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汉朝，霍去病是我哥》 第 1 章 初见 元狩二年，秋。 虽然是秋季，却仍旧炎热。 百姓们的穿着，也带着一丝清凉。 聚在一起，正感叹着秋老虎的威力。 几匹战马从身边飞驰而过，一时间尘土飞扬。 众人疑惑，此处并非边境，数十年来鲜有战乱，怎么会有战马来此？ 驿站内，平阳县的县尉等的有些心焦，时不时便往外面张望。 只因他今日等的人非常特殊，是当今汉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霍去病，霍骠骑。 就在一月前，他率军第二次出击河西地区，深入匈奴境内二千余里，歼敌三万余人，俘虏匈奴王五人及王母、单于阏氏、王子等一百余人。 自此，汉庭彻底占据了河西地区。 如此耀眼非凡的战绩，就是这位少年将军创造的。 作为汉庭的官吏，怎能不为这位少年将军的战绩感到心血澎湃。 一阵马蹄声传入耳中，平阳县尉急忙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快快快！霍将军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几匹快马已经停到了他的身前。 正巧距离他一丈之远，可想而知，驾马之人的马术有多么的高超。 “有劳县尉了。” 平阳县尉忙道：“霍将军客气了，我这便带你去霍县吏的宅子。” 霍去病冲着平阳县尉微微颔首。 平阳县尉的手下也给他牵来了一匹马。 对上霍去病的目光，平阳县尉显得有些拘谨。 “霍将军，我们这便出发吧？” 霍去病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冷淡，“有劳县尉带路。” 平阳县尉的马，自然是无法与霍去病所骑之马相比。 比起霍去病来时的速度，此时他们的速度要慢上不少。 名满汉庭的将军就在自己的身侧，平阳县尉有些难掩激动。 忍不住又望了一眼身旁的少年，想想两人的目的地，平阳县尉忍不住感慨万千。 霍仲孺，怎么生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儿子！ 真真是让人羡慕啊！ 听闻霍骠骑这次来的目的，便是接自己的异母弟弟去长安。 平阳县尉在心底，再一次羡慕起霍仲孺的好运。 有这样一个儿子在，霍家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一行人骑着马，很快便到了霍仲孺家附近。 平阳县尉趁机上前，对着霍去病殷切的说道：“霍将军，前面那处宅子，便是霍县吏如今的住所。” 霍去病听着他的话望向那处宅子，目光却被前边那棵枣树下，一个小女童所吸引。 半长的头发，梳成了两个小揪揪，一身棉麻制成的新衣，倒也干净整洁。 此时，小女童正站在枣树下，不停的长吁短叹。 明明是一个孩童，偏偏一副大人做派，让霍去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早已经打听过了，霍仲孺和他的夫人生了一儿一女。 儿子如今十五岁，女儿五岁。 这小女童，莫非就是他的异母妹妹？ 这般想着，霍去病跃下了马，往小女童的方向走去。 平阳县尉也急忙下了马，紧紧跟在霍去病的身后。 霍瑶望着头顶的这棵枣树，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唉，好好的一棵枣树，怎么就疯了呢？” 今年夏天，她阿翁也不知道从哪里发了一笔横财，不仅买了大宅子，还买了不少的奴仆。 全家人的生活质量，都提高了不少。 而对于霍瑶而言，最开心的莫过于，新宅子的门口，有一棵巨大的枣树。 这棵枣树结的枣子，是她五年来吃过最大最甜的。 谁能想到第一次吃，竟成了最后一次。 霍瑶心痛的捂住了胸口，对于一个吃货而言，这简直是最残忍的事情。 早知道，上个月她应该多吃点的。 “你为何要说，这棵枣树，疯了？” 头顶突然响起了一个清亮的男声，还沉浸在失去枣子的悲痛中的霍瑶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望去。 来人身形高大，霍瑶需要高高仰起头，才勉强看到来人的面容。 还没看清，霍瑶便因为仰头仰的太过，控制不住的向后倒去。 霍去病长臂一伸，便将霍瑶抱到了怀中，霍瑶也在这时看清了他的长相。 剑眉星目、英姿勃发，看着刚刚及冠的年纪，却带着同龄人都没有的锐气和成熟。 隔着皮甲，霍瑶还能清晰的感受到，少年精壮的胳膊。 若说一开始，霍去病还不能确定小女童的身份，如今看清了她的长相，霍去病便能笃定，她就是自己的异母妹妹。 这双眼睛，和他、和霍仲孺几乎一模一样。 见到霍瑶望着他发呆，霍去病挑了挑眉，再一次问道：“你为何说这棵枣树疯了？” 霍瑶回过神来，被陌生人抱着，她也丝毫不惧，反而拍了拍霍去病的胳膊。 “大哥哥，你再把我举高些。” 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却在想着，好结实的肌肉啊。 霍去病有些意外小女童的反应，但还是依言将她举高了些。 霍瑶轻而易举便够到了枣树的枝桠，她伸手折下一节树枝，递到霍去病的面前。 “大哥哥，你看，这上面的树叶是不是长的特别短、特别的密？完全像是在疯长。” 说着，她又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指着远处的一块空地，“大哥哥，你再往那边走走。” 霍去病依言抱着霍瑶，走到了她的指定的位置。 霍去病的亲卫，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将军抱着小女童走来走去。 平阳县尉却是紧紧跟着霍去病的步伐。 “大哥哥，你再看那棵枣树，和其他的枣树相比，是不是看着特别的杂乱，好像失去了控制，就好像发了疯一样。” 听她这么一说，再一细瞧这棵枣树。 霍去病发现，霍瑶形容的还真是贴切，可不就是疯了嘛！ “疯了便疯了，你为何这般愁眉苦脸？” 听到这问话，霍瑶因看到帅哥才舒展的眉目，再一次皱成了一团。 “这棵枣树结的枣子可甜了，以后我再也吃不到了。” 看到她这样难过，霍去病思索片刻，对着平阳县尉说道：“你去找农家的人，或许他们有办法。” 霍瑶却摇了摇头，“没用的，治不了了，还得尽快将它砍了，否则还会传染别的枣树。” 霍去病眉头微蹙，排兵布阵是他的强项，这农事还真不是他擅长的。 再看那平阳县尉一脸茫然的样子，想来也不懂这些事情。 “没事，这棵枣树砍了便砍了，你若喜欢吃枣子，明年我给你买最甜的枣子，可好？” 霍瑶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这小帅哥，难不成是他们霍家的亲戚？ 怎么从没听家人提起过啊。 还未等她想好如何回答，宅子中出来了一个少年，见到霍瑶被陌生人抱在怀中，他脸色一变，立刻上前。 等看清了陌生人身旁跟着的就是平阳县的县尉，他的脸色变了变。 再一细瞧，他便认出了来人所穿之衣，乃是将士的皮甲。 眼角余光瞥见了枣树下站着那几人，俱是一身皮甲，身上尤带着一丝肃杀之气。 他们所牵的马匹，都是精壮的战马。 霍光心中有了数，上前几步，对着霍去病行了一礼。 “妹妹年幼，冲撞了将军，还望见谅。” 霍去病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弟弟。 穿着朴素简单，行为举止有礼有节，看这样子，是个行事谨慎的。 听到兄长的声音，霍瑶立刻侧身高兴的冲他挥着手。 “阿兄！” 小女童尾音微微翘起，显得俏皮可爱。 她挣扎着从霍去病的怀里下来，往霍光的方向扑去。 霍光熟练的接住了幼妹，声音温柔的对她叮嘱道： “瑶瑶，你先回屋，阿兄一会儿便回来。” 霍瑶却扯着他的衣袖，带着一丝兴奋，用特别小声的声音说道： “阿兄，我终于见到一个和你一样好看的大哥哥了！” 第 2 章 惊吓？惊喜？ 霍去病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不是没有妹妹，卫皇后所生的三位公主，也算是他的妹妹。 皇室公主，行为举止自然是规矩有度，而且卫皇后性格最为稳妥，她教导的女儿，自然是更加的貌婉心娴、兰心蕙性。 这样活泼灵动的小女童，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霍瑶听到他的笑声，自然也猜到了，他肯定是听到了自己和阿兄的耳语了。 但霍瑶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对着霍去病说道： “你长的好看，我才给你抱的，换做是其他人，我才不会给他抱。” 霍去病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意，“那岂不是来个好看的，就能把你抱走了？” “那怎么可能。”霍瑶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得，她抬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平阳县尉。 “我又不傻，他身上的衣服是官服，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说完，扬着头看着霍光，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霍光习惯性的撸了一把妹妹的小脸蛋，夸道：“瑶瑶真棒。” 夸完才想起，还有陌生人在，他这行为实在是有些失礼，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被夸得心满意足的霍瑶，再一次抬头看向霍去病。 “你是我见过得，第三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男的！” 霍去病脸上的笑都快止不住了，他当然知道另外两个人是谁，但还是没忍住逗她。 “哦？另外两个是谁？” “一个是我阿翁，一个是我阿兄！” “瑶瑶。”霍光深吸一口气，看着霍瑶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无奈。 霍去病走到了霍瑶的身前，蹲下身子，对上她清澈疑惑的眼睛，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也是你的阿兄？” 霍瑶懵逼了，她抬头看向霍光。 霍光也有些茫然，阿兄？从未听阿翁说起过，他们在外面还有一个阿兄啊。 霍去病戳了戳霍瑶头上的小揪揪，他想做这个动作很久了。 对上小女童茫然的眼神，霍去病在心中叹息，看来霍仲孺，是真的不太想和他扯上关系。 但是掌握这件事情主动权的，从来都不是霍仲孺，而是他霍去病。 霍去病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看着小女童，声音柔和。 “瑶瑶，我是你的阿兄，霍去病。” “轰”霍瑶觉得自己的脑子炸了，她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 她扯了扯霍光的衣袖，声音显得漂浮。 “阿兄，他刚才，说话了吗？” “他说他是霍去病、是我阿兄？？？” 霍光的表情也出现了一瞬间的无措，但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只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霍去病。 天子身前的红人，刚刚大败匈奴、得胜回朝的少年将军霍去病，是他的阿兄，这个冲击，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霍将军，你说，你是我和瑶瑶的阿兄？” 霍去病神色从容的点了点头。 好吧，确定了，霍去病果然是她哥。 霍瑶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最后出现在她视线里的，就是霍去病惊惶失措的脸。 霍家瞬间人仰马翻，谁能料到霍瑶会突然晕过去。 霍去病抱起霍瑶就往霍宅走去，还不忘对着身边的亲卫吩咐道： “赶紧去找大夫！” 平阳县尉不敢耽误，亲自带路去找大夫。 听到外面的嘈杂声，霍仲孺和霍夫人也急忙出了门。 见到霍去病抱着自己闺女，霍仲孺也是唬了一大跳。 “快快快！先把瑶瑶放床上！” 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霍夫人不敢随意将怒气发泄到眼前这个少年人身上。 看他周身的气势，便可猜到，这少年的身份定然不一样。 她只能先用眼神询问霍光。 霍光有些语塞，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当时的扬景，他也不知道，阿母对于霍去病的存在，知不知情。 霍去病看出了霍光的为难，对着霍仲孺和霍夫人拱手，态度诚恳。 “是去病之过，言语之间，冒犯了瑶瑶，连累她晕倒。” 霍夫人一惊，去病？她立刻便想到了大败匈奴的冠军侯霍去病。 再结合少年周身的气势，霍夫人心中一突。 难不成，眼前的少年就是他？ 霍仲孺焦头烂额，先是回了霍去病一礼，还未说话，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霍夫人也顾不得多想了，立刻将大夫迎到屋内。 “大夫，你快快看看，我这小女儿怎么了？” 大夫一路被人放在马上驼过来，还没喘匀气，就被拉到了床边。 他倒是想发作，瞥见霍去病周身的气势，立刻咽回了已到嘴边的抱怨。 喘了几口气，这才细细的给霍瑶把脉。 半晌之后，他有些古怪的站起了身，“这小女娃没事，就是被吓晕了。” 说完，不忘瞥了霍去病一眼，这屋子里，能有本事把人吓晕的，也只有他了。 霍去病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声竟然这么大，能把人给吓晕了。 霍夫人笑着将大夫送出了门，她面上不显，心中却已经骂翻了。 霍光的目光就直直的望着霍仲孺，如果他早点将霍去病与他家的关系说清楚，瑶瑶也不会受到惊吓了。 霍仲孺知道事到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对着霍光叮嘱道：“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你妹妹。” 又对着霍去病正色道：“霍将军，我们移步说话吧。” 霍去病颔首，跟着霍仲孺出了房间。 就在门口，两人遇上了送完大夫的霍夫人。 见到霍去病，霍夫人刚扬起客套的笑容，便听霍仲孺说道： “夫人，你随我们一块来，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 嘴角的笑僵住了，霍夫人的目光从霍去病身上，移到了霍仲孺身上。 刚才太过慌乱，她一心都在瑶瑶身上，现在这才注意到，霍去病和霍仲孺两人过于相似的眼睛。 再想起数月前，家中突如其来的变故。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的脑海慢慢成型。 昏迷中的霍瑶，也不是很安稳。 上辈子的自己得了渐冻症，不到二十岁便在病死在了病房。 一眨眼，投胎到了汉朝。 来到这里已经五年了，她只知道自己阿翁，是平阳县里一个普通基层官员。 家中虽然不是很富裕，但也是衣食无忧。 母亲温柔，父亲慈爱，还有超级宠她的兄长。 渐渐的霍瑶也好像忘记了前世，将自己真的当成了稚童。 在父母兄长的爱护下，快乐成长。 穿越到物资匮乏的汉朝，是很倒霉的一件事，但家庭的温暖让人忽略了这些不适。 霍瑶在这里最大的苦恼，就是如何让食物变得更加好吃。 霍家不过小官之家，没那么多的物资给霍瑶做试验。 霍瑶做的最多的，便是在自家的小院子，尝试着做一些植物嫁接。 至于厨房，霍夫人是绝对不会允许霍瑶进去的。 粮食珍贵，可不能让霍瑶糟蹋了，那些个果苗菜苗，小孩儿爱玩，就让她玩吧。 书房里，听完霍去病和霍仲孺谈话的霍夫人，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如此说来，将军是想将阿孟和瑶瑶都带去长安？”霍仲孺皱起了眉。 原本霍去病是只打算带走霍光的，但再见到霍瑶之后，他便决定，将她也带去长安。 平阳县不比长安富饶，若是到了长安，霍瑶想吃什么水果都有。 “自然，大人放心，如今我与舅舅早已分府而居。” “弟弟、妹妹随我到了长安，便是主子，府中奴仆绝不敢欺压。” 霍仲孺还是不舍，霍光便罢了，臭小子一个。 只是这娇娇软软的小闺女，每次他办公回来，总是扑上前迎接他的小闺女，他是真舍不得。 “瑶瑶便算了吧，她如今才五岁，不过就是一稚童......” “夫君！”霍夫人打断了霍仲孺的话，她笑吟吟的看着霍去病，满脸的感激之色。 “阿孟和瑶瑶，便托付给将军了。” 第 3 章 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霍将军刚刚凯旋，定是要着急回朝，我这便去为他们兄妹二人收拾行装。” 说完，也不管霍仲孺是什么反应，起身便往霍光、霍瑶的住所走去。 霍仲孺急忙起身追了出去，“夫人，让阿孟去长安便是了，为何让瑶瑶也去？” “瑶瑶这般年纪，你就不担心她舟车劳顿，累病了？” 霍夫人隐晦的朝屋内看了一眼，就见霍去病在低头饮茶，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夫妇二人，便扯着霍仲孺走远了几步。 “就瑶瑶这体格，小牛犊子一般，会这么容易累病吗？” “再说了，阿孟还跟着呢，他和霍将军自然会照顾她的。”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 “跟着霍将军去长安，对瑶瑶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就霍将军如今的名望，阿孟和瑶瑶到了长安，谁敢欺辱他们？” 霍仲孺仍旧不舍，“就是在这里，也没人会欺辱瑶瑶。” 霍夫人叹气，“我知道你舍不得瑶瑶，但你想过没有，若是待在这平阳县，瑶瑶将来的婚事怎么办？” “你想想，凭霍将军如今的地位，长安城内多少的青年才俊任瑶瑶挑选？总比留在这里嫁个山野村夫强吧？” 霍仲孺也想到了这一点，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他自然是希望女儿嫁的好，但并不代表他舍得女儿远行。 “那，也可以等瑶瑶长大些，我们再送她去长安，霍将军是她哥哥，总能为她找门好亲事的。” 霍夫人控制不住了，翻了一个极其不雅的白眼。 “在身边长大的亲妹妹，和成年之后送到身边的亲妹妹，哪个更加亲厚？” “而且，女子貌美并非是好事，你看看你们父子三人的长相，再看看瑶瑶现在这相貌，长大了，能丑吗？” “你不过就是一小吏，等瑶瑶长大了，你想凭你自己的本事，送她去长安，你有这本事吗？” “若是被那些个纨绔子弟瞧上了，你能护住她？” 见霍仲孺想要反驳，霍夫人直接道： “是，霍将军的威名是可以吓退一些人，但总有一些胆大包天的宵小之辈。” “霍将军远在千里之外，到时候真出了事，等他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说完这些，也不再搭理霍仲孺，扭头便往霍光的房间走去。 女儿还没醒，先把儿子的行李收拾好。 屋内的霍去病放下了手中的茶水，霍夫人的声音其实很低，但他隐隐约约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这或许便是所谓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从知道他的身份到接走两个孩子，这短短的时间，霍夫人竟然已经想了这么多。 莫名的，霍去病的心中有些感慨。 但很快他便收敛了情绪，起身便往霍瑶的房间走去。 这妹妹昏迷了这么长的时间，差不多也该醒了。 霍去病进了屋，便见霍光手握着一卷竹简，就坐在霍瑶的床头。 见到他来了，急忙起身，刚要行礼，霍去病拦住了他的动作。 “你我是亲兄弟，不必如此多礼。” 看着仍然紧闭双眼的霍瑶，霍去病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瑶瑶这是还没醒？” 霍光仔细观察着霍去病的神态动作，思量片刻，这才带着笑意说道： “阿兄，一开始瑶瑶是昏迷的。” “只是后来，她睡着了。” 霍去病微微一愣，忍不住失笑，没想到霍瑶现在竟然是睡着了。 看了一眼霍光，他道：“我今日来这里，便是接你和瑶瑶去长安。” “霍夫人已经去给你收拾行装了。” 霍光对他的话并不意外，独自在这里陪着霍瑶时，他便想了很多。 数月前，家中突然换了大宅子，买了不少奴仆，想来这便是霍去病的手笔。 既然他已经与父亲见过面了，那也没必要专门再来这里一趟。 除非，他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接他和瑶瑶去长安，还真得是他本人来才行。 他没有迟疑，只是看了一眼霍瑶，对着霍去病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瑶瑶，便有劳阿兄照顾了。” 霍去病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自己这个弟弟，倒是比霍仲孺聪明不少。 “瑶瑶也是我妹妹，我自然会照顾好她的。”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的亲卫匆匆跑到了屋外，“将军，有长安来的密信！” 霍去病神色一震，立刻转身出了屋。 等展开缣帛，看清里面的内容，霍去病有些哭笑不得。 陛下这是在催他回去。 想了想，霍去病立刻回了一封信，写明了回去的大致时间，还有就是，自己将会带一双弟妹回去。 等霍去病出了门，霍光重新看起了竹简，才看了一半，他抬了抬眼眸。 “醒了便睁开眼睛吧。” 床上的小女童没有任何反应。 霍光觉得好笑，“这么多年，你装睡什么时候瞒过我去了？” 听到这话，霍瑶睁开了眼，带着一丝幽怨。 “阿兄，你听过一句话没？叫做看破不说破......” 霍光笑而不语。 霍瑶坐起身，哀叹连连。 她真的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以这么不可思议的方式，和霍去病搭上了线。 那可是霍去病啊！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达成了古代将领最高成就的霍去病啊！ 他是漠北草原的暗夜之神，是匈奴人的大煞星。 但也因为过度的绚烂璀璨，在极度绚烂之后，便被召回了天上。 这样的人物，成了她的亲哥哥，她当然是无比的骄傲。 但她的另一个哥哥是霍光啊！ 历史上，那个被老婆连累，最后全族被杀的霍光啊！ 唉！老天爷，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 全族被杀，那她不就是其中一员吗？ 还有，她阿兄不是叫阿孟吗？什么时候改的名字？她怎么不知道？ 阿翁的名讳倒是听别人喊过，但是，霍去病、霍光，她知道一些事迹。 霍仲孺...... 作为一个只靠看电视剧、刷小视频了解历史的人，原谅她真的不知道霍仲孺的生平。 汉武帝刘彻她也知道，可她怎么可能记得住，汉武的年号叫元狩啊！ 不过，汉武帝不是年少就登基了吗？ 怎么现在才元狩二年？ 根据她浅薄的历史知识，汉武帝好像也不是登基第二年就打匈奴的啊？ 好像还有一个窦太后窦漪房，执掌朝政好多年。 算了算了，不想了！ 想也想不起！ 霍瑶看向霍光的眼神更加幽怨了，“阿兄，你不是叫阿孟吗？什么时候改名叫霍光的？” 霍光耐心的解释，“阿孟是我的小名，我的名讳没有改过。” 霍瑶：“不公平，为什么你有小名，我没有？” 霍光：“......” 深深吸了一口气，霍光让自己平复下来，“你有，你嫌难听，两岁之后，便不让我们喊了，你的小名就是.....” 一只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好吧，既然不好听，那就不要再说了，阿兄，我要和你说另外一件事。” 霍瑶一脸慎重的看着霍光，“阿兄，你知道吗？其实我会相面。” 霍光：“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霍瑶深深吸了一口气，“阿兄，答应我，以后不要娶妻。” “如果你要生孩子，就只生男孩，不要生女孩！” 霍光：“......” “相信我，不然我们全族都会死的。” 霍光终于忍不住了，拿起书简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霍瑶一声长叹，“我就知道你不信！” 霍光已经习惯了，自家妹妹有时候就是语出惊人，自顾自的拿过霍瑶的鞋子，帮她穿上。 “先穿好衣服吧，一会儿阿母会来帮你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收拾什么行李？”霍瑶一脸懵。 “我们的行李，霍将军今儿来这儿，便是接你我去长安。” 霍光的脸也变得慎重，“瑶瑶，你要记着，以后你要唤霍将军阿兄，唤我次兄。” 第 4 章 话未来 1 对上霍光不赞同的眼神，霍瑶默默的改了口。 “次兄，我们不要去长安了，长安没什么好的......” 说到这里，霍瑶住了嘴，她记得在历史上，霍光应该是汉武帝的托孤大臣之一。 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这个次兄，不仅废了一个皇帝，又立了新的皇帝。 好像就是她次兄，把汉武帝留下的烂摊子给处理完的。 嗯，这样的大人物的确不能留在平阳，他做的事情不仅牵扯了数十万百姓，还关乎历史的进程。 “次兄，你去长安吧，我就不去了。” “但是，次兄你要答应我，一定不要娶妻。” 霍瑶说的非常郑重。 霍光闭眼深呼吸，不明白，霍瑶怎么就突然和他未来的妻子杠上了。 他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和妹妹，好好的谈一谈了。 这般想着，霍光起身就往门口走去，在霍瑶不解的目光中，他将房门紧紧的关上。 这才坐回了霍瑶的床边。 看着还有些懵懂的妹妹，霍光语重心长的说道：“瑶瑶，你告诉次兄，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霍瑶瞳孔地震，“次、次兄，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要不说霍光能收拾汉武帝留下的烂摊子，小小年纪就有这洞察力、这敏锐度。 但霍瑶不敢说，什么都不敢说，她很怕说出来之后，自己会被冠上妖言惑众的名头，然后被烧死。 只要她打死不承认，霍光也拿她没办法吧？ 霍光目光柔和，只是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霍瑶的脑袋。 对上霍瑶有些戒备、有些害怕的眼神，他心中也是一紧。 如果不是非必要，他也不想这样逼自己的妹妹。 “瑶瑶，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的奇异之处，阿母、阿翁不知道，我却是清清楚楚。” “院子里的那些菜苗果苗，还有你给我做的那些吃食。” “一个普通的三四岁孩童，可做不出这样的东西。” 霍瑶震惊，原来她在霍光的眼里，早就已经漏洞百出了。 这也不怪她，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兄长，就是一个普通汉朝人，谁知道他是霍光啊！ 要是知道他的身份，霍瑶发誓，绝对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去弄菜苗、做吃食。 霍光看着霍瑶，微微叹息。 那年他十岁，霍夫人难产，生下霍瑶之后，卧床数月。 家中并不富裕，没有余钱请仆从，瑶瑶就一直是他在照顾。 这一照顾便照顾到现在。 他曾经见过邻居家的婴儿，没有一个像他妹妹这样特别的。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婴儿，竟然已经有了羞耻之心。 似乎在了解自己的身世后，妹妹还尝试过绝食自尽。 最后自然是忍受不了饥饿，放弃了。 但那一段时间也把他吓的够呛，一度以为是自己照顾的不精细，才让妹妹有了轻生的想法，以后的照顾也更加的细心了。 随着霍瑶的逐渐长大，他也发现了，自家妹妹似乎生而知之，但又却对所有的事物都是一知半解。 他曾认真观察过，自家妹妹在院中种的那些植物。 她好像在做某种尝试，失败了很多次，但仍旧没有放弃。 他也曾怀着猎奇之心，带着妹妹偷偷溜进厨房。 看着从未进过厨房的妹妹，做出了稀奇古怪的面食。 她好像被神仙指点过，但偏偏没有将神仙的指点全部记住。 但今日看霍瑶的反应，神仙似乎不止指点了这些，还告知了她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他握住了霍瑶的小手，因为过度的紧张害怕，霍瑶的小手一片冰凉，甚至出了一层冷汗。 霍光仔细的帮霍瑶擦去手上的汗渍。 霍瑶露出的马脚很多，都是他在扫尾，他曾经想着，等妹妹再长大一些，再提醒她。 而且有他这个兄长在，自然有法子帮她周旋过去。 只是这一切计划，都被霍去病的到来打破了。 进长安、去建功立业，这是一个男子无法拒绝的诱惑。 霍光看向一脸愁容的妹妹，“瑶瑶，你告诉哥哥，你是不是被神仙指点过？” 霍瑶震惊，我的哥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霍光却误以为霍瑶的震惊，是被他看破了秘密，继续说道：“瑶瑶，那个神仙是不是和你说过一些未来的事情？” 霍瑶：“......” 好吧，你都帮我找好借口了，我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霍瑶立刻顺着霍光的话点了点头，“是说过一些，但我也已经记不太清了。” 霍光扯出了一抹笑，鼓励的看着霍瑶，“没事，你还记得多少，你都告诉次兄。” “你也不想次兄，将来因为不知道这些事情而发生意外吧？” 霍瑶沉默了，这五年霍光是如何对她的，她当然心知肚明，自然不可能看着霍光发生意外。 其实要避免霍光将来出事，很简单，不要娶妻、不要生女儿就行。 但霍光明显是要她说出所有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霍光都表明他已经看透她了，如果这个时候，她还遮遮掩掩，只怕这五年的兄妹情谊真的就要淡了。 上辈子亲缘浅薄，这辈子她真的不想失去这么好的兄长。 “次兄，如果我说，阿兄会英年早逝，你信吗？” 霍光瞳孔猛地一缩，但仍然放缓了声音：“瑶瑶，还有呢？” 霍瑶努力的回想了片刻，“我的记忆里，霍、就是我们的阿兄，是在24岁左右去世的。” “留下了一个儿子叫霍嬗，按照时间推算，现在应该已经怀上了。” “阿兄的死因有三种说法，一是喝了被匈奴人污染的水源，二是生了疾病。”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最后一种，她不太敢说...... 霍光却笑着追问她，“还有一种呢？” 霍瑶犹豫了片刻，还有说了出来，“最后一种说法，就是汉武帝刘彻.....” “瑶瑶！”霍光神色一凛，看向霍瑶的目光，第一次这样的严肃凌厉，“天子名讳，岂是你可以叫的！” 话一出口，霍瑶就察觉到了不妥，现在又不是上辈子，国家领导人的名字可以随便叫。 她立刻乖乖点头，“次兄，我知道，我下次不会了。” 见妹妹应下了，霍光松了口气，示意霍瑶继续。 “咱们阿兄打仗其实很厉害，他达成了武将的最高成就，封狼居胥，好像就是这个原因，他被汉、陛下忌惮了，就给杀了。” 看着霍光的脸色，霍瑶立刻补充道：“当然，也有人说过，这种说法其实是最不可信的。” “阿兄去世后，对付匈奴的事，基本就是卫青、卫大将军一个人在撑着，后来他也病死了。” “他们两人都去世后，我们和匈奴对战，好像都是失败的吧。” 霍瑶仰着头，努力的回想着。 “后来我就只记得，刘、陛下到了晚年，突然疯了？” “为了长生，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给了一个方士。” “还中了后宫的奸计，把刘据，就是卫皇后生的太子，给逼造反了。” “最后刘据被逼带着儿子自尽了，就留下了一个孙子。” “卫皇后也自尽了，最后被装在一个小棺中，埋在了一个亭子里。” 说到这里，霍瑶没忍住开始吐槽了。 “次兄，你说老刘家的男人是不是特别薄情寡义？” “好歹卫皇后和他做了几十年的夫妻，他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 “就连阿兄和卫大将军，都是陪葬在他的茂陵，偏偏把妻子埋在千里之外。” “难怪他的墓被盗了几十回，阿兄和卫大将军的墓离他这么近都没人碰，这算不算是盗亦有道？” 霍光：“......” 霍瑶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露出了一丝八卦的笑。 “次兄，我还听过一个说法，其实陛下的真爱是卫将军，他将咱们阿兄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把他们葬在自己身边。” “一家三口，要整整齐齐的！” 霍光：“......"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霍光努力挤出一抹笑。 “瑶瑶，说正事。” “哦，好的。”发现霍光对这些不感兴趣，霍瑶一秒变乖。 第 5 章 话未来 2 霍瑶扬着头，努力的回想，“我记得陛下在位好像是五十几年吧。” “他去世前，次兄你是他的托孤大臣之一，好像总共有四个托孤大臣，其中一个叫桑弘什么来着？” 霍瑶摇了摇头，有些懊恼，“真的想不起来了。” 霍光努力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放平声音追问道：“瑶瑶，后来呢？” 霍瑶看着霍光，眼中闪过崇拜，“次兄你在陛下死后，成了第一能臣和第一权臣。” 霍光：“？” “真的！”霍瑶拉着霍光的手，一脸真诚。 “妹妹将来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靠你了，次兄！” 饶是现在气氛沉重，霍光也被霍瑶逗笑了，他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霍瑶的额头。 “好了，别贫了，后来发生了什么？” 霍瑶也收起了嬉闹的神色，变得正经。 “陛下晚年不是疯了吗？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就是你在收拾的。” “但你最出名的不是你的政治才能，是你直接废了一个皇帝。” “我记得好像叫什么海昏侯刘贺，他在位二十七天，干了一千一百二十七件荒唐事，你忍无可忍就把他给废了。” “最后，你把流落民间的戾太子的孙子扶上了皇位，你俩开创了汉朝的又一个盛世。” 霍光眉毛一挑，“戾太子？” 霍瑶立刻补充，“就是刘据。” 霍光表情有些复杂，戾，这个称呼，可不是什么好词。 “次兄，你的结局其实不错，死后也葬在了茂陵，还在麒麟阁十一功臣中排第一。” 说到这里，霍瑶面露同情，“可惜，你娶了一个好妻子，她想让你们的女儿坐上皇后，就给许皇后下了毒。” “然后在你死了之后，霍家全族都被灭了。” 霍光：“......这就是你不想让我娶妻的原因？” “对啊！”霍瑶十分坦然，“我是你的妹妹，如果霍氏全族被杀，我也躲不了。” “唉，可惜我忘了你妻子叫什么名字了，要是知道，就可以提前避免了。” 霍光心中已经有了数，他摸了摸霍瑶的脑袋，“次兄知道了，这些事情次兄会去处理，你不必过于忧心。” 顿了顿，他叮嘱道：“以后你若是想起了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次兄。” 霍瑶点头，“好，我只要想起了，一定立刻告诉次兄。” 看了眼霍光，霍瑶忍不住问道：“次兄，你是何时确定，有神仙指点我的？” 霍光微微一笑，“一开始，我也以为你只是比旁的孩童聪慧些。” “直到三年前，你央求我带去溜进厨房，指导我做了一道面食，那是你神仙教你的法子吧？” 霍瑶：“......” 好吧，原来她那么早就已经暴露了，亏她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霍光不愧是霍光，未来的托孤大臣果然从小就不一般。 见到霍瑶一脸懊悔的样子，霍光失笑，他站起了身，刚要离开，霍瑶拉住了他的手。 显得有些忐忑不安，“那，次兄，你不害怕吗？你就不担心我是妖怪吗？” 霍光只是轻轻的抚了抚她的额头。 “我只知道，你是我嫡亲的妹妹。” 这是他呵护长大的妹妹，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是他，开口喊的第一句话是“阿兄”。 其他的，他皆不以为意，亦不刨根问底，更无所畏惧。 “你先自己收拾一些东西，等晚些我们和阿兄一块去长安。” 霍瑶刚刚升起的感动瞬间消失了，她撇了撇嘴，“次兄，我真的不想去长安......” 听霍瑶说了这么多，霍光自然知道她心中惧怕的是什么。 他柔声的劝着她，“瑶瑶，神仙教了你这么多的法子，还告诉了你还这么多事情，肯定是希望你也做些事的。” “这些事，也只有到了长安才能做成。” “瑶瑶，你不想将你的法子传给天下的百姓吗？” 霍瑶沉默了，她有些纠结、有些害怕，如果去了长安，那不可避免的会卷入到政治斗争之中。 政治斗争有多残酷，随便翻翻史书便能知道。 霍瑶有自知之明，她绝对玩不过那些人。 重活一次的机会能有几个人获得？ 上辈子那么短暂，她这辈子，只想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她抬起头，看向霍光。 “可是，次兄，我更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次兄，你想救阿兄，对吗？” “如果阿兄是中毒或者生病，我们或许还有办法救他，但如果是刘彻想要阿兄死呢？” 霍光的脸色一变，“瑶瑶，不可直呼陛下名讳。” 霍瑶：“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次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就是刘彻要阿兄死呢？你能在他的眼皮子救下阿兄吗？你别忘了，刘邦是怎么对待韩信的。” 霍光按住了霍瑶的肩膀，“我现在还未见过陛下，我并不清楚他的为人。” “但瑶瑶你说过，我将来是汉庭的第一能臣。” “我既然可以做到第一能臣，我自然有我的手段，如今知晓了未来之事，自然有更好的法子去面对。” “至于你最害怕的那些事情，都是在陛下晚年发生的，那也说明了，至少未来二十年，长安是安全的。” 霍光看着霍瑶的脸色，又下了一剂猛药。 “瑶瑶，你真的对长安一点不感兴趣吗？如今汉庭境内虽说安全，但仍有流民流寇横行。” “阿兄班师回朝，与他一同前往长安，我们定然安全无虞，若是等到以后......” 霍瑶自然听懂了霍光的未尽之语，她有些意动了，霍光说的很对，至少可以肯定，未来二十年应该是安全的。 上辈子的她，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病房，她无比渴望自由，渴望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 这辈子，她原本打算长大之后，便四处去游历一番的。 她曾向霍仲孺打听过现在所处的具体年代，但皇帝的名讳，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提，只告诉了霍瑶年号。 霍瑶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自己所处的年代是汉初，一个被匈奴长期侵扰的年代。 确定所处时代后，霍瑶便放弃了所有想法，一辈子待在平阳也挺好。 但霍光在这个时候，却勾起了她隐藏在心底的渴望。 那可是两千多年的长安啊，叫她如何能不心动？ 是啊，汉武帝是到了晚年才发的疯，现在还是很理智的。 像她这样的一个平庸的小人物，刘彻应该压根不会把她放眼里吧？ 她看向霍光，“次兄，你有没有想过，在我告诉你的那一刻，历史可能已经变了，未来不一定会这样发展了。” 霍光敏锐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字眼，历史。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点的时候。 他眼角的笑意加深了，“小事或许会有变化，但大事总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到时候瑶瑶想起什么，告诉我什么便是了。” “那好吧。”霍瑶松了口，到了长安她低调点，少出门，不惹事，一直苟着，肯定不会出事的。 霍光笑了，只是出了门，他脸上的笑容便缓缓消失了。 他一定要霍瑶和他去长安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有他在身旁，才能给霍瑶做好遮掩。 这两年，若不是霍光帮着善后，只怕霍瑶很早就暴露了。 才走了没几步，霍光便瞧见了霍去病就站在廊下。 他脸色微微一变，“阿兄。” 霍去病神色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含笑问道：“瑶瑶呢？醒了吗？” 霍光立刻提起了心，看着霍去病的神态，猜测霍去病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和霍去病也不过第一次见面，并不了解对方的为人。 霍瑶之事，太过诡异，他不敢赌，若是霍去病知道了这些，会不会伤害瑶瑶。 他是天子宠臣，肯定是偏向陛下的。 这样带着挑拨离间的预言，谁知道霍去病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杀了瑶瑶。 第 6 章 出发 霍去病神色平静的点点头，眼角眉梢都挂上了淡笑。 完全就是一个和妹妹久别重逢的兄长模样。 “那我先去看看她，刚刚将她吓到了，我得好好和她致歉。” 说完，便往霍瑶的房间走去。 “阿兄！”霍光立刻出声喊住了霍去病。 但在对上他的眼神的时候，霍光瞬间哑声了。 霍光倒是想要阻止霍去病接近霍瑶，但他没法去阻止。 未曾谋面的长兄，要和幼妹培养感情，他作为次兄，有什么理由去制止呢？ 霍去病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看向霍光的眼中似有不解。 “阿孟，怎么了？” 霍光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说道：“阿兄，没事。” 霍去病对着霍光微微一笑，径自推开了房门。 屋内的霍瑶，正吃力的将所有的衣服搬到床上。 小小的人儿，抱着一大堆衣服，显得格外好玩。 霍去病长臂一伸，便接过了霍瑶手上所有的衣服。 霍瑶还以为是霍光回来了，兴高采烈的转过头来，见到是霍去病，她愣了愣。 霍去病捧着衣服含笑看着她，“瑶瑶，这些衣服，你要放哪里？” 霍瑶眨了眨眼，手臂一伸，指向床上。 “阿兄，你帮我放床上吧。” 霍去病几步便走到床边，听着霍瑶的安排，将她所有的衣服全部摆在了床上。 见他帮自己干完了活，霍瑶再次对着霍去病扬起了笑脸。 “谢谢阿兄！” 阿兄二字喊得非常自然，不见丝毫的为难。 只是她的眼底，却多了几分可惜。 霍去病自然不会错过这些，但他并不在意，只是扬起了一抹笑，“瑶瑶现在不怕我了？” 霍瑶摇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是个庸医，就是在胡说八道，我喜欢阿兄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害怕！” “那这般看来，瑶瑶是愿意随阿兄去长安了？” “那是当然！” 霍去病笑容灿烂，似乎只是单纯为她愿意同去长安而感到开心。 他扫了一眼铺在床榻上的衣服。 每一件都干净整洁，但材质都一般，只有少数几件新衣的材质还算不错。 “就带那几件新衣在路上换洗吧，我已经给舅舅传信了。” “他会给你和阿孟，准备好所有用物，等到了长安，就有新衣穿了。” “以后每个月，我都给你置办长安城最时新的衣物！” 她一脸惊喜看着霍去病，“真的吗！谢谢阿兄！” 有钱又大方的金大腿，她喜欢！ 真的一点心机都没有，心里想什么都直接表现在脸上。 霍去病这般想着，伸手便揉了揉霍瑶头顶的小揪揪。 霍瑶非常听霍去病的话，只带了几件新衣和路上换洗衣物。 当霍光看到霍去病手上小小的包裹时，嘴角忍不住一抽。 霍瑶凑到霍光耳边小声而兴奋的说着，“次兄，阿兄说了，在长安给我们备好衣物了！” 霍光：“......”刚才是谁，死活不肯去长安，害怕的不行的？怎么现在这么期待了？ 但回想一下霍瑶往日的行事作风，转变的这么快，也不是不可能。 这丫头就是个心大的，前一刻为种死了的菜苗哀声叹气，转头立马能被刚端上桌的一碗馎饦吸引全部心神。 霍光在心中叹气，也不知道那些神仙是怎么指点瑶瑶的，怎么教出了这么古怪的性子？ 霍夫人看着霍去病手中包裹神色非常淡定，她给霍光收拾好了包裹，便打算帮着霍瑶一起收拾。 结果在门口听到了霍去病和霍瑶的对话，她果断的回去，将霍光的包裹重新整理了一遍。 是她想差了，阿孟和瑶瑶进了长安，就是霍去病的嫡亲弟妹，代表的自然是霍去病的颜面。 凭霍去病如今在汉庭的地位，他们两人的穿着打扮自然不能太差。 如今家中的衣服，虽然干净整洁，但都是普通的材质。 到了长安，霍去病自然要给他们置办新的衣物。 只余下换洗衣物，剩下的给霍光换成了竹简。 原本还在担心行李太多不好拿，一册竹简都没给霍光带上。 如今衣服不用带那么多，正好换成竹简。 看着缩水明显的包裹，霍夫人沉吟片刻，果断去找了霍仲孺。 霍去病既然给置办了宅子、奴仆，她就不信，没给霍仲孺留下银钱。 果然，在霍夫人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下，霍仲孺交出了所有银钱。 数额之大，看的霍夫人牙根都痒了。 霍夫人没有给霍仲孺留下一点，非常果断的全部放到了霍光的行李内。 到了长安，处处都是要花钱的，霍夫人知道霍去病肯定会给阿孟和瑶瑶银钱。 那万一到了不够花的时候呢，从未见过面的兄妹能有多少情谊？ 忍受骨肉分离之苦，将一双儿女送去长安，霍夫人自然不想让他们因为缺少银钱过的拮据。 她原本就给兄妹二人准备了银钱，如今再加上霍仲孺提供的。 应该够兄妹二人在长安花上一阵了。 以后每年，她再托人捎带一些银钱给兄妹二人。 霍去病注意到了行李中的竹简，想起他去找霍瑶时，霍光手中就拿着竹简，想来自己这个弟弟是个爱看书的。 便对他说道：“我在长安的宅子有书房，里面有不少典籍，你都可以随便看。” “多谢阿兄！”霍光瞬间眼前一亮，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都愉悦了不少。 从见面到现在，霍光一直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这还是霍去病第一次见到他孩子气的一面。 霍去病勾了勾嘴角，“那我们先出发吧，路上你单独骑一匹马没问题吧？” “没问题！”霍光的回答快速而坚定。 虽然他从未骑过马，但如果可以骑如此神武的战马，霍光是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 霍去病莞尔，目光移向了还在执手相看泪眼的霍瑶和霍仲孺。 “阿翁，我去长安了，你一定照顾自己和阿母。” “我和你说过的那些养生法子，你一定不能偷懒，要和阿母常做。” “以后记得少饮酒，一定活得长长久久的，你要记得，我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霍去病、霍光：“......” “好！我一定都听你的。”霍仲孺简直快哭了。 小闺女真的太贴心了，就是他自己的阿翁阿母，也没有像小闺女这般殷殷切切的叮嘱他养身，关心他健康的。 霍夫人嘴角抽了抽，勉强扯出一抹笑。 “瑶瑶，你阿兄如今班师回朝，陛下还在长安等着他押送俘虏回去呢。” “可不能在这儿久待了，瑶瑶，你还是尽快和你阿兄、次兄上路吧。” 霍瑶皱了皱眉，“阿母，你这话有歧义，你会让我觉得，你想要送我走。” 霍夫人一脑门疑惑，可不就送你走吗？不然她站在门口作甚？ 听不懂就不管了，霍夫人也已经习惯了。 “时辰不早了，你们该出发了。” 越到分别的时候，就不舍。 霍瑶有些反悔了，她瞥了一眼霍光和霍去病，灵光一现，真诚的建议道： “阿翁、阿母，你们再给我生几个弟弟吧！” 这下别说霍光、霍去病什么反应了。 霍夫人首先忍不了了，将地上的霍瑶直接抱起，放到了霍光的怀里。 “赶紧走吧，到了长安，给我们送个口信就行！” 说着，就将霍光往马上赶去。 霍光有些哭笑不得，阿母是不是忘记了，他从来没有骑过马。 自己单独骑马勉强可以，带着霍瑶，他可能连马都上不了。 霍去病上前几步，非常自然的从霍光怀里接过了霍瑶。 “夫人放心，阿孟和瑶瑶，我都会照顾好的。” 霍夫人的笑容带着感激和欣慰，“有将军照顾，我自然是放心的。” 对上霍瑶时，她立刻收敛的笑容，“你要听话，路上不许调皮，更不许闹你两个兄长。” 霍瑶不服，但想想自己往日拉着霍光干的事...... 好吧，反驳不了，一点也反驳不了。 霍去病带着霍瑶翻身上了马，霍光也在他亲卫的帮助下，坐上了马背。 临行前，最后再看向霍夫人和霍仲孺。 霍瑶再一次真诚建议，“阿翁、阿母，你们再给我生个弟弟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霍夫人立刻扭头走向宅子，路过霍仲孺时，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将他拉回了宅院。 霍瑶：“......” 霍去病努力压抑住胸腔的笑意，这样的送别，他真是第一次见到。 第 7 章 途中 1 她阿翁就生了两个儿子，一个能臣、一个强将，没准他的基因就是好。 听到霍瑶的叹息，霍去病几乎快压不住自己的嘴角了，忙转过头，看向霍光。 虽然是第一次骑马，霍光却一点也不害怕，而且有着隐隐的兴奋。 再一瞧怀里的小东西，脸上全然不见刚才的惜别之意，小胖手摸着马背，转过身便催促他。 “阿兄，我们快些走吧，这还是我第一次骑马呢。” 霍去病哑然失笑，但还是听她的话，催动了战马。 马蹄声渐渐远去，霍宅的大门再次打开了。 霍仲孺第一个冲出了宅院，看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老父亲快要泪崩了。 霍夫人脸上也流露出了不舍。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担心呢？ 儿子虽然已经十五了，小闺女不过才五岁。 照顾他俩的人，自己也才十九岁。 三人虽是亲兄妹，却从来没有见过面，又有多少情谊呢？ 但她非常清楚，只有跟着霍去病去长安，才是对两个子女最好的安排。 不管是阿孟的前途，还是瑶瑶的婚事。 一转头，看见霍仲孺泪眼婆娑的样子，霍夫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责怪他。 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回到了院中。 坐在马背之上看风景，真的是不一样体验。 身体随着马匹行走，微微晃动。 霍瑶却一点也不害怕，贪婪而新奇的看着四周的环境。 如今正值秋收，田中的粮食也已经成熟，百姓们热火朝天的在田间忙碌。 幼童跟在旁边帮忙，见到他们，忍不住好奇的看向他们的马。 正是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在众人的身上，多了一丝岁月静好的感觉。 路过农田，便见到一大片树林，由于季节交替的缘故，树叶的颜色五彩斑斓，异常美丽。 旁边正好有一棵野桂花树，花朵开的虽然稀疏，幽香却是扑鼻而来。 “哇，好香的桂花啊。” 霍瑶忍不住赞叹。 霍去病听着，轻轻扯了扯缰绳，便往野桂花树而去，长臂一伸，便折下了一大枝野桂花递给霍瑶。 霍瑶惊喜的捧着花枝，笑眯了眼。 “谢谢阿兄！” 霍去病莞尔，“我们这一路上，有不少野花，瑶瑶若是喜欢，每日给你折些新的。” “太好了！”霍瑶的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欢呼雀跃。 “那这一路上，我可以喝不同的花茶了！” 霍去病：“......” “阿兄，你喝过桂花茶吗？” 霍去病：“额，没有......” “那到了营地我泡给你喝啊！”霍瑶瞬间来了兴致。 “其实我觉得晒干的桂花泡茶更好喝，但现在来不及了，就直接用新鲜的桂花吧，就是会有一点点涩！” 见她兴致这般高昂，霍去病也对桂花茶多了几分好奇。 “那便说好了，到了营地，瑶瑶你给我泡桂花茶。” “嗯！” 听着霍瑶和霍去病的对话，霍光悬着心慢慢放了下来，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不少。 在所有霍家人中，他是最希望霍瑶和霍去病处好关系的。 只有他们的兄妹情谊够深厚，哪怕察觉到了霍瑶的异样，霍去病也会护着她。 事情在朝着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霍光也忍不住露出了浅笑。 可惜浅笑只扬起了一半。 就听到前头的霍瑶突然诗兴大发。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女孩儿的声音稚嫩而清脆，含着满满的喜悦俏皮。 虽是打油诗，平阳县尉依旧满脸赞扬，“女公子好文采啊！” 霍瑶瞬间蔫了，霍光眉头微蹙，电光火石间便想到了应对之策，正要开口。 便听霍去病爽朗一笑，“我的妹妹，自然非同一般！” 平阳县尉对着霍去病又是一阵恭维。 话语间，不仅夸了霍去病、霍瑶，连霍光都没有落下。 霍光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这个理由，比他找的要好。 但他也在心中暗下决定，到了营地一定要好好再和瑶瑶交代几句。 长安不比平阳，说话做事之前，一定要三思。 坐在霍去病前面的霍瑶暗暗松了半口气。 这五年基本都是和霍光待在一起，要么就是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她也习惯了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还好现在脱口而出的这句诗是七言诗，还好糊弄。 要是换做其他的，霍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说任何诗句了，实在想要感慨，那就在心里偷、偷、说！ 唉，想次兄了，还是和次兄骑一匹马更有安全感。 霍去病却是以为她吹了冷风，立刻勒停了马。 拿过了霍瑶手中的野桂花，递给身旁的亲卫。 顺手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将霍瑶裹了起来。 “还冷吗？” 霍瑶：“......不冷了，阿兄我一点也不冷。” 霍去病这才放下了心，重新驱动马匹。 霍瑶没忍住，偷偷转身看向后面的霍光。 霍光冲着她安抚一笑。 看到霍光的笑，霍瑶剩下的半口气才彻底松了。 很快便到了平阳县的城门口。 霍去病正在和平阳县尉告别。 霍瑶回望来时的路，骑马的兴奋劲过去之后，只剩下对亲人的不舍。 只要跨过这道城门，就意味着，他们真的离开平阳县了。 想起霍仲孺和霍夫人，霍瑶忍不住有些想哭了。 霍去病察觉到她的心情变化，低头安抚道：“瑶瑶，你以后若是想念大人和夫人，我派人将他们接来长安。” 霍瑶也知道，这是霍去病安慰她的话。 匈奴现在是被霍去病赶出了河西，但汉庭的境内也不太平。 长安距离平阳这么远，就连霍去病接他们去长安，都是班师回朝的途中，路过平阳县，顺便来接的。 怎么可能，为了让她见霍仲孺和霍夫人一面，专门派人来接呢？ 下次见面，不会真的要等到二十年之后了吧？ 这样想着，霍瑶忍不住回身望向霍光，她想和次兄说，她不想去长安了，她只想留在霍仲孺和霍夫人身边。 就见霍光脸色有些发白，身体也有些打摆。 霍瑶心中的难受瞬间消散了，只剩下对霍光的关心。 “次兄，你没事吧?” 霍光是第一次骑马，又骑了这么久，腰部腿部一直在用力，骑到现在已经有些吃力了。 他的全部心神都在控马上，一时竟没有听见霍瑶的问话。 霍瑶急了，冲着霍光的方向张望。 这才注意到，霍光所骑的马，竟然没有马镫。 那岂不是，只能靠自身的平衡力和腿部的力量，来夹紧马匹。 若是长期骑马的人，自然不会很难。 可霍光是第一次骑马啊！ 她握着霍去病的胳膊，有些着急的说道： “阿兄，给次兄装个马镫吧，没有马镫，他骑马太危险了！” 霍去病眼眸微闪，揽着霍瑶的手微微用力。 他靠近了霍瑶几分，“瑶瑶，马镫？何为马镫？” 霍瑶一愣，霍去病经常骑马，他不知道什么是马镫？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所有人，好像都没有佩戴马镫。 不会吧？马镫不会还没发明出来吧？ 她知道霍去病一直是骑马作战，潜意识里，就觉得现在肯定有马镫了。 目光扫过所有人的马，霍瑶的背上出现一丝细密的汗，浑身都僵硬了。 她不敢看霍去病，只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霍光。 霍光并未留意霍瑶和霍去病的对话，只是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他抬眸望去，就见妹妹一脸惨白的看着他，顿时一惊。 “瑶瑶怎么了？可是骑马累着了？” 他当然不会觉得是霍去病在欺负妹妹，霍去病这么大了，怎么可能去欺负一个小女童。 第 8 章 途中 2 “前面不远就是营地了，今儿我们就在这儿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再赶路。” 说着，他将霍瑶抱起，在马背上换了一个姿势，让霍瑶坐的更加舒服些。 “瑶瑶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放心吧，阿兄的驾马技术很好的，绝对不会摔到你的。” 对上霍去病温柔含笑的眼睛，霍瑶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霍去病看上去，不过就是听到一个新名词，有些好奇罢了。 她反应这么大，才是真的有鬼。 这样想着，霍瑶乖巧的点点头，靠在霍去病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不得不说，霍去病的骑马技术是真的很好，平稳的和上辈子坐车差不多。 霍瑶原本只是想闭目养神，但这在微微的晃动中，不知不觉，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听到怀里传来的呼噜声，霍去病哑然失笑。 果然还是孩子。 营地说是不远，但也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到达营地时，霍瑶已经窝在霍去病的怀里完全熟睡过去了。 霍光下马时，差点站不稳，幸亏一名将士及时扶住了他。 看着惨白着一张脸，双腿颤颤巍巍的霍光，霍去病道： “第一次骑马都这样，明天就没事了。” “营帐已经收拾好了，你先去休息吧，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药送晡食。” 霍光忍着疼对霍去病道了谢，看向他怀里的霍瑶，“阿兄，那瑶瑶她......” “今晚便让瑶瑶和我住吧，你如今自己也伤着，只怕也照顾不好她。” “阿兄！”对上霍去病平静的目光，霍光莫名的感到一阵压力，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 “瑶瑶年幼，骤然离开家乡，本就惶恐不安，若是半夜惊醒，见不到熟悉的人，只怕会哭闹.....” 霍去病沉吟了片刻，“你说的有理，那这几日瑶瑶便与你一起歇息，等她和我熟悉了，再与我一起歇息。” 霍光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看着霍去病将霍瑶抱进了一个营帐内，他急忙跟上。 营帐内，和霍去病说的那样，打理的非常整洁。 最里面已经搭好了一个简易的床铺，上面铺设的被褥竟然都是丝绸。 多少人，一辈子都穿不上一件丝绸的衣裳。 但霍去病却能在班师回朝的途中，直接用丝绸铺床，这未免也太过奢侈了。 霍光看的心惊，对自己这位刚谋面的兄长，有了更深的认识。 看来，自己这位兄长，在陛下面前是绝对的受宠。 这样的宠臣，陛下怎么会突然要他的命？ 难道真的是功高盖主了？ 霍光越想，眉头皱的越深。 霍去病并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霍光已经想了这么多。 他小心的将霍瑶放到了床铺上，解开裹着霍瑶的披风，将被衾盖到了霍瑶的身上。 柔软亲肤的触感，让睡梦中的霍瑶忍不住发出喟叹。 蹭了蹭脸颊，霍瑶翻了个身，呼噜打得更响了。 看得霍去病哭笑不得，一抬头，就看见霍光一脸的苦大仇深的样子。 霍去病一愣，“真有这么疼？” 霍光，“......” 一时间，霍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承认吧，显得他很脆弱。 不承认，他该用什么理由来解释。 最重要的是，他其实没那么疼。 霍去病有些迟疑，“明日，你要不就别骑马了？” “没事！我可以骑！”霍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霍去病的提议。 见他坚持，霍去病自然不会再劝。 “那你照顾好瑶瑶，我先回自己营帐了。” 目送着霍去病出了营帐，霍光这才一瘸一拐的来到了床边。 见霍瑶睡得香甜，他也不忍心将她喊醒。 罢了，等瑶瑶睡醒了，再和她交代吧。 很快，便有一名霍去病的亲卫，将霍光的晡食和药膏送到了营帐内。 亲卫放下东西后，轻声道：“将军说了，不必喊醒女公子。” “营地有人值夜，热饭热水一直都有，等女公子睡醒了，再吃晡食也不迟。” 听到这话，霍光点了点头，这样自然更好。 等亲卫出去了，霍光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桌案前。 看到晡食，他微微一愣，这未免也太丰盛了些。 一大碗米饭，还有两个面饼。 一碗葵菜羹，一碗炒瓠瓜，还有一碗鸡肉，一碗看不出是什么肉。 在霍家，晡食可从来没有这么丰盛过。 腿间的疼痛，唤回了霍光的理智。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霍瑶，拿起了桌案上的药膏。 还是先擦药吧，擦完药再吃饭。 霍瑶这一睡直接睡了一个时辰，一睁眼，就瞧见自家次兄在烛火下，聚精会神的看着竹简。 “次兄，你不要在烛火下看竹简了，对眼睛不好。” 霍光抬眸望去，就见霍瑶已经起身，坐在床铺上揉着眼睛。 橘黄的烛火映照之下，霍光的脸色更显柔和。 “醒了？饿不饿？” 霍瑶揉了揉有些扁的肚子，毫不客气的说道：“饿！” 霍光笑看着妹妹的动作，“你等会，我去给你拿晡食。” 刚掀开帘帐的帘子，霍光就看到了。 白日里，跟着霍去病一块去霍家的一名亲卫，就守在他和霍瑶的营帐外。 见到霍光出来，他先是恭敬行了一礼。 “公子，可是女公子醒了？” 霍光点头，霍去病既然派人在这里守着。 那便说明，这人他也是可以使唤的，既然如此，霍光也不客气了。 “瑶瑶有些饿了，你去拿些晡食来。” 亲卫没有犹豫，立刻退了下去。 很快，亲卫便端来了晡食。 和他晚饭时一模一样的菜色，他这次竟端来了两份。 “将军有交代，公子念书辛苦，理应用一些夜食。” 看到桌案上菜肴，霍瑶眼睛都亮了，肉啊！好多肉啊！她爱吃肉！ 霍光看得好笑，将肉菜往霍瑶的方向推了推，“还愣着干嘛，快吃啊！” 霍瑶也不再客气，夹起一块鸡肉放到碗中，一口咬下，肉汁在口中迸发。 好吃！这鸡肉真的好好吃啊！可比她在霍家吃过的好吃太多了！ 霍瑶立刻夹起了一块鸡肉，放到了霍光的碗里。 “次兄，好好吃的鸡肉！你快尝尝！” 说着，还不忘将肉菜也往霍光的方向移了移。 “次兄，我可吃不了这么多，你多吃些！” 霍光含笑阻止了霍瑶的动作，“你多吃些，这些肉做的比家中的好吃，我已经吃过晡食了，现下并不饿。” 霍瑶却开始了给霍光夹菜，“次兄，我觉得阿兄说的很对，你看了这么久的竹简，肯定累了，你得多吃点！” 霍光哭笑不得的挡住了自己的碗，“好瑶瑶，我知道了，我会多吃些的，你不用给我夹了。” 霍瑶这次满意的扒起米饭。 饭一入口，便在心中感叹。 这精米煮的饭果然不一般，这口感、这细腻。 这回长安的一路上，她不会是一直吃这个米吧？ 那真的是太幸福了！ 又夹起了一块肉放到嘴中。 这口感怎么怪怪的？这么紧实，还有嚼劲，吃着也不像是猪肉、牛肉。 霍瑶有些好奇的看向霍光，“次兄，这是什么肉？还怪好吃的。” 霍光喝了一口葵菜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霍瑶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碗，跑到帘帐入口处，掀起帘子的一角，向外张望。 守门的亲卫，看到霍瑶有些惊讶，躬身问道：“女公子，你有什么吩咐？” 霍瑶扬起一抹笑，“我想问一下，我们吃的另外一份肉，是什么肉？” “回女公子，那肉为驴肉。” 第 9 章 布马镫 味道还真不错，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吃到了。 这般想着，霍瑶立刻跑回桌案前，将装驴肉那碗往霍光那边推了推。 “次兄，这是驴肉，你多吃些，鸡肉常见，驴肉可不多见。” 看着妹妹一脸不要放过好东西的表情，霍光笑道： “你别光顾着让我吃啊，自己也多吃些。” 霍瑶笑的软萌，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开始了搞怪。 “我是想多吃些啊，可是，次兄，我的肚子太不争气了，已经装不下驴肉了。” 看着霍瑶一脸哀怨的望着碗里的驴肉，霍光险些笑岔气。 他努力憋住笑，撸了一把霍瑶因为睡觉显得凌乱的头发。 “行，那次兄便多吃点，把你那份也吃完。” “嗯！”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霍光很快就将自己那份夜食吃完了。 但毕竟肚子也是有限的，霍瑶那份，他也只吃了驴肉。 亲卫将剩下的饭食都收走了，桌案也很快便被整理干净了。 霍瑶看了看在营帐中来回踱步消食的霍光，又跑到营帐的入口，将帘子掩的更严实些。 这次期期艾艾的走到霍光身边，“次兄啊，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霍光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没忍住打了一个饱嗝，全身心都放松的他，原本已经有些犯困了。 但一看到霍瑶这副模样，瞌睡虫一下子全部消散了。 “你这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霍瑶露出谄媚的笑，“不愧是我次兄，就是这么的冰雪聪明！” 一见她这幅模样，霍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立刻坐直了身子。 霍瑶不好意思的戳了戳手指，脸上也满是懊恼，“次兄，就是啊，我今天不小心和阿兄说了马镫的事。” 霍光微微挑眉，有些困惑的看向霍瑶，“何为马镫？” 霍瑶想了想，伸着小短手，努力的做着比划。 “就是一种佩戴在马身上的东西，把脚放在里面，骑马会很轻松。” 霍光想象了一下，的确，如果他今天骑马的时候有这个东西，就不会这么累了。 同时他也皱起了眉，他骑的马身上，并没有这个东西。 再仔细回想，旁的马身上，好像也都没有..... 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他的心头，他倏然抬眸看向霍瑶。 霍瑶笑得有些心虚，“就是吧，它好像现在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霍光：“......” 霍光忍不住叹息，就一个没看住，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哎，怪他，没提前交代瑶瑶。 在家中时，瑶瑶就是这样，时不时就会冒出新奇的点子。 他应该早点想到的。 霍瑶也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我也是看到次兄你骑马太辛苦了，才让阿兄给你配个马镫，我也没想到，现在竟然会没有马镫。” 霍光点点头，语气温和，并没有过多的责怪霍瑶，只道： “这不怪你，瑶瑶，你从未接触过汉军，平阳县整个县都没有几匹马，你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就连他也不知道，战马佩戴的都是什么东西，更何况是霍瑶呢？ 霍光皱眉，努力回想，当时霍去病的神情，但也想不起太多。 当时自己实在太难受了，看到霍瑶脸色不对，全部心神都放到了霍瑶身上，压根没怎么留意霍去病。 他看向霍瑶，认真的询问，“瑶瑶，当时阿兄听你说了马镫之后，他是什么反应？” 霍瑶老老实实的交代，“阿兄就是有些好奇，原本他还想追问我马镫的事，但看我累了，就直接让我睡了。” 剩下的事情，不用霍瑶说，霍光也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想着霍去病如今对他们兄妹的态度，霍光不禁回想起了，中午在院中遇到霍去病时的扬景。 他真的估不准，霍去病到底有没有听到他和瑶瑶的对话。 但如今听瑶瑶的讲述，霍去病似乎并未对马镫有太多的好奇，只以为是妹妹的随口一言。 低头看向霍瑶，小小的孩童，一脸忐忑的看着他。 霍光对着她安抚一笑，伸手将她凌乱的头发揉的更乱了。 “看阿兄的样子，应该只当你是在胡言乱语，没事的。” 说完这话，他才板起了脸，一脸慎重的看着霍瑶。 “只是瑶瑶，以后若是想到了什么，一定要先告诉我，我想办法去帮你周旋。” “长安不比平阳，我们的言行举止一定要谨慎。” 霍瑶也紧绷着小脸点头，“我记住了次兄，你是不知道，当阿兄问我何为马镫时，我差点吓晕过去。” 这种惊吓，她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现在是霍去病在追问她，看在她是他幼妹的份上，他会多些宽容，不会刨根问底，要是换做旁人，可不会心慈手软。 这可是古代啊，上位者杀人基本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古代，可不是有人权的现代。 看到霍瑶脸上的紧张慎重，霍光有些歉意的看着她。 “是我要你来的长安，还要委屈你压抑自己的性格......” 霍瑶却打断了他的话，“次兄这是什么话，你要我来长安完全是为了我考虑，你要是自责，岂不是显得我不识好歹了。” “而且，要不是去长安，我也睡不了丝绸铺的床，吃不上驴肉。” 说着，霍瑶的脸上出现了憧憬之色，“次兄，你说现在在路上，就有这么好的待遇，等到了长安，我岂不是过上神仙日子了？” 她抓着霍光的手，轻轻的摇晃，“次兄，你可要好好努力呀。” “到时候，你和阿兄一文一武，都位及人臣，那我在长安，完全可以横着走了！” 霍光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心中的忧愁也散去不少，他反手握住了霍瑶的手。 “好，次兄一定努力，让你在长安城横着走。” 看到霍光笑了，霍瑶也放轻松了，她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霍光自责。 既然到了古代，本来就应该谨言慎行，是她自己过于放松了。 等到了长安，她得到绝对更多，物欲和口腹之欲都得到了满足，她不过就是要管住嘴罢了。 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这般想着，霍瑶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次兄，我困了......” 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 霍光哭笑不得，“你不是刚睡醒吗？怎么又困了？” 霍瑶理直气壮，“我年纪小，自然觉多！而且我吃了这么多饭，肯定晕碳啊！” 虽然不知道晕碳是何意，但看妹妹这困顿的样子，霍光也猜的到。 将妹妹抱到了床上，帮她盖好了衾被，霍光轻轻的拍着被子，“先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霍瑶已经闭上了眼，迷迷糊糊间，她还不忘叮嘱，“次兄，不要在看书了，对眼睛不好......” 话未说完，人已经陷入了熟睡。 霍光莞尔，看了看熟睡的小人儿，回想着霍瑶冲他比划的马镫的形状。 他闭上眼，在脑海中仔细的描绘出，马镫的具体样式。 睁开眼时，眼中一片清明，他起身来到了行李前，看着里面的衣服皱了皱眉。 这几件衣服，都是阿母亲手为他和瑶瑶做的，他舍不得损坏。 想了想，他再次出了营帐，找到门口的亲卫。 亲卫看到他，也有些意外，如今已经到了深夜，二公子怎么还没睡。 霍光冲着他微微颔首，“你帮我找一块长一些的麻布，我有用。” 亲卫虽然好奇，但并没有多问，领命退下后，很快就拿了一块长布。 看着眼前的长布，霍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我要的是麻布，你这丝绸......” 亲卫神态语气都很恭敬，“公子，将军那里只有丝绸，没有麻布。” 他们是出门打仗的，肯定不会随身携带布料，也只有霍去病那里才会有这些布料。 而霍去病的布料，除了丝绸，就只有丝绸了。 霍光暗中吸气，接过了丝绸。 罢了，丝绸就丝绸吧。 虽然实在是暴殄天物了，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马镫的事情应付过去。 霍光的速度很快，几下就将丝绸撕成了几条长布条。 按照脑海中的形象，将布条做成了马镫的形状，这才完全松懈了下来。 将布马镫随手放到了桌案上，霍光回到了床边。 刚一靠近，便听到了霍瑶的呓语，“驴肉火烧......想吃......” 霍光不禁勾起了嘴角，瑶瑶常在他面前自称自己是个吃货，现在他才算是有了最直观的感受了。 “还真是个吃货啊，连睡觉都想着吃的。” 帮妹妹掖好被子，霍光躺到了她的身旁。 看着营帐的顶，霍光闭上了眼，骑了半天的马，又忙碌了这么久，他是真的累了，在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阿兄，他真的没有听到他和瑶瑶的对话吗？ 第 10 章 马革裹尸，乃将士之极荣也 十五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一丝稚嫩。 现代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好在上初中，霍光却已经在为未来殚精竭虑了。 不过再一想，霍去病也不过就是个大学生的年纪，却已经上阵杀敌，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好像就是古代和现代的孩子，最大的区别。 营帐外传来奇怪的声响，霍瑶好奇的支起身子，认真的倾听外面的声音。 听了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霍瑶终于忍不住了，手脚并用的爬下了床，往外面走去。 一掀开帘帐，她便瞧见霍去病光着膀子在练习枪法。 深秋的早晨，还带着一丝寒意，霍去病却出了一身的汗。 霍去病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他的肌肉并不发达，但却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昨日一身皮甲，还会让人觉得他有些消瘦了。 今日一看，才知道，他的身体里蕴含着多大的力量。 手中的长枪，看着比他还要高，在他的手中犹如一条银蛇，凌厉的劲风在空中呼啸。 枪尖的一点寒芒，仿佛带着无尽的杀气。 霍瑶的心中立刻出现了一句诗：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 霍去病显然也发现了霍瑶，他收起了长枪，随手扔给了身旁的一个亲卫。 长枪显然是有些份量的，亲卫接枪的时候还踉跄的一下。 霍去病随手抹去了额头的汗水，走向看呆了的霍瑶。 “这么早就醒了？” 几滴汗珠沿着霍去病麦色的肌肉滑落，在阳光下发射出绚丽的光芒。 看着逐渐靠近自己的八块腹肌，霍瑶双眼发直，忍不住吞了口水。 啊！这是她的哥哥啊！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啊！ 霍去病已经走到了霍瑶的身前，见她一脸呆滞，以为她是着凉了，便伸出手抚向她的额头。 确认温度正常，这才放下了心。 “早上雾气重，怎么不穿好衣服再出来？” 霍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他胸口的一道疤。 又飞快的缩了回去，好像是害怕会弄疼他。 霍去病挑挑眉，不明白她为何做出这样的动作。 霍瑶的眼中有些异样，她也是才注意到了霍去病身上的伤疤。 肩膀、胸口、腹部、背部都有。 这些伤疤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人人都道他是冠军侯，是少年英雄，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受过多少伤？ 霍瑶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科普视频，霍去病擅长的是长途奔袭和闪电战。 这样高强度的征战，对身体的伤害是巨大的。 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如果再受点伤，感染病菌。 现在的医疗技术和条件，可不比上辈子。 没准，这就是造成霍去病英年早逝的原因。 “阿兄，你打仗其实不用这么拼命的，匈奴人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多花一点时日，你照样可以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对上霍瑶关切担忧的目光，霍去病眸光柔和，口中的话却是坚定无比。 “兵贵神速，只有在匈奴人都想不到的时候出现，才能以最低的损害歼灭他们。” “数十年来，死于匈奴人之手的汉庭百姓不计其数，只有将他们彻底赶出漠北，才能让汉庭彻底的安定。” 看着霍去病年轻的脸庞，霍瑶张了张嘴，又立刻闭上了。 她不敢随意开口。 她不知道该如何和霍去病解释。 霍去病一眼便猜到了霍瑶想说的话，他伸出手，以手指为梳，整理着霍瑶的发丝。 笑意从他的眼中荡漾开，“马革裹尸，乃将士之极荣也。” 说完，他没在过多的留意霍瑶的神态，而是捏了捏她的小手，看着她身上的穿着道： “你虽然年幼，但还是女郎，以后出门可不许只穿亵衣。” 说着，他掀开帘子，拉着霍瑶便走了进去。 看到熟睡的霍光，他放轻了脚步，来到他们放行李的地方，很快便找出了霍瑶的衣衫，正要帮霍瑶穿上。 霍瑶急忙接过衣衫，“阿兄，我会穿衣的，我在家都是自己穿衣的。” 霍去病闻言，便松开了手中的衣衫。 实话实说，他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给旁人穿衣服。 他虽是私生子，但记事之后，姨母便成了陛下的妃子。 幼年之时，他待在宫中的时间比宫外还多。 陛下那时还没有皇子，对他也存了几分偏爱。 因着这份偏爱，他的幼年生活也是无忧无虑、一片顺遂。 霍瑶动作很快，几下便穿好了衣服。 见霍去病盯着她的头发，霍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不太会给自己梳头，每次都是阿母和次兄给我梳的。” 霍去病了然，点点头，直接牵着霍瑶的手出了营帐。 “朝食已经在做了，等做好了我们再来喊你次兄，我还要练剑，你要不要看？” 霍瑶眼睛一亮，“要！” 耳畔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叫好声，听这话有些像霍瑶的声音。 霍光睡得迷迷糊糊，闭着眼伸手摸了摸身旁，一片冰凉，他瞬间惊醒。 整个人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惊魂未定的看着另外半边床铺。 等听清了外面传来的声音，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飞快的穿好衣服，一掀开帘帐，就瞧见了霍去病正在舞着剑。 霍瑶就在一旁不停的拍手叫好。 在这个还带着凉意的深秋，她竟然也兴奋的出了满头的汗。 霍去病比霍瑶更先注意到霍光，他收起了长剑，笑看向霍光，“醒了？正准备去喊你呢。” 霍瑶也注意到霍光，立刻朝他扑了过去，“次兄！” 霍光连忙接住妹妹，先是帮霍瑶拭去额角的汗珠，这才道： “出了这么多汗，一会儿可不许脱衣，不然肯定要着凉。” 霍瑶连连点头，脸上全是兴奋，“次兄！你看到了吗，阿兄好厉害啊！” 霍光浅浅的笑着，“自然是看到了。” 霍去病随意套了一件衣衫，走到两人的身旁，“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先去用朝食，用过朝食，我们也该出发了。” 霍瑶牵着霍光的手，笑着跑向霍去病的方向，“好啊，阿兄！” 看着霍瑶和霍去病这相处自然的模样，霍光心中微微一松，看来阿兄并没有对瑶瑶昨日的话起疑，那他也就放心了。 布马镫已经做好了，理由他昨晚已经想好了，等会儿出发时，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将马镫的来源告诉阿兄。 马镫既然用处这么大，如果汉庭的战马都佩戴了，今后对匈奴的作战，汉庭的胜算会更大。 那阿兄受伤的可能性就更小了，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他早逝。 “阿孟，阿孟？” 突如其来的喊声惊醒了沉思中的霍光，对上霍去病黝黑的双眼，霍光莫名的感到一阵压力。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霍光还没什么反应，霍瑶先显得有些心虚了。 直觉告诉她，霍光发呆的原因，很可能和她有关。 霍光淡定一笑，稳了稳有些慌乱的内心，“没什么，阿兄，我只是在想，阿兄家中有多少竹简。” 霍去病微勾嘴角，“放心，很多，够你看的。” 很平常的一句话，霍光却是心中一沉，他总感觉，自己这位才相认一日的阿兄，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霍瑶却是松了口气，一手牵着一个哥哥，志得意满的向前走着。 她右手牵着的是霍去病，真正的军神。 左手牵着的霍光，救世的能臣。 家人们，这种感觉谁懂啊！ 很快便到了霍去病的营帐，朝食早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满桌的饭菜，霍瑶惊呆了，这朝食比她平阳县的宴席都要丰盛。 “阿、阿兄，这也太丰盛了吧。” 第 11 章 蜂蜜青梅、桂花茶 霍去病却是不以为然，招呼着弟弟妹妹坐下。 “陛下看我作战辛苦，每次出征都会给我准备专门的美食和膳夫。” “这些食材，都是昨日送来的，最是新鲜了，快尝尝。” “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我，我让膳夫去做便是。” 边说边给霍瑶端了一碗馎饦，又将驴肉放到了霍瑶跟前。 “这馎饦最是劲道了，你尝尝。” “你不是爱吃这驴肉吗？来，多吃点。” 霍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当下也不再客气，拿起桌上的筷子便大快朵颐。 馎饦一入口，立刻笑眯了眼。 果真和阿兄说的一样劲道，阿母做的虽然也好吃，但的确比不上膳夫的手艺。 霍瑶这幸福的模样，让霍去病也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 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霍光，“你快些吃吧，不必拘谨。” 霍光却是面带犹疑之色，昨夜他是单独在营帐中用的饭，并不清楚军中伙食的情况。 但今日，他看到这一桌的朝食，再联想霍去病的话，让他不禁多了几分谨慎。 阿兄这样，是不是太过奢侈了？ 他也算是长于乡间，自然对普通百姓的饮食有所了解。 阿兄这一顿朝食，比寻常的人家年节时都要丰盛。 与普通将士的饮食相差如此大，会不会影响阿兄在军中的威严？ 据他了解，将帅不是都该和士兵们同甘共苦吗？ 霍去病拿起了一个面饼，目光淡淡的扫过霍光的脸。 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十五岁的少年虽然老成，但毕竟涉世未深。 即使隐藏的再好，也瞒不过自幼在宫中长大、又混迹朝堂好些年的霍去病。 “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吃食，这些是陛下赏给我的，自然是我一个人享用。” 正在吃着馎饦的霍瑶听到了这句话，停下了动作，咬着筷子，抬眸看向两个兄长。 她面有不解，似乎想到了什么，想要说，看了看霍光的脸色，还是默默咽了回去。 她的这番神态，自然躲不过霍去病的眼。 他随即便猜到了，定然是昨晚霍光对她有了交代。 他瞥了霍光一眼，给霍瑶夹了一筷子驴肉。 “瑶瑶想说什么直说便是，在阿兄这儿不必约束，尽管畅所欲言便是。” 但是霍瑶还是偷偷看了霍光一眼，见他没有异样，这才开口问了出来。 “阿兄，你就不担心，你手下的将士因此嫉妒，不听你的指挥吗？” 霍光脸色不变，目光同样望着霍去病，这也是他困惑不解的地方。 霍去病却是无所谓的一笑，“为将者并不需要和士兵有同等待遇，只要赏功罚过就行了。” “仗打赢了，要什么都有，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在意这些？” 霍瑶：“......有道理。” 是她浅薄了，有军功这么大的西瓜在，谁会在意口腹之欲这些个小芝麻。 换做是她，也是想要宁可要军功的。 有了军功就可以加官进爵，还怕缺口吃的吗？ 三人很快便用完了朝食，桌上基本没有剩下的。 霍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霍去病是武将，又是青壮年，饭量更加不会小了。 霍瑶摸着吃的鼓出来的肚子，不禁有些感慨，吃饱喝足，真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啊！ 一看霍瑶这副样子，霍去病便知道她是吃撑。 他转身便对着亲卫吩咐道：“去拿一些消食的药丸来。” 霍光却喊住了那名亲卫，起身出了营帐，很快便取来了一个小小的陶罐。 看到陶罐霍瑶微微一愣，这不是她装梅子的罐子吗？ 霍光打开了陶罐，一股熟悉的清甜味传来，果然是她做的青梅。 霍光用干净的筷子，取出了几颗梅子放到碗中，对着霍瑶、霍去病解释道： “我也是昨晚收拾行李时才发现，阿母把它也装了起来。” “这是几月前，瑶瑶自己捣鼓的梅子，已经取了核，用蜂蜜腌渍，阿兄你尝尝。” 霍去病捡起了一个青梅细瞧。 青梅的核已经取出，整个青梅也被压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经过腌渍，颜色变得金黄透明，就这样举着，也有一丝丝甜味飘到鼻间，光着闻着便令人垂涎。 放入嘴里，霍去病眼睛微微一亮。 青梅鲜香，酸甜爽口，这可是一道上好的佳品啊。 他看向霍瑶的眼中多了一些惊奇。 霍瑶丝毫没有察觉霍去病的眼神，只是看着青梅有些愣神。 她万万没有想到，霍夫人竟然会将青梅放到了她的行李里。 饴糖不够甜，这都是用蜂蜜腌渍的。 蜂蜜珍贵，霍家一年也不会买太多。 她做一个青梅，基本就要用掉家中所有的蜂蜜。 而且每年也只能做这么一小罐。 在家中时，这青梅便是紧着她吃的。 她嘴巴一瘪，瞬间涌起了对霍夫人、霍仲孺的无限思念。 “次兄，我想阿母、阿翁了......” 霍光似乎没有察觉到霍去病的目光，只是神色温柔的拾起一颗青梅，放到了霍瑶嘴中。 “我知道，等阿翁卸任了，我们便将阿母阿翁都接来长安。” 听完霍光的话，霍瑶含着嘴中的青梅眨眨眼，思念消散了大半。 还是算了吧，等霍仲孺卸任，估计离汉武帝发疯的时间不远了。 那时她都要逃离长安了，还是别让阿母阿翁来长安担惊受怕了。 很快，两颗青梅已经下了肚，碗中没有了，霍瑶往罐子伸出手，想再拿一颗。 就见霍光将罐子收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瑶瑶，你脾胃弱，一次最多只能吃两颗。” 若是还在平阳家中，霍瑶肯定会缠着自家次兄撒娇，再要一颗青梅。 如今在霍去病的身前，霍瑶也不由的多了几分拘谨，泱泱的收回了手。 这时就见一名将士，举着一束野桂花快步进了营帐。 霍去病接过野桂花，顺手递给霍瑶。 “瑶瑶，你昨日不是说要做桂花茶吗？” “昨日的桂花已经不能用了，这是早上刚摘的，你瞧瞧，可能做那桂花茶？” 不能吃青梅的遗憾顿时消散了，霍瑶一蹦一跳的来到霍去病的身边，捧着那束野桂花，喜笑颜开。 “当然可以啊！阿兄，哪里有水？我要先洗一下桂花！” 霍去病顺势抱起了霍瑶，来到了他们储放水的地方。 一边是煮开放凉的水，一边则是没煮的山泉水。 看着清澈的山泉水，霍瑶想起了上辈子听那些旅行达人的介绍。 纯天然的山泉水，都是无比甘甜的。 只可惜上辈子一直待在病房，她从来没有机会品尝山泉水的味道。 现在是汉朝，污染没有那么严重，这里的山泉水，是不是会更加的甘甜的？ 这样想着，霍瑶忍不住凑上前就想尝上一口，霍去病连忙拦住了她。 “这是给你洗桂花用的，你如今年纪太小，山泉水这么凉，你可不能喝。” 霍瑶好遗憾，都是因为年纪小，梅子不能多吃，山泉水也不能喝。 “哎，好想快点长大啊！就不用再忌口了。” 这副模样，惹得霍去病再次忍俊不禁。 他蹲下身子，接过霍瑶手中的桂花全部摘下，修长手指在清水中拨动着桂花，很快便将桂花全部清洗干净。 霍瑶抓了一些桂花放入水囊中，想了想，她望向霍去病，“阿兄，可有荼？” 荼便是现代的茶叶，现在也算是种奢侈品，就是霍家，也是贵客上门才会拿出来。 霍瑶也是想到霍去病朝食都如此丰盛，才会试探的问了出来。 果然被她猜对了，霍去病给了亲卫一个眼神，亲卫很快便取来了一罐荼。 霍瑶也不客气，直接取了几片荼放到了水囊中，在霍去病的帮助下灌上了热水。 桂花的香甜、荼的清香，被热水一激，都更加浓郁了。 至于剩下的桂花，若是在家中，还可以晒干了，留着以后再泡，但他们如今在行军的途中，哪有地方晒桂花。 霍瑶想了想，便对一旁的亲卫说道：“你们爱喝花茶吗？要不要尝一尝。” 亲卫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霍瑶的话。 霍去病看了一眼剩下的桂花，“你们若是喜欢便泡来尝尝，若是不喜欢便算了。” 第 12 章 约定 此刻便站在马前，等着他们二人。 “次兄！”霍瑶兴冲冲的将手中的水囊递给霍光。 “阿兄的荼可比家中的好，这桂花茶肯定更好喝！” 霍光笑着接过了水囊，对霍去病说道：“瑶瑶最喜欢的便是研究这些奇怪的吃食，这一路上，我们是有口福了。” 霍瑶笑的更加眉飞色舞了，次兄都已经给她理由了，她当然不能辜负了次兄的好意。 “阿兄！我已经想好晡食吃什么了！” “好，等到了驿站，你和膳夫说，让他给你做。” 经过早上的青梅和现在的桂花茶，霍去病竟不由自主的对晡食多了几分期待。 真是奇也怪也，他也不是那等贪图口腹之欲的人啊。 先将霍瑶抱到了马上，霍去病这才转身看向霍光。 “你要是累了，就立刻告诉我，我让人带着你骑。” 霍光一笑，胸有成竹的对霍去病说道： “阿兄，今日你便放心吧，昨日我是没有准备。” “昨晚，我赶制了一副马镫，今日骑马，再也不会向昨日那般累了。” 霍去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剑眉一挑，一脸的兴致昂扬。 “马镫？还真有这种东西？快拿给我瞧瞧！” 相比霍瑶的心虚，霍光显得无比淡定，他十分从容的从包裹中取出了一团布匹。 在霍去病意味不明的眼神中，他神色如常的将布条放到了马背上。 仔细整理好，这才转过身，笑着看向霍去病，言语间还带着一丝自傲。 “这便是我昨晚赶制出来的布马镫。” “阿兄，你瞧，我骑马时，只要将脚放在这里，便不用是那么大的劲去夹马匹的肚子，也不会再那么累了。” 霍光举起了布马镫的下方，那里丝绸更多更厚，正好可以将整个脚都包裹住。 这也是他特地弄的，丝绸太过滑腻，不如全部包住更省力。 霍去病眼中爆发精光，他快走到了霍光那匹马前，手持着丝绸做的布马镫，仔细的观察。 作为常年骑马的将士，见到这布马镫第一眼，他便能预料到这马镫在行军途中，起到的作用会有多大了。 有了这马镫，他和手下的将士，战斗力不敢说提升一倍，但也绝对会提升不少。 如果再好好训练一番，骑在马上搭弓射箭完全不在话下。 到时候，大汉也能拥有更多的骑兵了！ 狂喜之下，霍去病重重的拍打了一下霍光的肩膀。 “好小子！到了长安，我便给你请功！” 霍光痛苦面具。 他的肩膀，估计都青了。 霍去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力气有多大，自己当然清楚。 太过高兴，竟然忘了控制力道。 自己这个弟弟，不过一个文弱书生，哪抵得住他这一掌。 他面露歉意，“阿孟，你先去上药，我们一会儿再出发。” 见霍光还要推辞，霍去病脸色一正，不容拒绝。 “听阿兄的话，你先给肩膀上药，不然在这马上，只怕你半日都坚持不下来。” 听了霍去病的话，感受到肩膀传来阵阵隐痛，霍光也不再坚持。 跟着霍去病一个亲卫去上药。 霍瑶看着霍光的脸色，有些着急，“阿兄，次兄的骨头不会被你拍断了吧？” 霍去病：“......瑶瑶，我的力气没那么大。” 霍瑶仍旧一脸担忧的望着霍光的方向。 霍去病则开始细细的打量起了布马镫，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完善马镫的形式。 他作为一个常年骑马之人，自然是更加了解怎么样的马镫，是他们最需要的。 很快，他便在心中勾勒出了完美的马镫形状。 放下了手中的布马镫，霍去病摸了几把战马，笑的开怀，他转身看向霍瑶。 “瑶瑶，这马镫......” 霍瑶一个激灵，立刻转过头，摸着身下的战马，仿佛没有听见霍去病的话。 霍去病：“......” 妹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反而显得更加欲盖弥彰了。 霍去病微微抬眸，目光扫过还在四周忙碌的将士们。 他们所处的位置，与此地之间隔着一段不算短的距离，显然是听不到他们的谈话的。 霍去病的目光重新落到霍瑶的身上，小女童显然更紧张了，她有些无措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阿兄，我才发现，这营地的风景不错啊，可惜没有时间在这里多逛逛。” 看着明显坐立不安的霍瑶，霍去病咽回了想要说的话。 如今他们才认识两日，等过几日，有些事情，还是等两人再熟悉些再说吧。 “这边的风景也就一般，长安郊外的风景更好，等到了长安，我便带你去游玩一番。” 霍瑶眼睛刷的亮了，她目光炯炯的望着霍去病。 “阿兄，一言为定！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霍去病莞尔，“自然不会。” 他算是知道霍瑶的另一个爱好了，那便是游玩。 “等将匈奴彻底赶出北方，我便带你在汉庭好好逛逛。” 霍瑶简直快坐不住，恨不得立刻就到那个时候。 “阿兄！我们可说好了，将来你可要带我好好看一看这汉庭的风景！” “看什么风景？”霍光刚抹完药回来，正巧听到这句话，有些好奇的出声询问。 霍瑶立刻兴冲冲的将她和霍去病的约定告诉了霍光。 霍光闻言，脸上立刻扬起了笑。 “这可不行，怎么能就你们二人去游历，也得带上我才行。” “行！”霍去病笑道：“你练好骑术，将来我们兄三人，一块去游历！” 这话一落，霍去病便问起了布马镫的事。 “听瑶瑶说，这布马镫是你闲来无聊胡乱捣鼓出来的？” 听了霍去病的问话，霍光便猜到了，妹妹这是将事情都推给他了。 他微微一笑，神态之间不见丝毫异样，“瑶瑶年幼爱玩，腿上没力走不了太久的路。” “我力气也不大，抱不了她太久，家中正好养了猪，便让她骑着猪玩儿。” “次兄！” 霍瑶身体微微一僵，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万万没有想到，霍光竟会将她两三岁时的糗事讲出来，顿时羞红脸。 那时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听了霍光的话，真的骑猪骑了好半天，玩的还特别开心。 等霍夫人回到家中，对着他们兄妹就是一顿骂。 好好的年猪，是让他们来祸害的吗？ 都让霍瑶给骑瘦了！ 看着妹妹这羞恼的样子，霍光眼中闪过笑意，却仍旧和霍去病继续说着。 “瑶瑶年纪小，又爱乱动，怕她摔下来，我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霍去病也忍不住笑了，他点点头，看着已经羞红了脸的霍瑶。 “等你长大些，我便送你一匹小马驹。” 霍瑶瞬间眼前一亮，也忘了和霍光生气，“谢谢阿兄！” 大军开始前进，霍瑶坐在霍去病的身前，兴致高昂。 霍去病时不时的喝上一口桂花茶，这样清爽的茶水，他也是第一次喝。 不得不说，桂花的香甜加上茶叶的清甜，两者融合在一起，竟然别有一股风味。 等到了长安，可以让陛下、姨母也尝上一尝这独特的清茶。 还有那些梅子，想来姨母应该也会喜欢的。 只是瑶瑶也只有这么一小罐，那便先不给姨母了，等到明年多做一些，再给姨母。 骑马也只是一开始好玩，时间久了，霍瑶便失去了兴致。 坐的久了，便觉得昏昏欲睡，霍瑶仰头便对霍去病说道： “阿兄，我困了。” 霍去病立刻将跨坐在马背上的霍瑶打横抱起，用披风将她裹住。 “困了便睡会儿吧，等用昼食了，我在喊你。” 霍瑶窝在霍去病的怀里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很快便陷入了熟睡。 听着轻微的呼噜声，霍去病不禁莞尔，入睡这么快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第 13 章 肉饼 霍去病单手抱着霍瑶，跃下马的姿势依旧轻盈矫捷，怀中的霍瑶睡得仍旧香甜。 霍光下马的姿势则有些笨拙。 虽然有了布马镫，骑马没有那么累了。 但昨天毕竟磨伤了腿，这一上午下来，双腿已经有些火辣辣的疼了。 霍去病瞧着，便对他说道：“先去上个药，下午还得继续骑马。” 霍光也不推辞，接过药膏，快步找地方去抹药。 膳夫的速度很快，霍去病坐下没多久，几个新鲜出炉的肉饼便送到了过来。 看到他抱着孩子不方便吃东西，赵破奴上前一步。 “将军，不如我先帮你抱着女公子？” 霍去病摇了摇头，霍瑶这体重对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单手抱着也是毫不费力。 “你让膳夫，把这几块肉饼收好，等瑶瑶醒了，再拿给她吃。” 赵破奴领命退下。 霍去病拿过一个肉饼，正准备吃时，突然起了玩心。 他将肉饼放到了霍瑶的鼻间，轻轻的摇晃。 肉饼的香气，一阵一阵的飘到鼻中。 还在梦中的霍瑶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开始咂吧嘴。 霍去病努力的憋住胸腔的笑意，将霍瑶放到腿上。 小心的掰开了一个肉饼。 让肉香味飘散的更浓郁了。 刚上完药回来的霍光，一脸惊悚的看着霍去病。 你一个堂堂骠骑将军，这样逗一个小孩子合适吗？ 自家妹妹，就像闻到肉味的小狗崽，抽动着鼻子，靠近肉饼。 刚靠近一些，霍去病马上移开了。 霍光：“......”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出声阻止霍去病的“恶行”时，就见霍瑶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好香啊......” 边说着，边往霍去病的手边凑近。 霍去病起了搞怪的心思，故意拿着肉饼在霍瑶鼻尖晃，就是不让她碰到。 霍瑶很快就便彻底清醒了，看到霍去病脸上的坏笑，她也不生气。 一把抓住了霍去病的手，一口就咬在了肉饼上。 “真好吃！就是我梦中的味道！” 霍去病顺手就将肉饼塞到了她的嘴里。 “吃吧，想吃多少有多少！” 霍瑶笑眯了眼，捧着肉饼便啃了起来。 啊，味道真好，肉香极其浓郁，面饼带着特有的麦香味，真的太好吃了！ “阿兄！我能吃十个！” 这话说完没多久，霍瑶就被打了脸，别说十个了，只吃了半个，她便吃不下了。 看着手中的饼，霍瑶很纠结，便问霍去病要荷叶来打包。 霍去病不以为然，“吃不完便扔了吧，你放心，膳夫那里还有。” “途中你若是饿了，再给你拿一个便是。” 霍瑶却是一脸的不赞同，霍家并不算富裕，她和霍光从小便节俭。 昨晚剩下的蔬菜、早上剩下的菜羹实在不好保存。 现在用料这么扎实的肉饼若是扔了，真的是在暴殄天物了。 她一脸认真的看着霍去病。 “阿兄，这样的肉饼若是扔了，真的太浪费了。” 霍去病一愣，吃肉饼的动作也停顿了片刻。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稚气的小女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有些复杂，他摸了摸霍瑶的小脸蛋。 “好，听你的，我让人给你拿东西把肉饼包起来。” 霍瑶刚扬起笑，却脸色一变，“阿兄！你没洗手！” 霍去病一呆，看着霍瑶脸上沾着的面饼屑。 非常难得的感到了一些不好意思，他想摸摸自己的鼻子，缓解尴尬。 目光落到霍瑶的脸上，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眼角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赵破奴，他立刻高声喊道： “赵破奴！快！带我妹妹去洗漱！” 霍瑶毫无威力的瞪了霍去病一眼，跟着赵破奴便去洗漱。 霍光始终安静的看着霍去病和霍瑶玩闹，等到霍瑶走远了，他才笑着对霍去病说道： “阿兄，瑶瑶，就是一个很特别、很聪慧的小女娘。” 霍去病侧身笑看着霍光，左手随意搁在膝上，姿态显出了几分狂放不羁。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聪慧特别的小女娘。” 霍光嘴角的笑意微凝，一时之间，他有些摸不准霍去病这话，是不是真的别有深意。 霍瑶这一洗漱，便出去了很久，等到大军准备启程了，还不见二人的身影。 霍光等的有些着急了，“阿兄，瑶瑶怎么还不回来？” 霍去病蹙了蹙眉，赵破奴不是不靠谱的性子，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这般想着，霍去病不再耽误，起身便往两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才走出没几步，便见霍瑶捧着一大堆东西，一蹦一跳的往这边走来。 跟在她身后的赵破奴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同样抱着一堆东西，他的腰间还插着一大捧野菊花。 “阿兄！” 看到霍去病的身影，霍瑶立刻加快了脚步。 霍去病心中一松，脸上却是一片冷色，他先是冷冷的看了赵破奴一眼。 才看向跑到他身前的霍瑶，也不伸手接住她，只是冷冷的说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不知道我和你次兄会担心吗？” 赵破奴被他看的脸色一白，立刻停住了脚步。 霍瑶却丝毫不惧怕他的冷面，“阿兄，我知道错啦！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着，兴冲冲的向霍去病展示她找到的宝贝。 “阿兄，你快看，这是鸡头米！晚上我给你做个桂花芡实糕，可好吃了！” 小姑娘的声音甜糯可爱，霍去病就算再生气，对着霍瑶的笑脸，也发不出脾气。 只是看向赵破奴的眼中，却带着明显的怒意。 霍瑶摇了摇霍去病的手，“阿兄，你不要怪他，是我要求他帮我摘鸡头米的。” “他就是帮我摘鸡头米，衣服才湿了这么多。” “我是你的妹妹，他如果不听我的话，肯定会被你罚的。” “你如果因为他听我的话，再罚他，那他真的太冤了。” “而且，他一直记着时辰呢，我们也没有耽误赶路。” “阿兄，你就不要再罚他了，好不好？” 霍去病低下头，便对上了霍瑶满是祈求的眼神，他叹了口气。 接过霍瑶手中的鸡头米，交给赵破奴。 “你把东西都交给膳夫吧。” 赵破奴如蒙大赦般，抱着鸡头米立刻退了下去。 见到霍去病果然不再追究赵破奴的事，霍瑶这才喜笑颜开。 “阿兄，上午我们喝了桂花茶，下午我们便喝菊花茶吧。” 霍去病宠溺的看着霍瑶，“好，都听你的。” 上午睡了一个回笼觉，此刻的霍瑶生龙活虎，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看到不认识的花草树木，便直接问霍去病。 但凡霍去病知道的，都会如数告诉霍瑶。 他不知道的也不怕，他的军中最不缺的就是人才，自然有人给霍瑶解答。 一下午，霍瑶愣是知道了不少野外植物的知识。 霍瑶靠在霍去病的怀里，忍不住感叹道：“阿兄，你手下的士兵，懂得都好多啊。” 霍去病道：“这些都是陛下准备的人才，也幸亏有他们，我在草原之上，追击匈奴才会更加顺利。” 霍瑶若有所思，刘彻对霍去病是真的宠啊，这么多的人才都舍得给他。 这要是折损一个，都是损失。 也幸亏霍去病遇到的是刘彻这样的君王，换做其他君王，只怕是做不到这一点。 刘彻别的毛病不说，知人善用是绝对的。 不同昨晚在野外扎营，今日霍去病带着大军来到了驿站。 比起野外，驿站的环境自然要好上不少。 一下马，霍瑶直接软倒了，虽然她一直在霍去病的怀里，不会使什么力，坐累了，还能随时换个姿势。 但坐了一整天的马，她还是觉得全身都僵硬了。 霍去病见她这个样子，将她抱到了桌案上，小心的给她揉着双腿。 力道适中，舒服的霍瑶都眯起了双眼。 很快，她又想起了一件事，“阿兄！是不是该做晡食了？” 第 14 章 不一般的晡食 “嗯，膳夫已经去准备了。” 霍瑶立刻跳下来桌案，“阿兄！快带我去找他！桂花芡实糕做起来可耗时了，再不去，今天就来不及做了！” 见她这般着急，霍去病也对这桂花芡实糕多了些好奇，抱着她便往伙房走去。 此时霍光也下了马，正要进驿站。 霍瑶兴致勃勃的冲着霍光喊着：“次兄！我们一块去伙房啊！” 霍光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霍瑶的目光立刻移到了他的腿上，面露担忧，“次兄，你的腿没事吧？还疼吗？” 霍光：“早就不疼了，只是你骑马有阿兄带着，不用自己使劲。” “我有了马镫是省了一部分力，还是有些累了，先去歇一会儿。” 听了他的话，霍瑶放下了心，“次兄，你先歇着，一会儿就有好吃的了。” 说完，便催促着霍去病赶紧去伙房。 伙房里，十来个膳夫正热火朝天的做着晚饭，见到霍去病来了，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将军。” 霍去病的目光，准确的落到了一个身形略壮的中年膳夫身上。 “你们继续做晡食，大焱，你过来。” 其余的膳夫快速的继续刚才的活计，天已经黑了，他们得尽快给整个大军做好晡食。 大焱则立刻快步走到了霍去病身前。 “将军。” 霍去病颔首，“我妹妹有几道新奇的菜色要做，你来帮她做。” 又对霍瑶说道：“大焱是陛下赐给我的膳夫，他的手艺是军中最好的，定能做出你想吃的菜。” 说着，将霍瑶放到了一堆食材前面，让她挑选自己想要的食材。 “哇~” 霍瑶看着满桌的食材，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来大汉五年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食材！ 同时，她也注意到了，中午摘的芡实，已经全部剥好了。 这速度，真的是绝了。 她转身看向霍去病，“阿兄，做桂花芡实糕需要将芡实都磨成粉。” “今晚应该是来不及了，我们要等明天再吃了。” 霍去病却只给了身后亲卫一个眼神，亲卫心领神会，立刻端走了所有芡实。 “瑶瑶放心，他们骑一天的马可不会累，就这么点芡实，不消片刻，就能磨成粉了。” 霍瑶默然，阿兄，原来做你的亲卫，还要做这样的事。 突然有点懂了，为什么有人这么喜欢身处高位了。 哎，一会儿做好桂花芡实糕，这些帮了忙的士兵，都给他们一份吧。 指着一块猪肉，霍瑶对大焱道：“你先帮我将这块肉里的油都熬出来。” 这位女公子虽然只来了一天半，但霍去病有多宠她，军中的人也是有目共睹的。 大焱听了这话，自然是不敢多问，手脚麻利的将猪肉切成小块，开始熬猪油。 在他熬猪油的间隙，霍瑶踮着脚尖，扒拉着桌案上的蔬菜。 找了半天，她有些可惜，怎么土豆还没有传到汉庭啊，要不要让张骞再出去一趟？ 扒拉了一阵，霍瑶突然看到了一些嫩姜。 现在正值深秋，早晚温差明显，容易受寒，正是吃姜的好时候，不如就做一道姜丝炒肉丝。 只是现在是晚上，不能吃太多姜，那就再做几道别的菜。 正好熬了猪油，就来个猪油蒸鸡蛋吧！ 搞定了两道菜，霍瑶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鸡上。 还有鸡，那就在做一个叫花鸡吧！ 这里的调料是没有现代多，但可比平阳霍家多了不少！ 关键是，这里的鸡都是走地鸡！肉质实在太好了！ 这般想着，霍瑶摩拳擦掌，撸起袖子，就准备切姜丝。 霍去病立刻拿走了她手中的菜刀。 “小丫头动什么刀？想切成什么样，告诉大焱。” 霍瑶连忙对大焱说道：“切成细丝就行了。” 大焱不愧是刘彻赐下的膳夫，刀工的确一流，很快便切好姜丝。 这时，猪油也熬的差不多了。 看着霍瑶踮着脚尖张望，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霍去病上前一步，将她抱到了怀里。 “告诉大焱，你想做什么菜，我们去找次兄。” 霍瑶看出来了，霍去病并不想希望她自己动手做菜，她也不坚持。 当下便将那三道菜的做法都告诉了大焱。 “猪油蒸鸡蛋，你将鸡蛋搅匀，加入水、猪油和盐。” “水是鸡蛋的一点五成，猪油只要一小勺就行。” “叫花鸡就是......” 大焱仔细的听着，眼中有些犹疑，忍不住抬头看了霍瑶一眼。 鸡蛋竟然还能这么做？这猪肉炒着吃，能好吃吗？鸡还能这样做？ 对上霍去病无波无澜的眼睛，大焱心中一惊，立刻低下了头。 等霍瑶说完了所有做法，霍去病对着大焱淡淡的开口，“你按照女公子说的做便是。” 顶头上司放了话，大焱当然不敢再犹豫，当下便按照霍瑶说的方法忙碌了起来。 霍去病转头看向霍瑶，语气变得温柔，“咱们就先回去，你不是腿疼吗？我再去给你揉揉。” “好啊！阿兄！” 兄妹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一个膳夫凑到了正在切肉丝的大焱身前。 “这女公子的点子倒是稀奇古怪，这三种做法，我是闻所未闻，这姜丝炒肉丝，真的好吃吗？” 大焱停下了切肉丝的动作，眉目间也带着一些愁容。 “试试吧，你们也先准备些其他的菜肴，要是这三道菜我做不成，就把你们的呈上去。” 做炒肉丝时，大焱还有些迟疑，毕竟他最擅长的炖菜和烧烤，这炒菜做的次数并不多。 女公子既然说了要注意火候，大焱特地将灶间的火弄得小了些。 等肉丝下了锅，经过他的几下翻炒，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了整间厨房。 大焱眼前一亮，这香味和烧烤、炖煮的完全不一样。 霍瑶的话牢牢就在他的脑中，他当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谨慎的翻炒这锅中菜。 等到姜丝炒肉丝呈上桌，大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做出了炒菜。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浅尝了一口，嗯，肉有些老了。 他放下了筷子，对着房中其他的膳夫说道：“你们也来尝尝这菜，我给将军重新炒一盘。” 其他的膳夫也没有客气，纷纷品尝起了这道菜。 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惊艳。 原来这姜丝，竟然还能这样炒着吃。 第二份姜丝炒肉丝，做起来就得心应手多了。 看着色泽明显比第一盘更加诱人的姜丝炒肉丝。 大焱满意的点点头，开始忙碌蒸鸡蛋和叫花鸡。 这两个菜不像姜丝炒肉丝，一次炒坏了，就要重新炒。 这两个菜完全可以同时一起做好几个。 很快，六碗蒸鸡蛋，四只叫花鸡已经摆在了灶台上。 霍光来到房中，立刻给自己抹了药。 与其说他是不疼了，不如说是，他已经适应了这疼痛。 接下来还要骑好几日的马，他必须要让自己的身体尽快恢复。 霍去病和霍瑶回来时，霍光正坐在桌案前，埋头记录着什么。 霍去病看了一眼他写的东西，不过就是这两日发生的细碎琐事，他有些奇怪的看向霍光。 “你记这些事情作甚？” 霍光搁下了手中的毛笔，“这是瑶瑶要记得，她说将这些趣事记下，等将来老了，翻看时，也是趣事一桩。” 霍去病挑挑眉，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才一天半，他竟然也习惯性的觉得，这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只有霍瑶想的出来。 霍瑶正伸着小脑袋，认真的看着霍光写的内容。 突然发现自己离霍光越来越远，回头一看，果然是霍去病抱着她.。 将霍瑶抱到自己怀里，霍去病捏捏她的小爪子。 “你如今五岁了，应该跟着你次兄启蒙了，来，告诉阿兄，为什么让你次兄写，自己不写？” 霍瑶眨眨眼，“自然是因为我的字没有次兄的好看啊！” 才不是这个原因呢！当然是因为她懒啊。 之前都是次兄在写，都写了这么多年了，次兄肯定是写习惯了，那就再写几年吧~ 第 15 章 日常 霍瑶嘿嘿笑着，从霍去病的怀里滑了出来，凑到了霍光身边，举着小拳头，轻轻的敲着霍光的胳膊。 “次兄辛苦啦~我让膳夫做了猪油蒸鸡蛋，还教他做了姜丝炒肉丝和叫花鸡！你一会儿多吃点啊~” 霍光的嘴角一抽，两年前自己做过的蠢事重新出现在了脑海中。 蒸鸡蛋的做法，霍瑶很早就教了霍夫人，霍夫人也是隔三岔五就会蒸碗鸡蛋。 回想那天，霍瑶不停的在他耳边说着，加了猪油的蒸鸡蛋更好吃。 自己也是跟着了魔一样，神使鬼差的带着霍瑶溜进了厨房，偷偷熬猪油。 一个三岁的孩子，一个十三岁没下过厨的少年。 第一次熬猪油的结果可想而知，一大块猪肉被他给糟蹋了。 把霍夫人气的，拿着擀面杖就想揍他，还是霍仲孺把霍夫人劝了下来。 儿子都十三岁了，可不能这么揍了。 那天晚上，猪油蒸鸡蛋霍夫人还是做了，但是，只能她和霍仲孺吃。 霍瑶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霍夫人的目的很简单，你们不就是为了这口吃的吗？ 我就让你们看得到，吃不到，看你们以后还敢浪费猪肉！ 霍光目光幽幽的看向霍瑶，映入眼中的就是霍瑶傻乎乎的笑。 霍光立刻卸了气，算了，这小丫头跟个小傻子似的，和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事情都已经记录完了，霍光开始整理竹简。 看着厚重的竹简，霍瑶瞬间想起了，很早之前，自己就和次兄说过，要送给他纸，结果到现在还没有送。 当然，这也怪不了她，而是她每次刚开始准备造纸，那些材料就被霍夫人给扔了。 霍夫人爱干净，怎么能容忍家中有烂布头、树皮这些东西。 小女儿折腾折腾院中的土地也就算了，往家里堆这些东西绝对不行。 霍瑶眼中若有所思，这次去了长安，她在霍去病的宅子折腾造纸，应该没问题吧？ 毕竟竹简的确太不方便。 算了，若是阿兄不同意，那就让次兄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去外面租个院子再造纸也成。 看着小女童的脸色不停的变幻，霍去病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腿还疼吗？眼珠子转的这么快，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霍瑶自然不会承认，她重新窝进了霍去病的怀里。 “阿兄，我腿疼，你再帮我捏捏。” 霍去病叹口气，好似认命般将霍瑶抱到了腿上，仔细一瞧，就能发现他的笑容中全是纵容和宠溺。 “阿兄，你能和我说一说祁连山的风景吗？” 霍去病微微一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风景，旁人问的最多都是他和匈奴人的战况。 风景，他还真没仔细瞧过，每次行军都是在赶路。 哪怕返程，他也是急冲冲的往回走，从未好好看过沿路的风景。 对上小女童好奇渴望的眼神，霍去病努力回想。 “祁连山终年被积雪覆盖，山脚下是一片广袤的草原，开着很多漂亮的野花......” 霍去病的讲述非常直白，没有华丽的辞藻，霍瑶却是听的聚精会神。 从未见过的美景，在她的脑海中慢慢成形。 她的阿兄已经将河西打下来了，未来二十年内，河西应该是很安全的。 那她将来是不是也可以去那里看一看，风吹草低现牛羊的美景了。 越想越是兴奋，霍瑶忍不住发出感慨，“好想快点长大啊！” 霍去病、霍光都是一愣，不明白她这好好的听着，怎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霍瑶眉眼弯弯，笑容明媚，语气中带着无限的欢快和雀跃。 “长大了，我就可以去看一看，阿兄你给大汉打下来的大好河山啦。” 她仰着头，看向霍去病，“阿兄，你到时可要和我一起去呀！” 有你做保镖，我就能安心旅游了！ 看着小女童明媚的笑容，霍去病也弯起了嘴角，刚想应下霍瑶的话，房门被人敲响，大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将军，晡食已经做好了。” 霍瑶眼睛一亮，立刻忘了旅游的事，从霍去病的腿上滑下就要去开门。 霍去病简直是啼笑皆非，长臂一伸，抓住了霍瑶的后脖领，对着门口扬声道：“端进来吧。” 饭菜立刻便送到了房中，看着摆在桌案上三道与众不同的菜肴，霍去病长眉一挑，眼中的兴致浓了几分。 霍光却很淡定，毕竟这三道菜，他在霍家已经吃过了。 放下了饭菜，大焱却没有走。 弓着身，低着头，带着几分恭敬。 “女公子，那芡实粉已经磨好了，这芡实桂花糕如何做？” 霍瑶正准备去端蒸鸡蛋，听到大焱的问话，她立刻放下了手。 差点忘了，现在汉朝没人会做这样的糕点。 回想了一下，现有的材料，她对大焱说道： “其实很简单，就是将芡实粉、糯米粉、大米粉混合均匀......” 霍瑶讲的仔细，大焱听的认真。 将所有步骤记下后，他抬头看了一眼霍瑶，欲言又止。 霍瑶说了一大堆话，正口渴呢，接过霍光递来了茶猛喝。 见大焱还不走，她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大焱摇了摇头，他想问的是，她今天教他的三道菜和这道点心的方子做法，他能不能继承下去。 这么新奇的做法，可以算是汉庭独一份了。 霍瑶不明白，霍光、霍去病可都一眼都就瞧出了大焱的想法。 这样独特的秘方手艺，作为一名膳夫，怎么可能不动心。 只怕动心还不止他一人。 霍去病的目光转冷，他妹妹的东西，岂容他人觊觎。 大焱立刻注意到了霍去病的眼神，他浑身一抖，不敢多言，立刻退了出去。 霍瑶有些莫名其妙，霍光却将一碗蒸鸡蛋直接放到了她的面前。 “快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蒸鸡蛋端来了三碗，正好一人一碗。 霍瑶的心神立刻被蒸鸡蛋吸引了，不再纠结大焱的事。 舀了一勺蒸鸡蛋放到嘴里，霍瑶幸福的眯起了眼。 见她这般神情，霍去病眼中的冷色迅速褪去。 也舀了一勺猪油蒸鸡蛋，刚放到嘴边就是淡淡的猪油香。 放入口中，口感顺滑细腻，是他从未尝过的味道。 手下的速度不觉加快，很快一碗猪油蒸鸡蛋便见了底。 他又夹了一筷子姜丝炒肉丝。 嫩姜鲜辣爽脆，配上鲜嫩多汁的肉丝，独特的味道在口中迸发。 霍去病很想用几个词来形容，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合适。 正在回味，一个大鸡腿放到了他的碗中。 抬眸一看，果然是霍瑶，她将叫花鸡的两个大鸡腿都撕了下来。 一个给了他，一个给了霍光。 霍去病心中一软，将鸡腿放回了她的碗中，“这个肉多，你吃。” 霍瑶飞快的将鸡腿还给他，“阿兄！鸡腿给你，鸡翅膀和鸡爪子都归我！” 霍去病还想在说话，霍光语气幽幽，“阿兄，鸡身上，瑶瑶最喜欢吃的，就是鸡翅膀和鸡爪子，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鸡腿。” 霍去病，“......” 好吧，白感动了。 这边的霍瑶早已经啃起了鸡翅膀，就是这个味道！有嚼劲、好吃！ 一个鸡翅膀下肚，霍瑶立刻想起了上辈子吃过的盐焗鸡。 现在的盐都带着苦味，还特别贵。 若是将这个苦味去除，再想办法多制些盐出来，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吃上盐焗鸡了？ 不过有什么法子可以制盐呢？ 脑中在努力回想上辈子的事，但霍瑶吃东西的动作是丝毫不慢。 不出意外，这顿饭霍瑶又吃撑了，再吃了两个青梅后，霍瑶仍旧觉得肚子很胀，便拉着霍去病想要出去溜达。 为什么不拉着霍光？当然是要他好好休息啊。 虽然霍光没有说，但他脸上的疲惫之色是没办法掩饰的。 霍去病有些为难，陛下的信件到了，他得尽快回复，但也不忍心拒绝妹妹。 想了想，他喊来了赵破奴。 “你带着女公子四处逛一逛，记住，别出驿站的范围。” 赵破奴领命，带着霍瑶便出了房间。 此刻的未央宫，刘彻拉着刘据，正在思念着他的冠军侯。 春陀怀揣着霍去病的回信，跑进了宫殿。 “陛下！太子殿下！霍将军的回信到了！” 第 16 章 日常 2 这是霍去病回他第一封信件的，想来他的第二封信件，此刻已经送到霍去病手里了。 看完上面的内容，他顺手递给了一脸渴望的刘据。 “你表兄已经接上他的弟弟妹妹了，想来不日便能到达长安了。” 此刻的刘彻满脸的志得意满，他一手培养的冠军侯终于要回来了。 不愧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这一战，夺取了河西之地，折断了匈奴的右臂，彻底肃清了河西的匈奴势力。 更重要的是，从今往后，汉庭面对匈奴，将不会再那么被动。 这般想着，刘彻心中瞬间豪气万丈。 他相信，只要有霍去病和卫青在。 他对抗匈奴的雄心壮志一定可以实现。 刘据也已经看完了缣帛，七岁的少年眉眼弯弯，一脸欢喜。 “父皇，表兄这次回来，可得好好嘉奖他一番。” “还有他的弟弟妹妹，表兄特地将他们带来长安，想来是十分疼爱他们的。” “不如将他们的赏赐一并准备好。” 刘彻看向儿子的眼神，满是宠爱，态度温和，不像君王，反而像一个普通的父亲。 “去病弟弟妹妹的赏赐，便由你来准备吧。” 刘据应下，脑中已在思索，该送怎么样的赏赐。 回想着缣帛上的内容，刘彻随即又道：“去病的弟弟已满十五，那便让他先来做个郎官吧。” 刘彻的想法很简单，去病这般神勇，作为他的弟弟自然不能差，可先放在身边培养。 至于那个小女娃，才五岁的年纪。 刘彻立刻拍了板，“那小女娃就放你母后宫里吧，阳石明年也要出嫁了，就让她留在宫中给你母后作伴吧。” “你表兄不日便能班师回朝，此次的宫宴，便交由你来负责了。” 刘据笑着应下，“父皇尽可放心。” 驿站并不大，霍瑶溜达了没一会儿便逛完了，可现在的她还不想回去。 古代就这点不好，完全没有夜生活，回到房间也是发呆。 次兄要休息，阿兄有正事，哎，就她最闲了。 百无聊赖间，霍瑶灵光一现，“赵将军，我阿兄这次是不是俘虏了匈奴的王室？” 赵破奴点头，“浑邪王降汉，此次与我们一同入长安。” “那我可以去看看他们吗？我还未见过匈奴人长什么样！” 霍瑶的这个要求着实把赵破奴难住了，他有些迟疑，思量了片刻，才道： “这得请示将军才行。” 霍瑶懂了，见危险人物，得要家长同意。 当即迈着小短腿便跑去找霍去病。 此刻的霍去病刚回完刘彻的第二封信件，一抬头便看见自家妹妹的身影。 他极其熟练的伸手捞起了刚跑到腿边、还有些气喘的小女童。 “这是逛完了，可累了？要不要先休息？” 霍瑶摇了摇头，揽着霍去病的脖子撒娇央求。 “阿兄，我想去看看匈奴长什么样，可以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小女童这般冲自己撒娇，霍去病只觉得心中软了一片。 舅舅生了三个表弟，一个比一个皮。 姨母倒是生了三个表妹，但身为大汉的公主，她们不可能这般撒娇。 就在霍去病愣神的功夫，霍瑶以为他不愿，有些失望，但还是想争取。 “阿兄~我就看一眼，真的，就看一眼。” 一根胖胖的手指伸了出来，在霍去病眼前晃着。 霍去病立刻道：“走！阿兄马上带你去！” 不就是想去看看匈奴人嘛，马上去！ 浑邪王本就是归顺了汉庭，只要在长安一日，终有相见的时候。 早见晚见都是一样的。 临走时，霍去病还不忘问霍光一句。 霍光拍了拍自己的腿，“阿兄，我便不去了，你和瑶瑶去吧。” 霍去病看了一眼霍光的腿，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转头便对赵破奴使了一个眼色。 赵破奴心领神会，转身便去请了随行的医匠。 可得让医匠好好检查一番，不要留下什么暗伤。 之所以不出声，也是不想让霍瑶担心。 霍去病三兄妹的房间在二楼，浑邪王及其亲眷的房间都在一楼。 此刻的他们也都在用膳，身为匈奴的王族，他们往日的饮食自然不会太差。 至少是比这些日子他们吃的要好。 往日里，还能吃下这些食物，但今天在闻到了这么香的菜香后，再看到这些菜色，真的有些吃不下了。 房中的人，除了浑邪王和他的长子神色如常外，其他人的脸上或多或少带着情绪。 “父王，我不想吃这些了，我们归顺汉庭，他们就给我们吃这些东西吗？我们为何不能吃的和霍去病一样！” 浑邪王最小的女儿不满的扔下了筷子，语气中全是怨怼。 浑邪王脸色微变，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门外。 为了方便监视，他们的房门都是大开的。 见守门的侍卫没有异样，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此刻他的长子呼毒尼正在教训这个年纪最小的妹妹。 “你又不是不知道，汉庭的皇帝有多宠爱霍将军，那些食材都是皇帝赏给霍将军，你怎么敢惦记？” 阿茹娜仍有不服，但对上长兄严厉的目光，她慢慢红了眼眶，不敢回一句话。 浑邪王扫视一圈众人的脸色，神色平静，说出的话十分冷酷无情。 “如今还在赶路，菜色这样已经不错了，等到了长安，见了汉皇，自然会有转化，你们若是再有不满，便自行离去吧。” 众人脸色微微一变，自行离去？现在已经到了汉庭的地界，这时候让他们自行离去，不就是等于让他们去死吗？ 当即立刻都收敛了神色，进食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浑邪王的目光落到了最小的女儿身上，往日里的疼爱已经全然不见，他的脸上一片冰寒。 “你既然不想吃，那便不要吃了。” 这小女儿委实宠坏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如今不过是归顺汉庭的降将，生死不过在汉皇的一念之间。 若是还这般口无遮拦，进了长安也是个祸害。 看到父亲眼中的冷漠，阿茹娜脸色都白了，她不敢求情，只能低下头，低声啜泣。 呼毒尼看了一眼父亲，又看了一眼哭泣的幼妹，直接道： “你先出去待会儿吧，一会儿再进来。” 阿茹娜不敢反抗，乖乖的走到了室外。 她的母亲看向她的眼中闪过心疼，但同样不敢提出异议。 霍去病抱着霍瑶来时，便看到了在门外隐忍哭泣的小女孩。 霍瑶有些惊讶，“你为什么在这里哭？” 听到问话，阿茹娜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去，看清是霍去病。 她原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眼中闪过惊惧，快步的后退了好几步。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日她随着父兄第一次见到霍去病时的扬景。 休屠部突然出现了大量反悔不愿归降者，霍去病一声令下。 先是控制住了她的父兄， 而后派出骑兵斩杀了八千多力战欲逃之人。 鲜血溅落到长草野花之上，少年将军的脸上始终一片冷漠，他看向他们的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气。 霍瑶看着小女孩这惊惧的模样，心中了然，肯定是自家阿兄在战扬上的神勇，吓到了这个小女孩。 她眨眨眼，看向霍去病，由衷的夸道：“阿兄，你真的很厉害！” 莫名其妙的夸奖，霍去病却是听懂了。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跟上霍瑶的思路了。 他冲着霍瑶扬了扬眉，眉目间皆是自信张扬。 看向阿茹娜时，眼中多了一份凌厉，“你站在这里作甚？” 阿茹娜不敢接话，想走亦不敢走，整个人僵硬的杵在那里。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浑邪王，他立刻带着呼毒尼来到了屋外。 见到是霍去病，他脸色微变，立刻上前行礼。 “霍将军。” 虽然对霍去病怀中的小女童很好奇，但他也没有多看一眼。 霍去病颔首，扫了浑邪王父子一眼，“马上就要到长安了，我不希望出任何乱子。” 浑邪王身体微僵，霍去病话中的警告，他听明白了。 第 17 章 日常 3 如今也见到了匈奴人，她也没了好奇之心，便对着霍去病轻声道：“阿兄，我们回去吧。” 霍去病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听着霍瑶的话，抱着她转身便走。 在二人走后，呼毒尼的脸色变得有些惊疑。 “父王，我从未听说过霍将军有妹妹啊。” 浑邪王心中也有疑虑，但他并没有打探的欲望，只是冲着儿子摇了摇头。 “莫要去打探，到了长安，该知道的，我们自然都会知道的。” 呼毒尼点头称是，别说父王不让他打听，就是让他去，他也不敢。 阿茹娜颤抖着身躯，等霍去病的身影消失了，她才放松了身体。 望着浑邪王和呼毒尼，她弱弱的开口：“父王、王兄......” 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委屈。 浑邪王转身看向了阿茹娜，目光的冰冷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复杂。 “快进屋去用些吃食吧，明早还要赶路。” 阿茹娜露出惊喜的笑，连连点头，忙不迭的跑进了屋中。 浑邪王眼中的情绪只有呼毒尼看懂了，他面带不忍，嘴唇嗫喏，目光扫到两边的汉军，最终默默的闭上了嘴。 霍光对他们这么快回来有些惊讶，“这么快就看完了？” 霍瑶坐在他的身旁，晃着小短腿，“我只是对匈奴人的长相有些好奇，没想到他们竟然和我们长得差不多。” 她原先一直以为，匈奴人的长相会偏向欧美人。 没想到也是黄种人。 霍光奇道：“长相还能有不一样的？” 霍瑶扬着头，思索着该如何给次兄解释人种的问题。 霍去病帮她回答了，“西域之人的长相是与我们有所不同。” “阿孟你若是好奇，等到了长安，可以去找张大人询问一番。” 霍光自然知道霍去病说的那人是谁，出使西域被匈奴俘虏十三年的张骞张大人。 凡是关心朝政之人，对他的事迹都有所耳闻， 正是他的出使，才带回了最重要的西域地图。 霍光不禁来了几分兴趣，不知道这西域的风俗文化与汉庭会有什么不同。 原本百无聊赖的霍瑶，听到张骞的名字，立刻来了精神。 对啊，张骞都回来了，那他是不是带回来很多外来的种子？ 刺溜一下，霍瑶滑下了床铺，跑到了桌案前，抱着霍去病的手臂便问道： “阿兄！张大人是不是带来了很多种子回来？” 霍去病点点头，“那是自然，都已经种到上林苑了，瑶瑶若是好奇，到时我带你看看。” 霍瑶瞬间心花怒放，对于到长安更多了几分期待。 根据前世看到的资料，张骞带回来的东西可不少。 那是不是可以更加丰富她小餐桌了？ 真的是想想都觉得开心。 这一夜，霍瑶在睡梦中都带着笑。 霍去病回到自己的房间，便招来了医匠，仔细询问霍光的情况。 医匠不敢有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将军，二公子的腿并无大碍，只是他之前没有骑过马，如今连着两日骑马，肌肉有些酸痛是正常的。” 霍去病心放下了大半，腿酸这事是没办法避免的，也只能靠他自己去适应了。 总不能让他和浑邪王一样坐囚车吧？ 想到囚车，霍去病心中一动，对着赵破奴便吩咐了几句。 赵破奴走后没多久，另一个亲卫快步进了房间。 他汇报的事情，与浑邪王有关。 准确的说是，是和阿茹娜有关。 听完他的讲述，霍去病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便让亲卫下去了。 这种小孩子的抱怨之言，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 天气不过蒙蒙亮，霍瑶便醒了。 睁开眼，果然霍光仍在一旁睡得安稳。 看来是真的累到了，在平阳时，霍光可是每天都起的比她早。 没想到启程之后，霍光反而成了那个晚起的人了。 霍瑶也没有吵醒他，而是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驿站前方的空地上，霍去病仍旧在练着枪法，他和昨天一样发现了霍瑶，但今天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练完了一整套枪法。 练完了枪法，接着就是剑法。 霍瑶坐在石阶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是津津有味。 想想以后每天早上都能看到这样的美景，霍瑶忍不住就想咧嘴笑。 练完剑法，霍去病随意披着一件外衣，擦着额角的汗便走向霍瑶。 看着越来越近的八块腹肌，霍瑶忍不住吸了一口口水。 霍去病笑了，“饿了？那快喊你次兄起床，今日的朝食，便是你心心念念的桂花芡实糕。” 霍瑶眼前一亮，从石阶上一跃而起，迈着小短腿就往二楼跑去。 边跑边喊着，“次兄！次兄！太阳晒屁股了！该起床了！” 霍去病忍俊不禁，他随手将擦汗的面巾扔给了亲卫，几步便跨上了二楼。 霍光早在霍瑶喊的时候，便已经起身了，听到妹妹的喊声，他颇为无奈，站在门口看着霍瑶朝他跑来。 等她跑近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我已经让人去取朝食了，你不用急。” 霍瑶嘿嘿得笑着，果然不愧是她的次兄，竟然猜到了她这么着急的原因。 很快早食便送了过来，看着一块块散发着桂花甜香的桂花芡实糕，霍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她还是忍住了蠢蠢欲动的小胖爪，直到霍去病换好衣服回来，她才开吃。 霍去病瞧着小女童吃的香甜，勾起了嘴角： “瑶瑶以后不用等我，想吃便吃吧，我们兄妹之间不必讲这么虚礼。” 霍瑶含着一口糕点，正在细细品味。 虽然比不上前世吃过的桂花芡实糕，但在这个年代，这样的味道已经很难得了。 听到了霍去病的话，她咽下了口中的糕点。 “阿兄，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一起用饭啊。” “你放心，我虽然馋嘴，但这么一会会儿，我还是忍得住的！” 霍去病神情微愣，家人是要一起用饭的。 看着重新开怀大吃的霍瑶，他又扬起了嘴角，眼中也是星光点点。 他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嗯，不愧是他妹妹想出的方子，当真是格外的软糯甜蜜。 霍光拿了一块糕点放在了霍瑶身前，“都知道你馋了，你就多吃些吧。” 霍瑶笑眯了眼，捧着糕点大口的吃着。 吃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了昨晚的决定，“阿兄，我们分一点糕点给你的亲卫吧，他们帮我们磨成粉也辛苦了。” 霍去病咀嚼的动作微顿，他抬眸和霍光对视一眼，便道： “行，这是你的糕点，自然是你来安排。” 转身，他便吩咐了亲卫几句。 出发时，桂花茶已经被泡好了，霍瑶早已经坐在马背上，喝起了桂花茶。 正当霍光要上马时，赵破奴牵来了一辆简易的马车。 霍去病看了马车一眼，翻身上了马，对着霍光便道： “阿孟，你今天便坐这辆马车，等明日你再骑马。” 眼前的马车相当的简易，只是多了一个顶棚，霍光却是心中一暖。 他对着霍去病行了一礼。 “多谢阿兄。” 霍瑶看着简易的马车，满脸好奇，“阿兄，哪里来的马车啊？” 霍去病将妹妹揽到怀中，“皇上赐了我几辆食材，这几日下来，也消耗了不少。” “扔掉了一些食材，剩余食材放到其他车上，自然便空出一辆车来了。” 他低头看向怀中，不停往马车方向张望的小女童，“瑶瑶，你今日是想骑马还是坐马车？” 霍瑶有些咋舌，在这个年代，食材说扔就扔，真的是太奢靡了。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自己的亲哥，霍瑶真想给他一拳。 不过在前世，她也听一些博主分析过，霍去病打仗的时候，携带的食材，用不完的他都是扔了处置的。 貌似是因为刘彻这是赐的，就不能轻易给别人。 但对于这些事情，霍瑶是真的不懂。 她只是对于食材的浪费，感到很可惜。 “阿兄，我还想骑马。” “行，你若是累了，就告诉我，我送你去你次兄那里。” 第 18 章 转变 出发之前，霍去病特地又给霍瑶裹了一件外袍。 霍瑶却格外喜欢这样的天气。 微风拂面、阳光不燥。 这个的天气真的太适合野营了。 霍瑶坐在马上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 “阿兄，我们快些出发吧！” 她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感受一下，在风中策马奔腾，是怎样的感觉。 “好，这便出发了。”霍去病轻轻扯了扯缰绳，马儿便朝着前方走去。 霍瑶想要骑快马，被霍去病一口拒绝。 “前方便是农田，随时会有百姓行走，瑶瑶莫急，到了长安。” “等我休沐了，我便带你去上林苑骑马打猎。” 霍瑶眼睛一亮，上林苑！昨日就听霍去病提起了。 当时她没有多想，现在才想起来，上林苑不就是刘彻的私人园林嘛！ 那里据说有汉庭所有的瓜果蔬菜。 霍瑶眼睛越来越亮了，那里会不会有很多上辈子才能吃到的水果？ “真想快点去上林苑啊！” 霍去病随口接上她的话，“很快的，别急，到时候见过陛下，我就带你去上林苑。” 霍瑶嘴角的笑一僵，见刘彻，额，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虽然刘彻也是千古一帝，她也对他的长相很好奇，但见面，要不还是缓缓吧...... 一路上，鸟鸣声不断。 霍瑶原本还有些抑郁的心情，瞬间便被治愈了。 看到好看的树叶、野花，便央着霍去病帮她摘。 不过一抬手的事，霍去病自然不会拒绝。 队伍刚出发没多久，霍瑶的手中便多了一大捧树枝和野花。 不得不说，秋天的颜色真的太美了！ 树叶由青色慢慢转变成黄色，每一片叶子都在展示着自己独特的美丽。 色彩鲜艳，美不胜收。 大片树叶混在一起，更是美的好像一幅画卷。 霍瑶将手中的树枝和野花拢到 一块儿，转身递给霍去病看。 “阿兄，好不好看？” 霍去病嘴角噙着浅笑，看着眼前这杂乱无章的花束，他没有任何犹豫。 “好看！” 霍瑶立刻收回了花束，“哼！你夸得一点也不走心，不送你了，我一会儿送次兄去！” 虽然看不到霍瑶的表情，但霍去病也能想象小女童此刻的表情。 看着坐在身前，愉快把玩着花束的小女童。 霍去病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霍瑶鼓鼓的小脸颊。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也能准确的戳到想戳的地方。 “瑶瑶误会阿兄啦，阿兄是真的觉得花束很好看，有一种......” 霍去病再次看了一眼花束，终于憋出了一个词。 “有一种凌乱别致的美！” 霍瑶惊叹，“阿兄！你说的对！我这就是凌乱美！” 霍去病：“......” 穿过一片树林，大路的两边，出现了一大片农田。 已经完成秋收的百姓，正在进行着秋种。 身形佝偻的老者，挥舞着破旧的耒耜，艰难的翻着土地。 举目望去，地中的百姓，都在重复一样的动作。 看到老者的动作，霍瑶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沉重。 似乎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马蹄声，老者急忙往田里又多走了几步。 随着马匹的靠近，霍瑶也看清了老者手中的农具。 她从未种过地，但也看出了用这农具耕地、翻地似乎并不是很方便。 马匹已经路过了老者，霍瑶忍不住转身看向老者。 老者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他的脸上满是沟壑。 望着贫瘠的土地，他抬手擦去额头的汗珠，眉眼间的愁绪难以掩盖。 霍去病有些好奇，“怎么了？瑶瑶？” 霍瑶摇了摇头，重新看向了前方，马儿匀速的前行。 田中的百姓一刻不停的忙碌着，他们很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只看到零星几个中年人。 霍瑶知道，青年人基本都上了战扬。 现在汉庭实行的是，征兵和募兵结合的制度。 这次霍去病大胜归来，应该有一部分士兵可以返乡吧？ 但也有很多士兵怕是回不了家了。 霍瑶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握着花束的手也垂了下去。 她没有经历过战乱，但战争的残酷和无情，她一样很清楚。 前面道路旁，两个老人背靠着马路，坐在田埂之上，哀叹连连。 “现在的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收上来的稻谷都没有去年的饱满。” “是啊，你说明年能变好吗？” “不知道啊，趁现在土地还能用，赶紧多种几茬稻谷吧。” 霍瑶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张口欲劝，但想起了霍光说过的话，她立刻闭上了嘴。 一块土地，如果长时间只种一种农作物，是很容易造成土地肥力流失。 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土地会越来越贫瘠，农作物的收成也会越来越差。 现在他们要做的应该是轮种或者休耕。 但霍瑶，真的不敢说。 霍去病的手一直搭在霍瑶的腰间，自然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变化。 刚才百姓的对话，他同样是听在耳中。 看着身前小女童的脑袋，他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 霍瑶仔细的打量着四周的土地，距离太远，她看不到土地的具体情况。 但百姓挥舞耒耜的身影却是尽收眼底。 他们手中的耒耜千奇百怪，她目光所及之处，百姓的耒耜，都是破损的。 翻地的艰难，从他们的动作便能瞧出一二。 士农工商，农排在第二，但实际上过的最苦的还是农民，承受苛捐杂税最多的也是他们。 霍瑶突然想起了出发前，霍光和她说的话。 “若是你做的事情，可以帮助这世间之人，你真的忍心不做吗”。 霍瑶苦笑，没有见到之前，她可以掩耳盗铃。 但见到之后，“忍心”二字，怎么可能还说的出口？ 上辈子那个世界，所有百姓都吃饱饭也才没几年。 霍去病自然察觉到了霍瑶的心情越来越低落，他俯下身柔声问道： “可是累着了？” 霍瑶摇摇头，又立刻点了点头，“嗯，阿兄，我有点累了，你送我去次兄那里吧。” “好，我这便送你过去。” 霍去病神色如常，轻轻扯了扯缰绳，便往霍光的方向走去。 只是那握着马鞭的手，却格外的紧。 霍光盘腿坐在马车上，惬意的看着周围的风景。 他的身前，甚至还摆着一盘果子。 “阿孟。” 听到霍去病的声音，霍光很意外。 循声望去，瞧见霍瑶一脸萎靡。 霍光一惊，紧忙直起身，从霍去病手中接过了霍瑶。 “瑶瑶有些累了，你好好照顾她。” 霍光立刻点头，顺手便探向霍瑶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他才放下了心。 “阿兄放心，我会照顾好瑶瑶的。” 霍去病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提不起兴致的霍瑶，他扯扯缰绳，重新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霍光有些担忧的看着霍瑶，“瑶瑶，怎么了？” 霍瑶看了眼马车前面驾马的士兵，她摇了摇头，只道：“次兄，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离开家时，你和我说过的话。” 离家前的话，霍光立刻便知道了霍瑶说的是哪句话。 他抬眸看向四周的环境，他便猜到了霍瑶心情低沉的原因。 和这些百姓，绝对脱不了干系。 霍光拿起了一个果子递给霍瑶，“瑶瑶，你若是想要做什么便去做，次兄会帮你的。” 霍瑶豁然抬头看向霍光，目光炯炯，有惊喜也有些犹疑。 她想做些事情，想改变这个时代农民的命运。 但她也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异类和出格，而惹祸上身，连累到自己的亲人。 霍光笑容温和，语气坚定，“你放心，次兄既然说了要帮你，自然是会帮你想办法的。” “但这需要时间，你切勿着急，很多事情都是要循序渐进的。” “等到了长安，你再将事情与我细说，我帮你细细筹划。” 压在心头的阴霾瞬间散去了，是啊，是她陷入怪圈了。 突然之间做出改变，是会让人起疑，但如果一步一步慢慢来，让那些东西合理的出现，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第 19 章 缺一双会画画的手 她的次兄可是未来的第一权臣，他的谋略绝对胜过很多人。 有了他的帮助，她一定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帮助更多的人！ 接过了霍光递来的果子，霍瑶大口咬下，汁水在唇齿间迸发。 嗯，真的好甜！ 霍瑶瞬间笑眯起了眼，弯弯的眉眼，好似月牙一般，足以想象她现在的心情有多愉悦。 看到霍瑶心情转好，霍光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目光扫过路边劳作的百姓，霍光心情有些凝重。 农桑之事，乃民生之根本，关乎社稷之安慰，断不可疏忽。 瑶瑶年幼，不一定能完全领会老神仙的意思，若真有好的法子，还是得确认无误才能呈现给陛下。 霍光掩下了眸中的深思，只是不知道，阿兄如今是怎样的想法。 一个果子很快就吃完了，霍光顺手又递给了她一个。 霍瑶连连摇头，“我已经很饱了，再吃一个，待会儿都吃不下昼食了。” 早上出发前，她还特地和大焱打听过了，今天的昼食是驴肉饼！ 她可是一直惦记着呢，也不知道现在的驴肉饼，和前世的驴肉火烧有什么区别。 听了她的话，霍光也不勉强，收回了果子。 “那你要不要再去找阿兄？坐在马上，看到的风景更多。” 霍瑶摇头叹气，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现在心情是没那么压抑了，但我也不忍心多看。” “次兄，我怕我再多看几眼，就会忍不住出声，去阻止他们秋种。” 现在的她，可没有依据来证明轮种、休耕的重要性。 一切都要等到长安，她做出了明显的试验成绩，才能去说服刘彻，对汉庭的农田执行轮种、休耕的政策。 封建时代，皇权高于一切，只要刘彻下了命令，就能在整个汉庭推广。 只是，各地的土地状况不一样，不能都执行一样的政策，还得因地制宜。 光是想想，霍瑶都觉得脑袋疼，这可是大工程啊。 不行，一定得多找几个农家的人才！ 她记得有一个人才发明了新的农具，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也只依稀记得那人似乎是姓赵？ 不过，他是在刘彻晚年时出现的，现在他出生了吗？ “唉.......” 突如其来的长叹，让霍光震惊了一瞬。 瑶瑶这是怎么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霍光：“......” 哭笑不得的呼噜了一个霍瑶的脑袋，“这种词，可不能乱说。” “我懂，次兄。” 霍瑶满脸惆怅，靠在霍光的身上，在脑海中，努力回忆前世见过的农具。 马车摇摇晃晃，记忆一点一点回笼。 她上辈子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医院，也没在生活中见过真实的农具，都是刷视频时看到的。 前世的耕地播种，都有现代化的机器。 在早一点，用的好像是锄头、铁锹之类的农具。 锄头、铁锹好像和她刚刚看到的农具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需要费力的农具。 现在的农民，恐怕大部分都只能勉强填饱肚子，那些费力的农具不适合他们。 还是得好好回想回想，有没有稍微轻松省力一点的农具。 她看过的视频中，出现有牛耕地的画面，当时用的工具好像叫犁。 霍瑶瞬间来了精神，立刻坐直了身体，蹙着眉，努力的回想，那件农具的具体形式。 脑海中，开始模模糊糊的出现了这件农具的影子。 霍光显然见惯了霍瑶这个样子，在家中时，每次她想出新的菜式前，都是这个表情。 “阿兄，你的毛笔借我用一下！” “我要画个东西！” 霍光翻出了一支毛笔递给她，“那我帮你研墨？” “不用！”霍瑶直接撸起袖子，动作那叫一个豪迈，“我就用茶水在这木板上作画！” 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轻了几分，“我就是想起了一件农具的样子，但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画出来......” 霍光明了，既然是与农业有关，那的确不该在此时出现，用茶水画最好，不会留下任何印记。 霍瑶倒了一些茶水在木板上，坐着画画不太方便，她便直接趴在了木板上。 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拿着毛笔，两只小脚丫还翘在空中不停的晃。 就这没正形的样子，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她现在干的是正事。 毛笔蘸上了茶水，霍瑶举着毛笔，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她闲着无聊时，看过几节素描的视频，但视频讲的什么她具体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明暗交界线，但现在好像没什么用。 纠结了半天，霍瑶终于落下了笔，简单的几笔画完，她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和视频中出现的犁，相差也太大了。 霍光皱着眉，看着木板上奇形怪状的物具。 看了半天，他愣是没看出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耕地、翻土好像都不太行...... 果然，他还是不能对妹妹抱太大的希望。 和吃食相关的那些，瑶瑶会记得清清楚楚，其他的，估计就记了些皮毛。 看着明显沮丧了不少的妹妹，霍光安抚的摸了摸霍瑶的小脑袋。 “没事，我们慢慢画，不急这一时半刻。” “实在想不起来也没事，我们到时去问问那些百姓。” “他们耕地、翻土最难的是什么，我们到时便依着他们的难处，再想法子制造新的农具。” “哎！”霍瑶叹息，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次兄，其实有这样的农具，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霍光的笑容温和，就像这秋日的暖阳，驱散了霍瑶心头的沮丧。 “次兄知道，大不了，等到了长安，让阿兄帮你请个画师，咱们先学丹青，学会了再画。” 驾马而来的霍去病，正好听到了这一句，有些惊奇的看向霍瑶。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依他对霍瑶的了解，这个妹妹可不是个喜欢琴棋书画的，怎么突然改性儿了？ “瑶瑶，这是喜欢丹青？” 霍瑶纠结了，她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说话间，霍去病已经到了马车旁。 看着木板上横七竖八的线条，他陷入了沉默。 思索片刻后，他认真的看向霍瑶，“瑶瑶，等到了长安，我立刻让人给你找个画师。” 霍瑶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学会画画至关重要。 注意到霍去病异常严肃认真的样子，霍瑶没忍住加了一句。 “阿兄，我还是最喜欢吃和玩儿！阿兄若是疼我，还是不要给我请太多先生了吧！” 霍去病哑然失笑，“行，阿兄懂的，瑶瑶只学丹青。” “等到了长安，便让大焱跟着你，你想吃什么吃食都让他去做！” 想起昨晚大焱的手艺，霍瑶满意的点点头。 “那便说好了，阿兄在家时，大焱就给我们兄妹三人做饭。” “等阿兄出征了，就让大焱跟着阿兄。” 霍去病有些奇怪，“大焱跟着我，你岂不是没有好吃的了？” 霍瑶表情非常认真，“阿兄是为国征战，更要吃的好些，我和次兄在家里，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 霍去病心头微震，先前因霍瑶选择只和霍光说心事，而不与他说的郁气瞬间消散了。 他摸了摸霍瑶的脑袋，“那便再找一个和大焱手艺一样的膳夫，无论如何也不能委屈了我们瑶瑶。” 大焱是陛下御赐的膳夫，手艺才会如此之好，外面大概是找不到这般手艺的人。 霍去病思索着，要不，他直接再向陛下要一个膳夫？ 上午的时光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用昼食的时候。 军队停在了水源边上，略作休整。 将士各自给自己的水囊装满水。 赵破奴带着几个士兵升起了火。 若是以前，中午他们是不会生火的，所有人都是喝凉水。 但如今有个娇客在，她自然是不能喝冷水的。 霍去病也将水囊中的桂花茶倒了，“瑶瑶下午想喝什么茶？” 霍瑶想了想，问道：“阿兄，我们有枸杞子吗？有的话，我们下午便拿它泡茶喝吧。” 枸杞子？霍去病知道这是一味草药，陛下给他准备的东西里，正巧就有这味药。 只是枸杞子泡茶，他是真的闻所未闻。 心中虽有疑惑，但霍去病还是毫不犹豫的吩咐亲卫，取来了枸杞子。 第 20 章 暴雨降至 嗯，还是驴肉火烧的味道更好，只是这驴肉火烧是怎么做来着？ 她这边还在回忆，大焱已经端来了三碗猪油蒸鸡蛋。 反正都要烧热水，大焱干脆多烧一锅水，正好用来蒸鸡蛋。 霍去病颔首，端起一碗蒸鸡蛋放到了霍瑶身前。 “光吃肉饼腻得慌，吃点蒸鸡蛋吧。” 霍瑶当然不会拒绝到嘴的美味，当即大口大口吃起了蛋羹。 至于那驴肉火烧的做法？等有空了再慢慢想。 吃饱喝足后继续赶路，马车摇摇晃晃，原本还趴在马车认真作画的霍瑶，只觉得越来越困，很快便陷入了熟睡。 霍光虽然在欣赏周围的风景，但也始终留意着霍瑶的动静。 见她趴着不动，忙凑上前查看。 刚靠近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呼噜声，霍光简直哭笑不得。 小心翼翼的将霍瑶抱到了怀里。 车板太硬，睡久了只怕骨头疼。 在队伍最前边的霍去病喝了一口枸杞子泡的茶，挑了挑眉。 这味道还挺独特，不难喝，还带着一丝丝的甜味儿。 喝着，还挺上瘾的。 霍去病看了看手中的水囊，扯了扯缰绳，调转了方向，往马车而去。 还未靠近，便看到了霍光抱着熟睡的霍瑶。 霍去病哑然失笑，“这么快便睡着了？” 霍光的声音放轻了几分，“瑶瑶年幼，自然觉多些。” 霍去病解开了身上的披风，递给霍光。 “睡着了容易着凉，给瑶瑶裹上吧。” 霍光接过披风，细细将霍瑶裹好。 霍去病看着霍光的动作没有说话，直到他停下了，才开口。 “这枸杞子的茶水，你喝了吗？味道还不错。” 霍光的笑容天衣无缝，身体微微紧绷，“阿兄，我还没喝呢，一会儿一定尝尝。” 霍去病晃了晃手中的水囊，脸上的神色平静如常，“哦？你以前也没尝过？” 霍光的笑容依旧，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加快，手心也渗出了一层薄汗。 心中的思绪几经翻转，最终他还是一字一句的说道：“枸杞子如此珍贵，我的确没有尝过。” 霍去病挑挑眉，望着神色如常的霍光。 兄弟二人目光对视着，似乎在进行无言的沟通。 不多时，霍去病突然扬起了嘴角，笑容轻盈而温暖，没有丝毫做作，只有纯粹的善意。 看到这笑容，霍光瞬间放松了身体，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丝轻松。 霍去病又看了一眼熟睡的霍瑶。 “我先去前边了，你照顾好瑶瑶，有什么事儿直接喊我。” 说完，扯了扯缰绳，便往前方行去。 霍光看着霍去病越走越远，低头看向还在睡梦中的霍瑶。 小女童窝在他的怀里睡得无知无觉，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似乎在做着美梦。 霍光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了霍瑶的脸颊。 “你这丫头啊，还是有些福气的......” ——————— 赶路的行程枯燥乏味，霍瑶刚开始骑马的热情已经全部消失了。 就算是跟着霍去病一块骑，她不用出任何力，但坐久了腿还是有些酸的。 第二天，霍光准备骑马了，霍瑶是死活不愿再骑马了，只想坐在马车上。 看着简陋的马车，霍去病蹙了蹙眉，转身便找来了亲卫。 等霍光带着霍瑶过来，准备上马车时，才发现马车已经大变样了。 四周都围上了一圈丝绸，既能挡风，也能挡阳光。 若是想要看风景，随时可以将丝绸撩起来。 霍光坐时，和板车相比，也就只多了一个棚。 他要坐也只能盘腿坐。 轮到霍瑶了，霍去病不仅准备了软垫、小桌案，还在木板上铺了一层薄被褥。 霍瑶就是在上面睡觉打滚都不成问题。 霍光嘴角抽了抽，第一次如此直接感受到了，什么叫区别对待。 霍瑶开心的差点蹦起来，她都做好了，在硬木板上躺一天的准备了，没想到霍去病竟然这么贴心。 “阿兄！你真好！这马车我太喜欢了！” 说着便招手让霍去病蹲下身来，霍去病不明所以，乖乖蹲了下来。 霍瑶抱着霍去病的脑袋，“啪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脑门上。 在他愣神之际，拉着霍光跑到了马车旁，大呼小叫的让霍光赶紧抱她上马车。 上了马车，霍瑶脱了鞋，直接躺到了被褥之上，脸上的笑一刻都没有落下来。 霍光路过还愣神的霍去病，温声提醒道：“阿兄，我们该出发了。” 霍去病收回了视线，忍不住抚摸了一下额头，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长这么大，霍去病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亲近。 “瑶瑶，瑶瑶一直这么、这么热情？” 脑子还处在混沌中，霍去病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的词。 霍光神色很平静，嘴角的弧度却更大了些，语气间是显而易见的疼爱。 “瑶瑶向来如此，喜与不喜都是直接表达，不会遮遮掩掩。” 霍夫人做的菜她特别喜欢，也会毫不犹豫的亲霍夫人一口。 霍仲孺给她带了喜欢的果子和好看的衣服，她也会抱着霍仲孺的胳膊甜甜的撒娇。 就连他也被霍瑶亲过额头。 为什么不亲霍仲孺？他也曾问过霍瑶。 霍瑶的理由很简单，“爹爹没有娘亲和阿兄好看”。 这个理由传到霍仲孺耳中后，让他抑郁了很久。 日日要去衙门，时时饱受上司的摧残，他能不显老吗？ 不过霍仲孺很快便振作了起来，毕竟小棉袄的撒娇也很香。 他多疼女儿几分，多得几次撒娇也是一样的，于是给霍瑶带东西带得更勤了。 霍去病听了，嘴角扬的更高了，他想往下压，却没有成功。 察觉到霍光脸上戏谑的笑，他低咳一声，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 “瑶瑶如今年幼便罢了，只是男女有别，以后可得把这个习惯改了。” “阿兄说的对。”霍光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 满脸赞同之色的回望霍去病，“阿兄放心，我会如实告诉瑶瑶，阿兄希望她改掉这个习惯。” 霍去病：“......” 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手痒。 霍去病直接转身上了马，上马前最后一个念头：这些个文人，果然不讨喜！ 接连赶了三天的路，眼见长安城快到了。 霍去病看了半天的天气，思考了片刻，果断下令，队伍在驿站继续停留。 自己则马上写了一封信，送往长安。 霍瑶很不解，疑惑的看向霍去病。 “阿兄，我们为什么不走了？” 霍去病抱着她来到了院中，指着上面的云层，对霍瑶解释道： “瑶瑶，你瞧这云，是不是很厚重，像不像龙尾巴？” 霍瑶努力辨认着，好像是有些像。 “这便是暴雨来临的征兆。” 霍瑶表情有些囧，这看云得出的结论，真的靠谱吗？ 霍去病一眼便瞧出了她的想法。 “当然，肯定不是只依靠云，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儿这风也比往日的大？” “今儿起床是不是也比往日更冷了些？你今儿不是还多穿了一件衣裳。” 行军打仗，天气也是至关重要的。 根据周围的环境，推测天气变化，这种基本的技能，霍去病自然很擅长。 霍瑶不懂，在她看来，秋天降温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但是她也没再追问，会不会下雨，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快到长安了，这里的驿站明显比之前住过的，更加宽敞明亮，庭院中间甚至还栽种着一棵柿子树。 红彤彤的柿子挂满枝头，将树枝都压弯了。 霍瑶看了几眼，便艰难的收回了目光。 阿兄已经说了，一会儿要便下大暴雨，她也不好意思再提摘柿子的事了。 这下雨天靠近树木，可是很容易挨雷劈的。 她扯了扯霍去病的衣襟，“阿兄，我们先回屋吧。” 霍去病早就注意到了霍瑶的视线，二话不说抱着她便往柿子树走去。 在霍瑶将要出声之前，他长剑一挥，一枝柿子树的树枝便掉了下来。 霍瑶瞪圆了眼。 这一手，太秀了！ 霍去病拾起了硕果累累的树枝，单手抱着霍瑶便往屋内走去。 挑了几个已经成熟的柿子洗干净，兄妹三人便围桌案前吃柿子。 只是这柿子性凉，摘的再多，霍瑶也只能吃半个。 和霍去病说的一样，霍瑶手中的柿子还没吃完，外面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伴随着电闪雷鸣，明明是白天，天色却一下暗了下来。 霍瑶震惊的差点拿不住手中的柿子。 “阿兄，你真厉害啊！” 霍去病笑着，大口吃着柿子，脸上是满满的矜傲。 霍瑶来了兴致，柿子也顾不得吃了，抱着霍去病的胳膊，兴致勃勃的追问各种天气来临时的异样。 霍光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柿子，不疾不徐的拿出毛笔和竹简。 听着长兄、幼妹的说话声，将今日发生的趣事也记录了下来。 “妹弃柿弗食，缠兄频问：极氛将至，有何异征”。 第 21 章 对弈 巨大的闪电划破天际，如同在黑暗中游走的银蛇，无意间显露了身形，又立刻隐藏了起来。 霍瑶惊叹不已，穿越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天气。 再一次在心中为霍去病鼓掌。 真牛，要是他们没有停留在驿站，而是接着赶路，现在真的是遭老罪了。 霍去病上前将霍瑶抱回了屋内，“别离门口这么近，小心被雷劈了。” 转身时，他顺势往后一踢，身后的门立刻关的严严实实。 屋内一下子也安静了下来。 霍瑶：“才不会呢，我不站在树下，才不会遭雷劈呢！”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乖乖的坐到了桌案前。 霍去病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棋盘，棋子。 他看向霍光，“闲来无事，不如我们手谈一局。” 霍光神色坦然的回望霍去病，没有丝毫的忸怩或不好意思。 “阿兄，我未曾学过对弈。” 霍去病了然，霍仲孺不过平阳县一微末官吏，的确没有财力让子女学习这些。 “无事，我先教你一些，等到了长安再请先生教导你。” 既然要涉足官扬，霍光要学的可不止是竹简上的经史子集，高门贵族间的交际雅趣，他也得会。 霍去病默默在心底思量，阿孟性格沉默谨慎，与舅舅倒是颇为相似，不如到了长安，让阿孟跟着舅舅学习一段时间？ 不过，这也得让舅舅同意才行。 霍瑶好奇的拿起几枚棋子，在自己面前排开，仔细的观察着这几枚棋子。 这是石制的棋子，入手有些粗糙，形状和大小也不是那么规整。 见霍瑶看的出神，霍去病笑道：“到了长安，瑶瑶定要参加那些个宫宴、赏花宴。” “席间没准便会对弈，不如和阿孟一道学了？” 霍瑶顿时脸色一苦，上辈子自己五子棋都下的稀烂，这围棋自己能学的明白吗？ 霍去病瞧着，眼中泛上了一层笑意。 “瑶瑶莫怕，咱慢慢学，会些皮毛即可，不必精通。” 说着，他将黑子递给了霍光。 霍瑶思忖着，自己是没打算与那些长安贵女多接触。 但如今她这个身份，必要的接触想来是躲不掉的。 那还真得会一些这个时代的东西，不为别的，只会了不给阿兄和次兄丢脸。 “阿兄，那我便学一些吧。” “好，依你。”霍去病笑着，笑容间全是宠溺。 只是转头看向霍光时，神色瞬间严肃了几分。 “阿孟，对弈其实很简单，谁占的地盘多，谁便赢了。” 霍瑶嘴角抽了抽，好简单粗暴啊...... 霍去病讲的十分详细，霍光听的专注认真，霍瑶却忍不住想打哈欠了。 只是看到霍去病讲的这么认真，霍瑶硬生生憋住了哈欠。 当着老师的面打哈欠，这不是打老师的脸吗？ 但是她是真的有些坚持不下去，好困啊...... 霍去病瞧着小女童越来越困顿的神态，脸上的严肃消减了几分，声音了放柔了些。 “瑶瑶，不如阿兄抱你去榻上歇会儿？” 霍瑶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她有些羞赧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阿兄，我不是困了，我就是有些想画画了！对！我想画画了！” 霍去病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了，“那你便去画画吧，我说的这些，先生也是会教的。” 霍瑶笑开了花，圆圆的眼也弯成了月牙。 “阿兄、次兄，那我便先去画画了！” 得到了首肯，她转身便去翻出了霍光的毛笔，端着茶水便坐在了一个宽敞些地方，开始画脑海深处的农具。 霍去病、霍光的目光同时落在了霍瑶的身上。 又在空中交汇了片刻，才开始继续学习对弈。 屋外疾风骤雨，屋内却如春日暖阳。 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开了窍，第二遍，霍瑶便画出了记忆中的那几样农具。 她开心的几乎快要喊出来了，想起如今还在驿站，她憋住了嘴边的尖叫。 身体的愉悦却是难以掩饰，她脚步轻快的来到了桌案前。 霍去病、霍光已经开始了对弈，棋盘摆上了好几颗棋子。 明显是白子多，黑子少。 霍光手持一枚黑子，正在思索该放哪里。 霍去病看向浑身洋溢着快乐的小女童，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不要吵到霍光。 霍瑶立刻捂住了嘴，圆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看霍光、又看看棋盘。 霍光斟酌了良久，终于落下了一子。 霍去病却几乎没有思考，在霍光落子后，立刻便落了子。 霍光看着霍去病落子的位置，眉头微蹙，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放下了手中的棋子，但没有放到棋盘上，而是放回了棋罐中。 “阿兄，我不知道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霍去病显然也早有预料，他也不恼，身体微微前倾，细心的给霍光讲解。 霍瑶不过只在旁边呆了一小会儿，原本无比清醒的大脑又有些混沌了。 听着霍去病的声音，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开始犯困了。 霍去病瞧着，刚想劝霍瑶去榻上歇息，话还未出口，就听“咚”的一声。 霍瑶的脑袋直接磕到了桌案上。 霍去病一惊，也顾不得给霍光讲了，连忙伸手扶起霍瑶。 霍光同样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摸向霍瑶的额头，又怕弄疼她，不敢轻易触碰。 “瑶瑶，你没事吧，额头还疼吗？” 霍瑶小心的伸手摸了摸额头，疼，但没有想象中的疼，她撇撇嘴，有些哀怨的看向霍去病。 “阿兄，你的声音堪比催眠曲......” “我以后要是晚上睡不着了，就来找你念书给我听。” 虽然听不懂霍瑶说的词，但霍去病也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个刚相认的妹妹，时不时便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心疼的看着霍瑶的额头，发现没有肿，只是有些红，便放下了心。 “好，以后你要是睡不着了，就来找阿兄，阿兄给你读诗赋。” 霍光的心神也全在霍瑶身上，见她没有哭，连泪光都没有，便知道她这次磕的并不重，遂也放下了心。 “瑶瑶，你先去睡会儿吧，等用昼食了，我再喊你。” 霍瑶摇了摇头，这一磕，可把她所有的瞌睡虫都赶走了。 见她没有休息的意思，霍去病担心她一会儿再磕到，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外面，便柔声提议道： “瑶瑶，你若是实在无趣，不如在这驿站逛逛？” 此刻外面的雨也小了不少，连带着屋内也亮堂了很多。 这驿站的后院风景不错，雨后游览想来也别有一番趣味。 霍瑶也发现了，外面的电闪雷鸣，不知道何时已经停止了。 她同时也想起了，这驿站的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 昨天他们赶来时，天色已晚，也没有去院中逛过，现在逛逛正好打发时间。 “阿兄，那我便去逛后面的小院了！” 霍去病点头，还不忘叮嘱一句，“别逛太久，雨后天凉，早些回来。” “好的！阿兄！” 得到允许的霍瑶欢天喜地的跑出了屋，霍去病的亲卫自觉的跟在了霍瑶的身后。 暴雨之后，天地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院中的花草树木彷佛被洗涤了一般，颜色愈加的鲜艳。 只是这暴雨太大，不少娇嫩的花木，被雨水打的凋零到了地上。 乌黑的浊泥上，躺着满是伤痕的娇艳花瓣，透着一股凄凉的美感。 霍瑶撑着伞，行走在院中，小心的跳开每一个水坑，玩的不亦乐乎。 路过一片灌木丛，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植物，竟经受住的暴雨的凌虐，几朵红色的小花、颤巍巍的，开在绿叶之上。 霍瑶看的新奇，抬腿便往灌木丛走去。 在平阳时，她见过这种灌木，她记得，这灌木明明开的是紫色的小花，怎么这里的是红色的？ 凑近细瞧，霍瑶才发现，那红色的竟然不是花，而是血..... 霍瑶蹙了蹙眉，这驿站的膳夫也太不讲究了，怎么能在这院中杀鸡宰羊，弄的灌木丛上都是血迹。 正准备离开，目光无意间落到了地上的一截衣料上。 那是一截衣袖，袖口还缀着一圈细碎的羊毛。 透过层层叠叠的灌木枝丫，霍瑶无比清晰的看到了一只苍白的手。 霍瑶只觉得浑身发冷、心脏控制不住的开始狂跳。 脑子在提醒她赶紧离开这里，眼睛却是控制不住的沿着衣料慢慢往上看去。 一张似曾相识的，苍白的面孔映入眼帘。 一双瞪圆微凸的眼珠，就这样与她的视线直直的对上了...... 霍瑶只觉得脑中一炸，耳中轰鸣声不断。 似乎有一个人将她立刻抱在了怀里，眼睛被一只大手蒙住，眼前的视线瞬间变的黑暗。 她似乎在快速的移动，耳边明明声音不断，她却听不见任何声响。 渐渐的，耳边的声音似乎也消失了。 眼前的暗色越来越浓了。 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 第 22 章 赴死 霍光手持着棋子，眉头微蹙，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霍去病也不催促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回想着这些日子吃过的新奇菜色。 等到了长安，得和瑶瑶商量一下，将这些菜色献给陛下和姨母，也让他们尝一尝这人间美味。 经过长久的思考，霍光终于落下了子。 霍去病微微点头，眼中闪过赞赏，虽然霍光思考的时间长了一些，但这一步走的甚为奇妙。 绝境之中，竟让他硬生生走出了一条生路。 “你真是第一次与人对弈？” “这是自然。”霍光抬起头，对上霍去病的眼神。 “阿兄，我虽未接触过这些，但......”他微微一笑。 “我读过史，一些道理，我是懂的。” 看你这样子，懂得，可不只是一些道理吧？ 霍去病心道。 看着霍光还带着稚气的脸庞，他没再追问，沉着的落下了一子。 看着霍去病落子的位置，霍光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一阵急促的脚步，打断了二人的对弈。 霍去病微微蹙眉，脸上一片冷肃。 他治下一向纪律严明，若没有重大的军情，是绝不允许如此急行。 “快快！快去将医匠请来！” 这是他亲卫的声音！ 霍去病顾不得其他，扔下手中的棋子，直接起身便往屋外大跨步走去。 刚到门口，便遇到了疾步而来的亲卫，他的怀中就抱着一个小小的身躯。 见到霍瑶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歪头躺在亲卫的怀中。 霍去病瞳孔一缩，不假思索的接过霍瑶，快步返回了屋中。 霍光被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床榻边，看到这副模样的霍瑶，他的脸瞬间变的煞白。 他哆哆嗦嗦的握住了霍瑶的手。 以往温暖的小手，如今是冰凉一片。 霍光小心的给霍瑶搓手，生怕动作大了弄疼她，说出的话也打着哆嗦。 “瑶瑶，瑶瑶，你，你别吓次兄啊......” 出门前还活蹦乱跳、笑靥如花的小女童。 一转身竟成了这副模样，怎能不让霍去病惊怒。 “医匠呢？赶紧让他滚过来！” 他的话音刚落，医匠已经赶到了。 跑得太快太急，医匠还喘着粗气。 但他不敢有丝毫的耽误，立刻来到床边，来不及平复呼吸，便为昏迷的小女童仔细诊治。 很快，他便找出了病因，“回禀将军，女公子这是受到了惊吓，昏厥过去了。” “我开一些安神的药物，便可缓解女公子的症状。” 惊吓、昏厥。 霍去病眼神一凛，如炬的目光射向了亲卫。 亲卫立刻跪倒在地，将小院发生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将军，我们在后院，发现了浑邪王幼女的尸体。” 浑邪王幼女，霍去病立刻想起了，几天前，浑邪王幼女的抱怨。 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 浑邪王是投降的匈奴王族，前途渺茫，谁知道陛下会如何安置他们。 如今还在汉营之中，幼女就这般直白的表达对汉庭的不满。 他若是不做出任何措施，只怕汉庭会认为，浑邪王整个部落都心存不满，并非真心投降。 而且这个女儿如此口无遮拦，到了长安，只怕会惹出更大的祸事，不如早些解决了。 霍去病心中的怒气，已经彻底无法压制了。 浑邪王想做什么是他的事，他霍去病懒得去干涉。 但他，不该让他的妹妹撞见这样的事！ 处理一具尸体有这么难吗！ “阿孟，你照顾好瑶瑶！” 话音刚落，霍去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霍光没心情去管霍去病要做什么，他现在只担心霍瑶的情况。 刚出门没多久，霍去病便遇上了匆匆赶来的赵破奴。 暴雨一停，赵破奴便在驿站带队巡视，刚到小院便撞见了吓晕过去的霍瑶。 亲卫带着霍瑶去找霍去病，他则是在尸体周围检查。 “将军，这是我在尸体附近发现的匕首。” “尸体的四周有血迹，凶手的身上一定带着伤！” 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呈到了霍去病的身前。 这一看，便是浑邪王幼女才会用的东西。 霍去病心中冷笑，握紧了腰侧的长剑，掠过赵破奴，向浑邪王居住的屋子疾步走去。 赵破奴猜到了霍去病的目的地，立刻追上他的脚步。 浑邪王如今已经归顺汉庭，需谨慎处理。 稍有不慎，影响的可是将军的仕途。 —————— 先前看到霍去病的幼妹往后院去的时候，呼毒尼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但他不能去阻止，只能在心中祈求神灵，不要让她发现阿茹娜的尸体。 等听到外面一片嘈杂，呼毒尼便知道，完了。 将女眷和幼童打发到了其他的屋子，呼毒尼有些惊惶的看向浑邪王。 “父王，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出事的可是霍去病的妹妹啊，霍去病有多可怕，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浑邪王闭上眼，在心中思考着应对之策。 屋内的气氛变得极为压抑。 他的亲卫须卜阳，面色沉静的跨出了一步。 “单于，把我交出去吧。” 浑邪王脸色微凝，他并不想将身边仅剩的亲卫交出去。 和他们一起进长安的，还有其他的匈奴人，随便找一个推出去便是。 只要他承诺会照顾好那人的家人，自然会有人愿意的。 须卜阳猜出了他的想法，沉默的撩起了自己的衣袖。 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浑邪王父子眼前。 “我掩埋小公主时，她突然惊醒，我来不及防备被她划伤了胳膊。” “时间太紧，我来不及找那把匕首，现在只怕已经落到了他们的手中。” 浑邪王脸色一变，他知道自己是保不住这个亲卫了。 都是行伍之人，看一眼伤口，便能猜到大概是什么时候伤的。 须卜阳跪倒在了地上，对着匈奴王重重磕了一个头。 “单于，须卜阳不能再伴随左右，只愿吾王一切顺遂！” 浑邪王嘴角一抖，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 “丘林，以后便是我的儿子了。” 丘林，是须卜阳唯一的儿子。 还伏在地上的须卜阳，嘴角露出了释怀的笑。 “嘭”，屋子的门被人重重的踹开。 霍去病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幽幽的冷光。 他的目光轻轻扫过地上的须卜阳，掠过不敢和他对视呼毒尼，落到了浑邪王的身上。 “我来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 浑邪王的目光，立刻落在了赵破奴的手上。 他的手中，赫然是他赐给阿茹娜的匕首。 极短的时间内，浑邪王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羞愧、愤怒、难过，种种情绪在浑邪王的脸上闪现。 他手指颤抖的指向跪在地上的须卜阳，满是皆是痛心疾首。 “霍将军，我也是刚知道，这个贼子，竟然杀了我的幼女！” “可怜了我的阿茹娜，如今不过才十岁！” 霍去病目光冷冷的落到了须卜阳的身上，眼中的杀气没有丝毫的掩饰。 须卜阳深吸一口气，跪着转身看向霍去病。 “小公主言行无状，我担心她会连累到单于，便自作主张杀了她。” 他对着霍去病伏下身，“惊扰到女公子非我本意，还望霍将军恕罪！” 霍去病没有接话，凶手的身上带着伤，可不是谁说自己是，他都会信。 他一招手，示意赵破奴上前查看。 赵破奴还未靠近，须卜阳突然直起身，眼中闪过决绝。 袖中银光乍现，一把尖锐的匕首出现在了手中。 霍去病脸色一变，一手握住赵破奴的肩膀，将他往回扯。 一手挥舞着长剑刺向须卜阳。 却不料，须卜阳将剑身一转，直接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霍去病的长剑，也刚好划破须卜阳的喉间。 第 23 章 梦魇 霍去病的话平静无波，没有丝毫的情绪。 浑邪王却是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他掩面而泣，“我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最信任的下属，害死了最疼爱的幼女。 浑邪王脸上的悲痛欲绝不似作假。 他望向霍去病，似乎在强压心中的悲痛。 “无论如何，女公子遭受这无妄之灾，也是因我们的缘故。” “我这边有不少珍藏的药材，我马上送到女公子那边去。” 霍去病的脸瞬间变冷，言辞瞬间冷峻。 “不必了，从今天到长安，你们部落的所有人，不要出现在我妹妹面前！”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浑邪王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瞬间放松了。 他知道，阿茹娜这一关算是被他圆过去了。 如今只要呼毒尼那边不出问题，那所有的罪责就可以全部推给须卜阳了。 霍去病出门后，便见到了守在外面的赵破奴。 “将军！”一见到霍去病，赵破奴立刻将竹简递给了他。 上面记载了他询问呼毒尼的经过。 霍去病扫了一眼，冷笑一笑，将竹简扔还给了赵破奴。 呼毒尼的说法基本和浑邪王的一致。 唯一的差别是，呼毒尼在赵破奴的追问下，无意间多说了一个真相。 他们更害怕的是，陛下会因为阿茹娜的话怪罪他们。 什么害怕到了长安口无遮拦，不过都是次要原因。 真怕惹事，现在开始好好教，总归是能教会的。 实在担心，毒哑了不就惹不出事了？ “死因查明了吗？你一并拿给我，我立刻给陛下写信。” 边说，霍去病边快步的往霍瑶的屋子走去。 还未靠近，他便看到了急匆匆跑出的亲卫。 他心中一紧，由快走变跑，立刻进入了房间。 床榻上，霍瑶双颊通红，口中似乎在呢喃。 霍光眼眶微红，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床榻上的小女童。 手上的动作也片刻不停，一直在给她擦着汗。 霍去病的心中同样不是滋味，悔意不停的在心中蔓延。 他就不该让瑶瑶单独出去，他就应该陪着瑶瑶去闲逛。 什么时候对弈不成，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对弈！ 医匠很快来到了屋内，见到霍去病，他刚要行礼。 霍去病拦住了他，“先看看瑶瑶如何了！” 医匠不敢耽误，立刻上前检查霍瑶的情况。 “女公子是惊厥引起的高热，只要喝了药便好。” “只是女公子如今这情况，只怕是没办法将药喝下去。” 霍去病不耐，直接挥手让医匠去煎药。 等药煎好了，再考虑喝药的事。 —————— 阳光明媚、微风不燥。 这是霍瑶最喜欢的天气。 霍瑶蹦蹦跳跳的行走在田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院落。 霍瑶有些好奇，透过门缝，只见里面是满园的花团锦簇，各色鲜花争奇斗艳。 霍瑶看得心喜，用力的推开眼前这扇朱红色大门。 大门开启的刹那，满院的鲜花消失殆尽，只剩一片竹林。 青竹摇曳生风，青石铺就的小道在竹林间若隐若现。 清风袭来，带来了阵阵的梅花香。 霍瑶循着香味望去，角落中，几株红梅傲然绽放。 霍瑶看的心喜，忍不住就想去摘上几枝。 这时，竹林深处传来了细碎的人声。 “对弈，如同沙扬点兵......一子落下，或可定乾坤......” “棋局风云变幻......吾自当慎之又慎......” 这是霍去病和霍光的声音！ 霍瑶也顾不得红梅，提着裙摆便往声源处跑去。 这竹林非常的大，霍瑶跑了好久，始终没有看见霍光、霍去病的身影。 两人的对话声，似乎也消失了。 她不禁有些着急了。 “阿兄！次兄！你们在哪里？”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眼前的竹林彷佛得到了什么命令般，向两边散开。 露出了竹林尽头的一株红梅树。 红梅树下，一人身着白色袍服，一人身着黑色皮甲。 两人席地而坐，正在对弈。 两人的不远处，是一丛茂密的灌木丛。 “阿兄！次兄！” 霍瑶心中一喜，立刻跑向二人。 刚跑到灌木丛边，好像有什么东西绊住了她。 等她站起来时，红梅树下的两人已经消失了。 四周的竹子瞬间枯败，红梅似血，飘飘扬扬的散落在四周。 原本明媚的天气，瞬间变得乌云密布。 霍瑶惶恐的看着四周，“阿兄！次兄！” 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女公子......” 声音沙哑粘腻，霍瑶心中害怕，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却又控制不住的转头看向身后...... 苍白的脸上，黝黑的瞳仁直勾勾的望着她。 “次兄！次兄！” 床榻上的霍瑶突然挣扎了起来，霍光连忙上前抱住她。 “次兄在呢，次兄在呢，瑶瑶别怕！” “啊！”霍瑶尖叫的睁开了眼，使劲的推着禁锢自己的东西。 霍光不敢用力，只能不停的安抚着霍瑶。 “瑶瑶没事！瑶瑶没事！次兄在呢！次兄在呢！” 听到是霍光的声音，察觉到抱着自己的是霍光。 霍瑶惊魂未定的收住了手，扑在霍光的怀里，失声痛哭，“次兄！次兄！她看着我！她看着我！” 霍光抱着霍瑶颤抖的身体，心中恨极。 他的妹妹，何时遭过这样的罪？ 若不是那贼子自尽了，他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 霍去病刚接过煎好的药。 听到这满是惊惶的哭声，他立刻加快了脚步。 看着哭到快抽过去了霍瑶，他心疼的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 “没事了，瑶瑶，没事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霍去病连忙将药递给她。 “瑶瑶，先把这药喝了。” 霍瑶直接摇头，“我不要！这药喝了肯定会让我睡过去，我不要睡，她会来梦里找我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变的哽咽。 霍光的心中更恨了。 但他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当务之急，还是要瑶瑶把药喝了。 这药有安神的功效，还有降温的功效。 瑶瑶如果再不将体温降下来，身体都会烧坏的。 他柔声劝着霍瑶，“瑶瑶，你放心吧，我和阿兄已经将那位小公主好好安葬了。” “我们也给她贡了不少好东西，她吃好喝好，绝对不会来找你的。” 霍去病也立刻说道：“是啊，瑶瑶，都是陛下赐给我的那些东西。” “我让大焱将这几日我们吃过的菜色，都做了一遍，就摆在那位小公主的坟前。” 霍瑶仍然有些抗拒，梦里的扬景实在太恐怖了，那双直勾勾的眼睛，会是她这辈子的阴影。 霍光看着霍去病，突然福如心至，“瑶瑶，你放心，阿兄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是大汉的骠骑将军，杀了这么多的匈奴，那匈奴小公主看到阿兄躲都来不及，肯定不敢再入你的梦。” 霍去病也立刻接过了话，“是的，瑶瑶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霍瑶一愣，上辈子就听过一个说法。 军人的身上，尤其是上过战扬的军人，据说都有煞气，可克世间鬼魅。 她的阿兄可是杀了上万的匈奴人，是匈奴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别说一个小姑娘的魂魄了，只怕成年的匈奴男子魂魄，都不敢靠近吧？ 只是，她仍旧有些犹豫，她依稀记得，醒来时，霍去病就在这屋里。 这样看来，似乎他也没挡住那个小公主的魂魄。 霍光一眼便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 “瑶瑶，方才阿兄去给你拿药了，离开了一会儿，所以你才会梦到那位小公主。” 霍光的话，她自然是信的，当下也不再犹豫，接过霍去病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很快药效便起来了，霍瑶心中还是有些惧意，她拼命抵抗着这股睡意。 紧紧的抓住霍去病的两个手指，“阿兄......” 霍去病也握住了她的手，“瑶瑶，不要害怕，阿兄会一直陪着你的。” 第 24 章 猜测 只是抓着他手指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见到霍瑶慢慢放松了，霍光这才站起了身。 坐的太久，双腿有些发麻，一个踉跄，他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 霍去病伸手便想去拉他，但因一只手受制于霍瑶，没能拉住。 霍光摇了摇头，很快便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摔疼的膝盖，直接便往外面走去。 “阿兄，我去找赵将军，我想知道那贼人的杀人动机......” 话未说完，人已经消失在了屋内。 霍去病没有阻拦他，霍光想弄清楚具体的原因很正常，而且这些事情也不适合在这里讲。 瑶瑶好不容易才睡着了，要是被他们的谈话吵醒，就得不偿失了。 霍光的脚程很快，不多时，便到了停放阿茹娜尸体的地方。 刚刚，他和霍去病骗了霍瑶。 阿茹娜的尸体现在还未安葬，至少也得等医匠查完死因。 毕竟是匈奴王族，马上就要到长安了，突然被仆人害死。 这里面的是非曲直，他们必须要搞清楚。 呈给陛下的奏疏，不能这么不明不白。 但他和霍去病也没有完全欺骗霍瑶。 他们是打算好好安葬阿茹娜的。 贡品这些东西，已经让手下去准备了。 不是因为她是匈奴王族，只是因为霍瑶。 他们不希望阿茹娜缠上霍瑶。 见到霍光，赵破奴并不意外，依照这位小公子对女公子的疼爱，亲自上门探查原因，也在情理之中。 “二公子，这是医匠查出的死因，这是，浑邪王和呼毒尼的证词。” 霍光点点头，接过竹简，目光粗略一扫证词，便蹙起了眉。 “他们说是那贼子自作主张，你信吗？” 赵破奴神色平静，“公子，我们只相信证据。” 霍光不语，看向死因：为人扼死。 按照时间推测，应该是死于天还没有亮之前。 那时大雨未停，天色昏暗，汉军没有出来巡逻。 须卜阳便是利用这段时间将阿茹娜杀了，掩埋在灌木丛。 只是这天亮的太快，汉军开始巡逻了。 须卜阳没有时间好好掩埋尸体，也没有时间寻找匕首。 天亮了，雨未停。 没有掩盖好的尸体，就这样被雨水冲刷了出来。 霍光反复的看着手中的证词和死因，突然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贼子为什么不把小公主在屋子杀了，拖到外面直接埋。” “而是将小公主带到院子里再杀害。” “这样不是更费事吗？” “而且，这证词也写了，小公主与那贼子关系一般。” “既然关系并不亲密，她为何要跟着那贼子去后院？” 赵破奴的表情有些茫然，这些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排兵打仗他擅长，这推理案件绝非他的强项。 “二公子，那你的意思是？” 思索了片刻，赵破奴有些明白了霍光的质疑。 “小公主的死，和浑邪王他们有关？” 霍光颔首，“这也是我的猜测，小公主或许就是在昏死时，被带到了后院。” “应该是大雨和雷声惊醒了她。” 醒来便发现，父王身边的亲卫在挖坑。 就是再愚蠢，她也能猜到，这是想要她的命。 奋起反抗，结果还是难逃一死。 或许她也曾大声呼救。 雨声、雷声掩盖住了她的求救。 “那浑邪王为什么不直接在屋子里杀了小公主，只是弄晕她？” 赵破奴还是想不通。 “很简单，血迹不好处理，最好的方法就是弄晕或者闷死。” 也许，浑邪王以为他们已经闷死了阿茹娜。 而阿茹娜或许只是闭过气去了，并没有真的死去。 霍光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他的神态很平静。 这件事情的真相，注定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凶手自尽，案件只能到此为止。 浑邪王，是投降归顺汉庭的匈奴人，朝中对他们，只会是以礼相待。 有再多的疑问，他们也不能去“审问”。 霍光将这笔账记在了心底。 不急，等到了长安，有的是机会慢慢讨还这笔账。 “我帮你把这些带给阿兄吧。” 赵破奴还在苦思冥想，被霍光的话打断了思绪。 “好......不、不用了，我需要重新在让医匠查一下死因。” 霍光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再次被喊来的医匠，很想将手中的匕首捅到赵破奴的身上去。 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死之前有没有晕过？或者有没有中过迷药？ 这人已经死的透透的了！要他怎么查！ 让死人起来说话吗？ 看到医匠脸上的表情，赵破奴知道自己是在为难人了。 他有点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赶紧放走了医匠。 想了想，他还是将霍光刚刚说的话，添加在了竹简之上。 霍去病看到赵破奴送来的竹简时，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向坐在床边的霍光。 他还是小瞧自己的弟弟了，小小年纪，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霍光似乎没有察觉到霍去病眼中的深意。 他平静的回望霍去病，“阿兄，你要不要回自己屋中写奏疏？” 霍去病收回了目光，重新看着手中的竹简。 “不了，就在这边写吧，今晚我就陪着瑶瑶。” 鬼神之说，他向来嗤之以鼻，但现在却有些相信了。 或许他留在这里，真的可以震慑住那些邪祟，让他们不敢靠近瑶瑶。 霍光自然不会劝霍去病离开，现在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便是霍瑶。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霍去病在旁边陪着，霍瑶果真没在梦到阿茹娜。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后半夜。 睁开眼，屋子里一片明亮。 霍瑶有些懵，一时竟分不清，现在是晚上还是白天。 侧头望去，两个兄长，一个坐在她的床头，一个坐在她的床尾，都在闭目养神。 霍瑶刚刚坐起身，霍去病、霍光同时睁开了眼。 霍去病立刻伸手抚向霍瑶的额头，已经恢复正常了，这让霍去病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立刻柔声问道： “饿不饿？小米粥一直熬着呢，我让人马上给你端来？” 霍光也凑到了跟前，仔细的看着霍瑶的神色。 脸色还有些苍白，眼中的惧意已经消失了。 听到小米粥，霍瑶瞬间感到了饥肠辘辘。 她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两个兄长。 “饿......” 一天就吃了一顿朝食，怎么可能不饿呢？ 霍光忍不住笑了，笑容全是欣慰和欢喜，是久悬之心终得安放的放松愉悦。 知道饿了，肯定没事了。 “你先等会儿，我马上让人取来！” 说着立刻出了门，吩咐了守在外面的亲卫几句。 少顷，亲卫便送来了饭菜。 只有三碗小米粥和简单配菜。 霍瑶立刻皱起了小脸，“次兄，怎么一点肉都没有？” 霍光耐心的和妹妹解释，“你这么长时间没有进食，一会儿还得喝药，这一顿我们吃的清淡些。” “等明天，你的身体恢复了，我让大焱给你做驴肉火烧。” 霍瑶还想再争取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眼桌案上的小米粥。 三碗，两个大碗一看便是给霍光和霍去病准备的。 显然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霍光和霍去病也没有好好用过饭。 两个身强体壮的少年，陪着你吃这么清淡，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般想着，霍瑶不再多言，端起了小米粥。 她要快快好起来，这样才对得起两个兄长对她的爱护。 刚喝完小米粥，煎好的药也送了过来。 霍瑶接过便是一口饮尽，根本不用人劝。 动作之豪迈，看的霍去病一愣一愣的。 药效很快便上来了，霍瑶打着哈欠，对霍光和霍去病说道： “阿兄、次兄，不要坐着睡，身体会不舒服......” 将昏昏欲睡的霍瑶抱上了床，霍去病感慨道： “我还是第一见到，喝药这般乖巧的孩子。” 霍光有些骄傲、有些心疼，“瑶瑶一向是懂事的孩子，不会让人操心。” 第 25 章 初见 1 霍光的那些猜测，霍去病润色后，一并写了上去。 很快刘彻便看完这份奏疏，对霍光的印象瞬间提高了几分。 不愧是冠军侯的弟弟，小小年纪，心思就这般缜密。 好好培养一番，未来必定又是一名肱骨之臣。 对于浑邪王的说辞，刘彻是半个字都不会信的。 没有他的命令，一个护卫，怎么可能敢杀最受宠的公主？ 但对于浑邪王的谨小慎微、战战兢兢，他又有一种隐秘的暗爽。 刘彻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小公主的无心之言，就改变对浑邪王原先的安排。 但不代表，他不享受昔日敌人的敬畏、臣服。 高祖白登之围的狼狈。 吕后受到的侮辱和挑衅。 这些年，边境接连不断的烧杀抢掠。 几十年的屈辱啊，直到今日，才算是洗刷了。 不，还不算，只有将所有匈奴人彻底赶出漠北，才算是真正洗刷了耻辱！ 阳光破开云层，洒进了未央宫。 璀璨的光芒，带着无法抵挡的力量。 望着满天霞光，刘彻心中豪情万丈。 有生之年，他定要踏平贺兰山脉！ 他要将笼罩在汉庭的乌云彻底驱散！ 他要匈奴，永远对汉庭俯首称臣！ —————— 一扬秋雨一扬寒。 大暴雨之后，天气明显寒冷了不少。 驿站的树木，在这扬暴雨之后，似乎都萧条了不少。 昨晚深夜，霍瑶喝了小米粥和药，倒头便睡了。 直到天光大亮，她仍旧窝在被中睡得深沉。 霍光心急如焚，立刻将医匠喊了过来。 五年了，他还从未见过霍瑶一觉睡了这么久。 医匠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的给霍瑶把了脉。 “将军、二公子，女公子气机得顺，邪热减退，已经无事了。” 霍去病摸了摸霍瑶的脸，体温的确正常了。 “那瑶瑶怎么还不醒？” 医匠恭敬的回答：“这是药效还未尽。” “女公子年纪尚幼，多睡会儿，也可使精气神更佳，于身益善。” 听到这话，霍去病、霍光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霍瑶如今的情况，最好还是留下休养几日。 只是霍去病皇命在身，自然不能久待。 就留霍光和霍瑶在驿站？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霍去病让赵破奴将马车的防风，做的再好一些。 便将裹得严严实实的霍瑶，抱上了马车。 马车太小，坐不了三个人，霍光便骑着马，跟在马车的边上。 马车摇摇晃晃，缓缓向前行进，渐渐远离了驿站。 霍光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驿站，这地方以后每年都得派人来一趟。 多供一些祭品，只求那小公主快快投胎，莫要缠着瑶瑶。 马车行驶了大半日，霍瑶才悠悠醒来。 睁开眼，便看到了霍去病的侧脸。 霍瑶还有些懵，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霍去病几乎在同一时间，便察觉到了霍瑶的目光。 低头一看，果然是自家妹妹醒了。 霍去病立刻撩起帘子对霍光说道：“马上让大焱送些吃的过来！” 霍光大喜，透过帘子对上了霍瑶睁大的眼，他只匆匆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便立刻驱马去找了大焱。 霍瑶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这是离开驿站了。 “阿兄，凶手找到了吗？” 霍去病一愣，他没有想到，霍瑶问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这件事。 他有些疼惜的摸了摸霍瑶的头发。 “瑶瑶，你放心吧，那贼人已经死了，小公主的仇，也算是报了。” 霍瑶低低的应了一声，心下也好受了一些。 大仇得报，对那位小公主而言，也算是件安慰。 霍光很快便带着大焱一块回来了。 两人带来了不少吃食。 比起昨晚的寡淡，今天的菜色丰富了不少。 但霍瑶并没有多少胃口，只吃了平日里三分之一的量。 霍光和霍去病自然不强逼霍瑶吃东西。 只是给了大焱一个眼神，只有一个意思，吃食随时备好。 用过了饭，霍瑶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霍去病帮她系好了披风的带子，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瑶瑶，我今日不想骑马了，你就让我和你一块坐马车看风景吧。” 霍瑶连连点头，其实她还真怕霍去病这个时候离开马车。 有霍去病陪着，她的确没有做一个噩梦。 她从来不相信封建迷信，但在这种情况下，霍瑶还是暂时选择相信这些。 这个阴影，没个一年半载是消不去的。 到了长安，她不好再和霍去病住一个屋了。 她已经想好了，一到长安，就请画师给霍去病画两张画像，就贴在自己房间门口。 她相信，霍去病的画像，绝对可以震慑所有的匈奴鬼魂！ 霍去病笑着摸了摸霍瑶的脸颊，坐在霍瑶的身侧，兄妹二人一同看着外面的风景。 帮霍瑶摘花的人，换成了霍光，没一会儿，霍瑶的手上便堆满了各种花枝。 美丽的事物总会让人心情愉悦，整理着手上的花束，霍瑶不觉露出了笑脸。 霍去病、霍光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照例是霍去病陪着霍瑶坐马车。 今日，霍瑶的心情明显更加愉悦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用过昼食，困意很快袭来，这倒不是因为药效，纯粹了霍瑶吃多了，晕碳了。 霍瑶极其自然的窝进了霍去病的怀里。 又经过一日的赶路，队伍终于到了长安城外。 刘据站在卫青的身边，对着远方翘首以盼。 今日他是代表刘彻，在这里迎接直到凯旋而来的军队，和投降归顺的浑邪王部落。 刘据等的有些心焦了，等看到迎风飘荡的旌旗，他忍不住喊道： “到了到了！舅舅！表兄他们到了！” 卫青脸上挂着一抹浅笑，看着激动的太子，他温声提醒着，“殿下，注意仪态。” 刘据也不理会他，舅舅和他母后一样，都特别重视规矩，如今到了宫外，他可不想再管这些规矩了。 随着队伍的接近，刘据已经能看清为首将领的脸了，他脸上的笑立刻收敛了。 怎么没看到表兄？难道他受伤了？骑不了马了？ 来不及多思考，刘据立刻往军队快步行去。 卫青想要阻拦都来不及。 他暗暗在心中叹气，眼角余光瞥向身后的官员。 果然在一些人的脸上看到了不赞同。 卫青心中明了，明日早朝，又有人要“批判”太子了。 等到晚宴，他得提前给陛下说一说这事。 刘据很快便来到了军队，骑马的将领纷纷跃下马，对着刘据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都起身吧，霍将军呢？” 赵破奴恭敬回答，“回禀殿下，霍将军在后面的马车上。” 刘据的心猛的提起，他几乎是小跑着来到了马车旁，直接掀起帘子。 “表兄！你没事.....” 剩下的话，隐没在了唇齿间。 刘据这才留意到，霍去病的怀中竟还抱着一个小女童。 这便是表兄的妹妹吧。 霍去病对着刘据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用披风将霍瑶盖好。 又拿了一件自己的外袍，盖在最上面，这才下了马车。 刘据惊奇的看着霍去病的动作。 “表兄，你这是做什么？” 霍去病的罕见的出现了一些温柔。 “瑶瑶最近总是梦魇，盖上我的衣服便不会做噩梦。” 这个方法还是霍瑶想出来的。 她是担心霍去病一直抱着她手酸，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阿兄，你的衣服都带着你的气息，一样有辟邪的作用。” 这是霍瑶的原话。 第 26 章 初见 2 他望着马车，眼中多了一丝怜悯。 遇到这样的事，就是成年人也要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更何况表妹只是一个幼童。 霍去病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众多朝中官员，将他们的神态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刘据的的身上，眼中也多了一丝笑意。 “看来明日的朝会上，太子殿下又要被人规谏了。” 刘据毫不在意，他爽朗一笑，“我又不去朝会，随他们去吧。” 霍去病看着身前这个，身量还不及自己胸高的表弟。 身份尊贵，性格和姨母一样的仁善。 似乎想到了什么，霍去病的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做人，还是嚣张跋扈些好，太过仁善了，才会被人欺辱。 刘据并未察觉到霍去病的情绪变化。 他的目光在四周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到了霍光的身上。 在一群大老粗军士之中，还未成年的霍光格外显眼。 他笑着看向霍光，语带赞赏，“你便是表兄的弟弟吧？” “果真是少年英才，我看过表兄的奏疏，你的推测、见解与张御史的基本一致。” 霍光上前一步，他先对着刘据行了一礼，这才不卑不亢的回答。 “参见殿下，殿下谬赞，那些只是草民的浅薄妄言，不敢与张御史相提并论。” 来的路上，他也挺霍去病提了一些朝廷重臣，这位张御史想来便是张汤了。 刘据笑道：“你不必如此拘谨，你既是表兄的弟弟，那也是我的表兄。” 刘据的话，让霍光忍不住抬头望向他。 对上刘据的笑眼，霍光一愣，随即立刻低下了头。 “草民惶恐、草民不敢。” 这位太子未免也太过平易近人了些，他不过是阿兄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声表兄，他是万万不敢应的。 不过，他似乎隐约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太子，会在阿兄和卫将军去世之后，落得如此凄惨的下扬。 见霍光如此拘谨，刘据还想再说些什么。 就见马车的帘子，被掀起了一个角，一个小女童睡眼朦胧的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她对着霍去病的方向，张开双手，“阿兄......” 霍瑶睡得本就不是特别沉，隐隐约约一直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迷迷噔噔的睁开眼，便发现整个马车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些天养成的习惯，她条件反射就去找霍去病。 她还未完全清醒，霍去病的身影却是一眼就认出了。 霍去病立刻一个跨步来到了马车边上。 一手抱起霍瑶，一手捞起马车里的披风，熟练的裹到霍瑶身上。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呆了刘据。 他何曾见过表兄这个样子？ 他见的得最多的，就是表兄率性不羁、坚毅果敢的样子。 尤其是与父皇探讨针对匈奴的战术时，展现出的自信谋略，更是让他惊叹。 霍瑶自然而然的揽住了霍去病的脖子。 她现在的安全感来源，能多蹭一会儿，就多蹭一会儿吧。 以后就蹭不到了。 霍去病望着又闭上眼睛的霍瑶，还是没忍住，柔声叮咛着。 “现下天凉了，瑶瑶怎么又忘了，出马车得披上披风。” 刘据的表情几乎要裂开了。 哄人？表兄这是在哄人？！ 霍瑶蹭了蹭霍去病的脖子，撒着娇，“我知道啦阿兄，以后一定不会忘。”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敷衍他。 霍去病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表、表、表兄！” 刘据的声音都有些打哆嗦。 霍去病挑眉看向刘据，似乎在嘲笑他少见多怪！ 霍瑶有些困惑，她靠着霍去病的肩膀睁开眼。 目光略微下移，便对上了刘据的视线。 刘据一愣，他也是现在才看清了霍瑶的长相。 小女童年纪尚浅，眉目间还带着娇憨之态。 长相秀逸淡雅，双目澄澈空灵，此刻满是好奇的望着他。 只是这女童的脸色，实在有些苍白了。 刘据的声音也不觉放柔了几分，他对着霍瑶和善的笑着。 “瑶瑶，我年长你几岁，你唤我表兄即可。” 霍瑶疑惑，“表兄？” 她直起身子，歪头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叫自己喊表兄，难不成是卫青的孩子？ 卫青好像有三个孩子，那他是第几个？ 总不可能是刘据吧？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皇宫。 在她的记忆里，这些太子、皇子，没成年之前，没那么容易出宫。 听到这声呼唤，刘据嘴角的笑又增添了几分。 霍瑶满脸疑惑的看向霍去病，眼中的问题很明显：这男孩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霍去病笑而不语，霍瑶心中有了一丝不祥。 她缓缓转头看向霍光。 霍光眼眸始终低垂着，没有与她对视，却非常默契的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上面。 霍瑶浑身一僵，嘴角抽了抽。 好吧，这孩子竟然真的是刘据。 汉武帝啊，你家孩子这么小，你以后还是让他待在皇宫吧，外面太危险了！ 气氛瞬间有些怪异，霍去病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霍瑶的不自在。 他将霍瑶放回了马车上，“瑶瑶，你再休息会儿，一会儿便到家了。” 霍瑶乖巧点头，没再多看刘据一眼，立刻爬回了马车。 进了马车，她才想起了一件事，她好像没有在进马车之前，没有给刘据行礼...... 怎么办？现在出去行礼，会不会太刻意了？ 要是人家根本没想起这件事，她大大咧咧的出去补个礼，不就是在提醒刘据，她之前失礼了？ 头疼、真的是头疼，霍瑶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发出一声叹息。 在现代，她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随口一句话，会危及自己和家人。 但这里是皇权至上的年代，是可以因为一首诗，全家丢性命的古代。 看着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帘子。 刘据神色上带着一抹坚定，“表兄，今儿的晚宴，便不要让表妹参加了吧？” “等表妹养好了身体，再进宫拜访母后也不迟。” 满脸的病容，本就不宜见客。 且宫中规矩最多，这一圈折腾下来，只怕表妹的病又要加重了。 马车里的霍瑶，只觉得眼前一黑。 什么？她还要见卫子夫？现在就要见？那么快！ 知道霍去病是她兄长的那一天，霍瑶就知道，自己迟早会见刘彻和卫子夫。 但会不会有些太快了，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所有的瞌睡虫，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霍去病略一沉吟，便在心中下了决定。 瑶瑶既然不能进宫，那便让阿孟留下来陪她。 让霍瑶单独一人留在府中，霍去病可不会放心。 “今日，阿孟和瑶瑶都不进宫了，我去给陛下解释。” 刘彻可是对霍光满是兴趣。 转过身，他又对着霍光交代着。 “你先带着瑶瑶回到府上，我参加完宴席，马上回来。” “你放心，府中的一切，舅舅都已经备好了，若是有人对你和瑶瑶不敬......” 霍去病眼中闪过一道冷芒。 “若是有人敢对你们不敬，直接让家令捆了，等我回去处置！” 霍光点头，心中已经开始思量，到了府中，自己和霍瑶该如何对待那些仆从。 队伍重新开始前进，很快便到百官身前。 霍去病一如既往，没有和百官们进行任何沟通，只与卫青说了几句话。 看着身形挺拔、面容坚毅的大外甥。 卫青心中百感交集，昔日在他肩头玩闹的幼童，已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他为霍去病的成就感到欣慰，但同样也心疼自己的大外甥。 同为行伍之人，他更加清楚，上战扬所面对的危险。 他望着霍去病，眼中欣慰心疼交织。 “得空多去陪陪你母亲，她一直念叨你。” 霍去病的眼中也多了一丝柔情，“舅舅，我会的。” 队伍缓缓前进，很快便进了长安城。 霍去病也该和霍光、霍瑶分开了。 临走前，霍去病想了想，喊来了一个亲卫。 将自己的长剑递给他，“马上送到女公子那边去。” 亲卫没有多问一个字，行完礼，带上剑便匆匆而去。 霍去病收回视线时，便对上了刘据和卫青的目光。 刘据惊讶，但不多。 卫青的眼中却是满满的好奇。 第 27 章 入府 1 “我那把剑杀过不少匈奴人，瑶瑶带着，会更有安全感，也不会再做噩梦了。” 若是迟迟不归，总不能让个孩子熬着夜等他。 安全感，这三个字还是霍瑶告诉他的。 虽然直白，意思却是一目了然。 卫青听的是云里雾里，刘据在旁边喊着，“舅舅！舅舅！这我知道！” 说着，便将“辟邪”的说法，仔细说给卫青听，还不忘做总结。 “舅舅，表兄的剑，沾的都是匈奴人的血，想来辟邪的效果会更好！” 卫青沉默了，看向霍去病的目光一瞬间变得万分复杂。 “去病，我竟不知道，你相信这些东西。” 霍去病笑道：“原是不信的，只是见了瑶瑶，我便开始相信了。” 他的笑容有无奈、有宠溺。 但卫青总觉得，里面还有着其他的深意。 刘据有些好奇，“这般说来，表兄你真的可以辟邪？” 霍去病嘴角的笑一僵，立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口难言。 什么叫做，他可以辟邪？ 刘据的说法也没有错，霍瑶和他住一块后，的确没再做过一个噩梦。 难不成，真的是他把那小公主的鬼魂吓走了？ 霍去病都开始有些怀疑了。 而收到长剑的霍瑶，果然和霍去病想象的一样兴奋！ “次兄！阿兄果然疼我，知道我肯定会害怕，还特地将他的佩剑给我送来了！” 霍瑶紧紧的抱着霍去病的剑，小手不停的摩挲着剑鞘。 看佩剑的眼神，比看到吃食时，还要热情！ 她决定了，今晚就要抱着这把剑睡了！ 被她的愉悦感染到，霍光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髻。 霍瑶还在开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长剑，霍光的目光望向远处的皇宫。 高大巍峨的宫殿，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坚固雄伟的城墙，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霍光的目光变得幽深。 他也即将踏入那片皇城，未来的数十年间，他会在这皇城中，面对这世间的种种风云变幻。 这厚重的城墙上，定然会刻下他霍光的大名。 正在与刘据说着旅途趣事的霍去病似有所感，他回头望向来时的路。 远处的百姓行色匆匆，不敢往这边多看一分。 偶尔望向这边，眼中有渴望，但更多还是敬畏。 道路两边的军士身姿挺拔，手持长枪，目光如炬的守卫着这座皇城。 刘据不明所以的随着霍去病往后看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表兄，怎么了？” 霍去病收回了视线，笑着对刘据摇了摇头，继续说着刚才的话题。 “殿下，那桂花茶着实不错，你可以尝尝。” 刘据顿时来了兴致，霍去病向来对吃的喝的不上心。 这还是第一次推荐茶饮，不禁让刘据多了些许好奇。 “母后宫中便有一棵桂花树，我一会儿便让小黄门去摘些。” 他还不忘对卫青说道： “舅舅，一会儿，你多带些回府，让舅母和表哥、表弟们也都尝尝！” 这一路，卫青始终浅笑着，听着两个外甥谈天说地。 听到刘据的话，他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态度恭敬有礼，又也带着一些亲近。 “好，都听殿下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进了皇宫。 归顺汉庭的浑邪王部落，已经被负责接待的官员，带去了接待馆驿。 等到三日后的凯旋宴，他们才会进入皇宫。 此刻面见刘彻的，只有他们甥舅三人。 刘彻的贴身太监春陀就守在城门口，一见到几人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卫大将军、霍骠骑！” 行完了礼，他这才笑呵呵的看向霍去病。 “霍骠骑，赶紧随奴才进去吧，陛下可等着你呢！” 霍去病微微一笑，对着刘据、卫青道：“殿下、舅舅，那我们快些过去吧。” 刘据笑了，“都让春陀来这里等着了，想来父皇是真的急了！” 说着几人的步伐都加快了不少。 宫殿内，刘彻来回踱着步，不时的向外张望。 卫子夫柔顺的站在一旁，她的小女儿，则恭敬的站在她的身后。 很快，一个小黄门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宫殿。 “启禀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卫大将军、霍骠骑已经到殿外了。” 他的话音刚落，刘彻腿一伸便快步走向殿外。 还未走几步，便见刘据、霍去病、卫青三人，已经走进了殿中。 刘据快步上前，口中唤着“父皇、母后”。 卫青、霍去病则是躬身行礼。 “参见陛下、娘娘。” 霍去病还未弯下腰，便被刘彻拦住了。 他双手握着霍去病的肩膀，不停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将军，眼中的自豪与欣慰展露无疑。 “好小子！不愧是我的冠军侯！这一战打的漂亮！” 霍去病脸上的笑张扬自信，“陛下放心，以后的仗，每一扬我都会打的更漂亮！” “未来，我定要这漠北没有一个匈奴人！” 这话说的狂妄，却让刘彻开怀大笑。 “好！有志气！我便等着，你帮我打走所有的匈奴人！” “别人说这话皆不可信，唯有你冠军侯，你说的话定然会成真！” 一旁的卫青，早已被卫子夫扶了起来。 听着霍去病的话，卫青心中亦是豪情万丈。 将所有匈奴人赶出漠北，这同样是他的梦想。 卫子夫一直在暗暗的打量着霍去病。 确认他安全无虞，她这才放下了心。 去病，是他们卫家的第一个晚辈。 他们对他的疼爱，绝对比那些小的更多。 他这般年纪就上阵杀敌，他们兄弟姐妹几人，每一日都是牵肠挂肚。 察觉到卫子夫的目光，霍去病立刻望向她，脸上的笑灿烂如同艳阳。 在众人说话之际，春陀已经在安排小黄门上菜。 一番豪言壮语过后，菜也上的差不多了。 几人各自落座，刘彻、卫子夫自然是坐在上首。 霍去病则是坐在离刘彻最近的位置。 刘彻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长眉微挑。 “去病，你那一双弟妹呢？怎么不见他们？” 霍去病脸上的笑收敛了几分，“陛下，瑶瑶受了惊吓，身体还未恢复。” “我怕她将病气过给宫中贵人，便让她先回府中了。” “瑶瑶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便让阿孟在家中照顾她。” “等瑶瑶的身体恢复了，我再带她和阿孟来面见陛下和姨母。” 汉武帝点点头，“这孩子也是遭了无妄之灾。” “春陀，你让义妁去给那孩子好好诊治一番，可不要落下什么病根。” 霍去病大喜，万万没想到，刘彻竟然会让义妁去给霍瑶诊治。 “那我便替瑶瑶多谢陛下了。” 刘彻不过爽朗一笑，并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反而招呼起霍去病用膳。 “这些佳肴，是珍馐署最新研制的新菜色，若是喜欢，我让珍馐署将法子抄录给你。” 霍去病也不客气，夹起菜便放入了口中。 若是之前没有吃过霍瑶研制的那些菜，他或许会觉得这些菜还不错。 但吃过那些菜之后，在尝这些。 霍去病真心觉得，在吃这一道上，在整个汉庭无人比得上自家妹妹。 —————— 长安城内，官员的宅院基本都集中在两个位置。 一是在未央宫和长乐宫的附近。 距离皇宫如此的近，价格自然是不便宜的。 还有一处，便是在长安城的东北部。 距离皇宫有一段距离，但并不是太远。 同时又能避开皇宫周边较为喧嚣的环境。 霍去病身为皇后的外甥，同时又是天子近臣，他居住的地方自然是两宫附近。 第 28 章 入府 2 看着一个少年和一个女童从马车上下来，他这才带人不紧不慢的下了台阶。 “见过二公子、女公子，奴是府上家令。” 霍光微微颔首，目光淡淡的扫过家令，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不远处便是喧闹的长安市集，这条街道却是异常的安静。 石板铺就的道路非常平整，道路的两边是各色府邸。 观看外表，大致可以猜出府邸主人的官职。 霍瑶也是满脸好奇，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府邸。 不愧是阿兄的府邸啊，光看外面便觉得气势非凡。 朱红色的大门威严矗立，匾额上金漆书写着“霍府”二字。 家令同样在打量着兄妹二人的神色，在捕捉到霍瑶眼中的惊讶时。 他眉宇间都似乎带上了傲气，他轻咳一声，刚要说话。 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霍瑶怀中的佩剑，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可是将军几乎不离手的佩剑！ 目光流转，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眉宇间的傲气消失了，多了几分恭敬。 “二公子、女公子，寝室数日前已收拾妥当，舟车劳顿，不如先去休憩片刻？” 霍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进去了，听到这话，她摇了摇霍光的手。 “次兄，我们快些进去吧！阿兄说，他让人特别布置了我的寝室，我好想立刻去看看！” 霍光收回了目光，反手握住了霍瑶的手，含笑道： “好，我们这便进去，先去好好瞧瞧你的寝室。” 随后，他看向家令，“你在前面带路。” 家令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听到霍光的话，他嘴唇嗫喏，似乎有些迟疑。 但在霍光的目光下，他不敢耽误，招呼一旁的仆从去接霍光、霍瑶的行李。 自己则恭敬的在前面领路。 进入府中，便瞧见宽敞的庭院中，种植着数棵高大的银杏树。 满树的黄叶，如同一把把小巧的扇子，在夕阳的映衬下，宛若一幅绚丽的画卷。 一阵秋风拂过，树叶纷飞，如同金色蝴蝶起舞。 而在银杏树的旁边，竟是一棵高大的枣树！ 霍瑶眼睛瞬间一亮。 霍光摸了摸霍瑶的小脑袋，“今儿有些晚了，等明儿，我陪你好好逛逛府邸。” “好啊！听次兄的！”软糯欢悦的童声中，全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二十年，她可能都是住在这里。 霍光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家令的身上，“先带我们去女公子的院落。” 这一次，霍光清清楚楚的瞧见了家令脸上的僵硬。 他目光一沉，不过是去趟瑶瑶的院子，家令这副作态，让他不得不有些怀疑了。 家令似乎想说些什么，对上霍光没有温度的眼神，他立刻闭上了嘴。 奇了怪了，不过一微末小官之子，眼神怎么瞧着还和将军有些像？ 很快，他似乎又有了底气。 是啊，不过就是从穷乡僻壤的丫头小子，能见过什么好东西？他们能瞧出些什么来？ 不多时，几人便走到了一座院落前。 朱漆小门半掩着，还未进入便闻到了淡淡桂花香。 入门，便看到了几棵枫树，枫叶如火，格外耀眼。 地面铺着整齐的青石砖，砖缝间偶有嫩绿的野草探出头来。 院子的中央是一方小小的水池，池水清澈见底，几朵睡莲悠然绽放。 霍瑶的寝室在院落的一侧，雕花窗户半开着，窗边摆放着几盆盛开的菊花。 霍瑶眼睛一亮，她拖着长剑，蹦蹦跳跳的进入自己的寝室。 院子就这样好看了，那她的寝室该有多好看啊！ 看清寝室环境的那一刻，她的眼中有些疑惑，这似乎和她在平阳的闺房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多了很多家具。 就像这屏风，在平阳，可只有阿翁、阿母的屋中才有。 当然，这屏风的精美程度，也她比平阳见过的好多了。 但与外头的院落一比，似乎又缺了些什么。 霍瑶不明白、也说不上缺的是什么。 家令时刻关注着霍瑶的情绪，见她似乎有些失落，立刻上前打开了衣柜。 “女公子，这些衣裳都是卫将军吩咐奴准备的。” “府中的热水都备着，您不如先洗漱一番，在换上新衣好好歇息？” 看到一衣柜的新衣裳，霍瑶立刻没在纠结其他的事情。 “次兄，那我便先去洗漱了！” 霍光点头，含笑目送着奴仆将霍瑶带去浴房。 等霍瑶一走远，霍光的眼神陡然转冷，面上的表情却是不变。 “我要去我的院落，你在前面带路。” “你让大焱做几道菜肴，等瑶瑶洗漱完便呈上来。” 大焱，那是陛下赐给将军的膳夫，专门给将军做吃食的。 家令神色微动，“二公子，府上已经准备好了晡食......” 霍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瑶瑶只爱吃大焱做的。” 家令面色微微一白，不敢再反驳霍光的话，立刻让身边的仆从去通知大焱，自己则带着霍光去他的院落。 只是，他的步伐明显凌乱了一些。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自己真的搞错了一些事，将军对自己这一双异母弟妹的亲情，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深厚。 霍光的脚步始终不疾不徐，他有些事情需要验证。 霍瑶一直待在家中，见识不多，瞧不出其中的不妥，他却是一眼便能瞧出。 霍瑶寝室的家具齐全，料子却都一般。 他的院子，距离霍瑶的院子并不远，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霍光粗略一扫，院中的景色都大同小异。 一进寝室，霍光的脸色是彻底冷了。 这些家具料子，明显比霍瑶房中的好上不少。 这一路行来，霍去病对霍瑶怎么样，霍光是看在眼里的。 他对霍瑶的疼爱，不比他少。 自然不可能在外物上苛待霍瑶。 家令看着霍光突然冷脸，心中一咯噔，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他心中有些慌乱，面上难免也带出了一些。 家令看着霍光的脸色，纠结了片刻，小心谨慎的试探着。 “二公子，不知奴哪里做错了......” 霍光轻轻扬起嘴角，面上笑容灿烂，眼中却是丁点笑意都没有。 “你没错，你做的很好。” 听着这话，看着这笑，家令的心却是更慌了。 有心想要找补，却不知道该如何找补。 难不成，他真的弄错了？这穷乡僻壤来的小子，真有这样的眼力见？ 霍光将他的慌乱尽收眼底，他移开了视线，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先退下吧，我自己收拾一下行李。” 家令似乎想起了什么，上前一步，“二公子，不如让奴来帮你收拾吧。” 霍光抬手便制止了他，“退下吧。” 家令的手僵在空中，主子已经吩咐两遍了，他如果继续留下了，那就真的是在以下犯上。 怀着忐忑的心情，家令带着其余仆从退出了院落。 等人走后，霍光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 他沉默的打开了衣柜，翻看着里面的衣服。 外衫都是上好的丝绸、锦缎。 贴身的衣物则都是麻布，有几件是粗制的丝绸边角。 霍光收回了手，眼中若有所思，这是下马威吗？还是欺他们兄妹见识短浅？ 越是愤怒，霍光反而越是冷静。 这定然不可能是霍去病的主意，看他一路来对他们兄妹的态度便知。 那会是谁呢？卫将军？ 不可能，身为一个战功赫赫、忠勇无畏的大将军，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霍光眼中寒芒一现。 若是没人吩咐，那就是家令自己的主意了。 第 29 章 入府 3 他和瑶瑶还未入府，他就行这般阳奉阴违、挑拨离间的事。 若是这次让他以为自己蒙混过去了，以后行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想想，以后瑶瑶要做的事情。 霍光已经在心中替家令想好了结局。 刚将自己的衣物收拾好，便听到了霍瑶轻快的声音。 “次兄！我洗漱完啦，你快看我的新衣服！” 霍光忙收起了所有情绪，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快步走到门口。 便见霍瑶一身青色的绸缎衣裳，脚步轻盈的向他走来。 一看到他，霍瑶的脚步瞬间加快了。 “次兄！你快看我新衣服！好好看！” 霍光接住了霍瑶，上下打量了一遍，嘴角含笑，“不错，是好看。” 说完这话，眼睛却是不动声色的瞥向，跟着霍瑶一块过来的仆从。 果然在她的嘴角，还挂着一抹极浅极浅的嘲笑。 收回了视线，霍光牵住了霍瑶的手。 “我们先用晡食吧，这么晚了，瑶瑶也该饿了吧？” 霍瑶点点头，忍不住伸手挠了一下脖子。 “次兄，我就说这新衣得洗一下才能穿，不然真的有些硬。” “唉，阿兄就是个武将，过的果然不精细。” 霍光的脸色随着霍瑶的话，再次转冷。 他伸手一探霍瑶的衣领，贴身的衣服，用料竟然如此硬。 再仔细一瞧，霍瑶颈后的皮肤，已经红了一片。 一旁的仆从立刻跪倒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再也不复刚才的傲慢。 “二、二公子，是奴、奴拿错衣服了，有洗过的，我马上给女公子换上！” 说着，就想伸手抱走霍瑶。 “住手！” 霍光所有的怒气，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他将霍瑶揽到了怀中，看着地上的仆从，眼中闪过杀机。 “你就在这边跪着，我阿兄什么时候回来，你再什么时候起来。” 仆从浑身一抖，面露惊惧，若是让将军知道这件事，还能有她的活路吗？ 她急急忙忙的就想去拉霍光的腿，“二公子、奴错了，饶了奴这一次吧！” 霍光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绕过仆从。 冷着脸，一言不发，快步往霍瑶的院落走去。 霍瑶也是第一次见到霍光这么难看的脸色，顿时有些不敢说话了。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泣的仆从，她有些不解，也有不忍。 不过就是一件衣服的事情，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次兄......” 霍瑶刚开口，便被霍光打断了。 “瑶瑶，你要记着，你是这府上最尊贵的女公子。” “她敢轻慢你，就该知道后果。” 第一次见到霍光这么严肃的样子，霍瑶立刻的闭上了嘴。 霍瑶的包裹，如今还摆在榻上没有收拾。 霍光飞快的解开包裹，找出贴身衣物，递给霍瑶。 “瑶瑶，先去换我们带来的衣物。” 霍瑶乖乖的抱着衣物去换。 霍光坐在软榻上，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平复心中的愤怒。 小孩子的肌肤如此娇嫩，他们给瑶瑶准备的贴身衣物竟这般不尽心！ 怪他，他应该在瑶瑶洗漱时，仔细瞧一瞧瑶瑶的衣物的。 霍光狠狠的捶了一下身下的软榻。 一只小手握着他的手，轻声劝慰着，“次兄，你莫要气了。” “府上没有小孩，或许那些仆从也就没注意这些细节。” “明日和阿兄说一说，以后我们多注意就好了。” 霍光睁开眼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霍瑶抱在怀中，往膳厅走去。 瑶瑶只以为阿兄是武将，所以生活上没那么精细，可是她似乎忘了。 阿兄可是长于绮罗，从小锦衣玉食，更深受陛下恩宠。 行军在外，吃穿皆是上品，怎么可能到了家中，反而不精细了？ 膳厅，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都是路上霍瑶教大焱的那些菜肴。 一看到这满桌的菜色，霍瑶的心情瞬间变好了。 她给霍光夹了一个大鸡腿，脸上的笑容极其灿烂。 “次兄，快别生气啦！要知道，吃饭的时候生气，不好好吃饭，是对这些食物最大的亵渎。” “你这又是什么歪理？”霍光终是忍不住笑了，伸手拧了拧霍瑶的鼻子。 霍瑶却是松了一口气，笑了便好啊，吃饭的时候生气，对胃可不好。 霍光慢条斯理的吃完了鸡腿。 看霍瑶大口的吃着肉，筷子却始终没有伸向蔬菜。 他毫不犹豫，夹起一筷子蔬菜放到她碗中。 “莫要只吃肉，你自己也说过，饮食要.....” 霍光瞬间卡壳了，他也是只听霍瑶说过一次那个词，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了。 蹙眉想了片刻，终于让他想起了那个词，“饮食要营养均衡。” 霍瑶正准备将蔬菜拨开的动作僵住了，好吧，是她说过的话。 算了，就一筷子蔬菜，吃便吃了吧。 默默的吃完蔬菜，霍瑶刚夹了一块驴肉，碗中瞬间又多了一筷子蔬菜。 霍瑶：“......次兄！” 霍光笑了：“好了，吃完这些我便不给你夹了。”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再给我夹，我就、我就全夹你碗里！” 霍光笑着点头，吃完这些，只怕想要再吃肉，都吃不下了。 兄妹二人很快便用完了晡食，和霍光想的一样，吃完蔬菜和驴肉的霍瑶，真的是再也吃不下一口饭了。 霍光牵着霍瑶的手，一起往她居住的小院走去。 兄妹二人也不急，这段路正好当是在消食。 “次兄，阿兄今天会回来吗？” “我也不知。” “次兄，你说，宫中的宴席吃的都是什么菜啊，会比大焱做的还要好吃吗？” “等明日你问问阿兄便知道了。” “嗯？阿兄今晚不回来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说，一会儿你肯定就睡着了，想要见阿兄只能等明天了。” “.......” 天色一点点的暗沉了下去，霍光还在写着日记，霍瑶抱着霍去病的剑已经撑不住了。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差点砸到书案上。 霍光看着心疼，将她抱到了床铺上。 霍瑶却是立刻惊醒了，她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忍不住握住了霍光的手。 “次兄，今晚、今晚你陪我一起睡吧，我还是有些怕......” 霍光摸了摸霍瑶的小啾啾。 “好，听瑶瑶的，我今晚陪你睡。” 听到霍光的保证，霍瑶终于放心的陷入了熟睡。 霍光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霍瑶怀中的剑。 虽然有剑鞘，但瑶瑶睡觉不老实。 万一睡着了，将剑鞘踢掉了可不好。 帮霍瑶将被子掩好，霍光重新坐回了书案前，继续写着日记。 “你怎么还没睡？” 窗边突然传来了霍去病的声音，霍光一惊，抬头看去，果然是霍去病站在窗口。 他皱着眉，揉着自己的额角，显然是喝了不少酒，有些难受。 霍光沉默的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阿兄，你先进来坐坐吧，我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不用了，我出宫前已经喝过了.....” 没等霍去病的话说完，霍光已经让仆从带路，往伙房走去。 即使有些难受，霍去病也看懂了，他的这位弟弟应该是生气了。 他的面色也有些难看，难不成，这府中真有人敢给他的弟妹脸色瞧？ 听到屋内传来轻微的响动，霍去病收回了思绪。 走到床边，果然是霍瑶发出的动静。 小丫头睡得香甜，嘴角还挂着浅笑。 也让不知道这小丫头是怎么睡得，翻了个身，竟将枕头都掉到了地上。 霍去病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捡起枕头，准备放到霍瑶的脖颈处。 拿起枕头，才发现了，这竟然还是霍瑶从家中带出的枕头。 霍瑶如今年幼，睡不了大人的枕头，这个枕头还是霍夫人特别给她做的。 霍去病记得自己在信中写了，要多做几个小枕头，怎么如今还用这个？ 第 30 章 肃清 1 他也是这才发现，霍瑶身上的衣服，似乎并不是新衣。 霍去病手上的动作一顿，想要在看仔细些。 就见熟睡中的小女童似乎有所察觉，蹙着眉吸了吸鼻子。 霍去病意识到了，是自己身上的酒气，熏到了她，立刻后退了几步。 见霍瑶舒展了眉毛，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这才发现，刚才自己竟然憋着气。 忍不住失笑出声，霍去病啊霍去病，你这整天盛气凌人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女童给拿捏了。 想着，他又揉了揉额头，今晚本就喝了不少酒，陛下的原意，是要他留在宫中的。 但他惦记着霍光和霍瑶，便赶在宫门落锁前，匆匆出了宫。 一路赶来，冷风一吹，竟有些头疼了。 等这头疼的劲儿缓了过去，他这才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细细一瞧，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没在犹豫，他立刻打开了衣柜，一件件的查看里面的衣服。 等看完所有的衣服，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他在信中明确交代了，给霍光和霍瑶做衣服的料子都要用丝绸，他们竟然敢这样糊弄！ 笑过之后，浓烈的杀气从他身上蔓延开。 扔下手中的衣物，他起身便往外面走去。 刚走到门口，他就停住了脚步，默默的坐回了床榻边。 若是瑶瑶醒来，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怕是要害怕的，还是等阿孟回来了，他再出去。 很快，霍光便端着煮好的醒酒汤走来。 霍去病不发一言，起身便走，霍光喊住了他，“阿兄，喝完醒酒汤再去吧，这是瑶瑶想出的方子。” “每次阿翁饮完酒，都是喝的这种醒酒汤，第二日起来，不会头疼。” 霍去病端起醒酒汤一饮而尽，此刻的他根本无暇去考虑什么味道。 将碗放在茶几上，便疾步出了门。 霍光神态自若的将房门掩上，坐回了桌案前继续看书。 他让霍去病一人留在瑶瑶的房中，自然有他的道理。 若是霍去病真的疼爱瑶瑶，自然不会对屋内的一切视而不见。 若只是表面关心。 霍光眸光深了几分。 他们是同父的亲兄妹，霍去病将他带来长安，给了他青云直上的机会。 他不愿与霍去病，因为这些事情产生隔阂。 他相信霍去病对瑶瑶，绝对不是浮于表面的关心。 守在外面的仆从胆战心惊，这般盛怒的将军，他是从未见过。 这一刻，他清晰的意识到，家令完了，这次，谁也救不了他了。 以往这个时间，家令早已陷入了熟睡。 现在的他却是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他总觉得那个乡下小子不简单，女公子房中的家具或许他一眼瞧出了不对劲。 床铺的另一边躺着他的妻子，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他的翻身闹醒了，她有些不满的看着自家男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歇下吧，明儿将军出宫回府，有的是事要忙！” 将军！家令一惊，瞬间坐起了身。 是啊，他怎么忘了，明儿将军才会出宫。 要是今晚将军和陛下彻夜畅饮，只怕要等到明日午后才会回府了。 他还有机会，对！他还有机会！ 只要他在将军回来前换好所有东西，就不用担心将军责怪了。 这般想着，他急急忙忙起身，“你先睡，我先去将那些事情处理好，再安抚一下二公子。” 他妻子撇嘴，“早就告诉过你了，莫要耍花样，你偏不听，如今出事了吧？” 家令有些不耐烦，“我若是不耍些心思，两个孩子能这般顺利的娶妻生子？” 他妻子立刻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 见家令穿好了衣袍，她才有些迟疑的说道：“你准备如何安抚二公子？” 家令颇不以为然，“不过就是一个乡下来的穷苦小子，糊弄糊弄便是了。” 想起霍光的神色，似乎有些没那么好糊弄，家令眼中闪过狠厉。 若是糊弄不了，就别怪他心狠了，没办法，他也得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实在不行，我就......” 他的话音未落，紧闭的大门被人轰然踹开，破碎的木板四溅，有一些甚至砸到了他的身上。 “你想怎样？” 霍去病阴恻恻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背对着月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但紧绷的身躯，和他手中的长枪，无不显示着他的愤怒。 家令肝胆俱裂，惊惶失措下，直接跌倒在地。 将军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没人来告知他？ 看着眼前盛怒的霍去病，他也没有心神再去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了。 “将、将军......” 战扬厮杀养成的肃杀之气，岂是他一个生活在长安安乐窝的人可以抵挡的？ 霍去病一步一步的走进屋中，手中的长枪直接抵在了家令的下颚。 “你倒是说说，你准备如何对付我的弟妹？” 家令浑身颤抖，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妻子从床上连滚带爬的下来，一个接一个的给霍去病磕头。 “将军！小人错了，小人之夫亦有罪，求将军开恩，饶了我们吧！” 霍去病没有理会那人的哭喊，目光冰寒的看着家令。 他们一家同样是奴仆出身，对于府中的奴仆一向宽仁。 或许正是这份宽仁，滋长他们僭越犯上的心。 “你不过是个奴婢，竟然折辱我的弟妹，谁给你的胆子！” 家令浑身一抖，一股难闻的味道蔓延开来。 霍去病眼中闪过厌恶，重重一脚踢在了家令的胸前。 家令毫无抵抗之力，直接砸到了墙上。 他的妻子目眦欲裂，手脚并用的爬到夫君的身边，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 霍去病冷冷的看着，“将他们拖出去，捆起来扔到柴房！” 门外，他的亲卫，立刻上前走近二人。 看着接近的亲卫，家令忍着疼说道：“将军，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 “我是平阳、平阳公主、府上、出来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霍去病怒极反笑，“既然你还认公主为主，那明日，我便送你去公主那里！” “把他，和他的家人，还有府中，所有公主送来的奴仆，统统捆起来！” 寂静的深夜，瞬间哭嚎声一片，附近被惊醒的官宦之家不在少数，等发现是霍府发出的动静时。 他们面上神色各异，今日是霍去病弟妹到的第一日，听这动静，绝对是出事了。 要知道霍府的仆从基本都是卫将军和公主送的。 这闹得这么大，明日的朝会只怕是热闹了。 有些人在为卫青和霍去病担忧，有些人则是在幸灾乐祸。 被吵醒的人，自然也包括了平阳公主。 霍去病借故早早从宴席上下来了，卫青却是被刘彻留了下来，今晚没有回府。 平阳公主披上外袍，看着喧闹的方向，神色有些难看，对自己的身旁的仆从吩咐道： “你快些派人去瞧瞧，去病府上是出什么事了。” 仆从领命立刻退下。 霍瑶也被惊醒了，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次兄，怎么了？” 霍光温柔的帮她捂住耳朵。 “瑶瑶，没事，别家府上在教训不听话的仆从。” “快睡吧，次兄在这里陪着你呢。” 霍瑶放下了心，重新闭上了眼。 霍光将霍瑶抱在怀中，小心翼翼的捂住她的耳朵，不让嘈杂声吵到她。 若看到她蹙着眉，有醒来的迹象，便开始背诵论语。 果然，霍瑶的眉头立刻就舒展了。 霍光看着，忍不住在心中摇头，老神仙怎么就挑了这么个贪睡贪吃、一碰经典学识，就犯困的小人儿来传授知识呢？ 第 31 章 肃清 2 整个霍府灯火通明，在烛火的映衬下，霍去病清楚的看到。 家令房中的家具摆设，用料都比霍瑶房中的好。 好几个仆从的房中也是一样。 霍去病面无表情，看着亲卫翻出家令房中所有的东西。 只一眼，他就发现了，有不少竟然是陛下赐给他的东西。 家令夫妇瘫在地上，面如死灰，他们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连同他们的两个孩子，都完了。 如果刚才没有提及平阳公主，他或许还能留住一条命。 现在的他，是彻底没有救了。 霍去病看向身旁的中年仆从，他是府中的家丞，也是卫青为他找来的。 府中的财务、仆役的调度应是由他负责。 只是家令是公主送来的，一来便仗公主之势，直接将他架空了。 霍去病目光凉凉的落在他的身上。 “你带人，检查一下我的库房。” 家丞领命，立刻退下，他心中苦笑，原是想在合适的机会，将家令做过的事情捅出，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谁能料到将军一双弟妹的到来，彻底打破了他的计划。 知情不报、冷眼旁观，是他最大的罪责。 霍去病的目光，扫过地上的一圈仆从，最后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 “你们随我出府，我要好好看看，这些人的家中，是怎么个情况。” 他的话音刚落，地上不少仆从睁大了眼，拼命想要说什么。 却因为被堵了嘴，说不上一句话，只能拼命的磕头。 霍府的大门豁然打开。 门外，平阳公主派来的仆从，已经敲了半宿的门了。 只听到府中沸反盈天，却得不到任何消息，他已是心焦不已。 突然间见到霍去病带人出来，顿时一惊，急忙迎上前。 “将军，你这是？” 霍去病神色平静的看向他，语调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家中出了内贼，我先去处理一二，明日，再去拜访舅母。” 仆从一惊，刚想细问，霍去病已经带人走远。 正想进府好好看看府中情况时，府门被人轰然关上。 仆从惊疑不定，不敢多待，立刻匆匆回了卫府。 平阳公主听到仆从的回禀，有些摸不着头脑。 “出了内贼？素云，你说，去病这是什么意思？” 素云蹙眉想着，突然心头一紧，慌忙对平阳公主说道： “公主，莫不是你送去霍府的那些仆从做了错事？” 平阳公主面色一寒。 霍去病第一次归来，便开府另居住。 她和卫青先后都送了一些仆从过去，只为让霍去病在霍府住的更加舒适。 完全是一片好意，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霍去病也给她面子，直接让其中一人做了府上家令。 若真是她送的那些仆从惹出的事，那真真是在打她的脸了！ “快！让人跟着去看看，去病去了哪里？” 素云面有难色，“公主，如今可是有宵禁的，若是被遇上了被盘查，只怕霍将军就该发觉我们跟踪他了。” 平阳公主也想到了这点，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若只是她送的人出了事，她好好解释一番，这事也能过去。 若是她再让人跟着，只怕真的会在她和霍去病之间留下难以磨灭的隔阂。 平阳公主恨恨的一拍桌案，若真的是那些人惹出的事，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刚出府没多久，霍去病便碰上了巡逻的执金吾。 见到霍去病，他们也是一惊。 霍去病却很平静，“家中出了内贼，望诸位行个方便，明日，我自会去领罚。” 执金吾面面相觑，如今的霍将军可是长安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将整个河西收入汉庭的版图，这般丰功伟绩，乃是汉庭第一人，谁敢罚他？ 领头的那人立刻让出了道路，“霍将军，请，只是我们亦有规定，我们得派人跟着将军，明日朝会，此事还需回禀陛下。” 霍去病颔首，同意了执金吾跟着。 很多仆从的家眷皆在府中，只有少数几户有家眷在外面。 很快，霍去病将这几户人家都搜查了一遍。 霍去病突然发现，原来人生气到了极点，真的会毫无波澜。 这些人的家中，或多或少都搜查出了陛下赏赐给他的东西。 留下来的都是一些精巧贵重的，还有一些东西已经被他们变卖了。 他的亲卫和跟随而来的执金吾，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和愤怒。 霍将军在外拼杀，给大汉打下这么大的一片疆土。 还歼灭了几万匈奴人，俘虏了匈奴王族，这些人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待霍将军？ 等霍去病回到府中时，家丞已经整理完了库房，将缺失的名录与霍去病找回一对比，果然对的上。 只是有不少物件已经找不回了，那些东西，已经被他们变卖，也不知去了何处。 库房中的绫罗绸缎，大部分已经被他们剪裁用了。 霍去病看着手中的名录，心中却想着。 天亮了，得带瑶瑶去逛一逛成衣铺子了，怎么能让阿孟穿新衣，她还穿着旧衣裳。 还得多买点料子，这些天抓紧做一些衣物。 他的一个亲卫，很快便将审讯的结果呈了上来。 霍去病接过，粗略一扫，便往霍瑶的院子走去。 霍光靠坐在床榻上，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的双手，仍捂住霍瑶的耳边。 察觉到有人来了，霍光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都查清楚了？” 霍去病点点头，他拿出竹简，“你要看吗？” 霍光将霍瑶小心的放到了床铺上。 这才接过了霍去病手中的竹简。 家令交代的很清楚，他的身后没有任何人指使。 只不过霍去病常年不在府中居住。 不是在行军打仗，就是直接住在宫中，偶尔回府一趟也是匆匆就走。 宫中的赏赐，却是源源不断的抬到府中。 他便起了贪心，一开始只是偷偷拿一些贵重的东西。 只是看着刘彻给的赏赐越来越多，而霍去病又不管库房，便起了更大的贪念。 他为了堵人口实，还拉上了其他的仆从。 都是从公主府过来的，他们自然是拧成了一股绳。 而那几个卫青送来的仆从，则完全被排除在外了。 霍去病要接霍光来长安，这是在他出发攻打河西前就确定的。 家令有足够的时间，将他的房间布置好。 而接霍瑶来长安，则完全超出了家令的预料。 时间太紧，他没有时间去寻摸好的料子，只能摆些一般木料的家具。 他原本是想着，这是女公子的闺房。 霍去病虽是长兄，但也是男子，自然不会来房中，他也能糊弄过去。 至于衣服，也是一样，时间不够。 库中剩下的料子本就不多，适合给女公子做的就更少了。 堪堪做了几件成衣，里衣只能用麻布做了。 他们的举动，自然都落在了卫青送来的那几仆从眼中。 他们之所以隐瞒不报，原因也很简单。 一是，怕公主之势。 二是，若不能一次将家令几人扳倒，等霍去病再次出征，只怕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霍光放下了手中的竹简。 “没想到一个将军府，竟然也会有这么多的硕鼠。” 霍去病挑眉，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 “你就没有别的想法？” “当然有。”霍光坦然面对霍去病的眼光。 “小小的一个将军府，都开始勾心斗角，拉帮结派了，更何况是朝堂之上了。” 霍去病看着霍光良久，幽幽吐出了一句话。 “我现在有些相信了，你将来，会是一个权臣了。” 第 32 章 长安第一日1 霍去病斜靠在软榻上，神态悠闲，“你到是对瑶瑶的话深信不疑啊。” “那是自然。”霍光坐到了另一边，“瑶瑶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信她的话。” “而且，阿兄，你不也一样吗？” 霍去病听懂了霍光的潜台词，轻哼一声，没有搭理他。 霍光也不在意，只是轻笑了一声，“阿兄也是好演技，这一路上，给瑶瑶做掩护做的可累死我了。” “你少来。”霍去病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早就已经试探出，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吗？后来你有做掩护？” 的确，在试探出霍去病知情后，他不仅再也没有做过一次掩护，甚至还有些明目张胆。 “阿兄，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瑶瑶，你知道了老神仙的事？” “我才不说呢。”霍去病躺倒在软榻上，双手垫在脑后，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一丝孩子气。 “她自己要瞒着我这个阿兄的，那就让她瞒着吧。” “等她什么时候准备与我说明了，我再与她说。” 霍光哑然失笑，“阿兄......你多大？瑶瑶多大？” 霍去病斜眼挑眉看向他。 霍光无奈摇头，“罢了，这是你和瑶瑶的事，我就不参与了。” “离天亮还要一会儿，先眯会儿吧。” 听着霍去病的话，霍光闭上了眼。 兄弟两人，就这样直接在软榻上睡下了。 大朝会之上，刘彻志得意满，但他的好心情很快便消失了。 接到执金吾汇报的刘彻简直怒不可遏。 他就一个宝贝冠军侯，他那么珍惜，就连出征，都给他备好了上好粮食衣物。 这些低贱的仆从，竟然敢偷窃他赏赐给冠军侯的东西，他们哪里来的胆子！ “那些个仆从，一个不留，统统杖杀！”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胆敢在主家行窃，这种仆从，本就不该留着。 同时，他们也各自在心中思量。 霍去病是因长年不在家，才给了这些仆从可乘之机。 他们府中的仆从，应该没有这样的胆子吧？ 但也不一定，府中财物如此之多，万一被仆从偷藏了几件，他们也没办法立刻察觉。 等下了朝，是该回去好好查查了。 卫青先是懵逼，继而是出奇愤怒。 身为霍去病的舅舅，他自然知道，去病对于这一双弟妹有多疼爱有加。 这次是被发现了，若是去病没有发现，那些仆从肯定会变本加厉。 长此以往，绝对是会在他们兄妹三人之间造成巨大的隔阂。 这些人，简直是其心可诛！ 早早得到消息的平阳公主，摔碎了手中的杯盏。 “他们怎么敢的？他们怎么敢的！” 她愤怒起身，匆匆往外走去。 “素云，立刻备上上好的丝绸，再多挑上一些好物件，马上随我去霍府！” 素云应下，转身匆匆往库房走去，不料平阳公主突然喊住了她。 “等等！” 素云不解的回望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面上一片冰寒，眼中若有所思。 “你取出东西后，立刻盘查一遍库房。” 素云一惊，“公主这是怀疑府上的家令、家丞吗？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吧？” 平阳公主冷冷一笑，“谁知道呢！” 霍瑶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 这一路上，每天醒来，身边不是霍光、就是霍去病。 突然没有人，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爬下床，来到外间，霍瑶才发现，霍光、霍去病竟然都歪在软榻上睡着。 霍光倒还好，正好躺在软榻上。 霍去病身高腿长的，根本躺不下，大长腿都是曲着的。 看着熟睡的两个兄长，霍瑶顿时起了搞怪的心思。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软榻边，悄悄伸出手，便想去捏霍去病的鼻子。 手还没靠近，便被霍去病一把抓住了。 “呀！”霍瑶吓的惊叫出声，却被霍去病轻轻捂住了嘴。 他含笑看着，眼前准备偷偷做坏事的小丫头。 一翻身，便下了软榻，“你次兄还没醒呢，咱们去外面说。” 昨天折腾了大半宿，霍去病行军打仗，几天几夜不睡觉是常有的事。 熬个通宵，对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霍光是真的熬不住了，凌晨兄弟二人聊完，他眼一闭，直接熟睡了过去。 如今，还在熟睡中。 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霍光，霍瑶乖乖点头。 抱着霍瑶来到院中，仆从已经非常有眼力见的去准备洗漱用品了。 看着笑容灿烂，一无所知的霍瑶，霍去病突然一脸郑重的对她道歉。 “瑶瑶，是我的疏忽，让你昨晚受委屈了。” 霍瑶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满眼都是困惑。 “阿兄为何这么说？我没有受任何委屈啊？你给我准备的院子我很喜欢啊。” 霍去病叹了一口气，将昨晚发生的事，三言两语与霍瑶说了一番。 这些事情，瑶瑶迟早是会知道的，与其她从别人那边知晓真相，不如他来说。 霍瑶傻眼，原以为到长安遇到的第一难，会是来自刘彻或者卫子夫。 没想到竟然是来自阿兄府上的仆从。 这、这真的让霍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长安城，连仆从都有这么多的心思？ 突然有点后悔来了...... 看着霍瑶不停变幻的脸色，霍去病猜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抱着她的手，略微紧了些，“瑶瑶，等阿孟醒了，我便带你们去逛一逛长安城吧。” “这长安的市集，可是很热闹的，有不少新奇的玩意儿。” “你看中了什么，阿兄都给你买回来！” “你不是惦记着张大人带回来的东西吗？” “等过几日，我去请奏陛下，带你去上林苑逛逛。” “有些果子，这些日子正好成熟了，我们多去摘些回来！” 听着霍去病的话，霍瑶竟然莫名的有些心疼，她伸手捧住了霍去病的脸。 “好啊！阿兄，到时候再喊上次兄，我们兄妹三人一块去！” 风光无限的少年将军，凭自己的一身本领，战扬拼杀换来的财富。 被府中的小人给惦记上了。 他们不就是欺他府上没有长辈吗？ 生父远在千里之外，生母另嫁。 舅舅有自己的府邸，有自己的家庭，就是有心想照料他，精力也有限。 姨母贵为皇后，但身处深宫之中，权力再大，也是鞭长莫及。 偌大的府邸，也只有霍去病一人。 霍去病一愣，笑意从眼底蔓延开。 “好！到时我们兄妹三人一块去！” “嗯！” 怀中的小姑娘笑得见牙不见眼。 霍去病瞧着，心中突然涌上了一股不舍。 这么好的妹妹，将来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不过，既是他霍去病的妹妹，自然会给她挑个顶好的夫婿，绝对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嗯，他现在可以开始给瑶瑶攒嫁妆了，十年的时间，也够他攒了。 “瑶瑶，你将来想找个怎样的夫婿？” 霍瑶眨眨眼，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里了。 不过，说起这婚事...... “阿兄，俗话说的好，长兄如父，你该给次兄好好找个媳妇儿。” 那种连累全家满门抄斩的，可千万不能再进他们霍家的门了！ 霍去病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他沉默了片刻。 突然发现，霍瑶之前的主意特别棒，就让阿孟和他一样，别娶妻得了。 万一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就是那个祸根呢？ 真的太可怕了！ “不管他，瑶瑶你呢，你想找个怎样的夫婿？” 霍瑶原想说，将来不嫁人，再一想，自己的两个兄长，可是霍去病和霍光啊！ 身为他们的妹妹，她想要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 “阿兄！我要找一个三从四德的夫婿！” 霍去病：“......” 第 33 章 长安第一日 2 三从他知道，四德他也听过，但连在一起，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就是那所谓的三从，在汉庭，也没有多少女子遵守。 不然那平阳公主，如何成了他的舅母？ 看着霍去病古怪的脸色，霍瑶忍不住笑出了声。 霍去病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伸出手，轻轻的敲了敲霍瑶的额头，“又逗你阿兄呢？” “你放心吧，你将来的夫婿，我定会给你好好挑选。” 霍瑶立刻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一定要长得好看的！” 霍去病简直哭笑不得，自家妹妹果然就是个好色的。 “行！一定给你挑个好看的！家世、人品也皆要上乘。” “那不重要。”霍瑶摇着小脑袋反对，“家世不能超过咱家。” “不然以后过不下去了，不好和离。” 霍去病：“......” 还没成亲，就想着和离的，他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到。 偏偏霍瑶还在一本正经的说着。 “男人的花期就这么短，他要是不好看了，我肯定得换！” 霍去病深吸一口气，半天之后，才幽幽的说道： “瑶瑶，你这不是找夫婿，你这是找男宠......” 霍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啊！找什么夫婿，找男宠不是更省事？ 她望着霍去病，眼中全是兴奋！ “阿兄！可以吗？” 霍去病：“......” 霍仲孺懦弱窝囊，霍光沉稳谨慎，霍夫人瞧着也不是这般大胆出格的人。 霍去病在心中咬牙，那个不正经的老神仙到底教了瑶瑶些什么！ 但对着霍瑶渴望的小眼神，霍去病扬起了笑。 “当然，瑶瑶你开心最重要......” 霍瑶是肉眼可见的兴奋，她几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快些长大了，未来的日子，真的太美好了~ 就在霍瑶畅想未来之际，霍去病的亲卫快步进到了院中。 “将军、女公子，平阳公主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妇女缓步走到院中。 这是霍去病的府邸，但她是霍去病的舅母，还是公主之尊。 以往来府中，也都是直接进来的。 “去病。” 平阳公主含笑望向抱着霍瑶的霍去病。 双眼不经意，便对上了小女童灿烂到有些古怪的笑。 她微微一愣，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笑成这个模样的。 “你便是瑶瑶吧？这是与你阿兄说了什么好玩的事，竟然笑的这般开心。” 霍瑶却是瞬间僵硬了，放在霍去病肩头的手，立刻揪紧了他的衣裳。 霍去病第一便察觉到了霍瑶的异样。 他先是安抚的轻轻拍了拍霍瑶的背，而后看向平阳公主。 “舅母，你稍等片刻，我与瑶瑶还未洗漱，阿孟还未醒来，我这便让人去喊他。” 他知道平阳公主肯定会来，但没想到平阳公主竟然来的这般早。 “不必了。”平阳公主立刻阻止道：“我不过是来送些东西，你弟弟若未醒，也不必喊他。” 心中不由的多些懊悔，自己是有些太过着急了，没注意时辰便直接赶过来了。 竟忘了，昨晚闹得这么厉害，他们歇息定然也晚。 “你们也不必着急，我去偏厅坐会儿。” 霍去病点点头，“那我与瑶瑶先去洗漱，府上有一款新茶，舅母不妨先品鉴一番。” 平阳公主来了几分兴致，身为皇帝的嫡亲姐姐，又嫁给了汉庭威名赫赫的大将军。 汉庭的所有好东西，就没有她没见过的。 去病这般推崇，难不成是他这次从匈奴那边带回来了？ 等看到亲卫端上来的茶水后，平阳公主难得沉默了。 这真的没有上错茶水吗？还是去病在对她表示不满？ 素云也蹙起了眉，“你确定没有上错茶水？” 亲卫有些懵，“这是女公子教的法子，一路行来，将军都是喝的这样的茶水。” “这些桂花，是昨晚太子赠送的。” 平阳公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太子赠送的桂花，那想来这个喝茶的方子，昨日已经传到宫中了。 “如此，我便尝上一尝。” 说着，她端起桂花茶轻轻抿上一口。 异样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开，平阳公主微微挑眉，重新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水。 “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心中不禁对才见一面的小女童多了一些好奇。 ——————— 霍去病拿着一块丝绸，拧干，递给霍瑶。 霍瑶苦着一张脸接过，“阿兄，那可是公主啊，我该怎么和她说话？” “这行礼又该怎么行？我没学过啊。” 霍去病安抚道： “她是公主，但是也是我们的舅母，长辈面前，只要礼数不出大错，随性些不碍事。” 霍瑶很难不紧张、不忐忑。 平阳公主啊，那可是刘彻的亲姐姐，也是她耳熟能详的历史人物。 是提起卫霍，绝对绕不开的人。 可以说，卫家能有这般的风光，离不开平阳公主当初的引见。 而且，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李夫人好像也是她送到刘彻那边的。 这样热衷给皇帝送女人，还能次次送到皇帝心坎上的，能是个简单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她是阿兄你的舅母，可不是我的舅母啊！ 好想把次兄从床上薅起来啊，这种情况，她不想一个人去面对。 可是看着软榻上，仍旧熟睡着的霍光，他的眼底有着明显的青色。 霍瑶不忍心喊他了。 霍去病自是将她的神态看着清清楚楚。 如今碰到事，瑶瑶第一个想到的、第一个想要依赖的人还是霍光。 霍去病上前一步，便将霍瑶抱了起来。 “不用怕，阿兄在你身边呢，你既是我的妹妹，与我一同唤公主舅母便可。”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偏厅的外面，正当霍去病要进去之际，霍瑶扯了扯他的衣服。 “阿兄，你还是将我放下来吧。” 霍仲孺是平阳县的小吏，平阳公主也算是她的主上了。 她给平阳公主行礼理所当然。 而且，霍去病如今是在长安城风头无两，但该低调还是得低调。 不能仗着霍去病是她哥，就太过轻狂，给他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霍去病原想抱着霍瑶进偏厅的，见她如此抗拒，还是将她放了下来。 霍瑶牵住了霍去病的手，深吸一口气，跟着他跨进了偏厅。 “舅母！” 霍去病见到平阳公主，没有任何的拘束，非常自然的打着招呼。 霍瑶是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正想学着上辈子看过的电视剧磕头。 就听平阳公主喊道：“怎么跪下了！素云快些将她扶起来！” 说完，还不忘责怪的看向霍去病。 “都是自家人，怎么能让你妹妹行这么大的礼？” 霍去病笑道：“我拦不住她啊。” 手上的动作却是飞快，没等素云走近，他已经将霍瑶抱了起来，揉着她的膝盖有些心疼。 这跪的也太实诚了。 平阳公主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看来，这孩子在去病心中的位置，远比她想象的更高。 平阳公主的脸上不见任何异样，她笑着冲霍瑶招手。 “快些到了我身边来，让我好生瞧瞧。” 霍去病上前几步，便将霍瑶放到了平阳公主身前。 霍瑶也是这时，才真正看清了平阳公主的长相。 她的长相并非绝美，但也五官精致、面容姣好。 更有着与生俱来的的高贵气质。 按照年龄推算，她如今应该也有四十几了吧，但看着最多三十的模样。 平阳公主牵住霍瑶的手，圆润的杏眼中带着亲切。 “我听闻，这桂花茶是你想出来的？好巧妙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态度太过和善，竟让霍瑶没了之前那般的紧张。 第 34 章 长安第一日 3 小女童稚嫩的嗓音带着一丝软糯，但仔细听来，还是能察觉到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平阳公主自然察觉不会错过，她笑容不变，语气更加柔和了。 “瑶瑶不必拘谨，你既是去病的妹妹，也和他一样，唤我舅母便可。”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若是再不喊，那就真的是自己不识抬举了。 霍瑶从善如流的开口：“舅母！” 平阳公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刚想拉着霍瑶再说几句话。 却见眼前一暗，霍去病竟是直接将霍瑶抱了起来。 他非常随性的坐在下首，将霍瑶放在了身侧，随手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了霍瑶的嘴边。 小女童脸上是肉眼可见的轻松，一手捧着糕点乖乖巧巧的啃着，一手则是揪住了霍去病的衣袖。 也不知是不是糕点太过美味，一口下去，小女童立刻笑眯了眼。 她立刻拿起了一块糕点，递到霍去病的嘴边。 “阿兄，这糕点好好吃，你也吃！” 霍去病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了，他直接叼住了嘴边的糕点，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愉悦。 吃完之后，他还故作严肃的叮嘱霍瑶。 “是好吃，但你最多只能吃一块，不然一会儿朝食该吃不下了。” “哦。”霍瑶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些许低落，但在咬了一口糕点后，又重新笑眯了眼。 笑容纯粹无邪，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平阳公主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霍去病这般疼爱这个孩子了。 她见过各种各样的笑，这样纯粹的、真的笑，她好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舅母，瑶瑶这些日子想了不少有趣的吃食。” “今儿的朝食，便是按瑶瑶的法子做的，叫驴肉火烧，您一块尝尝！” 霍去病的话打断了平阳公主的思绪。 她含笑看向霍去病，“那我便尝尝。” 霍瑶在听到驴肉火烧之后，眼睛瞬间变亮。 驴肉火烧啊，她就在来的路上吃了一次。 那味道，想想都要流口水。 可手中的糕点也好吃啊，怎么办，该怎么取舍...... 还等她纠结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公主、将军！春陀常侍和卫大将军到了。” 霍去病立刻站起了身，看看时辰，大朝会也该结束了。 春陀来的目的，他也心知肚明，定然是替陛下给他送赏赐的。 只是舅舅，怎么跟着一块来了？ 平阳公主快速的检查了自己一番，确定没有不妥，这才姿态优雅，身形端庄的走上前。 “既然是春陀和你舅舅到了，去病，我们去迎接一二吧。” 霍去病自然是满口答应，他抱起有些愣神的霍瑶，跟在平阳公主的身后，便往门外走去。 霍瑶的愣神却不是因为卫青的到来，而是因为春陀。 “常侍”二字，瞬间打开了她前世一些记忆。 她趴到霍去病的耳边，非常小声的问道：“阿兄，刘、陛下身边，有一个叫苏文的常侍吗？” 霍去病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霍瑶皱起了眉，很快又想通了，他既然构陷刘据，想来也是活跃在汉武帝的中后期，现在没冒头很正常。 嗯，这件事情得立刻告诉次兄，该用什么理由找到苏文，就让他想办法和阿兄说吧。 霍去病看着霍瑶的脸色变化，心中已然有了数。 那边的春陀、卫青见到平阳公主，显然都很惊讶。 “公主，你怎么在去病的府上？” 卫青快步走到了平阳公主的身侧。 平阳公主面露内疚之色，“是我识人不清，送给去病的奴仆，竟犯下这般大错。” “我特地带着府上的绣娘早些赶来，赶紧给这两孩子做几身新衣裳。” 卫青面上出现了同样的愧色，“这不怪你，我送的也......” 卫青都有些说不下了，知情不报、欺上瞒下。 身为一名将领，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人，若是在军营，早就军法处置了。 他侧身看向霍去病，便对上了霍瑶好奇的双眼。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双方的愣了愣，卫青最先反应过来，笑着对霍瑶说道： “你便是瑶瑶吧，我是去病的舅舅，你也唤我舅舅便可。” 霍瑶眨眨眼，弯起了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 “舅舅！” 春陀则是上前，先是对这平阳公主行了一礼，看向霍去病时，眼底竟含着一丝心疼。 霍去病从小长于宫廷，也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如今被几个仆从这样欺负，他怎能不心疼？ “将军，这都是陛下、皇后殿下从库房精心挑选的。” 对上霍瑶好奇的眼神时，春陀心中更恨了。 “女公子，昨日让你受委屈了，这些个仆从陛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霍瑶有些懵，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觉得她受委屈了，她其实觉得还行。 霍去病注意到了，春陀身后，除了抬着赏赐的侍卫，还有几名掖庭令的常侍。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将霍瑶的脑袋按到了自己怀中。 一只耳朵牢牢的贴在他的胸前，一只耳朵，让他紧紧的捂住了。 “常侍，陛下想如何让惩治那些仆从?” 春陀的脸上带着肃杀之气，“陛下有令，立刻杖杀这些狗东西！” 霍去病颔首，“那我先带瑶瑶回院中，这些扬景，不适合让她见到。” 春陀也想起了，霍瑶前几天，刚刚受到惊吓的事情，立刻道：“将军快带女公子下去吧，这里交给我便好。” 霍去病微微一笑，看着卫青和平阳公主，“舅舅、舅母，先去我的院中坐坐。” 等霍去病几人走后，春陀看向那些仆从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寒冷。 “给我堵上他们的嘴，莫要吵到将军他们！” 掖庭令常侍的速度很快，霍去病没走几步，便听到了木棍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伴随着仆从们的闷哼声。 霍去病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走路的步伐明显快了些。 直到走到院落，他才松开了霍瑶的耳朵。 霍瑶没有去问霍去病，刘彻打算如何处置那些仆从。 但看那位春陀常侍的脸色，再联想霍去病的举动，她也能猜到，这些仆从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这里是古代，是汉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刘彻想要那些仆从的命，是因为他们以下犯上。 杀他们，是给霍去病出气，更是在杀鸡儆猴。 即使想通了，她的内心依旧有些沉重。 第 35 章 长安第一日 4 这里距离前院很远，她听不到任何声响，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霍瑶总感觉自己闻到了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中的半块糕点，抓着霍去病衣领的手也不自觉的用了些力道。 在现代，最严重的偷窃罪，不过就是无期徒刑。 在这里，不仅自己会丧命，甚至还可能连累到家人。 霍去病敏锐的察觉到了霍瑶的情绪变化，他不太明白，为何霍瑶突然之间会这样，只以为霍瑶是被吓到了。 “瑶瑶莫怕，你放心，以后府中的仆从，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了。” 没人再行窃，自然也不会惩戒仆从，也就不会有人死了。 霍瑶看着霍去病，勉强扯了扯嘴角。 她忧虑的，不是死人，而是在这个年代，人命的廉价。 她想告诉霍去病，人命是最珍贵，没有什么比的上人命。 霍去病不会懂她的想法，霍光也不会懂。 在这个年代，不会有人懂。 甚至她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反而是有些惊世骇俗吧。 卫青原是担心霍去病，才跟着春陀一块来的霍府。 如今他也发现了，霍去病的心神都在霍瑶的身上。 府上仆从做的事，并没有给霍去病造成太大的影响，他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看向心情明显很低落的霍瑶，“瑶瑶可是被吓到了？你放心，这种事情，定然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霍瑶闻言，仰着头也只是冲着卫青微微一笑。 战扬上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卫大将军，生活中也是一个温和儒雅、随和细心的人。 他瞧出了霍瑶此时的不自在，看向站在身旁的平阳公主。 “公主，去病这边已经都料理妥当了，不如我们便先回去吧。” 平阳公主笑着点头，她的目光从卫青身上移开，落到了霍去病的身上。 “去病，得闲了，多带着瑶瑶和阿孟来卫府，你三个弟弟，也都盼着你们去呢。” 霍去病满口答应，“知道了，舅母，等瑶瑶和阿孟缓过来了，我便带他们去府上。” 等平阳公主和卫青一走，霍去病寻了一个地方坐下，将霍瑶放在自己的膝头，一脸严肃的看着霍瑶： “瑶瑶，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你告诉阿兄，阿兄帮你去解决。” 霍瑶看向霍去病，他的眼底是没有隐藏的担忧。 对上霍去病的眼神，霍瑶踌躇片刻，嘴唇嗡动，最后还是说道： “阿兄，我没事，只是有些吓到了。” 他神色认真的看着霍瑶，他知道霍瑶没有说实话，但也知道现在霍瑶与他还不熟悉，不与他说心事实属正常。 霍去病抚着霍瑶的背脊安抚她的情绪，在霍瑶看不到的地方。 眼神冷冽，也有些困惑。 直觉告诉他，霍瑶的反常与那几个仆从有关，但绝不是因为仆从的冒犯。 不过是几个以下犯上的仆从而已，怎么就让霍瑶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霍瑶也说不出什么滋味，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古代君权的可怕。 从平阳出发到长安，这不到一月的时间里，她见到死人已经超过两辈子了。 她是幸运的，穿越成了霍去病和霍光的妹妹。 若是普通百姓，能不能平安活到长大，都是个未知数。 “瑶瑶？”霍去病蹙了蹙眉。 霍瑶摇了摇头，看向霍去病的眼中有些复杂。 当务之急，还是要保住阿兄的性命。 自己该如何做，才能保住这个阿兄呢？ 次兄四年之后，也没满二十岁，还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权臣，他能护住阿兄吗？ “阿兄，咱们以后就低调一点吧，活着最重要。” 霍去病好似明白了霍瑶担心的是什么，他心中一暖，将霍瑶揽到了怀里。 “你放心吧，瑶瑶，阿兄心中有数的。” 霍瑶靠在霍去病的怀中叹气，看来她也得努力了，不能光靠次兄。 上辈子看了这么多视频，学了这么知识。 她得快点将这些都拿出来。 让这里的百姓过的更好些，同时，也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功劳。 若是将来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这些功劳总能保她和她的亲人一命吧？ 霍瑶有些不确定，看来还是得和次兄好好商议。 唉，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点，还是得靠次兄。 沉默间，亲卫捧着新鲜出炉的驴肉火烧快步走来。 霍去病一手接过了驴肉火烧，一手取走了霍瑶手中带着牙印的半块糕点。 “ 你心心念念的驴肉火烧，快吃吧，未来的事情，我和次兄心中都有数的。” 霍瑶乖巧点头，接过了驴肉火烧。 扑鼻的香味，引的霍瑶忍不住分泌了口水。 虽然心情还不是很美妙，但霍瑶还是没忍住，吃起了驴肉火烧。 —————— 原本卫青是要骑马的，但平阳公主邀他一块坐马车，他自然不会拒绝。 看到丈夫的眉头一路上都皱着，平阳公主心情亦有些低沉。 身为枕边人，她自然知道丈夫烦忧的是什么。 去病是他们卫家的第一个后辈，被他们卫家姐弟几人疼宠着长大。 被欺辱成这样，即使已经杖杀了那些仆从，卫青心中的内疚自责，短时间内也是消不掉的。 她睫毛轻颤，立刻想到了劝慰之法。 她伸手覆在卫青的手上，软声说道：“将军可瞧见了去病与瑶瑶的相处。” “我也是看着去病长大的，我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去病。” 卫青来了几分兴致，“他们兄妹之间，还有什么趣事不成？” 昨日在城外，他不过远远看了几眼，刚才也只看到霍去病抱着霍瑶，并不清楚他们兄妹究竟是如何相处的 平阳公主浅笑着，将方才霍去病与霍瑶相处的一幕细细的说给卫青。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加了一句。 “这孩子是个好性儿，瞧着她那般笑着，我都欢喜。” “今后她一直陪在去病的身边，想来去病以后也会开心很多。” 卫青的眉目舒缓了不少。 当初霍去病开府别居时，他便不同意。 舅舅家就是自己家，何必这么见外？ 现在能有这般活泼的孩子常伴左右，想来也能更加开朗些。 “我们府上可有适合小女童的物件儿？多送些过去。” 平阳公主笑意盈盈看着他，“你放心吧，上马车前，我已经吩咐素云了。” “库里多挑一些，再采买一些时新的，一会儿都送到霍府去。” 说话间，马车停在卫府的门口。 卫青搀扶着平阳公主下了马车，夫妇二人刚跨入大门，身后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回身望去，就见霍去病的亲卫驾马而来。 他匆匆下马，对着卫青、平阳公主行礼，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包好的包裹。 “这是刚出炉的驴肉火烧，将军让我立刻送给公主、卫大将军品尝。” 平阳公主这才想起了这档子事儿，忙对卫青说道：“这便那孩子想的吃食，我们也尝尝吧。” 卫青点点头，昨夜在宫中，他已经尝过那桂花茶了，不知道这驴肉火烧又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