的意见?
“我想着你应该不会回来了,”时闻把勺子放在嘴边吹凉,面不改色地吞下馄饨,“准备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就出院。”
“为什么不住医院了?”徐月久诧异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医生建议在医院调理一周最好,再加上她刚才还补足了一周的费用,怎么能说不住院就不住院了?
时闻面有难色,深邃的黑眸划过一丝尴尬,握住勺子的手有些迟疑,片刻的停顿之后才缓慢说道:“我没有钱,不能住很久。”
医院里每天一长串的消费单据送到他手里,以他的经济实力确实消费不起这个VIP病房和高额的医疗费用。
“你没有钱,我有啊。”
徐月久还以为时闻是察觉到她对他不可告人的企图,心一度被提到嗓子眼,听他这么一说,原来就是这点小事啊。
女生松了一口气,把胸脯拍得叭叭响,脑子里却在想,要是他坚持不住院了,那她的钱医院还能给退吗?
“我不想用女生的钱,”时闻捏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碗里划拉,“这些我都会还给你的。”
“没事,你就安心住着,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就行。”徐月久摆摆手,一点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那你的家人呢,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他住了两天医院,家里人一定担心死了。
徐月久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时闻,时闻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女生的手凝滞在空气中,一丝尴尬蔓延在两个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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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妈早就去世了。”时闻深邃的眼睛里不经意间划过痛苦,很快被他遮掩下来,他纤长挺翘的睫毛垂下,红唇微抿,脖颈流畅的线条延伸进病号服里。
徐月久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好摸摸自己的鼻子,一脸哭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不是你的错,”时闻艰难地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眼尾有些泛红,低头看着碗里的馄饨,“我反而应该感谢你救我一命,不然我又要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待上一晚上。”
“没事,是我应该做的。”
人家都这么惨了,你还想利用人家,徐月久,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女生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
“我欠你的钱,会尽快还上的,”时闻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长舒一口气,“我晚上再打一份工,很快就能赚够的。”
“不行,”徐月久柳眉横竖,坚决且强硬地拒绝了时闻的决定,“我又不着急用钱,再说了你不要学习吗?你上着学打一份工就很辛苦了,干嘛把自己弄得这么劳累?”
“我……”时闻有些语塞。
徐月久豪气地大手一挥:“无限期还款行吗?我也不向你收利息。”
她看着男生脑袋上缠着的绷带,把自己的钱包拍在病床头:“身体都这样了,还打两份工,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男生点点头,修长的手指捏起勺子重新无声地吃起馄饨。
不知是因为时闻的外貌过于出众,徐月久见色起意,还是因为在他身上花了一大把毛爷爷着实有些肉疼,自从出院之后,每次周末时闻来茶可打工,徐月久都会陪着他。
时闻第一次发现徐月久坐在角落里,脸上有些尴尬,端着一杯冰镇柠檬水送到徐月久的桌前,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嗫嚅道:“钱我会尽早还给你的。”
女生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露出一双白皙莹润的长腿,脚上踩着的小皮鞋在地上哒哒作响,看到时闻向她走来故意把白嫩的长腿凹出一个完美的姿态,试图吸引男生注意,闻言脸垮了一半,逐渐转向铁青。
心中冷哼一声,她可不是为钱来的。
时闻来到她的身边,徐月久立刻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几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看来自己的竞争者还不少。
她把垂在耳边的柔顺碎发缕在耳后,轻轻自己的嗓子,放软声音嗲嗲地说道:“时同学,我为你而来啊。”
徐月久一双澄澈美目潋滟流转,肤白柔嫩更衬红唇明艳,黑色连衣裙的腰间设计极佳,掐腰设计显得她前凸后翘,纤细的小腰盈盈一握。
她出门前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有把握只要是个男生都把持不住这一幕,哪知时闻听了她的话只轻嗤一声,摇摇脑袋淡淡一笑,转身回收银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留下徐月久一个人在座位上听着周围对自己不怀好意的窸窸窣窣讨论声,险些把银牙咬碎。
好啊,你敢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女生之前对于利用时闻的愧疚感已经荡然无存,她对时闻势在必得,定要时闻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俯首称臣。
7. 第七章
正午阳光晒在人裸露的肌肤上火辣辣地疼,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出发上课前徐月久远远看见时闻在办公楼的拐角出现,她寻个理由撒开小姐妹的手,翘课在办公楼门口蹲守。
阳光笼罩住两行排列整齐的女贞树,时不时有小鸟盘旋落在树梢之上,徐月久等的口干舌燥,心底退堂鼓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敲得响时,时闻才施施然出现在楼梯拐角,徐月久舒了一口气整理好衣服,优雅地立在楼梯边。
男生穿着一件纯白的T恤衫,黑色的休闲短裤堪堪挨到他的膝关节,黑色低帮的帆布鞋上是挺直纤细的跟腱。
他的头发比之前长了许多,刘海下端的碎发险险碰到眉毛,一缕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投影下来,在他乌黑浓密的发间照出一小块光斑。
徐月久满心欢喜,以为时闻下楼会第一时间给自己打招呼。
哪知时闻下了楼梯只淡淡扫了一眼楼梯口等待着的女生,深邃的眼睛不偏不倚看着自己的路,完全把旁人当空气。
徐月久瞪大眼睛,完全不理解时闻的做法,就这么在她面前不动声色地过去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吗?
她长舒一口气,很好,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徐月久不甘示弱地抱着手里的遮阳伞,神色恹恹地跟在时闻身后,及时在走出办公楼前阴影的时刻,撑开了头上的遮阳伞。
时闻在前面大步流星地向教学楼迈步,女生撑着伞一路小跑在后面追着,踮起脚尖才勉强把伞遮过他的头顶。
“你走慢一点啊,我跟不上了。”徐月久装出来的好脾气荡然无存,看着时闻后脑勺抱怨道。
时闻慢下脚步,清澈的眼睛带着一丝玩味,他掀起眼皮看了看女生高高举在自己头顶的遮阳伞,伞面上铺满卡通图案,和徐月久拍在自己病床头的那个沾满亮晶晶钻片的钱包有异曲同工之妙。
徐月久的双眼只顾着看地面上时闻的脚步,等他一停下来,整个人都撞在时闻坚实挺拔的后背上,她的鼻子受到不小的撞击,痛得她龇牙咧嘴,眼圈瞬间红了。
时闻回头,看到女生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水,潋滟的双眼满是指责。
“你回去吧。”他从裤兜里拿出纸巾递给徐月久,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指甲缝里也没有脏污,徐月久低头看了良久没有接过。
女生小声嘟囔:“你故意的,故意看我出丑,你心里很快乐。你肯定心想,有个女生愿意在你身边围着你,你心里一定十分得意,对吧?”
“没有,”时闻把纸巾塞在她的手里,双手抱臂,眉头微拧,“我没有那么变态的癖好,只是想你知难而退。”
“我为什么要放弃,我给你亲手做的蛋糕你不吃,早晨早起鲜榨的橙汁你也不喝,那为什么你们班女生给你的零食你就接受?我们不一样吗?还是你喜欢她?”徐月久眯着眼睛,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古语有云,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和时闻一个三班,一个十班,肯定是十班的女生更容易接触到时闻,如果时闻中途被别的女生拐跑,那她的计划还怎么进行?
昨天她给时闻送果汁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叫姜雨薇的女生在时闻身边问问题,时闻和她说话的时候就一脸严肃一本正经,和别的女生说话脸上带笑满面春风。
姜雨薇确实很漂亮,她在十班就听说过年级有这个漂亮女生,但是自己的颜值也是耐看型的啊,好多人都说她的颜值可以进娱乐圈来着。
时闻的区别对待让徐月久心碎。
时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徐月久撑着伞迎了上去。
女生左挡右遮也挡不住阳光在时闻身上落下痕迹,加上男生明知道自己在给他打伞一点也不配合,心里一阵烦躁。
走出不短的距离之后,徐月久啪叽一声把伞合上,任凭自己暴露在灼人的阳光底下,站在原地耍赖:“不打了不打了,说什么也不打了。”
男生回头,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嘴边扬起一抹微笑,闲闲站着,阳光照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耀眼的光环,他看看不远处撅着嘴巴的女生,不为所动转身拐进了教学楼。
这是故意连话也不说,让她自己知难而退吗?徐月久气结,她的字典里才没有放弃和退缩两个词。
“你说啊?”徐月久三步并作两步,在楼梯上截住时闻,伸展手臂张到最大挡住对方去路,“她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时闻不愿意跟她有身体接触,左右虚晃两下也没能躲开女生的桎梏,他停下动作喉结上下滚动,深邃的眼睛不带一点感情色彩地盯着徐月久:“你要我说实话吗?”
“当然要听实话,不然我费这么大劲来这里堵你干嘛?”徐月久撇撇嘴揪住时闻衣服,语气变得柔和可手上的力气一点没减。
“徐月久,我为什么会成为你的新目标?”时闻语气淡淡,一阵烦躁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什么新目标?”徐月久表面上皱着眉头不理解,心里暗想,难道他知道自己靠近他是别有目的的吗?
时闻清清嗓子,薄唇轻启,深邃的黑眸毫无波澜:“体育生,市长儿子,还有一长溜的男生都拜倒在你身前,你根本不需要我再参与进你的生活,我不想也不愿意和你搅和在一起,欠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但是希望我们除了这件事之外不要再有交集。”
徐月久听完时闻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体育生市长儿子不过都是她的工具人,到底是谁在她身后跟时闻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看着徐月久哑口无言,自知自己说的话已经得到证实,时闻的脸色渐渐转到铁青,深邃的双眼蕴着冰冷彻骨的凉意:“既然这样,我想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是……可是……”徐月久绞尽脑汁地想理由,“可是我没有那么喜欢他们啊,但是我很喜欢你,你是我第一个主动追求的男生哎。”
最后一句是徐月久拍着胸脯向时闻保证的。
“你不会喜欢真实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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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闻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自嘲地笑笑,他站直身体,脖颈流畅的线条蜿蜒伸至T恤领口之下,轻轻挥开徐月久的手臂,抬脚向楼上走去。
“我我我我喜欢你啊,什么样子的你,我都喜欢。”徐月久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
徐月久看着他宽肩窄腰的背影发呆,这算是孤注一掷吗?
时闻转身上楼的身影僵住,良久之后转身,眼里戾气未减丝毫。他挑眉问道:“真的?”
“真的。”
时闻快步走下楼梯走在女生面前,低头看着她翕动的睫毛,清越沉稳的声音一字一顿:“你不擅长说谎。”
“我没有说谎……只是有些紧张……”女生支支吾吾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那你是要跟我玩真的了?”男生轻笑,一步一步逼近徐月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女生今天穿着一身碎花长裙,头发松松垮垮在脑后扎成麻花辫,胸前浅浅的褶皱遮住大片风光,时闻打量的眼光掠过她胸口白皙柔嫩的肌肤,没再进一步向里探究,他的眼神微黯,迅速转开视线。
徐月久紧张到忘记自己的呼吸,跟着时闻的脚步步步后退,被逼到墙角,背后是坚硬的墙壁,前面是男生灼热的呼吸和近在咫尺的脸庞,徐月久不知怎么办,慌忙地低下自己的脑袋。
“那你要和我谈小学生式的恋爱还是真枪实弹的恋爱?我可不跟别人谈小学生恋爱。”时闻把徐月久的去路用身体遮个结结实实,轻柔地勾起她一缕黑发在指尖玩弄。
徐月久从小到大没有跟男生靠的这么近,体育生当初提出亲亲的请求被她以年龄还小的理由及时拒绝掉,市长儿子更别说了,他俩连手都没牵过。
小学生的恋爱她知道,可什么是真枪实弹的恋爱呢?该不是像她想的那样吧?
话刚刚问出口,时闻便凑得更近一些,灼热的呼吸喷在徐月久的颈间,她的胳膊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徐月久从他黑色的瞳仁里看到脸色苍白的自己。
“真枪实弹的恋爱,当然是我和你牵手,拥抱,接吻,然后……”时闻那沉稳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呼出的热气在耳廓上打转,长时间的停顿给旖旎的画面留足了幻想的空间,一股凉意从徐月久的尾椎骨攀援至天灵盖,莫大的恐惧顿时飘在楼梯间的上空笼罩着女生。
徐月久尖叫一声,转身拔腿要跑。
头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时闻肩膀上下抖动不停:“就这样的胆子还想学人家早恋。”
徐月久还处于心悸之中尚未回神,人也没了往日在时闻面前矫揉造作的包袱,伶牙俐齿地回击道:“要你管。”
“你不是要和我在一起吗?还要么?”男生扬扬下巴,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动,他闲闲掀起眼皮,耐性十足地等着女生的答案。
神经病,疯子,徐月久只敢在心里暗骂。
她气呼呼地提着自己的伞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丝毫没有留意到背后男生周遭渐渐冷却的气温。
8. 第八章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徐月久在学校碰见时闻都是绕道走,怕当面撞上,时闻又说一些让她不开心的话给她添堵。
至于利用时闻演戏的事情,她压根连想都不敢想。
徐月久的同桌是个女生,名叫王子帆,每天咋咋呼呼的,做事有些莽撞,但是率真直爽,和徐月久关系很好。
有天课间,王子帆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回自己的座位,拉起徐月久就往外拖:“终于找到你了,你不去看帅哥在这里学什么习?”
徐月久左胳膊支着桌子,右手握着笔,因为被王子帆大力拉扯,身子倾斜着伏在桌面上,笔尖还顽强地在空中画圈,她嘴里哎呦哎呦地叫出声:“我就要做完这道题了,等等我。”
“你可真没劲,”王子帆见她连头也不抬,双眼紧盯着书桌上的演草纸,挥开她的手臂,拉开凳子坐在自己的桌前,“什么时候不能做题啊,非要等今天做题。”
“再不写作业,老师又要罚我抄书了。”徐月久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语文老师不搞叫家长那套,她喜欢罚学生抄书背书,这样既惩罚了淘气的学生,又能让对方更好熟悉课文,可谓一举两得。
徐月久那套捣乱叫家长的计谋在她身上根本行不通,反而背了一整篇的《春江花月夜》,搞得她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下午就是语文课,她再也不敢不写语文作业了。
“今天篮球赛很好看的。”王子帆一本正经地架着手臂跟徐月久解释,眼睛瞪得圆溜溜,“今天我们学校跟七中比赛,七中你知道吗?”
“我知道,”徐月久思考问题的时候抬眼跟王子帆对视,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今天七中来的有你喜欢的人?”
“你瞎说什么呢?”王子帆闹了个大红脸,皱着眉头,嘟着嘴巴,“去不去嘛,去不去嘛。”
“去去去,”徐月久豁出去了,午睡也不休息,用午休时间来写语文作业,她合上笔帽,把本子规规矩矩地摆在课桌的一角,“前面带路。”
七中是出了名的差学校,春晖中学如果排在第一,七中的排名在全市就是稳稳的吊车尾。
她们去的晚了,到达篮球场的时候,球场人已经散了,穿着篮球服的男生们三三两两勾肩搭背从操场走出来。
没热闹看,王子帆有些气恼,小声嘟囔:“都是你,磨磨蹭蹭的,现在什么热闹也看不上了。”
看着她皱着眉头,手指在身前搅在一起的样子,徐月久只好轻声哄她:“我请你喝果汁,你别生气了。”
气还是要生的,果汁也是要喝的。
王子帆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的工夫两个小姑娘已经手拉手在学校小超市里挑选东西。
老式的电风扇在脑袋上面吱吱扭扭旋转,上面的漆皮已经斑驳脱落,一点凉风也带不起来,进到小超市里燥热一片。
徐月久拿手在脸前不断地扇着风,后背的衣服沾了汗水贴在皮肤上,连空气也变得凝滞起来。
她最喜欢的果汁出了新的葡萄口味,放在货架最高处的地方,外面的塑料薄膜把饮料规规矩矩套在其中,徐月久仰头看了看没拆封的包装,扬声问正在收钱的阿姨:“这个能拆吗?”
阿姨忙着给付钱的学生扫条形码,闻言瞥了徐月久一眼,慌慌张张点点头说道:“你要不自己拆吧,够不着我一会帮你拆,先等等,这里人多呢。哎,三块五,正好。”
徐月久看着那边排成的长长一串队伍,自己努力踮踮脚,伸长胳膊也够不着上面的果汁。
王子帆已经选好了自己的东西,站在队伍最末端催促徐月久:“你选好了没呢?我先在这排着队啊。”
“奥,我知道了,”徐月久扭头看了一眼王子帆,额前沁出的汗水粘连几丝头发糊在眼前,“马上就来。”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徐月久的脑袋上掠过,轻松地拍到那件饮料的顶端,声音清越:“你要这个吗?”
徐月久仰头,对方穿着印着七中字样的白色篮球服,挎着黑色的单肩包,脚上踩着乔丹的篮球鞋,看起来家境应该不错。
男生应该是刚打完篮球,在自来水管洗了把脸,额头前的碎发沾湿一片,脸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流到脖颈,一路下滑到篮球服里。
这样的姿势他轻松把徐月久困在超市的方寸之地,徐月久有些不自在,但是被她不动声色地隐藏起来。
她点点头,装作收回视线:“是啊,但是我够不到。”
“那你让让,我来给你拿。”
男生双手稳稳抓住塑料膜的边缘,轻松把饮料从货架最高处拿下,利落果断地撕开外包装,递给徐月久,眼睛深邃漆黑:“一瓶够吗?”
“够了。”徐月久接过他手里的饮料,点点头,道谢之后快步走向收银台。
临近上课,王子帆后面已经没有人在排队,看到徐月久走过来,她一把拽过对方手臂,着急地说道:“快上课了,磨蹭什么呢?快付钱。”
阿姨麻溜地拿起两个人的零食扫码,拿到葡萄果汁时,抬眼看了一眼徐月久:“你拿着了呀,真不好意思,饮料今天刚来的,没来得及拆封往货架上摆呢。”
“不打紧,刚才有个男生帮我拿了,”徐月久从钱包里掏出二十块递过去,连王子帆那份一起付了钱,她从阿姨手里接过零钱,“谢谢您啊。”
“没事没事,快上课去吧。”阿姨点点头。
后面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徐月久回头发现是刚才碰到的那个男生,他一手拎着已经拆封的那件葡萄果汁,另一只手拎着自己的包,居高临下看着徐月久,笑意盈盈地说道:“我帮你拿了饮料,你怎么不道谢?”
“我说了啊。”这个人怎么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徐月久瞪圆眼睛,刚才她明明说了谢谢,他也点头,现在居然不认账。
男生轻笑:“我的意思是,你的声音没有现在这么洪亮。”
“秦野,别没事干逗人家姑娘玩,人家要上课呢,”阿姨冲徐月久摆摆手,“我儿子的同学,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总也没个正形。”
“好嘞,李姨。”叫秦野的这个男生立马站直向阿姨敬了个礼。
“无聊。”徐月久垂着眼皮,拿起柜台上的饮料,拉着王子帆的手走出小超市。
身后传来秦野和李姨的争执声,徐月久不由地竖起耳朵听。
秦野:“李姨,我不能白吃白喝啊。”
李姨:“你拿着吧,我还能收你钱?我们都认识多少年啦,每次家里搬搬扛扛的活都叫你来帮忙,再说收了钱我儿子回家就得说我。”
秦野:“哎呀,您就拿着吧。”
两个人一直争执不下,徐月久和王子帆的脚步越走越远,直到听不到两个人的对话。
王子帆紧紧握住徐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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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臂,凑在她的耳朵边,神秘兮兮地跟她说道:“你知道刚才那个是谁吗?”
“谁?”女生不以为然,在心底狂翻白眼
一个吝啬鬼,烦人精罢了。
“他是秦野,七中有名的风云人物啊,”王子帆眼睛亮亮的,“今天他带着七中篮球队过来的。”
“也就一般般吧,”徐月久因为刚才的事情对秦野印象分很低,“油嘴滑舌,爱欺负女孩子。”
“谁爱欺负女孩子?”秦野的声音在两个人身后恰逢其时地响起,带着痞痞的坏笑。
两个女生背后一凉,拔腿就跑,一路冲回自己的位置,伏在课桌上直喘粗气。
说的就是你。
中午徐月久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又碰上了秦野,对方个子颇高在人群里格外扎眼,徐月久远远看见他,立刻准备绕道而行,换一个餐厅吃饭,没想到秦野眼尖,透过餐厅里的人山人海一眼就看到了徐月久。
“那个……”他刚刚开口,徐月久拔腿就走,眼不见心不烦。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徐月久的书包被一阵大力拉住,她在原地动弹不得。
“同学,饭卡借我刷刷呗。”他是七中的学生,自然没有春晖中学的饭卡。
秦野的声音清冽沉稳,目光灼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秦野的恶劣行迹,她大概也会觉得他是个根红苗正的好孩子。
“不借。”徐月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坚决没门。
秦野绕到女生前面,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我给你现金。”
“不借。”女生把脸偏过去,不去看他的脸。
“刷你三十还你三百。”秦野从钱包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递在徐月久面前,“行不行?”
女生看着红艳艳的钞票想了想,眨眨纤长浓密的睫毛,勉为其难地收下:“说好刷三十,一毛钱都不能多刷。”
“好的好的,”秦野应下得干脆,伸出手指向一片放着书包的座位,“我包在那里放着呢,一会端饭过来。你要吃什么饭,要不要我顺路给你买了。”
才不会跟你一起吃饭,徐月久心里这么想着,摇摇脑袋,冲他挥手:“不用了,我现在不饿。”
“好吧。”秦野收了饭卡,只给徐月久留下背影。
没过多久,四五个穿着七中篮球服的男生端着饭过来,在放着书包的位置坐下,好奇地打量一边坐着的徐月久,凑在一起讨论,但是谁也没主动开口问她。
秦野很快端着午饭回来,他把饭卡推到徐月久面前,嘴角勾起一弯浅浅的弧度:“谢谢你啊。”
“呦呦呦,”身边男生刚才就猜测女生的身份,看到自家队长跟徐月久走得这么近,借机起哄,揶揄二人道,“这是谁啊,队长,也不跟我们介绍介绍。”
“去去去,快闭上你们的嘴,”秦野开始骂人,“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队长你怎么只给自己买,不给人家买呢。”
“就是就是。”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阴阳怪气的起哄声。
徐月久脸上有些不好看,拿起桌上饭卡,面无表情:“那我先走了。”
秦野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
徐月久转身欲走,秦野冲餐厅某个角落招手,扬声道:“嗨,时闻,这呢这呢。”
徐月久愣在当场,良久冷哼一声:真是冤家路窄。
9. 第九章
女生放慢脚步,循声回头,果然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男生今天穿着黑色的篮球服,裤子下沿挨到膝关节处,刘海揉乱贴在额前,整个人散发出慵懒又疲惫的姿态。
听到秦野的声音,他抬眼看过来,唇角带着笑意,黑眸深邃:“你这么快就借到饭卡啦?”
秦野冲徐月久站立的位置扬扬下巴,示意时闻向那个方向看:“向她借的,碰到了个认识的人。”
徐月久觉得好笑,认识?
拜托,我和你一点都不熟,好吗?!
时闻的笑容在看到徐月久的那一瞬间僵了片刻,立刻恢复如常,甚至笑意更深,不动声色地说道:“那挺好的。”
徐月久穿着浅紫色T恤衫,修长笔直的腿包裹在紧身牛仔裤里,令人挪不开眼。
她闻言抬起眼皮,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动,白皙娇嫩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是挺好的,但看到某些人我的心情就不好了。”
时闻明白她话中有话,根本不去理会徐月久话里的讽刺含义,偏过脑袋跟秦野聊天,不愿再看徐月久一眼。
徐月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向秦野勾勾手指,像平时叫自己家小猫小狗一样的姿势:“我走了啊。”
“呦呦呦!!!”七中的男生堆里又爆发出几声怪叫。
离秦野最近的七中男生甚至拽住秦野的胳膊,学着徐月久的语气含情脉脉对自家队长说道:“我走了啊,不要想我。”
结果被秦野一巴掌拍下去,他擦擦刚才被摸过的胳膊,假装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恶不恶心。”
秦野看不出徐月久和时闻之间的剑拔弩张,像只哈士奇一样从座位上站起来,憨憨地傻笑,冲徐月久摆手道:“嘿嘿,再见啊。”
“嗯嗯,再见,秦野。”徐月久点点头,抬脚就离开。
徐月久消失在秦野的视野里,可是男生依旧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时闻举起手臂在他眼前挥了挥,才勉强找回他黏在徐月久身上的魂魄。
“那个女生你认识啊?”秦野兴冲冲地向时闻打听徐月久的消息,“她叫什么?”
“徐月久。”时闻没好气地回答道,徐月久风评不好,他不想秦野和这个女生多加纠缠,不然受伤的毫无疑问肯定是秦野。
“你们班的?”秦野扬眉。
时闻挥挥手:“一个年级的,不是一个班的。”
“她好漂亮,你觉不觉得?我好像对她一见钟情了。”秦野捧着自己小鹿乱撞的心脏做西子捧心状,“她偷走了我的心。”
“咦,你恶不恶心?”时闻成功被秦野肉麻到了,皱着眉头把秦野娇羞地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推开,“她你别碰。”
“为什么?”秦野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瞪大自己的眼睛,探究地看向时闻面无表情的脸,仿佛能在上面戳出两个大洞,“我觉得她挺好的啊,难不成你也看上了她?”
看上徐月久?笑话!
凭她那稀烂的成绩还是凭她天天迟到早退的校园典型?还是凭她眼都不眨一下就换男友的频率?
背后说人坏话不是男生应有的所作所为,时闻也不好再跟秦野深入交流这个问题,只留下一句她不是你能驾驭的了的那种女生,就匆匆离开了。
望着时闻着急离开的背影,秦野提高了嗓音喊道:“不一起吃饭吗?”
时闻头也不回地向后摆摆手:“不吃了,不饿。”
秦野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真牛逼,春晖一个个的都是铁打的胃。
盛夏时分,荷花池里的荷花开得正好,白的粉的荷花亭亭玉立,在水面上擎着,清圆的荷叶在花朵下隐着,不时有红色的观赏鱼在水下潜游。
荷花池周围整齐划一地铺满红色的地砖,蜿蜒曲折的小路从荷花池的一侧插入,曲折通向池边的建筑楼。
徐月久专门在回教学楼的途中特意绕到荷花池赏花,一阵微风拂过,池边柳树枝条随风摇曳生姿,拂过水面上带来一阵清香的气息。
女生看够了风景,转身向教学楼的方向走去,身后传来一阵突兀的声音:“站住。”
徐月久不甚在意,继续向前走,声音再次响起,比第一次更加短促有力。
“站住!”
女生方才认识到对方在对自己说话,在开口之前徐月久看到了时闻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晴空万里的好心情顿时转成雷电交加。
“你找我?”徐月久打量的眼神从男生的脸扫视到男生光洁的脚踝,又转回男生冷冽严肃的脸上,“没空。”
她的转身欲走,成功激怒了时闻,他快走两步,一把抓住徐月久的小臂,痛得徐月久龇牙咧嘴:“你放手。”
“不放!”男生一字一顿,紧握徐月久的手骨节已经发白,“先是我,又是秦野,已经有那么多男生追求你,你到底有什么不知足的?”
“松手啊!!!”
“我不放手,我警告你,离秦野远一点!”时闻的眉头蹙成一团,深邃黑眸盯着徐月久,目光沉静。
痛感从两个人接触的皮肤传来,徐月久明艳眉毛的脸渐渐陷入苍白,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警告你,你放手!!!”
时闻的力气比徐月久大许多,他手扣在徐月久手臂上,修长的手因为主人的用力骨节发白,而徐月久手臂上那块白皙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红发烫。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时闻的脸被打偏过去,额前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几下又恢复平静,他黑色的篮球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警告过你的。”徐月久故意恶狠狠地咬牙切齿说道,手不停揉搓着被时闻捏红的皮肤,暗骂男生手劲大。
时闻右手抚摸着自己挨了打的脸颊,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痞痞地用舌头撑撑脸颊,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看着徐月久,抬了抬眼皮,皮笑肉不笑地说:“离开秦野,跟他在一起,你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徐月久快要被时闻这种理直气壮的说辞气笑,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问候时闻全家的话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出口却变了个味道:“我和秦野怎么样是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到要你管?”
这句话成功地激怒了时闻,他的脸变得铁青。
男生凑近徐月久的耳朵,灼热的气息被他喷在徐月久的脸上,徐月久向后瑟缩一下,但是时闻变本加厉用食指和拇指紧扣徐月久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
“你的那些事,需要我一一告诉秦野吗?”他深邃漆黑的双眸像一口百年的古井,投进去块石头也不能激起任何波澜。
徐月久在这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我的那些事?我的哪些事值得告诉秦野的?我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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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熟!
她冲时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语气也变得不再客气:“你随便,我看你准备拿什么威胁我?”
“徐月久,你谈那么多男朋友,秦野知道你平日里在学校玩的这么开吗?”时闻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那么多?不是只有两个吗?
一个不过半个月就因为顾月清的发现就夭折了,另一个还没看到第二天的月亮。
女生蹙着眉头,明亮清澈的眼睛瞪圆看着对方:“所以呢,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野是我的朋友。”
“然后呢?”
“我希望你离他远一点。”
徐月久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挣开时闻的桎梏,笑得前仰后合,眼泪夺眶而出,单薄的肩膀不住地抖动:“时闻,你哪里有脸说我?你自己干净到哪里去了?”
“你不喜欢我大可以果断拒绝我,用一些猥琐下流的话恶心我,你算什么男人?现在劝我离秦野远一点,你怎么不离秦野远一点?”
“我……”似乎没想到徐月久会说这样的话,时闻的表情在这瞬间有些凝滞。
徐月久打蛇随棍上,再接再厉地揶揄对方:“怎么样?说不出来话了吧?你自己又不是坦坦荡荡的君子,凭什么说我是小人。”
“如果我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对,变态!”徐月久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特意着重强调了一遍。
时闻闲闲站着,嘴上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虽然他的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是垂在时闻身侧的双手已然紧握成拳。
在朗朗乾坤的正午,徐月久感觉到背后传来阵阵阴风,吹得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响起室友说的那个关于荷花池的传说。
荷花池有个传说,在春晖中学之前的那么多届学生里,曾经有个高三的女孩子就在这个池子边被同为高三学生的男朋友杀害,那人还残忍地抛尸在池中。
据说来打捞的民警从淤泥之中打捞出女生的尸体,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恶臭不堪,那个民警守着学校的垃圾桶吐了半个钟头,这才勉强消化掉自己对这具尸体的恶心。
徐月久当时裹着被子,蒙着脑袋在自己上铺的位置上坐着,聚精会神地听着室友绘声绘色地讲述这件在一届届学生里广为流传的恐怖事件。
吐了半个小时,那得多么恶心啊。
说到精彩处,徐月久面露菜色,听的鸡皮疙瘩竖起,于是她抬手把宿舍里的空调关上。
冷风戛然而止,那种挥之不去的阴森气息果然消散不少。
同样的荷花池,同样是一男一女,徐月久心头一骇,如临大敌。
对于死亡的恐惧迅速从脚心攀援至大脑,身体的每一处的皮肤上汗毛都在林立,正午阳光灼热,但是不能给徐月久身上带来一丝暖意。
谁知道时闻这个变态会不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
“你不要杀我啊,”徐月久抱紧自己的肩膀缩成一团,眼睛死死盯着时闻的脸,像一只小兽一样呲着洁白的牙齿威胁对方,“杀了我,你得给我陪葬。”
时闻:???
男生不明所以,不知道徐月久的脑洞如此之大,他皱着眉头,深邃漆黑的眼睛里充满不耐烦,语气差到极点:“徐月久,你在讲什么屁话。”
10. 第十章
女生整理衣服下摆,站直身体,纤长乌黑的睫毛挺翘,明亮的眼睛眨巴着说道:“就是我说的这个意思。”
时闻后知后觉想起流传在学生之间关于荷花池情杀的故事,脸不自觉地垮下来:“你走吧。”
“你不赶我,我也会走的,变态!”临走前徐月久又骂了时闻一句。
“你……”时闻脸色更差,看着徐月久的背影你你你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徐月久冷哼一声,径直走向时闻,在他面前摊开手掌,手心朝上:“拿来。”
“什么?”时闻的目光跟着她的身影,深邃漆黑的眼睛紧锁少女白皙娇嫩的掌心。
“还钱!”女生毫不掩饰眼睛里的得意,趾高气扬地向时闻要钱,“这样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老死不相往来。”
她在小巷子里捡到奄奄一息的时闻,现在时闻把钱还给她,两个人两不相欠。
“我……”时闻身上没有钱,脸都被憋红了,“我现在没有那么多,先给你八百,等我攒够了,再……”
徐月久心知肚明,但时闻刚刚高高在上指责她作风有问题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没有?那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就要你一次还清,反正你又不喜欢我,甚至看见我就心烦,我为什么要为你破例?”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看着时闻泱泱不快的黑脸,徐月轻巧自如地打了个响指:“哎,还不上那就不好意思了,我现在是你的债主,麻烦你给我缩着尾巴做人。”
女生扬长而出,留下潇洒纤细的背影给原地咬牙切齿的时闻。
接下来的日子里,时闻确实因为上次剑拔弩张的谈话气焰收敛不少,但是秦野就像一个神出鬼没的哈士奇,每周都会从七中溜进春晖来串门。
美其名曰是篮球赛和时闻格外合得来,过来看看自己的好兄弟,事实上次次赖在徐月久班门口挪不动窝,他的这些行为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毕竟哪里有人嘴上念叨着好兄弟,零食和饮料大袋大袋送进徐月久的班里。
在班里同学再三起哄之下,徐月久气鼓鼓地从自己的座位上冲到教室外面狠狠地把秦野推离教室窗户。
她惊慌失措地看向教室里面,果然男生的身影在窗户消失之后,起哄的声音也渐渐偃旗息鼓。
“你干什么啊?”徐月久紧蹙眉头,眼睛晦暗不明地紧盯摸着自己刘海的男生,“你在给我造成困扰,你知道吗?”
“对不起,我只是想看到你,没想到会这样。”秦野大大咧咧地挤出一个笑容,连后槽牙都可以看见。
“可是我不想和你谈恋爱。”这是实话,秦野一看就是家里养尊处优,娇惯出来的孩子,她不想让自己成为秦野人生路上第一个坎坷和绊脚石。
秦野不懂察言观色,看不出徐月久的真实意图,只当她是想要好好学习,所以拒绝自己的追求:“我知道的,我明白你们春晖的心气都很高,时闻也是,要冲刺一个好大学,不像我们七中的都是不好好学习的材料。”
他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受伤的痕迹,小心翼翼看着徐月久的脸色,生怕一个行差踏错,引得女生心里不快大发雷霆。
秦野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和上次见到的热情洋溢的样子大相径庭,徐月久一时语塞:“我觉得你挺好的,但是我们两个不合适。”
“我知道,就算不能成情侣,做朋友也挺好的啊。”秦野死乞白赖地非要跟徐月久扯上关系,听得徐月久在心里直翻白眼。
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记凉凉的声音插入两个人的对话之中:“秦野,好久不见。”
时闻拿着扫帚和簸箕,刚从包干区打扫卫生回来,看到秦野若无旁人地在徐月久面前手舞足蹈地说话,眼神意味不明地在两个人之间打量,及时出声阻止秦野再做出什么丢人的事。
徐月久身穿一件白绿格子的长裙,裙摆及膝,随着她走路的幅度轻轻摇晃,女生美艳动人,看到许久不见的冤家对头,露出好整以暇的微笑:“原来是你啊。”
“我忘了,你俩也认识,那可真是太好,我想不用我介绍了吧?”秦野听到徐月久的这句话,恍然大悟,煞有其事地站在两个人之间,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不用。”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各自甩出一记眼刀之后,偏过脑袋不看对方。
时闻先打开话匣子,他跟秦野一样高,说话的时候基本可以平视对方的眼睛,他深邃的黑眸疑惑地盯着秦野:“秦野,你来春晖做什么?”
秦野知道他明知故问,拼命在两人对视时,在徐月久看不见的地方给他使眼色,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这不是来这里,看你过得好不好嘛?”
“我过得挺好的,你可以回去了。”时闻铁面无私,冷酷无情,说话斩钉截铁不留一丝情面,成功伤害到了秦野的小心脏。
徐月久笑而不语,故作大方的姿态扬了扬手里的零食袋子:“时闻,秦野给我和你带了零食,今天我请客,请你们去喝奶茶。”
“好啊好啊。”秦野点头如捣蒜,可怜巴巴地看着时闻,巴不得下一秒时闻就同意徐月久的邀请。
时闻摩挲着下巴不置可否,不加掩饰地打量着徐月久。
女生丝毫不畏惧对方的眼光,迎着他的目光目不斜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站在原地比谁先不眨眼。
最终是秦野投降,软磨硬泡拉着时闻跟在徐月久身后。
一碧如洗的天空出现红色的云霞,懒懒地照在屋顶之上,给大地抹上一层蜜糖一样浓稠的颜色。
马路上轿车、自行车和电动车在循规蹈矩地缓缓行驶,不时有一两辆公交车从它们身后跟来。
人行横道上,徐月久在前面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走着,在熟悉的小巷边那家她和时闻都不陌生的店口停下,得意洋洋地冲秦野扬扬下巴:“就是这里。”
秦野背着书包一路小跑冲过来,冲着窗明几净的“茶可冷饮”,发出夸张不已的赞叹声:“不愧是你啊,这么好的冷饮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时闻一言不发地站在距离两个人十米远的地方,冷眼看着得意洋洋冲自己微笑地徐月久,微不可见地歪歪嘴角,快步向“茶可冷饮”的大门走来,驾轻就熟地推开玻璃门,冲着收银处还没下班的老板打声招呼:“嘿,赵叔,我来了。”
赵老板闻声抬头,看见高高瘦瘦的时闻今天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上班,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细长的缝,和颜悦色地拍拍男生的肩膀:“这么早就来了?”
“嗯,想着学校也没什么事,就早点过来了。”
时闻长腿迈进柜台,清洗过自己的手,戴好口罩和围裙之后,宠辱不惊地站在柜台边一如往常一样进行工作。
在冷饮店各处散落的小女生一见时闻上班,纷纷拿着钱包和手机在他面前排起了长队,队伍最末端堪堪站在门外的阶梯之上。
这一番操作看呆了门外目睹一切的秦野,他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惊慌失措地看向身侧抱着手臂的徐月久,结结巴巴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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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情况?”
徐月久看不得这番大惊小怪的模样,面无表情地说道:“到他上班的时间了,不然你给他钱吗?”
她捏着自己浮夸到极点的水钻钱包来收银处点了两杯“武陵桃源”,寻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招呼秦野进来坐。
秦野坐在座位上看着不远处对收钱找钱稀疏平常的时闻,吞吞口水吸了一大口冷饮下肚:“我真看不出,时闻举手投足之间根本不像需要来冷饮店打工的穷学生。”
徐月久闻言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盯着秦野上下打量,直至看到对方茫然地摸摸自己的脸盘,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用吸管状似随意地搅搅杯中的桃肉,神色微凛:“自食其力,穷也穷的有骨气,我欣赏这样的人。”
秦野眼睛在时闻和徐月久面前转了几个来回,不安地撇撇嘴巴,不咸不淡说道:“难不成你喜欢时闻?”
徐月久看他的表情更加复杂,美艳白皙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漂亮的明眸微微闪动,纤长漆黑的睫毛微卷,单刀直入地说道:“难道我不能喜欢他吗?”
喜欢时闻那自己就不没有戏了?秦野的话吞在嗓子里化成一滩苦水咽在心里。
“可他说他不喜欢你,”秦野心有不甘,积极劝退徐月久,“我问过他,他亲口说的。”
“现在不喜欢,又不代表以后不喜欢。”徐月久扬眉冷凝远处忙碌的身影,时闻她势在必得。
“好吧,”秦野苦笑,手中的桃子果饮瞬间就失去了第一口喝下时候的清香和甘甜,变得酸涩和苦楚,“祝你成功。”
时闻在收银处送走最后一个顾客,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半。
他抬眼扫了一下店里大门上方摆放的钟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松松从耳边勾下口罩,露出深邃漆黑的眼睛和挺翘笔直的鼻子。
“咳咳。”角落里的女生故意发出动静,吸引时闻的目光。
时闻脱下自己的围裙,不假思索地向徐月久走去,眼睛扫过她身侧空空如也的座位:“秦野呢?先回去了?”
女生默不作声,把他当空气。
时闻要下班锁门,只能请徐月久出去,此时还不得不捧着徐月久,逼不得已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不然你也走?”
“你为什么跟秦野说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徐月久横眉冷竖,双眼死死盯着时闻,恨不得在时闻身上扣出两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时闻莫名其妙:“我只说过我不喜欢你,没说过我讨厌你。”
徐月久听到这话,心里憋了一晚上的气消了许多。
如果是之前跟她讨论真枪实弹恋爱的时闻说他不讨厌自己,徐月久是万万不相信的。当时的她被时闻气昏了头,仔细想想她就知道,时闻故意装作一副恶劣不堪的样子,就是为了让她远离自己。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对别的女生这样,经过徐月久抽丝剥茧分析过后,认为他对自己这么抵触,是因为他之前就了解过自己,不过都是一些负面消息。
为什么了解?还不是因为在意!
对她不在意,又怎么会介意她跟别的男生接触???!
他心里有我!他放不下我!
得到这个认知的徐月久,当天夜里兴奋地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要是时闻敢真的对自己动手动脚,徐月久的防身术也不是白学的。
现在?
徐月久煞有其事地抱着手臂,轻轻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却连名带姓地叫道:“时闻,你知不知道,不讨厌就是喜欢。”
11. 第十一章
男生眼睛深邃,下颚线流畅干净,迎上女生灼灼目光,沉稳说道:“秦野不是你的玩弄对象,我更不是。”
他的脸凑的很近,近到纤细浓密的睫毛可以根根细数,脸上短短的绒毛也清晰可见。
徐月久盯着时闻,噗嗤笑出声,明亮的眸子直直看向时闻:“时闻,你不让我玩弄这个,不让我接触那个,该不是你对我上了心吧?”
男生轻哂一声,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在想你。”徐月久露出自以为最深情的表情跟时闻对视,然后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慢慢向时闻的嘴唇凑过去。
她想亲时闻,豁出去了,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嘴唇上没有意想之中的软软滑滑的触感,徐月久睁开双眼,时闻上身微微后倾躲开了徐月久的进攻。
“不知检点。”时闻耷拉着眼睛,没好气地给她下定论。
徐月久脸皮的厚度已经修炼到连针都戳不透的地步,她撇撇嘴巴,毫无廉耻心,面色不改地说道:“我喜欢你,自然要跟你亲近,别人要跟我亲近,我还不愿意呢。”
“哼。”时闻明显不信,脸上露出淡淡的讥诮的笑容,一双黑眸目不转睛地盯徐月久片刻之后,伸手一指门外的空地,“出去吧,我要打烊下班了。”
“好的好的。”徐月久点头如捣蒜,连忙拿起自己的书包,迈着小碎步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看着他熟练地管好门窗拉下卷帘门。
月色如洗,皎洁的月光轻撒在小巷逼仄狭窄的小路上,像是给马路打开一个巨大无比的电灯,两个人头一前一后在小路上轻挪。
徐月久轻哼着歌,背着书包在时闻身后跟着,他的影子在地上拉成长长一条黑影,徐月久把自己的身子藏在他的影子里面,玩起了捉迷藏。
时闻在前面走着,知道女生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不悦的心情跃然脸上,他微抿着嘴唇,低着脑袋不说话,倏地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身后低着脑袋专心致志踩影子的女生。
女生今天扎着高高的马尾,随着她的不停前移的脚步,马尾梢在她脑后左右摇摆,看到男生停下的脚步,她循着男生的脚尖一路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嘿嘿,你怎么不走了?”女生故意把眼睛笑成一条直线,讨好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该回去了,”时闻毫不避讳自己话语里的冰冷,“太晚了,我不会送你回去。”
果然,徐月久的眉毛微微蹙起,明艳的脸上充满着委屈,清澈的眼睛左右打量了一下路上还在跑着的三三两两的出租,长舒一口气,不展的愁眉被她很快压制在弯弯的笑眼之下:“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那你现在干嘛?”时闻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不为所动地说道,“怎么还不走?”
徐月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挠挠脑袋,嘿嘿一笑:“我想知道你家里在哪里?”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隔三差五过来骚扰你,不过这些话徐月久是不敢当着时闻的面说的,不然他会把她毁尸灭迹也未可知。
“然后?然后就是追你啊。”徐月久刻意把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放嗲了声音,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一样往时闻身上贴。
果然时闻脸色突变,转身就往前走,连话也不愿意跟徐月久搭。
时闻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小区外围墙墙皮斑驳脱落,露出红色的砖墙。沿着墙体有几丛碧绿的小草,草丛之上开出几个白色的小花,因为天色已经晚了,花朵收缩成一个个骨朵蜷在一起。
小区建成已经有三十年有余,放眼望去全是七层的步梯房,其中的设备已经老化,居民区的楼房外墙也因为长期风吹日晒颜色脱落,显得格外凄迷。
徐月久一直跟到时闻家的楼道里,一楼的声控灯甚至是坏的,脚在地上都跺麻了,灯还是没有亮。
她干笑两声,看着黑黢黢的楼道:“有点黑啊。”
时闻已经习以为常,先快走两步在一片漆黑里站着,黑夜隐去他所有的表情,只剩下清越冷冽的声音在空气里流淌:“你可以回去了。”
“送佛送到西。”徐月久吞吞口水,执意要上楼坐坐。
“我一个人住,不方便。”时闻目光定定,喜怒不形于色。
徐月久拖长了嗓音,恹恹地求了好一阵子都没有让他的态度软下来。
恰逢此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穿着花衬衫,露出来的手臂上绣着一片花花绿绿的纹身,面相凶神恶煞,他们从女生身边经过的时候,徐月久侧身连忙向一旁躲去。
不过,这两个人给她的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她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身影,皱着眉头思索半天,也想不出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两个人。
时闻见她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不以为意地扬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停!”徐月久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突然失声大叫道,“时闻,那两个人好像是那天打你的人。”
时闻闻言色变倏地愣在当场,片刻之后,他三阶并作两阶爬上楼梯,一路跌跌撞撞直冲自己的家。
徐月久紧追其后,看到时闻在四楼一户打开的门口站着,橘黄色的灯光从屋子里倾泻而出,她被罩在时闻高大的背影里,看不到屋子里的状况和时闻的表情。
男生后背挺阔站在原地,像一个伫立在展示台上的人形雕塑,久久没有动静。
徐月久轻拍他的肩膀,小声试探地叫了一声:“时闻。”
时闻方才如梦初醒,整个人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失去生气,闻言机械地向一侧挪开身子,缓缓地露出屋内的全貌。
昏暗的灯光下,屋里的柜子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门口的玻璃茶几碎片散落得满地都是,碎片反射天花板的灯光落在墙角的空白处,不大的一室一厅一览无遗,遍布家具的残骸。
“天呐!”徐月久惊呆到捂住嘴巴,瞪圆了双眼,声线不稳地拉拉时闻的一角说道:“我们报警吧。”
时闻不置可否,半晌之后他突然拔腿跑到卧室,略过被扯掉一半的窗帘和被人翻得乱糟糟的床,直奔床头柜而去。
他高大的身躯一下子跪倒在床边,一把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开始翻找,抽屉里的东西被翻找的乱七八糟,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因为被人大力蹂/躏摧毁变得破碎不堪。
时闻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双手颤抖地从抽屉底部取出一摞被撕碎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巧笑倩兮,温婉可人,眉眼慈祥,笑起来和时闻有几分相像,穿着旗袍打着花伞,散发着古典美人的气质。
她应该是时闻早已离世的妈妈吧,徐月久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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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照片也被撕的稀碎不堪,但是时闻连看都没有看,只把这张照片贴在胸前,脸上露出莫大的悲哀。
徐月久倚着卧室的门框,看着在她面前以坚强冷漠示人的时闻,看着七零八落的照片哭得泣不成声。
她的心里如同被人紧紧地揪住衣领一般窒息,徐月久上前几步从时闻手里拿过照片,想要查看照片的破碎程度,结果被时闻一把夺过去。
他眼尾泛红,眼角还挂着泪水,白皙的皮肤因为激动泛着浅浅的粉色,胸前的T恤衫被揉出褶皱,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捏住手中的照片:“你回去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那些人你认识吗?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徐月久极其担忧时闻现在面临的处境,虽然她与时闻相处不多,但是她可以设身处地想到顾月清在她心里的位置,换做是她,一定想把那些人碎尸万段,也难消心头之恨。
更何况如果那两个人中途回头,时闻再被他们打可怎么办?她得保证时闻的安全。
“出去。”时闻的话仍旧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好吧,”徐月久顿时没有主意,看着颓废伤心的时闻,她也帮不了什么忙。
她趿拉着疲惫的脚步往大开的门口走去,猛然间徐月久灵光一现想到一个人,她兴冲冲跑回卧室,拉起一蹶不振的时闻,言语里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时闻,我知道有个人能修复照片,而且手艺特别好,你要跟我去看看吗?”
吱扭一记刹车的声音,出租车停在一个黝黑漫长的小巷之外,怎么看怎么像鬼故事里的取景地,整个小巷只有巷子口亮了一盏老式的绿皮街灯,只堪堪照亮面前的方寸之地,不时把路过小巷的行人的身影投在对面的红砖墙上。
灯光之后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让人看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咦,好吓人,”徐月久趴低了身子,悄悄在车窗边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黑压压一片的小巷认真叮嘱道,“一会拿我手机照明,你要跟紧我啊。”
徐月久付了出租车的费用,看着一边手里攒着照片碎片的时闻,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我的这个朋友可厉害了,不但会摄影还会ps,据说之前是给女明星修图的,不过他早就不干那行了,听说好像和女明星闹掰了,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疗伤呢。”
据说,听说,这些不确定的词语都让时闻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脑子一热,就跟着徐月久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出租车,跑来这么一个荒无人烟,连路灯都没有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村庄。
徐月久在前面用手机照着明,身后时闻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还有多久到啊?”时闻嗓音沙哑,自打从家里出来之后,他一句话也没说,只呆呆地看着车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
他开口说话,徐月久反而把心放回肚子里面,脸上笑意更深,伸手拉住时闻的手肘:“这有个水坑,你小心。”
温软绵滑的指尖从时闻的手臂上擦过,酥麻的感觉顺着两人皮肤挨着的地方迅速蔓延扩展,时闻有些尴尬,轻轻咳嗽道:“你打好光,我能看清楚路。”
两个人磕磕绊绊在黑夜里走了一分多钟,徐月久终于在巷子最末端的一间矮房子边停下脚步,抬手一指:“就是这里了。”
12. 第十二章
门被扣响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应答,久经沧桑的早已褪色的深绿色木门嘎吱一声被人开启,簌簌地落下好大一阵灰尘。
徐月久拿手不停在脸前扇灰尘,眯着眼睛才勉强看清楚,面前这个被手电筒灯光照的满脸煞白的男子确实是江步。
江步的头发看起来像是三天没有梳过一样凌乱,刘海长长地垂在额前,胡子拉碴,鼻梁上架着一个透明边框的大号眼镜架,空空如也的镜架下面是一双迷离不耐的双眼。
身上的黑色T恤衫不知道被他穿了多久,皱皱巴巴的样子让人看到想伸手给他拉展,下身穿着黑色的短裤,脚上趿拉着深蓝色的拖鞋,看起来颓废又丧气。
看到来客是徐月久,他的态度缓和一些,脸上仍旧挂着不可一世的表情,语气淡淡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来找你帮忙。”徐月久边说话,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做出拜拜的动作,清澈明亮的眼睛使劲跟江步使眼色。
江步不买她的账,主动向后挪了一步,抬眼打量一瞬徐月久身后的男生:“你带来的?”
徐月久在时闻看不到的角度冲江步翻了个白眼,颇为得意地说道:“我们两个一起来的。”
“那进来吧。”江步兴致不高,点点头转身走回屋里,留下面面相觑的徐月久和时闻。
徐月久扯扯身后的时闻,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微笑:“走吧?”
低矮的房屋推开后别有洞天,昏暗的小屋里除了洗照片的暗室之外,被隔出了卫生间和客厅。
里面茶几和沙发酒柜一应俱全,暖洋洋的淡黄色壁灯照在男人的脸上,在眼睛下照出一片阴翳。
“拖鞋在进门的柜子里,自己拿。”
“好嘞。”徐月久有求于人,不敢多言,应声打开了面前的柜门,柜子被五花八门的杂物填充地严严实实,随着柜门的开启,杂物彻底解除束缚,轮流向柜子外面涌出。
徐月久和时闻七手八脚地把杂物收回柜子里,在里面刨出两双还没来得及撕掉标签的男士拖鞋。
深蓝色的,跟江步脚上的拖鞋别无二致。
徐月久无心地扫了一眼价签,三千块?
金拖鞋还是银拖鞋?居然要三千块?
她使劲眨巴自己的眼睛,这么接地气的拖鞋,在地毯上最多就卖十块吧,江步花三千块钱买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双拖鞋,她实在不能理解。
徐月久不是没有经历过苦日子,公司还没有像现在这般蒸蒸日上之前,他们一家三口挤在一个三十平米的一室一厅里,有时候公司人员来家里开会,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那个时候日子穷,但是心里甜,顾月清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半花,全心全意支持自己的丈夫创业,带着自己女儿上街,衣服、日常用品都是在地摊上解决。
后来日子好了,顾月清仍旧为了女儿花钱不养成大手大脚的恶习,一周给她两千块,即使她自己已经过上了可以为喜欢的珠宝首饰一掷千金的生活。
在教育孩子方面上顾月清虽秉承着女生要富养的原则,但她坚持把徐月久的零花钱控制在一个令女儿同龄人羡慕,同时又不过于夸张的地步。
所以花三千买这么一双拖鞋的事,就算徐月久一贯花钱如流水,但是还是不敢想象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简直把人当冤大头宰。
不过,谁让江步有钱!
江步看到他们两个人走近,从沙发里微微欠身以示敬意,随手从身侧的冰箱里,拿出两罐冰镇的百事可乐扔给徐月久和时闻。
罐身冰凉,外面罩着一层颗颗分明的水珠,徐月久接过饮料,拉着时闻的手臂蹦蹦跳跳地坐在江步面前的矮椅上。
“你能把这个照片复原吗?它被撕烂了。”徐月久从时闻的手里接过装照片的纸袋子,像是捧着价值连城的珍贵宝物一样小心翼翼地挪到桌子上,把它们倒在桌面上。
“是你的,还是他的?”江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照片上划过,捏起一张残片对着灯光仔细端详。
“啊,这个,”徐月久飞速地看了一眼身侧静默不语的男生,挠挠脑袋,“就算是我求你的。”
“那我们之前的账?”江步挑眉似笑非笑地斜睨徐月久,耐心地询问她的意见。
徐月久眼一闭心一横,声音低到尘埃里:“就算了。”
江步学着她刚才小心翼翼的样子把照片收拾好,保证道:“我给你修好,到时候你来找我拿,或者我给你送都可以。”
看着徐月久抬眼打量屋子摆设的样子,江步从沙发里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了女生一眼:“有兴趣下去看看吗?”
“想!”徐月久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时闻。
时闻空洞的眼神和她对视时候,勉强有了生气。他点点头:“有兴趣。”
地下室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年久废弃的地窖改成的,里面的空气凉爽无比,墙壁上隔着几米就有一处昏暗的灯光为三人照明。
江步带着徐月久和时闻在地下室里走,里面有江步的卧室、餐厅和书房。
卧室里松软的床对面是一整面墙的书柜,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书,饶是自诩见过些场面的徐月久也惊呆了:“好酷啊,你怎么做到的。”
她拉着时闻走向前,随手抽出一本书来看:“这是英文,这是法文,这是……?”
徐月久皱着眉毛,纤细秀美的手指在脑袋上面抓了抓:“这个我不认识。”
“藏文。”时闻凑过来,把书本调整到一个方便自己辨认的角度,脸上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贴心地为她补充道。
男生的突然靠近,让徐月久心跳一下子停滞,鼻尖萦绕的都是男生清冽香甜的味道,他温热的指尖轻轻捏住书页,无意间挨到徐月久的凉凉的手背,引得女生一阵心猿意马。
她假装咳嗽两声,试图掩藏自己心中的小想法,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表扬道:“藏文你也认识吗?好厉害呀!”
看着女生眉眼弯弯地夸奖自己,时闻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家里过去有本印着藏文的书,我只是认识几个字,并不了解意思,没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徐月久把书合上默默放回书架上,撅着嘴巴小声嘀咕道:“那也比我厉害多了。”
女生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像白瓷一般完美无瑕,两瓣随着她说话微微张开的红唇,像是娇嫩欲滴的玫瑰花瓣一样柔美。
时闻看着徐月久呆呆发愣,直到被倚在门槛上默不作声观察两个人的江步打断:“两个小朋友,你们打情骂俏完了吗?可以继续走了吗?”
徐月久被这句话噎到,猛然咳嗽起来,纤细的手掌不住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脸上因为用力咳嗽而泛红:“你瞎说什么呢?”
“算了,当我没说。”罪魁祸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罪行滔天,毫不在意地甩甩手臂消失在门口。
“走了。”时闻率先走在前面,大步流星地向前追赶江步的身影。
徐月久没错过男生擦肩而过时,耳朵因为害羞而泛出的淡淡粉色,她粲然一笑,心中开出无数幸福的羞耻小花朵,扬声道:“来了来了。”
地下室的另一端的门通向市里最繁华的街道里的一家酒吧的后门。
徐月久打开门看到迷人眼皮的霓虹灯和震耳欲聋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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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了看外面明晃晃的写着“解药”两个字,不禁惊讶地张大自己的嘴巴。
她和时闻可是未成年,顾月清知道她在外面喝酒,怕不是要打断她的腿。
看着女生张成圆形的嘴唇,江步嗤笑一声,声音也变得活泛起来:“想太多了,我不会让你们喝酒的。”
“解药”里面灯光黯淡,中间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跟着音乐快活地蹦跳,徐月久跟在时闻和江步身后,捂着耳朵快步走进一间屋子,随着门的关闭,震耳欲聋的声音大部分被阻隔在外。
这个屋子看起来是江步的办公室,装修风格为复古风,桌椅板凳沙发都是依着复古风格来定制的。
“这个时候好热闹啊,”徐月久轻车熟路地坐在真皮沙发上,招呼时闻也坐下,她在沙发上一晃一晃,惊喜地和时闻对视:“沙发好软。”
时闻闻言伸手摁了一下沙发,应和道:“的确。”
“咳咳。”江步打断两个人的对话,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拍在徐月久面前,“那就把这个签了吧。”
徐月久举起文件夹看了一眼,最上面是关于酒吧的股权转让书,她连合同的内容看都没看,就伏在办公桌上,提笔准备在预留好的位置签字。
时闻不明所以,伸手握住徐月久的手臂,面有难色:“你不看看内容吗?”
徐月久直起身子,目光缓缓扫过江步面无表情的脸,声音俏皮地说道:“这个股份是我表姐花钱买的,又不是我花钱买的,不在乎。”
说完,徐月久便行云流水地在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当着江步的面把自己转让股权的事发短信告诉表姐,继而把表姐的各种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不出所料,不出三天她必找你”。
表姐反正都是要和江步在一起的,与其他们两个人犹犹豫豫互相试探,不如她来助攻,说不定还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哼,”江步冷冷从鼻子里发出一记不屑的声音,把文件夹收回自己的抽屉,“姐妹两个一模一样,没心没肺。”
“你!”徐月久把自己表姐出卖了本来就心中有愧,没想到居然被这样的人说没心没肺,拳头在身侧握紧了。
“照片。”江步出声提醒,顿时徐月久的气焰偃旗息鼓,她瘪瘪嘴,无言地立在一边。
出了“解药”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徐月久饥肠辘辘,直嚷嚷走不动道,逼着时闻请她吃夜宵。
徐月久吃着螺蛳粉看着对面不食人间烟火,捂着鼻子紧锁眉头的时闻,猛吸一大口旺仔牛奶,接着打了一个混合口味的饱嗝,果然时闻的脸更加铁青。
他捏着鼻子,拒绝一丝臭味进入自己的鼻孔:“我真的不明白,怎么有人喜欢吃这种食物。”
“因为很好吃啊。”徐月久吸溜着鼻子,夹起一筷子螺蛳粉,吹过之后放进自己的嘴里。
时闻瓮声瓮气地说道:“刚才那个人和你很熟吗?你怎么看起来在他面前很随意?”
“害,我姐的前男友,前前男友,以及前前前男友,”徐月久砸吧砸吧嘴,感觉味道不够,又重新盛了一勺辣椒放进碗里搅和一下,“两个人分分合合好几次,终于彻底分手。”
“那他找你签那个合同是干嘛?”时闻不解。
徐月久喝了口汤,无比满足地打了一个更响的嗝:“我姐躲着不见他,他想逼我姐出来。”
“奥,”时闻拖长嗓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他又想到徐月久之前跟自己说的话,鸦睫微压,“那和他闹掰,害他来鸟不拉屎的地方疗伤的女明星?”
徐月久笑嘻嘻地吹起一个转瞬即破的鼻涕泡:“就是我姐啊。”
13. 第十三章
回家的路上,变幻莫测的霓虹下,交织不断的车流驶向远方,女生抬眼望了一下奔驰而去的汽车,又把脑袋低下去。
时闻破天荒地没有把女生甩在身后,反而贴心的让徐月久走在离车道更远的位置。
繁重茂密的树枝随着路灯灯光的照射,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大片阴影,男生的影子和女生的影子随着两个人的走动一点一点向前挪去,两个影子的肩膀不时挨在一起又离开。
女生娇小的影子靠在男生高大的身影一侧,连黑影也因为雀跃的心情变得轻快和开心。
徐月久难得和时闻并排一起走,心里窃喜却不好在面子表现出来。
倒是时闻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清越低沉,开口便带上他从未有过的羞赧之意:“谢谢你帮忙。”
徐月久第一次被时闻这么友好对待,浑身上下不舒服,她吞吞口水,右手摩挲着左胳膊上的皮肤,不好意思地耸耸肩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照片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那个照片上面女人是我的妈妈,她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这个寂寥凉爽的夏天夜晚,或许是微风的轻拂和松弛的空气让时闻放下了他一贯的疏离和冷漠,他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憋掉了自己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继续为现在唯一的倾听者诉说自己的心事。
“如果连她的照片都没有了,我真的很害怕我会忘记她长什么样子,虽然现在脑子里印象已经变得模糊,但照片在好歹有个念想。”
徐月久在一边听得快要掉眼泪了,她揩揩眼角,拉着时闻的胳膊就要往回走:“我们去找江步,看他修好再走。”
“不用了,”时闻难得温柔,轻轻把徐月久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拨下,“他是你介绍的人,我很放心。”
“你不是说我这个人品不行吗?”徐月久听了时闻主动提起自己早逝的母亲,心里像堵着一块巨石一样憋得难受,让她喘不过气,“不看着能行吗?我们回去找他。”
时闻伸手抓住转身欲走的徐月久,看她望向自己,又开始继续向前走去:“你在学校的行为,不太靠谱。”
徐月久站在原地吐舌头很快跟上时闻的脚步,黑色瞳仁露出一丝不屑:“话里话外,不就是说我不配跟你做朋友呗。”
“可以做朋友。”短暂的停顿之后,时闻轻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女生把手背在身后快走两步,转过身子正好与时闻面对面倒着走路,徐月久红唇轻启,抬起下巴,一对锁骨精致小巧清晰分明,唇角的笑容向外荡漾开来,明亮的眼睛施施然看着男生:“那做你女朋友呢?”
时闻微抿嘴唇,下颚线崩得僵直,表情冷冽严肃,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没门。”
“没劲透了,”徐月久冲他挤出一个丑到极致的鬼脸,站回原位跟着他的脚步向前走,“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走着瞧。”
自从照片的事情之后,徐月久在校园里有意无意碰到时闻时,都可以淡然处之,不像之前一样过分靠近时闻,或者被他威胁的话吓得提心吊胆,以防撞上对方还得绕远路躲避他。
时闻的态度却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有时候迎面看到徐月久还会对她点头示意,也不再把在茶可等待的徐月久当成空气。
甚至还会在自己闲暇的时候,自掏腰包做一杯新品送到徐月久的桌前,不过放下之后他转头就离开,连一句话也不曾留下,熟络但保持着不近的相处的距离。
徐月久一时间没有找到和时闻私下相处的机会,直到她一连三天都没有在校园里看到时闻的身影,逮住他们班同学一问这才知道,时闻病了。
具体生的什么病,这个同学也不知道。徐月久知道时闻家里住在哪里,这件事情就好办许多。
周末的早晨,她掂着白粥和小菜站在时闻家门口,轻手轻脚地叩响漆皮斑驳脱落的黑色铁门,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徐月久把耳朵贴在门上使劲听里面的动静,结果一无所获,铁门里面还有一道木门,耳朵凑上去只能听到两扇门之间气流微弱的流动声。
“你怎么在这里?”
一记声音猝不及防从徐月久身后响起,吓得她一下子直起身子,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嗔怪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
男生穿着黑色运动服和灰色运动裤,一手拎着蔬菜鸡蛋,另一只手捏着钥匙柄。
拉锁拉至最上面,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乱晃,他表情淡淡,下颌线清晰明显,喉结突出明显,一双深邃冷静的眼睛毫无波澜,似乎并不意外徐月久的到来。
“跟我来吧。”
时闻拿出钥匙打开门,招呼徐月久进来,走进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水:“没有百事可乐,只有白开水,将就一下。”
客厅里不像上一次的一片狼藉,取而代之的是整整齐齐的家具,虽然样式有些老旧,上面还有上次磕碰留下的明显痕迹,好在干净,手指拂过一丝灰尘也没有。
从客厅可以看到时闻的卧室,白色的窗帘随风飘动,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尾,床单一丝褶皱都没有。
学习用的书本规矩划一地摆放在书桌之上,书桌面前的窗台上还摆放了一小盆碧绿的仙人球。
徐月久把自己带的餐盒放在茶几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了一口水,她把玻璃杯子握在手心,透过玻璃看向厨房,时闻已经系好围裙开火做饭:“你最近生病了吗?”
那个开始忙碌的身影微滞片刻,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是发烧了还是感冒了?”徐月久扬声问道。
“有一点感冒。”时闻手上的动作没停,利落地把洗好的青菜扔进冒烟的油锅里,青菜上的水和热油起反应,滋滋啦啦的声音顿时响起,他掂起一旁的铲子熟练地开始翻菜。
没一会工夫,时闻做了两道菜摆在茶几上,一道是蒜蓉青菜,另一道是鱼香豆腐,在盘子上摆好买来的两个素包子之后,他从电饭煲里给徐月久盛了一碗小米粥,自己则打开了徐月久带来的白粥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感冒的话吃两天药就好了。”徐月久咽下嘴里嚼着的青菜叶子,又啃了一下手心里的素包子,心想时闻真是把她当兔子喂,又是素包子,又是素菜的,不带一点肉腥。
素包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咬开位置的正下方开始淌油,或许是那处的包子皮儿太薄了。
徐月久两只手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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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上油才发现,她没有放在心上,抬眼看见离时闻最近的桌角有包纸抽,胳膊肘撞撞时闻的手臂示意他:“淌油了,给我拿张纸吧。”
时闻像被人重重打了一记,痛得龇牙咧嘴,连连抽气,脸色开始发白。
徐月久感到不对,飞速起身抽张纸巾擦干净双手,坐回自己的位置轻轻把时闻的右衣袖挽上去,露出了令人惊心动魄的伤痕。
时闻的小臂有两处棍棒击打的伤痕,伤痕呈现黑青色,足以见得对方下手有多狠。
徐月久捂着嘴巴,清澈明亮的眼睛顿时瞪圆,明艳娇美的脸因为震惊变得扭曲,失声尖叫起来:“谁干的?”
“不是什么大事,”时闻不自然地把袖子放下来,右手重新拿起掉落在茶几上的筷子,开始吃饭,故意把徐月久带来的小菜嚼出很香,冲她挑挑眉毛,“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能吃能玩的。”
“不是什么大事?好好的?那你为什么几天没有去上学?”他说的话,徐月久一个字都不相信。
徐月久绕到另一端又把时闻的袖子撸上去,好在这条胳膊白白净净,没有伤痕,女生清晰地听到自己心底舒了一口气的声音。
她把目光锁定时闻拉得高高的拉锁,目不转睛地盯着拉锁看,眼神在拉锁和时闻的脸上徘徊,语气严肃认真:“身上呢?身上有印子吗?”
说完她直起身子伸手就要去够拉锁,时闻手里抄着筷子,皱着眉头不住地左摇右晃着上身,不让徐月久挨到拉锁,深邃漆黑的眼睛始终不敢对上徐月久的视线,他故意装作不耐烦地埋怨道:“你干嘛呢?我好饿,先吃饭。”
“我不管,你不让我看,我就不吃。”徐月久架着手臂坐在沙发上,气鼓鼓地盯着客厅的一角一句话也不说。
时闻看她动真格的,脾气反而软下来了,几次劝说徐月久无果之后,他索性放弃了挣扎,她要看就让她看,但有一个条件,她不许生气。
随着拉链的落下,徐月久眼眶直接就红了,眼睛偏过一边去,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时闻里面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工字背心,肌肉线条分明,衣服之下是若隐若现的腹肌,衣服下摆松松散散地落下去,整个人慵懒又闲适,前提是如果他脖子上没有那条令人心惊的麻绳的勒痕的话。
勒痕绕了脖子一圈,粗糙的纹理把时闻脖子上的皮肤都磨破了,有些地方已经发黑发青,徐月久看过去第一眼就控制不住自己奔涌而出的泪水。
在她眼里,时闻是个多么高傲的人,天天走路眼睛能长到头顶上,这样生人勿进的高岭之花会招惹谁?
她声音喑哑,手指颤颤巍巍地给时闻拉好拉链,怒气已经压制不住:“是谁?”
时闻的命是她救的,所以她有过问的权利。
“我不太想说哎。”徐月久没了平日里随便炸毛的样子,时闻有些不适应,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语气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
徐月久鼻尖红红的,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动人,吹弹可破,闻言带着哭腔俯下身子,手中紧紧攥着时闻的衣服下摆:“可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弄的。”
时闻和她对视一会,最终投降,莞尔一笑说道:“是我哥。”
14. 第十四章
在徐月久的不停追问之下,时闻终于答应简单叙述他和他哥哥的关系。
哥哥时阚是父亲时博文的第一任妻子生的,比时闻大了二十多岁,他的母亲也是个薄命的人,生了孩子之后产后抑郁严重,从楼上一跃而下,早早地结束了性命。
时闻的母亲陈淑文是时博文的第二任妻子,年纪与时阚相仿,她嫁进时家的时候,早已经知晓时博文有一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儿子,被爱情和甜言蜜语冲昏头脑的她,仍旧不管不顾地嫁给时博文,任凭谁来劝阻都没有用。
婚后生下时闻的陈淑文一直主持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宜,直到看到读研假期回来的时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溜进婴儿房,残忍决绝地把时闻的脑袋猛撞坚硬的地面,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没有受到时阚的认可。
时闻脑袋朝地,额头上起着一块青色大包,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听见心都碎了,鼻涕口水蹭了满脸,陈淑文冲进婴儿房强制夺下时闻连忙抱在怀里轻哄。
怀里是不经人事哇哇大哭的儿子,对面是做出暴行还装作无事发生,冲陈淑文扯出笑脸的时阚,陈淑文毛骨悚然,胆战心惊,决定当晚就搬出时家。
时博文那夜来娘家接她的时候,两个人爆发了相识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
时博文不相信自己的长子会做出如此荒谬的事情,话里话外都是陈淑文因为有了自己的儿子,开始不愿意接纳自己的家人。
陈淑文气得脸红脖子粗,索性一直住在娘家,时博文倒是会办事每天下班都会礼物来看望她们母子,钱财方面也不曾亏欠自己的妻儿。
直到时闻上小学,陈淑文才搬回时家,但对待时阚的态度处处小心谨慎,生怕一个没留意,时闻在她疏忽的角落被时阚欺负,遗憾的是没过多久她就患病去世了。
时闻在家里生活让时博文总能想起他的母亲,儿子脸上的落寞和伤心他也每时每刻看在眼里,他询问过时闻的意见之后,决定把小儿子还是留在外婆身边养着。
时闻没了保护伞,时不时就受人欺负,小学和初中时多是比他年纪大的校外混混勒索,现在时阚更是变本加厉,找一些社会上有过案底,在监狱里刚出来的亡命之徒为自己办事,经常把他打得遍体鳞伤。
外婆每次看见时闻身上星星点点的伤痕都要抹眼泪,自从时闻上了高中,外婆身体越来越不好之后,舅舅和舅妈把她接过去照顾。
只留时闻一个人住在这个旧楼房里读书上学,舅舅舅妈抽空过来看他,主要还是靠他自己工作,来维持生计。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以欺负人为乐的话也太变态了,徐月久托着腮帮子,坦坦荡荡地盯着时闻问道。
时闻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皮笑肉不笑地弯起唇角,深邃漆黑的眼里却像淬了寒冰:“他想我去死,让我忍受不了这种侮辱去自杀。”
徐月久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汹涌澎湃,无法接受如此不堪入目的事实真相,声线发抖地提问道:“你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死了,我爸不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了?”时闻淡淡地扫过徐月久诧异的脸庞,慢条斯理地端起早已凉透的白粥,配着青菜喝了一大口,“所以他不想容我。”
“天哪!”徐月久捂着自己的脸倒在沙发上,脑子里昏昏沉沉,她是家里的独生女,一直想有自己的兄弟姐妹,在她眼里家人都是温暖亲切的,她一时间消化不了刚才听到的消息,目光定定地看着天花板。
过了好久,久到时闻以为徐月久靠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一边才传来低沉悠悠的一声:“我带你跑吧?”
时闻一向和时阚用拳头解决问题,小时候别人打他,他打不过对方气得拿拳头捶树发泄,后来长大了,个头和力气变大之后,谁打他他就打回去,渐渐地他们在他身上占不到便宜,他身上疼,就要对方身上更疼,他身上流血,对方身上也要挂彩。
好几次躺在街头,时闻感受脑袋上伤口溢出的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来,他次次都觉得熬不到看见明天的第一缕阳光了,偏偏老天不收他,让他挺过来了。
这回麻绳勒住脖子的时候,他被憋得面部红肿,脖颈青筋暴出,险些以为自己挺不住,或许上天垂怜也可能是他早逝的母亲在天有灵一直默默保护他,他又逃过一劫。
在场的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呆呆立着,看着他发了狂一样反手把麻绳套在离自己最近的花臂男脖子上,下死手在男人脖颈之后紧紧勒住绳子,脸上尽然是癫狂和嘲笑:“你们来啊,不是想逼我死?我倒是要看我们之间谁先死!”
说话间时闻手上的力气加大,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擦伤不断,旧伤又叠新伤,男生俊美冷峻的脸上蹭着鲜血,下颌线紧绷,薄唇微抿,唇角受伤向外渗血,喉结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滚动,气势逼人,让人不敢小觑。
时闻扬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看着手中的男人因为缺氧翻着白眼,油腻肥硕的脸上发青发紫,生命的迹象一点一点在他掌心流逝。
他深邃黑黢黢的眼睛像看一块茅坑里的石头一样恶心厌恶,丝毫不带感情,声线沉稳冷厉:“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花臂男离死神最近的时刻,时闻突然松开手中的麻绳,花臂男几近两百斤的身体轰然倒地,发出一声巨响,激起一阵灰尘,倒在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份。
他的同伴见了这一幕谁也不敢上前把他带走,毕竟时阚的命令只是要他们重伤时闻,但是要保证他有口气在,不能伤害到他的性命,他们也收着把戏,没用几次道上下三滥的招数,毕竟他们都有案底在身上,不敢再进宫,可时闻好像摸清楚他们想法,对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下了死手的。
上次他们中一个拿刀划伤时闻,被男生反手夺过水果刀,末柄捅入那人大腿,他们只好先撤找一个私人医院先行治疗,那个人现在的腿还不能独立行走,需要借助拐杖或者轮椅。
时闻看到地上一脸惊恐,嗓子因为被勒无法发声的男子,微弯下腰,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扣住对方的双肩,关节用力至泛白,咔哧一声生生卸掉对方的两条胳膊。
男人的脸顿时因为疼痛发白,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落在地上。
“滚。”男生冰冷的嗓音缓缓响起,像是阎王的催命符惊悚地在几个人耳边炸开。
其余两个花臂男在他的注视下拖着自己的同伴逃之夭夭,给时闻留下手忙脚乱的背影。
记忆回神,时闻想到自己这短暂的十几年,母亲去的早,外婆年纪大了,舅舅舅妈虽然对他很好,但是也不愿意沾染上他这个大麻烦。
住在学校又怕同住的室友问东问西,不如搬出来自己单住,也方便做兼职和熬夜学习。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带他逃跑,跑到一个不被伤害的地方躲起来。
说不感动是假的,时闻心里的冰天雪地像是被徐月久抱来的这么一点微不可闻的火光温暖到,虽然她的想法有些荒唐和过于理想,但是足以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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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闻驱散些许不快和不安。
时闻心里忍俊不禁,面色不改地看着女生明艳的脸问道:“逃?逃到哪里去?”
“逃到一个他找不到你的地方!”徐月久剃头挑子一头热,心里已经大致计划好为时闻量身定制的所谓完美逃跑路线,大不了就逃到山区里呆一阵子避避风头,再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郑重其事地简明扼要说了自己看法,还不忘拍拍时闻的肩膀:“我可以让我爸妈给你帮忙。”
时闻目光炯炯地在徐月久脸上流连,看着她澄澈明净的双眼,心里笑她没经过生活的波折,面上不为所动地摇摇头:“他不敢直接把我打死,再者说,逃到哪里都不安全,现在在我爸眼皮底下,反而会更加安全。”
刚才时闻确实说了他爸爸会隔一阵子来看看他,可是为了和父亲短暂的相处就要忍受长久的皮肉之痛和精神折磨,徐月久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时闻的想法,但是时闻心意已决,撼动不了丝毫。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渐渐变得寒冷,上学放学天空都是浓稠的墨色,学校要求学生早晨参加早操,所有的学生必须参加,不能到场的要跟班主任进行请假,而且每个班级的出勤率直接与班级的年度考核与奖学金名额直接挂钩。
徐月久一向踩着点来上学,忽然下命令让她提前三十分钟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她自然是做不到的。
打着哈欠从何吕施的面前走过,她都会被他故作凶狠地当着教导主任责问:“不能早起几分钟?”
徐月久撇撇嘴巴,从排列整齐的队伍里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继而主席台一声令下跑操就开始了。
人勤奋不是天生的,会偷懒才是天生的,徐月久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王子帆又一次在下早操之后气喘吁吁趴在桌子时,和同样嗓子冒烟的徐月久就这一重大事件展开讨论,最终达成一致意见,要联手在班主任面前偷懒。
徐月久此后的每一次跑操都扎着松松垮垮的丸子头,还没跑一圈,头发就散了,继续跑步的话头发糊到后面同学的脸上极其影响他人的心情,只好跑到队伍外面的跑道上扎头发。
可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徐月久怎么可能会自己扎头发?这个时候王子文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她自告奋勇地为徐月久扎头发。
两个女生磨磨蹭蹭到最后,班级队伍已然绕着偌大的操场跑了大半圈,这个时候两个女生坦然从操场中间慢慢悠悠走过去,这个时候班级的队伍才刚到拐弯处,等队伍到了两个人再插回原本的位置,这么计算下来一下子就少跑了一大圈。
一共就两圈,一下子少跑一半,回教室也不大喘气了,两个人第一次尝到甜头就如法炮制,次次都这样偷懒。
何吕施起初还十分生气,后来了解到一件事情,隔壁班有一个女生连着一个月不间断来月经,并以此为理由请假缺席跑操,就对这俩女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性由她们去。
倒是徐月久在时闻那里被狠狠记了一笔,徐月久主动跟他打招呼,他都爱理不理,恢复到往日的疏离和高冷。
忍无可忍之下,徐月久拦住时闻走向餐厅吃饭的脚步,紧锁眉头问道:“为什么不理我?”
时闻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你心里有数。”
“我心里没数。”
时闻架着手臂,居上临下地垂眸睨着女生,不咸不淡地说道:“你欺负同学,应该心里有数。”
徐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