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战神,从娶女帝开始崛起!》 第一章官府发媳妇,开局捡到绝美女帝 大景,庆州府,落凤坡。 苏蒹葭挥剑斩向最后一位追兵,鲜血溅射在盔甲之上。 看着身边精疲力尽、遍体鳞伤的侍卫,苏蒹葭黛眉微蹙:“自打上个月朕出宫微服私访,没成想行踪暴露,贼寇竟一路追击!这段时日,你们辛苦了。” 一位将士受宠若惊道:“陛下千万别说这番话,让您亲自杀敌,末将死罪!” 此地距离京城遥遥千里,看着山下的送亲队,苏蒹葭心生一计:“贼寇真正的目标是朕,你们回京城找寻援军,朕先潜入送亲队中在附近村落隐姓埋名,等待你们驰援!” 那将士大惊失色:“陛下,万万不可!如今男丁稀缺,朝廷规定成年男女都需结婚生子。您可是大景女帝,怎可入送亲队嫁给乡野村夫?!” “庆州距离京城遥遥千里,朕若与你们同行,贼寇还会持续追击。” 苏蒹葭说完,朝山下走去:“朕意已决,尔等速回京城,不得有误!” …… “狗子,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 林羽被剧烈的摇晃惊醒,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身处在一座家徒四壁的茅草屋中,一位身着锦衣,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坐在床沿,看到林羽醒了,阴阳怪气道:“还得是狗子老爷啊,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我这个地主,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啊?!” 林羽懵了,我不是在执行任务吗?我怎么…… 大脑宕机,而后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入脑海之中。 林羽是现代特种战神,封号战狼,为国立下不世之功,昨天光荣牺牲。 这里是大景王朝,方方面面都和华夏古代差不多的架空朝代。 原主也叫林羽,乳名狗子,牛头村村民。 “王扒皮,你来我家作甚?” 对于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的地主老爷,林羽可没什么好感,此人绰号王扒皮,在这一片最大的地主,对老百姓可谓是敲骨吸髓百般压榨。 “哟呵,狗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呐,去年你娘得了肺痨,你找我借了十两银子,忘记了?” 王扒皮这话一出,林羽顿时想起是有这么回事,为了还上这笔钱,原主卖田卖地,一天干八个时辰的活,这才把自己折腾死了,让林羽穿越了过来。 “我不是早就还你了么?” 林羽道。 “那还的是本金,利息还没给呢!” 王扒皮冷笑道:“不过我今儿找你可不是让你还钱,村口发媳妇了,你快过去吧,再生不出孩子,你可就要被流放到苦寒之地了,到时候谁还我钱?” 听到这话,林羽虎躯一震。 前几年北真铁骑南下,大景节节败退,连年战乱导致男丁稀缺,朝廷有令,生孩子有奖励,反之则是处罚。 流放苦寒之地,比砍头还要可怕,砍头不过一刀,流放可是要受尽折磨。 想到这,林羽洗了把脸,匆匆跑到村口去。 村口这时已是人山人海,牛头村的光棍挤得是水泄不通,纷纷挑选自己要娶回家的媳妇。 林羽废了好大的力气挤进人群之中,看到官府此番带来的姑娘,整个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黝黑的肤色、矮胖的身材、粗犷的五官,笑起来时的大黄牙……隔着老远林羽都能闻到大蒜味的口臭。 “娶我,我一个人在田里能当两个人用!” “我一天只吃一顿,挑粪、除草……我啥都会干!” 战乱导致男少女多,这些女子们都在卖力的推销着自己。 这年头饭都吃不饱,寻常百姓娶妻肯定是挑选能干农活的,这些个女子都被村里的光棍一一选走。 “狗子,你也别愣着了,官府下次发媳妇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再不选你可真要被流放了!” 村里的铁柱选完一位大黄牙之后,急忙朝林羽说道。 “哎……” 林羽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很清楚再不选老婆自己会面临什么局面,可看着在场这些个“小仙女”,他实在是下不了决心。 眼看着这些女子被一个接一个的选走,林羽也摆烂了。 大不了就被流放吧,搞不好还能穿越回去。 可当现场只剩下一位待嫁的女子时,林羽突然愣住了。 一身破损还打满补丁的布衣,紧紧勾勒出婀娜曼妙的身材曲线,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素颜的脸蛋却呈现出五官本身的美丽与精致。 虽沦落到如此境地,可她的姿态依旧亭亭玉立,一双眸子也灿若星辰,宛如落入野鸡群中的白天鹅。 林羽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等美人竟然无人挑选? 铁柱的弟弟铁蛋当即走上前就想要带走她,却被亲爹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这娘们一看就是家族没落逃难而来的千金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娶回家当祖宗?” 铁蛋满脸不服:“可是她长得俊俏,胸脯又大!” 亲爹一巴掌盖在铁蛋脸上:“俺咋就生出你这么个蠢驴,你娶她回来,每天都得管她吃饭,每年还得多交一人的皇粮,你有这个本事吗?” 铁蛋被劝退了,而同样被劝退的还有林羽,他当下自己都饿了好几天,娶人家回来只会害了她。 “行了,已经走过十里八乡的,还是没人娶你,按规矩,得把你卖到城里的窑子去!” 衙役说完,就要押着那美丽女子离开。 苏蒹葭后退一步,厉声喝道:“女子无人迎娶便要送去窑子,朝廷可没有这样的规矩,这是死罪!” 这年头寻常百姓自己都吃不饱,哪有多出来的粮食喂养一个花瓶。 “差爷慢着!” 王扒皮这时走了出来,苏蒹葭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这家伙浑身都散发着猥琐的气质,当下便是眉头紧皱。 “王老爷,怎么个事?” 衙役显然平日里也没少拿王扒皮的好处,客客气气的停了下来。 “这姑娘沦落到如此乱世,老汉我心肠软,见不得苦命人。” 王扒皮将一块碎银递给了衙役,“这样吧,让这姑娘来我家中住上一日,我好好招待她,让她吃饱喝足了。明日你再把她带走!” 衙役接过银子眉开眼笑:“王老爷真是菩萨心肠,行,你带走吧!” 四周的百姓见状都忍不住摇头叹气,王扒皮此人对百姓敲骨吸髓,对自己女人那也是一个狠,有个给王扒皮生过孩子的小妾,硬生生被王扒皮折腾疯了。 “嘿嘿,姑娘,跟我回去吧!” 王扒皮说完,不顾周遭几十号百姓,伸出手便要探向姑娘的胸脯。 “大胆!” 苏蒹葭目光锐利的瞪向王扒皮,环顾四周才发现身边已然没有了自己的侍卫。 “哟呵,小娘子脾气不小啊!” 王扒皮一下就来了兴致,一把扑了过去! 苏蒹葭一个闪身躲闪开来,王扒皮扑了个空,以脸朝地的姿势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 王扒皮发出嚎叫,四周众人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哪个孽畜敢笑话我!” 王扒皮挣扎着起身,指着四周百姓骂骂咧咧,四周众人也害怕得罪王扒皮,撒丫子就跑远了。 “王老爷赏识,你还不识抬举!” 衙役死死的按住苏蒹葭,让她动弹不得,王扒皮撸起袖子冲了上来,抡圆胳膊就要一巴掌朝着苏蒹葭扇下! 苏蒹葭瞪大瞳孔,心中满是绝望。 可这一巴掌在即将落在她脸上时,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抓住了王扒皮的手腕。 “这姑娘我娶了!” 第二章上山打猎,拿来吧你! 说话之人正是林羽,他虽然自身难保,可前世身为保家卫国的军人,哪怕穿越过来,他眼里也容不得不公之事。 那一刻,苏蒹葭怔怔的愣在原地,如今大景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因此她才要微服私访查探老百姓真实的一面,眼前这个林羽虽然一贫如洗,可他竟目光坚毅,一身正气。 “哦?我可记得你是牛头村最穷的?你可要想好,交不上皇粮,一样要流放!” 衙役冷冷笑道。 “嗯,我想好了。” 林羽斩钉截铁道。 “那行,这娘们归你了!” 衙役说完就走了。 “诶,狗子,我可是买了这娘们一日……” 王扒皮话音刚落,林羽带着苏蒹葭转身就走。 “哟,这病秧子让狗子娶回家了?” 在家门口剥花生壳的三婶看到这一幕,连连摇头:“狗子啊狗子,你真是嫌家里不够穷的!我可告诉你啊,以后没饭吃可别来三婶家里借粮食,三婶家里可没有。” 林羽懒得理她,带着苏蒹葭回到家中。 “姑娘,这里就是我家了。” 林羽苦涩的摇了摇头,原主为了给老娘治病卖光了家产,这座摇摇欲坠的茅草屋,估摸着连一场大雨都撑不过,“我叫林羽,小名狗子,你叫什么名字?” “朕……” 苏蒹葭意识到自己的名字肯定是不能暴露的,“我叫苏苏。” “苏苏?好名字。” 林羽笑了笑,“我会想办法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可话音刚落,林羽的肚子就咕咕叫出声来。 “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这一个月的逃难生涯,女帝为了活命学会了很多技能,她转身走去灶台,大大小小的罐子里早已空空如也,米缸里更是连颗老鼠屎都看不到。 苏蒹葭只觉得无比崩溃,这一路逃难身上的银两花完了,值钱的东西也早就卖了,堂堂一国之君,此刻却是连一枚铜钱都掏不出来。 林羽此刻也感到头皮发麻,耕田?还没等到秋收小俩口就得活活饿死! 做生意?且不说这年头老百姓都成穷鬼,林羽现在饭都吃不饱,也没有本金呐。 就在林羽一筹莫展的时候,桌上的一把短弓却吸引了他的视线。 “还可以打猎!” 林羽虎躯一震,村后就有一座山,山上啥样的动物都有。 这把短弓是林羽老爹留下来的,小时候老爹经常带着这把弓上山打猎,由于弓箭性能落后的缘故,能不能打到猎物全靠运气,最好的情况下也就是打到一只年老的野兔。 “你要去打猎?” 苏蒹葭美眸泛起惊骇,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乡野村夫竟有如此胆识,“山上有大虫,我听说隔壁村好几个汉子都被吃了。” “放心,你夫君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身为前世的战狼,林羽精通野外生存与作战,立刻循着前世的记忆开始制作复合弓。 古代科技落后,林羽兜里又空空如也买不起任何的原材料,他只能就地取材。 比如将家里的凳子拆解制作弓身,采取反曲设计,让弓箭能够更好的积蓄力量。 将藤条、苎麻等不值钱的玩意拧成一块,经过处理后就成为更有韧性、不易折断的弓弦。 箭头采取倒勾,能够大大增加威力;箭尾粘上树下捡来的鸟儿羽毛,让整个箭矢更符合空气动力学,箭矢飞行能够更稳。 这一切都看得苏蒹葭目瞪口呆,她虽然不知道林羽这些设计,但还是静静的在一旁打下手。 等到折腾完后,黑夜已经降临。 二人忙活一整天却又一顿饭没吃,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苏蒹葭此刻内心无比的忐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林羽也确实是个好人,她也很清楚,作为“妻子”,要为夫君传宗接代生儿育女。 只是自己堂堂女帝,岂能…… 苏蒹葭心中纠结万分,她担心若是不同意,会被林羽赶出家门,下一个“夫君”,多半是没有林羽这么好的人品和本事的。 就在这万般痛苦的纠结之中,身旁的林羽,却响起了呼噜声…… …… 次日,晨曦破晓,看着床上熟睡的苏蒹葭,林羽只觉得恍然如梦,没想到穿越过来不过一天,自己就有了两世为人的第一个老婆。 只一天时间草率打造出的复合弓肯定和现代的没法比,但吊打古代的直弓还是不成问题的。 小心锁好门,林羽带着弓箭直奔深山。 没走几步林羽就累得气喘吁吁,他实在太饿了,只好在路边捡几颗野果垫垫肚子。 这一路边吃边走,耗了半个时辰林羽才走到山里头。 正要上山,另一侧,两位身着布衣、一胖一瘦的汉子也走了上来,他们右手握着大刀,背上背着弓箭,显然是驻扎在附近的兵卒。 “哟,小子,你也来打猎啊?” 胖兵卒冷笑道:“我们哥俩连着上山七天了,也就第一天运气好打了只野鸡开了开荤,昨天还差点让一头野猪给顶飞了!奉劝你一句赶紧回去种田吧,别废劲了。” “行了,甭理会他了,咱们赶紧上山去!” 瘦兵卒说完,和胖兵卒加快脚步,消失在林羽的视线之中。 行走半个钟头的山路之后,这一路竟连一只鸟儿都没看到,这年头年老笨拙的动物都让饥肠辘辘的猎户给吃了,没被吃的都修炼成精躲藏起来了。 林羽没有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他朝着西侧一片荆棘与藤蔓密布的丛林走去,茂密的荆棘刺得林羽双脚一阵疼痛,他忍着疼穿过丛林,总算是看到了一座用杂草和树枝遮盖住洞口的巢穴! 林羽虎躯一震,前世他经常在野外作战,经验丰富,很清楚各类动物会在什么样的地方筑巢。 “嘘嘘……” 林羽在巢穴外吹口哨模仿着鸟儿的声音,很快,一头又一头小野猪蹦蹦跳跳的跑出巢穴。 “拿来吧你!” 第三章 遇到俩好人 林羽拿起麻袋,将四只小野猪全都一网打尽! “嘿嘿,一只烤着吃,一只卖了换米面,两只留着养大吃肉!” 林羽畅想着将这四只小野猪带下山后的美好生活,而这四只小猪崽进了麻袋还不老实,使出吃奶的力气不断冲撞,这麻袋也是祖传的,林羽担心被折腾坏,急忙踹了两脚,这才让它们消停下来。 林羽背起麻袋便要下山,却看到远处的草丛窸窣作响,多年的战神生涯让林羽瞬间察觉到危险来临。 一头重达几百斤的粗壮野猪穿过丛林出现在林羽眼前,那尖锐的荆棘连它的皮也没扎破就被踩在脚下,一对锋利的大獠牙在阳光下闪耀着渗人的光泽。 健壮的前蹄不断刨地,做着冲锋姿态。 林羽心中一沉,这野猪回来得还真是时候啊! 兴许是嗅到了野猪的气息,麻袋里的猪崽叽叽喳喳发出叫声。 “嗷!!!” 愤怒的咆哮响彻山林,竟是震得树叶漫天飞舞! 野猪发起冲锋,健壮的身躯在林羽眼中不断放大! 此刻林羽已经没有退路,在崎岖不平的深山之中,他无论如何也跑不过野猪的。 致命危机下林羽反而显得格外冷静,他将弓弦拉成满月,“咻咻咻——” 几发箭矢飞射而出,没入野猪的脑门、前蹄之中,可野猪皮糙肉厚就好似穿了一层盔甲,接连三箭命中却丝毫没有止住它的步伐,反而让野猪冲锋的速度愈发猛烈! 野猪庞大的身躯如同一辆坦克,就在它即将冲向林羽的时候,林羽闪电般的侧身一闪! 野猪反应不及,重重的撞在林羽身后的大树上,獠牙刺入树干之中! 趁着此时,林羽张弓搭箭,再度射出几箭! “嗷——” 咆哮声如天雷一般炸响,林羽只感觉耳膜都快被震下来了,野猪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脱出来,半截獠牙卡在树干之中,鲜血淋漓! “咻咻咻——” 林羽射出第三波箭,箭矢刺在野猪身上,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头巨大的刺猬。 野猪不顾遍体鳞伤,带着滔天怒火再次冲向林羽! “咻咻咻——” 林羽射出第四波箭雨,这一回终于有一发箭矢穿透了野猪的嘴,饶是它皮糙肉厚也忍不住发出巨大的嚎叫! 在野猪即将冲过来的那一刻,林羽故技重施就要继续闪身,却不想这畜牲竟也学聪明了,竟也调转方向,朝着林羽狠狠撞来! 那一刻林羽只感觉自己好像被车撞了一样,整个身子直接倒飞在空中三百六十度翻转,而后狠狠摔在地上! “嗷!!” 野猪一声咆哮,庞大的身躯将林羽压在身下,张开锋利的獠牙对准林羽的脖子就要狠狠撕咬下来! 野猪口中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那一刻林羽心中布满了绝望,可想到家中的苏清月,他体内肾上腺素狂飙,精疲力尽的身躯竟是又爆发出力量! 林羽猛地拔下野猪身上的一只箭矢,而后朝着野猪的右眼狠狠刺了过去! “嗷嗷嗷!!!” 野猪痛到上蹿下跳,林羽一个翻滚,而后使出吃奶的力气搬起身旁的一块石头,对准野猪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一声嚎叫,身上遍布十几支箭矢的野猪终于消停了下来。 “呼,呼……” 林羽知道它还有气,急忙用匕首补了几刀,眼看野猪断气,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了下来。 林羽躺在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呼吸着充满血腥气的空气,那一刻,林羽觉得活着真好。 “这是野猪的叫声啊,山里能打得过野猪的,应该也就剩大虫了吧?” “咱过去看看去,大虫不可能一口气吃完整个野猪,多少也能给咱们省点肉!” 林羽上山时遇到的胖瘦兵卒,听到动静后走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地上被射成刺猬的野猪尸体之后,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再看到野猪身旁已经累到动都动不了的林羽之时,更是惊得瞳孔都快掉下来了! “这,这是被猎户杀的?以前我们村上山打野猪,那得五六个猎户一起才行,就这搞不好还得伤几个人!” “咦,这不是我们上山时遇到的那小子吗?!” 林羽看到二人的那一刻心中瞬间充满警惕,如此丰盛的猎物,又在深山老林之中,他担心这两人把自己灭口。 可方才与野猪的大战实在耗尽体力,此刻林羽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子,这野猪是你一人杀的?” 胖兵卒忍不住问道。 林羽点了点头:“这野猪肉可以跟你们一起分,给我留点就行,我娘子还等着我回去呢。” 瘦兵卒一眼看穿了林羽的担忧:“呵,你这是担心我们把你杀了,然后抢走你的猎物?小子,算你命好遇到了我们,我们可是赵将军的人,哪怕饿死也不会干这种事!” 胖兵卒笑道:“我们连一块猪皮都不要你的,还会把你和野猪一起抬下山去。不过,我们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孤身一人射杀野猪的?” 说着,他还揉捏着林羽受伤的部位,林羽一下就感觉舒服多了。 “靠战术和我手中这把弓箭。” 林羽也忍不住笑了,古代兵卒普遍素质不高,借百姓的人头给自己升官进爵是生态,还好自己运气好,遇到了俩好人。 “哦?” 瘦兵卒接过林羽的复合弓,朝着远处的大树射出一箭。 “当!” 箭矢没入树干,震得树叶散落。 “好弓!” 瘦兵卒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好小子,你这把弓哪来的?若是有如此神兵利器,我们还怕打不过鞑子吗?” “我平日里就喜欢琢磨兵器,自己造的。” 林羽这话一出,胖瘦兵卒全都是眼前一亮! “兄弟,我先送你下山,回头我们将军会亲自来找你的!” 瘦兵卒说着,搀扶起林羽,林羽借着他的水壶咕噜噜一饮而尽,又吃了他带来的一块大饼,恢复了几分力气。 胖瘦兵卒一前一后的抬着野猪下山,林羽则抓着麻袋紧随其后。 第四章 恶霸上门 第4章恶霸上门! 林羽和两个兵卒抬着几百斤的野猪进村时,整个牛头村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炸开了锅。 “那……那是林家的狗子?” “我没眼花吧?他肩上扛的是……野猪?” “开什么玩笑!就他那走两步就喘的病秧子身子,能打着野猪?” “你们看那猪身上,全是窟窿!插满了箭!” 村民们交头接耳,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惊奇和不信,看林羽的眼神,跟见了鬼没什么两样。 村口剥花生的三婶,手一抖,花生壳掉了一地。 她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后,一张老脸臊得通红。 昨天还说人家娶个媳妇是雪上加霜,今天人家就抬了头几百斤的野猪回来! 这玩意儿别说吃了,就是拖到镇上卖了,换回来的银子也够普通人家嚼用好几年了! 林羽没功夫搭理这些人的目光,在两个兵卒的帮衬下,总算把这大家伙弄回了自家那破茅屋前。 “辛苦二位大哥了。”林羽拱手。 “兄弟,你这身手,藏得够深啊!” 瘦兵卒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弓你可得收好了!我们赵将军一定会来找你的,到时候可别说不认识我们兄弟俩!” 送走了兵卒,林羽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苏蒹葭正局促不安地坐在床边,见他回来,悬着的心刚要放下,目光就越过他,落在了门口那头庞然大物和麻袋里哼哼唧唧的小东西上。 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他……他真的办到了?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猎物,是连官军都头疼的野猪王! “苏苏,我回来了。今天,咱们吃肉!”林羽咧嘴一笑,一口白牙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苏蒹葭看着他,竟有些恍惚。 这个男人,明明穷得叮当响,身体里却好似藏着使不完的劲儿。 可惜,这份安宁没能持续多久,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就从院门口传了过来。 “哟,狗子发大财了啊!见了你王老爷,都不知道吭一声?” 王扒皮背着手,带着两个家丁,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一双三角眼放着绿光,死死地钉在地上的野猪身上。 林羽脸上的笑意淡去:“有事?” “你说我来干什么?”王扒皮冷笑,拿脚尖踢了踢野猪,“这猪,老爷我看上了,分我一半!” 他身后的家丁立马帮腔:“我们老爷瞧得上你这猪肉,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羽被气乐了:“王扒皮,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吧?” “无耻?”王扒皮朝地上啐了一口,“在牛头村,我王扒皮说的就是道理!我说要一半,你就得给!” 说着,他的贼眼又瞟到了从屋里出来的苏蒹葭身上,顿时一亮。 “嘿嘿,狗子,我改主意了。” 王扒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指苏蒹葭,“这头猪,我全要了!还有你欠我的那十两银子,也不用还了。只要……让你媳妇儿,陪我一晚上!怎么样,老爷我对你够意思吧?” 林羽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前世最恨的,就是这种鱼肉乡里、欺压良善的人渣! “你,在找死。” 林羽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哟呵?还敢跟老爷我瞪眼?” 王扒皮狞笑,对着家丁一挥手,“愣着干嘛!给我上!先把这小娘们给我抓过来,再把这不识抬举的东西腿打断!” 两个家丁淫笑着就朝苏蒹葭扑了过去! 苏蒹葭正要后退,林羽动了! 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咔嚓!” 冲在最前面的家丁,手腕被林羽反向折断,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 另一个家丁还没明白过来,膝盖就被林羽一记狠踹! “啊!” 他惨叫着跪倒在地,抱着腿就地打滚。 王扒皮脸上的笑,就那么冻住了。 这……这是人能有的力气? “你、你别过来啊!”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退,裤裆都湿了一片。 林羽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跟前。 “我昨天,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林爷!林爷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王扒皮也顾不上脸面了,脑袋磕得砰砰响。 “我不是人,我嘴贱,您大人有大量!” 林羽看都没看他,抬脚,落下。 目标,王扒皮撑在地上的手。 “咔嚓!” 一声不似人腔的惨嚎,炸响在院子里。 王扒皮抱着变形的手腕,疼得在地上打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林羽吐出一个字:“滚。” 王扒皮像是得了特赦令,手也顾不上了,爬起来就跑。 他拉扯着还在地上哼唧的家丁,跑得比兔子还快。 跑远了,他才敢回头,怨毒地吼了一嗓子。 “林狗子!你等着!这事没完!” ……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院子里就响起了刀刃切肉的声音。 林羽正埋头分割那头巨大的野猪,手法利落,一块块上好的猪肉被整齐地码放在一旁。 苏蒹葭端着一盆盐巴,安静地站在旁边。 男人专注的侧脸,和昨天那个一脚踩断人手骨的煞神,好像完全是两个人。 究竟哪个才是他? 她心里乱糟糟的,可看着那堆成小山的肉,又觉得这日子,好像……能过下去了。 院外的宁静突然被打破。 “林狗子!给老子滚出来!” 是王扒皮的声音,比昨天更响,还夹杂着一群人的脚步声。 林羽手上切肉的刀,稳得很。 他头也不抬,还在掂量着手里的一块肉,似乎在琢磨怎么下刀。 “吵么?” 苏蒹葭紧张地看着他。 林羽把手里的肉放下,在围裙上蹭了蹭油。 他抄起旁边那把剔骨的杀猪刀,这才朝院门口走去。 院门口,王扒皮用布条吊着一只废手,身后乌泱泱地跟了十几个拿着棍棒的壮汉,把他家围了个严严实实! 看热闹的村民躲得老远,指指点点,没一个敢上前的。 “王扒皮,看来你这手是不想要了?”林羽掂了掂手里的刀。 “小畜生,今天老子非扒了你的皮!”王扒皮吼道,“你不是欠我钱吗?现在连本带利,一百两!拿不出来?嘿,把你这婆娘和这身猪肉留下!” 林羽嗤笑出声:“我什么时候欠你一百两了?十两银子,不是早就还清了?收钱的时候你可一个子儿没少拿。怎么,欺负我不识字,想把账单吃了重写?” “放屁!谁看见了?谁给你作证?”王扒皮嚣张到了极点,“今天,你要么给钱,要么就给老子躺下!” 他大手一挥:“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给我上!打死他,官府那边我担着!” 十几个壮汉狞笑着举起棍棒,就要一拥而上。 苏蒹葭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又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哒!哒!哒!” 尘土飞扬间,一支几十人的骑兵队伍出现在村口,人人铁甲长枪,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为首的将领身形魁梧,面容刚毅,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正是昨天那两个兵卒口中的赵将军——庆州府折冲都尉,正六品千户,赵霆! 王扒皮和他那群乌合之众当场就傻眼了,村民们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是……官军? 王扒皮反应过来,连忙挤出一脸谄媚的笑,哈着腰就迎了上去。 “哎哟喂,这不是赵千户大人吗?您瞧瞧,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赵霆看都没看他,仿佛他就是一团空气。他翻身下马,径直走到林羽面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你就是林羽?” 第五章女帝就是个昏君 林羽掂了掂手里的剔骨刀,刀尖上还滴着猪油,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这一下,周围的村民彻底炸了! “我的老天爷!这真是官军的将军啊!” “还是个千户大人!乖乖,咱们这穷乡僻壤,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大的官?” “你们看,将军是冲着狗子去的!狗子这是要发迹了啊!” 三婶远远看着,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就连肠子都悔青了! 她要是早知道这林家小子有这等本事,能搭上官军的路子,昨天她就该把自家闺女塞过去了! 王扒皮见赵霆不理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可看着那些铁甲长枪,最后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说他背后也有人,不怕他一个千户。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群臭丘八要是犯浑了,他今天保不齐要挨顿揍。 赵霆的目光落在王扒皮那只吊着的废手上,又扫了一眼他身后那群腿软的家丁,最后看向林羽,眼神里竟是带上了一丝赞许。 “小兄弟,昨天的事儿本官都听说了,你小子好身手!好胆色!” 赵霆用力拍了拍林羽的肩膀,“但是这世道乱,光有一身力气不够,还得有个出身!可愿随我从军,上阵杀敌,搏个功名?也好保你家小周全!”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从军! 还是将军亲自邀请!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谋个兵卒的差事,不仅能吃饱饭,运气好还能升官发财! 王扒皮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苏蒹葭在屋门口,好奇的看着林羽,想看看她这个便宜夫君到底是不是个怕死的孬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羽会激动得纳头便拜,感恩戴德的时候。 林羽却笑了笑,摇了摇头。 “多谢将军美意。”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我刚成家,只想守着我这婆娘,过两天安生日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霆身后那些虽披着甲胄,却依旧面黄肌瘦的兵卒,话锋一转。 “再说了,这世道,当兵吃粮,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轰! 这话如同一个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疯了! 这林狗子一定是疯了! 竟敢当着将军的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赵霆身后的兵卒们个个怒目而视,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赵霆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深深地看了林羽一眼,叹了口气:“你小子……倒是个明白人。” 他不再提从军之事,指了指林羽屋里那把拆解开的复合弓:“兄弟,你这弓,当真厉害!若能为我军中再造两把,我赵霆,必有重谢!” 林羽寻思着,这赵霆算是个正派人物,昨天还帮了自己,这个人情得还。而且,造弓也能换点银子,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 “行。”林羽点头答应,“不过材料得将军自己出,我这,家徒四壁。” “哈哈哈!好!爽快!”赵霆大笑,从怀里掏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直接塞进林羽手里,“这是定金!剩下的,弓造好了再说!” 说完,他冲手下挥了挥手:“把那头大野猪给林兄弟抬一半回去,剩下的一半,带回营里给弟兄们加餐!” 几个兵卒立马动手,麻利地将半扇野猪肉抬进了林羽的院子。 做完这一切,赵霆翻身上马,临走前,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屁滚尿流的王扒皮。 “滚!” 一个字,吓得王扒皮连滚带爬,带着他那群家丁,跑得比兔子还快! …… 入夜。 茅草屋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苏蒹葭将一碗热腾腾的肉汤端到林羽面前,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今天……为何要拒绝赵将军?那可是千户大人,是天大的好机会啊……” 在她看来,一个平民能得到正六品武将的赏识,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可林羽却弃之如敝履。 林羽喝了口肉汤,白天的憋屈和愤怒,被她这一问,瞬间点燃了。 他“砰”的一声把碗砸在桌上,吓了苏蒹葭一跳。 “好机会?好个屁的机会!” 林羽双眼赤红,压抑了一天的火气彻底爆发了! “你知不知道今天来的那些兵,一个个饿得连刀都快拿不稳了!军饷被层层克扣,兵器是生锈的破铜烂铁!这样的军队,拉到战场上,除了送死还能干什么?!” “我去从军?给谁卖命?给那些脑满肠肥的贪官污吏吗?!” 苏蒹葭被他吼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反驳:“朝廷……朝廷自有法度……” “法度?!” 林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屋外,声音越发激昂,“法度就是王扒皮那样的恶霸可以鱼肉乡里,横行无忌?!法度就是官府发的媳妇儿,没人要就得卖去窑子?!法度就是百姓饿得易子而食,朝堂之上还在歌舞升平?!” “这一切,都怪谁?!” 林羽一步步逼近,双目如电,死死地盯着她。 “还不是因为坐在那龙椅上的女人,那个女皇帝!昏聩无能,治国无方!宠信奸佞,残害忠良!重文轻武,搞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若非她这个昏君!大景何至于此?!边军何至于此?!百姓何至于此?!” “让我去给她卖命?我呸!做梦!” 或许是他前世就是一名军人,所以看到大景士兵的悲惨现状,让他被刺激到了。 军人保家卫国,不该活成那个样子。 苏蒹葭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尊被冻住的玉像。 耳边,是林羽那一声声诛心刺骨的痛骂。 “昏聩无能!” “治国无方!” “宠信奸佞,残害忠良!” “我呸!做梦!”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这位大景女帝的脸上。 她微服私访,不就是想亲眼看看这天下到底怎么了吗? 可她万万没想到,看到的,听到的,竟是如此血淋淋,如此不堪入目! 她以为的励精图治,在百姓口中,竟成了祸国殃民! 她引以为傲的帝王心术,竟被一个山野村夫,骂得一文不值! 委屈? 愤怒? 不甘? 所有的情绪在胸中翻江倒海,最后却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无力。 因为,他说的…… 桩桩件件,都是她无法反驳的,铁一般的事实! 她看着林羽那双因为愤怒而赤红的眼睛,看着他因为激动而起伏的胸膛,娇躯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那把悬在大景国祚之上的利剑,已经冰冷地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林羽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骂完了,吼完了,胸中那股子邪火一泄而出,脑子也跟着清醒了过来。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苏蒹葭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她站在那里,单薄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那双往日里灿若星辰的眸子,此刻,空洞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盛满了惊恐和茫然。 林羽心头猛地一揪! 操! 自己这是干了什么浑蛋事! 他妈的,自己心里的火,对着那些贪官污吏发啊!对着那个昏君女帝骂啊! 冲着自己媳妇儿吼算什么本事?! 她一个弱女子,家道中落,流落至此,本就够可怜的了,自己还这么吓唬她! “那个……苏苏……” 林羽的声音,瞬间从刚才的咆哮,变得有些干涩和笨拙。 他往前凑了两步,想去拉她的手,却又怕唐突了她,手在半空中伸了又缩回来。 “你……你没事吧?是不是……我刚才吓到你了?” 第六章上门抓人 林羽这辈子第一次,说话结巴了。 苏蒹葭像是没听到,依旧呆呆地站着,没有半点反应。 林羽心里更慌了,这别是把人给吓傻了吧? 他一咬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伸手抓住她冰凉的小手,急切地解释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冲你发火!” “我……我就是……唉!” 林羽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就是看到赵将军那些兵,心里堵得慌!” “他们都是好汉子!是保家卫国的兵!可你看看他们穿的什么?吃的什么?用的什么破烂玩意儿?” “就那样的兵器,拉到北真鞑子面前,跟烧火棍有什么区别?!” “他们拿命在前面顶着,后面那帮脑满肠肥的狗官、士绅豪强,却在敲骨吸髓!老子……老子就是气不过!” 林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哽咽。 那是前世身为军人,刻在骨子里的,对战友的痛惜,对袍泽的愤慨! 手心传来的温度,和男人那真挚又饱含痛苦的话语,终于让苏蒹葭那潭死水般的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眸子,终于重新聚焦,落在了林羽的脸上。 她看到他眼中的不忍和自责,看到他眉宇间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郁结之气。 原来……他不是在单纯地骂自己。 他是在为这个国家,为那些受苦的军人,感到不平。 这一刻,苏蒹葭的心,突然没那么痛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难言的感动。 堂堂大景,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对她说这些真话! 反倒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村夫,一个她名义上的丈夫,用最粗鄙的语言,为她揭开了那块血淋淋的遮羞布! 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一滴滚烫的泪,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落下来,砸在了林羽的手背上。 很烫。 烫得林羽心里一颤。 “会好的……” 苏蒹葭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还带着一丝哭腔,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坚定。 她反手,紧紧地握住了林羽粗糙的大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许下一个无人知晓的誓言。 “夫君,你放心……” “大景,一定会好的!” 林羽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看着她那明明害怕得要死,却还强撑着安慰自己的模样,心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 他瞬间脑补出了一切。 这姑娘,以前定然是哪家官宦世家的小姐! 锦衣玉食,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哪里见过这等乱世的丑恶? 后来家道中落,亲眼目睹了种种不公,才会被自己的那番话勾起伤心事,吓成这个样子。 唉,真是个可怜人。 林羽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粗糙的指腹,笨拙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嗯,会好的。”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以后,有我呢。” 他本想再问问她家里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 何必再揭开她的伤疤呢?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从今往后,她林羽的婆娘,谁也别想再欺负了! 翌日清晨。 苏蒹葭眼下两团乌青,木然地坐在床边,脑子里都是她登基三年来,所下达的一系列政令。 担忧武将骄纵,所以她杯酒释兵权。 为了稳定朝局,她许以世家重利,同时开科举用来制衡世家。 她为了百姓打压贪官,凡是贪污超过五十两者,剥皮萱草,用来震慑他们。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就想证明女子当皇帝,也不比男子差。 可她不明白,自己治下的大景,怎么才三年就烂到了这种地步? 父皇在位的时候,可是国泰民安,蒸蒸日上的啊! 厨房里,“滋啦”一声,一股浓郁的肉香飘了过来。 林羽光着膀子,正低头专心煎着肉。 昨晚的争吵好像被他吃了,忘得一干二净。 苏蒹葭看着他的侧脸,心里乱糟糟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一会儿是下手狠毒的地痞,一会儿是忧国忧民的愤青,现在又成了个埋头做饭的丈夫。 君子远庖厨啊! 这个人怎么这么矛盾呢? 她正出神时,院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一声破锣般的嘶吼。 “林狗子!给老子滚出来!” 王扒皮! 苏蒹葭心里咯噔一下,人已经站了起来。 林羽煎肉的动作停住,眉头也皱了起来。 “砰!” 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得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王扒皮吊着一只手,满脸怨毒地冲了进来,身后却不是家丁,而是十几个穿着皂衣、手持水火棍的衙役! 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身青色官袍,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眼高于顶,正是清河县县衙的主簿,张德旺。 这人是庆州府大族张家的远亲,在县里向来和王扒皮这种地头蛇穿一条裤子。 村里人远远地围着,伸长了脖子看,却没一个敢出声。 官差抓人,这可是要命的事。 “王扒皮!” 林羽放下手里的铁铲,眼神有些冷,“看来你这手是不想要了。” “嘿嘿,林狗子,你再横啊?” 王扒皮立马躲到张德旺身后,扯着嗓子叫嚣,“今天就是神仙来了也保不住你!” 张德旺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也不看,就那么捏在手里,拖长了官腔:“牛头村村民,林羽,乳名狗子,可知罪?” 林羽嗤笑一声:“我有什么罪?” “哼!还敢嘴硬!” 张德旺把那张纸当扇子似的扇了扇,声调陡然拔高,“一,殴打有功名在身的王乡绅,致其重伤!此为藐视王法!” “二,昨日当众顶撞查访的赵千户,言语忤逆!此为大不敬!” “两罪并罚!” 张德旺手猛地一挥,脸上闪过一丝快意,“来人,给我拿下!打入大牢!” “我看谁敢!” 林羽一声低喝,整个人气势一变,那股子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煞气,竟让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衙役脚下硬生生顿住了! 张德旺也被他这一下骇得心里一跳,随即恼羞成怒:“反了!反了!还敢拒捕?给本官就地格杀!” 衙役们得了死命令,又壮着胆子围了上来。 苏蒹葭被气得脸都白了,脱口而出:“放肆,前进一步,诛九族!” 第七章入狱 苏蒹葭此话一出,院子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那几个正要扑上来的衙役,脚步都硬生生顿住了,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诛九族? 一个乡野村妇,口气倒是不小啊! 短暂的寂静后,是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 王扒皮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指着苏蒹葭,对张德旺道:“张主簿,您听见没?这小娘们疯了!她让我们小心诛九族呢!” 张德旺也抚着山羊胡,轻蔑地上下打量着苏蒹葭,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唱大戏的戏子。 “小娘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官乃朝廷命官,你出言恐吓,罪加一等!” “不过嘛……” 张德旺的目光在苏蒹葭玲珑有致的身段上流连,淫邪一笑,“看在你长得有几分姿色的份上,待会儿把你这男人打入大牢,你可以来县衙找本官求求情嘛,嘿嘿……” 苏蒹葭气得指尖都在发颤,嘴唇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这帮人,还有王法吗?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不容分说地将她拉到身后。 林羽的身影,像一堵墙,隔开了那几道让人作呕的视线。 他回过头,看了苏蒹葭一眼。 眼神里没有半点埋怨,反而有点想笑。 傻婆娘。 自己都快进去了,还跟头发怒的小兽似的护着他。 这份心意,他收下了。 “行了,都别演了。” 林羽转回头,看着张德旺,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我跟你们走。” 王扒皮愣了一下,脸上的肥肉随即挤出个狞笑:“算你小子识趣!” 张德旺也有些出乎意料,捋了捋胡子,本以为这小子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没想到一吓唬就怂了。 “哼,还杵着干什么?上枷,带走!” “哗啦!” 冰冷的铁链扣上了手腕,那股子寒气,顺着皮肉就往骨头缝里钻。 林羽没动。 跟这群人动手?他能撂倒一片。 然后呢?背上个拒捕袭官的罪名,死得更快。 更何况,苏苏还在这儿,他不能让她出一点差错。 大丈夫,该低头时就得低头。 这笔账,他拿小本本记下了。 再说了,谁说他没后手? “林羽!” 苏蒹葭急了,伸手就想去拽他的胳膊。 “在家等我。” 林羽回头,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放心,死不了。” 那笑容,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气。 可苏蒹葭的心,却像是被人生生用手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只能看着,看着林羽被两个衙役推搡着,走出了这个家徒四壁的院子。 周围的村民,又开始指指点点。 “唉,狗子这娃,还是年轻啊。” “惹了王扒皮,能有好?进了那大牢,扒掉的何止是一层皮!” “可惜了,他那个仙女一样的婆娘,怕是要……嘿嘿……” 那些声音,一句句,一字字,都往苏蒹葭的耳朵里钻。 她站在原地,看着林羽的背影在村口拐了个弯,不见了。 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 无力。 对,就是这种感觉。 她是皇帝! 是大景朝说一不二的君主! 她一句话,能让千万人头落地,能决定一国之兴衰! 可现在呢? 在这牛头村,她是谁?她什么都不是。 玉玺呢?兵符呢?别说那些了,连个能替她跑腿传话的小太监都没有! 她空有一身屠龙技,却连自己的男人都保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自己治下的一群蛀虫给抓走! 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耻辱!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就在她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个名字,猛地跳了出来。 赵霆! 庆州府的卫所千户! 他昨天来过!还说要来拿那张弓! 他是武将! 王扒皮和那个什么主簿,再怎么无法无天,总归要给军方几分薄面吧? 对,找他! 这是唯一的路了! 苏蒹葭的眼睛里重新亮起一点光,她再也不管不顾,转身就朝着村外军营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出去! …… 清河县,大牢。 林羽刚一进门,一股子血腥味、霉味混着屎尿的酸臭气就顶了上来,耳边全是各种呻吟、哭嚎,还有铁链子在地上拖动的声响。 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在这个世界,只要你没有权,没有势。 哪怕你遵纪守法,也不过是权贵士绅粘板上的鱼肉,任人拿捏。 这时,一个狱卒骂骂咧咧地把林羽塞进牢房,呵斥道:“进去!给老子安分点!” 门外,王扒皮正捏着鼻子,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塞进一个满脸横肉的狱卒头子手里。 “刘头儿,这小子,劳您多费心了。” “手脚干净点,别见外伤。到时候就说……他自己想不开了,畏罪自尽!” 那刘头儿掂了掂钱袋,脸上的横肉笑成了一朵菊花。 “王老爷您就瞧好吧!进了我这清河县大牢,保证让他走得体面!” 王扒皮闻言大喜,但是还不解气,于是又凑到牢门前,隔着木栏冲林羽喊道:“小子,安心去吧!你那个漂亮媳妇儿,老爷我会替你好好疼的!” 林羽听见这话,居然笑了。 “王扒皮。” 王扒皮神情一怔,“嗯?想求饶了?” “我在想,你今天晚上,还能看见月亮吗?” “我会亲手,把你的脖子拧断。” 王扒皮非但不怕,反而讥讽道:“嘴还挺硬!我看你等会儿还硬不硬得起来!别以为攀上了赵霆就能横着走,就算是六品的千户,也得给咱们县太爷面子,更别说张家是世家,远不是他一个千户能得罪的起的。” 他扭头一挥手:“哥几个,开工!” 两个狱卒狞笑着,拎着水火棍,一步步逼了进来。 林羽眯缝起眼睛,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们这是要下死手了。 赵霆啊赵霆,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在大景,自从女帝杯酒释兵权后,武将的地位一落千丈。 若是平时,赵霆断不会为了他一个乡野村夫跟文官过不去。 但这次不同,他的复合弓对军队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对赵霆有着极大的价值。 所以他笃定赵霆今天来取弓时,得知他被衙门带走后,会第一时间来救他。 就在两个狱卒走进牢房,高高举起手中棍棒,准备当头砸下的那一瞬间!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从大牢门口骤然响起。 众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大牢入口那扇沉重的木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一脚给踹飞了! 一个衙役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白得跟纸一样,话都说不利索了! “头儿!不……不好了!” 刘头儿正看得过瘾,被人搅了局,勃然大怒:“嚎什么丧!天塌下来了?!” 那衙役扶着门框,慌张道:“赵……赵千户!是赵千户带兵把县衙给……给围了!” “指名道姓,说……说要咱们把林羽交出去!” 第八章兵围县衙 刘头儿脸上的横肉瞬间凝固,手里的水火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围了? 赵千户带兵把县衙给围了?! 他娘的,这怎么可能! 一个泥腿子,怎么可能惊动一个正六品的千户,还让他为了自己,不惜跟文官撕破脸皮,直接兵围县衙? 这可是谋反的大罪! 王扒皮更是吓得魂都飞了。 他再嚣张,也只是个乡绅地主,仗的是背后张家的势。 可现在,人家正规军的将军,带着铁甲骑兵,直接把官府给堵了! 这跟捅了天有什么区别? “快!快快快!” 刘头儿反应过来,一脚踹在旁边发愣的狱卒屁股上,“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位爷请出去!快!” …… 清河县衙,公堂之上。 一滴冷汗顺着钱有德胖乎乎的脸颊滑落,滴在官袍上,洇开一小块深色。 他甚至不敢去擦。 堂外,那些披着铁甲的丘八跟一尊尊铁塔似的,堵死了所有出口,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堂内,那个姓赵的武将,手就没离开过腰间的刀柄。 老天爷,我老钱是造了什么孽? 熬了半辈子才混到这个七品县令,只想安安生生捞点油水,怎么就碰上这种煞星了? 钱有德感觉自己的唾沫都是苦的。 他努力撑起一个笑脸,声音都在打颤:“赵……赵千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您这么大阵仗,是……是为何啊?” 赵霆站得笔直,像是没听见,眼皮都没动一下。 整个公堂安静得可怕。 钱有德又不敢再问,只能一个劲地拿袖子擦额头,目光求助似的飘向旁边的张主簿。 张德旺的脸早就青了,可他是张家的人,在这清河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他硬着头皮往前挪了一步,冲着赵霆拱了拱手。 “赵将军。” 他刻意挺直了腰杆,“下官乃本县主簿张德旺。您要找的人,莫非是那个殴打乡绅、目无王法的刁民林羽?” 他顿了顿,想给自己壮点胆气:“此等狂徒,我等将其捉拿归案,乃是依大景律法办事,不知……将军有何指教?” “律法?” 赵霆终于开了金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他抬起眼,就那么淡淡地扫了张德旺一眼。 张德旺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用冰锥子扎了一下,后面准备好的一大套说辞,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我不管什么律法。” 赵霆的声音不大,却字字砸在众人心头,“我只认我的人。他是我赵霆看上的工匠,是我庆州边军要的人。你们动他,就是动我。” 他往前跨了一步,整个公堂的气氛都为之一窒。 “怎么,我庆州边军的脸面,在你们清河县,就这么不值钱?” “不不不!不是!” 钱有德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出溜下去,连连摆手,“误会!都是误会!” 张德旺更是面无人色,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武夫,竟然真敢为了个泥腿子,在公堂之上说出这种话来!他不要命了? “来人!”赵霆猛地一声断喝。 “在!” 堂外几十名士卒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声浪几乎要将房顶掀翻! “一刻钟!” 赵霆伸出一根手指,语气森然,“人,我要完好无损地站在这儿。不然,你这县衙的大门,就换我的人来守了!” 换他的人来守? 钱有德脑子里“嗡”的一声,这跟直接说要造反有什么区别? 这个疯子!他绝对是个疯子! “放人!” 钱有德再也顾不上什么官威体面了。 他几乎是跳了起来,指着下面已经吓傻了的衙役,发出了破锣般的尖叫,“快去大牢放人!还愣着做什么?是请!把那位爷给本官恭恭敬敬地请出来!” “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本官扒了你们的皮!” 几个衙役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朝后堂冲去。 张德旺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来,他凑到钱有德身边,压低声音,怨毒地说道:“大人,就这么放了?我张家的脸面何在?” 钱有德压着火气,低吼道:“脸面?脸面能有命重要吗?!先把他稳住!等他走了,那小子还不是你我砧板上的鱼肉?!” 张德旺这才阴恻恻地点了点头,退到一旁。 很快,林羽在几个衙役“护送”下,走上了公堂。 他神色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兄弟,你受苦了。”赵霆看到他,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下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羽摇了摇头,目光却越过赵霆,落在了不远处正和张德簿交头接耳的王扒皮身上。 只听王扒皮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得意与怨毒,对张主簿谄媚道:“主簿大人高明!今天先放他一马,等这姓赵的走了,咱们有的是法子炮制他!他那个小娘们……” 王扒皮的贼眼放着淫光,声音里满是猥琐。 “……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咱们拿捏?嘿嘿,小人一定让她伺候好您和县令大人!” 轰! 这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入林羽的耳中! 他体内那股压抑了一天一夜的怒火、杀意,在这一瞬间,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逼债!辱妻!陷害入狱! 现在,还想在他走后,对他最珍视的人下手?! 此獠,不杀,天理难容! 林羽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再无一丝人类的情感,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杀意! 就在全场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即将了结,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 林羽,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身形一晃,几乎是贴着赵霆的身边掠过! 站在赵霆身侧的一名亲兵,只感觉腰间一轻! “呛啷!” 一声清脆的刀鸣! 那亲兵的佩刀,已然到了林羽手中! 所有人,包括赵霆,都还没反应过来! 只见一道寒光在公堂之上一闪而过! 快! 快到极致!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公堂之上! 王扒皮脸上的狞笑,就那么僵住了。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柄雪亮的刀尖,从自己的胸口透了出来,上面还滴着温热的鲜血。 “你……” 他想说什么,可嘴里涌出的,只有大口的血沫。 林羽面无表情,猛地拔出腰刀! “噗——” 一股血箭,飚射而出,溅了旁边的张德旺一脸! 温热粘稠的触感,让张德旺瞬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啊——!” 王扒皮那肥硕的身躯,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瞪得滚圆,死不瞑目! 血,染红了公堂的青石板。 全场,死寂! 钱有德县令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张德旺瘫软在地,裤裆里一片湿热,腥臊之气弥漫开来。 公堂之上,霎时间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这人竟然在县衙公堂之上,当着县令、主簿、将军的面。 杀人! 这他妈的是个疯子,他不要命了吗? 赵霆也是瞳孔剧缩,他征战沙场多年,杀人如麻。 可也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如此果决狠辣之人! 真是个从军的好苗子啊! 不当兵真是可惜了…… 林羽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随手将带血的腰刀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他转过身,对着目瞪口呆的赵霆,一抱拳,深深一揖。 “将军,此獠不除,我走后妻子必遭毒手!” “之前将军邀在下入军,今日这军,我入了!” 第九章结拜 赵霆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狂笑! “好!哈哈哈!好小子!够胆!够种!” 他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林羽的肩膀上,震得林羽气血翻涌,脸上却满是抑制不住的欣赏和喜悦。 “这才是我大景的好男儿!放心!你家里,本将军给你兜着!” 赵霆猛地回头,一双虎目瞪向已经快缩成一团的县令钱有德。 “钱县令,大景律法,军属受辱,地方主官当如何处置,你可清楚?” “清楚!清楚!下官万分清楚!” 钱有德胖脸上的冷汗跟下雨似的,点头哈腰,哪还有半点七品县令的官威。 “将军放心!林夫人就是我清河县的贵人!下官一定派人日夜守卫,保证林夫人安然无恙,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 林羽却没看他,冰冷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了瘫软在地的张德旺身上。 张德旺被他看得一个激灵,手脚并用地想往后缩。 “张主簿。” 林羽的声音充满威胁道:“我这人,烂命一条,但你不一样,你是张家的人,张家家大业大。” “我走之后,我媳妇儿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掉了一滴眼泪。我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会算在你的头上。” “届时我要你张家血流成河,出来一人我宰一人。” “我会亲手杀得你张家男丁不敢出户,女人不敢上街!” 张德旺浑身抖得如同筛糠,牙齿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不……不敢……林爷……林英雄……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心中恨意滔天,恨不得将林羽碎尸万段。 但他也是真的怕了,这小畜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在公堂之上都敢当众杀人,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林羽缓缓站起身,随即对赵霆抱拳道:“将军,属下想先回家一趟,安顿好家中之事。” 从“我”到“属下”,一个称谓的改变,他便已表明了心迹。 “去吧!” 赵霆满意地挥了挥手,“明日卯时,到卫所大营点卯,别迟了!” …… 林羽家中! 苏蒹葭正像一只困在笼中的鸟儿,焦急地在院里来回踱步。 她已经去通知了赵霆,想来林羽应该不会有事。 林羽回到了家中后,径直推开自家院门。 那扇被踹烂的门板,此刻还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看到苏蒹葭那担心的模样,林羽心中一暖。 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如此惦念。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变得沉甸甸的了。 自己一定要努力,保护好他这个“家”! “苏苏,我回来了。” 苏蒹葭听到声音猛地他起头,一看到林羽,她整个人都扑了过来,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生怕他少了根头发。 “你……你没事吧?” 她的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抓着他胳膊的手冰凉。 林羽反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声音也放柔了许多。 “我没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苏苏,王扒皮,死了,我宰的。” “而且我……我要从军了。” 听到这句话,苏蒹葭的瞳孔猛地一缩,抓着他胳膊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 她比世上任何人都清楚,如今烽烟四起的大景,从军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 可她看着林羽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眉宇间那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到了嘴边的劝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没想到,昨天还因为当兵之事,跟她闹得不愉快的男人。 今天竟然会为了她,毅然决然地走上这条路。 一时间,让她这位大景女帝的心里,都生出了一丝自己也难以言喻的情愫。 她执掌天下,坐拥万里江山,却从未有人像他这样,用最朴实,也最决绝的方式,将她护在身后。 “夫君,战场之上……” 她喉咙干涩,后面的话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危险吗?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北真的铁骑,南方的乱军贼寇,大景朝如今就像一艘四处漏水的破船,随时可能倾覆。 从军,就是把命别在裤腰带上。 林羽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目光灼灼,语气却很平静:“我会活着回来。” “你在家照顾好自己,等我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诰命…… 苏蒹葭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潸然而下。 她是女帝,天下所有人的荣耀,都出自她手。 可这一刻,她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用性命许诺的,才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封赏。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犹豫又局促的脚步声。 “狗子哥……哦不,林哥!” 是铁柱的声音,瓮声瓮气的,还透着一股子紧张和崇拜。 林羽和苏蒹葭回头,只见铁柱和他弟弟铁蛋,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 铁柱黝黑的脸上憋得通红,手里还提着一只刚杀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老母鸡。 “林哥!” 铁蛋比他哥机灵多了,见林羽看过来,连忙把手里的鸡递了上来。 “俺爹说,你今天为村里出了口恶气,让我们送只鸡过来,给你和嫂子补补身子!” 林羽笑了:“有心了,进来坐。” 两兄弟进了院子,铁柱还在那挠着头,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林哥!你……你今天在公堂上我都看到了,你真是太威风了!俺……俺也想当个爷们!” 话落,铁蛋立马抢过话头,“林哥!我们兄弟俩都商量好了!与其窝在这清河县种一辈子地,被人当孙子一样欺负死。” “不如跟你去投军,上阵杀敌,搏个前程!” “你就带我们一起去吧!” 说完,两兄弟对视一眼,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扑通”一声,齐齐跪在了林羽面前。 林羽想到这个时代的规则,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了。 在这个时代等级划分森严,士农工商千古不变。 但农民的地位,却空有其名,是可以被人随意拿捏的存在。 普通人家要想翻身,无外乎有两条路,一是科举考中进士,二是杀敌立功。 然科举一路难之又难,况且不是谁家都能供得起读书人。 很多人家连读书最基本的束脩都交不起,更别说是花钱买文房四宝那种更加昂贵的必备品了。 如今恰逢是乱世,杀敌立功或许对他们来说,更容易立功封爵,光宗耀祖。 林羽上前将两人扶起,语气凝重的说道:“你们想清楚了?投军,不是去田里刨食,是去刀口上舔血。今天活蹦乱跳,明天可能就是一具无名尸,连块裹尸的草席都没有。” “想清楚了!” 两兄弟异口同声,斩钉截铁。 “行!” 林羽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兄弟!” 他转身对苏蒹葭道:“苏苏,去屋里取三只大碗,倒上清水,我们三人今日结拜。” 很快,三只粗瓷大碗摆在地上。 三人并排跪下,对着苍天,立下了结拜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誓言虽然很质朴,却字字铿锵。 话音落下,三人各自端起一碗清水,一饮而尽,再将粗瓷碗狠狠摔在地上! 礼成,事毕! 林羽站起身,只觉胸中豪气干云,“我痴长几岁,以后就是大哥!” 铁柱憨憨一笑,拍着胸脯:“俺是三哥!” 铁蛋也跟着咧嘴,学着他哥的样子:“那我就是三……哎?” 话没说完呢,他突然愣住了,一脸懵地挠了挠头:“不对啊哥,你比我大,你才是二哥啊!” 铁柱也懵了,眨巴着眼睛:“啊?对哦!我是二哥,那……那三弟是……?”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你指指我,我指指你,都愣在了原地。 随即,一阵无比爽朗的大笑,冲破了这间破败小院的屋顶。 “哈哈哈!” 苏蒹葭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傻气的样子,也忍不住莞尔。 她忽然觉得,这个乱世,或许也并没有那么绝望。 至少,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于这黑暗之中,燃起了一点星星之火。 而这火,或许有朝一日,能成燎原之势。 第十章军营VS难民营 次日,天刚蒙蒙亮。 牛头村的村口,晨雾还未散尽,带着几分凉意。 铁柱和铁蛋的爹娘,两个饱经风霜的庄稼人,眼眶通红,不住地往儿子手里塞着煮熟的鸡蛋和几张硬邦邦的烙饼。 “到了军营,机灵点,别跟长官顶嘴,都听你们小羽哥的……” “想家了……就……就看看月亮……” 老两口絮絮叨叨,声音哽咽,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只能抹着眼泪。 苏蒹葭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的眼眶也是红的,一夜未眠。 她没有像旁人那样塞东西,只是那么看着林羽,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林羽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攥着,有些发酸。 他走上前,想像昨天一样,握住她冰凉的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终究还是忍住了。 “我走了。”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这三个字。 “嗯。” 苏蒹葭点了点头,泪水却不争气地滑了下来。 她忽然上前一步,凑到林羽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夫君,等……等你打退了北真鞑子,平安回来……”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和一股豁出去的勇气。 “我们就……就要个孩子。” 轰! 林羽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猛地转头,看向苏蒹葭。 女人的脸颊,已经红得像天边的朝霞,可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盛满了不舍、担忧,和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名为“希望”的光。 这一刻,林羽感觉自己空落落的心,瞬间被填满了。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阶级跃迁,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女人,一句轻飘飘的承诺。 “好!” 林羽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等我回来!” 说完,他毅然转身,对着铁柱和铁蛋一挥手。 “走了,兄弟们!” 三人大步流星,朝着村外赵霆派来接应的马车走去,再没有回头。 …… 庆州府,折冲都尉卫所。 当林羽踏入军营的那一刻,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 这哪里是军营? 分明就是个巨大的难民营! 营地里,一股子汗臭、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直冲鼻腔。 所谓的营房,不过是些东倒西歪的破烂帐篷,上面打满了补丁,风一吹就摇摇欲坠。 校场上,三三两两的士兵有气无力地操练着,他们身上的甲胄锈迹斑斑,手里的长枪枪头都卷了刃,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就是大景的边军! 这,就是抵御北真铁骑的最后一道防线! 林羽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赵霆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领着他穿过校场,来到一座稍显气派的主帐前,沉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烂,没错,已经烂到根子了。” “军饷被克扣,兵器无人修缮,朝廷拨下的粮草,十成里能有三成到兄弟们嘴里,都算是老天开眼了!” 他一拳砸在帐前的木桩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所以,我才需要你!” 赵霆转过身,一双虎目死死盯着林羽,“我要你造的弓,不仅仅是杀敌的利器,更是我跟上面那帮狗官要钱要粮的筹码!” 他掀开帐帘:“进来!” 帐内,十几个校尉、百夫长早已等候在此。 见到赵霆和林羽进来,众人齐齐行礼:“参见将军!” “都免了。”赵霆大马金刀地在主位坐下,指着林羽,朗声道:“这位,就是本将昨日跟你们提过的林羽。从今日起,他便是我麾下亲兵营的队正,官授正九品,统兵十人!” 话音一落,帐内顿时一片哗然! 队正! 虽然只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可那也是官啊! 一个刚入伍的新兵蛋子,连操练都没参加过,直接就当上了队正? 这可是多少人拼死拼活好几年都换不来的! 众人看向林羽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嫉妒、不服和审视。 “将军!”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站了出来,他穿着百夫长的甲胄,脸上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讥讽。 “末将张魁,忝为第三营百夫长。敢问将军,这小子何德何能,寸功未立,一来就能当上队正?莫非……就因为他走了您的门路?” 赵霆眉头一皱:“张魁,你什么意思?” 张魁嘿嘿一笑,瞥了林羽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没什么意思。只是咱们军中,向来讲究的是实力为尊!一个靠着关系上位的软脚虾,兄弟们不服!” 他身后的几个百夫长也跟着起哄。 “是啊将军,不服!” “让他跟咱们比划比划!” 林羽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张魁,八成就是那个张主簿安排进来的钉子,专门来给自己下马威的。 赵霆正要发怒,林羽却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将军,张百夫长说得有理。” 林羽环视一圈,目光平静地落在张魁脸上。 “军中,确实该靠实力说话。” “不知张百夫长,想怎么比?” 张魁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接招,顿时来了兴致,狞笑道:“好小子,有种!” 他大手一挥:“简单!弓马、角力!你要是能赢了我手下的老兵,这队正你来当,我张魁第一个服你!” “好。”林羽点了点头。 校场上,瞬间围满了看热闹的士兵。 “听说了吗?将军新收了个亲信,一来就要当队正!” “被张魁百夫长给拦下了,要当场比试呢!” “嘿,这张百夫长可是出了名的护短,他手下的兵,个个都是狠角色,这新来的怕是要吃大亏了!” 第一场,比射箭。 靶子立在百步之外。 张魁派出一个独眼老兵,那老兵背着一把破旧的长弓,满脸傲气。 “小子,让你先来!” 林羽也不客气,从背后取下自己那把复合弓。 这弓一出场,周围就响起一阵嗤笑。 “这是什么玩意儿?弯弯绕绕的,能拉开吗?” “看着就软趴趴的,怕是连三十步都射不到吧!” 林羽充耳不闻,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张弓,搭箭,瞄准。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 “嗡——” 一声与众不同的弓弦震响! 羽箭如一道黑色闪电,撕裂空气! 下一秒! “咄!” 百步之外的靶心,应声而穿!箭尾兀自嗡嗡作响!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嗤笑,全都僵在了脸上! 那独眼老兵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百步穿杨? 他娘的,就是神射手也不过如此吧! 林羽面无表情,再次抽出一箭。 “嗡!” “咄!” 第二箭,正中第一箭的箭尾,将其劈成两半,自己牢牢钉在靶心! “嗡!” “咄!” 第三箭,再次劈开第二箭! 三箭连珠,箭箭穿心! “我的老天爷……” “这……这是人是鬼?” 围观的士兵彻底炸了锅,看向林羽的眼神,从轻蔑,变成了震惊,再到敬畏! 赵霆抚掌大笑,心中畅快无比! 张魁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第二场!角力!”他咬着牙吼道。 一个身高八尺,浑身肌肉虬结得像铁块一样的壮汉,晃着膀子走了上来。 “小子,来吧!” 壮汉瓮声瓮气,蒲扇般的大手捏得咯吱作响。 林羽将弓箭递给亲兵,缓步走到场中。 “喝!” 壮汉一声爆喝,猛地朝林羽扑了过来,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恶风,直取林羽面门! 围观的众人仿佛已经看到林羽被一拳打飞的场景! 可林羽,不闪不避。 就在那拳头即将及面的一刹那,他动了! 身子微微一侧,让过拳锋,右手闪电般探出,扣住壮汉的手腕,左手顺势托住其手肘,腰身一拧,猛地发力! 第十一章军营立威 “过肩摔!” 一声低喝,林羽的动作没有一丝花哨。 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小山般壮硕的汉子,竟被林羽看似单薄的身板硬生生从地上拔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 随后就听“砰!”的一声闷响,壮汉结结实实地砸在坚硬的校场土地上。 “就这?” 林羽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虽然他这具身体比较弱。 但是技巧可以短暂的弥补这个差距啊。 而那壮汉躺在地上,眼珠子瞪得溜圆,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被这一摔断了气,半天都缓不过来。 角力,比的不是一身的牛力气吗? 这小子看着斯斯文文,哪来这么邪乎的劲儿? 周围的士兵们,一个个下巴都快砸到脚面上了,再看场中那个神色平静的年轻人,眼神里只剩下一种东西——敬畏。 如果说,之前的百步穿杨,让他们惊叹于林羽的神射之术。 那现在这一下,则是彻底砸碎了他们的认知。 张魁手底下最能打的两个狠人,一个箭术过人,一个天生神力,结果在这个新来的队正面前,连一招都撑不住!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 赵霆看得双目放光,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捡到宝了! 老子这次真他娘的捡到宝了! 张魁他死死攥着拳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输了。 他这次输得一败涂地,脸都被人踩在地上碾了。 “现在,还有谁不服?” 林羽的目光扫过全场,凡是与他对视的士兵,无不心头一颤,纷纷低下头去。 赵霆大步上前,洪亮的声音响彻校场:“从今日起,林羽,便是我亲封的队正!张魁,把你手底下那十个最扎手的刺头,划给他!” 他这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林羽立威。 更是要用最难啃的骨头,来称一称林羽的斤两! …… 半个时辰后。 林羽领着铁柱和铁蛋,走进了自己的营帐。 帐内,一股子汗臭、脚臭和霉味混合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头晕。 十个老兵痞子,正东倒西歪地或坐或躺,一个个斜着眼睛打量他,眼神里满是审视和不屑。 为首的汉子,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外号老猫。 他靠着帐内立柱,懒洋洋地剔着牙,看到林羽进来,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 “哟,队正大人来了?” 老猫的声调拖得老长,透着一股阴阳怪气。 “我们这群粗人,笨手笨脚的,怕是伺候不好您这位神射无双、力能扛鼎的大英雄啊!” “哈哈哈哈!”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老兵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那笑声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挑衅。 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过血的老油子。 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不知道靠什么门路上位的小白脸! “你们!” 铁柱气得脸膛涨红,捏紧拳头就要上前。 “退下。” 林羽的声音很平静,他抬手拦住铁柱,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心里清楚,这群人就是赵霆给他的考验。 看来,光是在校场上露两手,还吓不住这群滚刀肉。 “看来你们刚操练完,精力还很旺盛。”林羽的嘴角,轻轻扯了一下。 老猫嗤笑一声,将嘴里的草根“呸”地吐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队正大人,有话就直说。我们兄弟跑了一上午,腿肚子现在还转筋呢,可没力气陪您耍猴戏。” “是吗?” 林羽看着他,淡淡地问:“腿转筋了?” 就在老猫还想再说几句便宜话的时候,林羽动了。 没有预兆!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林羽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 老猫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就要去拔腰间的刀! “晚了!” 林羽话音刚落,一只手如同铁铸的钳子,闪电般扣住老猫的手腕。 只听“咔嚓!”一道清脆的骨骼错位声响起! 林羽一记标准的擒拿,卸掉了老猫的肩关节,随即将他整个人狠狠地按趴在地面上! “啊!” 撕心裂肺的惨嚎,从老猫嘴里爆发出来。 营帐内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老兵脸上的讥讽和轻蔑,全都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震惊和骇然! 他们甚至都没看清林羽是怎么出手的! 一个照面! 在军中以身手狠辣著称的老猫,就这么废了! 林羽一脚踩在老猫的背上,居高临下,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在我这儿,你们只需要记住两个字:服从!” “我的命令,就是军法!” 他脚下微微加力,老猫的惨叫声又高了一个调。 “现在,我再说一遍!” “所有人,绕校场,跑二十圈!” “他!” 林羽用脚尖踢了踢脚下的老猫,“五十圈!” “跑不完,今天谁也别想吃饭!” 那九个老兵被林羽这雷霆手段彻底镇住了,再也不敢有半句废话,一个个灰溜溜地爬起来,跑出了营帐。 林羽这才松开脚,伸手在老猫脱臼的肩膀上一扭。 “咔!” 又是一声脆响,他竟是又把老猫脱臼的胳膊给接了回去。 老猫抱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冷汗混着泥土糊了一脸,再看向林羽时,眼神里只剩下了纯粹的恐惧。 “从今天起,一人犯错,全队受罚!” 林羽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听懂了吗?!” 老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再也不敢有丝毫放肆,低着头,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 一个时辰后。 十个老兵加上铁柱铁蛋,全都累得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连抬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他们以为今天的折磨终于结束时,林羽却让铁柱兄弟俩,抬来了几大桶滚烫的热水。 “都把脚泡了。” 林羽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感情。 众人听完后面面相觑,搞不懂林羽这又是哪一出,但还是挣扎着脱下那双破烂的草鞋,将一双磨满了血泡的脚伸进了热水里。 霎时间,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那股子难以言喻的舒服劲儿,让好几个老兵都忍不住哼哼出声。 紧接着,一股霸道无比的肉香,毫无征兆地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子里。 几个老兵顿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发出“咕咚”一声。 “谁他娘的放屁这么香?” 一个老兵吸了吸鼻子,迷迷糊糊地骂了一句。 旁边的人给了他一拐子:“屁!这是肉!炖肉!” 众人循着香味,挣扎着抬起头,当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傻了。 只见营帐门口,不知何时架起了一口行军大锅,底下柴火烧得正旺。 而那个刚刚才把老猫胳膊卸了的煞神,此刻正卷着袖子,拿着个大铁勺,在锅里搅动着什么。 浓郁到化不开的肉香,正是从那口锅里飘出来的。 所有人都懵了。 脑子像是被一柄大锤砸中,嗡嗡作响,一时半会竟转不过弯来。 这……新来的队正,在给他们做饭? 林羽没理会这群呆头鹅,他盛了满满一大碗,肉块堆得冒了尖,浓稠的汤汁顺着碗沿往下淌。 他端着碗,一步步走了过来。 老兵们看着碗里那颤巍巍的肥肉块,闻着那股能把人魂儿都勾走的霸道香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可是肉啊! 他们这群没人管的滚刀肉,平日里连肚子都填不饱,上一次见荤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去年? 还是前年? 第十二章 乱世悲歌 林羽的脚步,停在了老猫面前。 老猫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 “吃吧。” 林羽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跑了五十圈,不吃点东西,明天没力气。” 没力气……接着跑吗? 老猫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林羽h后,最终还是将肉接到了手里。 林羽看他接了后,又盛了一碗,递给下一个。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的人,在哪个山头混。” “也不管你们心里服不服。” “但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林羽的兵!” “跟着我,有肉吃,有酒喝!” “有功立!” “有命活!” “我林羽手下,只要能上阵杀敌的狼!” “不要摇尾乞怜的狗!” “听明白了?!” 闻言,十人立即齐声喊道:“听明白了!” 随着林羽的一声令下,十人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 入夜,帅帐之内,烛火摇曳。 赵霆屏退了所有亲卫,偌大的营帐内,只剩下他和林羽二人。 他亲自为林羽斟满一杯热茶,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兄弟,今日之事,多有得罪。” 赵霆端起茶碗,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将军言重了。”林羽平静地回道。 “不!” 赵霆放下茶碗,一双虎目灼灼地盯着林羽,“我是在为整个庆州边军,向你赔罪!他们不识真人,险些让你这等大才蒙尘!” 他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期待与渴望。 “兄弟,你那把弓的设计图?” 林羽知道,正题来了。 他没有丝毫藏私,点了点头,走到帐内书案前,拿起一支炭笔。 “将军,口说无凭,我画给您看。” 赵霆本以为林羽只是要画个大概的轮廓,可当林羽拿起炭笔,手腕一动,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林羽画的,根本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种图纸! 纸上,线条精准,标注清晰。一串串奇特的符号和数字,赵霆一个也看不懂,只觉得像天书。 可那被拆解开的弓臂、弓弝、弓弦,每一个部件的图形,却让他这个玩了一辈子弓的老行伍,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这画的不是弓,是杀器! 他一边画,一边解释,赵霆从最初的惊讶,到目瞪口呆,最后他看着林羽的眼神,彻底变了。 想他戎马半生,自诩弓马娴熟,是大景军中有数的射手。 可今天在林羽面前,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刚摸到弓弦的门外汉! 这哪里是一个乡野村夫能懂的东西? 这分明是足以改变国运的神物! “砰!” 赵霆一掌拍在案上,整张桌子都跳了一下。他霍然起身,因为太过激动,抓住林羽胳膊的手都在抖。 “兄弟!你……你他娘的就是老天爷派来救我大景的活神仙!” “有了此弓!我庆州三万弟兄,能当十万用!何愁北真不破!何愁鞑子不灭!” 赵霆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自家刚出生的独苗,将那几张画满了奇怪图形的纸张收拢起来,亲自用油布包了一层又一层。 他猛地一掀帐帘,对着门外厉声喝道:“来人!” 一名亲兵队长快步入内:“将军!” “你,立刻点一队最精锐的斥候,星夜兼程,把这东西送到京城兵部尚书手中!记住,人可以死,东西绝不能丢!” “是!” 亲兵郑重地将那油布包揣入怀中,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做完这一切,赵霆才重新坐下,胸膛依旧在剧烈地起伏。 “林羽,图纸送上去,朝廷那帮官老爷扯皮,批复下来还得些时日。” “前几日跟山匪厮杀,伤了不少弟兄。营里的伤药,快见底了。” “你明日,带几个人去一趟庆州城,采购一批伤药回来。顺便,也熟悉一下城里的情况。” 他顿了顿,又特意叮嘱了一句。 “庆州城,是张家的地盘。那个张主簿,就是张家养在县衙的一条狗。你在城中行事,务必小心!” …… 第二日,清晨。 林羽带着铁柱、铁蛋,还有昨天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老猫等两名老兵,一行五人,骑马赶往庆州城。 只是,离那高大的城墙还有数里之遥,一股腐烂的恶臭便扑面而来。 道路两旁,饿据遍地,白骨累累。 无数拖家带口的流民,都是眼神麻木,或坐或卧,像是一截截没了生气的枯木。 这时,一个头发枯黄、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女孩,晃晃悠悠地走到铁蛋的马前,一双大眼睛里,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只有对食物最原始的渴望。 铁柱这个憨厚的汉子,哪里见过这等惨状,心一软,作势就要从怀中掏出干粮。 “铁柱,别!” 林羽低喝一声,想要阻止。 可晚了。 铁柱已经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硬的烙饼,递了过去。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刚要伸手去接,周围那些原本麻木的流民,却像是被血腥味刺激的饿狼,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疯了一般地扑了上来! “我的!是我的!” “给我!” 混乱中,那半块烙饼被撕成了碎片。 而那个小女孩,则被推倒在地,被无数双脚无情地踩踏而过。 她甚至连哭声都没能发出来,就没了声息。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铁柱的脸,“唰”的一下,没了半点血色。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具小小的、不再动弹的身体,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铁蛋别过头,眼眶通红,不忍再看。 “唉……” 林羽长长地叹了口气,“在这世道,你给她半块饼,不是在救她,是催她去死啊……” 铁柱闻言,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害死了那个小姑娘? 林羽没看那具小小的尸体,而是望向了庆州城高耸的城墙,望向了那片与城外隔绝的繁华。 这就是他要守护的大景! 这就是那个女人治下的江山! 一行人,心情沉重得像是压了一座大山,默默催马前行。 进了城,与城外的地狱景象截然不同,街道上车水马龙,酒楼茶肆的香气飘出,虽不及京城繁华,却也井然有序。 老猫吸了吸鼻子,撇嘴道:“一边是人间,一边是地狱,就隔着一堵墙。” 林羽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城中位置最好,也最气派的一间铺子。 那朱漆的大门,鎏金的牌匾,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张氏仁心堂。 “仁心堂?我看是黑心堂。”老猫啐了一口,“庆州城里头,姓张的,心都黑。” 可就在这块标榜着“仁心”的牌匾之下,几个穿着家丁服饰的壮汉,正对着一个衣衫褴褛,跪地苦苦哀求的汉子,拳打脚踢! “没钱还想求药?给老子滚!” “再不滚,打断你的狗腿!” 那汉子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哀嚎:“求求你们了!行行好吧!我老娘快不行了!求求你们给点药吧!” 家丁的脚,却踢得更狠了。 第十三章救命还是催命? 过了片刻,那汉子就被打的头破血流,被人扔到了别处。 而林羽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那块“张氏仁心堂”的鎏金牌匾上。 仁心? 他心中冷笑。 城外是白骨累累,人间地狱。 城内这家姓张的药铺,却占据着最繁华的地段,雕梁画栋,气派非凡! 想想这是何其讽刺? “呸!我看是黑心堂还差不多!” 老猫往地上啐了一口,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林羽没有说话,翻身下马,径直走了进去。 药铺内,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与城外那股腐烂的恶臭形成了天壤之别。 一个穿着绸缎长衫,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正懒洋洋地靠在柜台后打着算盘。 他抬起眼皮,瞥了一眼林羽等人身上那破旧不堪的军服,眼神里的鄙夷和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买药?” “金疮药,最好的,有多少要多少。”林羽压着火气,声音平淡。 “最好的?” 掌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放下算盘,慢悠悠地说道:“最好的金疮药,一百文一包,概不还价。你们这群穷当兵的,买得起吗?” 一百文! 铁柱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集市上,一包普通的金疮药不过三十文,他这直接翻了三倍不止! 这他娘的不是抢钱是什么? “你……” 铁柱刚要发作,却被林羽抬手按住了肩膀。 林羽看都没看那掌柜,直接从怀里掏出赵霆给的一大锭银子,往柜台上一拍。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让那掌柜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这里是二十两,够不够?”林羽冷冷地问道。 掌柜看到银子,眼睛瞬间就亮了,脸上的不耐烦立刻换成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他拿起银子,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一口,确认是真货后,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够!够!当然够!” 可他嘴上虽然这么说,讥讽的语气却一点没变:“哟,看不出来啊,一群臭丘八,还真挺有钱?这怕不是克扣来的军饷吧?” 这话,如同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林羽的心里! 他想到了那些在军营里饿得面黄肌瘦的士兵,想到了他们手中卷了刃的兵器,想到了城外那个被活活踩死的小女孩! 一股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疯狂翻涌! 恨不得爆锤这掌柜的一顿,割了他的舌头。 但他忍住了。 当下,还是完成任务要紧。 很快,一个伙计抱着一大摞用油纸包好的药包,重重地放在了柜台上。 “客官,您的药,一共两百包,您点点。” “不用点了。” 林羽随手拿起一包,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收起来的时候,他却慢悠悠地撕开了油纸包。 他用手指捻起一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指尖轻轻搓了搓。 霎时间,林羽的脸色,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霜! 他猛地将手中的药粉,狠狠洒在乌木柜台上! “哗啦——” 灰黑色的粉末四散飞扬。 就在所有人不明白林羽怎么了的时候。 只听林羽怒斥道:“上好的金疮药,掺了七成的草木灰,三成的劣质药渣!” “你们张家,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这药,要是给我边关浴血奋战的兄弟们用了,是救命,还是催命?!” 掌柜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但随即又恢复了镇定,矢口否认! “你放屁!血口喷人!” 他猛地一拍柜台,反咬一口:“我看你们这群穷当兵的,就是想来敲诈勒索!没钱买药,就想来讹人?” “来人啊!有人来药铺闹事了!” 随着他一声嘶吼,后堂瞬间冲出来七八个手持棍棒的家丁,一个个凶神恶煞,将林羽五人团团围住。 “给脸不要脸的臭丘八!” 掌柜的有恃无恐,脸上挂着狞笑,“也不打听打听,这庆州城是谁的地盘!今天,就让你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可看到那群如狼似虎的家丁,一个个都敢怒不敢言,纷纷退避。 林羽看着这一幕,看着那掌柜嚣张的嘴脸,看着周围百姓麻木畏惧的神情。 他怒极反笑。 “好!” “很好!” “我大景的将士,在边关为国流血,为民牺牲!” “你们这群社会的蛀虫,国家的硕鼠,却在后方用假药喝兵血,断我大景的根基!” “今天,我林羽,就替天行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羽动了! 他不再废话,整个人如同一头出闸的猛虎,第一个朝着那群家丁冲了上去! “找死!” 为首的家丁怒吼一声,手中的棍棒带着恶风,当头就朝林羽砸下! 林羽不闪不避,身形一晃,鬼魅般地欺入对方怀中,一记干脆利落的肘击,狠狠顶在对方心窝! “呃!” 那家丁的眼珠子瞬间凸了出来,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大虾,弓着身子就飞了出去,将后面的两个同伴都撞翻在地! 电光火石之间,林羽拳脚并用! 或是冲拳,或是鞭腿!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花哨,却招招致命! 每一击,都伴随着骨骼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嚎!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七八个壮硕的家丁,便全都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再也爬不起来一个! 全场,死寂! 那山羊胡掌柜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了,双腿抖得如同筛糠! 林羽一步步朝他走去。 “你……你别过来!” 掌柜的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瘫坐在地。 林羽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像是拎一只小鸡一样,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狠狠地砸在身后的柜台上! “砰!” 柜台上的算盘和笔墨纸砚,被砸得四散纷飞! “把真药拿出来!” 林羽的双目赤红,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意! “不然,我今天就拆了你这家黑店!” “大哥!” 铁柱和铁蛋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们对视一眼,怒吼一声,举起药柜上沉重的铜算盘和捣药的铁杵,对着店铺里那些名贵的药柜、瓷瓶,就是一通疯狂的猛砸! “哐当!” “噼里啪啦!” 价值千金的百年人参,被踩得粉碎! 装着珍稀药材的青花瓷瓶,被砸得稀烂! 整个“仁心堂”,瞬间变成了一片狼藉! 围观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先是震惊得合不拢嘴,随即,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爆发出了一声雷鸣般的叫好! “好!” “砸得好!” “这帮黑心的畜生,早就该砸了!” 压抑已久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那山羊胡掌柜被林羽的雷霆手段彻底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冲进内堂,很快,便抱着几个沉甸甸的大盒子,哆哆嗦嗦地递了过来。 “爷……英雄……好汉饶命!这……这都是真正的上等金疮药!您……您全拿走!” 林羽接过药,看都没看他一眼,对着铁柱等人一挥手。 “我们走!” 一行五人,在百姓们敬畏和崇拜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看着被砸成废墟的药铺,掌柜的瘫在地上,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林羽离去的方向。 他对着一个还能动弹的伙计,怒吼道:“快!快马加鞭!去禀报家主!” “就说有人砸了我们的店!是赵霆手下的兵! 第十四章我的人,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林羽一行人回到军营,脚步沉重,径直朝着赵霆的帅帐走去。 他心里明镜似的,今天这事,捅破天了。 当街砸了庆州府第一大族的铺子,这已经不是寻常的市井斗殴,这是把张家的脸面扯下来,扔在地上用脚踩。 无论对错,他身为军中之人,惹出如此祸端,都必须给赵霆一个交代。 帅帐之内,赵霆正对着一张牛皮地图出神,手指在上面几个标注的山头缓缓划过。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见是林羽,紧锁的眉头舒展开,露出一丝笑意。 “回来了?兄弟们的药买齐了?” 林羽没说话,只是将那几个沉甸甸的药盒放在案上,深吸一口气,而后将庆州城内发生的一切,从药铺卖假药,到他如何带人砸店,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推卸责任。 说完,便垂手立在一旁,如同一杆标枪,静静等待着赵霆的处置。 军有军法,国有国法。他既然犯了,就没想过逃避。 帐内的气氛,随着林羽的叙述,一点点变得凝重。赵霆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化不开的阴沉。 当林羽说完最后一个字,整个帅帐内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 落针可闻。 “砰!” 一声巨响,赵霆蒲扇般的大手狠狠砸在面前的帅案上,案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半尺高,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好!” 赵霆猛地站起身,眼中怒火熊熊,非但没有半分责备,反而是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 “砸得好!他娘的,这帮天杀的狗东西!喝兵血,断国脉!老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他几步走到林羽面前,一双虎目死死盯着他,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激赞! “在我赵霆的军营里,从来没有惹是生非的兵,只有受了委屈的兄弟!” 赵霆的大手,重重拍在林羽的肩膀上,拍得他身子一震,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事,你没做错!天塌下来,老子给你顶着!” 林羽的心头,猛地一颤。 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从肩膀上那只大手传来,瞬间涌遍全身。 两世为人,他孑然一身,如同一匹在荒原上独行的孤狼,习惯了独自面对所有的风霜雨雪。 何曾有过这种感觉? 有一个人,愿意不问对错,不管后果,就这么毫无保留地站在你的身后。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让他的心防,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将军……”林羽喉头有些发干,刚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神色慌张地掀帘而入,差点被门槛绊倒。 “将军!不好了!” “张家……张家的大管家张福,带着几十号人,把咱们营门口给堵了!指名道姓,要您交出林羽抵罪!” 赵霆闻言,脸上的怒意瞬间化为一抹冰冷的狞笑。 “来得倒是挺快。” 他缓缓转身,重新拿起案上那柄从未离身的佩刀,“咔”的一声纳回鞘中。 “走,让他们等着,老子亲自去会会他!” …… 庆州卫所,大营门口。 一个身穿锦缎,脑满肠肥的中年胖子,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脸上满是倨傲。 他便是张家家主跟前最得势的大管家,张福。 在他身后,几十名手持棍棒的张家家丁气势汹汹,将营门堵得水泄不通,引得不少百姓在远处探头探脑地围观。 “赵千户,我们张家敬你是朝廷命官,但这事,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张福居高临下,用马鞭指着营门,声音尖利,阴阳怪气:“你手下的兵,光天化日之下,砸了我们张家的百年老店!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庆州府,没王法了呢!” “识相的,就把那个叫林羽的小畜生交出来,让我们带回去处置!否则,别怪我张福没提醒你,你们卫所这个月的粮草,可就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发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吱呀”一声,沉重的营寨大门缓缓打开。 赵霆一身戎装,手按刀柄,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 林羽、铁柱、老猫等人,紧随其后。 赵霆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张福那张肥胖的脸,最终,落在他那根还在指指点点的马鞭上。 “你,再说一遍?”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冰冷杀气。 张福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胯下的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但仗着背后张家的威势,他还是硬着头皮,色厉内荏地喊道:“我说!让你把林羽那小……” 他的话还没说完! 赵霆动了! 只见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刀鞘,身影一晃,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速度,狠狠抽在了张福坐下那匹马上! “啪!” 一声脆响! 那马儿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猛地人立而起! 张福“哎哟”一声,哪里反应得过来,圆滚滚的身子就像个肉球,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结结实实地啃了一嘴的烂泥! 不等他挣扎着爬起来,一个阴影已经笼罩了他。 赵霆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冰冷的刀鞘,直接顶在了张福的鼻尖上。 那股子铁器特有的寒意,让张福浑身的肥肉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的人,还轮不到你们张家,指手画脚!” 赵霆的声音,一字一顿,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今天我把话放这儿,林羽,是我赵霆的兵!谁敢动他一根汗毛,就是跟我赵霆过不去!” “就是跟我们整个庆州卫所过不去!” “吼!” 赵霆身后的上百名士兵,齐齐怒吼,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兵器重重顿在地上,声震四野! 那股子冲天的杀气,吓得张福和那几十个家丁面无人色,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现在!” 赵霆的刀鞘,在张福肥胖的脸上重重地拍了拍,发出“啪啪”的响声。 “滚!” 一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张福连滚带爬,裤裆里一股热流涌出,也顾不上了,带着他那群早已吓破了胆的家丁,狼狈不堪地逃了。 …… 张家府邸,书房之内。 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张家家主张德旺的本家堂兄,张德海,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人,正静静地听着张福涕泪横流的汇报。 “啪!” 他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好!好一个赵霆!” 张德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真以为他一个武夫,就能在我庆州府横着走了?” “既然官面上动不了你,就别怪我,用江湖的手段了!” 他缓缓走到书案前,提起笔,迅速写下了一封密信,将其装入信封,用火漆封好。 “来人。” 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把这个,送到黑风寨。” 张德海将信递了过去,眼中闪过一丝毒辣的寒光。 “告诉他们的寨主,我出五百两银子,买林羽和他那几个兄弟的命!” “做得干净点,伪装成巡逻时,遭遇悍匪!” …… 夜,深了。 庆州城外,牛头山深处。 一座名为“黑风寨”的山寨,此刻灯火通明。 聚义厅内,一个满脸刀疤,浑身散发着暴戾之气的匪首,正将一封刚刚看完的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狞笑。 “点子扎手,是庆州卫所的兵。” 匪首对着身旁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喽啰,阴冷地吩咐道:“多带些弟兄!告诉张老爷,五百两银子,我让他连尸首都见不着。” “咱们黑风寨做事,讲究一个……斩草除根!” 第十五章巡逻遇袭 林羽还不知道自己被土匪给惦记上了。 一大早上,他就带着自己的小队出去巡逻了。 赵霆给他的这差事,说是让他尽早熟悉地形,实际上,赵霆也想看看林羽到底还藏着多大的本事。 清晨,山林间的雾气带着凉意,钻进人的领口。 林羽一行五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大哥,三弟,你们说,等咱们这次立了功,发了赏钱,俺回村里盖个三间青砖大瓦房,那该多气派!” 铁柱黝黑的脸上挂着憨笑,眼睛里闪着光,仿佛那大瓦房已经立在了眼前。 “俺娘再也不用愁下雨天屋里漏水了!” “还有俺妹,俺得给她攒一份最风光的嫁妆,让她嫁人的时候,十里八乡的姑娘都眼红!” 旁边的铁蛋听得直乐,在马上颠着身子打趣:“哥,光想着娘和妹妹,你自己呢?不想娶个嫂子回来暖被窝?” 铁柱的脸“唰”一下就红透了,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想!咋不想!俺……俺就想娶个像……像大嫂那样,又好看又能干的……” 话没说完,自己先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 林羽听着兄弟俩的吵闹,笑着拍了拍铁柱厚实的肩膀:“放心,都会有的。” “等仗打完了,大哥我亲自给你们俩张罗,保准风风光光的。” 跟在后面的老猫和老王对视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都难得地泛起一丝笑意。这个乱世,能有个念想,有个盼头,比什么都强。 然而,说笑间,队伍已经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一片山谷。 两侧是陡峭的石壁,林深树密,阳光都很难照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叶和泥土的潮湿气味,显得格外阴森。 林羽脸上的笑意,在踏入山谷的一瞬间,猛地收敛。 太安静了。 连一声鸟叫虫鸣都听不见。 空气里,似乎还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不是野兽的,更像是……血。 他前世在尸山血海里磨练出的直觉,像一根针,狠狠刺了一下他的神经! “不对劲!” 林羽心头猛地一跳,刚要开口示警。 晚了! “咻——咻——咻!” 尖锐刺耳的破空声,从两侧密林中骤然炸响! 数十支淬了毒的冷箭,带着幽绿的光,像一群嗜血的蝗虫,铺天盖地朝着他们五人攒射而来! 箭雨来得太快,太密! “敌袭!下马!” 林羽一声爆喝,整个人如同狸猫般从马背上翻滚而下,同时伸出长臂,一把将离他最近的铁蛋也给硬生生拽了下来! “噗嗤!” 一支毒箭擦着铁蛋的头皮飞过,狠狠钉在他身后的马脖子上! 战马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悲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另外三匹战马也接连中箭,倒在血泊之中,连挣扎都没有就没了声息。 “大哥!” 铁柱和老猫等人也纷纷滚鞍下马,手忙脚乱地躲到马尸后面,脸色煞白。 还不等他们喘口气,一阵“沙沙”的密集脚步声,从四面八方的密林中传来。 一个个手持钢刀,面目狰狞的山匪,如同从地里钻出来的恶鬼,从林中现身! 足足有五十多人! 他们眼神凶悍,行动间却不见丝毫混乱,分成了数个小队,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合围。 这根本不是寻常的乌合之众,分明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 更让林羽心头一沉的是,这群人的目标,无比明确! 包围圈的中心,正是他林羽! “是黑风寨的崽子!”老猫看清了对方的装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背靠背!” 林羽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身前的马尸,拉着铁柱和铁蛋,迅速退到一块半人高的巨石后,形成了最稳固的三角防御! 老猫和老王也经验丰富,立刻占据了旁边的有利地形,护住了他们的侧翼! “杀!” 一名匪徒狞笑一声,挥舞着鬼头刀,第一个朝着林羽猛扑过来! 林羽眼神冰冷,不退反进,手中的复合弓在这一刻,终于展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没有搭箭,没有瞄准! 全凭本能,抽箭,拉弦,松手! “嗡——” 一声与众不同的弓弦震响,沉闷而短促,如同死神的低语! 那支羽箭,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黑影,后发先至! “噗!”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匪徒,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咽喉处便多了一个血洞! 他瞪大了眼睛,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间狂涌而出,重重地倒了下去! 一箭封喉! 这干净利落的一箭,让后续冲上来的匪徒,脚步都为之一顿! 可林羽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嗡!” “嗡!” “嗡!” 弓弦的震响,在死寂的山谷中,如同催命的鼓点,接连不断地响起! 每一声弦响,都必然伴随着一名匪徒的倒下! 或是眉心!或是咽喉!或是心口! 箭无虚发! 匪徒们甚至看不清他是如何射箭的,只看到他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悄无声息地倒下,仿佛被无形的死神之手扼住了生命! 林羽手中的复合弓,在这一刻,变成了一把精准高效的杀戮机器,暂时死死地压制住了匪徒的攻势! 然而,匪徒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短暂的震惊过后,在死亡的刺激下,他们变得更加疯狂,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了上来! “噗嗤!” 一声惨叫! 老猫那边,老王一个不慎,被一名匪徒从侧面偷袭,胳膊上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老王!”老猫双眼赤红,一刀劈翻了偷袭的匪徒,可更多的敌人已经将他淹没! 林羽这边,压力也越来越大! “三弟小心!” 铁柱一声怒吼,用自己蛮牛般的身躯,硬生生撞开了一个绕后偷袭铁蛋的匪徒! 可他自己,也因为这奋力一撞,中门大开,露出了巨大的破绽! 另一名匪徒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手中的钢刀带着阴冷的风,直直劈向铁柱的脖颈! “铛!” 一声巨响! 林羽眼疾手快,回身用弓身架住了这致命一刀! 巨大的力道顺着弓身传导而来,震得他整个右臂都一阵发麻,虎口火辣辣地疼! 战况,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匪首站在高处的岩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死死压制住的林羽小队,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狞笑。 他抬手一指场中那个手持怪弓,不断射杀他手下的年轻人,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冬的风。 “都他娘的别怕死!给老子用人命堆!” “先宰了那个拿弓的!” 第十六章生死危机 匪首那一声冰冷的命令,瞬间引爆了山匪们最后的疯狂! “杀了他!” “宰了那个射箭的!” 剩下的四十多名山匪,双眼赤红,再也不顾什么阵型章法,如同被血腥味刺激的野兽,从四面八方,悍不畏死地朝林羽五人发起了决死冲锋! 战况,在这一瞬间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 林羽手中的复合弓已经拉到了极限,弓弦每一次震响,都像是在死神的镰刀上奏响的乐章! 可匪徒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他们用同伴的尸体作为盾牌,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顶着箭雨,疯狂地压缩着包围圈!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老王发出一声惨叫,他为了替老猫挡住背后的一刀,大腿被一名悍匪的钢刀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老王!” 老猫双眼赤红,回身一刀将那名悍匪枭首,可他自己也被正面扑来的两名匪徒死死缠住,险象环生! 另一边,铁蛋毕竟年轻,经验不足,面对这种尸山血海般的搏命厮杀,手上的动作已经开始变形! 一名山匪抓住了他换气的空档,狞笑着,一刀狠狠劈向他的脖颈! “弟!” 铁柱一声震天怒吼,想也不想,直接用自己那壮硕的后背,硬生生迎上了另一名从侧面偷袭而来的钢刀! “噗嗤!” 锋利的刀锋撕开他身上那单薄的皮甲,在他宽厚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狰狞可怖的血痕! 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衫! “哥!” 铁蛋看到这一幕,眼珠子瞬间就红了,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 可铁柱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借着被劈中的力道,怒吼一声,反手一刀,将偷袭铁蛋的那名山匪的脑袋,硬生生砍飞了出去! “大哥!别管我们!” 铁柱感受着身后火辣辣的剧痛,和不断流失的力气,他看着依旧在箭雨中搏杀的林羽,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你快走!回去告诉俺娘!俺铁柱……没给她老人家丢人!” 这嘶吼声,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林羽的心上! 他的心,在滴血! 走? 他怎么可能走! 他怎么可能抛下自己的兄弟,独自逃生?! 只是他愤怒这具身体的孱弱,让他连百分之一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否则这些杂碎,又岂能够他一个人宰的? 就在林羽心神激荡,分神的一刹那! 一直站在高处岩石上,如同毒蛇般窥伺战机的匪首,动了! 他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空档,整个人如同苍鹰搏兔,从岩石上一跃而下! 人在半空,手中那柄厚重的鬼头刀,便划过一道阴冷的弧线,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从林羽的视觉死角,朝着他的后心,狠狠劈来! 这一刀,势大力沉! 这一刀,算准了时机! 这一刀,是必杀一击! 当林羽察觉到背后那致命的恶风时,已然晚了! 他可以躲,但绝对躲不开要害!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魁梧的身影,却猛地从他身侧撞了过来! 是铁柱! 这个浑身是血,连站都快站不稳的汉子,在看到匪首扑向林羽的那一刻,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了一股蛮牛般的力量! 他没有喊,没有叫,只是用尽了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将林羽推了出去! “砰!” 林羽被一股巨力撞得一个踉跄,向前扑倒! 而他耳边,也同时响起了一道让他永生难忘,如坠冰窟的声音! “噗嗤——” 那柄闪着寒光的鬼头刀,没有丝毫阻碍地,深深地砍进了铁柱的胸膛! 刀尖,从他的后背透体而出! 带着一捧滚烫的,鲜红的,属于他兄弟的鲜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彻底静止。 山谷中的一切声音,喊杀,风声,惨叫,都在这一瞬间离林羽远去。 世界褪去了所有颜色和声响,只剩下黑白。 黑色的,是匪首那张狞笑的脸。 白色的,是那柄从铁柱胸膛里猛然抽出的,沾满了他兄弟鲜血的鬼头刀。 “噗——” 匪首一脚踹在铁柱的胸口,将这个山峦般壮硕的汉子踹得离地而起,像个破麻袋一样向后飞去。 他甚至还嫌恶地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对着周围的山匪咧嘴一笑。 “又一个挡刀的蠢货,宰了这几个,山下的婆娘和粮食就都是咱们的!” “不!” 林羽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疯了一样冲过去,在铁柱沉重的身躯落地之前,将他死死的,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滚烫的鲜血,瞬间湿透了他的前襟。 “铁柱……” 林羽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想用手去堵那个往外喷血的窟窿,可那血怎么也堵不住,带着他兄弟最后的生机,从指缝间疯狂地涌出来。 “大……大哥……” 铁柱的嘴里,大口大口地冒着混杂了内脏碎块的血沫,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生命,正在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流逝。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那只满是老茧和鲜血的大手,死死攥住了林羽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嘴唇翕动着,气若游丝。 “俺……俺娘……” “俺妹……” “大……哥……求……求你……” 话,没能说完。 攥着林羽胳膊的大手,顿时无力地滑落。 汉子那颗淳朴而坚毅的头颅,缓缓歪向一旁,再没了半分气息。 林羽抱着铁柱那具尚有余温,却在飞速变冷的身体,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个刚刚还在畅想着要盖三间大瓦房,要给妹妹攒一份最风光嫁妆的憨厚汉子,就……就这么没了。 “哥!” 另一边,铁蛋亲眼看着自己的哥哥为了救人,被人一刀穿胸,又被匪首一脚踹飞,眼珠子瞬间被血丝撑满! 他发出一声悲愤欲绝的咆哮,手里的刀章法全乱,不顾一切地朝着匪首的方向砍去,却被两名山匪死死缠住,身上瞬间又添了两道伤口。 “哈哈哈哈!急了?别急,下一个就送你下去见你哥!” 匪首看着陷入癫狂的铁蛋和抱着尸体发呆的林羽,脸上是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他舔了舔刀锋上的血,一步步朝林羽走来。 “小子,你不是很能射吗?现在怎么不射了?” “抱着个死人,有什么用?不如我发发慈悲,送你们兄弟俩一起上路!” 林羽缓缓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眸子里,是足以冰封整个世界的杀意! “啊!” 林羽抱着铁柱冰冷的尸体,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啸! “杀!!!” 第十七章战狼之怒 那一声不似人声的悲啸,撕裂了山谷的死寂! 林羽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将铁柱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轻轻地放在了身后的巨石旁。 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放一个沉睡的婴儿。 他甚至细心地,用手拂去了铁柱脸上沾染的血污与尘土。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站起身。 “咔哒。” 颈骨发出一声轻响,清脆得骇人。 林羽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眸子里,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只剩下让人灵魂冻结的死寂。 前世“战狼”的本能,在这一刻,彻底接管了这具孱弱的身体! “呵,吓傻了?在这里装神弄鬼!” 匪首见他这副模样,只当他是被吓破了胆,脸上挂着残忍的狞笑,掂了掂手里的鬼头刀,一步步逼近。 “你兄弟黄泉路上孤单,老子发发慈悲,这就送你下去跟他团聚!” 话音未落,匪首脚下发力,整个人如饿虎扑食,手中那柄厚重的鬼头刀,卷着尖啸的恶风,朝着林羽的脑门力劈而下! 这一刀,他用了十成的力气,自信能将林羽连人带骨头劈成两半! 然而,这一次,林-羽没躲。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那柄落下的刀。 就在刀锋即将触及头皮,劲风已将他发丝斩断的一刹那,林羽动了! 他的上半身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旁一侧,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好快! 匪首心中警铃大作,想强行变招,可一切都晚了! 林羽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出,五指如铁爪,精准无比地扣在了他握刀的手腕命门上! “不好!” 匪首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一股死亡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想抽刀,却发现自己的手腕像是被烧红的铁钳死死锁住,竟是纹丝不动! 下一秒,林羽的右手手肘,携着一股撕裂空气的闷响,自下而上,狠狠地,撞在了匪首的下颌骨上! 一记干脆利落的现代格斗术,肘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清晰地回荡在山谷之中! “呃啊——!” 匪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整个人被这股蛮横的巨力顶得双脚离地,仰面朝天飞了出去! 一口碎牙混合着血沫,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凄美的弧线! 他甚至还没落地,一道黑影已经如影随形地跟上。 林羽一脚抬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匪首那壮硕的身躯,胸骨瞬间塌陷下去一个肉眼可见的恐怖弧度,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狂吐鲜血,眼中的嚣张与残忍,已经被恐惧所取代!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这一幕,让周围那些正准备冲上来补刀的山匪,全都看傻了! 他们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见双方就一个照面! 那个在他们眼中武艺高强,杀人如麻的寨主,就这么被人……废了? “死!” 林羽根本没去看地上那滩已经活不成的烂肉,而是主动朝着那群已经吓傻了的山匪,冲了过去! 将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愤怒全都发泄到了这群土匪的身上。 下一秒,一名山匪下意识地挥刀砍来。 可林羽不闪不避,任由那刀锋在自己肋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而在刀锋入肉的瞬间,他的手已经闪电般抓住了对方的胳膊,腰身发力,猛地一拧! “啊!” 又是一声骨骼错位的脆响,那名山匪的胳膊,被他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硬生生给掰断了! 林羽夺过他手中的钢刀,反手一抹。 一道血线,便在那山匪惊恐的目光中,于他的脖颈处绚烂绽放! 杀!杀!杀! 林羽彻底化身为了一个只知杀戮的修罗! 擒拿!锁喉!反关节! 他将前世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所有现代杀人技,发挥到了极致! 他的动作,没有半分花哨,却招招致命! 匪徒们的刀,砍在他身上,他仿佛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而他的反击,却能在一瞬间,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山谷内彻底变成了一座单方面的屠宰场! 而林羽就是那个手持屠刀的杀神! “跑!快跑啊!” 剩下的二十多个山匪,终于被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彻底击溃了心防! 他们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的杀神,手中的钢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转身就想逃跑! 可林羽,哪里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一个都别想走!” 林羽的眼中,是无尽的冰冷! 他捡起地上的两把钢刀,身形如风,追着那群溃逃的山匪,开始了最后的收割! 每一次挥刀,都必然带走一条生命! 不过是短短一炷香的功夫。 五十多名训练有素,凶悍无比的黑风寨悍匪,被他一人,屠戮殆尽! 整个山谷,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要凝结成实质,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铁锈般的甜腻! “呼……呼……” 林羽拄着双刀,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肾上腺素如潮水般退去,无边的疲惫和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十几处,鲜血早已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哥……大哥……” 另一边,吓傻了的铁蛋和仅剩一口气的老猫、老王,呆呆地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和那个如杀神般的身影,恐惧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王哆哆嗦嗦地碰了碰身边的老猫,嘴唇发白:“老猫……我,我以前还觉得他是个新兵蛋子……我他娘的真是瞎了狗眼……” 林羽没有理会他们,他挣扎着站起身,一步步,走回那块巨石旁。 他将铁柱的尸体,轻轻地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尸体很沉,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可他知道更沉的,则是铁柱临死前那句未能说完的嘱托。 “俺娘……” “俺妹……” “撤!” 林羽一把拉起还在发呆的铁蛋,对着老猫和老王,发出一声沙哑的爆喝。 他自己则背着铁柱的尸体,一瘸一拐地朝着山谷外走去。 每一步,都在血泊中,留下一个深深的沉重的脚印。 …… 与此同时。 黑风寨。 聚义厅内,那名被林羽废掉的匪首,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抬了回来,瘫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 张家的府邸内。 书房中,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张德海听着从黑风寨逃回来的喽啰,那涕泪横流的汇报,面容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砰!” 他将手中的名贵瓷杯,狠狠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废物!一群废物!” 五十多个悍匪!还他妈是偷袭! 居然被一个新兵蛋子,带着四个歪瓜裂枣,给反杀了?! 奇耻大辱! 这简直是将他张德海的脸,按在地上,用脚底板来回地碾! “既然官面动不了你,江湖手段也杀不了你……” 张德海的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怨毒与疯狂! “那就别怪我,不讲规矩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对着身后的心腹,下达了一个足以让整个庆州府都为之震动的,恶毒无比的命令! “去!传我的话给黑风寨二当家!” “既然杀不掉他本人,那就毁掉他最在乎的东西!” “去牛头村!” “把他全家,连同他那个小贱人媳妇,给我剁成肉泥!” “鸡犬不留!” 第十八章从阎王手里抢人 当林羽一行人,拖着残破的身躯再次出现在庆州卫所大营门口时。 整个军营的喧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 守门的卫兵张着嘴,脸上那即将脱口而出的熟络招呼,僵在了半路,化作了无边的惊骇。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是他们的队正,林羽。 此刻的他,浑身浴血,甲胄破烂,身上翻卷的伤口早已分不清敌我。 他就那么沉默地,一步一步,走得异常沉稳。 在他的背上,是早已冰冷的铁柱。 尸体胸口那个碗口大的窟窿,狰狞而可怖,无声地控诉着一切。 跟在他身后的,是眼神空洞,同样浑身挂彩的铁蛋。 还有相互搀扶着,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老猫和老王。 五人出,四人归。 归来的四人,无一完好。 死寂,在营门口迅速蔓延,像一场无声的瘟疫。 校场上操练的士兵停下了动作,营帐里打盹的老兵探出了脑袋,伙房里颠勺的伙夫也忘了翻锅。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背着兄弟尸体,一步一个血印走回来的男人身上。 没有喧哗,没有议论。 只有一声声倒吸凉气,和喉咙里压抑不住的哽咽。 “都他娘的看什么!滚开!”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炸响,赵霆推开挡路的人群,龙行虎步地冲了过来。 当他看清眼前这一幕时,那张饱经风霜的国字脸,肌肉狠狠地抽搐着。 他的目光,越过林羽,死死地钉在了那具尸体上。 铁柱…… 那个见到他总会挠着头憨笑,力气大得能一个人扛两袋军粮,最大的愿望就是回村盖三间大瓦房娶个婆娘的憨厚小子…… 就这么,没了? 赵霆的眼眶,瞬间血红! 一股火山般的怒火,从他的胸膛,直冲天灵盖! “砰!” 他砂锅大的拳头,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碗口粗的营门木桩上! 坚硬的木桩,应声而裂,木屑纷飞! “是谁?!” 赵霆的嘶吼声,像一头受伤的猛虎,响彻整个军营! “是哪个天杀的狗杂种干的?!” 林羽没有回答,他只是将铁柱的尸体,从背上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放了下来,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放一个熟睡的婴儿。 “将军,黑风寨五十余人,已尽数授首。”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不带一丝温度。 说完,他看都没看赵霆那张因为暴怒而扭曲的脸,转身,径直朝着伤兵营的方向,疯了一样冲了过去! …… 伤兵营内,哀嚎声此起彼伏。 一个个受伤的士兵躺在肮脏的草席上,因为剧痛而扭曲着身体,发出不似人声的呻吟。 苍蝇“嗡嗡”地在他们那已经开始发黑、流脓的伤口上盘旋,而他们甚至连抬手驱赶的力气都没有。 这里就是活生生的人间。 林羽脚步匆忙,像一阵风般冲了进来,之后双目赤红地在这一张张痛苦的脸上扫过。 “铁蛋!老猫!老王!” 他找到了被安置在角落里的三人。 老猫和老王还好,虽然现在疼得龇牙咧嘴,但终究是些皮外伤,性命无碍。 可当林羽看到铁蛋时,他的心,瞬间沉入了冰冷的谷底! 只见铁蛋躺在草席上,浑身滚烫,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胡话。 他胳膊上的那道刀伤,高高肿起。 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紫黑色,甚至有黄绿色的脓液,正从发黑的伤口里不断渗出! “军医!” 林羽一把抓住旁边一个老军医的胳膊,咆哮道:“救他!快救他!” 那老军医被他吓了一跳,随后快速撩开铁蛋的衣袖。 下一刻,他脸色大变,只见铁柱手臂边缘的皮肉已经开始腐烂,黄绿色的脓液正汩汩渗出。 接着,他又探了探铁蛋滚烫的额头,那温度烫得他指尖一缩。 最后,他收回手,对林羽缓缓摇了摇头。 “林队正,这小兄弟……没救了。” “伤口起了脓疮,人也烧糊涂了。” 老军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司空见惯的无奈:“你们还是早点准备后事吧。这小兄弟怕是熬不过今天晚上了。” 熬不过今晚? 准备后事? 林羽呆呆地看着昏迷不醒,嘴里还在无意识念叨着“哥,俺想家了”的铁蛋,耳边却炸雷般回响起铁柱临死前,那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嘱托。 “俺妹……” “大……哥……求……求你……” 一个承诺,两条人命! 他答应了铁柱,要照顾好他的家人! 可现在,这个承诺,就要在他眼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不……” 林羽的喉咙里,挤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凭什么? 凭什么好人就得这么窝囊地死去? 刹那间,无数的医学理论知识疯狂的涌入他的脑海。 伤口感染……厌氧菌……败血症…… 清创!消毒!抗生素! 青霉素链霉素想都别想,但消毒…… 酒精! 对!是高浓度的烈酒! “酒!” 林羽猛地抬头,一把抓住老军医的衣领,那股子要吃人的凶狠劲,让老军医两腿一软。 “给我拿酒来!快!” “咳咳……林队正,你……你冷静点!” “你这是没用的!往伤口上泼酒,除了让他多受罪,根本救不了命!” 老军医苦口婆心地劝道,“那玩意儿叫上刑,不叫治病!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旁边草席上,刚被灌了一口汤药的老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头儿……要喝酒啊……给……给俺也留一口……” 林羽此刻哪里还听得进这些,他一把推开挡路的老军医,那眼神看得对方心头发寒。 “我要的不是那种马尿!” “我要的,是能点着火的酒!能救命的酒!” 话音未落,在伤兵营里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林羽像一头彻底暴走的疯牛,转身冲了出去! 他甚至撞翻了一个端着血水的杂役,却连头都没回一下。 他径直朝着军营里堆放粮草和酿酒器具的那个角落,狂奔而去! 老天爷不救,阎王爷要收? 那老子今天,就跟阎王爷抢一回人! 第十九章活菩萨下凡 粮草营,军中重地。 一个颧骨高耸,眼神精刮,一看就是常年跟钱粮打交道的老军需官,正捏着鼻子,满脸厌恶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血污的煞神。 “林队正,你没说胡话吧?” “你要粮食去酿酒?现在军中上下,哪个兄弟不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一口吃的能救一条命!你拿去酿酒?你这是要兄弟们的命啊!” 老军需官姓孙,在庆州卫所管了二十年的粮草,每一粒米都要从他手里过,抠门是出了名的。 而旁边几个闻讯赶来的军官也纷纷附和,看向林羽的眼神,充满了不解和责备。 “林兄弟,我知道铁柱的死,你心里难受,可也不能这么糟蹋粮食啊!” “是啊,队正,您冷静点,这事使不得!” 林羽根本懒得跟他们解释。 蒸馏?酒精?消毒? 跟这群连字都认不全的大老粗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接看向了闻讯匆匆赶来的赵霆。 “将军!” 林羽的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信我一次!我能救他们!” 赵霆的目光,对上了林羽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眸子。 那眼神里,没有疯狂,没有冲动,只有一种绝对的自信和不惜一切的执着! 赵霆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那张神乎其神,足以改变大景国运的复合弓图纸! 他想到了林羽那鬼神莫测的箭术和杀人技! 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创造了奇迹! 赌不赌? 赵霆的心,在这一刻,狠狠地跳了一下! 赌! 他娘的,老子就再信你一次! “都给老子闭嘴!” 赵霆猛地一声雷霆暴喝,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气,瞬间压得在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大手一挥,直指林羽,对着那吓得一哆嗦的老孙头,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他要粮食,就给他粮食!他要锅,就给他锅!” “出了任何事,我赵霆,一力承担!” 整个粮草营,死寂一片! 老孙头张大了嘴,脸上的褶子都在哆嗦,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羽则是对着赵霆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再无二话,转身便开始指挥人手,搬运东西。 …… 半个时辰后,在军营的角落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只见林羽指挥着几个伙夫,用一口行军大锅,几个陶罐,一根掏空了的竹管,还有大量的湿泥。 叮叮当当地搭建起了一套谁也看不懂的古怪玩意儿。 “这……这是在干啥?” “谁知道呢,看着像是在炼丹。” 不少老兵都好奇的议论了起来。 老军医也拄着拐杖,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气,“胡闹,简直是胡闹!疯了,都疯了!” 林羽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他将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做好后,就焦急的等着。 随着锅底的柴火越烧越旺,锅内的酒水开始沸腾。 白色的蒸汽顺着竹管,缓缓流入那个被冷却的陶罐。 “快点,再快点!” 林羽激动的双目赤红,恨不得立马就变出来一坛高度白酒。 然而就在所有人疑惑的时候,奇迹,在这一刻,发生了。 只见一滴晶莹剔透,与这个时代所有浑浊酒水都截然不同的液体,从竹管的末端,滴落下来。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一股从未有过的,无比纯粹、浓烈、甚至有些刺鼻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我的天,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香!” 一个老兵狠狠吸了口鼻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林羽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端着酒碗,转身再一次冲进了那个人间地狱般的伤兵营! “你要干什么?!” 老军医见他端着那碗“酒”直奔铁蛋而去,吓得魂飞魄散,张开双臂就想拦住他。 “你会疼死他的!你这是在杀人!” “滚开!” 林羽没时间跟他浪费时间,他一把推开老军医,死死按住床上因为高烧而不断挣扎的铁蛋。 之后将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巾浸透了那滚烫的烈酒。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骇然的目光中。 他狠狠地将那块布巾,按在了铁蛋那已经发黑流脓的伤口上! “啊!” 一声撕心裂肺,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从铁蛋的口中爆发出来! 那声音,凄厉得让整个伤兵营所有能动弹的伤兵,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哪是在救人啊,这明明是在杀猪啊。 铁蛋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白上翻,口中涌出白沫,眼看就要活活疼晕过去!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老军医指着林羽,气得浑身发抖,老泪纵横。 林羽却恍若未闻,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铁蛋那狰狞可怖的伤口。 等处理完铁蛋后,他又如法炮制的去给老猫跟老王他们进行萧炎。 这一幕让不少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伤兵营时,负责打扫的伙夫,已经准备好了草席,准备去给铁蛋他们收尸。 可当他走到床边时,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手里的草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只见草席上的铁蛋三人,虽然依旧昏睡,但呼吸却变得平稳悠长。 他摸了摸铁蛋他们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竟然已经退了下去! 伙夫颤抖着手,掀开盖在铁蛋胳膊上的破布。 那原本高高肿起,不断流着黄绿脓液的伤口,此刻竟然……竟然干净了! 虽然伤口依旧翻卷着看着吓人,但周围的红肿已经消退了大半,也不再流脓了! “活了!活了!” 伙夫发出一声见了鬼似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铁蛋没死!他活过来了!” 这个消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庆州卫所! 赵霆来了! 老军医来了! 所有的士兵,都乌泱泱地围了过来! 若这件事是真的,那整个大景的士兵,至少能减损五成以上。 当老军医颤抖着双手,亲自检查完铁蛋的伤口,又搭了搭他的脉搏后。 他激动地“扑通”一声,对着林羽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神……神技啊!” 老军医老泪纵横,对着林羽连连磕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老朽行医三十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这不是凡人的手段,这是神仙水!是救命的仙术啊!” 而林羽则是没空搭理他们,他用剩下的高度酒,又救治了另外几名同样因为伤口感染,已经被判了死刑的重伤员。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起死回生! 整个军营,彻底沸腾了! “神医!林队正是活菩萨下凡啊!” “我的命是林队正给的!以后谁敢跟林队正过不去,先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 第二十章何其不幸,何其之幸 无数的士兵,自发地跪倒在地,他们看向林羽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敬畏,彻底变成了狂热的,毫无保留的崇拜! 林羽怔在了原地,看到这群单纯质朴,将他奉若神明的战友,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 “大家都起来吧,我们都是战场上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同袍。” “只要大家能多一份存活的机率,我便心满意足了。” 林羽将他们都扶了起来。 今日过后,他在卫所之中,算是彻底站住了脚。 不说一呼百应,但谁若是敢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日后哪怕是揭竿而起,也能有一批忠心的班底。 帅帐之内。 赵霆手捧着一碗清澈见底,散发着奇异香气的“高度酒”。 他那只握过无数次刀枪,从未颤抖过的手,此刻,却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平静的年轻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震撼,狂喜,后怕……最终,全都化作了一声悲怆的长叹。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虎目之中,竟隐隐有泪光闪动。 “我大景……竟让这等经天纬地之才,遗落于山野之中……” “这是何其不幸,又是何其之幸啊!” 赵霆猛地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进胸膛,点燃了他全身的血液!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帅帐,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面对着整个军营黑压压的人头,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传我将令!” “从今日起,全军上下,推广此酒的炼制之法!” “另!” “册封队正林羽,为我庆州卫所医官,管理所有军医!” “可独立调配人手、物资!无需向任何人报备!” “凡军中伤病事宜,皆由林医官一人决断!违令者,军法从事!” 此言一出,整个庆州卫所,瞬间炸开了锅! 一步登天! 这他娘的,才叫真正的一步登天! 他们要是没记错,这个林羽才来庆州卫所没几天吧? 短暂的震惊过后,校场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林医官威武!” “拜见林医官!” 无数的士兵,自发地对着林羽的方向,单膝跪地,行以军中至高无上的敬礼! 他们的眼神里,是狂热!是信仰! 在他们心中,林羽,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队正,而是能将他们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活菩萨,是行走在人间的神! 林羽看着眼前这狂热的一幕,也抱拳行礼。 这些士兵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不认识几个字,但却一旦认准了某些事儿,便会认一辈子。 随后林羽拨开人群,走到赵霆面前,对着那具被白布盖住的,兄弟的尸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将军,我想……带铁柱回家。” 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赵霆脸上的激动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重的悲戚。 他走上前,重重拍了拍林羽的肩膀,虎目含泪。 “去吧。” “营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亲自盯着伤员。” 说着,赵霆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硬塞进了林羽的手里。 “这里是一百两,是铁柱的抚恤金,你亲手交给他家人。” 一百两! 林羽的心狠狠一颤! 他昨天了解过,按照大景军律,一个普通士兵的抚恤金,最多不过十两。 这多出来的九十两,怕是赵霆自掏腰包给的! 林羽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化作了四个字。 “我记下了。” 他没有推辞,只是将钱袋仔细揣进怀里,抱拳一揖到底。 这恩情,比山还重。 “自家兄弟,别整这些虚的。” 赵霆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起,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压低了声音。 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林老弟,张家他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这次回家,万事小心。” 林羽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赵霆看着他,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语气也带上了几分过来人的粗俗和关切。 “还有,你那小媳妇长得不赖。趁着你现在年轻,身子骨壮,回家了别光顾着睡觉,多干点正事!” “咱们当兵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说不准哪天就回不来了,你也得给老林家,留下个根!这可是命令!” 林羽被他这番话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但也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脑子里没有必须要传宗接代的思维,所以这件事情他也一直没提上日程。 …… 半个时辰后。 林羽换下军服,穿上了一身干净的布衣。 随后带着他小队里的士兵,吴贵和柳福,一起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板车,踏上了归乡的路。 板车上,铁柱的尸身静静地躺在上面。 夕阳的余晖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归乡的路上,林羽的心情无比沉重。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铁柱的爹娘,和那个才刚到他腰间、尚且年幼的妹妹。 他更不知道,当苏苏看到自己这一身的伤疤,又会是何种心疼的模样。 然而,就在林羽一行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山路尽头时。 庆州卫所的大营门口,异变突生! “将军!出事了!” 一名负责在外围警戒的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说!出什么事了?!” 赵霆见状,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全身! 那斥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属下奉命监视黑风寨,发现……发现他们二当家,带着寨中所有匪徒,倾巢而出!” “方向……是牛头村!” 轰! 这几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赵霆的头顶! 牛头村! 那是林羽的家! 是那个刚刚才为他庆州卫所立下不世之功,被他亲封为医官的兄弟的家! 张家! 是张家这帮该死的畜生! 官面上动不了,江湖手段又失败,他们竟然……竟然用上了这种屠村灭户的绝户计! “啊!” 赵霆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双目瞬间赤红如血,那股子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滔天杀气,让整个营寨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来人!” 赵霆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刀锋直指东方,声音嘶哑而暴戾! “点一校人马!火速增援牛头村!” “告诉弟兄们,就算把整个牛头山给老子翻过来,也务必将所有匪寇,全、部、歼、灭!” “务必……保住林羽和他家人的命!” 命令下达的瞬间,一道身影猛地从队列中跨出,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将军!” “末将,张魁!请命带兵支援!” 第二十一章血染牛头村 张魁那一声请命,声如洪钟,却让赵霆狠狠地皱起了霉头! “将军!末将与那林羽虽有私怨,但又岂能因私废公!”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身后不少不明就里的士兵,眼中都流露出了几分敬佩。 赵霆闻听此言后,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这张魁是真的幡然醒悟,还是在演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 可他赵霆,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行伍! 他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赵霆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在张魁脸上停留了足足三个呼吸,看得张魁后背冷汗都快下来了。 “不必了。” “你留下,整顿营防。” 赵霆目光一转,落在了队列中一个身材中等,相貌平平的校尉身上。 “周平!” “末将在!” 那名叫周平的校尉立刻出列,单膝跪地。 “本将命你,点三百精骑,即刻驰援牛头村!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林羽和他家人的周全!” “末将,遵命!” 周平领命,起身,转身大步离去。 就在他与张魁擦肩而过的瞬间。 他那看似目不斜视的眼角,极其隐晦地,与张魁对视了一眼。 张魁那张写满“忠义”的脸上,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本想亲自去宰了林羽那个小畜生,永绝后患。 只可惜,赵霆这个老狐狸,根本不给他机会。 不过,无所谓了。 谁又能想到,这个在军中向来低调,从不站队,看似中立的周平校尉。 早就在暗中,成了他张家养的一条狗呢! 他去,结果也是一样的! …… 次日,林羽他们一行人推着车,离牛头村越来越近。 林羽甚至已经能看到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的轮廓。 可他的心却没来由地慌张无比!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在他的记忆力,往日这个时辰,村子里应该是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可现在他看到的只有一股股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 还有那顺着山风飘来的,隐隐约约的哭喊与惨叫! 林羽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 “不好,快!” 他爆喝一声,扔下板车,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村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当他冲到村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整个人如遭雷击! 林羽放眼望去,村口那片平日里孩子们最爱嬉戏打闹的空地上,此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而数十名手持钢刀,满脸狞笑的山匪,正肆意地砍杀着手无寸铁的村民! 一个满脸横肉,像是头领模样的匪徒。 现在正一脚踩在老里正那瘦骨嶙峋的胸膛上,手中的大砍刀滴着血,刀尖对准了老里正的脑袋。 “老东西!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那个叫林羽的小畜生,他家在哪?他那个家人都藏哪儿去了?” “交出来!不然,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牛头村,鸡犬不留!” 老里正被人踩在地上,虽然胸骨都发出了“咯咯”的脆响,一张老脸憋得紫红。 但却依旧死死地瞪着那匪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怒吼。 “呸!” 一口带血的浓痰,狠狠啐在了匪首的脸上。 “狗子他是参军去杀北真鞑子,是好汉子。” “你们这群……不得好死的畜生……休想……休想动他家人一根汗毛。” “不然……不然老汉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彼其娘之,老瓜瓤子你是在找死!” 匪首被一口浓痰啐在脸上,勃然大怒。 他举起手中的大砍刀,没有丝毫犹豫,就当着所有村民的面,一刀劈下。 “噗嗤!” 鲜血,顿时如同喷泉般溅起三尺多高! 老里正那颗花白的头颅,滚落在一旁,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里正!” “跟这帮畜生拼了!” 老里正的死,彻底引爆了村民们心中最后的血性! 近些年来由于朝廷腐败,导致各地山匪四起。 牛头村也经常被土匪们光顾,导致这些年饿死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每次他们都只能忍着,可人的忍耐度是有极限的。 老里正是村里最年长的人,不知道多少人都是老里正看着长大了。 此刻老里正被这群畜生杀了,如同将他们逼到了悬崖边上,让他们多年积压的委屈,愤怒,不甘,全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他们红着眼,发出一声声悲壮的嘶吼,抄起身边的锄头、扁担、甚至是石头,悍不畏死地朝着那群如狼似虎的山匪冲了上去! 可血肉之躯,又怎能抵挡锋利的钢刀? “噗嗤!” “噗嗤!” 一片片血光闪过,一个个淳朴的村民,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们用自己卑微的生命,践行着对英雄最后的守护! 林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些曾经对他笑脸相迎,给他送过鸡蛋,在他杀了王扒皮后对他感恩戴德的乡亲们,一个个倒在血泊里。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滔天的怒火,混合着无边的悲痛与愧疚,像一座沉寂了亿万年的火山,在他胸中,轰然爆发! “啊!” 林羽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杀意与痛苦的咆哮! 他扔下手中的复合弓,从地上那具尸体旁,捡起一把沾满了乡亲鲜血的砍刀,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的残影,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片人间地狱! “杀!” 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光他们! 一个不留! 吴贵和柳福也被眼前这惨烈的一幕彻底激红了眼,怒吼着拔出腰刀,紧随其后,杀入战团! 林羽的突然杀出,让那群山匪都是一愣! 可下一秒,当他们看清来人时,脸上全都露出了残忍的狞笑! “哟!正主儿回来了!” 那匪首舔了舔刀锋上的血,一指林羽,对着手下狞笑道:“兄弟们!宰了他!张老爷重重有赏!” “杀!” 七八个山匪狞笑着,挥舞着钢刀,从四面八方朝着林羽合围而来! 林羽看着那一张张狰狞的脸,那双赤红的眸子里,再无半分人类的情感,只剩下冰冷的,纯粹的杀意! 他不闪不避,迎着当先一人劈来的钢刀,不退反进,身形一矮,手中的砍刀自下而上,划过一道刁钻狠辣的弧线! “噗嗤!” 那名山匪只觉得小腹一凉,低头看去,肠子混着鲜血,已经流了一地! 一刀毙命! 林羽看都没看他一眼,脚下发力,整个人如同猛虎下山,悍然撞进了人群之中! 他彻底放弃了所有防御,以伤换命! 以命搏命! 柳福与吴贵也是凭借着多年练就的本事,对那群土匪们刀刀致命,大大缓解了林羽的压力。 一时间,村口刀光血影,残肢断臂,冲天而起! 林羽彻底杀疯了!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村民,挣扎着从尸体堆里爬了起来。 他看到如同杀神降世的林羽,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亮,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力竭地对他喊道: “狗子!快……快回家!” “有……有土匪……冲进村里去了!” “你家婆娘……你家婆娘有危险啊!” 第二十二章彪悍女帝 林羽家,屋内。 苏蒹葭攥着那把锈迹斑斑的菜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屋外,乡亲们绝望的惨叫和山匪们猖狂的狞笑,一声接着一声,像鞭子一样抽在她的心上。 那是她的子民!而她,大景的天子,此刻却只能像个废物一样躲着! 出去?她这点功夫,又能杀几个?可她要是死了,大景就完了! 不出去?就这么眼睁睁地听着?听着这些无辜的百姓,因为她,被活活砍死? “砰!” 念头还没转完,那扇本就破旧的木门,被人一脚狠狠踹开! “嘿嘿嘿,还真让老子给找着了,里面果然藏着个小娘们!” 两个满脸横肉的山匪一前一后堵住门口,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视。 “啧啧,这身段,这小脸,比城里画舫的姐儿带劲多了!” “大哥,我可打听清楚了,这婆娘就是那个叫林羽的小畜生的媳妇儿!张老爷说了,要剁成肉泥喂狗的!要不……咱们兄弟俩先快活快活?” 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让苏蒹葭的脸冷得像冰。 眼中的挣扎和犹豫,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帝王的冷冽与杀意! 躲?躲不过! 朕乃大景天子,宁死,也绝不受此等宵小侮辱! “找死!” 苏蒹葭凤目一横,冷喝出声! 那两个山匪还当她只是个会耍嘴皮子的弱女子,正要上前。 苏蒹葭动了! 她手中的菜刀没有任何花哨,化作一道寒光,以一个无比刁钻的角度,自下而上,闪电般地划过当先那名山匪的咽喉! “呃……” 那山匪脸上的淫笑彻底僵住,难以置信地瞪着眼,捂着喷血的脖子,轰然倒地! 另一个山匪当场吓傻了! 一个娇滴滴的小娘们,怎么……怎么敢杀人?! 他还没反应过来,苏蒹葭已经欺身而上,一脚踹在他小腿迎面骨上。 趁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她夺过他手中的钢刀,反手就是一抹! 噗嗤! 又是一条血线在空中绽开。 干净利落! 她刚喘了口气,屋外又有四五名闻声而来的山匪,将她团团围住! “臭娘们!敢杀我们兄弟!给我上!抓住她,老子要当着全村人的面,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蒹葭毕竟体力有限,双拳难敌四手。 她格开两柄劈来的钢刀,却被一名山匪从侧面一脚踹在腰上,整个人一个踉跄。 眼看着一柄钢刀,就要当头劈下! “狗杂种!给老子死!”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在院外炸响! 一道血色的身影,像头出闸的猛虎,悍然撞了进来! 正是林羽! 他一脚将那名要砍苏蒹葭的山匪踹飞出去,反手一刀,便将另一名山匪的脑袋整个砍了下来! “苏苏!你没事吧!” 林羽一把将苏蒹葭护在身后,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全是后怕和担忧。 “我……我没事。” 苏蒹葭看着眼前这个如山一般,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那颗冰封已久的心,没来由地狠狠一颤。 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涌遍四肢百骸。 这就是……安全感?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羽见她只是衣衫有些凌乱,并未受伤,提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下一秒,他转过身,看向剩下的山匪,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很好!” 林羽与苏蒹葭对视一眼,两人没有任何言语,却好像排练过千百遍,同时动了! 苏蒹葭见林羽赶到,心中大定,再无半分保留! 她身形飘忽,步法轻盈,手中的钢刀总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格开对方的兵器,随即就是一招制敌! 或是踢腿,或是肘击,或是抹喉! 狠!准! 林羽一边劈砍,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与自己并肩作战的苏蒹葭,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这身法!这招式!这杀人的利落劲儿! 我这是娶了个什么婆娘回来?一个被官府拉来送亲的女子,能有这身手? 一个个疑问冒出来,但他根本没工夫细想! 两人联手之下,院内的山匪很快被屠戮殆尽!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院外,又有七八个山匪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狞笑着围了上来! 两人的体力,都快耗光了! “退!” 林羽一把拉住苏蒹葭的手,两人背靠着背,一边格挡,一边朝着村口的方向退去! 村口,柳福和吴贵带着仅剩的十几个村民,正被近百名山匪死死压制,全军覆没只在旦夕之间! 林羽拉着苏蒹葭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和他们汇合! “队正!你没事!” 看到林羽还把婆娘救了出来,柳福等人精神一振! “咱们跟这帮畜生拼了!” “乡亲们!”林羽的声音嘶哑得快要说不出话,“今天,就算是死,也得拉着这帮狗娘养的一起下地狱!” “杀!杀!杀!”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就在这时,眼尖的柳福突然指着村外,发出一声欣喜若狂的尖叫! “援军!援军来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村外的山路上,尘土飞扬! 那面迎风招展的“周”字大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所有山匪的气焰。 却也点燃了所有村民心中希望的烈火! 援军! 是官府派来的援军! 可就在这时,周平那冰冷的手,缓缓抬起。 身后三百名如狼似虎的精锐骑兵,令行禁止,齐刷刷地勒住了胯下战马! 整支队伍,就像一尊凝固的雕塑,停在了距离村口不足三百步的地方。 他们就那么冷冷地,眼睁睁地,看着村口那片人间炼狱。 “校尉大人?!” 周平身旁,一名脸膛黝黑,眼神焦灼的副将李虎,急得额头青筋暴起! “村里情况危急!林医官和乡亲们快撑不住了!末将愿为先锋,冲进去剿灭匪徒!” 李虎是赵霆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初若不是赵将军,他一家老小早就饿死在了逃荒的路上! 他自然是知道林羽跟赵霆的关系。 更是知道林羽发明的什么酒给无数伤兵带来了生的希望。 所以在抵达村外后,他便立即请命出兵。 周平缓缓转过头,那双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看死人般的阴冷。 他瞥了李虎一眼,冷声道:“原地待命,不得私自出兵。” 第二十三章最后的血性 “原地待命?为什么?” 李虎神情一滞,脑子嗡的一声,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猛地转头,满脸焦急:“校尉大人!村里还有活口!您这是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这可是违抗军令!” “军令?” 周平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里像是掺了冰碴子,没有半分暖意。 他慢悠悠地勒着马缰,凑到李虎跟前,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阴测测地开口: “李虎,你小子平日挺机灵,今天怎么犯起糊涂了?” “将军的命令是驰援,可曾说过要我们何时抵达?” 周平的目光越过李虎,饶有兴致地投向村内那片血肉磨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等这帮山匪,把那个姓林的,连同整个村子,都杀得干干净净。我们再进去,‘力挽狂澜’,替他们收尸,岂不美哉?” 他顿了顿,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计策,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得意。 “到时候上报,就说我等拼死来援,奈何山匪太过凶悍,我军赶到之时,林队正已力战而亡。我等悲痛之余,为其收敛尸骨,厚葬全村。这份功劳,不大不小,刚刚好,还不用让咱们的兄弟折损一兵一卒。” “你……现在,懂了?” 这番话,比腊月的寒风还要刺骨。 李虎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都快要凝固了。 他死死盯着周平那张挂着阴笑的脸,胃里一阵翻腾,喉咙里涌上一股酸水。 原来如此! 这他娘的哪里是驰援! 这是借刀杀人!是赶来观刑! 李虎握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因为极致的愤怒,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他有一瞬间,真想拔出刀,一刀劈了眼前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可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周平身后那几个面无表情的亲兵,那股滔天的杀意又被他死死地按了回去。 趁着周平的注意力全在村子里,李虎悄悄退到一旁,对着一个心腹手下递了个眼色,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个字。 那名手下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悄然脱离了队伍,消失在后方的林子里。 …… 村内。 林羽死死地盯着村口那支停滞不前的“援军”。 他看着那高高飘扬的军旗,看着那些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的盔甲,他们就像一群买了票的看客,在山坡上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兴致勃勃地欣赏着一场即将落幕的屠杀。 他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能将骨髓都冻成冰渣的寒意,和足以焚尽一切的疯狂!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从张家派人刺杀,到黑风寨的悍匪屠村,再到眼前这支“恰好”赶到,却又“恰好”停步不前的援军。 这是一张网! 一张从他走出县城那一刻起,就为他量身定做,不死不休的死亡之网! 刚刚燃起希望,喜极而泣的村民们,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官军……官军为什么停下了?” “他们……他们为什么不过来啊!” 一个妇人刚刚擦干的眼泪,又一次决堤,这次却流不出半点声音。 劫后余生的喜悦,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恐惧和不安。 就在所有人都茫然无措之际,林羽那嘶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别看了。” “他们不是来救我们的。”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身后一张张煞白、呆滞的脸,一字一顿,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个残酷到让人窒息的真相! “他们……是来给我们收尸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刚刚才从地狱爬回人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村民和柳福等人,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希望,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所有人的眼神,都黯淡了下去,只剩下无边的绝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然而,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林羽却动了! 他没有绝望,没有放弃! 那滔天的背叛,反而像是滚烫的烙铁,狠狠烙在他的灵魂深处,激出了他骨子里最原始,最疯狂的凶性! 只见他将手中那把卷了刃的砍刀,“噗”的一声,狠狠插在面前的泥土地里! 他挺直了那早已伤痕累累的脊梁,对着身后那仅存的十几个,眼神空洞的村民和弟兄,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乡亲们!弟兄们!” “都他娘的看到了吗?” “没有援军了!也没有青天大老爷了!” “想活命,就靠我们自己!” “拿起你们手边的锄头!扁担!石头!” “跟着我!” “杀出一条活路!” 林羽一把拔出地上的砍刀,刀锋遥指前方那群同样陷入呆滞的山匪,双目赤红,声嘶力竭! “今天,就算是死!” “也要让这帮狗杂种知道,我们牛头村的男人!” “骨头有多硬!” 这悲壮的咆哮,像是一道惊雷,狠狠劈开了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绝望阴云! 幸存的村民们,看着那个如山一般挺立的背影,看着他眼中那熊熊燃烧的,永不熄灭的火焰! 他们那早已麻木的心,被彻底点燃了! 是啊! 横竖都是一死! 与其跪着等死,不如站着杀出一条血路! “吼!”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扔掉了手里的拐杖,抄起墙角一把锈迹斑斑的粪叉,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声怒吼! “跟他们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杀!杀!杀!” 仅存的十几名汉子,被这股不屈的血性彻底感染,他们红着眼,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悲壮咆哮! 与此同时,那群山匪也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他们看着身后那支虎视眈眈,却又不动如山的官军,瞬间明白了自己已成瓮中之鳖! “他娘的!”匪首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地上,发出一声绝望的狞笑,“老子还想着拿钱去快活,原来是给咱们买棺材板的!” “官兵把咱们当狗耍了!” 退,是死路一条! 冲,或许还能拉几个垫背的! “兄弟们!” 匪首将所有的疯狂和怨毒,都发泄向了村内的众人! “后路被断了!反正都是死!临死前,也得拉够垫背的!” “把这村子屠干净!就算下了黄泉,咱们也是吃饱了肉的饱死鬼,不是被耍死的窝囊废!” “给老子冲啊!” 被逼入绝境的山匪,彻底放弃了所有理智! 最疯狂,最惨烈的决死冲锋,开始了! 第二十四章殊死一搏 两股被逼入绝境的冲杀,在村口这片狭窄的血肉磨坊里,轰然对撞! 没有战术,没有阵型! 只剩下最原始,最野蛮的血腥搏杀! “杀!” 林羽的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彻底放弃了所有防御,整个人如同一台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杀戮机器,悍然迎上了那群同样陷入疯狂的山匪! 噗嗤! 一柄钢刀,带着阴冷的风,狠狠砍在他的左肩! 刀锋深可见骨,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林羽却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甚至没有去格挡,而是在对方刀锋入肉的瞬间,用肩膀的肌肉死死夹住对方的兵器,反手一刀,便将那名山匪的脑袋,整个从脖子上削了下来! 以伤换命! 以命搏命! 这一刻的林羽,眼中再无半分生机,只剩下足以将灵魂都冻结的死寂! 他要用自己的命,拖着这帮畜生,一起下地狱! “大哥!” “队正!” 柳福和吴贵看得双目欲裂,他们想冲过来护住林羽,却被三四名悍匪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羽像一个疯子般,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硬抗那些足以致命的攻击,然后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收割掉对方的生命! 他的身上,伤口在不断地增加! 后背,肋下,大腿…… 鲜血早已将他那身破烂的布衣彻底浸透,顺着裤管,一滴滴地落在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泥土里。 他整个人,仿佛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修罗! 可他的动作,却依旧快如闪电! 他的眼神,却依旧冰冷如刀! 他每前进一步,都必然会有一名山匪,惨叫着倒在他的脚下! 这极致的,充满了暴力美学的血腥杀戮,让那些本已陷入癫狂的山匪,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他们怕了!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人! 他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然而,林羽的体力,也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流逝。 每一次挥刀,都仿佛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他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 他转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与自己背靠着背,同样浴血奋战的苏蒹葭。 女人的呼吸早已变得粗重无比,握刀的手臂在微微颤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那张苍白却没有半分畏惧的俏脸上。 她也快撑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林羽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他看了一眼周围,那些跟着他一起冲杀的乡亲,已经倒下了一大半。 柳福和吴贵的身上,也早已伤痕累累。 够了。 不能再死人了。 尤其是她,绝对不能死! 一个决绝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林羽的脑海中,轰然成型! “噗嗤!” 林羽拼着硬挨一刀,将身前最后一名山匪开膛破肚,随即猛地后退一步,与苏蒹葭拉开距离。 他转过身,对着那早已杀红了眼的柳福和吴贵,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雷霆般的咆哮! “柳福!吴贵!” “带她走!带着剩下的乡亲们,往后山跑!” “快!” 这声嘶吼,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柳福和吴贵手上的动作一顿,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走? 这个时候走? 那队正你怎么办?! 苏蒹葭更是浑身一颤,她猛地回头,那双沾染了血污,却依旧明亮如星的凤目,死死地瞪着林羽,想也不想,便断然拒绝! “我不走!” 她的声音,不再是那个柔弱的苏苏,而是带着一股与生俱来,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绝! “夫君在哪,我便在哪!” “要死,我们一起死!”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景女帝。 她只是一个,要与自己丈夫同生共死的,普通的妻子! 这番话,像是一柄滚烫的烙铁,狠狠烙在了林羽的心上,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两世为人,他何曾听过这样的话? 何曾有过这样一个女人,愿意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选择与他站在一起? 林羽的心,在那一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可下一秒,那无边的柔情,便化作了更加汹涌的,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凶狠!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苏蒹葭那冰凉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那双熬得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第一次,对她露出了不容反抗的狰狞!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 林羽的胸膛剧烈起伏,对着她,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这是命令!” “你给老子活下去!” 说完,他看也不看苏蒹葭那瞬间煞白的脸,猛地一甩手,将她整个人,狠狠地推向了冲过来的柳福和吴贵! “带她走!” 林羽的声音,嘶哑得如同拉破的风箱,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这是军令!” 柳福和吴贵看着眼前这一幕,两个铁打的汉子,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他们知道,这是队正用自己的命,在给他们换取一线生机! “走!” 柳福虎目含泪,一把架住还在挣扎的苏蒹葭,对着仅剩的几个村民怒吼! “别他娘的辜负了队正的一片心意!” 吴贵也冲了过来,不顾苏蒹葭的捶打和反抗,强行将她和几个幸存的妇孺,拖拽着,朝着后山的方向,踉跄着跑去! “我不走!放开我!” “林羽!你这个混蛋!你回来!” 苏蒹葭彻底疯了,她拼命地挣扎着,用指甲在柳福的胳膊上,抓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可一切,都是徒劳!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男人,在将她推开之后,毅然决然地转过身。 他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只是用那个浑身是血,却依旧挺拔如山的背影,独自一人,迎向了那如潮水般涌来的,狰狞的匪群。 孤独,而决绝。 像一尊,守护着身后一切的,悲壮的雕塑! 泪水,瞬间模糊了苏蒹葭的视线。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她心底最深处,轰然炸开! 她张着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此生最为凄厉,也最为绝望的哭喊! “林羽!” …… 身后,是妻子的悲鸣,是兄弟的哽咽。 林羽却恍若未闻。 他独自一人,面对着剩下的数十名悍匪,面对着他身后这片被鲜血染红的故土。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那把早已卷了刃的砍刀。 脸上,竟是露出了一抹释然的,解脱的笑容。 苏苏,活下去。 老子,来生再跟你好好过日子,要两个孩子承欢膝下。 “来吧!” “狗杂种们!” “让你们看看,老子这颗脑袋,到底有多硬!” 第二十五章无能狂怒 林羽的世界,只剩下血色。 他像一尊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用最原始,也最野蛮的方式,将最后一名山匪的脖子,生生拧断。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是这片人间地狱里,最后一道死亡的奏鸣。 匪徒那圆瞪的双眼里,还残留着无边的惊恐与不信。 林羽松开手,任由那具尸体软软地滑落在自己脚边。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半跪在尸山血海之中,手中的砍刀拄着地面,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呼……呼……呼……”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一个破烂的风箱,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鲜血,顺着他的下巴,一滴一滴,砸进脚下那片被染成暗红色的泥土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力竭了。 他真的到极限了。 就算他有超高的格斗技巧,可这具肉身还是太孱弱,根本无法彻底发挥他的本事。 他更不是爽文小说中的男主,可以轻松以一打百、打千。 不过今天宰了这么多土匪,就算是死,他也不亏了。 “苏苏,你要的太平盛世,可能下辈子才能给你了。”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而沉重的马蹄声,不急不缓地,从村口的方向传来。 林羽抬头望去,周平终于带着他那三百精骑姗姗来迟。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落在那个半跪在尸堆中,如同血人一般的林羽身上时。 他甚至装模作样地,抬起手,拍了拍。 “啧啧,林队正,当真是神勇无双啊!” “一个人,就解决了这么多悍匪,真是让我等望尘莫及,佩服,佩服啊!” 他身后的骑兵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仿佛眼前这惨绝人寰的景象,不过是一幅与他们无关的画卷。 林羽缓缓抬起头。 那双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涣散的眸子,在看到周平那张挂着假惺惺笑容的脸时,瞬间重新凝聚! 他看着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看着他眼中那赤裸裸的嘲弄。 一股比伤口撕裂还要剧烈千百倍的怒火。 从他早已麻木的心底,再一次,轰然炸开! “给张家当狗,滋味……如何?” 林羽的声音嘶哑,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了周平的耳朵里! 周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也不再伪装,那张原本还算周正的脸,彻底扭曲,露出了最真实的鄙夷与不屑。 “呵!” 周平发出一声轻笑,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被踩死的,不自量力的蝼蚁。 他慢悠悠地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林羽面前,用马鞭指了指地上那些死不瞑目的村民尸体。 “林羽啊林羽,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他像是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宣泄口,开始了自己那套扭曲的“说教”。 “这世道,是什么?是人吃人的炼狱!” “讲的是什么?是拳头!是靠山!是我身后这三百精骑的刀,够不够快!” “我投靠张家,那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呢?你看看你!” 周平的马鞭,点在了林羽那深可见骨的肩伤上,脸上满是快意。 “你为了这群猪狗不如的贱民,为了那狗屁不值的所谓忠义,把自己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告诉我,值得吗?” “他们这群贱民,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以你的本事,只要去张家赔罪,获得他们的原谅,它日必定平步青云。” “可你却不知好歹!” 他将自己的背叛与投机,包装成智慧,粉饰成生存之道,言语之间,都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可林羽听着他那番无耻的言论,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后。 他忽然笑了。 笑得无比轻蔑,笑得无比悲凉。 他拄着刀,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拖着那具早已残破不堪的身躯,缓缓地一寸一寸地,站了起来! “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背叛了天子,背叛了上司,背叛了人民。” 周平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林羽却像是没有看到,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狗尚知忠主!你却背叛同袍,残害手足!” “像你这种不忠不义不仁的人,你管这叫生存?你娘生你的时候,把你脑子落在子宫里了吗?” 林羽的眼中,燃起两团熊熊的怒火,他伸出那只沾满了鲜血的手,指向地上那些为了守护他而惨死的村民。 “你还说他们是贱民?” “但他们为了保护我,敢拿起锄头跟手持钢刀的悍匪拼命!” “他们死得,像个人!” 林羽的手,又转向了后方,那个他兄弟铁柱尸体的方向。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我兄弟铁柱,他为了救我,毫不犹豫地用胸膛去挡刀!” “他死得,像个英雄!” 最后,林羽的手直直地指向了脸色早已铁青的周平! “而你!周平!” “你出卖袍泽,背弃信仰,摇尾乞怜,只为了张家赏你的那几根骨头!” “你活着,却早已没了魂!” “你不过是一具……会喘气的行尸走肉!” 林羽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抽在了周平的脸上! 将他那套所谓的“生存之道”,他那可悲的优越感,驳斥得体无完肤,撕得粉碎! “你……你找死!” “我没错,我出身农户,靠一路拼杀换来的今日地位,我想更进一步我有什么错?” “只要能封侯拜相,荣华富贵,给张家当狗怎么了?多死几个贱民怎么了?” “你这种迂腐之人是不会懂的,不会懂的。” 周平彻底破防了! 他被林羽那诛心的话语,刺激得双目赤红,理智全无! “呛啷!”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一刀就朝着林羽的脖子劈了过来! “住手!” 关键时刻,一道身影猛地从旁闪出,死死拦在了周平身前! 是副将李虎! “校尉大人息怒!” 李虎抱住周平的胳膊,满脸“愤慨”地劝道:“跟这种将死之人何必动气!他这是在故意激怒您!” “您要是亲手杀了他,传出去,岂不是落了个残杀同袍的口实?不值当啊!” 周平的动作一顿,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杀意却没有半分减弱。 李虎见状,眼珠一转,又道:“大人,依末将看,不如让末将与他辩上一辩!让他知道知道,他的想法到底有多么可笑!”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村外的方向。 再拖一拖! 只要他再拖一小会儿,将军的大队人马就该赶来救林羽了。 周平盯着林羽那张写满轻蔑的脸,心中的怒火烧得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但他终究还是被李虎的话说动了。 他现在被林羽怼得胸口堵了一口闷气,要是看不到林羽死前吃瘪的样子,这口闷气就会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必须要让林羽死之前,被怼得体无完肤,这样他才能心情舒畅。 “好!” 周平缓缓收回刀,脸上重新挂起残忍的冷笑。 “李虎,本官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他死个明白!” 林羽略微诧异地看向李虎,他这是在拖延时间? 是了,像周平这种底层出来的自卑之人,嘴皮子也不利索,还小心眼。 别人稍微动点嘴皮子就能让他心里破防。 像极了前世抖手里的某些网友,一心想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但是自己无理无据,结果被其他网友暴怼,导致他们辩不过,就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干死对方。 就是传说中的无能狂怒。 既然如此,他就得好好配合李虎了。 然而,李虎的拖延战术,并没有持续太久。 周平的耐心,在李虎被林羽一次次反驳后,很快便被耗尽。 他一把推开还在那长篇大论,东拉西扯的李虎,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够了!” “说完了,那就上路吧!” 刀锋划过一道森冷的弧线,朝着林羽那早已无力反抗的脖颈,悍然落下! 林羽也逐渐恢复了些体力,下意识就滚到了一旁,躲过了这一刀。 “找死!” 周平手中军刀再次挥向林羽的脖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村外,突然传来一声如同晴天霹雳般的雷霆暴喝! “周平!你敢!!!” 第二十六章清理门户 这一声暴喝,宛如平地惊雷,裹挟着无尽的杀意,狠狠贯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周平高举的屠刀,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他脸上那扭曲的残忍与得意,寸寸冻结,化作了无边的惊骇。 “谁?” 他猛地回头,只见村口的山路上,一杆“赵”字大旗迎风狂舞,旗下,赵霆身披重甲,手持长刀,一马当先,那双虎目之中,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焰! 在他的身后,是数百名同样杀气腾腾,目光如刀的精锐骑兵! 将军……将军怎么会来? 难道他投靠张家的事情暴露了? 周平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一直苦苦相劝的李虎,动了! 就在赵霆声音响起的瞬间,李虎眼中那伪装的愤慨与焦急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满腔的愤怒! “呛啷!” 一声清脆的刀鸣! 李虎闪电般拔出腰间佩刀,没有丝毫犹豫,自下而上,狠狠地磕开了周平那即将落下的屠刀! “铛!”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无比! 周平只觉得虎口剧震,整条手臂都麻了,手中的佩刀险些脱手飞出! 而李虎,则是一个跨步,死死地护在了摇摇欲坠的林羽身前! 这一连串的变故,快如电光石火! 周平看着挡在自己面前,一脸决然的李虎,那张煞白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与背叛,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李虎!你……你竟敢背叛我!”他指着李虎,声音尖利。 李虎闻言,嗤笑一声,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跳梁小丑。 “背叛你?” 李虎的嘴角咧开,满是嘲弄。 “周校尉,你怕不是搞错了!你是不是觉得有几个臭钱,别人就得把命卖给你?” “我李虎的命,是将军在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我效忠的,是大景,是将军!你背后的张家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李虎背叛?!” 这番话,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周平的脸上,抽得他眼冒金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虎再不看他一眼,猛地转身,对着已经冲到近前的赵霆,“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将军!” “末将有罪!未能及时阻止此獠的恶行!” 他猛地指向周平,目眦欲裂。 “周平他……他勾结张家,收受贿赂!今日奉命驰援,却故意按兵不动,坐视山匪屠村,就是为了借刀杀人,谋害林医官!” “方才他说的每一句话,末将,都亲耳所闻!” 轰! 李虎这番字字泣血的指控,如同一记重锤,彻底敲碎了赵霆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他那双本就血红的虎目,看着满地村民的尸首,看着浑身是血、却依旧靠着一口气站着的林羽。 他眼里的怒火,瞬间熄灭了,只剩下死寂的冰冷! 他没有再多问一句。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周平一眼。 只是缓缓地,拔出了腰间那柄跟随他征战多年,饮血无数的百炼佩刀! 刀锋在阳光下,折射出森然的寒芒! 赵霆的目光,扫过周平,扫过他身后那些同样脸色煞白,不知所措的亲兵。 随即,他将刀锋遥遥一指,用一种足以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声音,对着身后所有的庆州卫所将士,发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庆州卫所的将士们!” “叛徒就在眼前!” “他们拿着朝廷的军饷,却甘当世家门阀的走狗!他们身为大景的军人,却坐视同袍被围,百姓被屠!” “这是我庆州卫所的耻辱!是我边军的耻辱!” “如此不忠不义之辈,留之何用?!” 赵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牛头村的上空,每一个字,都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随我!” “清理门户!” “杀!” 最后那一个“杀”字,赵霆几乎是吼出来的! “杀!杀!杀!” 他身后的数百精骑,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下一秒,一场短暂而血腥的内部清洗,轰然爆发! 这甚至不能称之为战斗,更像是一场屠杀。 赵霆的亲兵,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跟他一起爬出来的狠角色,此刻含怒出手,对上周平那些靠着溜须拍马换来前程的酒囊饭袋,完全是猛虎冲入了羊群! 刀光闪烁,血光迸溅! 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战斗,便已经结束。 周平的亲信,被斩杀殆尽! 他本人,则被两名如狼似虎的老兵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颊,此刻正贴着混杂了血水的泥土,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一股骚臭,从他裤裆处弥漫开来。 他,竟是活活吓尿了!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风吹过村庄的呜咽,和远处妇孺压抑不住的悲泣。 赵霆缓缓收刀入鞘。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林羽面前,脸上写满了无边的愧疚与自责。 “兄弟……” “将军……我没事。” 林羽看着眼前这个为他雷霆震怒,不惜当场火并的汉子,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让他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以往与战友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一幕。 “兄弟,是我赵霆……察人不明,险些害了你,害了这全村的乡亲!” “但是你放心!” “今天这笔账,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赵霆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住了被压在地上的周平! “你……该死!” 周平被他这句话,吓得浑身一颤,魂飞魄散,开始不住地磕头。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都是张家!是张家逼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赵霆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没有理会这滩烂泥,而是转回头,重新看向林羽。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 “兄弟!” “此獠,交给你处置!” 赵霆的手,直直地指向了瘫软如泥的周平! “要他怎么死,你说了算!”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羽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从心底直冲天灵盖! 亲手复仇! 没有比这更爽的事情了! 他看着周平那张写满惊恐与哀求的脸,脑海中闪过老里正死不瞑目的头颅,闪过那些惨死在屠刀下的乡亲…… 滔天的恨意,再一次将他淹没! 他拄着刀,用尽全身力气,一步,一步,朝着周平走去。 周平惊恐地看着他走来,语无伦次地大喊:“林大人!林医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我一命,我给你当牛做马!” 林羽充耳不闻。 三步! 两步! 一步! 他举起了手中的刀。 可就在他距离周平只剩下咫尺之遥时。 眼前,却猛地一黑。 那股支撑着他战斗到现在的滔天恨意与不屈意志,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退去。 无边的疲惫与剧痛,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噗通!” 林羽的身子一软,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 “林羽!” “队正!” “医官大人!” 赵霆和李虎的惊呼声,在耳边响起,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苏蒹葭那张梨花带雨,写满了担忧的俏脸,正朝他飞奔而来…… 第二十七章这酒,能救命 林羽在昏迷的最后一刻,好像看见了苏蒹葭。那张挂着泪,写满惊惶的脸,正向他扑过来…… “夫君!” 苏蒹葭一声尖叫,腿一软,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一把将那具血人抱进怀里。 温热的血,瞬间就浸透了她的前襟,浓重的腥气冲进鼻子,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却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用一双抖个不停的手,徒劳地想去按住他身上那些翻开的伤口,可血怎么都止不住。 “别睡……” “林羽,你睁眼看看我!你不是说要护着我吗?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家吗?” 她的嗓子已经喊哑了,眼泪混着他身上的血,糊了她一脸。 这一刻,她哪里还是什么女帝。 她只是个快要没了丈夫,天都要塌了的普通女人! “军医!军医死哪儿去了!给老子滚过来!” 赵霆的咆哮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一个随军的老军医踉踉跄跄地跑来,只看了一眼林羽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的惨状,那张脸“唰”一下就白了。 “将军……这……这……” 他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想检查,又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那道从左肩劈到胸口的刀伤,深得都能瞧见白骨了! “这什么这!” 赵霆一把薅住他的领子,一双眼睛红得要滴血,“救!给老子把他救回来!他要是死了,你也别活了!” 老军医吓得腿都软了,哭丧着脸,声音里全是绝望。 “将军,不是我不救啊!” “林医官他……他血流得太多,伤口也太深,这……这是神仙也救不回来的!” “就算眼下能止住血,可等伤口化脓,人一发烧……就……就全完了!” “咱们这次……没带那神仙水啊!” 这几句话,像一桶冰水,把苏蒹葭从头浇到脚,冷得她直打哆嗦。 神仙难救…… 全完了…… 她呆呆地看着怀里呼吸越来越弱的男人,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 不可能! 他答应过我的! 他说过,十年之内,要结束这乱世! 他怎么能死?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苏蒹葭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紧了,疼得她喘不上气。 就在这时,赵霆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突然不动了! 对! 酒! 那能救命的神仙水! 他猛地转身,疯了似的冲到自己的战马旁,从马鞍上解下一个鼓囊囊的牛皮水囊,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回来! “用这个!” 赵霆拔开塞子,一股极冲、甚至有些刺鼻的酒味瞬间炸开! 他把水囊塞到老军医怀里,不容拒绝地嘶吼道: “用这个,给林医官洗伤口!快!” 老军医闻到这熟悉的味道,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将军……这……您怎么把林医官发明的神仙水给带来了……” 赵霆哪有功夫跟他解释,抬腿就是一脚。 “少他娘的废话!” “林医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官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林羽……自己发明的? 苏蒹葭那双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猛地抬起,难以置信地看向赵霆。 “怎么用?我来!” 下一秒,她想也不想,就从老军医手里抢过了那个水囊。 她死死咬住嘴唇,看着怀里人事不醒的男人,只迟疑了一瞬,眼神就变得无比坚定! 她信他! 就算只有一万分的可能,她也要试! 苏蒹葭根据军医指挥,直接将水囊倾斜,那清澈的烈酒,哗地一声淋在了林羽那翻卷着皮肉的狰狞伤口上。 没有想象中的惨叫。 林羽只是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而那原本还在汩汩冒血的伤口,在接触到烈酒的瞬间,流血的速度,竟是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有用! 真的有用! 苏蒹葭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再没有半分犹豫,用那滚烫的烈酒,仔仔细细地,将林羽身上每一道伤口,都清洗了一遍。 整个过程,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当最后一滴酒液落下,林羽那原本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竟是奇迹般地,变得平稳了些许。 那张死人般惨白的脸上,也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 “活……活过来了……” 一旁的老军医看到这一幕,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苏蒹葭却根本顾不上他。 她猛地抬头,对赵霆问道:“赵将军,这……这到底是什么?” 赵霆看着林羽的伤势被控制住,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他看向苏蒹葭,沉声解释道:“弟妹竟然不知?这是林兄弟前些时日,在军中捣鼓出来的一种酒!专门治金疮感染!” “此物,已救活我庆州卫所数百重伤的弟兄!” “说句不好听的,若非此物,我大景边军将士的伤亡,至少,要再多三成!” 赵霆的这番话,让苏蒹葭整个人都呆住了。 能减少军队三成的伤亡率,这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论功都可封爵了。 她原本以为林羽只是一个有点武艺,有勇有谋的普通军汉。 她以为,他只是一个会说些惊世骇俗之言,却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 这个被她当成避难所的男人,这个名义上的夫君,竟是这等……有经天纬地之才的人! 苏蒹葭此时的心里,就像是炸开了一样! 爱意,敬佩,震撼,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 各种情绪混在一起,让她看着怀中男人的眼神,彻底变了。 确认林羽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后。 赵霆那双刚刚缓和下来的虎目,瞬间又被杀气填满! 他猛地转过身,视线像钉子一样,钉在了那个被老兵死死按在地上,早已屎尿齐流的周平身上。 赵霆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没有半分废话,狠狠一脚踹在周平的脸上! “咔嚓!” 骨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周平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满嘴的牙齿混着血水,喷了一地! “来人!” 赵霆暴怒道:“给老子把这畜生捆结实了!” “等林医官醒来后,由他亲手发落!” 第二十八章杀出一个太平盛世,朗朗乾坤 三天后。 牛头村,林羽的家中。 昏迷三日的林羽,眼皮忽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苏蒹葭那一双熬得通红,布满了血丝,却依旧亮如星辰的眸子。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动静,苏蒹葭那长长的睫毛猛地一颤,她抬起头。 她那双原本已经黯淡无光的眸子,在看清他确实已经睁开眼后,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你……你醒了?” 苏蒹葭的声音顿时哽咽起来,整个人喜极而泣。 林羽看到苏蒹葭那憔悴的脸庞,已经看到他醒过来那充满激动的目光。 一股从未有过的柔软与愧疚,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两世为人,他见过的,都是在他从军前,因为贫穷而鄙夷他的女人,因为现实而远离他的女人。 何曾有过这样一个女子,在他生死一线时,不离不弃,为他哭到肝肠寸断?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喉咙里,挤出了几个沙哑的音节。 “我……没事。” 听到他的声音,苏蒹葭哭得更凶了,仿佛要将这三天所有的担惊受怕,都宣泄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弟妹!林兄弟他……” 赵霆那粗犷的大嗓门戛然而止,当他看到床上已经睁开眼的林羽时,那张写满焦急的国字脸,瞬间被狂喜所取代! “醒了!他娘的,你小子总算醒了!” 赵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激动得像个孩子。 林羽暂时没有回应赵霆的关心,而是用尽全身力气,问出了醒来后的第二句话。 “周平……那个畜生呢?” 赵霆脸上的喜色一滞,心中一叹,沉声道:“你放心,那畜生已经被拿下了,就等你发落!” “带……他过来。” 林羽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你疯了!” 苏蒹葭猛地抬头,一把按住他,哭着喊道:“你的伤还没好!你不要命了吗!” “兄弟!养好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赵霆也急忙劝道。 然而,林羽只是转过头,语气中充满滔天恨意的说道: “他害死了我兄弟,害死了那么多的乡亲。” “我必须,亲手送他上路!” …… 半个时辰后。 牛头村中央的空地上,所有幸存的村民、庆州卫所的将士,黑压压地围成一圈。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羽被李虎和另一名士兵搀扶着,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他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将白色的麻布染得斑斑点点,触目惊心。 他每呼吸一次,胸口都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他只是死死咬着牙,挺直了脊梁,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 “带上来!” 赵霆一声令下。 周平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场中,狠狠地-摔在地上。 三天不见,他早已没了半点校尉的威风。 头发散乱,满脸污秽,裤裆处一片骚臭的湿痕,整个人,就是一滩烂泥。 当他抬起头,看到那个本该死了的林羽,此刻正用一双冰冷的眼睛俯视着自己时,他那死灰般的瞳孔,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填满! “鬼……鬼啊!” 周平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随即像是反应了过来,手脚并用地爬向林羽,脑袋像是捣蒜一样,疯狂地磕在地上,磕得鲜血淋漓! “林大人!林医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都是张家!是张德海那个老狗逼我的!他说只要您死了,就保我官升一级,再给我一千两银子!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啊!” “求求您,饶我一条狗命吧!我给您当牛做马!我把张家所有的秘密都告诉您!” 他痛哭流涕,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得一干二净,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逼无奈的可怜虫。 只是他丝毫没注意到,他那张丑陋的嘴脸,让周围的士兵们,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然而,林羽的脸上,却始终没有半分表情。 他拄着李虎递过来的一把刀,俯下身,轻声问道:“我兄弟铁柱,临死前,求饶了吗?” 周平的哭声,戛然而止。 “被你们害死的老里正,他求饶了吗?” 周平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那些被山匪屠杀的无辜村民,他们……求饶了吗?” 这诛心三问,如同三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让他后面所有求饶的话,全都一字不落地咽了回去。 林羽缓缓直起身子,手中的长刀,在阳光下,划过一道森然的弧线。 “进军营的当天晚上,我就听营里的兄弟们说,曾经的你意气风发,杀敌剿匪屡立战功。” “可你本该带着这份功勋流芳百世,成为无数士兵的楷模。” “但是你却为了荣华富贵,亲自将你辛辛苦苦通过努力所换来的尊严,踩在了地上,踢进了粪坑里。” “你若能活,对不起惨死的弟兄,你若能活,对不起死去的乡亲!”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羽手起刀落! 只听噗嗤一声响起。 下一秒,一颗写满了惊恐与不信的头颅,冲天而起。 最终“咕噜噜”滚落在地。 鲜血,如同喷泉,溅了林羽一身。 与此同时,幸存的村民中,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 “里正!大伙儿!仇报了!你们……安息吧!” 悲恸的哭声,响成一片! 所有村民,全都跪倒在地,对着那些死去的亲人。 对着眼前这个为他们手刃仇敌的男人,泣不成声。 林羽拄着刀,任由温热的鲜血顺着刀锋滑落。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悲痛的脸,扫过这满目疮痍的牛头村。 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他猛地抬起头,用嘶哑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发出了振聋发聩的怒吼! “乡亲们,仇,还没报完!” 哭声,瞬间停止。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他。 林羽的刀锋,遥遥指向庆州府城的方向。 声音里,是足以掀翻天地的恨意与决绝! “害死他们的,是周平!更是他背后的张家!” “是那些坐视不管,狼狈为奸的贪官污吏!” “是这该死的,人吃人的乱世!” 他转过身,面对着身后那一张张或悲伤、或麻木、或茫然的脸,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呐喊。 “愿意复仇的乡亲,就随我林羽从军!” “用我们的命,为我们的妻儿老小,子孙后代,杀出一个太平盛世,朗朗乾坤!” 第二十九章身份生疑 “杀出一个太平盛世!朗朗乾坤!” 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所有幸存者死寂的心湖中,炸开万丈狂澜! 一个断了臂的汉子,踉跄站起,用仅剩的独臂狠狠捶着胸口,扯着嘶哑的嗓子吼出声来。 “算俺一个!林兄弟!俺这条命是你捡的,往后,就给你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另一个满身是伤的汉子也红着眼爬了起来。 “还有我!这狗日的世道,老子不过了!与其窝囊地饿死,不如跟着林兄弟,轰轰烈烈干他娘的一场!” “杀!杀!杀!给俺爹娘报仇!” 压抑到极致的悲愤,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那些方才还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汉子们,一个个挣扎着从血泥里爬起,眼中燃着要将这天都烧穿的火,争先恐后地冲向赵霆。 赵霆看着眼前这一幕,那张饱经风霜的国字脸,肌肉控制不住地抽动着。 兵书有云:哀兵必胜! 他带了一辈子兵,太懂这四个字的分量。 眼前这群被逼上绝路,心中只剩滔天血仇的汉子,一旦上了战场,就是一群不知疼痛,不知畏惧的亡命徒! 是任何敌人都为之胆寒的虎狼! “李虎!” 赵霆猛地回头,沉声下令,“备笔墨!登记造册!凡愿从军者,一个不落,全给老子记下来!” “是!将军!” 李虎轰然应诺,眼中也是难掩的激动。 林羽这简简单单一番话,为庆州卫所,带来了一支何等可怕的力量。 最终清点下来,牛头村幸存的青壮里,竟有二十七人,毅然决然地选择从军。 这是二十七颗复仇的种子! 林羽看着那些正在登记的乡亲,紧绷的心弦总算有了片刻松懈。 可就在这时,赵霆却走到了他的身边,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神情有些古怪。 林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兄弟……” 赵霆叹了口气,这个铁血将领的脸上,竟露出几分为难,“还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现在告诉你。” 林羽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将军,你说。” 赵霆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从喉咙里挤出那个残酷的事实。 “我们在收殓弟兄和乡亲们的尸首时,发现铁柱……他爹娘,也没能逃出来……” “家里只留下一个七岁的妹妹,叫铁丫,被村民藏在地窖里,才……侥幸活了下来。” 轰! 林羽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周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他答应过铁柱! 他答应过那个为了救他,用胸膛生生挡住利刃的兄弟,要替他照顾好家人! 可现在…… 那股巨大的愧疚和悲痛,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捏住了他的五脏六腑,猛地一拧!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抑制不住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将胸前刚换上的绷带,染得血红。 他身子一晃,眼前发黑,若不是李虎眼疾手快地从旁死死架住,他险些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带我……去见她。” 林羽死死咬着牙关,满嘴都是铁锈般的腥甜。 片刻后,一间还算完好的屋子里,林羽见到了铁丫。 小女孩就缩在墙角,瘦小的身子不住地发抖。 那双本该清澈的眼睛,此刻却空洞洞的,找不到一丝光亮。 她不哭也不闹,就那么抱着膝盖,死死盯着地面,仿佛整个世界都塌了,只剩下她身下那一小块地。 林羽的心,疼得像是要裂开。 他一步一步,拖着重伤的身子,缓缓走到铁丫面前。 而后,不顾伤口撕裂般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单膝重重地跪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让屋外的赵霆和李虎都心头一颤。 他让自己那张还沾着血污的脸,与小女孩保持在同一高度。 “铁丫,我是你狗子哥。” “从今以后,我林羽,就是你的亲大哥!” “只要大哥活着一天,就没人,能再欺负你!”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屋外的赵霆、李虎,和所有听到这话的士兵,尽皆动容! 重情重义! 这,才是他们愿意用命去追随的兄弟! 铁丫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是“亲大哥”这三个字触动了她。 她那空洞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轻微的波动,僵硬的小脸上,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下一刻。 “哇——!” 压抑了整整三天的恐惧与悲伤,终于化作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了整个院落。 …… 赵霆最终还是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牛头村的惨状,必须尽快上报。 临走前,他丢给林羽一个小小的钱袋子,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拿着,给你和弟妹买点吃的。” “半个月,给老子把伤养利索了!庆州卫百户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那二十七名新兵,则由李虎带着,随大军一同返回了庆州卫所。 傍晚,林羽家中。 铁丫哭累了,正窝在苏蒹葭的怀里沉沉睡去,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小手却紧紧攥着苏蒹葭的衣角。 林羽靠在床头,默默地看着灯下那个女人。 她正低着头,为他缝补那件在战斗中破损的衣物。 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只是她的动作实在生疏,一看便知从未做过这等针线活。 没一会儿,就“嘶”地一声,又把自己的手指给扎了。 她疼得小脸一皱,没出声,只是飞快地将指尖含进嘴里吮了吮,然后便瞪了那根针一眼,又低头,一针一线,缝得格外认真。 林羽看着这一幕,胸中的郁结之气,竟也散去了几分。 “苏苏。”他忽然开口。 苏蒹葭正跟那件衣服较劲,闻言抬起头,嘴里还含着手指,含糊地“唔?”了一声。 林羽看着她那歪歪扭扭的针脚,嘴角不自觉地牵动了一下。 “你这是在缝衣服,还是在给它上刑?” 苏蒹葭脸颊一热,把手指拿了出来,瞪着他:“要你管!” 嘴上虽硬,可她还是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那针脚确实惨不忍睹。 她轻哼一声,又埋头苦干起来。 林羽看着她那副不服输的模样,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那天在院中,她手持一根发簪,杀伐果断,招招致命的身影。 温柔恬静与冷酷致命,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种诡异又迷人的矛盾。 也正是这种矛盾,让他心中盘旋已久的疑问,再也按捺不住。 这个名义上,是官府送来给他传宗接代,顺便免除赋税的妻子…… 到底是什么人?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在她又一次被针扎到,小声抽着冷气的时候,终于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安静的屋里。 “苏苏……” 苏蒹葭抬起头,那双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清亮的眸子望了过来。 “你这身武功,到底是跟谁学的?” 第三十章苏苏,你可以全自动啊 “苏苏,你这身武功,是跟谁学的?” 林羽的这一句问话,让苏蒹葭心头一紧。 她早就料到,以林羽那敏锐到可怕的观察力。 自己身上的功夫,根本不可能瞒得过他。 好在她早就想好了说辞应对。 苏蒹葭缓缓抬起头,解释道:“夫君,我以前家里还未败落时,爹爹总担心世道乱,女儿家以后嫁人会吃亏,便花重金请了一位武术教习,教了我几年防身的把式。”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真得用上。”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林羽知道在这乱世,大户人家为子女请些保镖教习,斗是常事。 但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寻常的武术教习,能教出那般狠辣精准,招招致命的杀人术? 可看着苏蒹葭那双清澈坦然,甚至还带着几分后怕的眸子。 林羽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追问,给咽了回去。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原来是这样。” 林羽点了点头,主动岔开了话题,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见他不再追问,苏蒹葭提着的那颗心,才悄然落下。 虽然她知道林羽心中的疑惑不会轻易消失。 但至少眼下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 七日的光景,一晃而过。 林羽的伤势,在苏蒹葭和铁丫的悉心照料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都可以正常跑步,锻炼了。 晚上,林羽正在画图,图上画着的,正是马鞍,马蹄铁。 大景现在还没有这些,如果装备上后,用不了多久,北真那些鞑子就可以载歌载舞了。 这时,苏蒹葭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热粥,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她看到林羽再忙碌,便将粥碗放在桌子边上,柔声问道:“怎么这么开心,不疼了吗?”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马鞍与马蹄铁,一旦装备上,将会缩小我们与北真铁骑的差距。” 林羽将这两个宝贝的重要性都告诉了苏蒹葭。 苏蒹葭则是好奇的问道:“咱们大景的军队,真的那么差吗?”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随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倾诉。 “苏苏,你知道我在军营里那几天,都看到了什么?” 苏蒹葭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 林羽愤恨道:“正如我之前对你所说的那样,咱们大景士兵所用的刀是会卷刃的破铜烂铁!穿的甲是纸糊的!吃的粮是混着沙子的!” “连他娘的军饷,都被那些狗官一层层扒皮抽筋!” “你说这样的军队,怎么去跟北真那帮虎狼之师斗?” “真打起来,全都是送死的货!” “可惜,我们卫所只是大景诸多卫所之一,要是朝廷给卫所自治权限,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庆州卫所打造成第一强军。” 林羽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心。 他要是有飞机大炮加特林,自然不怕北真骑兵。 可他这个穿越者没有系统啊。 很多东西根本搞不了。 能搞个木柄手榴弹就不错了。 而且以大景军队的地位,还有女帝那废物老娘儿们的操性。 他可能连火药原料都搞不到。 苏蒹葭心中一紧,连忙伸手按住他,眼中满是心疼。 她一边替他抚着胸口顺气,一边故作好奇地问道:“唉,现在朝中奸臣当道,内有天灾,外有人祸,府库见底,想来女帝陛下也是有心无力,每日愁得睡不着觉吧?真是可怜。” 这番充满了同情的言论,让林羽没来由地一阵好笑。 “可怜?” 林羽嗤笑一声,“我要是她,这局面就好办了!” 苏蒹葭的呼吸,猛地一窒。 她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夫君莫要吹牛,陛下可是自幼被大儒教导,学识渊博,虽然夫君聪慧,但怎么可能比陛下做的还好?” 苏蒹葭用了激将法,事实上也确实好用。 只听她话音刚落,林羽就不服气的说道:“你还不信?来来来,你给我听好了,那老娘儿们要想改变,那第一步就要记住,枪杆子里出政权!” “什么奸臣当道?那都是虚的!只要皇帝把军队牢牢抓在手里,别说一个奸臣,就是十个,也得乖乖听话!” “当然,这事儿得做得隐蔽,不能让他察觉到,皇帝拉拢军队是要对付他!” “至于天灾,那就更简单了!” 林羽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我只需要八个字,就能解决这个难题,就是以工代赈,米里掺沙!” “以工代赈?米里……掺沙?” 苏蒹葭彻底被他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给搞糊涂了。 她忍不住追问道:“夫君,你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能给米里掺沙子呢?这不是浪费吗?” 林羽白了她一眼,解释道:“以工代赈,就是朝廷出钱出粮,组织流民去修路、挖河,干活的就给饭吃!这样一来,既能兴修水利,又能让流民有事做,不至于饿死造反!” “至于米里掺沙……” 林羽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那是为了防止粮食被那些贪官污吏和地主老财层层倒卖!” “好米他们能卖钱,可掺了沙子的,他们自己都咽不下去,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发到那些真正要饿死的灾民手里!” 一番话说完,苏蒹葭就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脏狂跳。 这些困扰了她整整三年,不,是困扰历朝历代几千年,让历代圣贤都束手无策的治国难题。 在这个男人的口中,竟然……竟然如此简单的就解决了! 也不知道朝堂上的那些废物听到后,不知道会不会羞愧的撞柱子。 这个林羽还真是天降奇才! 苏蒹葭忽然感觉自己能嫁给林羽,绝对是大景的太祖太宗们显灵了。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喜悦,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扑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林羽! “夫君!” 温香软玉入怀,林羽也是一愣,随即心中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下意识地伸手,回抱住她那纤细的腰肢,只觉得这几日受的伤,吃的苦,在这一刻,都值了。 气氛,瞬间变得旖旎暧昧起来。 林羽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抱着怀里香喷喷的娇妻,手便开始不老实地乱动起来。 苏蒹葭的身子猛地一僵,脸颊“唰”的一下,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她连忙按住那只作怪的大手,声音细若蚊蚋。 “你……你别乱动,你伤口还没好利索……会……会裂开的……” 林羽嘿嘿一笑,“苏苏,你可以全自动嘛!” 第三十一章我给你一个太平盛世 林羽嘿嘿一笑,作怪的手更不老实了。 “全……自动?” 苏蒹葭的脸本就烫人,现在脑子都跟着一懵。 这人嘴里又在说什么浑话? 林羽瞧着她那副又纯又懵的样子,忽然坏笑了一声。 随即三言两语把那个“全自动”给解释了。 苏蒹葭一开始还真没反应过来。 等她琢磨出味儿来,那双漂亮的凤眼倏地睁大了。 脸刷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朵根。 “你……你流氓!” 苏蒹葭又羞又气,一把将人推开。 她缩到床角,抓过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只留双眼睛在外面,气鼓鼓地瞪他。 简直岂有此理! 朕……什么时候听过这等污言秽语! 林羽瞧她那副样子,半点不在意,反而乐了。 “你是我媳妇,我不跟你耍无赖,跟谁耍去?” “你……” 苏蒹葭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脸颊热得快要烧起来。 再看他那副笃定自己不敢怎么样的得意模样,更是气得牙根痒痒。 可心跳却不听使唤地乱了套。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全是刚才他说的那些画面。 “我……我才不要!” 苏蒹葭嘴上硬邦邦地拒绝,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发自内心的说,她现在并不排斥林羽。 但今天不方便啊。 林羽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正要乘胜追击。 苏蒹葭却声音都提了起来:“你……你别妄想了!我……我身子不方便!” 不方便? 林羽一愣,过了会儿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不太信地问:“真的假的?” “真的!”苏蒹葭为了让他相信,还伸出手指头比划着,“就刚刚的事!” 林羽脸上的笑意,唰地就没了。 这……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 他郁闷地躺了回去,开始小声嘀咕。 “唉,女人就是麻烦。” “真不知道宫里那个女皇帝来了月事可怎么办?” “本来听说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这要是再赶上……啧啧,满朝文武怕不是得天天看黄历出门?” “万一哪个倒霉蛋立了功,挑她不痛快的时候去请赏,会不会直接给拖出去打死?那多冤啊。” 听着他越说越不像话,苏蒹葭的肺都要气炸了。 这个混蛋! 他对自己到底是有多大的意见! 还有,什么叫老了?朕风华正茂!哼! 不过他这么一通胡搅蛮缠,屋里那份让人手脚发软的燥热倒是散了。 苏蒹葭怦怦乱跳的心也总算安分下来。 她悄悄看着身边这个男人,有时候霸道得不讲理,有时候又幼稚得像个小孩。 她眼里的神色,自己都没察觉,已经变得很不一样了。 从这天起,苏蒹葭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成了个十足的好奇包。 她不再只是听林羽说些天马行空的话,而是借着“替女帝分忧解难”的名头,有事没事就套他的话。 “夫君,你说……如果藩王坐大,威胁到了朝廷,女帝该怎么办?” “这有什么难的?” 林羽正盘腿坐在床上,拿个小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什么,头都没抬。 “推恩令啊!” “管他什么藩王,家产爵位不准嫡长子继承,让他每个儿子都有份!” “一代分一点,一代分一点,过个两三代,都不用朝廷动手,他们兄弟几个自己就先掐起来了,还怎么成气候?” 苏蒹葭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看向林羽! 他就这么简单一招,兵不血刃,就能把历朝历代的心腹大患给解决了! 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问:“那……那要是国库空了呢?” “这个更简单!” 林羽说道:“官督商办!” “朝廷出规矩,发凭证,再派人盯着。让那些有钱没地方花的商人自己掏钱,开矿也好,办厂也好,跑商也好!赚了钱,朝廷跟他们分账!这不就结了?朝廷一分钱不用出,钱自己就哗哗地流进国库,还能让老百姓有活干,多好!” 苏蒹葭捏着针线的手指,抖得厉害。 推恩令、官督商办…… 这些词汇,这些策略,让她看到了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一个繁荣到鼎盛的大景王朝! 这一刻,她心里猛地冒出一个念头。 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脑子里的这些东西,是经天纬地之才,是改朝换代之策,绝不能被埋没在这个小小的牛头村! 必须回去! 她要用自己手中的皇权,把这个男人描绘的蓝图,变成现实!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林羽晨练完回到屋里,苏蒹葭就端了一碗热粥过来。 她的眼眶红红的,显然是一晚上没睡好。 “夫君……” 苏蒹葭把粥碗递给他,嘴唇动了动,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想……回一趟娘家,看看爹娘。” 林羽端着碗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抬起头,看着低头不敢与他对视的女人,心里莫名其妙地空了一块。 但他明白,牛头村已经毁了,张家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罢休。她一个女人待在这里,太危险。 林羽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钱袋子,倒出五十两银子,一把塞进她手里。 “拿着。” “路上该吃吃,该住店住店,别省钱。” “李虎那三队兵马还在村里,我让他护送你。” 苏蒹葭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鼻子一酸。 “夫君,你在军中,千万要小心……” 千言万语,最后只剩下这一句。 两人都没再说话,空气里都是离别的味道。 “唉,这世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她话音刚落,一双温暖的大手就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林羽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侧。 他看着她柔和的侧脸,那双眼睛在清晨的微光里,亮得惊人。 “苏苏,你信我。” “最多十年!” “我给你,一个太平盛世!” 苏蒹葭身体一颤,猛地转过头看他。 十年,平定乱世?怎么可能。 这或许只是他安慰自己的话。 可看着他的眼睛,她就是信了。 没有道理,就是信了。 …… 村口,歪脖子老槐树下。 林羽找到李虎,请他护送苏苏回娘家。 这事不合规矩,但凭着林羽如今在军中的面子,李虎他们宁可回去挨顿鞭子,也二话不说地应下了。 最终,苏蒹葭一步三回头,在李虎带着两队人马的护送下,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 林羽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纤细的影子,他才收回目光。 “苏苏,等我!” 第三十二章战狼初营,魔鬼砺兵 七日后,林羽归队。 庆州卫所,点将台。 三军肃立,旌旗猎猎。 赵霆一身戎装,按刀而立,那双虎目扫过台下黑压压的军阵,声如洪钟,响彻整个校场! “弟兄们!” “牛头村一役,我庆州卫所,痛失手足,血染疆场!” “队正林羽,身负重伤,以一己之力,血战悍匪,手刃叛徒周平,护得一村老幼周全!” “此等功绩,当赏!” 赵霆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如电,落在了队列最前方的林羽身上! “本将,上书朝廷!” “今,特擢升林羽为我庆州卫所营尉,官拜正八品!” 轰! 此言一出,整个军阵瞬间炸开了锅! 营尉! 正八品! 那可是统管三百人的实权军官! 无数士兵的眼中,瞬间涌上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羡慕! 林羽才入伍多久? 一个月都不到! 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兵蛋子,一跃成为营尉,这晋升速度,简直比坐火箭还快! “我的天!营尉啊!老子拼了十年,才混上个队副!” “你懂个屁!人家林大人那是拿命换来的!你没听说吗?牛头村那一仗,杀得是尸山血海!林大人一个人就砍了上百个匪徒的脑袋!” “听说他身上挨了十几刀,骨头都露出来了,硬是撑着没倒下,亲手剐了周平那个畜生!” 议论声,惊叹声,羡慕声,不绝于耳。 就连跟林羽一同入伍的铁蛋,此刻也激动得满脸通红,与有荣焉地挺起了胸膛! 然而,赵霆接下来的话,更是如同一块巨石,在所有人的心湖里,砸起了滔天巨浪! “不止于此!” 赵霆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本将决定,由林羽营尉,从全军之中挑选三百精锐,组建一支全新的营队!” “此营,名为……” 赵霆一字一顿,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期望! “战狼营!” “战狼营,将是我庆州卫所最锋利的尖刀!是我大景边军未来的希望!” “凡入选战狼营者,军饷、粮秣、抚恤,皆为普通士卒的三倍!” 三倍! 当这两个字从赵霆口中吼出时,台下所有士兵的呼吸,都在一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的眼睛,“唰”地一下就红了! 当兵吃粮,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那点军饷,能让家里的妻儿老小,多吃一口饱饭吗? 三倍的军饷!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婆娘能扯上新布做衣裳!意味着娃儿能去上私塾!意味着家里那漏雨的茅草屋,能换上新瓦!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林羽! 那眼神,炙热得几乎要将他融化! 林-羽站在那里,面色平静,心中却是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赵霆这是在用自己的威望,在为他铺路,在给他最大的支持! 这份情,他记下了! …… 战狼营的选拔,很快便拉开了帷幕。 只是,选拔的方式,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林羽没有比武,没有考校弓马,甚至连最基本的体格都没看。 他的第一项测试,简单到令人发指。 站军姿! 在烈日底下,纹丝不动地站够两个时辰! 这算什么选拔? 不少自诩武艺高强的刺头老兵,心中都暗自发笑,觉得这位新上任的林营尉,不过是在故弄玄虚。 可一个时辰过去,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烈日如火,将铁甲晒得滚烫,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模糊了视线,浸湿了衣甲,脚下的土地,都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不少人开始摇摇欲坠,身体晃动。 “动了的,淘汰!” 林羽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冰碴子,不带一丝感情。 很快,便有第一个人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那些被淘汰的士兵,一个个垂头丧气,懊悔不已。 而那些平日里看起来并不起眼,却依旧咬着牙,死死挺立的汉子,眼神却越发坚毅! 最终,两个时辰结束,还能站着的,不足五百人。 李虎、铁蛋,还有牛头村那二十七个满心血仇的汉子,赫然在列! 两个军营里有名的刺头,老猫和老王,也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硬生生撑了下来。 林羽的目光,从他们那一张张被汗水浸透,却写满了坚韧的脸上扫过。 他点了点头。 这,才是他想要的兵! 武艺可以练,力气可以练,但一个人的意志和品性,却是天生的! “你们,都入选了!” 林羽此话一出,那些落选的士兵顿时一片哗然,脸上写满了不服。 “凭什么!” 一个身材魁梧,在卫所比武中拿过头名的壮汉,忍不住站了出来,满脸不忿,“营尉大人!我不服!我承认我没站住,可论起杀敌的本事,他们中随便拉一个出来,我能打三个!” “就是!我们不服!” 不少落选的士兵,也跟着鼓噪起来。 林羽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看了那个壮汉一眼。 “你想挑战?” “没错!”壮汉梗着脖子。 “好,我给你机会。”林羽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铁蛋,你来。” 铁蛋一愣,随即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了出来。 那壮汉一看对手是铁蛋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孩子,顿时气笑了。 “林大人!您这是在羞辱我吗?” 林羽没理他,只是对铁蛋吩咐道。 “记住我教你的,打他下三路,用巧劲,别跟他硬碰硬。” “是!大哥!” 战斗,一触即发! 壮汉怒吼一声,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恶风,便朝着铁蛋的面门砸来! 所有人都以为铁蛋会被一拳打飞。 可就在拳头即将及体的瞬间,铁蛋的身子却像泥鳅一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滑到了壮汉的侧后方! 紧接着,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一记阴狠无比的撩阴腿! “嗷——!” 一声撕心裂肺,响彻云霄的惨叫,从那壮汉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整个人瞬间弓成了大虾,捂着裤裆,脸都憋成了紫色,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裤裆里凉飕飕的。 林羽缓缓走到那壮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战场上,敌人会跟你讲规矩吗?” “能活下来的,才是强者!” “现在,你还服吗?” 第三十三章不给就抢 那壮汉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用一种看魔鬼般的眼神看着林羽,拼命地摇头。 这一下,再也没人敢有半句怨言。 而那些落选的士兵,在看到接下来战狼营的训练科目后,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幸好……幸好老子没被选上! 泥浆地里匍匐前进,冰冷的河水里武装泅渡,扛着上百斤的圆木跑上几十里山路…… 这他娘的哪里是练兵! 这分明是往死里折磨人啊! 战狼营的训练场,一时间,成了整个庆州卫所人人谈之色变的魔鬼禁地! 每天都有人累到虚脱,吐到胆汁都出来! 但没有一个人退出! 因为他们的营尉,林羽每天都跟他们一起练!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却永远是第一个冲出去,最后一个倒下的! 那道浑身缠着绷带,却依旧如山般挺拔的身影,成了所有人心中,一尊不可撼动的神! 半个月后。 战狼营的士兵,一个个脱胎换骨,眼神里再无半点新兵的稚嫩,只剩下如狼似虎的凶悍与杀气! 可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这天,林羽刚刚结束训练,李虎便一脸愁容地找了过来。 “营尉,弟兄们这几日……都有些心不在焉啊。” “怎么回事?”林羽眉头一皱。 李虎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 “营里的钱粮,断了。” “咱们战狼营的训练量,是普通营队的三倍不止。” “可这几日,弟兄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每天的口粮,就只有一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 “饿着肚子,哪有力气训练?” “再这么下去,别说练兵了,弟兄们的身体,都要垮了!” 轰! 李虎的这番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羽的心上!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最根本,也最致命的原因!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是行军打仗最基本的道理! 连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谈什么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一股无名之火,从林羽的心底,轰然窜起!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朝着赵霆的中军大帐,大步走去! …… 中军大帐内。 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林羽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赵霆正光着膀子,背对着他,费力地给自己胳膊上一道青紫交加的伤口,涂抹着药膏。 那伤口,分明是棍棒之类的钝器所伤! 林羽的瞳孔,猛地一缩! “将军,你这伤……” 听到林羽的声音,赵霆的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将衣服披上,转过身来,那张国字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事,就是去庆州府,不小心……被几条疯狗给咬了。” 疯狗? 林羽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能让堂堂卫所千户,吃了亏还只能自认倒霉的“疯狗”,整个庆州府,除了那位知府大人,还能有谁? “是为了钱粮的事?” 林羽的声音,冷得像是能掉下冰碴子。 赵霆脸上的那丝伪装,再也维持不住。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面前的案几上,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涌上了无边的屈辱与愤怒! “他娘的!” “老子去找那姓王的知府要钱粮,他倒好,跟老子哭穷,说府库里连老鼠都饿死了!” “可老子亲眼看见,张家的人,刚从府衙里,拉走了整整十车粮食!” 赵霆的眼睛都红了,“老子跟他理论,他居然说,让咱们卫所……自己想办法解决!” “还他娘的派人,在半路上把老子给堵了,说要给老子‘松松筋骨’!” 说到这里,赵霆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汉子,眼眶竟是都红了! 这是何等的屈辱! 他堂堂大景边军将领,手握千军万马,保家卫国,到头来,竟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如此羞辱! 大景的武将,地位竟已卑贱至此! 林羽的拳头,瞬间攥得咯吱作响! 那股压抑在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都燃烧殆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周平那样的败类,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给张家当狗! 在这个文贵武贱,世家为王的畸形世道里,军人的尊严,早已被踩进了泥里,一文不值!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 “报!将军!朝廷的批复,到了!” 赵霆和林羽皆是一愣,随即,赵霆的眼中,瞬间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地方不给,朝廷总该管吧? 林羽发明的复合弓,那可是能改变整个战局的神兵利器!朝廷只要不是瞎子,就该知道,这东西的分量! 然而,当那封批复文书,在两人面前展开时。 那上面白纸黑字的寥寥数语,却像是一盆冰水,将两人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浇了个透心凉! “准奏。” “着,庆州卫所自行督造新弓,所需钱粮、物料,由地方自筹。” 地方自筹! 又是他娘的地方自筹! 这四个字,像四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赵霆的脸上! “噗!” 赵霆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那口恶气,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将那份文书,染得血红! “曹忠!” “我日你祖宗!” 赵霆指天怒骂,状若疯魔! “那个阉人!那个祸国殃民的奸贼!他这是要逼死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北真鞑子,踏破我大景的河山啊!” 曹忠? 林羽的心头,猛地一动! 他记得苏苏曾经提过这个名字,大景的丞相,权倾朝野! “将军,这曹忠是……” “他就是当朝第一奸相!”赵霆咬牙切齿地说道,“此人把持朝政,结党营私,但凡是不肯与他同流合污的忠良,不是被他下狱,就是被他贬斥!” “我们边军的粮饷,十成里有八成,都是断送在了他和他那些党羽的手里!” “至于那位女帝陛下……唉,年纪轻轻,怕是也被这老贼给蒙蔽了!” 林可算是听明白了。 感情这大景朝,从上到下,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指望他们,是彻底没戏了! 大帐之内,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绝望,如同潮水,将两人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林羽那平静得有些可怕的声音,忽然响起。 “将军。” “既然他们不给……” 林羽缓缓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一抹令人心悸的疯狂与决绝! “那咱们就……” “自己去抢!” 第三十四章鸿门宴,请君入瓮 “那咱们就……” “自己去抢!” 林羽这四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狠狠地炸响在赵霆的耳边! 抢? 赵霆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国字脸,瞬间浮现出一抹错愕与挣扎! 他死死地盯着林羽,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嘶哑得如同拉破的风箱! “抢?林羽!你他娘的疯了?!” “我们是兵!不是匪!” “要是去抢百姓,那我赵霆,跟那些山匪恶霸,还有什么区别?!我这张脸,还往哪儿搁?!” 这是他身为军人,最后的底线! 看着赵霆那副宁可饿死,也绝不劫掠百姓的决绝模样,林羽的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他知道,自己没有跟错人。 他缓缓摇了摇头,那双在昏暗灯光下,亮得有些吓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锋芒。 “将军,你误会了。” “我说的抢,不是抢那些本就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 林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子让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咱们抢的,是那些坐在金山银山上,看着我们饿肚子,还往我们身上吐唾沫的……人上人!” 赵霆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不是蠢人,瞬间就明白了林羽的意思! 可紧接着,更大的疑虑涌上心头。 “抢那些世家?林羽,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那些世家大族,盘踞庆州府数百年,根深蒂固,关系网遍布朝野!别说咱们,就是知府,都得看他们三分脸色!” “我们要是动了他们,无异于捅了马蜂窝!到时候,都不用等朝廷降罪,光是庆州府的文官系统,就能用唾沫星子把咱们给淹死!” 这,就是现实! 残酷,且无奈! 然而,林羽听完,嘴角的弧度,却越发冰冷。 “将军,谁说我们要明着抢了?” 他凑到赵霆耳边,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咱们先礼后兵!” “明天,你就去找知府,让他把庆州府所有有头有脸的富商世家,全都召集起来!” “咱们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他们哭穷,跟他们要钱要粮!” 听着林-羽的计划,赵霆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这能行吗?他们会给?” “当然不会!”林羽的回答,斩钉截铁!“他们不仅不会给,还会想尽办法,把我们的脸,踩在地上,狠狠地碾几脚!” 赵霆更糊涂了,这他娘的不是自取其辱吗? 林羽看着他那副一脸懵逼的表情,脸上的笑容,透着一股子狐狸般的狡黠。 “将军,咱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咱们把姿态放得越低,他们就越是嚣张!” “等他们把咱们羞辱够了,咱们再走……” 说到这里,林羽的声音,陡然转冷! “等到了晚上,好戏,才算真正开场!” …… 次日,庆州府衙。 知府王大人,正捏着兰花指,品着新到的雨前龙井。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大……大人!不好了!庆州卫所的赵千户……带……带着人,堵在衙门口了!” “什么?!” 王知府手一哆嗦,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身,烫得他“嗷”一嗓子就跳了起来! 那个丘八,那个莽夫,他来干什么?! 不等他想明白,一身戎装,满脸煞气的赵霆,已经带着林羽,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赵……赵将军,你这是……”王知府看着赵霆那能杀人的眼神,两条腿肚子都在打颤。 赵霆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佩刀,“哐当”一声,重重地拍在了王知府面前的案几上! “王大人,本将今日前来,是请你帮个忙!” “把庆州府里,所有能叫得上号的富商、世家,都给本将请到这儿来!” “本将,有要事相商!” 那冰冷的语气,哪是商量,分明就是命令! 王知府被他这阵仗吓得魂都快飞了,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连滚带爬地就下去安排了。 半个时辰后。 府衙后堂,早已是人满为患。 庆州府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这些人,一个个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看着一身破旧军服,身上还带着一股子血腥味的赵霆,眼神里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不屑。 “这不是赵千户吗?怎么有空来府衙了?莫不是军营里又断炊了,来王大人这儿打秋风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米商,阴阳怪气地开口,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就在这时,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个身穿锦袍,面色阴鸷的中年男人,在一众家仆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正是庆州府第一世家,张家的实际掌权者,张德海!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赵霆一眼,便径直走到了主位上,施施然坐下,那副做派,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赵霆的拳头,在袖子里攥得咯吱作响,但一想到林羽的计划,还是强行将那股滔天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堂中众人,拱了拱手,沉声道。 “各位乡绅,想必大家也知道,近来城外匪患猖獗,我庆州卫所奉命剿匪,奈何……军中粮草短缺,将士们连饭都吃不饱,实在是有心无力。” “今日请各位前来,是希望各位能看在庆州府数十万百姓的安危份上,捐些钱粮,助我军剿匪!” 赵霆的话,说得是情真意切。 可换来的,却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一般。 过了许久,张德海才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浮着的茶叶,用一种看臭虫般的眼神,瞥了赵霆一眼。 “赵千户,这话说的。” “你们当兵的,拿着朝廷的俸禄,保境安民,本就是你们的职责。” “怎么,现在打不过土匪,吃不上饭,反倒要我们这些纳税的良民,来替你们养活手下那帮废物了?” “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他这话,说得是又尖酸,又刻薄,毫不留情地,将赵霆的脸,踩在了地上! “你!”赵霆勃然大怒,猛地向前一步! “怎么?” 张德海眼睛一眯,身后的几名护卫,瞬间按住了腰间的刀柄,整个后堂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赵千户,莫不是还想在这府衙之内,动粗不成?” 张德海的脸上,满是讥讽与不屑,“你信不信,只要你今天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明天,我就让你身上这身皮,扒下来!”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赵霆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涨成了酱紫色! 他身后的林羽,却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上前一步,轻轻按住了赵霆的肩膀,对着张德海,不卑不亢地笑了笑。 “张家主说的是。” “既然各位不愿,我等,也不强求。” 说完,他便拉着一脸不甘的赵霆,转身就走! 看着两人那狼狈离去的背影,后堂之内,瞬间爆发出了一阵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我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原来就是两个来要饭的!” “什么狗屁将军!在咱们张家主面前,还不是得夹着尾巴滚蛋!” 那刺耳的嘲笑声,像一根根钢针,狠狠地扎在赵霆的心上! 走到府衙门口,赵霆终于再也忍不住,猛地回头,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林羽! “林羽!我们就这么走了?!老子的脸,今天都他娘的丢尽了!” 林羽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平静的微笑。 他转过头,看着府衙内那些依旧在狂笑的嘴脸,眼底深处,却闪过一抹冰冷到极致的杀机。 “将军,别急。” “让他们笑。” “他们今天笑得有多开心,明天晚上,就会哭得……有多大声!” 第三十五章今夜,请叫我悍匪 夜晚。 庆州卫所的大营之内,安静无比。 中军大帐里,一盏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将赵霆那张铁青的脸,映照得如同庙里的怒目金刚! “砰!” 他一拳狠狠砸在案几上,震得那盏油灯都跳了三跳!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赵霆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双虎目赤红,里面翻滚着滔天的怒火与屈辱! 白天在府衙里那一幕幕,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一遍遍地,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他赵霆,征战沙场二十余载,北真鞑子的弯刀没让他皱过一下眉头。 可今天却被一群满身铜臭的商贾,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指着鼻子羞辱。 那一声声“废物”、“要饭的”,比刀子还伤人! “林羽!老子这辈子,就没受过今天这种鸟气!” 赵霆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瞪着帐中那个唯一还坐着的人。 林羽正低着头,用一块破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他那柄沾过周平鲜血的佩刀。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听到赵霆的怒吼,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开口。 “将军,别急。” “好戏,才刚刚开场。” …… 子时。 战狼营的专属校场上,三百道黑影,如三百尊沉默的雕塑,静静伫立。 晚饭,又是一碗清得能照出人影的稀粥。 此刻,每一个士兵的肚子里,都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们眼睛发绿,四肢发软。 可没有一个人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锁定在前方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林羽缓缓地,一步一步,走上点将台。 他没有点燃火把,只是任由那冰冷的月光,洒在自己身上。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双双在黑暗中,亮得如同饿狼般的眼睛。 “弟兄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肚子,饿吗?” 轰!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士兵的心坎上! 饿! 怎么不饿! 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连做梦都在啃猪肘子! “想不想,吃肉?”林羽的声音,带着一股子魔鬼般的诱惑。 “想!!!” 压抑了许久的嘶吼,如同困兽出笼,在寂静的夜空下,轰然炸响! 林羽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今天下午,我跟将军,去了一趟府衙。” “我们去求那些满脑肥肠的富商,求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老爷,求他们发发慈悲,给我们一口饭吃,好让我们有力气,去剿匪,去保护他们!” “可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林-羽的声音,陡然转冷! “他们管我们叫,废物!” “他们管我们叫,要饭的!” “他们当着整个庆州府所有人的面,指着我们的鼻子,让我们夹着尾巴滚蛋!” “他们宁可把白花花的粮食拿去喂猪喂狗,也绝不肯给我们这些保家卫国的军人,一条活路!” 一番话,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台下,三百名战狼营的士兵,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一双双眼睛,在瞬间,变得血红! 屈辱! 愤怒! 那股被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几乎要将他们的胸膛,都燃烧殆尽! “现在!” 林羽的声音,如同炸雷,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他们不给!” “那我们就……” “自己去拿!” “今晚,咱们不当兵了!” “咱们,当一回匪!” “去他娘的军规!去他娘的王法!” “咱们去抢那些为富不仁,勾结山匪,鱼肉百姓的畜生!” “用他们的钱,买咱们的粮!用他们的命,祭咱们的刀!” “你们,敢不敢?” “敢!敢!敢!”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冲天而起,几乎要将这夜幕都撕裂! 压抑的饿狼,终于露出了它们最锋利的獠牙! …… 一刻钟后。 三百名战狼营士兵,人人黑布蒙面,手持利刃,如同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军营之中。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正是下午在府衙之内,叫嚣得最欢,那个尖嘴猴腮的米商,钱扒皮! 钱家大宅,灯火通明。 宅内,几个护院家丁,正聚在一起,喝着小酒,吹着牛皮。 “哎,你们是没瞧见今天下午那场面!咱们庆州卫所那个赵千户,被咱们老爷几句话,说得脸都绿了,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滚了!” “什么狗屁将军!我看就是个要饭的头子!”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那名家丁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剩下的几名家丁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更多的黑影,从黑暗中扑出,一人一记手刀,干净利落地,全部砍晕在地!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这就是林羽用现代理念,训练出来的特种兵! 行动,快如闪电! 杀人,悄无声息! 钱扒皮的卧房内。 他正搂着自己新纳的小妾,上下其手。 就在他准备提枪上马的瞬间!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钱扒皮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当场萎了! “谁!谁他娘的敢踹老子的门!”他扯过被子,怒吼道。 然而,当他看清门口那一个个黑布蒙面,手持钢刀,浑身散发着冰冷杀气的身影时,他那满腔的怒火,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你……你们是……是山匪?” 林羽缓缓从人群后走出,他那双在黑暗中,亮得如同寒星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个抖如筛糠的胖子。 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钱老板,记性不太好啊。” “要饭的,来了。” “轰!” 钱扒皮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要饭的! 是他!是那个丘八! “饶……饶命啊!军爷饶命!” 钱扒皮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滚下来,跪在地上,脑袋磕得砰砰作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是小人嘴贱!求军爷饶我一条狗命啊!” 林羽懒得跟他废话,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钱粮,在哪儿?” 在死亡的威胁下,钱扒皮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密室的位置,全盘托出! 当那间堆满了金银珠宝,粮食堆积如山的密室,被打开时。 所有战狼营的士兵,眼睛都红了! 他们在外饿得啃树皮,这些畜生,却躲在家里,享受着这足以让数千人吃上几年的财富! 林羽没有半分犹豫。 “搬!” “一粒米,一文钱,都不准留下!” 在将钱家搜刮一空后,林羽撕下钱扒皮床上最华贵的一块绸缎,咬破指尖,用鲜血,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 “如此嚣张,分明是瞧不起我们,今天给你们一点教训。” 他将那块血布,狠狠地丢在了钱扒皮那张肥脸上! “记住。” “别瞧不起,要饭的!” 说完,他带着三百饿狼,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城郊,一处隐蔽的树林里。 赵霆看着那一车车运回来的金银与粮食,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没想到,林羽的计划,竟然真的成功了!而且,还如此的……干净利落! 林羽走到他身边,目光,却投向了庆州府城中,那座最为宏伟,灯火最为璀璨的府邸。 “将军。” “开胃菜吃完了。” “该去拜访,正主了!” 赵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头猛地一跳! 那里,正是张家! 月光下,张家府邸,如同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戒备森严,气势逼人! 战狼营的士兵,已经潜伏在了府邸外的阴影之中,只等一声令下! 林羽的眼中,闪过一抹冰冷到极致的杀机。 他缓缓抬起了手。 “动手!” 第三十六章杀人放火金腰带 张家府邸! 庆州府内,最为宏伟,最为气派的销金窟! 府邸占地近百亩,高墙耸立,院深如海。 墙头之上,每隔十步便设有一名手持利刃的护院家丁,巡逻往复,戒备森严,简直比得上庆州府的府衙! 这里,便是庆州府的土皇帝,张德海的老巢。 然而今夜,这头盘踞在庆州府上空,作威作福了数十年的巨兽,即将迎来它命中注定的……猎人! “动手!” 随着林羽那一声冰冷到不带丝毫感情的命令落下。 潜伏在黑暗中的三百道黑影,动了! 他们就像是蛰伏已久的狼群,无声无息,却又迅如鬼魅,从四面八方,朝着那座固若金汤的府邸,悄然合围。 “嗖!嗖!嗖!” 十几根带着倒钩的飞爪,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甩上了数丈高的院墙,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多余的声响。 下一秒,一道道黑影,顺着绳索,如同灵巧的猿猴,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墙头。 这时,一名正在打着哈欠,满脸不耐的张家护院,只觉得脖颈后方传来一阵微风。 他下意识地回头。 结果迎接他的,是一只快如闪电的手刀! “唔!” 那护院连哼都来不及哼出一声,双眼一翻,便软软地倒了下去,被人悄无声息地拖入了黑暗之中。 同样的一幕,在张家府邸的各个角落,同时上演! 这些平日里仗着张家威势,在庆州府横行霸道,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护院家丁,在战狼营这群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杀神面前,简直脆弱得如同嗷嗷待哺的婴孩! 不过是短短一炷香的功夫! 张家外围那看似固若金汤的防线,便被撕开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缺口! 三百名战狼营士兵,如水银泻地,悄无声息地,渗入了这座庞大的府邸! 这就是林羽带来的,属于另一个时代的降维打击! 特种作战,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 在绝对的纪律与效率面前,一切乌合之众,皆为土鸡瓦狗! 府邸深处,一间奢华无比的卧房之内。 张德海正斜靠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两颗滚圆的玉胆,听着管家的汇报。 “家主,钱扒皮那个蠢货,被人给抢了。” “哦?” 张德海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想必是城外哪伙不开眼的山匪,活腻歪了,敢摸到城里来。” 管家躬着身子,脸上带着几分谄媚的笑意。 “家主英明!我已经派人去知会王知府了,想必明天一早,就能把那伙匪徒的脑袋,挂在城门口!” “嗯。” 张德海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显然对这种小事,根本不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庆州府,就是他张家的天下! 别说区区一伙山匪,就是赵霆那个莽夫,今天下午不也照样被他几句话,说得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滚蛋了? 可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巨响,猛地从院外传来! 紧接着,便是冲天的火光,与无数家丁护院那惊恐到变了调的嘶喊声! “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 “有匪徒杀进来了!啊!” 张德海那张阴鸷的脸,猛地一沉! 他霍然起身,一把推开房门,只见府邸的东西两侧,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无数黑衣蒙面的身影,手持钢刀,正在府内横冲直撞,见人就砍,见门就踹,所过之处,一片鬼哭狼嚎。 张家的护院虽然人多,却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 他们各自为战,毫无章法,被那群如狼似虎的蒙面人,砍得节节败退,哭爹喊娘。 这哪里是山匪。 这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张德海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保护家主,快去保护家主。” 管家吓得屁滚尿流,尖声叫道。 十几个贴身护卫,立刻将张德海死死地护在了中间,如临大敌。 可就在这时,一道如同催命的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 “张家主,别来无恙啊。” 张德海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去。 只见不远处的月光下,一道挺拔的身影,正按着刀,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不是林羽,又是谁? “是……是你?” 张德海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那张阴鸷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做梦都没想到,下午那个在他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的丘八,晚上,竟敢带着人,杀进他张家。 他疯了吗? “你……你好大的胆子!” 张德海指着林羽,声音都因为极致的愤怒与恐惧,而变得尖利起来! “林羽!你这是造反!你这是在找死!赵霆呢?让他滚出来见我。” 林羽没有遮挡住自己的脸,报仇还遮脸,怎么能尽兴呢? “张家主,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在火光下,折射出森然的寒芒!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讲道理的。” “我是来收债的!” “收你勾结周平,山匪,屠我牛头村满门血亲的债。” “收你鱼肉乡里,逼得万千百姓家破人亡的债。” “收你藐视我大景军人,将我等尊严踩在脚下的……债!”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羽的身影,悍然冲向了张德海。 “拦住他,给老子拦住他。” 张德海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那十几个贴身护卫,怒吼一声,挥刀便迎了上去。 然而,他们快,有人比他们更快。 “保护大当家的!” 铁蛋和李虎,如同两头下山的猛虎,从林羽身后左右两侧,同时杀出! 刀光闪烁,血光迸溅! 只一个照面! 那十几个在庆州府内,也算得上是好手的张家护卫,便被两人砍瓜切菜一般,尽数斩于刀下! 林羽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三步! 两步! 一步! 在张德海那惊恐欲绝的目光中,林羽那只沾满了鲜血的手,如同一把铁钳,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咔!” 林羽单手,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将他整个人,都提到了半空! 张德海双脚离地,拼命地挣扎,那张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脸,此刻因为缺氧,涨成了酱紫色,难看到了极点! 刹那间,所有还在负隅顽抗的张家护院,看到自家主子,如同小鸡仔一般,被人掐在手里后,那最后的一丝斗志,也彻底崩溃了! “哐当!” 不知是谁,第一个丢掉了手里的兵器,跪倒在地!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兵器落地声。 林羽掐着张德海的脖子,缓缓走到早已吓傻了的管家面前,声音冰冷。 “钱粮,在哪儿?” “我……我说!我全都说!” 管家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连滚带爬地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地下密室前。 当那扇厚重的石门,被缓缓推开时。 饶是早已有所准备的林羽,瞳孔也是猛地一缩! 只见密室之内,金山银海,珠光宝气,几乎要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白花花的银锭,堆得如同小山。 一箱箱码放整齐的金条,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而另一边,是一袋袋堆积如山的粮食! 足以让整个庆州卫所,吃上整整三年! “我操他娘的!” 铁蛋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睛都红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所有战狼营的士兵,拳头都攥得咯吱作响、 他们在外饿着肚子,跟北真鞑子拼命。 这些狗娘养的畜生,却在后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足以买下半个庆州府的民脂民膏。 林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股滔天的杀意。 “张家主,你的钱,你的粮,我全都要了!” “至于你和你张家满门,一个,都别想活!” 第三十七章张家覆灭,血债血偿! 林羽的声音冰冷,森然,不带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 张德海那张因为缺氧而涨成酱紫色的脸,瞬间浮现出一抹极致的骇然与不信。 他……他怎么敢?! 自己可是庆州府张家的家主!是这庆州府内,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这个泥腿子出身的丘八,他怎么敢动自己? 他怎么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你……你不能……” 张德海拼命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那双因为恐惧而凸出的三角眼里,充满了最后的疯狂与怨毒! “我……我堂兄……是京城的……户部侍郎!” “曹……曹相国……都……都是我张家的座上宾!” “你杀了我……他们……他们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 他以为,搬出这通天的背景,至少能让眼前这个疯子,产生一丝一毫的忌惮!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林羽那充满了无尽嘲弄与鄙夷的冷笑! “曹忠?” 林羽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那双在火光下跳跃着疯狂火焰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你放心。” “等我杀上京城的那一天,会把他的人头,砍下来,给你当尿壶!” 话音落下的瞬间! 林羽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猛地一紧!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死寂的院落里,骤然响起! 张德海那双怨毒的眸子,瞬间凝固! 他眼中的所有神采,都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死灰! 林羽随手一丢! 庆州府这位作威作福了数十年的土皇帝,便如同一条死狗般,软软地,瘫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再无半分生息! 整个院落,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战狼营的士兵,所有跪在地上的张家护院,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杀了! 真的杀了! 就这么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地,亲手拧断了张家家主的脖子! 短暂的死寂之后,战狼营三百将士的胸中,猛地爆发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狂热与崇拜! 这,就是他们的营尉! 说杀,就杀! 管你什么世家豪门!管你什么京城背景! 惹了我兄弟,辱了我袍泽,就得死! “营尉威武!” 铁蛋第一个反应过来,扯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四个字! “营尉威武!!” “营尉威武!!!”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冲天而起,汇成一股足以撼天动地的声浪,在张家府邸的上空,久久回荡! 林羽缓缓转身,目光如电,扫过院中那些早已吓得屎尿齐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张家众人。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张家核心族人,凡是男子,年过十六者,有一个,算一个!” “手上沾过无辜百姓鲜血的,作恶多端,证据确凿的,有一个,算一个!” “全部,就地正法!!” “至于其余女眷、孩童、下人,全部绑了,关起来,等候发落!” 林羽不是滥杀无辜的魔鬼,但他更清楚,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斩草,就要除根! 他绝不允许,再有任何一个张家的余孽,有机会去报复他,去伤害他在乎的人! “是!” 李虎和铁蛋等人轰然应诺,眼中杀气沸腾,提着刀,便如同一群冲入羊圈的饿狼,朝着那些哭喊求饶的张家族人,扑了过去! 一时间,惨叫声,哭嚎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鲜血,染红了这座奢华府邸的每一寸土地! 林羽没有再看一眼,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再次走进了那间堆满了金山银海的密室! 看着眼前那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疯狂的财富,他的心中,却没有半分贪婪,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愤怒!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些民脂民膏,是多少百姓的血泪!是多少边军将士,用命都换不来的军饷! “我的天姥爷啊!” 跟进来的老猫和老王,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王更是扑到一座银山前,抓起一把雪白的银锭,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发了!发了!营尉!咱们这下真的发了!” “有了这些钱粮,别说三倍军饷,就是五倍!咱们也能发得起啊!” “以后顿顿吃肉!装备全换新的!看他娘的北真鞑子还敢不敢嚣张!” 所有士兵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未来的好日子,正在向他们招手! 林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下令! “所有人,听令!” “金银细软,全部打包!粮食,一粒不剩,全部运走!” “把张家所有的账本,全都给我找出来,一本都不准落下!” “动作要快!天亮之前,必须撤离!” “是!” 三百将士齐声怒吼,干劲十足!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密室内的财物,一箱箱,一袋袋地,搬运出去! 而林羽,则亲自带人,冲进了张德海的书房。 很快,他们便从一处暗格中,搜出了十几本厚厚的账册。 林羽随意翻开一本,只看了几眼,瞳孔,便是猛地一缩! 这上面,密密麻麻,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张家这些年来,与庆州府上上下下,几乎所有官员的利益往来! 行贿!受贿! 侵占军田!勾结山匪! 草菅人命!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骇人听闻! 这哪里是账本! 这分明就是一张足以将整个庆州府官场,都彻底掀翻的催命符! 林羽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将这些账本,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有了这些东西,他才算真正有了,跟那些文官士族,掰手腕的底气! 就在所有财物都已清点装车,战狼营即将撤离之际。 一道魁梧的身影,带着一股焦急的风,猛地从府外冲了进来! 来人,正是赵霆! 他按照计划,一直在城外接应,可眼看着张家府邸火光冲天,喊杀声震天,他终究是坐不住了! 当他冲进院内,看到眼前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惨烈景象时,饶是他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心脏也是猛地一抽!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浑身浴血,手持长刀,宛如从地狱里走出的杀神一般的林羽身上! 赵霆的嘴唇哆嗦着,那张饱经风霜的国字脸上,写满了无以复加的震惊与骇然! “林羽!你……” “你……你把张家给……灭门了?!” 第三十八章我这叫斩草除根 “林羽!你……” “你……你把张家给……灭门了?!” 赵霆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已经完全变了调! 他那双常年征战沙场,早已见惯了生死的虎目,此刻却瞪得如同铜铃,里面写满了无以复加的骇然与……恐惧! 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四十多年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这是张家! 是那个盘踞在庆州府上空,作威作福了近百年的庞然大物! 可现在,这座曾经金碧辉煌,象征着无上权势的府邸,已经变成了一座修罗血场! 冲天的火光,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焦糊的气味,疯狂地涌入鼻腔,刺激得赵霆几欲作呕! 尸体! 遍地都是尸体! 有身穿锦袍,死不瞑目的张家族人,也有身首异处,死状凄惨的护院家丁! 鲜血,汇成一条条细小的溪流,染红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在火光下,反射出一种妖异诡异的暗红色! 人间炼狱! 这他娘的,就是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赵霆的目光,艰难地,从那尸山血海中移开,最终,落在了院中那些黑衣蒙面的士兵身上! 他的心,猛地一沉! 那还是他的兵吗? 那一张张在黑布下,若隐若现的年轻脸庞,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憨厚与质朴?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赵霆从未见过的光! 那是一种混杂着狂热、崇拜、与嗜血的……狼性! 他们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手持着滴血的钢刀,身上散发出的滔天煞气,竟是比他麾下那些与北真鞑子拼杀过无数次的老兵,还要浓烈!还要骇人! 这哪里还是一群新兵! 这分明是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只知杀戮的恶鬼! 而站在所有恶鬼最前方的,就是那个浑身浴血,宛如魔神般的林羽! 他的脸上,身上,沾满了温热的鲜血。 手中的佩刀,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淌着血。 可他的表情,却平静得可怕。 那双在火光中,亮得如同寒星般的眸子,没有半分杀了人之后的恐惧与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漠然! 听到赵霆那充满了惊骇的质问,林羽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他缓缓转过身,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平静地回答。 “灭门?” 他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不,将军。” “我这叫……斩草除根!” 轰! 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像是一记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赵霆的天灵盖上!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用一种看疯子,看魔鬼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林羽! “疯了!你他娘的真的疯了!” 赵霆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惊骇与怒火,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揪住林羽的衣襟,那张国字脸上,青筋暴起,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林羽!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杀张家的人,我不说什么,但那些家丁,丫鬟与你无仇,为什么也没放过?” 赵霆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他想不通! 他真的想不通! 他只是让林羽去“抢”些钱粮回来,可他怎么就把张家全都屠了。 然而,面对赵霆的咆哮,林羽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甚至没有挣扎,只是任由赵霆抓着自己的衣襟。 然后,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发指的声音,反问道。 “将军。” “你以为,这些丫鬟跟家丁都是冤枉的吗?” 赵霆的呼吸,猛地一滞,他没明白林羽话中的意思。 只听林羽那冰冷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响起。 “我告诉你,黄泉路上没冤魂。” “上次我们来城内买药,结果却见张家下人一个个狗仗人势,欺凌百姓。” “你看看他们的身上,穿得哪个不是绸缎?” “如果他们只是老实本分的丫鬟,家丁,穿得起这么好的衣服吗?” 信吗? 赵霆信! 他怎么可能不信! 以张家那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以他们在这庆州府只手遮天的权势,他们绝对做得出来! 看着赵霆那瞬间变得煞白的脸,林羽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锋芒。 “我杀了他们,不是因为我疯了。” “我杀了他们,是为了让战狼营的弟兄们,为了让整个庆州卫所数千将士,能安安心心地,把这些钱粮吃进肚子里!” “而不是……吃一顿他娘的断头饭!” “我杀他们,是为了……一劳永逸!” 一番话,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狠狠地,扎进了赵霆的心脏! 他那揪着林羽衣襟的手,在不知不觉间,缓缓松开了。 是啊…… 自己只想着不能劫掠百姓的底线,却忘了,那些世家大族,比山匪恶霸,要狠毒百倍!千倍! 他们今天要是只抢了钱粮,那么等待他们的,必然是张家雷霆万钧般的报复! 到时候,别说这些钱粮保不住,他们所有参与此事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林羽这看似疯狂的举动,其实,才是唯一的……生路! 想通了这一点,赵霆的脊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可紧接着,更大的忧虑,又涌上了心头。 “可……可那是张家!他们家在京城,是有人的!我们……” “将军。” 林羽打断了他的话,从怀中,缓缓掏出了那十几本厚厚的账册,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再看看这个。” 赵霆疑惑地接过账册,借着火光,只翻看了几页,他那双虎目,便是猛地一缩! 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这上面…… 行贿知府!勾结县令!侵占军田!贩卖私盐!草菅人命!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这张家,哪里是什么世家豪门! 这分明就是一个盘踞在庆州府之上,吸食着无数百姓和兵士鲜血的……毒瘤! 而这张家背后,牵扯出来的,是整个庆州府,上上下下,几乎所有的……文官! 赵霆拿着账册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林羽为什么敢如此有恃无恐! 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就不再是被动的“匪”! 而是手握着所有人生死命脉的……执刀人! 林羽看着赵霆那张变幻不定的脸,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足以颠覆乾坤的力量! “将军。” “有了这些。” “这庆州府的天……” “才算真正,要变了!” 第三十九章送给知府的大礼 赵霆那双拿着账册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他死死地盯着那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罪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哪里是账册! 这分明就是一张用无数百姓和兵士的血泪,写成的催命符! 一张足以将整个庆州府的官场,从上到下,连根拔起的催命符!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林羽为什么敢如此有恃无恐,为什么敢做出这等石破天惊,灭人满门的疯魔之举! 因为从林羽决定对张家动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要么,带着庆州卫所数千弟兄,被张家和这满城的贪官污吏,活活逼死,踩进泥里! 要么,就掀了这张桌子,把所有人都拉下水,用最狠,最绝的手段,杀出一条血路! 而林羽,显然选择了后者! “疯子……” 赵霆的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却平静得如同古井无波的年轻人,心中那最后的一丝恐惧与惊骇,竟在不知不觉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狂热与……激动所取代! 他赵霆,在边关憋屈了半辈子! 被那些文官瞧不起,被那些世家当狗耍! 他何尝不想像林羽这样,痛痛快快,轰轰烈烈地,干他娘的一场! “呼……” 赵霆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双布满血丝的虎目之中,重新燃起了骇人的精光! 他一把将那十几本账册,死死地揣进怀里,那动作,仿佛是在守护着比自己性命还要珍贵的至宝! “林羽!” 他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 “老子这条命,今天,就陪你疯到底了!” “接下来,怎么干?!” 林羽看着他那副终于下定决心的模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有赵霆这个庆州卫所的最高将领,肯陪他一起疯,那他接下来的计划,才算真正有了保障! “将军,别急。” 林羽的目光,扫过院中那些还在忙碌搬运财物的士兵,声音瞬间恢复了冰冷与沉静。 “打扫战场,抹掉所有痕迹!” “李虎,铁蛋!” “在!” 两人提着滴血的刀,快步上前,眼中满是狂热的崇拜。 “找几具山匪的尸体,换上张家护院的衣服,丢在钱扒皮家附近。” “再把这张纸条,塞到钱扒皮的嘴里。” 林羽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 “黑吃黑,天经地义!张家的钱,归我们了!” 李虎和铁蛋对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林羽的用意! 这是要将张家灭门一案,嫁祸给昨晚那伙不知名的“悍匪”。 如此一来,他们庆州卫所,就能从明面上,彻底摘出去! 高! 实在是高! “是!营尉!” 两人领命,立刻带人去办。 林羽又转向赵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一抹狐狸般的狡黠。 “将军,天亮之后,你我二人,备上一份厚礼,再去一趟府衙。” “再……再去?”赵霆一愣。 “没错。”林羽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去拜访一下,咱们那位……父母官!” …… 天,亮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庆州府这座古老的城池时。 一则足以让整个庆州府都为之地震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瞬间传遍了城内的大街小巷! 张家,被灭门了! 那个在庆州府作威作福,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张德海,连同他张家核心族人上百口,一夜之间,被人屠戮殆尽! 府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就连那座藏着万贯家财的地下密室,都被人搬得一干二净,连根毛都没剩下! 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普通百姓,先是震惊,随即,便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老天开眼啊!张家这帮畜生,终于遭报应了!” “是哪路英雄好汉,替天行道了?我要给他立长生牌位!” 而城中的那些富商、官员,则是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肝胆俱裂! 连张家都说灭就灭了,那他们…… 一时间,整个庆州府的上层社会,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庆州府衙。 知府王大人,正哆嗦着手,端着一杯参茶,想要压下心中的惊骇,可那茶杯,却怎么也送不到嘴边。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盘旋。 完了! 全他娘的完了! 张家一倒,他这个最大的靠山,也跟着塌了! 最要命的是,他和张家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要是被捅出去…… 光是想想那个后果,王知府就觉得两眼发黑,浑身发软! 就在这时! 一名衙役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大……大人!庆州卫所的赵千户和林营尉……求见!” “他们还说……还说给您带了一份……大礼!” 轰! 王知府的脑子,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瞬间一片轰鸣! 是他! 一定是他! 昨天下午,他们刚在自己面前受尽了屈辱,晚上,张家就被灭了门!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一股极致的恐惧,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想说“不见”,可那两个字,却像是被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他不敢! 片刻之后。 林羽和赵霆,一前一后,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府衙后堂。 还是昨天那个地方。 还是昨天那些人。 可这一次,主客之势,已然颠倒! 林羽甚至连看都没看那个早已抖如筛糠的王知府一眼,便径直走到了昨天张德海坐过的那个主位上,施施然坐下。 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随手,丢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王大人。” 林羽的脸上,带着和煦如春风般的微笑。 “听说,你最近丢了东西。” “我这人,就好乐于助人,特意帮你……找回来了一点。” 王知府的目光,落在那个册子上,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册子的封皮,他化成灰都认得! 正是张家用来记录与他之间所有肮脏交易的……绝命账本! “扑通!” 王知府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之后更是像一条狗一样,爬到林羽的面前,脑袋磕得砰砰作响。 “将军饶命!大人饶命啊!” 第四十章世家毒计 林羽看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王知府,脸上的笑意没有半分变化。 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用那本薄薄的册子,轻轻敲打着桌面。 “王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过是来与你商讨一下庆州府的剿匪大事。” “你行此大礼,我可受不起啊。” 他这番话,轻飘飘的,落在王知府的耳朵里,却比九幽寒冰还要刺骨。 王知府哪里敢起来。 他整个人都快要趴在了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 “下官有罪!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林大人!求林大人看在下官往日并无过错的份上,饶下官一条狗命!” 他身后的赵霆,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只觉得畅快淋漓! 曾几何时,他这个正七品的武将,在这位知府大人面前,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可现在,这位掌管着一州民生的父母官,却像一条狗一样,跪在林羽跟他的面前,摇尾乞怜! 他活一辈子,从来就没感觉到这么爽过。 比睡娘儿们都爽! 林羽没有理会他的求饶。 他只是将那本册子,缓缓推到了王知府的面前。 “王大人,我这个人,不懂你们官场那些弯弯绕绕。” “我今天来,只为两件事。” 王知府的身子,猛地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 “大人请讲!只要是下官能办到的,一定万死不辞!” 林羽的目光,陡然转冷。 “第一件。” “我庆州卫所数千弟兄,已经快半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朝廷让地方府衙负责卫所的钱粮,那我就只能来找你了。” “你,看着办。” 王知府闻言,如蒙大赦,想也不想地立刻接话。 “我明白!我明白!” “我立刻就从府库里,调拨钱粮!不!府库空虚,我……我就是砸锅卖铁,变卖家产,也一定在今天之内,将五十万石粮食,三十万两军饷,送到军营!” 他现在只求能破财消灾! 然而,林羽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够。” 王知府的心,猛地又提到了嗓子眼。 林羽的目光,幽幽的,扫过他那张早已被冷汗浸透的脸。 “第二件事。” “庆州府匪患猖獗,张家被土匪剿灭,满门屠戮,此事简直骇人听闻。” “这件事,你怎么看?” 王知府吓得一个哆嗦,哪里敢有半分意见。 “杀得好!杀得好!此等逆贼,死有余辜!下官一定上书朝廷,为这伙义士请功!” “请功就不必了。” 林羽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剿匪安民,本就是我们卫所分内之事,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打仗吧?” “之前我们来提剿匪之事,但庆州府的乡绅们,虽然个个富得流油,却对剿匪之事,一毛不拔。” “这,可不行啊。” 王知府立马会意,连忙附和道:“您说的是,昨夜连张家都被匪徒给屠了,他们要不想步了张家的后尘,肯定会明白该怎么做。” 林羽点了点头,随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本账册。 “王大人,你在这庆州府,人脉广,面子大。” “这剿匪的钱粮,我看,就不用你一个人出了。” “劳你出面,召集城中所有世家大族,让他们都出出血。”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嘛。” “否则,万一张家今日的下场,就是他们明日的结局,那就不好了。” 赤裸裸的威胁! 不带一丝一毫的掩饰! 王知府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林羽这是要拿他当刀,去捅整个庆州府的世家大族! 他要是办了,就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他要是不办,一旦册子里的东西曝光出去,他就算能保住九族,也保不住三族啊! 他挣扎着,用最后的勇气,颤声说道:“大……大人……别……别的家族都好说……” “只是……那李家……” “他们家的老太爷,是当朝骠骑将军的门生,而骠骑将军又是曹相爷的门生,所以他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恐怕……恐怕不会听下官的……” “李家?” 林羽的眉毛,微微一挑。 他随手翻开那本册子,仿佛在寻找什么。 “哦,在这里。” 他的手指,停留在某一页上,“李长青,勾结辽东边军将领,倒卖军械,私吞铁矿……” “啧啧,这罪名,好像比张德海的,还要大那么一点啊。” 王知府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做梦都没想到,林羽的手里,竟然还有李家的账本! 林羽缓缓站起身,走到王知府的面前,俯下身子。 “王大人,我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后,我要在军营里,看到足够三军将士吃三个月的粮食,和足够发三个月三倍军饷的银子。” “办不到……那就让他们自求多福吧,毕竟皇帝还不差饿兵!” “到时候,这两本册子,可能就会不小心,长了翅膀,飞到京城,落到那位女帝陛下的案头上去。” “你是个聪明人。” “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看也不看那个已经瘫软如泥的王知府,带着赵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府衙。 这一刻,赵霆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这是找了个什么啊。 他感觉今天在这里,林羽才更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而他反倒是成了一个小兵卒子。 但他也不觉得嫉妒,反而更加兴奋。 有林羽在,他们庆州卫所,一定会越来越好。 事情的发展确实如林羽想的那般,当各大世家收到王知府传过去的话后,没有耽误一分半刻的时间,筹粮的筹粮,运银的运银,甚至不少世家都将自家的护院送到了庆州卫所大营。 美其名曰是要为剿匪出一份力。 林羽跟赵霆也没阻拦,全部照单全收。 李家,中堂之内。 王知府与各大世家家主都忧心忡忡,心有不甘地齐聚于此。 “李老太爷,那些粮食跟钱,就白送给赵霆那条杂碎,我等不甘心啊!” 钱家家主站起身,对着高座上,满头白发的李老太爷拱手说道。 李老太爷李长青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轻声道:“谁说白送给他们了?老夫已经命人快马加鞭赶往京城,去给那庆州卫所请功了。” “言庆州卫所千户赵霆,携部下剿灭庆州土匪,共计七十二寨,三万八千余人。” “若是等天子的奖赏下来,他们又没有剿灭土匪。” “你们说,赵霆以及那个咄咄逼人的林羽,会怎么样?” 第四十一章捧杀毒计,血债上门! 李长青的话,让整个厅堂死寂一片。 在场的家主们,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七十二寨! 三万八千人! 嘶…… 离得近的钱扒皮,甚至能听见旁边王家家主倒吸凉气时,牙齿打颤的声音。 庆州府境内,官府有记录的匪寇,有名有姓的山头,全加起来,能凑出三千八百人,都算是给他们脸了! 这哪里是上报请功,这分明是要赵霆和林羽的命! 是把他们两人用“泼天大功”这根绳子捆起来,架在火堆上,活活烤死! 钱扒皮浑浊的眼珠猛地一亮,瞬间想通了其中所有关窍,肥硕的身躯都因激动而颤抖。 “妙!妙啊!李老太爷,此计绝妙!” 他一拍大腿,谄媚地凑上前去。 “咱们只需提前打个招呼,让那些平日里跟咱们有‘生意往来’的朋友们,暂时出去避避风头。那赵霆和林羽,就算把整个庆州府给掘地三尺,也找不出这三万八千个匪寇来!” “到时候,天子的嘉奖圣旨一到,再派人来核实……嘿嘿,功劳对不上,那就是欺君之罪!” “诛九族的大罪啊!” 此言一出,方才还如丧考妣的众家主,脸上瞬间布满了狰狞的狂喜。 高! 实在是高! 这杀人不见血的手段,不愧是李家的老太爷! “李老太爷英明!” “到时候,他们从我们这吃进去多少,就得跪着,十倍百倍地吐出来!” 李长青没有理会众人的吹捧,他缓缓起身,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 “赵霆这条狗,养不熟,现在还想反咬主人了。” 他声音幽幽,听不出喜怒。 “既然不听话,那就只能打死。” 话音未落,他骤然转身,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射出刀锋般的寒光。 “不过,赵霆毕竟是朝廷命官,直接动他,朝廷那边不好交代。” “倒是那个叫林羽的小子……” 李长青的声音冷了下来,杀机毫不掩饰。 “先把这条最会叫唤的疯狗,给我打断骨头,拖出去,宰了!” “至于他手里的账本……哼,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森然的话语,让厅堂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众家主心头一凛,随即,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残忍的狞笑。 “一切,全凭李老太爷号令!” …… 另一边。 庆州卫所,大营。 往日里死气沉沉的军营,此刻正进行着一场盛大的狂欢。 校场中央,一车车小山似的粮食堆着,一口口沉甸甸的大箱子敞开着,码放整齐的雪白银锭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所有士兵的眼睛都红了,呼吸都变得粗重。 他们当兵吃粮,为朝廷卖命,什么时候见过这场面? 这辈子都没见过! “发军饷!” 赵霆站在高台上,用尽全身力气的一声怒吼,彻底点燃了整个军营! “将军威武!” “将军英明!”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几乎要掀翻整个庆州城的天。 士兵们一个挨着一个,排着长龙,脸上带着激动,带着紧张,带着不敢相信。 当军需官将那一份沉甸甸,足足三两的银子交到手上时,许多七尺高的汉子,当场就绷不住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淌。 一个断了胳膊,满脸沧桑的老兵,用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攥着那三两银子,跪在地上,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呜呜呜……俺娘的药钱……俺娘的药钱终于有了!终于有了啊!” 他一边哭,一边笑,一边用头去磕脚下的土地。 铁蛋也领到了自己的那份,他把银子揣进怀里,手还紧紧捂着,咧着嘴傻笑,可眼泪就是不争气地掉。 他好像看见了,死去的爹娘和哥哥,正在天上看着他笑,笑得那么欣慰。 “爹,娘,哥!” 铁蛋回想起他们的音容笑貌,泪水就仿佛决堤了一般。 林羽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若是铁柱没死,他的父母没死,他们一家会很开心,幸福吧。 “好了,等下次我带你回去给家里人上炷香,告诉他们,大仇得报之事。” “知道了,大哥!” 铁蛋听到林羽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 “爹,娘,哥,我一定会努力,光宗耀祖的!” 铁蛋的声音越来越小,但目光却越来越坚定。 与此同时,整个军营,都沉浸在这种喜悦与激动交织的氛围里。 林羽和赵霆的名字,被无数士兵一遍遍地呼喊着,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军饷发放完毕,林羽找到了赵霆。 “将军,如今钱粮皆足,弟兄们士气高昂,我想是时候扩建战狼营了。” 林羽的目光扫过校场上那一张张重新燃起希望的脸庞,声音沉稳。 赵霆闻言,没有半点迟疑,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扩!必须扩!” 他唾沫横飞,兴奋地吼道:“老子给你五百人的编制!不!一千人!整个庆州卫,你看上谁就要谁!谁敢不听你的,老子亲自去给你绑人!” 赵霆可是亲眼看见过战狼营的战斗力的。 毫不夸张地说,即便是随着太祖皇帝开国的十万铁锐士,都比不上战狼营的战斗力。 他现在能做的,是尽己所能地帮助林羽。 助他完成一件足以流芳千古的大业。 很快,扩建战狼营的消息一传开,刚刚平静些许的军营,瞬间再次炸开了锅! 三倍军饷! 顿顿饱饭! 还能跟着林将军建功立业! 战狼营这么好的待遇,他们还犹豫个屁! 无数士兵疯了一般地涌向战狼营的征兵点,挤得人仰马翻,鞋都掉了好几只。 “我我我!我第一个报名!” “滚你娘的,老子在这排半天了!” “都别挤!再挤裤子都给老子挤掉了!” 然而,就在这气氛热烈到顶点的时刻。 一道尖锐、嘶哑,饱含着无尽怨毒与仇恨的怒吼,如同一道惊雷,猛地在人群外炸响! “林羽!!” 嘈杂的校场,瞬间为之一静。 所有人齐刷刷地循声望去。 只见人群被粗暴地分开,一名身穿白色孝服的将领,手持长剑,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众人认出了他的身份,是校尉张魁! 也是庆州张家的人。 此刻的他,双目赤红一片,头发散乱,身上的孝服满是血污和泥印,整个人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恨意,却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他冲到林羽面前,用颤抖的剑尖,死死地指着林羽的鼻子。 “林羽!你这个畜生!杂碎!” 张魁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一字一字,仿佛都是从喉咙里用血挤出来的。 “你屠我张家满门!杀我父母手足!” “今日,我张魁便要你……为我张家百口偿命!” 第四十二章让你三招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人群被粗暴地推开,一道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却又快得如同一头受伤的疯狼,直冲而来!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怒吼,猛地从人群中炸响! “保护林营尉!” 是铁蛋! 他想也不想,直接丢掉了怀里那还没捂热的银子。 随即抄起身边卫兵的长枪,一个箭步,就挡在了高台之前! 他那张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与他年龄不符的决绝与悍勇! “想动我大哥!先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没错!保护林营尉!” “谁他娘的敢动林营尉!老子弄死他!” “张魁!你他娘的疯了!林营尉是我们的恩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短暂的震惊之后,那些刚刚还沉浸在领到军饷的狂喜中的士兵们,瞬间反应了过来! 他们的恩人,正在被人威胁! 他们的希望,正在被人攻击! “哐当!哐当!” 无数士兵,想也不想,直接将手中的兵器,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然后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成了一道人墙,死死地,挡在了张魁的面前! 张魁那前冲的身影,被这道突如其来的人墙,硬生生地给挡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那一双双充满了敌意与愤怒的眼睛,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怎么可能? 这些泥腿子,这些平日里连正眼都懒得瞧自己的丘八,竟然……竟然为了林羽这个杀人凶手,来阻拦自己报仇? “滚开!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开!” 张魁状若疯魔地咆哮着,“他是杀了你们同僚家人的凶手啊!你们护着他,你们对得起自己身上这身军装吗?”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更加冰冷的眼神! “我们只知道,是林营尉让我们吃饱了饭!是林营尉给了我们当人的尊严!” “谁要动他,谁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 赵霆此刻也反应了过来。 他一个箭步冲下高台,一把揪住张魁的衣领,那张国字脸上,怒火滔天! “张魁!你放肆!” “林羽是我庆州卫所的营尉!是本将的兄弟,你想在这里动他?你问过老子手里的刀了没有?” 看着眼前这一幕,林羽的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轰然涌过! 他两世为人,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可像今天这样,被这么多人,用最质朴,最真诚的方式,拼死守护,还是头一次。 这,就是袍泽! 这,就是兄弟! 他缓缓走下高台,轻轻拍了拍挡在最前面的铁蛋的肩膀。 “都让开吧。” 铁蛋一愣,急道:“大哥!” “没事。” 林羽冲他笑了笑,随即,目光落在了那个被赵霆死死按住,却依旧在疯狂挣扎的张魁身上。 他缓缓走上前,平静地看着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 “张魁,张家的事,不是我做的。” “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 林羽的语气,没有半分嘲弄,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 “你重孝在身,神志不清,我不怪你。” “这样吧。” 林羽顿了顿,用一种平静到极点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让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话! “我让你三招。” “三招之内,我若还手,任你处置。” “三招之后,你若还想打,我,奉陪到底!” 轰! 整个校场,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林羽。 让他三招? 要知道,张魁可是庆州卫所有名的悍将,一手剑法,在整个军中都排得上号! 林羽……他这是疯了吗? 赵霆也是脸色一变,急忙道:“林羽!不可!” 张魁更是愣住了,随即,他那张扭曲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狰狞到极点的狂笑! “好!好!好!” “林羽!你个黄口小儿!竟敢如此小觑我!” “这是你自找的!今天,我就用你的血,来祭我张家在天之灵!” 他一把推开赵霆,双目赤红,体内的内劲毫无保留地,疯狂爆发! “受死吧!!” 一声怒吼,张魁的身影,再次化作一道残影,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尖锐的刺鸣,如同一条毒蛇,直刺林羽的咽喉! 这一剑,快!准!狠! 然而! 面对这必杀的一击,林羽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在那剑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刹那! 他的身形,如同风中柳絮,只是轻轻一晃,便鬼魅般地,从那致命的剑锋旁,飘然而过! “第一招。” 林羽那平静的声音,在张魁的耳边,幽幽响起。 张魁一剑落空,瞳孔猛地一缩,来不及多想,反手便是一记横扫,剑锋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削林羽的腰际! 可林羽的脚下,只是随意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那么一步! 却仿佛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不多不少,刚刚好,让那凌厉的剑锋,贴着他的衣角,险之又险地划过! “第二招。” “啊啊啊!!” 张魁彻底疯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拼尽全力,却始终打不到空气的小丑! 那股无边的羞辱感,让他彻底丧失了理智! “我杀了你!” 他将全身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到了手中的长剑之上,用尽了平生所学,朝着林羽,当头劈下! 他仿佛已经看到,林羽被自己一剑劈成两半的血腥场面! 然而! 林羽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出了两根手指。 在所有人那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他竟是就那么轻描淡写地,用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了那势不可挡的剑锋! “铛!” 一声脆响!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张魁那拼尽全力的一剑,就那么硬生生地,停在了林羽的面前,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第……三招。” 林羽的声音,依旧平静。 可他的眼神,却在瞬间,冷了下来! “现在,该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羽夹住剑锋的手指猛地一拧! “咔嚓!” 那柄精钢打造的长剑,竟是如同朽木一般,被他硬生生地,直接拧断! 紧接着! 林羽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记干脆利落的鞭腿! 军体拳,格斗术! 砰! 一声闷响! 张魁那高大的身躯,如同被一头狂奔的犀牛狠狠撞中,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在空中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最后重重地,砸落在了七八米外的地上! 一招! 仅仅一招!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张魁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那股钻心的剧痛,让他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站在原地,甚至连衣角都没有乱一下的林羽,眼中,写满了无以复加的惊骇与……绝望! “不……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林羽缓缓收回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 “念你一片孝心,今天,我不杀你。” “回去,给你家人,好好守孝吧。” 说完,他便转身,不再看张魁一眼。 赵霆立刻会意,对着身后的亲兵一挥手! “来人!把张校尉,带下去,好生看管!” “是!” 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就要将瘫在地上的张魁架走。 “我不走!!” 张魁看着林羽那决绝的背影,那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彻底被无边的怨毒所吞噬!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柄通体漆黑,淬了剧毒的……飞刀! “林羽!!” “你去死吧!!” 伴随着一声怨毒到极点的嘶吼,那柄飞刀,化作一道致命的乌光,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以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角度,朝着林羽的后心,暴射而去! 第四十三章将计就计 那一道致命的乌光,来得太快,太突然! 就像是一条蛰伏在阴暗角落里,等待了千年的毒蛇,终于在此刻,露出了它那淬满了剧毒的獠牙! “大哥!小心!” 铁蛋那刚刚才放下心来的心脏,猛地一下又被攥紧,整个人肝胆欲裂,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 “林羽!” 赵霆的瞳孔,也在这一瞬间,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他想也不想,就要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可一切,都太迟了! 那柄飞刀,裹挟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已经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扑林羽那毫无防备的后心! “哈哈哈哈!林羽!你这个杂碎!死定了!给我死!” 瘫在地上的张魁,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病态而疯狂的狞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林-羽被剧毒侵蚀,痛苦倒地,口吐黑血的凄惨模样!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自己张家满门冤魂,在九泉之下那畅快淋漓的欢呼! 然而! 就在那千钧一发,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的刹那! 林羽,动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 只是在那乌光即将及体的瞬间,他的身形,如同风中一片飘零的落叶,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轻轻向旁一侧! 一个侧身! 就那么一个轻描淡写的侧身,却仿佛经过了神明最精密的计算,分毫不差地,让那柄致命的飞刀,贴着他的后背,险之又险地擦了过去! 紧接着! 在所有人那惊骇到几乎要停止呼吸的目光中,林羽的右手,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快到不可思议地向后一探! “啪!” 一声轻响! 那柄足以在瞬息之间,毒杀一头大象的飞刀,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被他稳稳地,捏在了两指之间!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静止了! 空间,凝固了! 张魁那张狰狞扭曲的脸上,那抹疯狂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那双充满了怨毒的眼睛,瞪得如同死鱼,里面写满了无以复加的惊骇与……不信! 怎么可能? 这……这怎么可能? 他这淬了“见血封喉”剧毒的必杀一击,竟然……竟然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接住了? 然而,林羽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在那双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里,杀机,轰然爆发! “想玩阴的?” “老子,是你祖宗!” 话音落下的瞬间! 林羽甚至没有转身,捏着飞刀的那只手,手腕猛地一抖! “嗖!” 那道乌光,以比来时,还要快上三分的速度,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色闪电,悍然回射! 快! 快到极致! 快到张魁的脸上,那惊骇欲绝的表情,甚至都来不及变化! “噗!” 一声沉闷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那柄淬毒的飞刀,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深深没入了张魁的眉心正中央! “呃……” 张魁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眼中的所有神采,所有的怨毒与疯狂,都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在瞬间,彻底黯淡下去! 他张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终,却只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绝望的,漏气般的声音。 然后,他的身体,便软软地,向后倒了下去。 “砰!” 一代悍将,张家最后的血脉,就这么直挺挺地,仰面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眉心处,那柄黑色的飞刀刀柄,还在微微地颤动着,仿佛在嘲笑着他那不自量力的愚蠢!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士兵,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疯狂地,直冲天灵盖! 这……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徒手接飞刀! 反手秒人头!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这分明就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杀神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赵霆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那张饱经风霜的国字脸上,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果决与狠辣! 他上前一步,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周围那些早已吓傻了的士兵,怒声咆哮! “校尉张魁,罔顾军法,公然行刺上官!” “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林营尉为求自保,将其当场擒杀,乃是正当防卫!” “都听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如同炸雷,在每一个士兵的耳边轰然响起! 那些士兵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齐刷刷地单膝跪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怒吼! “明白!” “来人!”赵霆大手一挥,声音冰冷,“将张魁的尸体,拖下去!厚葬!” “是!” 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将张魁那尚有余温的尸体,拖了下去。 人群很快就散去了。 赵霆屏退了左右,快步走到林羽身边,那张国字脸上,写满了后怕与庆幸。 “林羽,你小子,刚才可真是吓死老子了!” 他上下打量着林羽,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随即,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抹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 “不过……干得漂亮!” “这张魁留着,始终是个祸害,杀了,一了百了!” 林-羽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一片属于世家大族的奢华宅院,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将军,一个张魁,不足为虑。” “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赵霆脸上的笑意一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压低了声音,沉声问道:“你是指剿匪的事?” 林羽缓缓地摇了摇头。 “剿匪,不急。” 赵霆一愣,“不急?可我们要钱要粮的说辞就是剿匪!” “将军,你觉得,如今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是那些连影子都找不到的土匪,还是城里那帮恨我们入骨的世家?” 林羽的反问,让赵霆瞬间陷入了沉默。 “你再想想。”林羽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他们送来的那些家丁护院,个个身强体壮,说是来帮咱们剿匪的,你信吗?” 赵霆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怎么可能信! 那些世家大族,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他们会那么好心? “你的意思是……” 赵霆的眼中,闪过一抹骇人的凶光! “没错。” 林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名为相助,实为监视!我敢断定,世家的那些老狐狸,现在肯定在等着咱们出兵的消息!”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赵霆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急切! 林羽缓缓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几句。 赵霆的眼睛,越睁越大! 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到疑惑,再到骇然。 最后,化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与激动! “妙!妙啊!” “就这么办!” 赵霆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亲兵,大声下令,“传我将令!召集所有营尉以上将官,以及……那些世家送来的‘好汉们’!” “就说,本将要商讨明日出兵剿匪的大计!” …… 傍晚,李家府邸。 书房内,灯火通明。 李长青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两颗温润的玉胆,听着身前黑衣人的汇报。 “启禀家主,赵霆已经召集众将,决定明日午时,亲率三百人,出兵清剿青龙山匪寨!” “哦?” 李长青那双浑浊的老眼,猛地睁开,射出一道骇人的精光! 他等了一天,这条鱼,终于还是咬钩了! “传话下去。” “让各家,联系好自己的‘朋友’!” “告诉他们,在去往青龙山的必经之路,一线天,给本将……布好口袋,将那三百人,全歼!” 第四十四章一视同仁 李长青那阴冷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命令,如同一道无声的敕令,瞬间在整个李家府邸内,传递开来。 “是!老太爷!” 那名黑衣人躬身领命,身影一闪,便鬼魅般地,消失在了幽暗的书房之中。 紧接着,一匹匹快马,如同暗夜里离弦的箭,从庆州府内各大世家豪门的后门,悄无声息地,冲入了茫茫夜色。 …… 次日,庆州卫所的大营之内,杀气腾腾。 三百名经过残酷筛选,最终脱颖而出的战狼营精锐,已经集结完毕!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边那群由各大世家捐献出来的护院家丁。 这群人,足有两百之众,个个身强体壮,看上去威武不凡。 可此刻,他们却一个个脸色发白,眼神躲闪,交头接耳。 队列更是乱七八糟,哪里有半分军人的样子。 他们的心里,如同揣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一方面,他们收到了自家主子的死命令,要跟着大军出征,亲眼看着林羽和战狼营的人,死在自家人的埋伏之下! 可另一方面,他们又怕得要死。 都说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万一自家那些土匪们杀红了眼,把自己也给顺手砍了,那可就死的太冤了! 就在这时,赵霆和林羽,并肩走上了点将台。 忽然间,队伍中,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突然抱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了起来。 “哎哟……哎哟……赵将军,林将军,不行了,小人……小人昨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肚子……疼得快要了命了啊!” 他这一嗓子,就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瞬间,那群世家护院之中,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一片呻吟之声。 “哎哟,我的腿!我的腿好像抽筋了,走不了路了。” “我……我头晕,对,肯定是中暑了。” 看着眼前这拙劣无比的表演,赵霆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赵霆那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咆哮,瞬间让整个校场,为之一静! 他伸出手指,点着那个最先开始叫唤的尖嘴猴腮男。 和他身边一个捂着腿的胖子,声音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风。 “你们两个,给老子滚出来!” 那两人吓得一个哆嗦,还以为自己的计策得逞了,连忙一瘸一拐,互相搀扶着,走出了队列,脸上还带着几分窃喜。 “扰乱军心,临阵脱逃!” “按我大景军法,当斩!” 一个“斩”字,让那两人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不……不要啊!我们是世家的人,你们敢……”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赵霆身后的两名亲兵手起刀落! 下一秒,两颗大好的人头,骨碌碌地滚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鲜血,染红了校场! 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世家护院,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被吓得脸色煞白,身体发颤。 杀了! 真的杀了! 就因为装病,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砍了脑袋? 一时间,所有还在哎哟叫唤的人,瞬间挺直了腰板! 肚子不疼了、腿不抽筋了、头也不晕了。 林羽看着赵霆这杀伐果断的手段,心中暗暗点头。 对付这群毫无纪律性的乌合之众,就必须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手段,才能彻底震慑住他们。 他走上前一步,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和煦如春风般的微笑。 “各位兄弟,别紧张。” “大家都是来帮我们卫所剿匪的,那就是一家人。” “我林羽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护短。” “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自家兄弟,平白无故地,死在战场上!” 说着,林羽看向铁蛋,下令道:“来人!” “把我们战狼营的备用盔甲,全都拿出来,给这些兄弟们,换上。” “咱们既然是一家人,那装备,自然也要一视同仁。” 此言一出,那些世家护院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换上战狼营的盔甲? 那等会儿一线天那边打起来,他们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他们想拒绝,可一看到旁边那两具还在往外冒着热气的无头尸体,所有的话,就全都被堵死在了喉咙里。 很快,这群护院家丁,便在战狼营士兵那“热情”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制式铁甲。 “出发!” 随着林羽一声令下,五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外开拔! 一路上,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战狼营的士兵,军容严整,步履沉稳,目不斜视。 而那些世家护院,则是一个个心不在焉,满头大汗,眼神飘忽不定。 终于! 在行军了一个多时辰后,远处那道宛如被巨斧劈开的巨大峡谷,已经遥遥在望! 一线天,到了! 看到那熟悉的地形,所有世家护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抹残忍而快意的冷笑。 林羽啊林羽!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 你再能打又如何? 等会儿,上千名刀斧手,从两侧山崖之上,万箭齐发,滚石齐下。 就算你是天神下凡,也得被砸成肉泥! 然而! 就在队伍距离一线天入口,还有不到一里地的时候。 走在最前方的林羽,突然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全军,止步!” 这道命令,让所有世家护院的心,猛地一咯噔! 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不走了? 难道……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们心中疯狂地自我安慰着,可那股不祥的预感,却像是疯长的野草,怎么也压制不住! 林羽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在看一群死人般,落在了那群世家护院的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各位兄弟,辛苦了。” “前面就是一线天,地形复杂,恐有埋伏。” “劳烦你们,走在最前面,为大军,探一探路!” 轰!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所有世家护院的天灵盖上! 让他们去探路? 那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不……我不去!” “要去你们去!老子不干了!” 一名护院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恐惧,破罐子破摔地,嘶吼了起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没错!我们不进去!死也不进去!”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他们宁可被当场砍了,也绝不想被自己人乱箭射成刺猬! 林羽看着他们那惊恐欲绝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哦?为什么不敢去啊?” “难道说,这峡谷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他的声音,幽幽的,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魔力! 那名最先开始叫嚣的护院,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林羽,脸上,露出了一抹疯狂的狞笑! “姓林的!你少他娘的在这里装神弄鬼!” “我告诉你!你今天死定了!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我们的人,早就在里面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这三百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他这是彻底摊牌了! 他就是要让林羽在绝望中死去! 然而,林羽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缓缓地,摇了摇头。 “是吗?” 他脸上的戏谑,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到极致的怜悯。 “谁告诉你们,我今天要带人进去的?” 那护院一愣! 就在这时,林羽缓缓抬起手指,指向了那死寂一片的峡谷深处。 “那可不一定。” “你们,仔细听。” “听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 下一秒,一阵微弱的,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声音,隐隐约约地,飘了出来! 那声音,初时还很遥远,很模糊。 但很快,就变得清晰起来! 是……惨叫! 刹那间,所有世家中的家丁护院们,纷纷脸色狂变。 第四十五章一线天大捷 与此同时,一线天峡谷两侧的山巅之上。 这里,早已变成了一座修罗血场! 就在一炷香之前,黑风寨大当家张麻子,还正志得意满地趴在一块巨石后面,狞笑着对身边的二当家说道:“他娘的,等宰了庆州卫所的那些狗东西,李老太爷赏下的银子,够咱们兄弟们快活好几年了!” 旁边的独眼龙三当家,却总觉得心神不宁。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大哥,我这右眼皮跳得厉害,总感觉不对劲,要不……咱们先撤?” “撤你娘的腿!” 张麻子一口浓痰吐在地上,“你他娘的胆子比兔子还小!咱们上千号兄弟,居高临下,还有滚石柙木,他林羽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得被砸成肉泥!怕个球!” “就是!三哥你就是想太多了!” 周围的土匪们,纷纷发出了哄笑。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金银财宝,正在向他们招手! 可就在这时! “嗖!嗖!嗖!嗖!” 一阵尖锐到令人牙酸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他们的身后,骤然响起! 所有土匪下意识地回头。 然后,他们便看到了此生最为惊骇,也最为绝望的一幕。 只见他们身后的密林之中,不知何时,竟冒出了数百名身穿黑色铁甲,手持强弓的幽灵! 那些箭矢,如同从地狱里射出的催命符,又快又准! “噗!噗!噗!” 利箭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刚刚还在哄笑的土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支羽箭,已经洞穿了他的咽喉! 另一个土匪刚想举起手中的钢刀,便被三支箭矢,同时钉在了地上!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降维打击! 战狼营所用的复合弓,射程与穿透力,远超这个时代所有的弓弩! 而他们的箭术,更是林羽用后世最科学的方法,千锤百炼,训练出来的! 仅仅只是一轮齐射! 埋伏在山巅之上的上千名土匪,便如同被割麦子一般,倒下了一大片! “敌……敌袭!在后面!” 张麻子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 幸存的土匪们,瞬间炸了锅。 他们乱作一团,想要组织反击,可迎接他们的,是第二轮,第三轮,更加密集的箭雨。 “啊啊啊!我们被坑了,被那帮世家给坑了!” “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然而,他们的抵抗,在这些如狼似虎的战狼营士兵面前,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箭雨过后,身披铁甲的李虎和老猫,如同两尊杀神,带着战狼营的将士,从密林中悍然杀出! “留下活口!” “其余的,一个不留!!” 李虎那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山林之间。 紧接着,便是一面倒的,血腥屠杀。 这些平日里只敢欺负百姓的乌合之众,在真正有组织有训练的士兵面前,脆弱得如同婴孩。 刀光闪烁,血光迸溅! …… 一线天峡谷之外。 听着那从峡谷中传来的,越来越凄厉,越来越稀疏的惨叫声。 那两百名世家护院,早已吓得双腿发软,一股股黄色的骚臭液体,顺着他们的裤管,流了一地! 屁滚尿流! 他们终于明白了! 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为他们,为那些土匪,精心布置好的……必死之局。 林羽看着他们那惊恐欲绝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却愈发冰冷。 “说起来,本营尉还真得谢谢你们。” “若不是你们帮忙牵线搭桥,我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把庆州府所有的匪寇,都聚到这一个地方,一锅端了呢?” 轰! 此言一出,所有护院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扑通!扑通!” 他们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一个接一个,软倒在地,朝着林羽,疯狂地磕头。 “林大人饶命啊,林爷爷饶命啊!” “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我们也是被逼的啊!” “我们愿降!我们愿意为您做牛做马!只求您饶我们一条狗命!” 刹那间,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然而,林羽却只是冷漠地看着,仿佛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蝼蚁。 很快,李虎带着几名士兵,从峡谷中快步走出。 他浑身浴血,煞气冲天,单膝跪在了林羽和赵霆的面前。 “启禀将军!启禀营尉!” “属下幸不辱命!” “一线天内,共剿灭匪寇一千三百余人。” “这是抓获的六名匪首,请将军、营尉发落。” 说着,他身后那几名士兵,将六个被捆得如同粽子一般,鼻青脸肿的匪首,狠狠地推了出来。 那群还在磕头求饶的世家护院,看到这一幕,全都傻了。 一千三百人啊!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全没了? 就是一千三百头猪也没那么快啊? “不……不可能……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出营的?” 一名护院壮着胆子,用颤抖的声音,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他们也没看到李虎带兵出营啊。 林羽根本懒得理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六个匪首,淡淡地问道: “想死,还是想活?” 那六个匪首早就被杀破了胆,闻言,如同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 “想活!想活!军爷饶命!我们想活啊!” “很好。” 林羽点了点头,转向李虎。 “带上他们,去把他们各自的山寨,给本营尉抄了!” “所有的钱粮,一粒都不能少!所有剩下的匪徒,一个都不能跑!全部给老子押回卫所!” “是!营尉!” 李虎领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立刻带着那六个匪首,和一部分战狼营的士兵,再次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随后,林羽的目光,才缓缓落回那群早已吓傻了的世家护院身上。 “来人!” “把他们,全都给老子押回庆州府!” …… 李家府邸,中堂之内。 庆州府内有头有脸的世家家主,此刻齐聚一堂。 厅堂内,气氛热烈,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钱扒皮端着酒杯,满脸谄媚地对着上首的李长青,高声说道:“李老太爷当真是神机妙算!算算时间,那些丘八,现在恐怕已经被砸成肉泥了!” “哈哈哈哈!此等屠狗大计,多亏了李老太爷运筹帷幄啊!” 众家主纷纷附和,马屁声如潮。 李长青捋着自己雪白的胡须,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慢悠悠地说道:“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丘八,也敢跟老夫斗?” “老夫的老师,乃是当朝嫖妓大将军!” “他林羽,拿什么跟老夫斗?” “哈哈哈哈……” 整个厅堂,再次爆发出了一阵张狂的笑声。 可就在这时! “不……不好了!” 一名李家的家丁,连滚带爬,屁股尿流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嘶声尖叫! “老……老太爷!不好了!” 李长青眉头一皱,不悦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家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更大声了。 “咱们……咱们派出去的那一千多土匪……” “全……全被官军给……奸了!” 第四十六章当众处刑 “什么?全奸了?” 这两个字,让中堂内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一双眼睛瞪的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事儿。 尤其是坐在上首的李长青。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得如同铜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长青一股急火攻心,一口猩红的逆血,再也压抑不住,猛地从他口中喷了出来,溅了他身前的桌案一片血红、 “老……老太爷!” “李老太爷!” 钱扒皮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扶住他。 “完了……全完了!” “一千三百多号人啊!这……这怎么可能?” “那个赵霆……他……他怎么可能做到的?” 所有人都慌了,他们不但有一千多人,更是提前埋伏好了。 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们输的理由。 “慌什么!” 就在这时,李长青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哑的怒吼。 他一把推开身边众人,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 “都他娘的给老子稳住!” “一群废物!” 他这一吼,总算是让那些六神无主的家主们,稍微冷静了一些。 “可……可是老太爷,匪……匪都被他们剿了,我们……” 钱扒皮的声音,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他们能把生意做那么大,这些土匪可是功不可没,甚至可以说,那些土匪背后的老板,就是各大家族的家主。 现在他们被剿了,无异于砍了他们一臂。 “剿了又如何?” 李长青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的讥讽。 “之前老夫上报朝廷的功劳,是剿匪七十二寨,三万八千余人!” “他赵霆,就算把那一千三百个匪寇的脑袋都砍下来,又能凑出几个?” “人数对不上,那就是欺君之罪!” “老夫,照样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此言一出,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众家主,眼中瞬间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啊! 他们还有这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招! 只要功劳对不上,林羽和赵霆,就死定了! “李老太公,当真是算无遗策,我等佩服。” 就在众人再次看到希望,纷纷开口吹捧之际。 “不……不好了,老太爷,不好了!” 又一名家丁,比之前那个还要慌张,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庆州卫所的人……他们……他们押着六个土匪头子,进城了!” “他们说……说要在菜市口,当众……当众处刑!” 什么? 李长青那张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又变得铁青。 当众处刑? 他这是要坐实剿匪的功劳! 他这是要让全城的百姓,都当他的人证。 好狠! 好绝的手段! “走!” 李长青猛地一拍桌子,那双老眼里,杀机爆闪! “都随老夫去看看!” “老夫倒要看看,他林羽,想怎么翻天!” “今日,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老夫就要让他身败名裂!” “我们一口咬定,那些人不是土匪!就说他杀良冒功!” “走!” …… 庆州府,长街之上。 往日里热闹的街道,此刻却被围得水泄不通。 无数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伸长了脖子,朝着街道中央那支气势昂扬的队伍,指指点点。 “快看!是庆州卫所的兵爷们回来了!” “我的天姥爷,你们看他们押着的那些人,那不是黑风寨的张麻子吗?我化成灰都认得他!” “还有那个独眼龙,是青龙山的匪首!我上个月去城外探亲,差点就被他给劫了!” “苍天有眼啊!这些天杀的恶匪,终于被抓了。” 议论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而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林羽,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欢呼,看着那一张张激动到涨红的脸,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可对于这些常年活在匪患阴影下的百姓而言,这,就是天大的恩情! 他勒住马缰,转头看向身旁的赵霆,两人相视一笑。 随即,林羽运足了气,朗声开口,声音传遍了整条长街! “庆州府的父老乡亲们!” “我乃庆州卫所战狼营营尉,林羽!” “此行,我庆州卫所奉命剿匪,共计剿灭匪寇一千三百余人!” “这六人,便是匪首!多年来,他们鱼肉乡里,为祸百姓,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罪大恶极!” “一个时辰后,我们将在菜市口,将此六名匪首,公开处刑!” “以儆效尤!还我庆州府,一个朗朗乾坤!” 轰! 此言一出,整条长街,瞬间沸腾! “好!杀得好!” “林将军威武!赵将军威武!” “快!快去菜市口!去看砍头!” 无数百姓,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节庆般的喜悦。 …… 菜市口。 高高的斩首台上,六名匪首被剥掉了上衣,跪成一排。 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筛糠。 台下,早已是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前来围观的百姓。 赵霆身披铠甲,手按佩刀,大步走上斩首台。 他目光如电,扫过台下无数百姓,声音洪亮如钟! “父老乡亲们!” “我赵霆,身为庆州卫所千户,有守土安民之责!” “多年来,匪患猖獗,令诸位担惊受怕,是我赵霆无能,是我庆州卫所的失职!” “今日,我庆州卫所,幸不辱命!将这六名人神共愤的匪首擒获!” “现在,我便要当着大家的面,斩下他们的狗头,告慰那些被他们残害的无辜百姓的在天之灵!” 赵霆说完,猛地抽出腰间的令牌,高高举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声咆哮! “时辰已到!” “行刑!” “斩!” 刽子手高高举起了手中那闪着寒光的鬼头大刀。 台下的百姓们,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尖锐、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怒喝,猛地从人群外炸响。 “住手!” 人群被粗暴地推开,李长青拄着龙头拐杖,在一众世家家主的簇拥下,快步而来。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李长青走到台前,用拐杖狠狠一顿地,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台上的赵霆和林羽,厉声呵斥。 “赵霆,林羽。” “你们真是好大的狗胆!” “竟敢杀良冒功?” “你们该当何罪?” 第四十七章引起民愤 此言一出,整条街,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杀良冒功?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李长青那张布满了褶皱的脸上! 李家! 那可是庆州府真正的天! 李家的老太爷,更是连知府大人都要礼敬三分的存在! 他说的话,分量,太重了! 赵霆那张国字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指着李长青,怒声咆哮:“李长青,你个老匹夫,你敢血口喷人?” “这些人是不是土匪,你心里没数吗?” 然而,李长青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赵千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老夫只知道,这几个人,都是我庆州府治下,老实本分的村民、”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钱扒皮等一众世家家主,立刻心领神会,纷纷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没错!李老太爷说得对!此人我认得,乃是城东王家村的佃户,为人老实巴交,怎么可能是土匪?” “还有这个,他是我家的远房亲戚!赵霆,林羽,你们为了功劳,竟敢如此丧心病狂,滥杀无辜!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台上那六名原本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匪首,听到这话,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他们这是有救了啊。 求生的欲望,让他们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演技。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们是冤枉的啊!” 黑风寨大当家张麻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起来,脑袋磕得砰砰作响! “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童,就因为家里穷,交不起赋税,就被他们抓来充当匪寇啊。” “求各位老爷为我们做主啊!求求你们了!” 一时间,哭喊声,喊冤声,响成一片!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台下的百姓们全都懵了。 他们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疑惑与动摇。 一边,是庆州府的父母官,李老太爷和众位家主。 另一边,是刚刚为他们剿匪的军爷。 到底……该信谁? “你们……你们这群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畜生,真是国之蠹虫。” 赵霆气得双目赤红,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就要冲下台去理论。 他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将军,别急。” 林羽的脸上,没有半分怒气。 他缓缓走上前,站在高台的边缘,目光扫过台下那成千上万,黑压压的人群。 “父老乡亲们!”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林羽伸手指了指台上那六个还在哭天抢地的匪首。 “李老太爷和各位家主,都说他们是良民。” “他们自己,也说自己是冤枉的。” “我林羽,人微言轻。” “所以,我想问问诸位乡亲们。”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六人,声音,陡然拔高! “他们,到底是不是土匪!” “你们,说了算!” 林羽的一番话,让现场进行了短暂的沉默之后! 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猛地冲了出来。 他指着台上的张麻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怒吼! “放你娘的屁!” “你个天杀的畜生,你化成灰老子都认得!” “去年就是你带人冲进我们村,抢走了我们最后一口救命粮,还……还杀了我那刚满十八岁的儿子,糟蹋了我儿媳妇啊!” 老汉哭得撕心裂肺,当场就跪在了地上,用头去撞那冰冷的青石板、 “军爷,你们杀得好,杀得好啊!草民求求你们,现在就砍了他们的狗头,为我儿报仇啊!” 他这一声哭喊,就像是拉开了一道闸门。 无数压抑在心底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还有那个独眼龙!他就是青龙山的匪首!上个月,他把我家的闺女抢上了山,至今……至今生死未卜啊!” “我认得他身上的衣服,就是抢我们家的!” “他们就是土匪!他们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一时间,群情激愤! 无数百姓,红着眼睛,嘶吼着,呐喊着! 那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整个菜市口都给淹没! 李长青和一众世家家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些平日里逆来顺受的泥腿子,竟然敢当众反驳他们! 那六个匪首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些贱民,敢出来指认他们! 林羽冷冷地看着李长青那张铁青的脸,冷声道:“李老太爷,你听到了吗?” “这就是你口中的……良民!” 他一步步逼近,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杀机爆闪! “这些残害百姓,罪恶滔天的匪寇,在你们口中,却成了良民!” “我林羽倒想当着全城父老乡亲的面,问一句!” “你们与这些匪寇,究竟是何关系?” “你们一口咬定他们是良民,难道说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窝!” “是你们在背后包庇、纵容这些匪寇,鱼肉百姓,草菅人命吗?” 林羽的这番话,字字诛心! 直接将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和那些人人喊打的土匪,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百姓们那滔天的怒火,瞬间找到了一个新的宣泄口。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怪不得匪患这么多年,一直都剿不干净!原来是你们这帮披着人皮的畜生在背后撑腰!” “打死他们!打死这帮和土匪勾结的狗官!狗财主!” 一个烂菜叶,不知从何处飞来,精准地,砸在了钱扒皮那张肥硕的脸上! 紧接着,烂鸡蛋,臭泥巴,石子…… 无数的杂物,如同雨点一般,朝着李长青等人,疯狂地砸了过去! 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主们,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一个个被砸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反了!反了!你们这群贱民!” 李长青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台上的林羽,又指着台下那一张张愤怒的脸,一口气没上来! “噗!” 一口猩红的逆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老太爷!” “快!快扶住老太爷!” 一众家主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狼狈了,七手八脚地抬起昏死过去的李长青,就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就在这时! 林羽那冰冷的声音,幽幽地,在他们身后响起。 “且慢。” 所有家主的脚步,猛地一僵! 林羽神色戏谑道:“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污蔑朝廷命官,公然包庇匪寇。” “就这么走了,不好吧?” 第四十八章狗咬狗,一嘴毛 林羽冰冷的声音,死死地扼住了所有世家家主的喉咙。 他们那想要逃离的脚步,猛地一僵,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钱扒皮抱着昏死过去的李长青,转过身,那张肥硕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林大人,您看,李老太爷他……他都这样了,我们得赶紧送他去看郎中啊!” “是啊是啊!人命关天,林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一众家主纷纷附和,言语之间,却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怨毒与威胁。 然而,林羽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台上那六个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的匪首身上。 “根据我大景律法,凡落草为寇,烧杀劫掠者,罪当,满门抄斩!” 冰冷的十个字,像是一道催命的符咒,让那六个匪首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们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化为了无尽的绝望。 林羽看着他们那死灰般的脸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过……” 他话锋一转。 “我大景律法,也并非不近人情。” “凡是戴罪立功,主动检举揭发同伙,且罪证确凿者,可免其家人株连!” 轰! 这一句话,对于那六个已经陷入绝望的匪首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 家人,不用死了? 他们那死寂的眸子里,瞬间重新燃起了求生的火焰。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朝着台下的众位家主,伸出了手指。 “我招!我全都招!” 黑风寨大当家张麻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扯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尖叫。 “我们……我们都是被他们逼的啊!” “是他们!是李家!是钱家!是他们出钱,让我们去抢,让我们去杀人的!” “我们山寨里,有他们写来的所有密信!还有……还有我们分赃的账本!” 他这一嗓子,就像是拉开了一场狗咬狗大戏的序幕。 青龙山的独眼龙匪首,也不甘示弱,生怕自己说慢了,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 “还有拐卖人口!城里那些失踪的姑娘,全都是他们让我们绑的,卖给了北边来的胡商!” “我们……我们只是他们养的一群狗啊!” “求军爷明察!我们山寨里,什么证据都有!” 一时间,哭喊声,揭发声,响成一片。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这些匪首为了活命,争先恐后,将那些世家大族的所有肮脏勾当,全都抖了个底朝天。 整个菜市口,彻底炸开了锅! 百姓们那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怒火,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化为了滔天的仇恨! “畜生!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原来……原来我女儿是被你们这帮狗东西给害了!” “打死他们!打死这帮国之蛀虫!” 愤怒的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朝着那些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世家家主,疯狂地涌了过去。 “不!不是我们!是他们血口喷人!” “你们别信!别信啊!” 钱扒皮等人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李长青,连滚带爬地,就想往外跑。 然而,愤怒的百姓,又岂会让他们如愿? 烂菜叶,臭鸡蛋,石子,甚至还有人脱下鞋子,朝着他们狠狠地砸了过去。 林羽冷漠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没有半分同情。 狗咬狗,一嘴毛! 活该! 他缓缓转头,看向身旁的赵霆。 “将军,可以了。” 赵霆会意,对着身旁的亲兵,厉声下令。 “让他们签字画押!” “是!” 几名亲兵立刻上前,拿着早已准备好的供词和笔墨,粗暴地按着那六名匪首,画押按印。 做完这一切,林羽没有半分犹豫。 “斩!” 一个“斩”字,如同九天惊雷,在菜市口的上空,轰然炸响! 刽子手手中那早已饥渴难耐的鬼头刀,在阳光下,划过一道森然的寒芒。 “噗!噗!噗!” 六颗大好的人头,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的抛物线,最终,骨碌碌地,滚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鲜血,染红了整个斩首台! 短暂的死寂之后,台下的百姓们,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杀得好!” “林将军威武!赵将军威武!” 无数百姓,激动地跪倒在地,朝着台上的林羽和赵霆,拼命地磕头。 可就在这时! “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名浑身浴血的战狼营士兵,骑着一匹快要累死的战马,疯了一般地冲了过来。 他甚至来不及下马,便翻身滚落在地,声音嘶哑地,对着赵霆和林羽,嘶声急报。 “启禀将军!启禀营尉!” “李……李虎校尉让我来报!请……请将军速速发兵增援!” “我们……我们发现了一大窝土匪!” “漫山遍野,全都是人!我们……我们人手不够,抓不过来了啊!” “绳子……绳子都不够用了!” 什么? 林羽和赵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 林羽上前一步,沉声问道:“有多少人?” 那名士兵咽了口唾沫,脸上,还带着一丝后怕与不敢置信。 “估……估摸着,得……得有几万人!” “他们正在那些山寨里,搞什么入伙仪式,被我们……被我们堵了个正着!” 几万人! 嘶…… 林羽和赵霆,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他娘的,是捅了土匪窝了? 这么多人,肯定不能全杀了! “传我将令!” 赵霆想也不想,当机立断。 “留三百人看守城门!其余所有人,随我出城!” …… 夜幕降临。 庆州府外,绵延数十里的山谷之中,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数万名刚刚才入了伙,连刀都还没摸热乎的“新晋土匪”,此刻全都双手抱头,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蹲在地上,被庆州卫所的数千将士,团团包围。 李虎浑身浴血,脸上却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快步走到林羽和赵霆的面前。 “启禀将军!营尉!” “此次,共缴获粮食三十万石!白银,三百万两!” 三十万石粮!三百万两银! 林羽和赵霆,再次被这个数字,给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群土匪寨子,竟然比整个庆州府的府库,还要富裕! 这背后,要是没有那些世家大族的支持,打死他们都不信! “另外!” 李虎的脸上,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 “我们还抓到了一个自称是‘副寨主’的家伙!” “听候将军发落!” 说着,一名身材瘦高,穿着一身锦袍,看上去文质彬彬,完全不像土匪的中年人,被两个士兵,粗暴地押了上来。 赵霆眉头一皱,沉声喝道:“抬起头来!” “坦白从宽,抗拒……” 他的话,还没说完。 那名中年人便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 “我招!我全都招了!” 第四十九章抠门的封赏 那中年人抬起头的瞬间,不等赵霆把话说完,便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尖叫! “我招!我全都招了!” 这一嗓子,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喊懵了。 林羽和赵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古怪。 他们还什么都没问呢。 这人怎么就自己先崩溃了? “小的名叫吴子文!是个……是个落榜的书生!” 那中年人像是怕说慢了,自己的人头下一秒就会落地,语速快得如同连珠炮。 “小的本想在山寨里谋个师爷的差事,混口饭吃,哪知道……哪知道他们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买卖啊!”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地磕头,磕得额头血肉模糊! “他们……他们跟北边的鞑子有勾结!” 轰!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一记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林羽和赵霆的天灵盖上! 勾结北真!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匪患了! 这是通敌叛国!是谋逆大罪! 赵霆那张饱经风霜的国字脸,瞬间变得铁青,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揪住吴子文的衣襟,那双虎目之中,杀机爆闪!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子文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抖了出来! “是北真那边的人,主动找上他们的!” “他们给钱!给粮!还……还承诺,只要这些匪寨能整合庆州府所有的绿林道,拉起一支队伍,等到北真大军南下的时候,他们里应外合,事成之后……就册封这些匪首为王!” “裂土封王!” 嘶! 饶是林羽两世为人,心性坚韧,听到这四个字,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帮世家大族和土匪,胆子也太大了! 他们的野心,竟然已经膨胀到了这个地步! 这已经不是为了钱了,这是要分裂大景,自立为王啊! 吴子文带着哭腔的声音,继续在众人耳边响起。 “前些日子,他们刚刚用北真给的钱粮,招募了几万名流民,说是要扩充山寨,还……还搞什么入伙仪式!” “小的看这架势不对,就想跑,可……可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各位军爷给一锅端了啊!” 说完,他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军爷饶命!小的……小的是被逼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赵霆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那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通敌!叛国! 他赵霆在边关跟北真鞑子打了半辈子的仗,死了多少袍泽兄弟!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在这庆州府内,竟然就藏着一群吃里扒外,勾结外敌的畜生! 耻辱! 这是天大的耻辱! “好!好啊!” 赵霆怒极反笑,那张国字脸上,布满了骇人的狰狞! “这帮畜生,真是死有余辜!” 他猛地转身,看向林羽,那双布满血丝的虎目之中,却燃烧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狂热与激动! “林羽!这是天大的功劳啊!” “阻止了一场叛乱!这可是泼天的大功!” 赵霆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当即就要转身,回营帐去写奏折,他要立刻将此事,上报朝廷!他要让陛下知道,这庆州府的天,到底烂成了什么样子! 可就在这时! “报!” 一道急促的呼喊声,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铁蛋连滚带爬地,从营寨的方向,疯了一般地跑了过来! 他跑得太急,甚至在中途还摔了一跤,可他根本顾不上身上的泥土,爬起来就继续往前冲! “将……将军!大……大哥!” 铁蛋冲到两人面前,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涨得通红。 “不……不好了!营……营门口来了个……天使!” 天使? 林羽和赵霆再次对视一眼,眉头,都紧紧地皱了起来。 天使,是军中对宫里来的太监的称呼。 可他们才刚刚剿完匪,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宫里的人,怎么就来了? 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笼罩在了两人的心头。 “走!去看看!” 赵霆当机立断,带着林羽,快步朝着营寨门口走去。 远远的,他们便看到,庆州卫所那破旧的大门口,此刻正站着一队气势不凡的禁军。 而在禁军的簇拥下,一名身穿锦袍,面白无须的年轻太监,正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子。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但眉宇之间,却带着一股久居宫廷的倨傲。 看到赵霆和林羽走来,那年轻太监才缓缓直起身子,捏着嗓子,懒洋洋地开口。 “杂家奉兵部之命,前来宣读嘉奖令,庆州卫所千户赵霆,何在啊?” 赵霆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上前,拱手行礼。 “末将赵霆,参见天使!” 林羽也跟着行了一礼。 那年轻太监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们一眼,那副态度,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行了行了,起来吧。” 他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军营里一股子血腥味,杂家就不进去了,早点办完事,杂家也好早点回京交差。” 说完,他便从袖中,缓缓掏出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尖锐而又拖长的语调,朗声念道: “兵部嘉奖令!” “庆州卫所千户赵霆,忠勇可嘉,治军有方,于近日率部清剿庆州匪患,共计……剿灭匪寇三万八千余人,功勋卓著!” “特此,赏赵霆白银一千两,京城宅邸一座!” “望尔再接再厉,为国尽忠!” “钦此!” 轰! 当“三万八千余人”这几个字,从那太监的口中念出来时。 赵霆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石化在了原地! 他那双虎目,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三……三万八千? 他……他们什么时候,剿了这么多人了? 这不是李长青那个老匹夫,用来构陷他们的数字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赵霆的脑子里,变成了一团浆糊! 而一旁的林羽,在听到这个数字的刹那,瞳孔,却是猛地一缩! 他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李长青! 那个老东西,在临死前,竟然还摆了他们一道! 他这是要把这“泼天的功劳”,硬生生按在他们的头上! 这哪里是嘉奖令! 这分明是一道催命符! 一旦朝廷派人来核实,发现功劳对不上,那他们……就是欺君之罪! 诛九族的大罪啊! 好狠! 好毒的计策! 赵霆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拱手谢恩。 “末……末将,谢……谢兵部……厚赏。” 林羽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一千两银子,一座宅子,就想买他们数千将士的命? 这朝廷,还真是抠门啊! 那年轻太监念完嘉奖令,便一脸嫌弃地,将那卷轴塞到了赵霆的手里,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他收起脸上的倨傲,脸上,突然挤出了一抹和善的笑容,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 “对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好奇地问道。 “哪位,是战狼营的林羽,林营尉啊?” 第五十章泼天大功 赵霆那颗刚刚才因为三万八千人而差点炸开的脑袋,此刻猛地一激灵。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林羽,眼中写满了无以复加的惊骇与惶恐。 完了! 这催命的冤魂,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 林羽却仿佛没有看到赵霆那快要崩溃的眼神。 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平静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我就是。”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山谷里所有的杂音。 那年轻太监这才正眼看向林羽。 当他看到林羽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以及那双在火光下亮得如同寒星般的眸子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但很快,这丝惊讶就被更深的倨傲所取代。 “你就是林羽?” 他捏着兰花指,不轻不重地在林羽的肩膀上拍了拍。 “年纪轻轻,倒是有几分本事。” “咱家小安子,是曹相爷府上的人。” “相爷得知你年纪轻轻就剿匪三万八千,对你可是很看好呢。” 他自报家门,对林羽热情无比。 曹忠! 这两个字,让赵霆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林羽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小安子,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小安子对林羽这种平静的反应,有些不满。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玩味。 “林营尉,这三万八千人的剿匪大功,兵部可是给你记上了头功。” “相爷说了,等你回京述职的时候,定要亲自为你请赏。” “只是……” “咱家这一路行来,怎么没看到那三万多颗匪首的人头啊?” “林营尉,你不会是……跟咱家开玩笑吧?” 图穷匕见!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问话,却瞬间让整个山谷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赵霆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想开口解释,可那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解释? 说那三万八千人是李长青为了构陷他们,胡乱编造的? 那岂不是当着天使的面,承认他们根本没有立下这泼天大功? 承认了,就是欺君! 不承认,人头在哪里? 这他娘的,就是个死局! 一个无论怎么选,都会被诛九族的死局! 然而,就在赵霆心头一片绝望之际。 林羽,却突然笑了。 他看着小安子那张写满了戏谑的脸,缓缓摇了摇头。 “公公,你误会了。” “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我剿的是匪?” 轰!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脑子都瞬间一片空白! 不是剿匪? 那是什么? 小安子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缩! 他感觉,事情的发展,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 只见林羽缓缓转身,伸手指了指那山谷之中,数万名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降卒。 “我们剿的,是叛军!” “一群勾结北真鞑子,意图分裂我大景,自立为王的……叛国之贼!” 叛军! 叛国之贼! 这八个字,像是一道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小安子的天灵盖上! 让他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石化在了原地! 剿匪的功劳,再大,那也是兵部的事。 可平叛…… 平定一场数万人参与的,勾结外敌的叛乱! 这功劳,足以震动朝野! 这功=劳,足以让任何一个参与其中的人,一步登天! 小安子那颗因为贪婪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似乎卷入了一场天大的风暴之中! 而风暴的中心,就是眼前这个平静得可怕的年轻人! 林羽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名被押着的“副寨主”吴子文,淡淡地开口。 “吴先生。” “劳烦你,把你知道的,再跟这位京城来的安公公,说一遍。” “记住,要详细。” 吴子文早就被吓破了胆,闻言,哪里敢有半分隐瞒。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小安子的脚下,将那些世家大族如何与北真勾结,如何招兵买马,如何许诺裂土封王的所有肮脏勾当,全都抖了个底朝天! 每多说一句,小安子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终于明白,自己手里那份所谓的“嘉奖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那不是功劳! 那是李长青那个老匹夫,用来掩盖这场惊天叛乱的遮羞布! 更是用来拖林羽和赵霆下水,一起陪葬的催命符! 可现在,这块遮羞布,被林羽,亲手,狠狠地撕开了! 而且他们竟然还敢利用曹相爷。 曹相爷之心,虽然路人皆知,但也极其痛恨北真鞑子。 这群狗东西,是想死吗? “安公公。” 林羽的声音,幽幽地在他耳边响起。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小安子的身体,猛地一僵。 “你……你待如何?”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已经完全变了调。 林羽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俯下身子,凑到小安子的耳边,轻声说道。 “很简单。”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你将此事,原原本本地上报给曹相国。” “这平定数万叛军的泼天功劳,自然有你的一份。” “只不过嘛……” 林羽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这背后的水,有多深,牵扯到了多少人,你,想过吗?” “你一个小小的太监,真的……接得住吗?” 小安子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当然知道! 能策划如此规模叛乱的,背后站着的,绝对不是庆州府这几个小小的世家! 这背后,必然牵扯到了京城里,某些大人物! 这功劳,太大,太烫手! 他接不住! 接了,就是死! 林羽看着他那张变幻不定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至于第二个选择嘛……” 林羽直起身子,缓缓伸出两根手指,指向了那堆积如山的,从匪寨里缴获来的金银财宝。 “三万八千匪寇,是你亲口宣读的。” “如今这三万八千叛军,也确实被我剿了。” “功劳不多不少,正好对得上。” “而这些……金山银山。” 林羽的声音,带着一丝致命的诱惑。 “就当是,我孝敬给公公你的……辛苦费。” “如何?” 第五十一章达成合作 林羽的话,让小安子那双贪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那在火光下,闪烁着诱人光芒的金山银山。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只是曹忠身边一条不起眼的狗。 在宫里,他点头哈腰,受尽了白眼。 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能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和权势吗? 第一个选择,平叛的大功,听上去很美。 可他心里清楚,那功劳,他根本吃不下! 那背后牵扯到的京城大人物,随便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碾成齑粉! 到时候,别说功劳了,他能留下一具全尸,都算是曹相爷开恩了! 而第二个选择…… 小安子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那堆积如山的财宝,至少价值数百万两白银! 这个数字,足以让他以后在别的地方,买下一座比曹相爷府邸还要奢华的宅子! 让他下半辈子,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风险和收益,根本不成正比! 他只是一个阉人,他要那虚无缥缈的功名做什么? 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能让他挺直腰杆的……钱! “你……你此话当真?” 小安子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贪婪,已经带上了几分颤抖。 “当然。” 林羽的脸上,带着和煦如春风般的微笑。 “我林羽,从不跟朋友开玩笑。” “安公公,你可是代表着曹相爷来的。” “你的话,就是圣旨。” “你说他们是三万八千匪寇,他们,就只能是匪寇。” “不是吗?” 这番话,既是给了小安子一个台阶下,更是将他和自己,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小安子不是傻子,他当然明白林羽的意思。 他这是要让自己,替他,把这弥天大谎,给圆上! 他深吸一口气,那张因为贪婪而扭曲的脸上,闪过一抹决绝的狠辣! 富贵险中求! 干了! “好!” 小安子猛地一咬牙,仿佛下定了此生最大的决心。 “林营尉快人快语,咱家,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交朋友!” 他脸上重新堆起了那谄媚的笑容,快步走到林羽身边,亲热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这帮天杀的匪寇,竟然敢在庆州府地界,聚众闹事,简直是无法无天!” “林营尉剿灭三万八千匪寇,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啊!” “咱家回去,一定会在曹相爷面前,为你,多多美言几句!” 一旁的赵霆,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整个人都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前一刻,他们还身处万劫不复的绝境。 可下一刻,这催命的阎王,怎么就跟林羽称兄道弟,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林羽却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拍了拍小安子的手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就有劳安公公了。” “来人!” 林羽对着身后的李虎,沉声下令。 “去,给安公公,备上一份厚礼!” “就从那堆缴获的赃款里,取……一百万两吧。” 一百万两! 小安子的眼珠子,瞬间就红了! 他感觉自己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使不得!使不得!” 他嘴上连连推辞,可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些装满了银锭的大箱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林营尉太客气了!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林羽哈哈一笑。 “安公公,你我一见如故。” “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以后,我林羽在京城,可还要多多仰仗公公你呢。” 他一边说,一边给李虎使了个眼色。 李虎心领神会,立刻叫上几个士兵,抬着十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送到了小安子带来的禁军马车上。 小安子看着那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他收起脸上的贪婪,换上了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 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了一枚通体漆黑,雕刻着一个狰狞狼头的令牌,递到了林羽的面前。 “林营尉,这是曹相爷,特意让咱家,转交给你的。” 林羽接过令牌,入手冰凉。 小安子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相爷说了,你是个人才。” “他很欣赏你。” “这枚令牌,是相爷亲卫的信物,见此令牌,如见相爷亲临。” “以后,你就是相爷的人了。” “在庆州府,你大可放手去做,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相爷替你担着。” “只不过……” 小安子的眼中,闪过一抹警告。 “相爷的船,可不是那么好上的。” “上了,就不能下了。” “林营尉,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咱家的意思。” 这是拉拢。 更是警告! 林羽握着那枚冰冷的令牌,脸上,却没有半分被束缚的恼怒。 他只是平静地,将令牌收入怀中。 然后,对着小安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请公公转告相爷。” “林羽,必不负相爷厚望!” 他当然知道,曹忠这是想把他,变成自己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可曹忠又怎么会知道。 他林羽,从来就不是任何人的刀。 他,只会是那个……执刀的人!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小安子。 赵霆终于忍不住了,他快步走到林羽身边,那张国字脸上,写满了忧虑与不安。 “林羽,你……你这……” “我们……我们就真的,跟曹忠那个奸贼,绑在一起了?” 林羽看着远处那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寒光。 “将军,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能跟曹忠掰手腕吗?” 赵霆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不能。 曹忠权倾朝野,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他们一个小小的庆州卫所,在曹忠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 “既然不能,那为什么不先借他的势呢?” 林羽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想让我当他的刀,去咬人。” “那我就当给他看。” “只不过,咬谁,怎么咬,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曹贼的这副枷锁……” 林羽轻轻拍了拍怀中那枚冰冷的令牌,声音,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正好,可以当我的……垫脚石!” 第五十二章勒索世家 赵霆那颗悬着的心,听完林羽的话,总算是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原来林羽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真心投靠曹忠那个奸贼! 他是想借鸡生蛋! 是想拿着曹忠这面虎皮大旗,在庆州府,干他们自己的事! “好!好小子!” 赵霆一巴掌重重拍在林羽的肩膀上,那张国字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赞赏! 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气,从胸腔中轰然炸开! “这么一来,咱们以后在庆州府,可就没人敢再给咱们使绊子了!” 他活了半辈子,就没像今天这么痛快过! 先是剿了匪,又是得了钱粮。 现在,连曹忠这座大靠山,都被林羽给“借”了过来! 以前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从贼还能有这么多好处呢。 林羽晃了晃怀里那枚冰冷的令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将军,那些世家,送了咱们这么一份泼天大功。” “咱们也该上门,好好地……谢谢人家了。” 赵霆的眼睛,猛地一亮! 他瞬间就明白了林羽的意思! 想到这些年受的那些窝囊气,想到那些世家大族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嘴脸。 一股压抑了多年的怒火,轰然从他心底烧起! “对!是该好好谢谢他们!” 赵霆想也不想,当即让人抬来了两坛子的上好陈酿。 随即两人点了十名亲卫,就这么杀气腾腾地,直奔庆州府城。 …… 与此同时。 庆州府内,最奢华的酒楼,庆元楼。 天字号包厢之内,灯火通明,酒香四溢。 李长青端坐于主位,庆州府内有头有脸的世家家主,此刻正众星拱月般地,将他围在中央。 “钱家主,消息可属实?” 一名家主端着酒杯,脸上带着几分急切,看向身旁那肥硕如猪的钱扒皮。 钱扒皮一饮而尽,得意地抹了抹嘴角的油光。 “放心吧!我的人亲眼看见的,京城来的天使,已经去了庆州卫所的大营!” “现在赵霆和林羽那两个杂碎,恐怕早就因为欺君之罪,被捆起来,押往城里处以极刑了!” “哈哈哈哈!这,可全都仰仗李老太爷您,神机妙算啊!” 此言一出,整个包厢内,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张狂的笑声。 “李老太爷当真是运筹帷幄!我等敬您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马屁声如潮。 李长青捋着自己雪白的胡须,那张布满了褶皱的老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哼,一个泥腿子,一个莽夫。” “老夫当年跟着骠骑将军在京城叱咤风云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跟老夫斗?” “他们也配?” 他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杀机。 “等着吧,等他们问斩之时,老夫要亲临法场!” “老夫要亲眼看着他们的脑袋,是怎么掉下来的!” “哈哈哈哈!” 整个包厢,再次被张狂的笑声所淹没。 然而,就在这时!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包厢那扇由名贵红木打造的大门,竟是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木屑纷飞! 一时间,所有人的笑声,都戛然而止。 他们惊愕地,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之中,如同从地狱里走出的修罗,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为首那人,一身布衣,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的笑容。 不是林羽,又是谁? “李老太爷,想看我们,何必那么麻烦,跑去法场呢?” “我们,亲自来了。” 林羽跟赵霆笑眯眯地走进来后,直接推开两名目瞪口呆的家主,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李长青和钱扒皮等人的他们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齐齐摔落在地! “你……你……” 钱扒皮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林羽,脸上的肥肉哆嗦着。 “你……你们怎么……怎么没……”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羽就自顾自地倒了杯酒,对着早已吓傻了的李长青,遥遥一敬。 “李老太爷,这一杯,我敬你。” 林羽的脸上,带着灿烂到刺眼的笑容。 “多谢你,为我们兄弟二人,谋了这桩剿匪三万八千的……泼天大功啊!” 这句话,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每一个世家家主的头顶! 他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赵霆看着他们那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只觉得心中畅快淋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这帮狗东西,还不知道吧?”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双虎目之中,满是嘲弄与快意! “那群狗娘养的土匪,早就收了北真鞑子的钱粮,暗中招兵买马,聚拢了数万流民,意图造反,裂土封疆!” “你们跟他们勾结得这么深,不知道这造反的计划里,有没有你们一份啊?” “啧啧,这可是通敌叛国,谋逆大罪啊!” 赵霆的声音,如同重锤,一锤接着一锤,狠狠砸在众人的心口! “诛九族的大罪啊!” 轰! 当“诛九族”这三个字落下,整个包厢内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所有家主,如遭雷击,浑身剧颤,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林羽和赵霆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他们也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魔鬼! 李长青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在一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着赵霆,却发现对方的眼中,只有戏谑。 他心中猛地一沉。 不对! 如果真的是谋逆大罪,他们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喝酒,而是早就被禁军抄家灭族了! 他们是来……谈判的! 想到这里,李长青那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强行镇定了下来。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那双浑浊的老眼,重新恢复了一丝阴鸷。 “赵千户,明人不说暗话。” “你们想怎么样?” 赵霆冷笑一声,却没有接话。 他只是懒洋洋地,将目光投向了身旁那个从始至终,都在慢悠悠喝酒的年轻人。 “这种事儿,本将军懒得跟你们墨迹。” “让林营尉,跟你们谈吧。” 唰!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林羽的身上! 林羽则是放下酒杯,抬起眼皮,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 “很简单。” “各个世家,交出八成的家产,买你们的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包厢,死一般的寂静! 可是下一秒,钱扒皮第一个尖叫起来,激动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不可能!” “八成?林羽!你怎么不去抢!” “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没错!我们绝不答应!” 第五十三章我们来一个黄雀在后 一时间,整个包厢都炸开了锅! 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主们,一个个像是被逼到了绝路的疯狗,红着眼睛,对着林羽嘶吼咆哮。 八成家产,那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然而,面对这群情激奋的场面,林羽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缓缓站起身,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只是对着身旁的赵霆,风轻云淡地说道。 “将军,看来这些老爷们,是不想谈了。” “既然如此,咱们也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我记得咱们抄山寨的时候,不是还缴获了十几箱的来往信件吗?” “正好,咱们回去一封一封地看,一个字一个字地对。” “我就不信了,这通敌叛国的罪名,还找不出几个主谋来!”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却让这群家主全都如坠冰窟。 信件! 他们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那些跟匪寇往来的书信,还有跟北真那边的联系…… 那里面,可都是要命的证据啊!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如纸! 赵霆瞬间就领会了林羽的意思,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张国字脸上,满是煞气! “对!老子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说着,两人作势就要往外走! “等等!” 就在这时,李长青急切的声音,猛地响起! 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此刻再也没有了半分镇定。 他踉跄着起身,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拦。 赵霆看到他伸过来的手,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一声怒吼! “来人!” “砰!” 包厢的大门,再次被粗暴地撞开! 那十名守在门外的亲兵,如同虎狼一般,瞬间冲了进来,拔刀出鞘。 精准地架在了每一个世家家主的脖子上! 那冰冷的触感,让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赵霆指着那已经吓傻了的李长青,声音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风! “好大的狗胆!” “竟敢当众意图谋害朝廷命官!” “给老子,全都拿下!” “不……不要!” “饶命啊!” 众家主吓得魂飞魄散,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全都跪倒在地! 李长青那张老脸,更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他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那张老脸上,瞬间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误会!都是误会啊!” “林大人!赵将军!”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什么事,都可以谈!都可以谈啊!” 赵霆冷哼一声,却没有发话,只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林羽。 林羽淡淡地点了点头。 赵霆会意,对着亲兵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出去!” 亲兵们立刻收刀,如同潮水一般,退出了包厢。 直到那扇大门再次关上,包厢内的众人,才如同虚脱了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林羽缓缓走回座位,重新坐下,脸上,露出了一抹和善的微笑。 “唉,我也知道,各位不容易。” “之前剿匪,各位就已经捐了一大批钱粮,现在各家府上,想必都没什么余粮了。” “再让你们交八成家产,确实是强人所难,是我考虑不周了。” 听到这话,李长青等人眼中,瞬间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有得谈! 然而,林羽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那颗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这样吧。” “看在各位如此诚心的份上,本官,就给你们打个折。” 林羽伸出了五根手指,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五成!” “交出五成家产,买你们全族的命!”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若是不答应……” 林羽的脸上,笑意更浓,可那双眸子里,却是一片冰冷的杀机! “那就,没得谈了!” 五成! 虽然比八成少了,可依旧是挖心掏肝的剧痛啊! 钱扒皮等人张了张嘴,还想讨价还价。 可就在这时,李长青那嘶哑的咆哮声,猛地响起! “都他娘的闭嘴!” 他死死地瞪着那几个还想说什么的家主,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满是血丝。 “要钱还是要命!” 这一声怒吼,如同当头棒喝,瞬间让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 是啊! 钱没了,可以再赚! 可要是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李长青深吸一口气,对着林羽,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五成,就五成!” “我们答应!” “我们……这就回去清点家产,清点好了,立刻就派人,送到卫所大营!” “好。” 林羽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给你们七日的时间。” “七日之后,我们亲自上来取,若是敢糊弄我们,那……” 林羽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带着赵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包厢。 直到那两尊杀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 包厢内众家主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李老太爷,您……您怎么就答应了啊?” 钱扒皮哭丧着脸,声音里满是不甘。 “那可是五成家产啊!是我钱家几代人,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啊!” “是啊!就这么给了他们,我……我不甘心啊!” 李长青看着这群目光短浅的蠢货,气得差点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来。 “糊涂!” 他拄着拐杖,猛地一顿地,发出一声闷响! “你们这群猪脑子,就不会转转弯吗?” “咱们各家有多少家产,连咱们自己都未必能算得清楚,他林羽一个外人,他怎么可能知道?” 此言一出,原本还哭丧着脸的众家主,猛地一愣。 随即,他们那双黯淡的眸子,瞬间爆发出了一阵骇人的精光! 对啊!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李老太爷的意思是……” 钱扒皮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狂喜! “哼!” 李长青冷哼一声,那双老眼里,闪过一抹阴狠的狡诈! “咱们回头,随便做个假账,报个差不多的数上去,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至于那些真正的家产,立刻给老夫转移出去!藏得越隐蔽越好!” “他林羽,还能挨家挨户地去给咱们搜不成?” “妙!妙啊!” “李老太爷当真是英明神武!我等佩服!佩服!” 一时间,包厢内再次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庆元楼外,长街之上。 赵霆跟在林羽身后,那张国字脸上,却写满了忧虑。 “林羽,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咱们不派人跟着他们,去清点家产吗?” “这帮老狐狸,一个个狡猾得跟鬼似的,我怕他们……会暗中转移家产啊!” 林羽闻言,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看着一脸担忧的赵霆,笑道。 “将军,我要的,就是他们转移。” “不转移,我还怎么知道,他们的钱,都藏在哪儿?” “他们辛辛苦苦地,把钱从各个地方汇集到一处,不正好,省了我们挨家挨户去抄的功夫吗?” “我们就来一个黄雀在后!” 第五十四章苏蒹葭回京,林羽是皇夫? 这七天里,整个庆州府,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忙碌之中。 一车车的家产,被各大世家从府库里搬出,在夜色的掩护下,从各大世家的后门,悄无声息地驶出,汇入了一条通往城外隐秘庄园的暗流。 林羽对此,不闻不问。 他只是每日操练兵马,打磨战狼营的杀气,仿佛真的相信了那些世家会乖乖交出五成家产。 而就在林羽耐心等待着收网之时。 千里之外,大景王朝的心脏,京城。 一支由十几名精壮汉子护送的普通商队,混在人群之中,缓缓驶入了这座天子脚下的雄城。 为首的,正是李虎。 他和他手下的二十七名卫所士兵,一个个都换上了粗布麻衣,脸上带着风尘仆仆之色。 眼神里,却充满了初入京城的紧张与好奇。 而他们护送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的,正是苏蒹葭。 苏蒹葭缓缓掀开车帘一角,那双清澈如秋水般的眸子,望向不远处那片连绵不绝,气势恢宏的宫殿群,眼神变得复杂无比。 她,终于回来了。 有些仇,也该报了。 这次回来,她一定会成为夫君林羽的助力。 她走下马车,一袭青衣,身姿绰约。 独自一人,朝着那座巍峨的宫城,一步步走去。 李虎等人不放心,连忙跟了上去。 皇城之外,戒备森严。 一队队身披金甲,手持长戟的禁军,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塑,守卫着这座象征着天下最高权力的城池。 寻常百姓,别说靠近,就是多看一眼,都会被毫不留情地驱赶。 可就在苏蒹葭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前的那一刻。 在李虎等人那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那名禁军统领,竟是想也不想,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他身后的数百名禁军,也齐刷刷地,甲胄铿锵,跪倒了一片! “末将,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让李虎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苏苏……姑娘? 她……她竟然是……当朝女帝?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九天惊雷,劈得他外焦里嫩,魂飞天外! 他身后那二十七名士兵,更是吓得双腿一软,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全都瘫软在了地上! 我的天姥爷啊! 他们……他们这一路上,竟然护送的是当朝女帝? 而他们的林医官……竟然……竟然把女帝陛下,当成了媳妇儿? …… 养心殿内,檀香袅袅。 李虎和他手下的二十七名汉子,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站在殿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前一刻,他们还是庆州卫所的大头兵。 可下一刻,他们竟然就站到了这传说中,只有皇帝以及重臣才能待的地方! 一名胆子稍大的士兵,用胳膊肘轻轻地捅了捅身旁的李虎。 “李校尉……” “那……那林夫人是……是陛下……” “那……那咱们林医官,岂……岂不就是……皇后了?” “滚你娘的!” 李虎压低了声音,没好气地骂道,“你个没文化的夯货!林医官是爷们!那叫……那叫皇夫!” 皇夫! 这两个字,让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抽! 他们庆州卫所,竟然出了这么一尊惊天动地的大人物? 而且他们本以为驸马爷是这个世上最大的软饭王,没想到还有更软的皇夫。 就在众人心神激荡,胡思乱想之际。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下一秒,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瞬间,彻底停滞! 只见一道身穿玄黑色龙袍,头戴十二冕旒,绝美无双,却又威严无限的身影,缓缓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然而,这次出来的,不再是那个清丽温婉的苏苏。 而是君临天下,执掌大景亿万黎民生死的天子,苏蒹葭! “扑通!” 李虎第一个反应过来,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脑袋磕得砰砰作响! “末将李虎,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人叩见陛下!” 身后众人,也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跪倒了一片。 “都平身吧。” 苏蒹葭的声音柔和无比。 且不说这些人都是夫君的同袍,但凭他们在牛头村有过救驾之功,这一路的护送之功。 也当得起她的礼待。 “李虎,牛头村护驾之功,朕,记下了。” “朕知晓你祖籍临沂,待朕肃清朝堂之后,便下旨,册封你为……临沂侯!” 临沂侯! 李虎的身体,猛地一僵,那颗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封侯! 那可是他们这些当兵的,做梦都不敢想的无上荣耀啊! “末将……末将谢陛下天恩!” 李虎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拼命地磕头。 苏蒹葭缓缓抬手。 “此事,暂且不可声张。” 她从龙案上,拿起一枚令牌,和一支金光闪闪的令箭,递到李虎面前。 “朕的身份,暂时还不能让林羽知道。” “这枚令牌,你且收好,日后若有要事,可凭此令,入宫见朕。” “这支金牌令箭,你带回去,若林羽遭遇危难,你便将其交给他,可见此令箭,如朕亲临,可调动大景所有边军!” 李虎双手颤抖地,接过了那沉甸甸的令牌与令箭。 “陛下放心!末将……末将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一定保护好……皇夫的安全!” “嗯。” 苏蒹葭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身旁的小太监。 小太监从袖中,掏出了一沓银票交给了李虎。 “这是一千两银子,你们拿去,速速返回庆州吧。” “记住,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有半句泄露……” 苏蒹葭的声音,陡然转冷! “杀无赦!” 李虎等人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赌咒发誓,绝不外传。 之后在一名太监的带领下,李虎等人,晕晕乎乎地走出了养心殿。 直到走出那座巍峨的宫城,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他们才终于有了一丝真实感。 殿内,此刻只剩下了苏蒹葭一人。 她缓缓走到窗前,望着庆州府的方向,凤眸之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与……思念。 “夫君……” “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陛下。” 来人,正是她的贴身侍卫,苏白雪。 “这是曹忠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下狱的忠臣名单,请陛下过目。” 苏蒹葭缓缓转身,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名单。 她缓缓打开,紧接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刑部左侍郎,张二河……” “兵部尚书,李本初……” “翰林学士,周铭……” “左都御史,杜杰……” 苏蒹葭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她的手,攥得咯吱作响! 那份名单,被她死死地攥成了一团! 这些人,全都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肱股之臣!是她用来制衡曹忠的利刃。 可现在,他们竟然全都被曹忠那个奸贼,打入了天牢。 “曹忠!” 苏蒹葭的眼中,杀机爆闪! “你,欺人太甚!” 第五十五章鱼儿,上钩了 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杀意,瞬间从苏蒹葭的身上,轰然爆发! 她猛地转身,那双凤眸之中,怒火滔天! “曹忠!”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她的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的! 她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那精心修剪过的指甲,甚至已经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欺人太甚! 简直是欺人太甚! 然而,就在那股滔天的怒火,即将吞噬她理智的刹那。 她的脑海中,却猛地浮现出了林羽那张无比坚毅的脸。 她想起了,在牛头村的那个夜晚。 林羽当着她的面,指着她的鼻子,痛骂她这个女帝是何等的愚蠢,何等的无能! 她想起了,林羽告诉她,想要坐稳江山,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刀,自己的枪。 她想起了,林羽说真正的帝王,不是靠着祖宗的余荫,而是要靠自己的手腕,去打下一片朗朗乾坤! 那股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的怒火,竟在不知不觉间,缓缓平息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你说的对,夫君。” “朕,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冲动行事了。” 她深吸一口气,那双清澈的凤眸之中,再无半分少女的柔弱! “朕回宫之事,暂且保密。” “另外!” “去将曹忠这段时日,批阅过的所有奏折,全部给朕取来!” “一本,都不能少!” “是!陛下!” …… 与此同时。 曹丞相府,后花园。 夜色如墨,鱼塘边,一盏孤灯如豆。 当朝第一权相,曹忠正披着一件貂裘,手持一根鱼竿,静静地坐在塘边。 他已经坐了整整两个时辰,鱼线纹丝不动。 可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不耐。 他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在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小安子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出现在了灯火阑珊处。 他一进院子,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尖锐,却又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狂喜! “恭喜相爷!贺喜相爷!” “喜得一员绝世猛将啊!” 曹忠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开口。 “说。” “是!相爷!” 小安子连滚带爬地,凑到曹忠身边,将庆州府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当然,他隐瞒了自己被林羽威逼利诱,私吞百万两银子的事。 只说那林羽,如何的神勇无敌,如何的杀伐果断,又是如何地对相爷您仰慕已久,纳头便拜! 当听到林羽斩杀了“三万八千匪寇”,并且愿意投效自己时。 曹忠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林羽……” 他轻轻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很好。 这把刀,够快,够锋利。 他心里清楚,军中那些老将,一个个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只认苏家皇室。 想要拉拢他们,比登天还难。 既然如此,那便提拔新人! 提拔那些有本事,有野心,却没有根基的年轻人。 让他们对自己感恩戴德,让他们成为自己手上,最锋利,最听话的刀! 这个林羽,就是最好的人选! 就在这时,一直纹丝不动的鱼线,猛地向下一沉! 鱼,上钩了! 曹忠的眼中,精光一闪! 他猛地一抖手腕,一条足有半人大小的肥美大鱼,便被他硬生生地,从水中拽了出来,在地上疯狂地扑腾着。 “呵呵……” 曹忠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他缓缓起身,将鱼竿丢给一旁的小安子,声音幽幽地在夜色中响起。 “去,传信给各部堂官,王公大臣。” “就说陛下已经足足两月未曾露面,国不可一日无君。”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无尽野心的眸子,望向了皇宫的方向! “明日一早,随老夫,集体入宫!” “请求面君!” …… 次日,天还未亮。 皇城之外,早已是车马如龙。 以曹忠为首,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礼部尚书……但凡是朝堂之上,能叫得上名号的曹党官员,此刻,都是齐聚于此! 曹忠看了一眼天色,猛地一挥手,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入宫!” 浩浩荡荡的百官队伍,穿过宫门,直奔后宫佛堂! 佛堂之外,清冷寂静。 只有苏白雪在静静地伫立在殿门之前。 她看着那黑压压一片,来势汹汹的百官,她的手,死死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臣等,叩见陛下!请陛下圣安!” 曹忠走到殿前,连看都没看苏白雪一眼,便直接对着那紧闭的殿门,高声喊道。 他身后百官,也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声势浩大,震彻云霄! 苏白雪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声音略显紧张道:“各位大人,陛下正在殿内为我大景万民祈福,不便见客。” “还请各位大人,先行回府吧。” 听到这话,曹忠缓缓直起身子。 他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死死地,落在了苏白雪的身上。 当他看到苏白雪那苍白的脸色,以及那双强装镇定的眼眸时,他笑了。 笑得,无比得意! 他心中,那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女帝,果然不在宫中! “苏统领。” 曹忠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陛下乃万金之躯,为国祈福,乃是心系天下。” “我等身为臣子,理应在旁侍奉,为陛下分忧!” “你一再阻拦,是何居心?” 他身后的吏部尚书,立刻心领神会,站了出来,指着苏白雪的鼻子,厉声呵斥! “大胆苏白雪!” “你不过一介宫廷侍卫,竟敢阻拦我等面圣!” “莫不是……你将陛下囚禁于此,意图不轨?” “你该当何罪!”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 “对!定是她囚禁了陛下!” “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一顶“意图不轨”的大帽子,就这么硬生生地,扣在了苏白雪的头上! 苏白雪张了张嘴,想反驳,可在那黑压压一片,充满了敌意的目光注视下。 她只觉得喉咙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曹忠看着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眼中,杀机爆闪! “来人!”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严肃道:“将这意图谋逆的乱臣贼子,给老夫……拿下!” “是!” 两名跟在曹忠身后的金甲武将,轰然应诺,拔刀出鞘,如两头下山的猛虎,朝着苏白雪,悍然逼近! 苏白雪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她猛地抽出腰间的长剑,横于胸前! “谁敢上前一步!” “死!” 然而,就在一场血腥的冲突,即将爆发之际! 一道冰冷的声音,猛地从那紧闭的殿门之后,轰然炸响! “住手!” 轰!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曹忠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上,那抹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猛地抬头,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死死地,瞪着那扇殿门! 这个声音…… 是……是她? 这怎么可能! 第五十六章林羽叛变了? 那声音,清冷如冰,却又带着一股与生俱来,深入骨髓的帝王威仪! 明明只有两个字,却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口! “哐当!” 那两名正欲上前的金甲武将,手中的钢刀,瞬间脱手,砸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他们脸上的狰狞,瞬间化为了无尽的惊恐,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整个佛堂之外,死一般的寂静! 曹忠那张志得意满,胜券在握的老脸,彻底僵住了! 他脸上的肌肉,在剧烈地抽搐着! 他猛地抬头,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死死地瞪着那扇紧闭的殿门,眼中,充满了山崩海啸般的不敢置信! 这个声音…… 是她! 是那个黄毛丫头! 可……可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派出了死士,亲眼看着她逃出了皇宫! 他甚至还收到了探子从庆州府传回来的密报,说她已经混入了送亲队伍,去了牛头村! 她怎么可能回来? 难道……难道是见鬼了? 一瞬间,饶是曹忠这头纵横朝堂数十年的老狐狸,脑子里也变成了一片浆糊! “咯吱——” 就在众人心神激荡,惊疑不定之际。 那扇朱红色的殿门,缓缓地,向内打开。 一道绝美的身影,沐浴在清晨的微光之中,一步一步,从那幽暗的佛堂之内,走了出来。 她身穿一袭玄黑色的十二章纹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珠帘轻垂,遮住了她那绝世的容颜,却遮不住那双睥睨天下,威严无限的凤眸!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却仿佛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主宰! “陛……陛下?” “天啊!真的是陛下!” “陛下……陛下不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惊呼声,此起彼伏! 下一秒,黑压压的一片,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整个皇城上空,轰然炸响! 只有曹忠还在直挺挺地站着,像是一尊被雷劈傻了的木雕! 回来了! 她竟然真的回来了! 那群废物,竟然连个女人都杀不了。 苏蒹葭莲步轻移,缓缓走到曹忠面前。 她那双隐藏在冕旒之后的凤眸,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曹相。” “你,看见朕,很震惊吗?” 苏蒹葭平淡的一句话,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森然寒意,让曹忠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那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在这一刻,强行冷静了下来! 他缓缓地,对上了苏蒹葭的目光。 他从那双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半分之前的怯懦与惊慌!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这丫头……变了! “噗通!” 曹忠那双膝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跪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老臣……叩见陛下!” 苏蒹葭看着他那张瞬间变得恭敬无比的老脸,心中冷笑。 老狐狸! 她却没有当场发作,只是用一种略带好奇的语气,淡淡地开口。 “众爱卿今日一大早,便齐聚于此,所为何事啊?” 曹忠闻言,心中猛地一咯噔。 但他毕竟是老江湖,立刻就找到了新的借口。 他抬起头,那张老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忧国忧民的悲痛神情! “启禀陛下!” “江南之地,连降半月暴雨,黄河决堤,淹没良田万顷,流民遍地,哀鸿遍野!” “北方边境,北真王庭蠢蠢欲动,正在集结兵马,意图趁我大景内忧外患之际,挥师南下!” “此等军国大事,迫在眉睫,我等心急如焚,这才斗胆,前来叨扰陛下祈福,还请陛下降罪!” 这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大义凛然。 仿佛他今日带人前来,真的是为了国事,而不是为了逼宫夺位。 苏蒹葭心中冷笑更甚。 她想起林羽曾经说过的话,对付这种老狐狸,绝对不能跟他硬碰硬。 你要比他,更沉得住气! “众爱卿,有心了。” 苏蒹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既有如此多的军国大事,那便随朕,移驾乾清宫吧。” “传朕旨意,即刻,召开大朝会!” …… 乾清宫内。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苏蒹葭高坐于龙椅之上,那双凤眸,平静地扫过殿下每一个人。 “户部尚书,江南水患,如今情况如何?” 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官员,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正是户部尚书,曹忠的心腹,史万金。 “回禀陛下!” “此次水患,波及江南七府三十六县,受灾百姓,多达百万之众!” “如今,无数流民,正朝着京师方向涌来,若不及时加以赈济安抚,恐生民变啊!” 史万金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仿佛真的在为那些受灾的百姓而担忧。 “只是……”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抹为难之色。 “只是我大景连年天灾,北境战事不断,国库……国库早已空虚,实在……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钱粮来赈灾啊!” 他此言一出,殿内百官,纷纷交头接耳,一片哗然。 国库没钱! 这四个字,像是一座大山,狠狠压在了苏蒹葭的心头。 她才刚刚重掌大权,曹忠就给她抛出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就在这时,兵部左侍郎,同样是曹党骨干的李斯,也站了出来。 “陛下!北境军情,同样万分紧急!” “据我朝安插在北真王庭的密探回报,北真大汗,已下达征兵令,不日便将挥师南下!” “我大景边军,多年来缺衣少粮,军备废弛,将士们更是怨声载道!” “当务之急,是立刻补发拖欠的军饷,更换武备,提振士气啊!” “否则,一旦北真铁骑南下,我大景北境,危矣!” 一个要钱赈灾! 一个要钱备战! 两座大山,同时压下,就是要让苏蒹葭这个刚刚回宫的女帝,寸步难行! 苏蒹葭的指甲,再次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这曹忠是要拿国家大事来进行逼宫啊! 然而,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曹忠,却突然从袖中,拿出了一卷图纸。 “陛下!” “关于边军武备一事,老臣,倒有一个良策!” 他缓缓展开图纸,呈了上来。 “陛下请看,此物,乃是庆州卫所一名叫林羽的队正,所发明的神弓!” “此弓造价低廉,威力,却远胜我大景官军制式长弓数倍!” “老臣以为,当立刻下令兵部,仿制此弓,大规模列装边军!如此,或可解我大景燃眉之急!” 苏蒹葭看着那张熟悉的图纸,听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整个人,猛地一愣! 林羽? 曹忠他……他怎么会帮林羽请功? 难道……难道夫君他,已经被曹忠这个老贼,给收买了? 第五十七章有这个,够不够? 苏蒹葭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剧烈的刺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想起了林羽那张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无比坚毅的脸。 她想起了林羽提起那些贪官污吏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杀机。 她更想起了,林羽抱着自己,说要保护自己一辈子时,那份让她沉溺的温柔! 他那样的人,顶天立地,一身傲骨! 又怎么可能,会屈身侍奉曹忠这种国之奸贼? 苏蒹葭那颗剧烈跳动的心,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她明白了! 曹忠这是在利用夫君! 他想用夫君的才华,来为他自己,铺就一条通往皇位的血路! 而以夫君的才华与傲气,绝对不会从贼,极有可能将计就计,借鸡生蛋。 就在这时,曹忠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缓缓响起。 “陛下?” 这一声呼唤,彻底将苏蒹葭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缓缓抬起眼帘,那双隐藏在冕旒之后的凤眸,已经恢复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看着曹忠那张写满了忠心为国的老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曹相既然举荐此人,想必对此人此弓,已有定见?” 好一招四两拨千斤! 皮球,被她不轻不重地,又踢回了曹忠的脚下! 曹忠心中微微一凛,只觉得眼前这个黄毛丫头,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他并未多想,只当她是困兽犹斗。 他抚着长须,脸上,露出一抹智珠在握的笑容。 “回禀陛下!老臣以为,此人有大才,当赏!” “那林羽不过一介小小队正,却能发明出此等神兵利器,可见其忠勇!其才干!” “老臣奏请陛下,擢升此人为庆州卫所副千户,从七品!命其督造此弓,以备北境战事!” 轰! 副千户! 从队正,连升数级,直达副千户! 这在向来等级森严的大景军中,简直是闻所未闻! 朝堂之上,瞬间一片哗然! 苏蒹葭的心,更是狠狠一跳! 她正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提拔自己的夫君,让他拥有自保之力。 没想到,曹忠这个老贼,竟然主动把枕头送了上来! 她心中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在权衡利弊。 “夫君,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官职!” 她沉吟片刻,终于缓缓开口。 “准了。”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 一名身披铠甲,须发皆白的老将,猛地从武将队列中站了出来。 正是当朝兵马大元帅,三代元老,魏峥! “陛下!万万不可!” 魏峥双目圆瞪,声如洪钟,他伸出手指,直指曹忠,怒声咆哮! “曹忠!你一介文臣,安敢插手我大景军中人事任免!” “此乃武将之大忌!你……是何居心!” 眼看一场文武之争,就要当堂爆发。 苏蒹葭那冰冷的声音,却猛地响起! “够了!” 她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那双凤眸之中,寒光四射! “国难当头,北真鞑子陈兵边境,战事一触即发!” “朕要的,是能打胜仗的将军!不是在朝堂之上,满腹牢骚的臣子!” “此事,就这么定了!” 魏峥看着龙椅之上,那道威严无限的身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满脸不甘地,退了回去。 曹忠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惊诧! 他做梦都没想到,以前那个宁死都不肯让他插手军权的苏蒹葭,今日,竟然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林羽,当众驳斥军方元老! 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史万金再次出列。 “陛下,江南水患,刻不容缓!老臣以为,当依照旧例,命江南各地富商乡绅,开仓放粮,捐款赈灾!” “蠢货!” 苏蒹葭想也不想,便厉声呵斥! 史万金吓得一个哆嗦,跪倒在地。 曹忠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他就是要看苏蒹葭出丑! “那不知陛下,有何高见?” 苏蒹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随即,她将从林羽那里听来的“以工代赈”之法,缓缓道来。 “传朕旨意!凡受灾流民,皆由官府统一收拢,编入民夫营!以工代赈!” “或修缮河道,或开垦荒地,或铺路建桥!” “每日完工之后,按人头发放粮食!” “另外!”苏蒹葭的声音,陡然拔高! “所有赈灾粮米,必须掺入三成沙土谷糠!” 什么? 掺沙子?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就连曹忠,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蒹葭看着他们那惊骇的表情,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的讥讽。 “如此一来,既能让流民有事可做,不至于生乱!又能以工代建,为我大景兴修水利!” “最重要的是!粮中掺沙,那些贪官污吏,便无从下手!无法倒卖灾粮中饱私囊!如此,才能确保每一粒粮食,都真正落到灾民之口!” 一番话说完,整个乾清宫,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官员,全都用一种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看着龙椅上的女帝! 这……这还是以前那个昏招频出的黄毛丫头吗? 这等经天纬地之策,她……她是如何想出来的? 曹忠那张老脸,更是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死死地瞪着苏蒹葭,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 然而,苏蒹葭带给他们的震撼,还远未结束! “另!传朕旨意!” “即日起,撤回军中所有监军文官!全军将士,饷银,上调三成!凡为国战死者,其抚恤,增至三倍!” 轰! 此言一出,以魏峥为首的所有武将,瞬间热泪盈眶! 他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吾皇圣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蒹葭看着下方那一张张或震惊,或狂喜,或恐惧的脸,心中,却是一片宁静。 她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只剩下了那道顶天立地的身影。 “夫君,谢谢你。” “你,才是朕的江山社稷!” “你,才是朕的天下!” …… 而在千里之外的庆州府。 林羽和赵霆,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庆州知府王志的公堂之上。 王志陪着笑脸,额头上,冷汗涔涔。 “赵将军,林大人……这……这煤矿,硝石矿,下官做主,都可以给二位!” “可这盐矿和铁矿……乃是国之命脉啊!” “私自开采,等同谋逆,是要……诛九族的啊!” 林羽看着他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笑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从怀中,缓缓掏出了那枚通体漆黑,雕刻着狰狞狼头的令牌。 “砰!” 令牌被他重重地,拍在了公案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整个公堂,瞬间为之一静! 林羽缓缓抬起眼皮,“有这个,够不够?” 第五十八章曹贼的令牌,比圣旨还好用 王志的瞳孔,在看到那枚令牌的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别人或许不认识,但他身为庆州知府,怎么可能不认识这枚令牌! 通体漆黑,狼头狰狞! 这他娘的,是当朝第一权相,曹忠亲卫的信物! 见此令牌,如见曹相亲临! 众所周知,在这大景朝,天子的圣旨到了庆州府,可能还要打个折扣。 可曹相爷的一句话,那就是天! 谁敢不听? 谁敢不从? 眼前这个林羽,竟然是曹相爷的人? 王志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不受控制地发软,那身官袍,瞬间就被冷汗浸透! 他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王志那张肥胖的脸上,瞬间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他猛地从公案后冲了出来,一路小跑到林羽面前,就差直接跪下了! “林大人!您……您怎么不早说啊!” “盐矿!铁矿!别说这两个矿了,就算是整个庆州府的矿,只要林大人您一句话,下官……下官全都给您!” “为国效力,乃是我等本分!本分啊!” 这变脸的速度,看得一旁的赵霆,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当了半辈子的兵,跟这些文官打了半辈子的交道,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前一刻还跟你讲王法,讲规矩。 下一刻,就能把王法当成屁,放得一干二净! 林羽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意外。 他只是淡淡地收回令牌,“既然王知府如此深明大义,那下官也就不客气了。” 林羽拍了拍王志的肩膀,夸赞道:“王知府,你很不错。” “等我进京见曹相爷的时候,绝对会给你美言几句的。”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那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的王志。 而是带着赵霆,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府衙。 待二人走出府衙后,赵霆那张国字脸上,依旧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曹贼的令牌,竟然比圣旨还好用!” 他感觉自己这半辈子,简直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辛辛苦苦,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却是文官的白眼,世家的刁难。 可林羽这小子,就凭着一枚奸臣的令牌,竟然能让一州知府,都吓得跟孙子似的! 这世道,他娘的,太操蛋了! 林羽闻言,却是笑了。 “将军,这就是权势。” “咱们以前没权没势,所以谁都能踩咱们一脚。” “现在咱们借了曹贼的势,那就要把这势,用到极致!” “等咱们自己成了势,就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赵霆看着林羽那张年轻,却写满了霸气的侧脸,只觉得胸中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是啊! 他们要自己成势! 两人一路无话,骑着马,很快便返回了卫所大营。 可他们才刚到营门口,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 只见铁蛋,老王,老猫那帮兵痞子,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围在营地中央,兴奋得满脸通红。 “出什么事了?” 赵霆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将军!大哥!” 铁蛋眼尖,第一个看到了他们,立刻就跟猴子似的,蹿了过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大哥!你……你升官了!” 升官? 林羽和赵霆对视一眼,都有些发懵。 只见一名身穿兵部官服,气质干练的中年官员,快步从人群中走出,对着林羽,拱手行了一礼。 “敢问,哪位是林羽,林大人?” 林羽上前一步,“我就是。” 那官员仔细打量了林羽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卷明黄色的文书。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宣读道。 “兵部令!” “庆州卫所队正林羽,献神弓‘复合弓’于朝,忠勇可嘉,才堪大用!” “经曹相国举荐,陛下钦点!” “特擢升林羽为庆州卫所副千户,领从七品武职!” “望尔再接再厉,为国分忧!” “钦此!” 副千户! 从七品! 当这几个字,从那官员口中念出来时。 整个营地,先是死一般的安静。 下一秒,便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嗷!副千户!” “咱们大哥,成副千户了!” “从七品的大官啊!我的天姥爷!” 老王和老猫那帮老兵痞,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当了十几年兵,连个队副都没混上。 可他们的林大哥,这才多久? 就从一个没品级的队正,一飞冲天,成了统管数百人的副千户! 这简直比做梦还他娘的刺激! 赵霆也是激动得老脸通红,他一巴掌重重拍在林羽的肩膀上,哈哈大笑! “好!好小子!我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 “副千户!哈哈哈!” 在漫天的欢呼声中,只有林羽自己,平静地接过了那份任命文书。 他的心中,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清明。 曹忠举荐? 陛下钦点? 他当然明白,这是曹忠在向他示好,也是在将他,更深地绑上自己的战车! 不过他已经做好拿钱不办事儿的打算了。 还是要抓紧利用曹忠的名头,壮大自己。 这样以后才能摆脱曹忠那个奸贼,跟苏苏过上安稳日子。 “也不知道苏苏怎么样了。” 想到苏苏,林羽心里有些不安,之前他请李虎带人帮他送苏苏回家,可这都多久了,也没见李虎回来。 别是出意外了吧? 林羽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赵霆,赵霆顿时一愣。 “应该不会吧?” “他们都是在境内,即便是在路上遇到了土匪,也至少能跑出来一个报信才对。” 赵霆心里也纳闷起来,最近他跟着林羽东颠西跑的,倒是没注意这些。 现在听林羽提起来,他才想起已经有好些时日没见过李虎了。 不过他也不担心,毕竟林羽的夫人,可是天子的人。 绝对不会出什么意外。 这时,一名负责盯梢的斥候,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报!” “将军!林大人!” “那……那些世家的车队,这几天全都动了!” “他们将所有的钱粮,都藏在了城西三十里处,一个名为绿柳山庄的地方,陆陆续续的,差不多有四五百车。” 林羽笑了,对赵霆说道:“将军,咱们该去那些世家收账了。” 第五十九章挨家收账 赵霆那双虎目,瞬间亮得如同两盏探照灯。 他瞬间就明白了林羽的意思。 之前可是说了给世家七天的时间清点资产,如今七天的时间到了。 可不得去收账吗,那可是各大世家五成的家产啊。 “好!好啊!” 赵霆兴奋无比,只觉得胸中那口憋了多年的恶气,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当即转身,对着身后那群早已摩拳擦掌的亲兵,大手一挥! “点一百个兄弟!” “跟老子,进城!” 一百名身经百战的卫所精锐,在赵霆和林羽的带领下,杀气腾腾地直奔庆州府城。 他们的行动没有丝毫掩饰,那整齐划一的步伐,那盔甲碰撞的铿锵之声,瞬间就惊动了整条街的百姓。 “快看!是卫所的兵爷们!” “我的天,这么大阵仗,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看他们去的方向,好像是……李家大宅?” 百姓们议论纷纷,好奇地跟在队伍后面,想看个究竟。 很快,林羽便带着人,来到了庆州府第一世家,李家的府邸门前。 他看都没看那两个早已吓傻了的看门家丁,只是对着身后的士兵,冷冷下令。 “把李家给我围了!” “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另外,派人去钱家,王家,孙家……所有参与此事的世家,全都给本官围起来!” “告诉他们,许进不许出!谁敢硬闯,格杀勿论!” “是!” 士兵们轰然应诺,如狼似虎地散开,将那一座座平日里高不可攀的世家大宅,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羽做完这一切,才转头对铁蛋说道:“去,把府衙的王知府,给本官‘请’过来。” “就说,本官请他来做个见证。” 他特意在“请”字上,加重了读音。 铁蛋嘿嘿一笑,立刻心领神会,带着两个人,直奔府衙而去。 做完这一切,林羽才和赵霆一起,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李家的大门。 …… 李家正堂。 家主李长青,正一脸热情地,将林羽和赵霆请到了主座之上。 他的脸上,看不出半分被兵围府邸的愤怒与惊慌,反而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 “赵将军,林大人,二位大驾光临,真是令我李家蓬荜生辉啊!” “老夫早已按照大人的吩咐,将家产清点完毕,这是账本,还请大人过目!” 李长青一边说,一边将一本厚厚的账册,恭恭敬敬地,呈到了林羽面前。 他的眼底深处,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与不屑。 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武夫,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 还想看懂他李家账房精心做出来的账本? 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王知府也被人“请”了过来,他一进门,就对着林羽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下官王志,参见林大人!” 林羽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随即便翻开了那本账册。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看得极为仔细。 李长青心中冷笑更甚,只当林羽是在装模作样。 不过他倒是好奇,这王知府什么时候跟条哈巴狗似的舔着林羽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林羽的脑海中,早已将这本假账,分析了个底朝天! 田产,三百亩,全是鸟不拉屎的贫瘠盐碱地。 商铺,五间,全是连年亏损,濒临倒闭的铺子。 存粮,一千石,全是发霉生虫,连猪都不吃的陈年旧粮。 至于存银…… 区区五千两! “呵……” 林羽心中冷笑。 这老狐狸,还真是把他当成傻子来糊弄了。 一个在庆州府盘踞百年的世家,家底就这么点? 骗鬼呢! 不过,林羽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合上账本,抬头看向李长青,一脸真诚地问道:“李老太爷,这账本上的,就是贵府所有的家产了?” 李长青心中一喜,连忙点头,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千真万确!林大人,如今这世道,生意难做,我等世家,看着风光,实则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哦?” 林羽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真的没问题?这账本上的,跟贵府现有的资产,都对得上?” “对得上!绝对对得上!” 李长青拍着胸脯保证,“您现在就可以派人查验,但凡差别达到百两,您可随时来抄家。” “好!” 林羽猛地一拍桌子,脸上,露出了感动的神色。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李老太爷了!” 他转头看向早已冷汗涔涔的王知府,笑道:“王知府,你来得正好。” “李老太爷深明大义,感念我庆州卫所将士戍边辛苦,特意捐赠五成家产,以作犒赏!” “这账本上的一半,就都归我们卫所了。” “你,当场给我们做个公证,把这些田产商铺,都办了过户手续吧!” 王知府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连点头称是,当场就拿出官印,做了文书交割。 李长青看着那几乎等同于废纸的文书,心中乐开了花,脸上却还挤出一副肉痛不舍的表情,热情地将林羽和赵霆送出了府门。 接下来的一整天。 林羽和赵霆,就带着王知府,将庆州府的各大世家,挨个走了一遍。 每到一处,都是同样的说辞,同样的流程。 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主们,一个个都跟李长青一样,交出了一堆破铜烂铁,便以为躲过了一劫。 傍晚时分,林羽带着大批缴获的钱粮,心满意足地返回了卫所大营。 …… 夜色渐深,营地里一片寂静。 林羽的营帐内,却点着灯火。 他将铁蛋,老王,老猫等战狼营的骨干,全都叫了过来。 “把衣服都换了!” 林羽指着角落里一堆破破烂烂的流民衣服,沉声下令。 “大哥,这是要干啥去啊?” 铁蛋一边换衣服,一边好奇地问道。 赵霆也正好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这副景象,也是一愣。 “林羽,你这是……” 林羽将一身破烂的麻衣套在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转过头,看着一脸好奇的赵霆,笑了。 那笑容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格外森然! “将军,白天的戏,已经唱完了。” “现在,该轮到咱们,去绿柳山庄……” “取回那些,无主之物了!” 第六十章战狼营的战斗力 赵霆看着林羽身上那套破烂不堪的麻衣,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林羽,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咱们是去拿钱,又不是去要饭,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林羽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将军,咱们之前刚把庆州府的匪患‘清剿’干净,功劳簿上写得明明白白。” “这要是晚上又冒出来一伙装备精良的悍匪,洗劫了世家的藏宝地。” “你让王知府的脸往哪儿搁?咱们自己的脸,又往哪儿搁?” “到时候,他反咬一口,说是咱们监守自盗,咱们怎么解释?” 赵霆猛地一愣。 随即,他那张国字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对啊! 他们是官兵! 官兵怎么能干抢劫的勾当呢? 可是流民就不一样了! 流民为了活命,抢了那些为富不仁的世家大族,那叫官逼民反,天经地义。 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高!实在是高!” 赵霆看向林羽的眼神里,满是佩服:“你小子,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天生就是干脏活的料!” 说着,他想也不想,便对林羽喊道。 “等等我!” 很快,赵霆也换上了一身破布麻衣,脸上还抹了两道锅底灰。 活脱脱一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难民。 林羽看得哭笑不得,但也没多说什么。 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往绿柳山庄。 …… 半个时辰后。 城西三十里,绿柳山庄。 林羽带着赵霆和一百名同样换上了流民装束的战狼营士兵,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山庄外的密林之中。 山庄内,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划拳行酒令的声音。 林羽对着身旁的铁蛋,使了个眼色。 “去,摸清楚里面的情况。” “是!大哥!” 铁蛋嘿嘿一笑,身形一晃,如同一只灵猫,瞬间消失在了夜色里。 不多时,他便带着几名斥候,悄无声息地返了回来。 “大哥,都探清楚了!” “庄子里,算上家丁护院,一共三十六个人,全都在前院喝酒吃肉。” “手里都有刀,不过一个个都喝得东倒西歪,跟死猪没什么两样。” 林羽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杀机。 “除了守在钱库周围的那几个,其他的,全都解决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动静小点,记得放走一个,让他回去报信。” “是!” 随着林羽一声令下! 一百名战狼营的士兵,如同黑夜中苏醒的狼群,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朝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山庄,合围而去! 赵霆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一名战狼营士兵,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翻过两丈多高的院墙,落地无声。 紧接着,他从背后摸出一柄锋利的匕首,闪电般捂住一名打瞌睡的护院的嘴,手起刀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那名护院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另一边,几名士兵配合默契,有的投掷石子引开注意,有的则趁机从阴影中扑出,用臂膀死死勒住目标的脖颈,干净利落地,将其扭断! 没有惨叫! 没有挣扎! 只有一道道黑影,在山庄内急速穿梭! 所过之处,便留下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战斗,便已结束。 整个山庄,除了那个被故意放走的,以及钱库周围几个被敲晕的,其余所有人,全都变成了尸体! 赵霆看得是目瞪口呆,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就是……这就是战狼营? 这哪里是兵! 这简直是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悄无声息,一击毙命! 赵霆的眼中,爆发出了一阵骇人的精光,他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我大景若有三万这样的锐士,何愁北真不灭!” 林羽闻言,却是嗤笑一声。 “别指望了,将军。” “就朝廷里那位女帝,昏招迭出,朝令夕改。等她想明白,咱们的骨头都凉透了。” “靠人不如靠己!” 赵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是啊,靠那个愚蠢的女帝,黄花菜都凉了。 “走吧,将军。” “该咱们进去,收割胜利的果实了。” 两人走进山庄,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 而在院子的中央,数百个沉甸甸的大箱子,被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起。 箱子全都被打开了。 金灿灿的金条! 白花花的银锭! 还有一箱又一箱,散发着诱人光泽的珠宝玉器! 以及,一沓又一沓,厚得吓人的田契房契! 那刺眼的光芒,几乎要将整个夜空,都给照亮! “咕咚。” 赵霆狠狠地咽了口唾沫,那双虎目,瞪得如同铜铃! 他身后的士兵们,更是呼吸急促,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 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发了……咱们发财了!” 赵霆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发出了狼嚎一般的兴奋吼叫! 林羽看着这堆积如山的财富,心中也是一阵火热。 有了这些钱,他就能打造更多的复合弓,招募更多的兵马,给苏苏一个安稳的家! “还愣着干什么?” 林羽对着早已看傻了的士兵们,朗声下令。 “全都给老子搬回去!” “是!” 然而,就在这时! 铁蛋和老猫,却一脸急切地,从后院冲了过来! “大哥!将军!” “我们……我们在后院的柴房里,发现了一个地牢!” “地牢里……还关着一伙北真鞑子!” 什么? 林羽和赵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 他们想也不想,立刻跟着铁蛋,快步朝着后院的柴房走去。 推开柴房,移开杂物,一个黑漆漆的地牢入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股潮湿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众人举着火把,走下地牢。 只见地牢深处的几个铁笼子里,竟真的关押着七八个身穿北真服饰的男男女女。 他们一个个披头散发,身上带着伤,有气无力地靠在笼子里。 但从他们那虽然脏污,却依旧看得出质地不凡的衣料上判断。 这几个人,绝非普通的北真牧民! 林羽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先把人带回去!” “严加审问!” …… 与此同时,李家府邸。 李长青的卧房之内,烛火摇曳,春色无边。 一名衣衫半解的妖娆女子,正用娇滴滴的声音,在李长青的耳边,吐气如兰。 “太爷,您可要,好好怜惜奴家呀……” 然而,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而又粗暴的敲门声,猛地响起! “砰!砰!砰!” 李长青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瞬间沉了下来!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扰了老夫的雅兴?” 他骂骂咧咧地披上衣服,怒气冲冲地拉开房门。 只见管家正一脸惨白,满头大汗地跪在门外,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李长青见状,心中的怒火更盛,想也不想,一脚就踹了过去! “混账东西!天塌下来了吗?” 管家被踹得一个趔趄,却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抱住了李长青的大腿! “老……老爷!不好了!” “绿柳山庄……” “绿柳山庄,出大事了!” 第六十一章北真王族 绿柳山庄? 李长青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里,可是藏着他李家,乃至整个庆州府所有世家九成家产的命脉! 要是出了事儿,那些世家联合起来,能把他李家的祖坟刨了。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说!到底怎么回事!” 管家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语无伦次地尖叫道:“没了!全都没了!” “山庄被一伙流民给洗劫了!庄子里的护院,死了个干净!” “钱……钱全都被抢光了啊!” 轰! 管家的话,让他整个人,瞬间如遭雷击,石化在了原地! 没了? 全都没了? 这怎么可能! 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特意在山庄里,安插了上百名精锐护院! 怎么可能,会被一群流民给洗劫了? 流民…… 流民! 李长青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道电光。 他想起了白天,林羽那张看似真诚,实则充满了戏谑的脸。 他想起了,林羽拿着那本假账,故意问他对不对得上的情景。 他想起了,赵霆那双虎目之中,一闪而逝的嘲弄。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好说话,什么找府衙公证财产。 全都是林羽那个杂碎,故意搞出来坑他的,都只是障眼法。 林羽真正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藏在绿柳山庄的……全部家产。 那个杂碎,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他白天之所以还陪着自己演戏,就是为了麻痹他跟各个世家的家主。 就是为了让自己,把所有的家产,都心甘情愿地,集中到一处! 好让他……一网打尽。 好狠! 好毒的计策! 杀人诛心!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啊! “噗!” 李长青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逆血,再也压抑不住,猛地从口中喷了出来。 鲜血,染红了他胸前雪白的衣襟! 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干了精气神,苍老了十几岁。 “林……羽!” “速去派人报官,就说有人洗劫了我们世家的财富。” “另外,立刻通知各家家主,集体闹事,逼迫官府处理此事,否则就集体上告。” “快去!”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门外漆黑的夜空,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随即,他两眼一翻,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老爷!老爷!” 管家吓得魂飞魄散,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整个李府的夜空! …… 与此同时,庆州卫所的伤兵营里。 军医们正在给那些带回来的北真鞑子治疗伤势。 林羽和赵霆,举着火把,看着带回来的那七八个披头散发的北真鞑子。 赵霆的那张国字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与杀机! “勾结北真!这些世家大族,真是死有余辜!罪该万死。”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些平日里人五人六的世家老爷,背地里,竟然干着通敌叛国的肮脏勾当。 那些土匪山贼勾结就算了,都被朝廷逼的落草了,他们背叛朝廷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这些世家世受国恩,竟然也做出此等背祖忘宗的事儿。 不杀他们,不足以泄民愤。 与他不同的是,林羽却显得平静许多。 他只是冷静地,打量着北真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的衣料虽然脏污,却能看出是北真贵族才穿得起的上等货色。 而且,其中一个虽然瘫坐在地,但虎口处,却布满了常年握刀留下的厚茧。 还有一个,虽然满脸惊恐,但那份与生俱来的贵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这些人,绝非等闲之辈! 林羽对着那个虎口有厚茧的中年男人,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淡淡开口。 “你们是什么人?” “来大景,做什么?” 那中年男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随即又化为了死一般的沉默。 赵霆见状,眉头一皱,就要上前。 林羽却拦住了他。 他笑了笑,那笑容,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格外冰冷。 他缓缓伸出手,指向了笼子里一个只有十五六岁,吓得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孩。 “你不说,可以。” “我先杀了她。” “然后,再一个一个地杀,直到你肯开口为止。” 冰冷的话语,让那中年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住手!” 他用一种沙哑的,带着浓重北真口音的汉语,嘶声吼道! “别……别动她!她是……” 他话说到一半,又猛地闭上了嘴,眼中闪过一丝懊悔。 不等他说完,林羽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是公主,对吧?” “回来的路上,我还看到她包裹里漏出来的玺印,整个北真,除了王族外,没人会有这玩意儿。” 他看着那中年男人瞬间惨白的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既然她是公主,那你……应该就是王族,或者哪位领兵的大将了?” 轰! 此言一出,赵霆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那双虎目,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北真……王族? 他们……他们竟然抓到了北真王族? 这……这他娘的,者可都是军功啊! 赵霆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粗重,他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一把抓住林羽的胳膊! “天助我也!林羽!这是泼天的大功啊!” “立刻上报朝廷!有了这几个人质,咱们至少能换来十年,不!二十年的和平!” “凭此大功,你……你至少能封个侯爵!” 侯爵! 那可是光宗耀祖,几代人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然而,林羽闻言,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他那双在火光下,亮得如同寒星的眸子,闪过一丝深深的不屑与讥讽。 “上报朝廷?” “然后让那个愚蠢的女帝,拿着这些人质,去跟北真换一纸随时都可以撕毁的和平条约?” “将军,你信不信,只要咱们前脚把人交上去,后脚朝廷里的那群蛀虫,就能想出一百种办法,把这功劳,变成他自己的!” 赵霆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是啊,以那个女帝的愚蠢,和朝廷那些人的阴险,这种事,他们绝对干得出来! “那……那你的意思是……” 赵霆的声音,有些干涩。 林羽没有回答赵霆的话,而是继续对那中年男人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绿柳山庄的地牢里?北真发生了什么变故?” “你最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否则,我亲自宰了你们的公主。” 第六十二章局势惊变 那中年男人的身体,因为林羽的话,剧烈地一僵! 他那双死寂的眸子,死死地瞪着林羽,眼中,是无尽的挣扎与恐惧! 他可以死! 他麾下的亲卫也可以死! 可公主是先汗唯一的血脉,她不能死! “住手!” 他终于崩溃了,用一种沙哑的,带着浓重北真口音的汉语,嘶声吼道! “我说!我什么都说!” “只求你,不要伤害公主殿下!” 公主! 赵霆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少女,眼中,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真的是公主! 他们,竟然真的抓到了北真的公主! 林羽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喜悦。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冷冷道:“说。” 那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气,眼中,流露出一抹深切的悲怆。 “北真这些年府库充裕,兵强马壮,大汗不想一直打仗,所以也没有怎么对大景用兵。”“但是苍狼王却认为此时是发兵南下,马踏中原的最佳时间,他数次提议都被大汗给否了。” “所以一个月前,苍狼王发动叛乱,于王帐之内刺杀了大汗!” “之后他自立为汗,更是下令,屠尽大汗一族!” “而我……我叫巴图,是大汗的亲卫统领,拼死才带着公主殿下赫连九黎,杀出一条血路!” 巴图的眼中,满是血丝,声音也带上了无尽的恨意! “我们一路南逃,本想投靠大景,寻求庇护。” “可没想到,在庆州府却遇到了李长青那个老狗!” “他假意说要帮助我们,将我们安置在绿柳山庄,却趁我们不备,将我们下药迷晕,关进了这暗无天日的地牢!” “他逼问我们北真的机密,是想……是想贪了这份天大的功劳啊!” 巴图的话,让赵霆那张国字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无耻!卑鄙!”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柱子之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这些世家门阀,食大景俸禄,享万民供养,背地里,竟然干着如此卑劣无耻的勾当!” “不杀他们,天理难容!” 赵霆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现在就冲回李家,将李长青那个老匹夫,千刀万剐! 林羽却显得平静许多。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那惊魂未定的公主赫连九黎一眼,随即对巴图说道。 “从今天起,你们就安心待在伤兵营里养伤。” “这里是大景的庆州卫所,我叫林羽,是这里的副千户,这位是我们的千户将军,赵霆。” “只要有我们在,就没人能再伤你们分毫。”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巴图和赫连九黎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了下来。 “多谢……多谢林将军!” 巴图感激涕零,就要下跪。 林羽却摆了摆手,示意军医好生为他们医治,随即带着赵霆,走出了伤兵营。 “林羽,这可是天大的筹码啊!” 一出伤兵营,赵霆就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一把抓住林羽的胳膊,双眼放光! “有了这北真公主在手,咱们就等于捏住了北真新汗的七寸!” “无论如何,这都是泼天的功劳!” 林羽却摇了摇头,“将军,这功劳,现在还不能要。” “至少,不能让朝廷里那帮人知道。” “这枚棋子,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快步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喜色。 “将军!林大人!” “李校尉,他回来了!” 李虎回来了? 林羽闻言,心中一喜,快步朝着营地门口走去。 只见李虎和他手下那二十七名汉子,一个个风尘仆仆,盔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正牵着马,走进大营。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林羽走上前,锤了李虎一拳。 李虎嘿嘿一笑,脸上却闪过一抹后怕。 “林医官,您就别提了,我们把嫂子安全送到京城后,在回来的路上时,遇到一伙没人性的土匪,正在屠村。” “我们兄弟几个看不下去,就顺手,把那伙畜生给宰了,所以才耽搁了些时日。” 林羽点了点头,“人没事就好。” 听到苏苏没事儿,他也就放心了。 李虎的脸色,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大哥,出大事了!” “江南水灾,无数流民背井离乡,或南下,或北上。” “我们这一路回来,光是往庆州府方向来的流民,就不下十万!” “他们本想去京城讨个活路,可京兆府却下令驱赶,不准他们入京!” “简直是不给活路啊!” 林羽闻言后,被气得双目赤红,破口大骂! “那个愚蠢的女帝!她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将自己的子民,拒之门外,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这他娘的,算什么狗屁天子!” 赵霆和李虎等人,听着林羽当众痛骂女帝,一个个都吓得脸都白了,却又不敢出声劝阻。 尤其是李虎,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的了。 要是林医官得知自己媳妇儿就是他嘴里骂的女帝。 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然而,林羽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眼中的滔天怒火,很快便被一片冰冷的算计所取代。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亮得如同寒星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了赵霆。 “将军。” “她不要的子民,我们要!” “我要招兵!把这些流民,全都编入我庆州卫所!” 林羽此言一出,赵霆吓得魂飞天外! 他一把捂住林羽的嘴,惊恐地压低了声音。 “林羽!你疯了!” “私自招募兵马,这是谋逆!是要诛九族的滔天大罪啊!” 林羽掰开他的手,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又自信的光芒。 “将军!怕什么?” “咱们头顶上,不是还顶着曹相爷这面大旗吗?” “我就不信……”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名负责在营外盯梢的斥候,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死灰般的绝望! “报!” “将军!林大人!不……不好了!” “李……李长青那个老匹夫,他……他带着庆州总兵潘集阳,领着一营三百兵马,把咱们大营给围了!” 什么? 赵霆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与此同时! 大营之外,李长青那充满了无尽怨毒与快意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响彻了整个营地! “林羽!赵霆!” “尔等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勾结流民,洗劫世家财富!罪大恶极!” “本官今日,特请潘总兵前来,清剿叛逆!” “识相的,立刻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第六十三章总兵直接跪了 庆州卫所大营之外,火光冲天! 三百名庆州总兵麾下的精锐甲士,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将整个大营围得水泄不通! 肃杀之气,几乎要将夜空撕裂! 李长青那怨毒无比的声音,在每一个卫所士兵的耳边炸响,让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赵霆那张国字脸上,更是血色尽失,他一把抓住林羽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 “林羽!这可如何是好?” “潘集阳是庆州总兵,正五品的武将大员!官职比我还大!” “咱们要是敢反抗,那就是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啊!” 赵霆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当了一辈子兵,最看重的就是军中的规矩和法度。 下级冲撞上官,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更何况,对方还占着一个“理”字! 然而,林羽的脸上,却看不到半分惊慌。 他只是平静地,拍了拍赵霆那因为紧张而冰凉的手背。 “将军,慌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群土鸡瓦狗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林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些神色惶恐的战狼营士兵,声音陡然拔高! “都他娘的把腰杆给老子挺直了!” “天,塌不下来!”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独自一人,朝着那紧闭的营门大步走去! “林羽!” 赵霆惊呼一声,想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咯吱——” 沉重的营门,被林羽缓缓拉开。 他沐浴在火光之中,独自一人,面对着那黑压压的三百甲士,神色,平静得可怕。 营门之外,一名身穿华丽锁子甲,腰挎宝刀,面容倨傲的中年将领,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 他,便是庆州总兵,潘集阳。 潘集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羽,那双眸子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与厌恶。 “你就是林羽?”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官老爷特有的傲慢。 “好大的狗胆!见了本总兵,为何不跪?” 他身旁的李长青,更是满脸怨毒,迫不及待地嘶吼道。 “潘总兵!何必与这等将死之人废话!” “此獠罪大恶极,当场格杀,以儆效尤!”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林羽人头落地,血溅当场的凄惨下场! 然而,林羽闻言,却是笑了。 “跪?” 他抬起眼皮,那双在火光下亮得如同寒星的眸子,直视着马背上的潘集阳,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我林羽,上跪天地,下跪父母。”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跪?”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潘集阳身后的甲士们,一个个都用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看着林羽! 这小子,是疯了吗? 竟敢当众顶撞一州总兵? 潘集阳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一拍马鞍,厉声咆哮! “放肆!” “来人!给本总兵将这不知死活的狂徒拿下!”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他身后两名亲兵轰然应诺,拔刀出鞘,如两头下山的猛虎,朝着林羽悍然逼近! 赵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可就在这时! 林羽却缓缓抬起了手,仿佛根本没看见那两柄劈向自己脑袋的钢刀。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通体漆黑,雕刻着狰狞狼头的令牌! “潘总兵。” 林羽的声音,幽幽响起。 “动手之前,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他手腕一抖! 那枚令牌,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不偏不倚,正好朝着潘集阳的面门飞去! 潘集阳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令牌入手,冰凉刺骨! 他低头一看。 只一眼! 他脸上的滔天怒火,瞬间凝固! 他脸上的肌肉,在剧烈地抽搐着! 他那双因为愤怒而充血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他看到了什么? 曹相! 这……这是曹相爷的信物! 这个泥腿子出身的林羽,他……他竟然是曹相爷的人? 一瞬间,潘集阳的脑子里,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不受控制地发软,那身华丽的官袍,瞬间就被冷汗浸透! 他身旁的李长青,却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看潘集阳迟迟没有动作,不由得急切催促道。 “潘总兵!还愣着干什么?快拿下他啊!”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猛地响起! 潘集阳想也不想,反手一个大嘴巴,狠狠抽在了李长青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上! “闭嘴!” “你这老狗!险些害死老子!” 潘集阳的怒吼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李长青更是捂着自己那高高肿起的脸,一脸的不敢置信。 “潘……潘总兵,你……” 然而,潘集阳根本懒得再理他! 他连滚带爬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那动作,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双手捧着那枚令牌,一路小跑到林羽面前,那张倨傲的脸上,瞬间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他弯着腰,点头哈腰,活像一条见了主人的哈巴狗! “下官潘集阳,有眼不识泰山!” “不知……不知是林大人是曹相爷的人!” “误会!这……这全都是误会啊!” 这一幕,让李长青,让那三百甲士的眼珠子都差点惊掉了下来!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羽却只是冷冷地,从潘集阳手中,拿回了那枚令牌。 “误会?”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潘总兵,你带着三百兵马,刀出鞘,箭上弦,围了我的大营,现在跟我说是误会?” 潘集阳的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指着身后那早已吓傻了的李长青,急切地辩解道:“林大人!下官……下官是受了这老匹夫的蒙骗啊!” “是他!是他跟下官说,您勾结流民,意图不轨,下官这才……这才带兵前来啊!” “哦?” 林羽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好一个蒙骗!” “既然如此,那本官现在,倒是怀疑,是这李长青给本将泼脏水!” “他意图谋害朝廷命官,图谋不轨!” 林羽缓缓转过身,对着营门之内,那群早已看傻了的战狼营士兵,猛地一挥手! “来人!” “把李长青这个意图谋反的乱臣贼子,给本官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