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黑莲花,屠尽白眼狼满门》 第1章 滚,离开谢家,滚回沈家 “娇娇是谢家的福星,是谢家真正的千金,就凭你个冒牌货也敢给娇娇脸色看?” 时宁刚走进房间,一个东西迎面砸来。 她想躲避已经来不及,茶杯砸在脑壳上。 一阵刺痛传来,伴随阵阵眩晕,脑海里无数奇怪的记忆翻涌。 她后退一步,靠着门框缓了好一阵子,才总算缓过神来。 理清脑海里纷乱复杂的记忆,时宁大概明白了,自己死了,然后又活过来了。 上一世,她救了心疾发作的镇南王老王妃。 老王妃感激她,不但帮谢家父子平步青云,还替她保了一门好婚事。 谢家父子却以为这些都是回府真千金谢玉娇带来的。 他们为了帮谢玉娇抢她的婚事,给她下致命的毒,致使她毒入脏腑,无药可医。 她不顾一切帮他们,却落得如此下场。她心中实在恨,直接用一包迷药和一把火,在夜里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然后,她就重生到了今日,也就是谢父升迁户部员外郎的这一天。 时宁素手按在被砸的发根处,染了一手血。她目光落在脚边碎了一地的茶杯上,内心一片悲凉。 上一世,她为他们付出良多,他们却要毒死她。 如今,又不由分说地砸她! 这些人,或许从未把她当家人。 她拿着手帕按压止血,随后缓缓抬头看向房中两人。 此时,谢玉娇坐在房内掩面哭泣,谢家四哥谢季轩站在谢玉娇身边,冷眼看着她,眼中满是怒意。 “谢时宁,你还不滚过来?” 时宁蹙眉,她察觉了不对劲。 跟上一世相比,很多事不同了。 谢玉娇提前回到谢家,还抢了她的房间。 房间出了状况,床铺被褥被泼湿了。而谢家兄弟几人自然而然地将泼水的事怪在她头上,这也是谢季轩发火的原因。 这些事,上一世没发生过。 或许,重活一世的不止她。 这时,谢玉娇哭着道:“四哥哥,既然姐姐容不下我,那我就离开吧。毕竟姐姐才是跟哥哥们生活了十多年的人。” 谢季轩当即否定了谢玉娇的说法:“娇娇,你可是我们谢家的福星,不需要退让。” 上一世,父亲熬了十年,才从庶吉士熬成了户部员外郎。 娇娇回来之后,他们全家就机遇不断。 父亲从户部员外郎,到户部尚书,仅仅用了四年。 大哥虽然只是进士二甲后几名,进入翰林院后,也得到了编修一职,那本是只授予榜眼探花的职位,前途光明。 二哥参军后,得到了大将军的亲自栽培。 三哥成为东宫侍卫,亦是节节高升。 他被白鹿书院山长陆臻玉收为弟子,亲自教导,风光无限。 此外,镇北王府还瞧上了谢家,要替他们的世子求娶谢家千金。 这一切都是娇娇带来的福气。 谢时宁怎么跟娇娇比? 本来他们已经安排谢时宁病逝,让娇娇嫁入镇北王府。 可恨的是,他们在睡梦中经历了火灾。 还好,他们重活了一世。 这辈子,娇娇提前回家,只要他们将谢家的福星留住,谢家的崛起肯定比上一世还快,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京中不可撼动的士族。 他不允许任何人忤逆娇娇,影响谢家的运势。 谢时宁若是不识相,不能好好供着谢家的福星,那他们只能不顾十六年的情分,将人赶走了。 也免得她不安分,将来抢了娇娇的好婚事。 谢季轩想着,上前几步,抓住时宁的手,把她往前拽:“谢时宁,你跪下,给娇娇道歉!” 时宁冷不防,被谢季轩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稳了稳身形,顾不得伤口,一把将谢季轩的手拍开。 谢季轩满眼恼怒:“谢时宁,你若不跪下来给娇娇道歉,就离开谢家。” 时宁看着谢季轩,只觉得心口发堵。 上一世,她费尽心思,才帮谢家父子走上高位。可谢家父子却觉得他们高升是因为谢玉娇这个所谓的福星。 这一世,不是她做的事情,这些人又非要按在她身上。 时宁看向谢季轩,一字一句地道:“水不是我泼的。” 不是她做的,她不可能认下。 然而,谢季轩脸色很难看:“我再说一遍,不道歉就滚。立即离开,滚回你们沈家。父亲和哥哥们,都是这个意思。谢时宁,你好自为之!” 他们谢家不需要一个挑衅谢家福星的养女。 时宁自嘲般笑了笑,她早该想到,谢家这些人,根本不在乎真相。 她目光扫过两人,转身就走。 谢季轩一怔。 他之所以说得决绝,是确定时宁舍不得离开谢家,想要逼她道歉罢了。 他从未想过时宁会真的离开。 他唇瓣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 这时,谢玉娇先开口了:“姐姐,沈家是青川的一个落魄家族,家中只有一个心胸狭隘的老太太和几个只会欺负人的哥哥。我在沈家受了十六年的磋磨,你肯定受不住的!你就道个歉吧,我和哥哥都会原谅你的!” 时宁顿住脚步,并未回头,只是道:“谢玉娇,泼水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水既然不是她泼的,谢家父子又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那会做这事的只有谢玉娇一人了。 谢玉娇有一瞬心虚,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她看向谢季轩,声音娇软:“四哥哥,姐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谢谢季轩上前两步,身形挡在谢玉娇前面,怒视时宁:“谢时宁,你不愿意道歉也就罢了,还想将错误推到娇娇身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时宁将谢季轩下意识护着谢玉娇的模样看在眼里,忽然觉得上一世自己所坚持的,是那样的可笑。 她一直觉得,十六年的亲情,比血脉重要。 或许,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是这样想的。 既然他们这么重视血脉,那她就离开,返回沈家。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跟他们血脉相连的谢家福星,如何将他们推上高位。 时宁想着,提步离开。 谢玉娇心中暗喜,时宁离开了,将来谢家和镇北王府的婚约就是她的了。 而时宁也该回到沈家,尝一尝沈家老太婆磋磨人的手段了。 她面上依旧做出一副彷徨的神情:“四哥哥……姐姐她……” 谢季轩一脸愤怒地盯着时宁离开的背影,安慰谢玉娇:“她要走就走,别理她。反正她一定会后悔的!” 沈家只是青川的一个落魄家族,时宁回去根本讨不到好处。 谢家可不一样,谢家是未来的朝中新贵。 以后时宁肯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到那时,就算时宁跪下来哀求,他们也不会原谅她。 - 时宁简单处理了伤口,很快就站在了隔壁沈家门前。 上一世她就知道,沈家进京后住进了谢家隔壁。 可她一直没见过沈家的其他人。 她抬起手,扣动门环。 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了。 时宁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一个熟人。 “宋嬷嬷,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和镇南王府老王妃的初见是三月前,在镇国寺。 之后又在镇国寺见了好几次,老王妃身边的人跟她自是相熟的。 眼前的,正是镇南王府老王妃身边的宋嬷嬷。 宋嬷嬷满脸慈爱地看着时宁,问道:“时宁姑娘是决定要回到沈家了吗?” 时宁点了点头。 宋嬷嬷笑道:“老奴奉老王妃之命,在此恭迎姑娘返回沈家。” 时宁有些懵:“宋嬷嬷,你的意思是,谢玉娇口中的沈家老太太……” “沈老太太就是镇南王府的老王妃,也是您的祖母!因为这十六年来,老太太一直生活在青川,所以玉娇小姐也不知道这件事。”宋嬷嬷接过话头,解释道。 第2章 沈家竟是镇南王府? “三个月前,老太太回京寻你,正巧与你在镇国寺相遇,没想到心疾会在那时发作。” 时宁有些惊讶,难怪她第一次见到老王妃就觉得亲切。 难怪上一世老王妃对她那样宠爱,有求必应。 其实上一世,老王妃也多次旁敲侧击问过她,要不要离开谢家,回到沈家。 是她太傻,每次都刻意避开这个话题,给那便宜父兄求助力,让老王妃彻底失望。 所以,才错过了跟老王妃相认的机会。 时宁稍稍抿嘴,看着宋嬷嬷道:“我是不是该去拜见……祖母?” 既然决定要回沈家,老王妃自然就是她的祖母了。 以后她也只会是沈时宁,而非谢时宁。 宋嬷嬷听了时宁的话,露出了笑容:“老王妃若是听到你喊她祖母,会很高兴的。不过,老王妃刚回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如今并不在这里。等她处理完事情,会亲自接你回镇南王府的。你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时宁虽然有些失望,却依然点了点头。 她正要走入沈家的时候,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谢季轩的声音。 “你等一下!” 时宁回头,看到谢季轩和谢玉娇追了出来。 时宁看着谢季轩,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谢季轩和谢玉娇是双生子。 这十六年来,她虽然一直叫谢季轩四哥,可她承担的,一直都是姐姐的责任。 谢季轩是一个爱玩的性格,吃喝嫖赌,对什么都好奇。是她一直盯着,骂过哭过求过,才将他拉回正轨。 最后,她还想办法让他拜大儒为师,帮助他成为京城中,富有才名的青年才俊。 重生前,谢季轩一直嫌弃她多管闲事。 这一世,能出面将她赶走,谢季轩应该会很高兴。 时宁不明白,他又追出来做什么。 谢季轩看着时宁,说道:“你可以离开谢家,但是,你给我们做的衣服,以及你之前绣的那一副千里江山双面绣屏风,必须给我们!” 时宁的双面绣虽然是住在乡下的时候,跟山里的人学的,却学得异常的好! 这双面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据说,当初打天下的时候,高祖和一起争天下的汉王形成僵局,是高皇后用精美的双面绣争取了南方士族的支持,才打破僵局,成就大周王朝。 所以,大周人人皆推崇双面绣。 可会的人不多,精通的人更少。 上一世,那一幅双面绣屏风大出风头,来到他们家的人看过后,都是赞不绝口。 那样一件好东西,自然是要摆在他们家中的。 时宁听了,不由得自嘲一笑。 她还以为谢季轩这时候找她,是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说。 原来只是想要从她这里拿东西。果然,她不该期待狗能改掉吃屎的习惯。 也怪她,上一世终究还是对他们太好了,导致他们一边对她嫌弃不已,一边又想着从她这里拿东西。 “你想要的东西,我不会给你,你走吧!”时宁直截了当的拒绝道。 谢季轩听了这话,皱眉片刻,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向往白鹿书院。只要你将东西给我,我就安排你进入白鹿书院参观。” 时宁轻哼一声,没有回答。 她确实对白鹿书院有向往,毕竟那是已故的高皇后主持建设的,是女子也可以读书的书院。 但她也没忘记,上一世,她跟谢季轩表达对白鹿书院的向往之后,得到的是贬低和蔑视。 “就你这样的女子,也配肖想白鹿书院?” 谢季轩以为时宁是不相信他的话,连忙开口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我马上就会被白鹿书院的山长收为弟子了。以后整个白鹿书院的人都会讨好我,别说安排你参观一次白鹿书院,就是让你每天都去也是可以的。” 时宁几乎笑出声来,她当然知道上一世谢季轩会成为白鹿书院山长的弟子。 那还是她费尽心思替他安排的呢! “我不需要!”时宁不为所动地开口。 姑且不论这一世谢季轩还能不能成为山长的弟子,就算谢季轩能成,她也不屑于他所谓的帮忙。 谢季轩不悦地皱起眉头,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想起上一世时宁最重视家人,每每遇到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们总能用亲情为借口,逼她妥协。 于是,谢季轩开口道:“你不需要,那你沈家那些哥哥呢?沈家一个落魄家族,想要在京城立足,还是得攀附我们谢家。你若是将衣服和双面绣屏风给我,我可以给沈家一个攀附谢家的机会。你沈家的那些哥哥,我也可以安排他们进白鹿书院打杂!你若是不给,以后沈家人,休想踏进谢家一步!” 时宁看到谢季轩自信满满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他凭什么觉得,镇南王府需要攀附谢家? 他又凭什么觉得,镇南王府的公子们,只能进入白鹿书院打杂? 他还真是自信。 时宁尚未说什么,宋嬷嬷却开口了。 “沈家不需要攀附任何人,我们老太太已经安排好,让大小姐进入白鹿书院读书了。这位公子,若是你没事的话,请你马上离开。如果还要在沈家门口逗留,我们会选择报官。” 宋嬷嬷说完,朝着时宁开口道:“大小姐,进去吧!” 时宁微微颔首,跨过门槛,进入宅内。 谢季轩看到时宁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心头很不舒服。 他朝着时宁喊了一声:“谢时宁,你真的相信沈家一个落魄家族,能安排你进入白鹿书院上学?你真的要跟我们闹到这样的地步?” 时宁顿住了脚步。 谢季轩只觉得心中泛起几分轻松之意。 他就说,这个女人上一世没脸没皮地在谢家待了这么久,这一世怎么可能直接离开? 然而,时宁只是回了一句:“我不姓谢,以后别再叫我谢时宁!” 时宁说完,跟着宋嬷嬷离开。大门也在谢季轩面前轰然关上。 谢季轩一怔,莫名觉得心头空落落的。 站在谢季轩身边的谢玉娇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泛起几分不安。 她低声道:“四哥哥,你怎么了?” 谢季轩缓了缓心神,摇摇头道:“娇娇,我没事!刚才那老太婆是谁?沈家真的能将谢……沈时宁安排进入白鹿书院吗?” “怎么可能?”谢玉娇当即否定了这样的说法,“刚才那是沈老太婆身边的一个嬷嬷。沈家那样的落魄家族,在青川或许能有几分脸面。在京城,谁认识他们?” 谢季轩点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娇娇,我记得你也会双面绣,你还送过我一盏双面绣的宫灯。” 谢玉娇表情一僵,上一世送出的宫灯,那是时宁的绣品,她只是抢过来糊了宫灯罢了。 她有些含糊地道:“学过,只怕学艺不精。” 在青川,她确实跟梁大家学过双面绣。那是沈家老太婆逼她学的,可她绣得不好! 谢季轩想起上一世同窗对他的宫灯交口称赞的画面,道:“娇娇,你太谦虚了。你的双面绣是极棒的,绝对比沈时宁的好,屏风和衣服就劳烦你了!” “好……好吧……”谢玉娇勉强地答应了一句。 谢季轩笑了,他这一刻觉得,沈时宁走了也没关系,他们还有娇娇呢。 沈时宁哪里比得上他们的娇娇? “娇娇,你果然是谢家的福星!”谢季轩万分满意地说,“你可以先去白鹿书院外院读书。等我见到白鹿书院的山长,成为山长的弟子,我们就可以一起进入书院内院读书了!” 白鹿书院有规定,朝中六品以上官员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可以送入白鹿书院读书。 但是,内院只有三品及三品以上官员的孩子能进。 等他成为山长的弟子,就不需要看父亲的品阶了。 他们的娇娇这么好,沈时宁想要得到的东西,他都要给娇娇。 他一定要沈时宁为今日所作所为后悔莫及。 谢玉娇点点头。 上一世她没有去白鹿书院读书,因为她最不喜欢看书写字。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 以后,镇北王府会为他们世子求娶谢家千金。 她如今是唯一的谢家千金,以后会是镇北王府世子妃。 为了嫁入王府,将权势握在手上,她愿意去白鹿书院读书。 第3章 你怎么配进白鹿书院 老王妃确实安排了时宁前往白鹿书院念书。 次日,接她去白鹿书院的是镇南王世子沈晏清。 宋嬷嬷介绍两人认识后,就将时宁托付给沈晏清。 马车上,沈晏清自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时宁可以感觉到,眼前的沈晏清并不喜欢她。 她垂着脑袋,心中满是不解。 她跟沈晏清是初见,她没有得罪过他,为何他看起来这么讨厌她? 车内气压太低,时宁感觉很不自在。 马车停下来后,她就迫不及待想要下车,这时候,沈晏清却开口了。 语气里满是警告。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讨好了祖母,让祖母如此重视你,再三叮嘱让我亲自送你来书院。但我警告你,既然回来了,就安分一些,也别再求祖母利用镇南王府的关系,捧你谢家那父亲,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时宁下车的动作顿住了。 “再也不会了!”沈时宁闷闷地道了一句,掀开帘子下车了。 有了上一世的教训,求祖母帮谢父进入户部,她已经后悔了。 只可惜,她重生得太晚了,未能阻止这一点。 以后,她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 沈晏清看着时宁钻了出去,没再说什么。 - 时宁跳下车,看到路旁站着一个跟沈晏清有五六分像的活泼少年。 少年上下打量了一下时宁,开口说:“你就是时宁吧?我叫沈星河,也在白鹿书院上学,祖母让我带着你。你跟我来吧。” 时宁稍稍点头,随后跟着沈星河往里走。 因为沈晏清的原因,她对沈星河也没有任何期待。 不过,沈星河倒是兢兢业业地给她介绍白鹿书院。 白鹿书院分内外两院。 内院一般是三品及以上官员儿女子侄念书的地方。 外院则专收四品以下官员的儿女子侄。 内院又按年龄分开教授学业。 四岁到八岁为启蒙学堂。男女同席,主要学习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 八到十二岁为初学堂,依然是男女同窗,学一些简单的经史子集。 十二岁之后,分出男女学堂。二者教授内容有所不同,相同的是,上午读书,下午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学习六艺八雅。 而内院女子学堂位于思贤院,也称思贤学堂。 时宁一边听着沈星河的介绍,一边跟着他踏入书院内院。 没想到会在书院内院撞见谢季轩。 谢季轩也很意外。 他伸出手,将时宁拦住,皱着眉头说:“沈时宁,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你配来的地方吗?” 时宁对上谢季轩充满鄙夷的眼神,心中升腾起一丝悲哀。 上一世,她为谢家父子做了那么多。可在这些人眼里,她就是一个甚至连白鹿书院都不配进的人。 时宁本不想理会谢季轩,但跟在她身边的沈星河是个暴躁的性子。 “你是哪里来的玩意儿?算什么东西?敢说我妹妹不配?” 时宁有些意外地看着沈星河,她没想到,这人会这样护着自己。 沈星河比谢季轩高出不少,冷眼盯着谢季轩说出这话,压迫力极强。 谢季轩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回味沈星河的话,他意识到,这个应该是沈家人。 他没想到,沈家人竟然有这样的气势。 他想起谢玉娇说的,沈家那几位都是不成器的,他瞬间就有了底气。 “口气还真大!谁不知道这内院是三品级以上的官员子女才能进来的,就凭你们沈家,还想进书院内院,真是好笑!” 谢季轩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警惕地看着时宁。 “沈时宁,你追来白鹿书院,该不会是想要我帮你进入白鹿书院读书吧?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不会帮你的!” 沈星河听了这话,被气笑了。 他们镇南王府的大小姐来白鹿书院读书,还需要他帮? 时宁也很是无语,她翻了一个白眼:“谢季轩,就凭你一个六品小官的幺子,想要帮谁进入白鹿书院?你有这本事吗?你若是有臆想症,就赶紧去治,别一天到晚幻想自己很厉害的样子?” 谢季轩脸色变了变:“我以后会是山长的学生。” 沈星河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想要当山长学生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算老几呢?” 时宁有些讽刺地开口:“那就等你当上山长的学生再说吧!” 上一世,她不但托了老王妃走关系,还写信给终南山的那老头,请他帮忙,这才让白鹿书院的山长将谢季轩收为学生。 这一世她早就决定撒手不管。 她倒想看看,谢季轩要怎么成为山长的学生。 时宁说完,直接离开了。沈星河见状,快步追了上去。 谢季轩看着两人离开,拳头渐渐握紧。 他发誓,等他成为山长的学生,他一定要让这两人付出代价。 他正想着,忽然看到山长陆臻玉从远处走来。 中年男子穿着随意,却难掩儒雅气质,风度翩翩,气质超群。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长随兼书童陆满。 谢季轩心中一喜。 他想方设法出现在书院内院,为的就是偶遇陆山长。 上一世,是陆山长主动找到他,要将他收为学生,亲自教导。 他相信,这一世只要陆山长再一次见到他,就一定会求着收他为徒的。 他想着,迎了上去,朝着陆臻玉行礼:“陆山长!” 陆臻玉稍稍颔首,算是打招呼,随后错身离开。 谢季轩感觉陆臻玉正眼都没瞧自己,有些慌,追了上去:“老师……” 陆臻玉并未回头,倒是他身边的陆满转头将谢季轩拦住了。 “你是谁?不去学堂在这里做什么?”陆满看着谢季轩问。 谢季轩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陆满,上一世,这个人可不敢拦他。 他本想开口呵斥陆满,然而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行,他还不是陆山长的学生。 他提高音量,开口道:“学生谢季轩,是外院的学生!” 他希望陆山长听到他的名字,能够回头。 然而,陆臻玉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自顾自往前走。 陆满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不悦:“外院前十的名单,是书院重点关注的对象,他们的名单和文章都会送到山长这里,为何我从未在这名单里看到过你?” 谢季轩无话可说,他确实没考过前十。 陆满继续道:“希望你努力学习,成为外院的前三甲,这样就可以申请进入内院读书了。除了努力读书,就不要把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了!” 这话很不客气,就差明说他费心攀附,居心不良了。 说完,陆满转过身,朝着陆臻玉追去了。 谢季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他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陆满教训。 陆满也配? 他一定要找机会多见山长几次,上一世他能吸引山长收他为徒,这一世肯定也可以。 事成之后,他一定要让陆满吃不了兜着走。 陆满并不知道谢季轩谋算着成为陆臻玉学生后对付他,他只是快步向前,很快就追上了陆臻玉。 陆臻玉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老头儿在终南山收的那个学生来书院读书了?那臭丫头叫什么来着?” “大人,她叫沈时宁,是您的师妹,不是什么臭丫头。”陆满低声纠正。 陆臻玉听了,有些疑惑:“姓沈?跟镇南王那老匹夫有关系?” 陆满点头:“说是镇南王府的大小姐,大人要去见一见沈姑娘吗?” 陆臻玉冷哼一声:“应该是她来拜见我这个师兄,哪有我专门去见她的道理呢?” 陆满觉得言之有理。 “可老爷子没跟小姑娘说过你。人家小姑娘根本不知道你是她师兄。” 陆臻玉:…… 陆臻玉抿嘴,思虑良久才道:“那就想办法,偶遇她!你去安排!” 陆满:…… 第4章 沈时宁,你凭什么? 时宁并不知道有人费尽心思,要跟她偶遇。 与沈星河分开后,她径直走进思贤学堂。 看着整齐的课桌,时宁觉得有些恍惚。 十二岁之前,她生活在终南山下,她上山采蘑菇的时候,偶然结识了一些人。 他们教了她很多,也对她很好。 其中教她识字,给她启蒙的是一个温和儒雅的老头儿。 那老头儿没有嫌弃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将她收为弟子。 那老头知道她要进京后,还说他在白鹿书院有人脉,若是她想要来白鹿书院读书,就跟他说。 上一世,纵然她对白鹿书院万分向往,却也没让老头儿安排她进入白鹿书院,倒是让老头儿给谢季轩安排一个大儒当老师。 如今想想,上一世的她,确实愚蠢。 幸好老天也看不过眼,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这一世,她只为自己而活。 时宁深呼吸一口气,走到了学堂最后一排,唯一的那个空位上坐下。 学堂中的姑娘三两成群,聚在一起聊天,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只有坐在她前排的那个姑娘回过头,朝着她打招呼:“你好呀!我叫顾无双。你是新来的吧?” 时宁看着面前这个露出两排小白牙的,笑容带着几分洒脱的姑娘,只觉得心情也随之变好了。 “我是沈时宁,请多多关照!”时宁说道。 顾无双还想说什么,一旁传来了一个嘲讽的声音。 “一个山野来的乡巴佬,跟一个倒数第一说什么多多关照,果真是物以类聚,两个毫无眼界的蠢货!” 时宁转头,看到柳清蕴站在不远处。 这个人她上一世就见过,是谢玉娇的闺中密友。 只是,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这两人这个时间点,还未曾相识。 看来,谢家人重生后,让谢玉娇和柳清蕴也提前认识了。 顾无双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反倒是不太自信地看向时宁。 她不爱读书,只爱练武射箭,学堂里的姑娘们确实都不爱跟她玩。 或许,这一位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同窗,知道她是倒数第一后,也不爱跟她玩吧。 时宁缓缓站起来,与柳清蕴平视后,才道:“出身乡野怎么了?高祖皇帝和高皇后出自清平乡,揭竿而起,为百姓请命之前,他们亦是过着男耕女织的乡村生活。你如此瞧不起出身乡野之人,难道是要造反吗?” 柳清蕴脸色微变:“你胡说,我说的是你,不是高祖帝后。” 时宁看着柳清蕴,步步逼近:“你没说,但你心中是这样想的。你是不是还觉得,山野之人,不配为百姓请命,不配带领百姓走向光明,不配为帝后?如此大逆不道,不知道柳家九族,够不够砍?” 柳清蕴脸色难看,被逼得频频后退,最后脚一软,扑通跌坐在地上。 时宁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清蕴,嘲讽一笑,缓缓吐出两个字:“废物!” 说完,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缓缓深呼吸,平复心情。 终南山那老头说过,跟人吵架,不要在意别人说了什么,而是要不停地给别人扣帽子,逼对方自证,将对方压垮。 最后,再补上一刀。 她鲜少做这样的事情,但如今看来,老头儿说的确实没错。 顾无双看着时宁,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你好厉害啊?你是不是读过很多书?”顾无双问道。 母亲劝她多读书的时候,就常常说,不读书的话,以后吵架都吵不赢。 所以,她觉得时宁一定读过很多书。 时宁摇头。 她十二岁之前,在终南山跟着那些人既要识字,还要学医术、认草药、学双面绣,她确实没读过什么书。 “这是我第一次上学堂,以前没读过什么书!”时宁笑着解释道。 顾无双听了这话,那一双眼睛更加亮了。 没读过什么书,就能吵赢柳清蕴,真的很厉害。 而且,不爱读书很好啊。 她也不爱读书。 从今以后,她就多了一个伴了。 于是,顾无双问道:“六艺八雅,你选好要学的了没?” 时宁摇摇头。 顾无双激动地开口道:“我学的是射和御。要不你就先试一试射和御?若是不喜欢,以后还是可以更改的!” 时宁心中也没有特别想学的,当即点头:“也好!” - 上午,先生讲的是白鹿文选里的一篇古文,还留下了抄写批注的作业。 时宁从小便是一个听过看过就不会忘记的人,所以并不觉得难。 下午,她跟着顾无双去了校场。 顾无双握住了弓箭,骑上了马,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一瞬的她,自信满满,光芒万丈。 看着这样的顾无双,时宁忽然替上一世的自己不值。 她上一世其实可以选择来白鹿书院学习,肆意地生活的。 可她将自己困于后宅,置于柴米油盐之中,照顾谢家人的衣食住行。 倒也不是说照顾家人不对,只是,那些人并不值得。 幸而她重生了一世,可以肆意地活这一世。 顾无双在马上三箭齐发,正中靶心后,回过头看时宁:“你要不要试一试?” 时宁点点头。 顾无双翻身下马,来到时宁身边,开始教时宁射箭。 时宁抓起弓箭,按照顾无双所说,搭箭、拉弓,三点一线,松手。 箭羽飞出去,正中靶心。 顾无双先是一怔,随后惊喜地跳起来:“哇,时宁,你好厉害!第一次射箭,就正中靶心,太厉害了吧!” 如果不是时宁动作确实生涩,她都要怀疑时宁以前练过呢。 时宁脸上也带着笑意,说道:“我也没想到,或许只是运气。” 顾无双当即让时宁多试几次。 时宁一连射了五支箭,全部正中靶心。 而且,她的动作也从最开始的陌生、不自然,变得越来越流畅好看。 最开心的还是顾无双,她有些迫不及待地道:“我带你去挑一匹马,教你骑马!” 等时宁学会骑马,她们就可以一起骑马飞奔了,想想便觉得开心。 时宁当即点头。 上一世,她看到谢家那些兄弟带着谢玉娇去骑马,心中十分羡慕。 她也曾求他们带她去骑马,但他们并不愿意。 话里话外都说她不是谢玉娇,他们没法带她去。 唯一一次让她上马,那一匹马还受惊了,她还没坐好,就摔了下来。 幸好那个地方是草坪,很柔软,她没受伤。 上一世她没想这么多,此时想起来,她也明白了,在谢家父子眼中,她不配跟他们学骑马。 思虑间,时宁已经跟着顾无双进入了校场马厩了。 时宁一进马厩,就被一匹通体雪白,精神奕奕的马吸引住了。 它住的是一个独立的房间,里边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白马笔挺地站在房间中央,威风凛凛的。 时宁看着白马,有些移不开眼睛。 顾无双看了一眼时宁,问道:“你想要它?” 时宁下意识地点点头。 顾无双笑道:“其实,我也想要它,但是不行。那是镇北王世子裴野的爱驹,没人能碰。” “裴野?”时宁蹙眉。 “镇北王世子,你不知道?”顾无双有些意外。 时宁自然是认识的,她前世的未婚夫。 亲事刚刚定下,谢家父子就迫不及待给她下药,好让她给谢玉娇腾位置。 顾无双以为时宁不知道,继续介绍:“三年前,京城出了两颗耀眼的星星,十九岁的镇南王世子沈晏清,三元及第,堪比文曲星下凡。年仅十六岁的镇北王世子裴野,披甲上阵,带精兵一万,驰援落入外族包围圈的镇北王,驱逐外敌千里,封狼居胥。从那以后,京城双世子就成了闺秀最想嫁的人了,你竟然不知道?” 时宁一笑:“现在知道了!” 只是,哥哥沈晏清现在似乎对自己没好感。 至于裴野,能远离还是远离吧。 毕竟上一世素未谋面,他就给她带来了杀身之祸。 兴许八字不合也不一定。 最后,顾无双替时宁选了一匹专门给新手准备的温顺小马。 两人离开后,马厩阴影处走出来两道纤细的身影,正是谢玉娇和柳清蕴。 谢玉娇素手攥成拳头,眼中带着恨意。 她没想到,沈家人竟然真的能将沈时宁安排进白鹿书院内院。她都只能在外院待着,沈时宁凭什么能进思贤学堂? 柳清蕴看出谢玉娇心情不好,安抚道:“娇娇,你放心吧。东西已经给马吃下去了,一定能让沈时宁从马上摔下来,给你出气。” 第5章 这点小事,你闹什么? 顾无双将骑马的要领告诉时宁后,就催促她上马试一试。 可上一世的记忆历历在目,时宁觉得心有不安。 她试探地开口道:“要不你跟我说一说,马匹失控要怎么处理吧。” 若是这一匹马也受惊跑起来,她总要知道如何处理。 “这是专门给初学的学子准备的温顺小马驹,不会失控的!”顾无双虽然这样说,却依然将马匹失控的处理方法告诉了时宁。 总结为一句话:放低重心,稳住自己,等待时机。 具体的时机,就很多了。 或许是马跑累了,慢慢停下来;又或许是某个地面软绵,适合跳马;又或者是有马术高超之人,前来救援…… 时宁将顾无双说的一一记下来了,时不时会问一些关键的问题。 顾无双耐心解答后,又忍不住惊叹:“若不是知道你是来学骑马的,我都要以为你是来学驯马的呢。” 时宁笑了笑:“有备无患嘛!” 有了些许底气之后,时宁才爬上了小马驹。 第一次真真正正坐在马背上,时宁发现骑马跟自己想象之中是不同的。 她真切地感受到,那是一匹活生生的马,它是会动的,它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完全任你操控的。 时宁深呼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严格按照顾无双所说,开始操纵那一匹马。 这一匹马确实是温顺的,时宁慢慢骑了一圈,感觉不错。 顾无双看到她已经可以操纵马驹走圈,十分开心。 “我没说错吧?很简单的!”顾无双骑着自己的马,靠近时宁,说道。 时宁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胯下的马匹似是发疯一般,跑了起来。 她将缰绳紧紧攥在手中,想要让马驹停下来。 然而,那温顺的马驹如今却像是一头倔驴,根本拽不动。 它仿佛发了疯一样,拼命往前跑。 时宁手心被缰绳勒出了血痕,她头脑有片刻空白,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努力按照顾无双说的,俯身贴近马,将马镫从脚上脱下来,尽力稳住自己,放任自己跟随马驹前行。 她努力调整控制方向,耐心等待马驹的力气耗竭。 顾无双却没有时宁这么好的心态。 她惊慌地喊着时宁的名字,策马追上去,却发现自己根本追不上时宁的小马驹。 她看到侧门走来几个人,也顾不得那么多,高喊道:“救人,快救救她!” 沈时宁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事情,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稳住自己,尽量控制马匹之上。 忽然,她耳旁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直起身,手给我。” 声音很好听,如谷中清泉,如玉石相击,给时宁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时宁没有多想,按照他说的做。 下一瞬,她的手被抓住。 随后,她感觉自己凌空而起,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脑袋空白的感觉再次浮现。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骑在那通体雪白的汗血宝马马背上,身后是一片灼热的怀抱。 片刻后,温暖抽离,她前方多出了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流畅的手。 那个声音再次传入耳朵:“下来吧?” 时宁侧头,看到了一张俊朗绝美的脸庞,那一双明眸,带着少年心气,肆意张扬、桀骜不驯。 时宁微微一怔,这一张脸,她曾经见过。 她扶着男子的手下马,正要开口道谢,顾无双已经扑了上来,将她抱住。 “吓死我了,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哪里?” 时宁感觉到顾无双抱住自己的双手依然在微微发抖。 她觉得心口发暖。 前世,她掏心掏肺对待的谢家人恨不得毒死她。 眼前,初识的人却如此担心她。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时宁安抚了顾无双几句,却发现将自己救下的少年郎,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用目光搜寻了一圈,依旧无所获。 她只能朝着顾无双问:“刚才救我的,是谁?” 顾无双似乎刚刚缓过神来,她改成握住时宁的手,激动地道:“那是裴世子!” 时宁一怔,那就是裴野吗? 她还以为上一世他们没有见过,原来是见过的啊! 顾无双依然亢奋:“裴世子竟然救了你耶!那可是裴世子耶!他的怀抱是不是温暖又充满安全感?他的手握起来是不是舒服又充满力量感?” 受顾无双激动兴奋的情绪感染,时宁也弯起了嘴角。 不过,如今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时宁看着顾无双,问道:“你说过,马驹是专门给新手准备的,选的是温顺的,不会发狂的。那这是……” 顾无双回想那马驹的状态,当即道:“绝对不是简单的惊马,绝对有人动了手脚!要不要报书院稽查处?” 时宁坚定点头:“报!” 她是来书院读书学习的,不是来跟这些人钩心斗角的。 无论使坏的是谁,她都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顾无双点头,当即去报了书院稽查处。 稽查处的人很快就跟着顾无双回来了,时宁看到跟在顾无双身边的,除了身穿稽查服的,还有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和一个长随打扮的青年男子,觉得有些意外。 顾无双小跑了几步,来到时宁身边,低声解释:“这是陆山长和他身边的陆满,他们恰好在稽查处,听了我说的,也过来了。” 时宁十分意外,朝着陆山长行了礼。 陆臻玉看着自家小师妹,开口道:“不用多礼,你没事吧?” 他话语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眼前的小姑娘算是老头子的关门弟子,若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事,那老头子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时宁可以感觉到眼前的陆山长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她虽然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还是如实回答道:“我没事,多谢山长关心!” “没事就好!你放心,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陆臻玉说完,朝着陆满道,“陆满,你亲自去查,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 陆满答应着,转身离开。 这时候,一旁忽然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山长,这件事就是个误会!” 时宁转头,看到来人是谢季轩。 谢季轩对上时宁的目光,开口训斥:“时宁,这点小事,你怎么敢闹到山长面前的?山长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这事?你怎么能小题大做,打搅山长?” 第6章 沈时宁,你还想怎么样? 时宁听了谢季轩的话,当即有了判断。 她看着谢季轩,说道:“看来这件事跟你们谢家人脱不了关系,否则你也不会在山长面前上蹿下跳,大呼小叫。” 谢季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 他如此,也是因为上一世陆山长对他的偏爱。 他甚至忘记了,他重活了一世,陆山长尚未收他为学生。 谢季轩有些慌忙地朝着陆山长解释道:“山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说,这件事是个误会……” 陆臻玉脸色不太好看,他冷眼看着谢季轩,语气严肃:“那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误会?” 谢季轩从陆臻玉的脸色和表情隐约感觉到不妥。 但他还是开口说:“那只是柳姑娘开的一个玩笑,并非有意害人。” 说完,谢季轩不等陆臻玉开口,就朝着时宁道:“你又没有受伤,就不要斤斤计较了,不然显得你很小心眼。” 他并不在乎柳清蕴是不是受到处罚,他只是害怕这件事将他们娇娇牵扯其中。 只要时宁不计较,这件事自然就揭过了。 时宁蹙眉。 上一世,她总觉得,谢季轩虽然有很多不好的习惯,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重生一世,她不止一次觉得上一世的自己眼瞎。 当她不再奢求从眼前这人身上获取亲情,她就觉得眼前的人真是从根上烂掉了。 “你说这是开玩笑,那为何我不觉得好笑?”时宁看着谢季轩,问了一句。 谢季轩正要开口狡辩,时宁已经继续道:“若是我捅你一刀,再告诉你,是在跟你开玩笑,可以吗?” 谢季轩脸色更加难看。 他明白时宁这是要追究到底了。 他不悦地开口:“你当真要这样得理不饶人?” 时宁毫不客气地道:“我无理还要辩三分,既然得理,凭什么饶过你们?你算什么东西?” 谢季轩一噎。 他从未想过时宁会这样跟他说话。 而且,此时时宁看他的眼神真的很陌生,像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了。 谢季轩也不知道为何,这样的想法在心底萌芽后,他就莫名心慌。 但现在并不是想这个事情的时候,他越过了时宁,朝着陆臻玉道:“山长,你也听到了,时宁自己都承认她得理不饶人了,这件事就是小姑娘之间的玩笑,这样的事情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陆臻玉有些诧异地看着谢季轩,似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当真是白鹿书院的学生?为何蠢成这样?是单单你一个人这样蠢,还是你们学堂所有人都这样蠢?若是学堂所有人都这般蠢,那或许要考虑更换授课先生了!” 谢季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上一世他跟陆臻玉相处的时间不少,记忆之中,陆臻玉从来不会这样说话,更加不会嫌弃他。 为何重生一世,会是这样的局面。 时宁听了陆臻玉的话,又看到谢季轩的表情,暗暗好笑。 她其实也没想到,陆山长说话竟然这么直接,有点像终南山那老头子的风格了。 时宁道:“山长,您这话可能说错了!” 谢季轩以为时宁要替他说话,忍不住看了一眼时宁,心中窃喜。 他就知道,这女人根本就狠不下心。 下一瞬,时宁说道:“他可能不只是蠢,还是个坏种!” 陆臻玉当即点头:“确实,又蠢又坏!” 谢季轩如遭雷击。 他本来以为时宁会替他说话,却没想到时宁会这样说他。 他更加没想到,陆山长竟然赞成时宁说的。 很快,陆满就回来了。 他来到陆臻玉身边,恭敬地开口道:“已经查清楚了,是思贤学院的柳清蕴给马驹喂了可以导致马匹发狂的草,这才导致了事情的发生。人已经控制起来了,她对这件事供认不讳!” 陆满说着,就看到稽查处的人押着柳清蕴走过来。 柳清蕴看着时宁,眼神有些复杂。 她本来想要害时宁从马上摔下来,给时宁一个教训。 她万万没想到,裴世子会出手救时宁。 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山长竟然会亲自出手处理这件事。 她跟稽查处的人相熟,如果不是山长亲自出面处理,她其实有把握全身而退的。 事到如今,她只能按照谢季轩所说的,继续狡辩了。 她朝着陆臻玉道:“山长,我只是跟沈时宁开个玩笑而已,没有恶意的。” 陆臻玉看向柳清蕴,表情沉重地开口说:“你口口声声开玩笑,却差点害沈时宁坠马。如果你觉得这是开玩笑,那我只能说,白鹿书院已经教不了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就离开白鹿书院吧。” 柳清蕴一惊:“山长,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如此偏袒沈时宁!” 陆臻玉没有多说,冲着时宁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柳清蕴见状,脸色有些难看,她想要冲上去,却被陆满出手拦住了。 陆满看着柳清蕴,说道:“书院院规第三十二条,包藏祸心,意图陷害同窗者,驱逐。山长有没有包庇沈时宁,你自己清楚。如今,山长只是说让你离开,并未说在书院范围通报,你应该知足了!” 柳清蕴听了这话,心中升起恐惧。陆满说的没有错,这件事若是被通报出去,她就毁了。京城中,不会有哪个高门公子会接受一个被书院通报的女人当正妻的。 可即便不被通报,她离开书院的消息传出去,也会招来各种各样的猜测,一样会影响她的婚事。 她别无他法,只能“扑通”一声跪到时宁面前。 “时宁,我错了,我不该害你,请你原谅我!只要你帮我在山长面前说说情,不要赶我离开书院,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柳清蕴磕头道。 时宁见状,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了柳清蕴叩头的方向。 她可没打算帮这人。 谢季轩见时宁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眼神带上了不悦。 “沈时宁,柳姑娘都给你下跪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谢季轩语气中带着命令之意,“你立即去找山长求情!” 第7章 在这文渊阁里,你买不到任何东西! 时宁有些不解地看着谢季轩,不明白他为何能这样理所当然地用命令的语气跟她说这样的话? “这不是一个玩笑吗?怎么还需要我求情呢?”时宁嗤笑一声,开口说,“不会有人连小小的玩笑后果都承受不了吧?” 站在时宁身边和顾无双接话道:“不可能!若是小小的玩笑后果都承受不了,还开什么玩笑呢?玩不起吗?谁会这么没品呢!” 时宁深以为然。 她朝着柳清蕴和谢季轩笑了笑:“既然是开玩笑,那你们现在应该挺开心的吧?好好享受你们的愉快时光哦!无双,我们继续学骑马吧!” 顾无双当即答应。 这时候,陆满开口阻止了两人。 “沈姑娘,按照山长的意思,你可以暂停学习骑马。他会亲自给你挑选马驹,找最厉害的人教你骑马!”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山长亲自来处理这些小事,已经令人惊讶了。 为何山长还要亲自给沈时宁挑选马驹,还亲自找人教时宁骑马,这是为什么? 时宁也觉得有些离谱。 上一世,应该是她给老头子写了信,让他帮忙走关系,才让山长收谢季轩为徒的。 这一世,她尚未给老头子写信,老头子应该不会为了她去找山长才对啊。 那山长为何对她特别照顾呢? - 这样的疑惑,一直在时宁心中盘旋,直到散学后。 从校场离开,时宁很快就见到了沈星河。 沈星河消息灵通,一见到时宁,就开口问:“听说你在六艺八雅之中,选了射和御?在校场上还跟几个蠢货闹了不愉快?有没有吃亏?” 时宁没想到沈星河最关心的竟然是她有没有吃亏。 上一世,她为谢家父子做了那么多,遇到事情,他们第一时间总是贬低她,打压她,站在她的对立面去审判她。 “你自己就没有问题吗?” “你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 沈星河似乎跟谢家父子不同,跟一见面就威胁她的沈晏清也不同。 今日,遇到谢季轩的时候,沈星河第一时间也是维护她。 她冲着沈星河笑了笑:“四哥,我没事,没吃亏,吃亏的是他们!” 沈星河被时宁的笑容晃了一下,整个人怔了怔。 以前他不喜欢谢玉娇这个妹妹,如今倒是觉得,有个妹妹也挺好的。 他回过神后,忙道:“没吃亏就好!你刚来书院,我带你去文渊阁买些东西吧,以后读书需要用到的!” 时宁点头:“谢谢四哥!” 沈星河听着小姑娘软糯的声音,忽然觉得,这么多的称呼,就这个最好听。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不客气,这是四哥应该做的!” - 沈星河带着时宁朝着文渊阁走去。 经过沈星河的介绍,时宁知道了,文渊阁是书院之中,售卖书籍和笔墨纸砚的地方。 当然,这里边除了普通的书籍和笔墨纸砚外,还有很多特别的东西。 比如陆山长亲手写的字帖、秋暝居士亲手制作的毛笔和砚台、柳大家制作的笺纸…… 带着时宁进入文渊阁的时候,沈星河拍着胸膛道:“妹妹放心,无论你看中了什么,我都买给你。你尽管挑,无需替我省钱!” 时宁笑了笑,没说什么。 进入文渊阁后,时宁只挑了一些普通的笔墨纸砚,和一些要看的书。 这些东西,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或许有负担。 但对于沈星河来说,他总觉得才花这么一点钱,委屈了妹妹。 他费尽心思道:“妹妹,你就只买这么一点吗?不多挑一些吗?” 时宁思索片刻,说道:“那不如去看看陆山长亲手写的字帖?” 她一直在思考陆山长为何对她态度格外不同。 就在刚才,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记得,在终南山的时候,有一次,她看到老头儿收到了一封信,据说是她素未谋面的师兄写的。 假设那个师兄就是陆山长,那陆山长对她的态度,就变得合理了。 她是见过便宜师兄的字,只要拿陆山长的字和便宜师兄的字对比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沈星河见自家妹妹总算要瞧一件像样的东西了,当即带着时宁前往字帖区。 看到陆山长亲笔写的字帖只剩一本,沈星河迅速拿过来,如献宝一般,递到了时宁面前。 “妹妹,这就是陆山长的亲笔字帖。你先看着,我去楼上看看还有没有,一并给你拿下来。” 沈星河说完,将字帖放在时宁的手中,几步上楼去了。 时宁没有多说,翻开字帖看了一眼,心中就有答案了。 一模一样的起势、笔锋、收势。 这一位陆山长,就是她那一位素未谋面的师兄。 不会错。 难怪老头儿上一世轻而易举就能让陆山长收谢季轩为弟子。 难怪陆山长对她的态度那样好! 时宁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个娇俏的声音传过来。 “姐姐,这是我想要的字帖!” 时宁抬头,看到谢玉娇站在不远处,她身边跟着的是谢季轩和另外一个青年。 那青年时宁认识,他名叫崔钰,崔家的二世祖,真正的纨绔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和谢季轩臭味相投。 上一世,她闹过很多次,不许谢季轩跟着崔钰胡闹,后来谢季轩才渐渐远离了崔钰。 崔钰听了谢玉娇的话,一把将时宁手中的字帖抢了过去,递给谢玉娇。 谢玉娇娇滴滴开口道:“钰哥哥这个真的是给我的吗?谢谢你!” 崔珏十分宠溺地回了一句:“娇娇妹妹,别跟我客气。反正我也不喜欢这东西,你拿着就好!” 时宁:…… 她不明白,这两个人在发什么疯? 这是当她是空气吗? 她伸出手,厉声开口:“那是我先拿到的字帖,还我!” 崔珏这才看向时宁。 他的眼神带着打量和挑剔。 “你就是说我是纨绔,哭闹着不让季轩跟我玩的沈时宁!就你还想要这字帖?也不看看你配碰这字帖吗?” 一个见识浅薄,啥也不是的后宅女人,还敢嫌弃他? 崔钰不屑地看着时宁,继续道:“别说字帖了,今天,在这文渊阁里,你买不到任何东西!” 第8章 陆山长也不会容忍你们这样做的 谢玉娇看到崔钰教训时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柳清蕴是为了帮她出气,才设计时宁的。 但校场的事,不但没让时宁得到教训,还让间接导致了时宁被裴世子所救,甚至还让时宁跟山长搭上线。 谢玉娇不明白,她都已经将时宁赶出谢家了,为何她跟裴世子还是有了牵扯。 镇北王府的权势,只能是她的,她不允许沈时宁这个威胁存在。 如今,崔钰出手教训时宁,正合她意。 谢玉娇看着时宁,满脸都是不赞同之色:“姐姐,我明白你想要控制四哥哥的心,可是,你怎么能这样说四哥哥的朋友呢?钰哥哥是个大好人,他也是四哥哥的好兄弟,你那样说他,太不应该了!要不,你跟钰哥哥道个歉吧?” 崔钰看着谢玉娇,眼中满是欣喜之色! 他朝着谢季轩道:“娇娇不愧是你的亲妹妹,多会说话。不像某些人,一个冒牌货,说话倒是难听极了。幸好你们将娇娇接回来了,还将某个冒牌货赶走了。不然某些人,肯定会影响咱们兄弟的感情的!” 谢季轩深以为然。 上一世他就因为时宁的哭闹,和崔钰渐行渐远。 重生一世,他不会再给时宁无理取闹的机会了。 谢季轩看向时宁,开口道:“贬低阿钰的话确实是你说的,他不喜欢你,也是应该的。既然阿钰不让你在这里买东西,你就离开吧!至于这字帖,你本就不配碰,就给娇娇吧!” 时宁满眼嘲讽。 上一世,她确实是多管闲事了。谢季轩想要跟谁玩就跟谁玩,她何苦自讨没趣? 但是,字帖她不会让出去。 她先拿在手中的东西,若是这些人好声好气地跟她讲她或许还能让出去。 但他们出手抢了,她自然不能让。 时宁伸出手,将谢玉娇手中的字帖抢了过来。 她目光扫过三人,说道:“我配不配碰这字帖,不是你们几个垃圾可以评价的!想让我让出字帖,做梦!” 谢玉娇捂着胸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时宁:“姐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太粗俗了!” 谢季轩也是一脸嫌弃:“沈时宁,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开口闭口垃圾,还动手抢东西,真是不堪入目。 时宁几乎是被气笑了。 她说话粗俗?他们抢人东西,就不粗俗了? 崔钰倒是比谢季轩和谢玉娇要直接一些,他说道:“你们别跟她啰嗦,我来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知道厉害!” 崔钰是个混账,从来没有不打女人的想法,于是他卷了袖子,先是抓住了时宁手中字帖,随后扬起巴掌,就要朝着时宁动手。 这时候,沈星河从一旁窜出来,抓住了崔钰打向时宁的手,随后提起沙包大的拳头,砸向了崔钰。 崔钰冷不防,人被打歪,脸颊肿了起来。 沈星河仍不解气,用尽力气,朝着崔钰的脸再次来了一下。 他不过是上楼片刻,想要给妹妹找其他的字帖,妹妹就被欺负了。 这让他怎能不生气? “扑通——” 崔钰眼冒金星,整个人摔在地上,嘴角全是血,牙齿也掉了两颗。 他躺在地上,看清楚沈星河的面容,有些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说话,嘴巴却漏风,他只能呜咽叫喊。 沈星河弯腰将崔钰还抓在手上的字帖扯了过来,给他补上一脚,带着怒气道:“什么玩意,敢欺负我妹妹,活腻了吗?” “鹅鹅鹅……”崔钰发出数声惨叫。 沈星河不再理他,将字帖递给时宁,声音也温柔了不少:“妹妹,你要的字帖!” 时宁接过字帖,眼神十分复杂。 她跟沈星河算是今天才相识,她没想到,这人竟然能这般护着她。 “谢谢四哥!”时宁说道。 沈星河一笑:“别跟哥哥客气!” 谢玉娇和谢季轩也被沈星河忽然冒出来的这一连串动作吓到了。 他们愣了好一会,才连忙上去,查看崔钰的情况。 好不容易,他们将崔钰扶起来,却发现,崔钰说话都不清楚了。 谢玉娇看着沈星河,也认出了这是沈四。 只是,她自小就跟这沈四不对付,这几年沈四回青川的时间很少,但他们的关系没有任何改善。 因为这沈四真的很讨厌。 她不明白,沈四为何会护着时宁。 谢玉娇脸色难看:“四哥,你凭什么打崔公子?还有那是我想要的字帖,你凭什么给沈时宁?” 沈星河是真不想见到谢玉娇,一个稍不顺心,就虐待下人,一生气就拿下人撒气的人,他瞧不上。 他冷笑道:“你要的字帖?谢玉娇,你骗骗别人就算了,还想骗自己吗?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练过字?你说出买字帖这三个字的时候,不觉得羞耻吗?” 谢玉娇一噎。 她确实没心思练字。 她之所以想要买一本陆山长的字帖,也是方便以后讨好陆山长。 陆山长成为四哥哥的老师之后,她肯定能经常见到陆山长。只要得了陆山长的青睐,好处会很多。 沈星河凑近了谢玉娇几分,压着声音,冷声道:“既然已经回了谢家,还到处宣传沈家是落魄家族,那就滚远点,别来沾边。若是再听到你叫我四哥,我弄死你!” 谢玉娇浑身一颤,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沈星河不再理会谢玉娇,转头看向时宁,换上温和的笑容:“妹妹,还要看看其他东西吗?” 时宁摇摇头:“可以走了!” 她其实连这一本字帖都不想买的,但她不喜欢别人从她手里抢东西。 所以她决定买下来。 实在不行,送给顾无双。 沈星河点头:“好!四哥哥带你去结账,然后我们回家!” 说完,沈星河抓住时宁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谢玉娇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人,眼神里,带上浓浓的不甘和不解。 为何沈星河对她这么坏,对沈时宁却这么好?沈时宁怎么配? 谢季轩感受到谢玉娇的失落,他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崔钰,冷声开口。 “沈时宁,你们两个今天只怕是走不了!你们敢把崔家嫡子打成这样子,崔家不会放过你们的!陆山长也不会容忍你们这样做的!” 第9章 她就等着看好戏了! 谢季轩刚刚说完,被他扶着的崔钰就睁大眼睛,瞪着沈星河,眼中多了几分惊恐。 “报,嚷塌闷揍……”他艰难开口,用他那漏风、肿痛的嘴巴,说了几个字。 谢季轩完全没听懂崔钰说的是什么,他安抚崔钰:“阿钰,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白白挨打的。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报!报……”崔钰艰难抗议。 谢季轩依然没听懂,只以为崔钰是让他们报崔家和书院。 他扶着崔钰,朝着谢玉娇道:“娇娇,你快去告诉阿钰的书童,就说阿钰被打了,让他回去叫崔家人。你再去请稽查处来!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谢玉娇自然愿意让沈星河和时宁付出代价,她提起裙子,小跑着离开了。 没有人在意此时崔钰的声声惨叫。 “报……报……” - 时宁完全没想到,自己第一天来书院读书,就因为打架而被叫家人。 时宁和沈星河站在稽查处院子中等家人的时候,崔钰被抬进附近的房间处理伤势了。 谢玉娇和谢季轩自然守在那房间外。 时宁忍不住瞧了一眼不时传来崔钰惨叫的那个房间。 她微微皱眉,沈星河下手有这么重吗?崔钰不会真残了,不好收场吧? 沈星河看了一眼时宁,以为她是害怕,所以安慰道:“你别怕,不过是打掉崔钰两颗牙而已,咱们占理,根本不用怕!” 时宁看了一眼沈星河,发现他安慰自己的时候,手却微微发抖。 “既然不用怕,那你抖什么?”时宁疑惑地开口问。 沈星河嘴角微微抽了抽,说道:“那个……我只是想到,待会来的是大哥,我就……有些慌……” 他仿佛自我肯定一般,点头道:“对,我只是慌了,并不是害怕!” 时宁若有所思。 她不太喜欢一见面就威胁她的大哥,看来,沈星河和大哥的关系也不好。 时宁正想着,看到沈晏清穿过抄手游廊,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很快就站到了两人面前。 沈晏清一脸阴沉地盯着两人,浑身透着寒意。 沈星河瞬间低下头,整个人如同一只鹌鹑。 “完了完了。”沈星河在时宁身边小声嘀咕,“大哥一看就是生气了,要完!” 时宁倒是一脸从容。 沈晏清目光扫过两人,冷漠开口:“沈星河,你可以啊!敢在文渊阁动手,翅膀硬了吗?” “我有理由的!他都欺负到妹妹头上了,我是为了保护妹妹……”沈星河不服,小声反驳。 “嗯?”沈晏清脸色更冷,“说什么呢?大声点!” 沈星河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提高了几分,甚至带上了哭腔:“大哥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吧!” 时宁:…… 这人还有两幅面孔。 沈晏清不为所动:“抄家规十遍,跪祠堂一晚!” “大哥啊……”沈星河还想哀嚎。 沈晏清当即补充:“多啰嗦一个字,就翻一倍!” 沈星河:…… 他的大哥没人性啊! 沈晏清见沈星河不再反抗,才看向时宁,语气中带着冷意:“沈时宁,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安分一些!” 时宁抬头,对上沈晏清带着寒意的眼神,问了一句:“你警告我,我就要遵循?请问,你算什么?” 沈星河瞪大了眼睛。 他在心中暗暗给时宁树了一个大拇指。不但将大哥的话当耳旁风,还敢直接回怼大哥。 勇士啊! 他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自家妹妹胆子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沈晏清脸色有些难看。 时宁看着沈晏清,微笑道:“别误会哦,我是诚心发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警告我?咱们是什么关系?” 沈晏清沉着脸:“我是你大哥!” 时宁挑眉:“既然是我们的大哥,为何不见你问一句我们是不是受了委屈才打架?为何不见你问我们一句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打架是什么原因?一来就罚四哥就是你当大哥的方法?” 时宁一口气将话说完,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没有去看沈晏清的脸色,因为她知道,肯定不好看。 这些话,若是放在上一世,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口的。 但重生了一世,她就得活得肆意一些。 想说什么,她自然要说的。 沈星河也是第一次意识到,时宁这个妹妹,胆子是真的大。 她竟然敢在大哥面前这样说话,而且,他好几次拉她的衣袖,想要阻止她,都无果。 妹妹简直是强者中的强者。 沈晏清脸色却是难看。 他看着时宁,声音带着冷意:“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能言善辩的。你若是想着说几句话,就能免除责罚,那你就是在做梦!等我回来在处理你俩!” 沈晏清说着,转头朝着稽查处走去。 沈星河欲哭无泪。 顶撞大哥的明明是妹妹,为何他听大哥的意思,是要找他一并算账? 他真是比窦娥还冤。 他压低声音,说道:“妹妹要不你偷偷去找祖母吧。只要祖母护着咱们,大哥也拿咱们没有办法!” 时宁侧头看着沈星河,当即就答应了:“好!” 沈星河是为了她才动手打人的,那自然是沈星河说什么,她都答应! 沈星河却眉头一皱,整个人如同蔫了的小白菜。 “不行!祖母不在王府,她和皇后娘娘去寺里陪太后娘娘去了。我们的救兵距离太远了,远水救不了近火,怎么办啊,妹妹!” 时宁抿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从抄手游廊方向冲了过来。 那女人气势汹汹,声音洪亮,十分生气:“是谁打伤了我的钰儿?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我今天非要剥了他的皮不可!” 站在远处房门口的谢玉娇和谢季轩走了过来。 谢季轩朝着女人道:“崔夫人,就是他们动的手。令郎掉了两颗牙呢!” 谢玉娇连连点头:“是啊,崔夫人,钰哥哥太可怜了!你一定要替钰哥哥讨回公道!” 谢玉娇说完,瞥了一眼时宁和沈星河,心中得意。 她就等着看好戏了! 第10章 你确定,沈家只是青川的一个落魄家族? 谢季轩同样看着时宁和沈星河,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同样万分期待。 崔夫人是一个无条件偏宠崔钰的母亲,无论崔钰做了什么,她都会护着崔钰。 如今崔钰被打,还掉了两颗牙,崔夫人一定会发疯的。 今天,沈时宁和沈星河掉两颗牙都算是轻的。 他就是要让沈时宁知道,沈家护不住她。 崔夫人听了谢季轩和谢玉娇的话,果然气得不轻。 她怒目圆瞪,看着时宁和沈星河:“就是你们两个小杂种出手伤了我儿子?我今天就要给我儿子好好出气!” 崔夫人说完,直接伸出手,要去抓时宁。 时宁后退一步,避开了崔夫人的手。 沈星河则是上前一步,挡在时宁面前,一把将崔夫人的手打开了。 沈星河对上崔夫人愤怒的眼神,丝毫没有退缩。 “把你儿子两颗牙打掉的人是我,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你若是敢动我妹妹,我把你的牙也打掉!” 崔夫人听了这话,整个人怔住了。 她本身出身名门,嫁的也是名门。 虽然泼辣,无条件宠儿子,但不代表她没脑子。 京城之中,敢叫板崔家的,屈指可数。 眼前的少年面对她,没有丝毫畏惧,反倒是眼神之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轻蔑。 她觉得不对劲,退到自家丈夫身边,说道:“夫君,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咱们儿子绝对不能白白吃亏。” 崔大人看懂了崔夫人顾忌的是什么,说道:“夫人放心,为夫不会让儿子白白吃亏的!” 说完,他看向了沈星河,说道:“我希望你能解释清楚,为何要出手伤人。若是你不能好好解释,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沈星河冷眼看着崔大人,并未说话。 这时候,陆满的声音传来。 “崔大人、崔夫人,这件事山长派我去将来龙去脉了解清楚了,对方也来人了,不如借一步说话,大家将这件事说清楚!” 崔大人和崔夫人对望一眼,跟着陆满走进了稽查处殿中。 谢玉娇看到三人离开,有些失望。 她想要看到的是崔夫人直接对时宁动手,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子,坐下来谈。 不过也无妨,等崔夫人出来后,她煽动几句,不愁崔夫人不出手。 没过多久,崔大人和崔夫人确实走了出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看向时宁和沈星河的眼神也不太好。 他们没想到,跟自家儿子闹矛盾的,会是镇南王府的四公子和大小姐。 他们崔家自然不怕镇南王府,可镇南王府也不怕他们崔家。 为了维持表面的平衡,他们就只能讲道理。 可偏偏,陆满找的人证物证都证明,他们儿子不占理。 他们儿子吃的亏不但要咽下去,还得因为抢字帖之事,给沈时宁道歉。 特别是崔夫人,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谢玉娇看到崔夫人眼神不善,觉得有戏。 她几步走向崔夫人,说道:“崔夫人,今天的事情,钰哥哥没有错。他只是看我很喜欢山长的字帖,所以才会问姐姐要。可是姐姐不愿意给。也是因为以前姐姐说过钰哥哥是个纨绔……” 时宁知道谢玉娇这是在挑拨离间,她笑了笑,崔夫人现在显然压着怒气,但崔夫人不敢对着她和沈星河发作。 她倒是想知道,她点破了谢玉娇的打算后,崔夫人会如何。 于是,她开口说:“谢玉娇,之前挑拨崔钰对我动手。现在是要挑拨崔夫人对我动手了?真是好手段啊!” “你少胡说八……” “啪——” 谢玉娇一句话没说完,白皙娇嫩的脸上就被甩了一掌。 她捂着红肿的脸颊,有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 她满眼错愕,她本想挑拨崔夫人打时宁,她不明白,这巴掌为何会落在她脸上。 崔夫人没有要放过谢玉娇的意思。 她上前去,一把扯下谢玉娇的手,左右开弓,扇了她好几巴掌。 “就是你个贱种挑唆我儿子动手的!我打死你……” 谢玉娇尖叫挣扎,头发和衣服都乱了。 谢季轩也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子,他来不及多想,上去护着谢玉娇。 三人扭打在一起,叫喊声、辱骂声此起彼伏。 时宁和沈星河有一瞬怔愣,很快就齐齐站到比较远的地方,看起热闹来。 时宁问沈星河:“这算是二打一吧?你觉得谁会赢?” 沈星河不假思索地道:“我觉得,崔夫人会赢!” 时宁讶然:“不至于吧?” “很至于。崔夫人是出了名的泼辣,有河东狮之名。你看崔大人并未加入战局,不就代表了,他也觉得,他家夫人会赢?”沈星河认真分析道。 崔大人:…… 这时候,沈晏清走了出来,目光扫过还在看热闹的两人。 沈星河当即收敛了笑容,站直了身形。 时宁虽然不怕沈晏清,但在这人的眼神中,她也不由得跟沈星河做了一样的动作。 沈晏清冷漠地开口道:“还看?还不随我回家!” 说完,他提步离开。 沈星河耷拉着脑袋,似乎失去了所有活力,死气沉沉地跟了上去。 时宁也一样。 崔大人见沈家人离开,这才上前去,将崔夫人拉回来:“夫人,算了,我们该将儿子带回去了!” 崔夫人听了这话,朝着谢家兄妹的方向啐了一口:“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这两个贱种挑唆我儿子,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崔夫人和崔大人离开了,留下浑身狼狈的谢家兄妹。 两人中,谢玉娇尤其惨。 她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被扯掉了好大一把。 她衣服也被撕烂了一大块,脸更是被打肿了。 “撕锅锅,威活会遮阳?”谢玉娇一边哭,一边问。 谢季轩知道谢玉娇说的是:“四哥哥,为何会这样!”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忽然,他想起崔钰被打后,一直在喊:“报……” 他看着谢玉娇肿起来的脸颊,忽然觉得,或许崔钰不是让他去报稽查处和崔家。 崔钰说的,或许是不要。 崔钰知道报稽查处和报崔家,最后会有麻烦,所以说不要? 谢季轩皱起眉头,脸色难看,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他说不出来。 他看着谢玉娇,认真地问道:“娇娇,你确定,沈家只是青川的一个落魄家族?你确定,他们在京城,没有任何关系吗?” 第11章 又惊马了 谢玉娇不明白谢季轩为何要这样问。 她其实对沈家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她只知道,十六年前,沈家那个老太婆失去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她在祠堂看到了这三人的牌位。 正是因为这样的变故,老太婆子才会深居简出,不喜交际。 同样拘着她,不让她出门,还要求她学这学那。 她真是讨厌死这个老太婆了。 有一次,她虐待下人的事情被老太婆发现了,老太婆变本加厉,动不动就教训她,处罚她。 后来这些事她做得更加隐秘,却依然不时被老太婆发现。 沈家这老太婆,当真烦死人了。 她不想多说关于沈家的事情,点头道:“窝雀盯!” 谢季轩沉默不语,不再说什么。 - 时宁和沈星河上了沈晏清的马车。 两人一左一右,垂着脑袋坐在角落。 他们对面坐的是沈晏清。 沈晏清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最后落在时宁身上:“沈时宁,听说,六艺八雅你选了射和御?” 时宁抬头:“是!” 沈晏清不由分说:“明日去改了,学双面绣!” 时宁微微蹙眉,当即拒绝:“不!” 一直垂着头的沈星河听到时宁斩钉截铁的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时宁。 他之前就觉得自家妹妹是个勇士,如今看来,当真是个勇士。 之前,镇南王府中,除了父亲和祖母,找不出第三个敢对大哥说不的人。 如今有了! 沈晏清皱眉,看向时宁:“你在乡野生活了十几年,在议亲一事上,本就吃亏。京中推崇双面绣,若是你连这个都不会,议亲上,会更加困难。所以,改了!去学双面绣!” 时宁也认真回答了一句:“我说了,不!” 沈晏清气结。 他忽然觉得,这个妹妹或许还不如谢玉娇。 这时候,马车停下来了。 时宁掀开帘子,看到已经到她暂住的沈家了。 “若是没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时宁头也不回地跳下了马车。 沈星河瞪大眼睛,看着时宁消失在车外。 他在心中暗暗给时宁树了一个大拇指。不但敢拒绝大哥,还敢直接丢下大哥离开。牛啊! 沈晏清皱着眉头,脸色难看。 他不太明白,这个妹妹为何这么犟。 他明明为她好! 沈晏清转头,冷眼看着沈星河:“她为何执意学射、御?” 沈星河一怔,他怎么知道? 可在大哥这眼神中,他根本不敢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试探地开口:“难道是因为裴野?我听说,那些小姑娘学射、御,有一半是冲着裴野去的!而且,今天妹妹学骑马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就是裴野救了她!” 沈晏清脸色愈发难看。 “虽然祖父在世时,曾跟镇北王老王爷有口头约定,孙辈有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可镇北王早跟父亲提过解除这样的约定,只是尚未告知见证人。你以后盯着她一点,别让她跟裴野靠得太近!”沈晏清道。 沈星河只能点头。 沈晏清继续道:“还有,有空多劝劝她,让她去学双面绣!对她以后议亲有帮助!” 沈星河:……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家这个说一不二的大哥,似乎也拿妹妹没办法。 还让他去劝,啧! 他当然不会劝。他的妹妹,就算不会双面绣,也没有谁敢瞧不起。 再说,就算自家妹妹一辈子不嫁,他也养得起。 何苦为了这点破理由,逼着妹妹去学不喜欢的东西呢? 不过裴野那小子,得防! - 第二天,在去书院的马车上,时宁关心地问罚跪的事情,沈星河却毫不在意。 “不过是在祠堂睡了一晚罢了,啥事都没有。” 沈星河说完,旁敲侧击地问时宁,昨天是不是见到了裴野?对裴野有什么感觉? 时宁满脸不解:“确实见到了,是裴世子救了我。四哥你问这些做什么?” 沈星河正色道:“妹妹啊,我跟你说,裴家那小子,虽然长得很好看,打仗……也还不错,但他是个玩弄姑娘感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坏种。你千万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最好还是离他远远的!” 时宁有些意外,沈星河对裴野的评价,似乎跟顾无双完全不一样。 不过,这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 裴野救了她没错,可她并不想跟裴野扯上关系。 毕竟上一世,跟他扯上关系,给她招来了致命祸事。 至于谢他,她觉得不用了。 毕竟他之前眼睛受伤致使失明,求医求到终南山,是她给他医好的。 虽然他不知道是她,她之前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他们算两清了。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尽量远离裴野的!”时宁说道。 沈星河下意识地继续劝道:“你别看那好小子意气风发的,其实他心底藏了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说到这里,沈星河忽然顿住了。 他看着时宁,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你刚刚说什么?” 时宁被沈星河说的话勾起了兴致:“我说我会远离裴野。但这个不重要。你说裴野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是谁?” 裴野那容貌,那身姿,那家世…… 可以说是样样顶级。 这样的人还玩暗恋?开玩笑吧? 沈星河微微皱眉:“我跟你说这么多,是让你不要被他迷惑,你关注的怎么是这个?” 时宁眨了眨眼睛,问道:“这不对吗?” 沈星河嘴角微抽:“当然不对!你要远离他,更不能对他产生兴趣,不要问任何关于他的事情!” 时宁默然,她知道在沈星河这里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了。 或许,到时候她可以问一问顾无双。 于是,她有些敷衍地朝着沈星河道:“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就不要再聊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了!” 沈星河深以为然。 他们刚刚达成共识,忽然马车外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他们的马似乎被惊到了。 马车开始在街上飞奔。 车夫想要控制马匹,却根本做不到。 他只能声嘶力竭地叫喊:“让一让,小心!惊马了!躲开,快躲开!” 此时,马匹冲过了书院门口,带起了风,掀动了裴野的衣摆。 第12章 讨好陆山长吗? 裴野坐在马匹上,下巴微抬,肆意张扬的眸子,盯着疾驰的马车。 与他并驾齐驱的青年笑道:“这是镇南王府的马车吧?据我所知,镇南王府养在青川的那个大小姐回京了,或许就在车内?你不去英雄救美吗?” “没兴趣!”裴野说完,打马跑向书院侧门。 “你对英雄救美没兴趣?你昨天在校场上,怎么救了一个姑娘?”青年追上去,问。 裴野想起昨天校场上惊马的姑娘,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何会出手,只是当时想要出手,那就出手了。 他语气肆意又随性:“想救就救了,如何呢?” 青年一噎,倒也没有继续这话题。 毕竟眼前这个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主。 当年,镇北王被困,他甚至未经陛下允许,就率军北上了。 他将话题转回镇南王府的马车之上,说道:“那马车里的可是跟你有婚约的姑娘,你就不想去救?你不怕她出事?” 裴野不为所动,他刚刚经过马车的时候,依稀听到沈星河的声音。 沈星河若是连惊马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那趁早回青川去。 他瞧了一眼青年,说道:“以后少说这话,两家老爷子定的婚约,早就不作数了,我跟她没关系。” 青年有些惊讶:“你当真要跟镇南王府解除婚约?” “嗯!”裴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青年愈发惊讶:“不会是为了嘉华郡主吧?” 裴野到达目的地,翻身下巴,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白马,不甚在乎地问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青年有些夸张地说道:“京中都在传,你心中藏了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是嘉华郡主!” “我跟嘉华郡主不熟。”裴野解释完,牵着白马走进了马厩, 青年看着裴野离开和背影,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人只否认了嘉华郡主这一点,并未否认他心中藏了一个白月光。 - 紧急情况之下,沈星河确实控制住了马车。 马车再次回到白鹿书院门前,沈星河将时宁扶下马,有些紧张地问时宁:“你没事吧?” 时宁摇摇头:“没事。” 沈星河松了一口气,说道:“那我送你去思贤院吧!” 他将时宁送到距离思贤院不远,才离开了。 时宁走到学堂外,正要进门,听到有人喊她。 “宁姑娘。” 时宁转过头去,看到陆满恭敬地站在一旁,朝她微笑。 时宁有些惊讶:“陆满先生,找我有事?” 陆满双手递过来一封信,说道:“这是陆山长让我交给你的。” 时宁接过信,道谢后,立即打开看了一眼。 这字迹,确实是山长的亲笔信,也是她那个师兄。 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中午来霜华居找我!” 时宁抬头,想要问一问山长搞什么名堂,却发现陆满已经离开了。 她只能收起信,进了学堂。 进门后,她发现所有人都看向她,神情十分奇怪。 像是探究,像是羡慕,似乎又有些嫉妒。 她毫不在意,来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顾无双一见到她,就凑到她身边,低声问:“你有没有发现,大家看你的眼神都怪怪的?” 时宁拿过一旁的文选,翻开了一页,点了点头。 顾无双小声地道:“那是因为你在校场上被裴世子救下这件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所有人都好奇,裴世子为何会救你,所有人都恨不得变成你!” 时宁:…… 她没说什么,只是百无聊赖地翻着书。 顾无双看她这样的反应,有些无语:“对于这件事,你就不评价一下?” 时宁思索许久,挤出一句话:“她们都很有想法!” 顾无双:…… 这算什么评价? 时宁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般问了一句:“我听说,裴世子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顾无双拊掌:“我就说咱们心有灵犀嘛!我正要跟你说这事的呢!京中都传,裴世子的白月光,就是外出学艺的嘉华郡主。所以,你被裴世子救下这件事传开后,你一定要防着姜轻语。” 时宁有些不懂其中的关系:“怎么又冒出一个姜轻语来?” “姜轻语是嘉华郡主的妹妹,她早就将裴世子当成她的姐夫了,以前谁接近裴世子,她就整谁。裴世子救了你,其他人或许会探究、羡慕、嫉妒,但不会有什么实际行动。但姜轻语一定会用实际行动针对你的!这两天她有事,没来学堂,等她来了,就一定会出手对付你。你一定要小心!”顾无双认真说。 时宁:…… 顾无双想了想,跟时宁建议道:“你被裴世子所救,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你不如以感谢之名,去接近裴世子。让裴世子喜欢上你,庇护你!” 时宁看了一眼顾无双,说道:“你都说裴世子心里有人,你还让我去接近他?你是在坑我吧?” “哪有?我实在诚心建议!”顾无双觉得,这个新同窗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 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她一个女人都心动,别说男人了。 裴世子破例救下新同窗,就表明,这新同窗是绝对可以打动裴世子的。 顾无双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建议可行。 “你信我,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时宁看着跃跃欲试的顾无双,嘴角微微抽了抽。 “那还真是谢谢你想了这么一个好办法。为表感激,我有个礼物送给你!”时宁扯出一个笑容。 顾无双眼睛亮了几分:“是什么?” 时宁从自己的书袋里,拿出昨天买的那一本字帖,递了过去 时宁接过字帖,笑容僵在脸上。 “感谢礼物?你送我字帖?” 这算哪门子感谢礼物? 时宁微微一笑,说道:“你的字太难看了。这是山长亲笔字帖,好好练字!为了不让这一本字帖蒙尘,从今天开始,我会监督你!” 顾无双:…… 她怀疑,时宁在恩将仇报。 - 午饭时间,时宁按照陆臻玉的指示,来到了霜华居。 她没想到会在霜华居外边见到谢季轩。 被霜华居拒之门外的谢季轩见到时宁,不由地皱眉:“沈时宁,你来这里做什么?讨好陆山长吗?” 第13章 你就是这样勾引山长的 谢季轩穿着书院外院弟子的服侍,衣服上带着褶皱,腰间没有太多的佩饰。 他脸上有几道抓痕,显然是昨天崔夫人留下的。伤口只是随意处理了一下,一看就没用太好的伤药。 他手中拎着一些东西,上面沾上了一些灰尘,应该曾掉落地上。 这样的谢季轩,看起来有些狼狈。 时宁目光扫过谢季轩,嗤笑出声。 以前,谢季轩的衣服上,但凡有一点褶皱,他都是要发脾气的。 每每受伤或者生病,也是要用最好的药,不是就不用。 但凡脏了染了灰尘的东西,他都不要了。 而她,每次都在他的嫌弃和辱骂声中,尽力给他最好的东西,让他顺心如意。 如今看来,她那时就是太把这人当回事了。 时宁上下打量了一下谢季轩,慢悠悠地开口道:“我记得,以前你不是挺讲究的吗?衣服不平,说恶心。不是最好的伤药,说恶心。沾了灰的东西,说恶心。” 时宁轻啧了一声,继续道:“如今这身上穿的啥呢?脸上涂的又是啥?手上拿的又是什么?看来你也不觉得恶心嘛?所以当初纯属就是装呗?明明是一条狗,非要装大以巴狼?” 谢季轩脸色变了变,神情也有一些恍惚。 时宁说得其实没有错。 上一世,他穿的衣服,都是时宁亲自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净又有设计感。 他往那一站,大家都会赞他一表人才。 以前他受伤,时宁都会给他上最好的药。他不知道时宁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昨天他回去后,找不到时宁唱给他用的药,发了好顿火,最后却不得不妥协,在伤口上,涂了最廉价的金创药。 为何,这一切都不同了? 谢季轩正失神,陆满从霜华居走了出来,朝两人走过来。 谢季轩眼睛一亮,整个人兴奋起来。 他冲了过去,朝着陆满道:“陆满,老师……陆山长愿意见我了?你快带我去!” 他今天来求见陆山长,想要直截了当地告知陆山长,他愿意做陆山长的学生。 可他被外边的小厮拦住了。 他不但没见到陆山长,甚至连陆满都没见到。 如今陆满出现了,他觉得应该是陆山长知道他来了,要见他。 陆满微微皱眉,目光落在谢季轩身上,眼中带了几分嫌弃。 他说到:“谢季轩,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其他的事情不要多做,你这是做什么?” 谢季轩同样皱眉,他没想到,陆满竟然还在教训他。 他不悦道:“你带我去见山长就行,其他的,不需要你管!” 陆满眼中嫌弃之色更重了,他说道:“山长从未说过想要见你!” 谢季轩显然不信:“山长不见我,你出来做什么?陆满,你可别乱传山长的意思!” 陆满实在不能理解谢季轩的想法为何这般奇葩,他不再理会谢季轩,而是转头看向时宁,换上了笑容:“沈姑娘,山长在等你,你随我来!” 时宁颔首:“有劳陆满先生带路了!” 陆满脸上的笑意更浓,这才是正常人,不像一旁的谢季轩,像是有什么大病似的。 谢季轩听到两人的对话,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难以置信,伸出手,拦住了时宁和陆满离开的路。 他瞪着时宁,责问道:“时宁,你就是这样勾引山长,让山长对你另眼相看?帮你处理柳清蕴和崔家的事情的?” 时宁听了这话,伸出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 巴掌重重落在谢季轩脸上,他原本被抓伤的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谢季轩难以置信地看着时宁,问道:“你……你打我?” 就算是他最混的时候,吃喝嫖赌都沾的时候,时宁又哭又闹,她也没打过他的脸。 她怎么敢的? 时宁侧头去看谢季轩:“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谢季轩对上时宁轻蔑冷漠的目光,整个人怔住,说不出话来。 陆满早已经叫来了小厮,让人将谢季轩拖走。 谢季轩本来还不愿意走,然而,他毕竟不是几个小厮的对手,被强行拖走了。 陆满万分恭敬地朝着时宁道歉:“是我的错,我早该将人清理掉了,也不会让人舞到你跟前,污了你的眼。” 时宁总觉得这陆满对自己太过恭敬,她笑道:“陆满先生太客气了。那是我跟谢季轩的事情,跟先生没有关系。先生还是带我去见山长吧!” 陆满答应着,带时宁继续往前走。 很快,时宁就见到了陆臻玉。 他坐在桌子旁,面前摆满了珍馐美食,显然是准备用膳。 但他并未动筷子,两副碗筷整整齐齐地放着。 时宁有些意外,这一位师兄,打算请他吃饭吗? 她朝着陆臻玉行礼之后,问道:“山长,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臻玉伸手,示意她在对面坐下,说道:“请你吃饭啊!” 时宁并未立即坐下,她看了看各色菜肴,又看了看陆臻玉,问道:“不知道这一顿饭,您是想要以山长的身份请,还是想要以师兄的身份请呢?” 陆臻玉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这有何区别?” 时宁缓缓道:“自然是有区别的,若是您以山长的身份请我吃饭,我可能不敢吃!毕竟,无功不受禄!” 陆臻玉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以师兄的身份请你,难道你就有功了?” 时宁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老师说,大家都是熟人,占点便宜没什么!” 陆臻玉哑然失笑:“是那老头儿会说出来的话。你坐下吧,我今天就是以师兄的身份,请你这顿饭。” 时宁听了,这才坐下。 陆臻玉十分满意,瞥了一眼一旁的陆满,说道:“你不是说,老头子没跟宁宁提过我的存在吗?宁宁分明就知道我是她师兄好不好?” 陆满同样坐下,从自己袖口里拿出了自己的碗筷。 他认真回答:“或许并不是老爷子告诉时宁小姐的,而是你的字告诉时宁小姐的!时宁小姐昨天跟崔钰发生矛盾,是因为您的字帖。” 陆臻玉一噎,看向时宁:“他说的是真的?” 时宁点头:“确实!老师并未跟我提过你!” 陆臻玉:…… 第14章 时宁是镇南王府的郡主? 时宁吃过饭后,又喝了一盏茶,才离开霜华居,直接去了校场。 顾无双见到时宁,当即兴奋地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时宁看顾无双如此激动,知道定然有事。 又看到周围有很多人,便开口问了一句。 “今天校场上,似乎比昨天的人,多得多!” 顾无双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今日有击鞠比赛,裴世子会上场比赛。山长会亲临观赛。应该是整个学院的人都来了。” 顾无双说着,拽着时宁走得更快了。 “走,我们得快点去看台,抢一个好位置!” 时宁被顾无双拽着往前跑,她有些无奈,只能尽力跟上。 很快,她就被顾无双按在一个位置上。 顾无双也在她身边坐下,开口道:“这个位置,绝对的最佳视野。不但能看清击鞠场上的一举一动,还能看到主座。” 顾无双指了指主座:“一会山长会坐在那里看比赛,裴世子他们会从那里出来。” 时宁顺着顾无双手指望去,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 “姐姐,这是……我们的位置,你们……为何要抢我们的位置?” 时宁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谢玉娇,她戴了一个帷帽,遮住了容颜,身旁跟着的是谢季轩。 谢玉娇语气缓慢,吐字勉强,显然昨天的伤对她还有极大的影响。 这帷帽应该也是为了遮挡受伤的容颜。 时宁尚未说话,顾无双就看着谢玉娇,嘲讽开口:“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先坐下来,就是我们的位置。怎么到你嘴里成你们的位置了?我们坐下的时候,你距离这里还有几丈呢。怎么?这位置你看一眼就属于你了?你的眼睛知道你的脸皮这么厚吗?” 谢玉娇没料到时宁身边的人会这么不客气,她脸色变了变。 一旁的谢季轩十分不悦地看向顾无双道:“一个姑娘家家,胡说八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顾无双眯眼看了一眼谢季轩,满脸嫌弃:“不成体统也比你们随地狗叫强吧?这么想要我们的位置?有本事来抢啊!你以为我们会害怕你们两条疯狗吗?” “你……”谢季轩被气得脸色都变了,他只能看向时宁,说道,“沈时宁,你就如此纵容你朋友欺辱我们?” 时宁觉得好笑,谢季轩不会到现在还觉得她会站在他这边吧? 时宁缓缓道:“实话实说,也能算欺辱吗?” 谢玉娇不悦地道:“这还不算欺辱吗?姐姐,你要是想让哥哥们原谅你,认回你这个妹妹,你就和这个女的割席,然后把位置让出来。” 顾无双听了这话,当即就要站起来跟谢玉娇动手。 时宁出手将人拉住,冲着顾无双安抚般笑了笑。随后看向谢家兄妹:“无双说得很清楚了,要么你们来抢,要么就不要乱吠,你们是没听懂?” 顾无双接话道:“狗听不懂人话,也是正常!” 时宁点头,目光在谢家兄妹身上逡巡,正色道:“那我就将话说得明白一些,这位置,不可能让给你们。滚吧!” 这时候,另一个女声从谢家兄妹身后响起。 “本郡主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这时候,谢家兄妹朝旁边让了一步,他们身后的人出现在顾无双和时宁面前。 顾无双看清楚来人,缩了缩脖子,凑到时宁耳旁,低声道:“完了,姜轻语来了,她外祖父和咱们陛下是亲兄弟,咱们可得罪不起。要不,咱们就把这位置让给她吧?” 顾无双一边说,一边拉着时宁,想要站起来。 时宁却反手将她拉住了。 “咱们的位置,凭啥让给她呢?”时宁低声反问。 顾无双一惊,她没想到,时宁胆子这样大。 她压低声音,继续劝道:“可若是不让姜轻语如意,她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时宁斜了姜轻语一眼,慢悠悠地道:“我瞧着,就算我让位,她也不会放过我!” 顾无双一噎,不得不承认,时宁说的是对的。看姜轻语这阵势,就是冲着时宁来的。 时宁松开了顾无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当然,你可以离开。这件事本就于你无关,没必要将你牵扯进来。至于我,不愿退缩!” 顾无双一怔,不过思虑片刻,就有了决断。 “我和你一起。” 这时候,姜轻语上前了两步,说道:“两位商量好了吗?若是商量好了,就赶紧滚!裴野哥哥的比赛,你们还不配看!” 姜轻语说话间,目光落在时宁身上,似是淬了毒。 谢玉娇感觉到姜轻语对时宁的恶意,心中开心。 看来柳清蕴说的是对的,只要姜轻语知道裴世子救过时宁,就不会放过时宁。 看来,她求柳清蕴搭线认识姜轻语,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若是能利用姜轻语,将时宁赶出书院,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裴世子上一世毕竟跟时宁定下了婚约,她不能掉以轻心,将时宁赶得越远越好。 时宁也感受到了姜轻语不友善的目光,她知道这恶意源自什么。 她皱了皱眉头,裴野果然克她。 她冷眼看着姜轻语,说道:“不好意思!这位置是我们先坐下的,没法让给你们!请你们找其他的位置吧!” 姜轻语看着时宁,眼中满是威胁之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让出位置,我就暂时放过你!若是你不让出位置,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不让!”时宁一字一顿,坚定不移。 若是重活一世,连占个位置都得看人脸色,那她还不如回终南山去。 姜轻语脸色阴沉,指着时宁道:“大家都来看一看,就是这个人,她叫沈时宁,刚来白鹿书院就四处勾引人,今天中午有人看到她前往霜华居妄图勾引山长,证据确凿。如今,她又来勾引裴野哥哥。” 姜轻语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不少人纷纷出来说话。 “今日我确实看到她往北走,可我没想到她是去霜华居!” “我看到她进了霜华居的门,可没想到,她是去妄图勾引山长!” …… 一人一句的话,似乎将真相拼凑了出来。 时宁没有理会这些人说的,她将目光转向谢季轩。 看到她在霜华居的,只有她这个上一世叫了近二十年的哥哥。 姜轻语口中的有人是指谁,显而易见。 上一世的她当真是眼瞎心盲,将这样一个轻易毁女子清白的人当成哥哥。 她咬牙,浑身微微颤抖。 谢季轩感觉时宁的目光,很快就垂下头。 山长这一世没有收他为徒,一定是时宁搞的鬼。 他不过是报复回去罢了。 他不后悔。 姜轻语看到时宁脸色不好,嘴角勾着笑意,继续道:“沈时宁如此不要脸,简直败坏白鹿书院的名声!来人,把她抓起来,我今日就要抓她去游街示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做的龌龊事情。” 姜轻语话音刚落,她身后就走上来几个女子,显然是要将时宁抓起来。 顾无双管不得那么多,一把拉住时宁说道:“快跑!” 时宁来不及做出反应,已经被顾无双拽着跑了出去。 然而,姜轻语并没打算放过她们。 她吩咐道:“追上去,把时宁抓起来。今天,必须将她钉在耻辱柱上!” 那几个女子答应着,追了上去。 姜轻语自然也带着其他人跟了上去。 顾无双发现这些人穷追不舍,问道:“时宁,我们现在怎么办?” 时宁蹙眉,说道:“去靶场,取弓箭!” 顾无双瞪大了眼睛,说道:“这时候难道不是躲起来更重要吗?你取弓箭有什么用?” 时宁冷笑:“即便今天能躲过一劫,难道要一直躲着吗?再说,今天的屈辱,你能忍下?” 顾无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时宁却自顾自地道:“你能忍下,我却不能。我时宁,从来都不是忍气吞声之人!辱我者,必还之!” 顾无双听了,心一横,说道:“好!今天我就陪你大闹一场。大不了一死!” 她素来听惯了那些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故事,今日,她也想试一试。 于是,顾无双带着时宁跑向了靶场。 她们刚拿起了弓箭,姜轻语的人就追了上来。 看到时宁和顾无双架起弓箭,对准她们,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后面赶来的姜轻语却丝毫不惧。 她走到最前面,冷笑出声:“顾无双,我知道你箭术了得。但你敢射我吗?我母亲是太后最爱的孙女,我外祖父是陛下的同胞弟弟,你敢动我,你九族够被砍吗?” 顾无双握紧弓箭,沉默不语,她确实不敢。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时宁放箭了。 长箭离弦,直奔姜轻语而去。 姜轻语瞪大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没想到时宁真的会射箭,她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 长箭扎入她的胸膛,她踉跄后退,倒地,吐血。 所有人有一瞬惊愕,随后尖叫出声。 “杀人了!杀人了!” 那几个和姜轻语关系好的女子,都顾不得时宁和顾无双,朝着姜轻语冲过去。 顾无双也惊住了,她完全没想到时宁敢动手。 她回过神后,看向时宁:“你你你……你杀了她?你要不要快点跑?要是被抓了,或许会被处死的!” 时宁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她死不了!我也不会有事!” 射箭她是初学的,但是医术是从小就学的。 扎哪里能让人痛不欲生,却不致命,她一清二楚。 背后是皇室和镇南王府,事情又是因误会而起,只要不闹出人命,十九有八九是大事化了。 也就是说,就算姜轻语真的抓她去游街示众、侮辱,最后顶多道个歉就算了事。 当然,她一箭射穿姜轻语,顶多被小惩大诫,然后道歉。 她当然可以不射这一箭。 可若是不射,她觉得憋屈!重活一世,她为什么要让自己憋屈? 顾无双觉得时宁太过乐观了。 “姜轻语其实有不少护卫,都在书院外待命。姜轻语出事,他们必定会闯进来。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所以,你还是快逃吧!”顾无双有些着急地开口说。 “放心吧!”时宁笑道,“我福大命大,不会死的!你也不会死,咱们会一起慢慢变成老太太的!” “你你你……” 这人怎么还能有心思开玩笑? 顾无双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时候,姜轻语的护卫已经匆匆而来。 带着姜轻语的护卫跑过来的,正是谢玉娇和谢季轩。 谢玉娇本来想要带姜轻语的护卫来抓时宁去游街的,没想到却看到时宁一箭射穿了姜轻语。 看到这一幕,谢玉娇满心狂喜。 时宁帮她解决掉姜轻语,时宁又必死无疑,那她距离王府主母的位置,又近了一步。 谢玉娇指着时宁,说到:“就是她杀死了轻语郡主,快将她抓起来!” 时宁再次搭弓,看着那些护卫,声音冷然:“谁敢上来,我不介意一并送他下地狱!” 那些护卫见状,倒也不敢硬冲上来,毕竟,他们也并没有穿盔甲。 不过,他们很快就调来了盾牌,举着盾牌一步一步靠近时宁和顾无双。 谢玉娇看到护卫步步逼近时宁,脸上露出了笑容。 谢季轩看到时宁依然举着弓箭反抗,有些好笑。 “时宁,你现在还举着弓箭有何意义?我看你不如乖乖束手就擒,等着满门下狱吧。你放心,谢家或许会看在往日情分上,给沈家说情,庇护沈家一二。” 这时,一个清朗磁性的嗓音传来。 “笑话!我堂堂镇南王府,需要一个六品户部员外郎的谢家庇护?” 众人一惊,朝着声音望去,只见黑甲卫开道,一个气质出众的青年,扶着一个慈祥的老太太走了过来。 有人惊愕出声:“天啊!那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和镇南王府老王妃!” 众人哗然。 第15章 沈时宁她凭什么? 在某种意义上,时宁确实是闯了大祸了。 所以,老王妃和沈晏清当即就和赶来的山长、姜轻语的父母关上门,开始商量起来。 时宁没有离开,围观的众人也没有离开。 然而,此时众人看向时宁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不是说听说沈时宁自青川的一个不入流的家族吗?” “你们忘了?镇南王姓沈,祖籍青川!” “我听老一辈人说过,十六年前,镇南王府老王妃失去了丈夫和两儿一女后,悲痛之下,回了青川休养。” …… 人群之中的谢玉娇和谢季轩脸色十分难看。 通过周围人的议论,他们十分肯定,所谓的青川沈家,就是镇南王府。 谢季轩皱眉,低声朝着谢玉娇问:“娇娇,你不是说,沈家就是青川的一个落魄家族吗?为何……” 谢玉娇没说话,身体因为气恼而微微颤抖。 她在沈家生活了十六年,从未怀疑过这些。 上一世直到死,她也未发现这一点? 更可恨的是,沈家上下,没有任何人跟她说过这件事!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她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谢季轩察觉谢玉娇情绪的不对劲,想问的话咽了回去。 他思索片刻,低声安慰谢玉娇道:“娇娇,没事的。你是我们谢家的福星,有你在,谢家不出四年,就是名门望族了。到时候,你就是唯一的尚书嫡女,尊贵非常!以后,镇北王府还会来咱们家求娶咱们家的千金。镇北王府世子妃可比镇南王府的大小姐要尊贵太多了!” 谢季轩觉得,自己不应该太过在乎沈家。 只要他们谢家的福星还在就行。 谢玉娇脸色好了不少。 是啊,她不用羡慕沈时宁。 她以后可是谢家唯一的嫡女,掌管天下钱财人口的户部尚书的嫡女。 她还会是镇北王府的世子妃。 就算是镇南王府,也不敢不给她面子。 而且,沈家那老太婆和那几个所谓的哥哥,既然瞧不上她,肯定也瞧不上沈时宁。 沈时宁回到镇南王府,也只会被磋磨。 谢玉娇缓和了心情,这才看向时宁,说道:“沈时宁,今天你射杀了轻语郡主,你以为镇南王府能护住你?你以为镇南王府愿意护着你?你做梦吧!” 她犯一点点小错,沈家那老太婆都恨不得她跪死在祠堂中,时宁犯这么大的错,必死无疑。 时宁瞥了一眼谢玉娇,嗤笑出声:“平时不是姐姐长,姐姐短的,装模作样的吗?如今直接叫沈时宁了?知道沈家就是镇南王府,悔恨懊恼,气急败坏?” “你……”谢玉娇被说中心事,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季轩见谢玉娇护在身后,不悦地朝着时宁开口:“沈时宁,你是何时知道沈家就是镇南王府的?你明明知道这些,为何不告诉我们?你为何这般自私自利?” 时宁已经完全放下了对谢家人的希冀,因此听到谢季轩的指责,情绪没有任何波动。 她看着谢季轩,缓缓道:“什么时候知道的?自然是你说要帮镇南王府诸位公子进入书院打杂的那天知道的!为何不告诉你们?自然是为了看你们如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 谢季轩脸黑如锅底,他恼羞成怒,扬起手,就想打时宁一巴掌。 这时候,沈星河出现了,他一把抓住了谢季轩的手腕,将他推开,声音有些冷:“谢季轩,你一个外院弟子敢在内院动手,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真的成为山长的弟子了吧?” 谢季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不得不收回要打人的手。 他看着沈星河,咬牙切齿地道:“我一定会成为山长的弟子的!” 娇娇是他们谢家的福星,只要娇娇还在,好事就一定会发生。 或许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沈星河哂笑一声,没在理会谢季轩,而是转向了时宁:“你没事吧?” 时宁微微摇头:“我没事!” 一旁的谢玉娇阴阳怪气开口:“这会没事,待会就得给轻语郡主陪葬了。” 谢玉娇这话刚说完,身为山长传声筒的陆满就出现了。 他提高了音量,宣布道:“今日沈时宁和姜轻语的事情,山长已经了解清楚,声明两点:第一,姜轻语并未被射中要害,没有性命之忧。第二,沈时宁出自镇南王府,姜轻语出自恭王府,双方会协商后,处理结果如下:姜轻语传播不实传言,败坏沈时宁名声,需跟沈时宁道歉。沈时宁行为过于激进,射伤姜轻语,由镇南王府老王妃待会教导惩罚。” 这样的处理结果宣布之后,所有人都感觉不可思议。 他们是亲眼看到时宁射了姜轻语一箭的。 那一箭,完全将姜轻语给穿透了,流了那么多的血。 以前若是谁敢这样伤姜轻语,只怕九族都保不住。 可到了沈时宁这里,竟然只是让老王妃带回去教导惩罚…… 这跟完全没惩罚,有什么区别? 这……太难以置信了…… 众人看向沈时宁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顾无双万分激动地抓住了时宁的手,说道:“宁宁,你真的没事!真是太好了!” 时宁倒是十分平淡,毕竟,这样的处理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 谢玉娇却是不以为然,她冷哼一声,说道:“沈时宁,你不会觉得自己躲过一劫了吧?真是痴人说梦。你还是等着被沈家那老太婆磋磨死吧!” 沈时宁不知道沈家老太婆磋磨人的手段,她一清二楚。 这么大的错误,够沈时宁受的! 沈时宁没有理会谢玉娇,因为她已经看到沈晏清扶着老王妃出来了。 这个上一世就时时刻刻照顾她,给她温暖的老太太,是她重活一世,最想见到的人之一。 老王妃在沈晏清的搀扶之下,来到时宁面前,朝着她伸出了手。 时宁连忙握了上去。 “……祖母!”时宁深呼吸一口气,喊出了早就想要喊出的名字。 “哎……”老王妃霎时泪流满面,她哑着声音道,“孩子,你受委屈了!快,跟我回家!” 时宁点点头:“好!” 于是,老王妃牵着时宁,在沈晏清和沈星河,以及黑甲卫的护送下,离开了书院。 众人见主角离开,也渐渐散了。 只留谢玉娇站在原地,气得浑身颤抖。 为何那老太婆看起来那么喜欢沈时宁?为何那老太婆看沈时宁的时候,充满怜爱? 沈时宁她凭什么? - 时宁跟随老王妃上了马车,才知道老王妃今天本来想要亲自来接她回王府。 没想到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老王妃将时宁搂在怀里,再次道:“今日,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时宁第一次感受到这般温暖的怀抱。 她低声问:“祖母不会觉得我太鲁莽了吗?” “怎么会?”老王妃轻抚着时宁的头发,“咱们不欺负弱小,但也不畏惧强大。无论谁欺负我们,我们都要还击。你今天那一箭虽然没要姜家那丫头的小命,却足够给她一个教训了!就做得很好!以后谁欺负你,尽管还回去,有祖母在呢!” 时宁鼻子微酸,不由得问道:“祖母为何对我这样好?” 她拼命对谢家人好,得到的是毒害。她从未为眼前老太太做过任何事情,老太太却两辈子都对她一样好。 她有愧。 老王妃笑道:“傻孩子,你是我最爱的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经过老王妃的解释,时宁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老王妃最宠爱的小女儿。 十六年前,她母亲在黑甲卫的保护下,返回青川生产。 不料路上耽搁时间,导致她母亲在一间废弃的庙宇发动了。 正巧谢家妇也路过庙宇,同样临盆,她母亲好心让稳婆给谢家妇接生。 而稳婆接生后,有急事离开了,这才有了抱错孩子这事。 半年前,稳婆在青川再次见到了谢玉娇,疑心她耳后为何少了一颗小痣,在才发现了抱错孩子的真相。 时宁听着老王妃的描述,不由得伸出手,轻抚着自己耳后那一颗小痣。 “我父亲是谁?”时宁不由得问了一句。 祖母脸色微微一变,摇摇头:“其实,祖母也不知道你父亲是谁。你母亲并未成亲,也未有喜欢的人。她怀孕后,我好几次想要跟她聊这件事,她都未明说。” 时宁倒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她在心中消化着这件事,口里道:“时宁不需要父亲,有祖母就行。” 老王妃一瞬间红了眼睛。 - 很快,沈时宁就跟着老王妃回到镇南王府了。 王府正门,恢宏大气,巍峨辉煌。 王府内,五步一楼,十步一阁。 时宁不留痕迹地打量着周围,心中暗赞叹,不愧是王府。 她靠在老王妃身边,说道:“这里真是气派,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气派的地方。” 老王妃只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以后这里王府就是你的家了。开不开心?” 时宁点头:“开心!” 老王妃被少女的笑容感染,拉着时宁,就要带她去参观镇南王府。 老王妃是真的喜欢这个新认回来的孙女。 以前那个孙女,动不动就虐待下人,欺凌弱小,屡教不改,每每想要教导她,却将自己气得不轻。 而眼前这个孙女,据她了解,她每个月都会去镇国寺周围义诊。 甚至,在镇国寺的时候,孙女还救了她。 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孙女。 - 跟在两人身后的沈晏清脸色却有些沉。 他出手拦住老王妃,说道:“祖母,你舟车劳顿,也该回去洗漱休息片刻了,晚些还准备了晚宴呢!” 老王妃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沈晏清:“就你最能扫兴!” 沈晏清不为所动:“祖母需要休息!” 他说这话的时候,冷眸看向了时宁。 时宁虽然不想理会沈晏清,可他说的倒是没错,老王妃看起来确实有些疲惫。 时宁笑道:“祖母,我们改日再逛吧。我还得抄书呢。” 老王妃点点:“那就让你大哥哥带你去你的院子看看,你若是喜欢,就先安顿下来。你若是不喜欢,让你大哥哥给你换!” 时宁答应着:“好!” - 跟老王妃分开后,时宁就跟着沈晏清,朝内院走去。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个小院子之中。 小小的院子收拾得十分干净,庭院里边有花池,里边迎春花正开的茂盛;还有鱼池,里边的锦鲤鲜艳夺目;连廊旁,还种了几杆竹子。 柱子旁那蔷薇色窗纸,显然是新糊的。 过往的侍女看到他们,行过礼之后,又迅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沈晏清说道:“以后你住这里!小院子里的一切都随你安排,包括侍女和嬷嬷。你初来乍到,祖母派了宋嬷嬷过来,她会照顾你一段时间。” 时宁目光扫过院子,道了一声谢。 沈晏清没回话,转身往外走。 走了几步之后,他忽然回头,脸色有些沉:“沈时宁,才进书院两日吧?你自己说说看,这两日,你惹了多少事情了?” 时宁毫不畏惧,回头对上沈晏清的目光,说道:“我惹了什么事?我为何不知道?若是大哥知道,不如告诉我?” 沈晏清脸色愈发难看:“昨天与老四一起打人,今日将轻语郡主射了一个对穿。这还不是惹事吗?” 时宁扬着脑袋:“可祖母说了,我今天做得很好!大哥是要忤逆祖母吗?” 沈晏清蹙眉。 “今日之事,情有可原,可以就此揭过。沈时宁,我警告你,若是你仗着祖母对你的偏宠,做出有损镇南王府的事情来,我不会放过你!” 沈晏清说完,甩手离开了。 时宁目送沈晏清离开,嗤笑一声,打算往里走。 第16章 时宁是陆山长的师妹? 按照宋嬷嬷的意思,时宁跟随宋嬷嬷朝着老王妃院子走去。 路上,宋嬷嬷将事情跟时宁详细说了一遍。 镇南王府和镇北王府两位老王爷在世的时候,曾约定,若两府孙辈有一儿一女,就结成亲家。 因着镇北王府这一辈并无女儿,所以婚约落在裴世子身上。 而她回到镇南王府之后,这婚约自然就会成为她跟裴世子的婚约。 但是,镇北王府裴世子并不同意两家婚约。 今日听说了老王妃亲自将时宁接回镇南王府,镇北王妃才会上门解除婚约。 时宁了然地点了点头。 上一世的疑惑,这一世也得到了解答。 上一世,祖母说要给她保一门亲事,镇北王府就去谢家提亲了。 她当时怀疑过,这并不合理。就算有祖母保媒,她也没优秀到让镇北王府同意婚约的地步。 如今一想,倒是明白了。毕竟,那从来不只是谢家和镇北王府的婚约,更是镇南王府和镇北王府的联姻。 只是,既然裴野不同意这一门婚约,上一世为何会同意镇北王府去谢家提亲? 不过,时过境迁,重活一世,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领她不解的是另一件事。 “既然是解除两家婚约,长辈做主便可以了,为何非要我过去?”时宁看着宋嬷嬷,不解地问。 宋嬷嬷十分耐心地解答:“镇北王妃和你母亲是手帕之交,两人在闺中的时候,就是极好的密友。当年,裴世子出生的时候,镇南王妃的父母正好离世。镇南王妃最艰难的时候,都是你母亲陪着她度过的。虽然这一门亲事成不了,但她还是想要见一见你!” 时宁了然,不再多话,跟着宋嬷嬷走进了老王妃住的院子。 老王妃住的院子叫南松院,庭院之中有一座小小的假山,假山旁是精致的活水池景。 时值夏日,睡莲绽放,清雅风致。 正房起居厅中,陈设简单大气,古朴奢华。 老王妃穿着一身家居服,坐在主位上,随意又贵气。 中年妇人一身湖蓝色祥云袄裙,端庄却不失温柔。 时宁往里走,来到老王妃面前,福身行礼:“祖母,你找我?” 老王妃点头,随后说道:“这一位是镇北王妃。” 时宁转向镇北王妃,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施施然行礼:“见过镇北王妃!” 镇北王妃站起来,去扶时宁。看着时宁,她红了眼睛。 “像,当真像!跟敏敏一样,又好看,又有礼貌。若敏敏还在,那该有多好!” 时宁抿嘴,她疑惑夫人口中的敏敏到底是谁,却听到老王妃叹息道:“敏敏就是你母亲,她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淘气,感情很不错!” 镇北王妃连忙道:“是,我与你母亲情同姐妹,你管我叫容姨即可!” 时宁一笑,喊了一声:“容姨!” “哎!”镇北王妃笑容掩盖不住,显然是真的喜欢时宁这样喊她,她拉着时宁的手,又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姿容,这气度,是我那逆子没福气,他从去年开始,就一门心思要解除婚约,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 镇北王妃说着,又看向老王妃,说道:“所幸这婚约并未公开,知道的人并不多。即便解除了,也不会对时宁的名声造成影响。不然我就算打断那逆子的腿,也要让他迎娶时宁!” 老王妃一笑,说道:“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没有枉顾孩子意愿的道理。既然你家那小子不愿意,退了便退了!” “多谢老王妃体恤!”镇北王妃又说了一些抱歉的话,随后,朝着她身边的嬷嬷吩咐了几句。 嬷嬷离开片刻,就带着一队小厮,抬了好几个箱笼进来。 箱笼打开,里边放的有金银首饰、宝石头面,还有一整箱的白花花的银子。 镇北王妃一一介绍:“这个是给宁宁的见面礼,都是上好的宝石头面,宁宁戴着定然好看。这几箱,都是那小子自己准备的,是给宁宁的赔礼。我还给宁宁准备了添妆,等她定亲后再送过来!” 时宁看着那些闪闪发光的金银宝石,十分震惊。 “这些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解除婚约在她眼里,算不得什么大事,她怎能收这么多赔偿呢? 镇北王妃却道:“你若是不收,让容姨如何能安心?收着吧!” 老王妃这时候开口道:“她给你,你就收着。” 时宁听了,不再拒绝,而是行礼道:“那就多谢容姨了。” 镇北王妃十分开心,又说了许多话,一起吃过饭才离开。 镇北王妃离开后,老王妃就吩咐宋嬷嬷将镇北王妃带来的见面礼和赔偿礼抬去时宁的小院。 时宁看着被抬走的几箱金银珠宝,欲言又止。 老王妃似乎看穿了时宁的心思,说道:“这些东西,你就收着当体己就行。你不必觉得受之有愧,裴家那小子既然敢嫌弃你,跟你退婚,那就该让镇北王府出些血。” 时宁只能点头。 老王妃看着时宁,继续道:“裴家那小子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听说昨天他还救了你。但他如此坚定地退婚,显然不是良配。你别把这件事放心上,以后祖母再给你相看更好的儿郎!” 时宁知道老王妃是怕她瞧上了裴野,才有此叮嘱。 但跟裴野解除婚约,其实正合她意。 毕竟这人克她,是有迹可循的。 时宁笑道:“我听祖母的,但我更希望一直留在祖母身边,陪着祖母!” 老王妃被时宁这一句话哄得笑开了花,她看着时宁,继续叮嘱道:“至于你容姨,因着裴家那小子是个有出息的,关于裴家小子的事情,她都任那小子自己拿主意。但她不是个坏的,若是再见到,倒也不用刻意避着。” 时宁一一点头。 - 次日,时宁来到书院的时候,感觉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很显然,昨天的事情,已经在书院传开了。 但她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只是从容地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顾无双则是迫不及待的扑到时宁面前,问道:“如何?昨天晚上你祖母有没有罚你?” 时宁摇头:“并没有!” 顾无双朝着时宁树立一个大拇指,有些夸张地说道:“你可知道,大家都是怎么议论你的?” 时宁一边翻书,一边摇摇头。 顾无双激动地开口说:“大家都说你是勇者!是英雄!你不知道,以前姜轻语在书院基本都是横着走的。大家被她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可是你,不但一箭把她射了个对穿,还全身而退。简直是大家的偶像!” 时宁忍不住笑了笑:“夸张。” 顾无双摇头:“一点都不夸张!” 时宁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带着面纱的谢玉娇走了进来。 她眼睛微微眯了眯,有些不理解,谢玉娇怎么进了思贤院了。 顾无双感觉到时宁表情不善,回头看了一眼门口。 看到是谢玉娇,顾无双压低声音,给时宁解惑:“听说那谢玉娇昨天就给书院提了进入思贤学院的申请,说她曾是镇南王府的养女,在青川的时候,跟北川先生启蒙,跟梁大家学过双面绣。书院核实后,允她进入思贤院。” 时宁了然。 这谢玉娇之前还一口一个落魄家族。 如今知道沈家就是镇南王府,立即就利用起来了。 倒也算是能屈能伸。 谢玉娇看向时宁,脸色有些难看。 昨天,大哥谢伯征知道沈家就是镇南王府后,沉默了许久,才提议她借镇南王府的势,申请进入思贤学。 她提交申请的时候,并未报多少希望。 可没想到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得到了批准的答复。 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镇南王府的权势。 本来这一切该属于她的,如今却落在了时宁身上,她恨。 时宁对上谢玉娇的眼神,嘴角勾了勾,随后将注意力再次放在手中的书上。 - 中午,时宁再次前往霜华居。 她没想到,会再一次在霜华居门前见到谢季轩。 这一次,谢季轩跪在霜华居前,大有山长不见他,他就不起来的气势。 他见到时宁,脸色变了变。 时宁只是扫了他一眼,就打算直接进去。 然而,谢季轩却开口了。 “时宁,就算沈家就是镇南王府,你也不必得意!我一定会成为山长的学生,谢家以后门第一定不会比镇南王府低。而你,永远比不上娇娇!” 时宁回头,看着谢季轩,只觉得好笑:“谢季轩,到底是因为你脑子不太好使,还是因为什么,让你永远都看不清楚局势?” 谢季轩脸色微变。 这时候,陆山长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刚刚说,上一辈子,我曾收他为学生,亲自教导。他说,我们是有前世缘分的!或许是因为这个!” 谢季轩听到陆山长的声音,心中一喜。 他看向陆山长,激动地开口:“山长!你相信我说的话了?你决定要收我为徒了?” 陆山长缓缓走到时宁身边,看着谢季轩,说道:“我不信什么前世今生。我觉得,即便真的有上一世,我也不会收你这样的学生。但,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这样吧,只要我师妹同意我收你做学生,我就收你做学生,亲自教导!” 谢季轩大喜,他一路膝行,来到陆山长面前:“山长,你的师妹是哪一位先生?” 他觉得,只要见到山长的师妹,他就一定能求得女先生的同意。 陆山长笑了笑,并未回话,而是看向时宁,开口。 “师妹,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收他做学生?” 谢季轩听了这话,只觉得晴天霹雳。 他惊愕地看着时宁,难以置信地摇头。 “怎么会?不可能的!” 时宁怎么可能是陆山长的师妹? 谢季轩仰头看着陆山长,慌张地道:“山长,你搞错了吧?沈时宁……沈时宁怎么会是你的师妹?” 陆山长看着谢季轩,正色道:“我的老师辞官返乡后,一直隐居在终南山。时宁就是我老师在终南山收的学生。也就是我的师妹,你有意见?” 谢季轩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们十二岁之前,确实长时间住在终南山下的乡村之中。 时宁的很多本事,确实都是在终南山学得的。 陆山长却道:“师妹,你觉得呢?“ 时宁看了一眼谢季轩,笑道:“我觉得,谢季轩品行不端,你若收他为徒,迟早会败坏你的名声的!” 陆山长深以为然:“谢季轩,听到了吗?我不信前世今生,更不会收你为徒!你好自为之!” 陆山长说完,和时宁走进了霜华居。 谢季轩怔了许久,忽然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上一世的记忆在脑海中一幕幕浮现,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一直以来都没注意到的细节。 上一世,他贪图享乐,不愿意读书。 时宁多次劝他用功读书,不要荒废学业。 他心中无比烦躁,开口就是贬低和指责。 “你一个后宅女子懂什么?别人有名师指导,有大儒当老师,用功才有用。我什么都没有,用功又有什么用?你有本事,让我也拜大儒为师!” 那时候,时宁沉默了很久,才道:“我会想办法让大儒收你做学生的!你以后好好读书就好。” 当时,他只是冷笑,觉得时宁天真,丝毫没将时宁的话放在心上。 后来,陆山长主动找上他,要收他为学生,他也没想过是因为时宁。 适才,陆山长说,他的老师在终南山隐居。 而时宁小时候确实常常去终南山上,跟好几个村夫村夫厮混。 如今看来,那几个村夫之中,就有陆山长的老师。 或许上一世,他能成为陆山长的学生,就是因为那个村夫。 “山长是因为她才收我吗?不是因为娇娇带来的福气吗?是我错了吗?”谢季轩喃喃自语,“我真的错了吗?” - 时宁在霜华居用过膳后,休息片刻,就打算前往校场。 然而,她刚刚离开霜华居,就在转角处,被谢季轩拦住了。 第17章 可以允许你返回谢家 谢季轩看着时宁,眼神复杂。 他开口道:“时宁,我们从小一起生活,有十几年的手足之情,你当真要说断就断?” 时宁微微蹙眉,有些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 当初选择维护谢玉娇,将她赶出谢家的,不是他们谢家父子吗? 谢季轩继续道:“我们可以原谅你,可以允许你返回谢家。只要你让山长收我当学生就行!” 时宁有片刻哑然,随后笑了起来,笑声中嘲讽之意明显。 “谢季轩,你倒是说说,我哪里需要你们原谅?” 谢季轩脸色有些难看,到底还是开口了:“你欺负了娇娇,泼湿了她的床铺。” “哈哈……”时宁几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谢季轩,我早就跟你说过,水不是我泼的。你信不信,我根本不在乎。你还挺大度,不计前嫌,允许我返回谢家。可我为什么要放弃镇南王府千金大小姐的生活,回到谢家当牛做马?你觉得我很蠢?” “你……”谢季轩脸色涨红,良久才道,“十几年的亲情,你……” 时宁再一次被气笑了:“选择为了谢玉娇将我赶出谢家的时候,不见你提亲情,如今我能帮你成为山长的学生,你又有感情了?谢季轩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你要是跪在我面前,磕几个响头,或许我还能考虑帮你。都到求人的地步了,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没有铜镜总有尿吧,回去照一照,看你配不配!” “你……”谢季轩气得不轻,他想说时宁粗俗,却说不出口。 时宁懒得理会他,越过他,朝着校场方向走去。 谢季轩看着时宁离开的背影,手渐渐握成拳头。 时宁想要他下跪求她,不可能的! 书院不止陆山长一位大儒,他一定可以找到其他人收他当学生的。 谢季轩忽然想起上一世,他成为陆山长的学生后,认识的白先生。 那是书院仅次于陆山长的大儒。 白先生对双面绣尤为喜爱,曾多次表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他那个双面绣宫廷走马灯。 那宫灯是谢玉娇送的,他自然不能给白先生,所以交易没达成。 这一世,他将那宫灯送给白先生,让白先生当他的老师,白先生肯定会答应的。 谢季轩这样想着,匆匆忙忙去找谢玉娇。 他要让谢玉娇尽快把那宫廷走马灯做出来,好帮他成为白先生的学生。 虽然白先生的学生地位不如陆山长的学生,但在书院中,也是人人钦羡,人人讨好的。 - 时宁来到校场上,再次被顾无双拉去了看台。 这一次,她们依然抢到了视野最好的位置。今天没有不长眼的人来跟她们抢位置。 “你都不知道,昨天因为你的事情,击鞠比赛都取消了。今天都不知道是不是原班人马上场。”顾无双说着,双手合十,朝着虚空拜了拜,“这一场击鞠比赛我期待了很久了,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时宁一笑,说道:“你的期待是,裴世子上场?只要他上场,就没让你失望,对不对?” 顾无双放下手,看向时宁,笑道:“还是你懂我!” 说话间,看台主位来人了。 顾无双十分激动地抓住时宁的手腕,说道:“快看快看,是陆山长!” 时宁点点头,没说什么。 顾无双想到了什么,说道:“时宁,我听说谢玉娇的哥哥谢季轩,想方设法,想要成为山长的学生,你觉得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时宁摇头:“他没有!” 顾无双松了一口气:“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说完,她灵机一动,看着时宁,认真道:“我觉得你可以去试一试,保不准你能成为山长的弟子。” 经过她仔细观察,时宁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她见过时宁用一盏茶的功夫,把一本书看完。她以为,时宁跟她一样不爱读书,只是瞎翻。 直到她读文章,找观点出处,时宁把出处页码和一整段文字背给她。 她才知道,不爱读书的只有她,时宁那不是瞎翻书,她看了,还背出来了。 时宁:…… 她倒是没想到顾无双会这样说。 改拜师兄为师,有点欺师灭祖了。 她摇摇头:“我也不行!” 顾无双还想说时宁太不自信,却听到全场传来感叹惊呼的声音。 是击鞠比赛队伍进场了。 顾无双也激动了起来,她抓住时宁的手臂,说道:“来了!裴世子!那个红衣队,最中间那个,救过你的裴世子,你看到了吗?” 时宁顺着顾无双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队红衣少年骑马而来。 最中间那个…… 身姿挺拔,姿容绝世。 红衣如火的少年坐在马背上,下颚微扬,直视前方。修长流畅的手指松松地抓住球杆,扛在肩膀上,浑身少年意气,肆意又张扬。 春风似乎都对他格外偏爱,那随风飘荡的衣角发丝,都是蛊惑人心的节奏。 那一张脸,更像是女娲精雕细琢的作品。 时宁笑了笑,没说什么。 裴野,在知道这个名字前,她就见过他。 那时候的他,眼睛受伤,不能视物。 她记得,配合治疗的他,格外听话,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让他吃药他便吃药,给他吃蜜饯他便吃蜜饯。 他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白衣少年,五官精致、安静乖觉。 她倒是没想到,痊愈后的他,竟然是这样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裴野,这个名字跟现在的他,很配。 时宁正出神,一旁的顾无双忽然凑过来,说道:“怎么样?好看吧?我昨天跟你提议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时宁有些不解:“什么提议?” 顾无双凑近了时宁几分,压低声音,说道:“就是勾引裴世子,拿下裴世子。你想啊,只要你拿下裴世子。京城双世子,一个是你哥哥,另一个是你夫君,多威风啊!你再想啊,这样的男子,若是不将他收入囊中,岂不可惜!” 时宁忍不住笑了笑:“我不觉得可惜。你要是觉得可惜,你就自己去拿下他。” 顾无双撇撇嘴:“我不行,人家裴世子正眼都没瞧我一眼。你不一样,裴世子可是救了你。” “可他克我!”时宁笑道,“就因为他救了我,我差点被人拉去游街,你忘了?” 顾无双一噎,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只能转移话题。 “沈星河是你四哥吧?他也上场了!不过他是蓝队!” 时宁看向蓝队,果然看到沈星河一身蓝色骑装,骑马站在蓝队中间,挺拔俊朗。 沈星河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朝着她回望。 目光相接的时候,时宁用口型说了四个字:“旗开得胜!” 沈星河显然接收到了时宁的祝福,爽朗一笑。 时宁听到周围传来的尖叫惊呼。 顾无双也忍不住抓住时宁的手臂道:“你四哥也很好看耶,特别是刚才那一个笑容!” 这时候,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沈星河从一开始就保持强烈的进攻姿态,尤其面对裴野时候,给人一种拼命的感觉。 渐渐地,大家都看出了一些门道:沈星河在针对裴野。 顾无双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比赛,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时宁,问道:“你四哥跟裴世子有仇吗?他为了针对裴世子,似乎连安危都不顾了!” 时宁摇头:“我不知道!” 顾无双了解过时宁的身世,也知道时宁刚刚回到沈家不久,于是道:“说来也是,就算他们有矛盾,你也不会知道……” 顾无双话没说完,周围传来了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因为场上的沈星河和裴野同时惊马,随后,沈星河从马上跌落。他没打算放过裴野,将裴野也拽了下来。 两人齐齐落马,摔在地上。 众人大惊,纷纷站起来,想看看两人有没有事。 时宁也站了起来。 顾无双问道:“宁宁,你要去看看你四哥吗?我陪你吧!” 时宁点点头:“好的!” - 时宁和顾无双离开看台,看到沈星河和裴野已经被抬去了神农院,那是书院的医馆所在的院落。 时宁来到神农院,找到沈星河和裴野所在的诊房,听到房内,有人在吵架。 “沈星河,你是不是有病?你针对阿野做什么?” 说话的是陪在裴野身边的青年。 沈星河丝毫没有愧疚之意,他说到:“裴野敢在我妹妹回府第一天就让容姨上门解除婚约,就该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 青年一噎,说不出话来。 站在时宁身边,听到这对话的顾无双惊住了。 “解除婚约?你跟裴世子?什么情况?” 时宁笑了笑,说道:“以后再告诉你!” 说完,她打算进入诊房。 顾无双却拽住了她,低声道:“你进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时宁点点头,提步走了进去。 房间内有两张简单的床铺。 裴野坐在靠外边的那一张床上,手自然垂下,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时宁只一眼,就知道他的手脱臼了。 不算什么重伤。 他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乖顺的模样,跟记忆中的那个有眼疾的少年身影渐渐重合。 时宁移开视线,看向躺在里边那一张床的沈星河。 他疼得呲牙咧嘴,脸上却有是一股不服输的劲。 时宁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这个新的四哥,真的很好,处处护着她,甚至还因为解除婚约的事情,杠上了裴野。 虽然她觉得没必要,但她领他这一份情。 沈星河也看到时宁,又是呲牙,又是高兴:“妹妹,你来了?我就知道,我受伤了,你肯定会来看我的!” 时宁走了进去,来到沈星河床边,看着他,声音平淡:“摔哪儿了?” 沈星河疼得直抽气,却依然安慰时宁:“我没事,就是摔了腿。他们已经去喊杨大夫了,他尤其擅长跌打扭伤,我不会有事的!” 时宁没说话,伸出素白的手,按在沈星河的腿上。 沈星河想要缩回腿,却感觉一阵刺痛传来。 时宁微微蹙眉,淡淡开口,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的意思:“别动!” 沈星河不敢动了! 时宁指尖发力,问了一句:“这里,疼不疼?” 沈星河摇摇头。 时宁移动了手指,再发力的时候,不用她问,沈星河已经叫喊出声了。 “疼疼疼……” 时宁看到沈星河疼到五官扭曲,声音沙哑,忍不住轻笑出声:“真有这么疼?” 沈星河好不容易缓过来,认真点头。 “那你再忍一下!”时宁说着,在沈星河的叫喊声之中,替他将整条腿都检查了一遍。 很快,时宁就有了结论,没有骨折,只是错位罢了。 这算是幸运的了。 “忍着点!”她打了一声招呼,手上发力,扭动沈星河的腿。 “啊——疼疼疼……”沈星河感觉剧烈的疼痛传来,他忍不住惨叫出声,“妹妹……你要谋杀哥哥……” 他话没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的腿好像好了,完全不疼了。 他将自己的腿弯曲,伸直,重复了三次,难以置信地开口道:“我不疼了!完全不疼了耶!这……这……妹妹,你会接骨?” 第18章 娇娇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看清时宁的容貌,裴野有些意外。 原来,上一次他一时兴起救下的姑娘,竟然就是镇南王府的大小姐。 他收回视线,说道:“多谢沈姑娘的好意,我并无大碍,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听了这话,时宁说道:“上一次还未多谢世子出手相救,若世子能让我替你疗伤,咱们也算是扯平了。” 裴野靠在墙壁上,姿态懒散,神情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他脸上带着肆意的笑,说的话却没有什么感情:“上次之事,不过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以后也不要在提起,就当那日的事情从未发生吧,就当你我从未有任何关系!” 时宁一怔,随后笑了笑:“是我唐突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早就站起来的沈星河狠狠瞪了一眼裴野,恨不得立即扑上去跟这人厮打在一起。 妹妹好心帮他,他装什么呢? 但是,他知道这只会让妹妹难堪。 他一把拉住时宁的手腕,拽着她往外走,口里道:“妹妹,我告诉你。这个裴野,和那个凌绝,都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你见到他们,就当没看见!” 时宁有些好笑,她跟着沈星河往外走,口里答应:“好!我听四哥的!” 凌绝:…… 明明是裴野惹的事情,怎么最后连累他被小美人厌弃? 这公平吗? 凌绝看向一旁坐着的裴野,皱眉道:“阿野,你这是在做什么?人家沈姑娘好心帮你接骨,你为何说这样的话?” 裴野转头看了一眼晃动的门帘,笑道:“既然已经解除婚约,自然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这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若是解除婚约后,依然有接触,传出来的话,肯定不利于女子。 解除婚约本就是他一己之私,怎能再连累她的名声? 凌绝先是蹙眉,随后叹了一口气。裴野就是这样子的性子,跟所有女子保持距离,也不做让人误会的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为谁守身如玉呢。 “我去催一催大夫!”凌绝说完,提步往外走。 - 接下来的数天里,时宁都是早上上课,中午去跟陆山长一起用膳,下午来学习骑射。 不同的是,这几天霜华居出现了一个白先生。 时宁感觉白先生每次见到她,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她不明白白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她想要找机会问一问陆臻玉,可白先生每次都逗留得比她更晚。 第三天的时候,时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白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白先生踌躇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问道:“沈姑娘,你在终南山,可见过一个叫季春山的女子?” 时宁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毕竟终南山的那几个师傅在她离开的时候,对她唯一的叮嘱是,不要将他们供出来。 她用求救的目光看向陆山长。 陆臻玉笑了笑,开口道:“老白,你这样不是在为难她吗?就算她见过,也不能跟你说不是?” 白先生听了这话,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是我糊涂!我换一个说法,沈姑娘在终南山,可曾学过双面绣?” 时宁点头:“确实学过!” 白先生显然有些激动,他看着时宁,认真道:“沈姑娘可否做一个双面绣走马灯卖于我?无论什么价格,或者沈姑娘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时宁更觉奇怪。 她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继续看着一旁的陆山长。 陆臻玉朝着时宁笑了笑,随后微微点头示意。 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时宁同意。 于是,时宁点头答应了。 白先生十分激动,站起来,开口道:“只要我有的,或者我能拿到的东西,我都可以弄来跟姑娘交换。姑娘可以好好想一想,决定之后,派人来告知我就行!” 白先生说完,告辞离开。 时宁目送他离开后,才朝着陆臻玉问道:“师兄,这位白先生,和季师父,是什么关系?” 陆臻玉叹了一口气,才道:“你的季师父,是白先生的心上人。两人本来已经定下婚约,就快要成亲了,只可惜……总之,他们的定情信物是一盏双面绣走马灯,但那一盏灯已经被毁坏了。你若是能做一盏给他,他应该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你的!” 时宁挑眉,她笑道:“可是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陆臻玉笑了笑,说道:“那就让他欠你一个人情,青城白家的人情,十分值钱!” 时宁了然地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师兄指点。” - 时宁对于双面绣,还是十分熟悉的。 她很快就将双面绣走马灯做好了。 时宁绣的图样,是陆臻玉给她画的。 可以说,她复制了一个白先生和季师父的定情信物。 时宁提着走马灯,来找白先生的时候,会再一次见到谢季轩。 而且,谢季轩也提着一个双面绣走马灯。 谢季轩会看到时宁,脸色变了变。 “时宁,你是从哪里知道我要给白先生做走马灯的?” 时宁扫了一眼谢季轩手上拿着的走马灯,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我不知道你要给白先生做走马灯。”时宁直截了当地道。 谢季轩冷笑,显然并不相信时宁说出来的真话。 他嘲讽道:“若是不知道,你为何会给白先生做走马灯?时宁,你以为你做了一个走马灯,就能抢夺我的机缘了吗?我告诉你,我这个走马灯是娇娇亲自绣的图样,也是白先生最喜欢的样式。就算你费尽心思,也比不上娇娇,你就不要做梦了。” 谢季轩很清楚上一世白先生有多么喜欢谢玉娇送给她的走马灯,所以他十分有信心。 时宁想要坏他的好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时宁看了一眼谢季轩,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妨碍你了,祝你心想事成!” 她看向不远处的书童,说道:“劳烦你告诉白先生,我带着我做的走马灯去陆山长的霜华居那边了。他若是需要,可以到霜华居来取!” 书童当即答应。 时宁见状,不再说话,只是转身离开了。 谢季轩看到时宁离开,脸上露出了几分嘲讽的笑容:“沈时宁,算你识相,不然丢人现眼的,会成为你自己。” - 白先生听说有人来给他送走马灯,以为是时宁,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匆匆忙忙地赶了出来。 看到来人是谢季轩的时候,他满腔的热情似乎一下子被浇灭了。 谢季轩似乎没有看到白先生被掩盖下来的热情,也没看到他换上去的冷漠。 他有些激动地开口道:“白先生,你看看这双面绣走马灯如何?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有极高的价值?” 说着,谢季轩如献宝一般,将手中的跑马灯递到了白先生面前。 白先生本想拒绝,但想到自己只跟时宁求过走马灯。他以为眼前之人是替时宁送走马灯的,所以仔细打量了起来。 这确实是一个用双面绣做的走马灯,每一个面,都绣了不同的图案,转动起来,光影变换,确实好看。 只是,这灯上的绣面,根本无法细看。 线条未能完全对齐,部分针脚紊乱,构图比例失调,颜色搭配……一塌糊涂。 是灯影掩盖了绣工的缺陷。 而且,这样的双面绣,跟他的春山所绣的,差了十万八千里,更是丝毫找不到春山的影子。 他在想,是他想太多了,兴许春山根本没有收徒。 又或者,小姑娘太过年轻,不能静下心来学习双面绣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不该带有任何希冀的。 他情绪收敛,平淡地说了一句:“尚可!” 谢季轩因为这一句话,格外激动,他说到:“白先生,我是谢季轩。只要您愿意收我为学生,我就将这一盏走马灯送给您!你看如何?” 白先生皱眉,他说道:“我和沈姑娘确实有约定,只要她帮我做一盏走马灯,我就答应她的一个要求。但是,这一盏走马灯,并未达到我的要求。我与她的约定,就此作废。希望你转告沈姑娘,我不需要她替我做跑马灯了!” 沈姑娘?是指沈时宁? 谢季轩眉头微蹙,他不明白,这跟时宁有何关系。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书童才开口道:“先生,这一盏走马灯应该不是沈姑娘做的。刚才沈姑娘与这一位公子发生口角,她就带着她做的走马灯走了。她说,先去霜华居了,您若是还需要走马灯,可以过去取。” 白先生听了这话,原本熄灭的希望再次燃起。 他看了谢季轩,冷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我和沈姑娘关于走马灯的交易,但是你这走马灯上的双面绣,跟我所期望的,相距十万八千里。你不必在这上面费心思了,你这双面绣,我瞧不上!” 白先生说完,转身离开了。 谢季轩一怔,拿过走马灯,仔细看了起来。 他拿到走马灯后,太过激动,并未仔细检查绣面的情况。 如今一看,也发现了绣面和上一世的差别。 图案和花样是一致的,可细节上,完全对不上。 粗略一看还可以,仔细看,差距不小。 谢季轩抓住走马灯的手微微颤抖,他想到了两种可能。 一是,谢玉娇没有认真绣这些双面绣,她在敷衍他。 二是,上一世那些双面绣,根本就是时宁绣的,谢玉娇在骗他。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娇娇是他们谢家的福星,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谢季轩抱着走马灯,匆匆离开。 他要去找娇娇问清楚。 - 时宁来到霜华居没多久,就看到白先生匆匆而来。 彼时,陆山长正在转动把玩时宁放在他桌上的走马灯。 白先生没有说话,直接扑到陆山长对面,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一盏走马灯。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就红了,泪水也簌簌落下来。 时宁吓了一跳,连忙道:“白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白先生没有回话。 他站起来,匆匆离开了,脚步迅速。 时宁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向一旁的陆臻玉:“师兄,白先生怎么跑了?是对我做的走马灯不满意吗?” 陆臻玉缓缓转动那走马灯,笑道:“睹物思人,都哭了,你说呢?” 很显然不是不满意,是太满意了。 时宁更加不明白:“若是满意,为何跑了?” 陆臻玉笑道:“这就更明显了,觉得丢脸,所以就跑了。放心吧,一会就回来了!” 不得不说,陆臻玉还是十分了解白先生的。 没过多久,白先生就回来了。 他已经恢复原本的儒雅模样。 他笑了笑,朝着时宁和陆臻玉道:“让你们见笑了!” 陆臻玉嗤笑一声,说道:“你做的让我见笑的事情还少吗?” 白先生重新在跑马灯前边坐下,说道:“山长,这话其实也不是跟你说的,而是跟你师妹说的,你其实不必自作多情!” 陆臻玉:…… 时宁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先生又看了一会儿那走马灯,忽然又站了起来。 时宁以为他又要跑出去,却看到白先生朝着她郑重行礼。 时宁下意识侧身避开,说道:“白先生这是何意?” 白先生有些惭愧地开口说:“刚才我看到谢季轩手中的走马灯,以为那些双面绣是你绣的,觉得你并未学好双面绣,对你一顿腹诽。如今证明是我错了,所以跟你道歉!” 白先生觉得,时宁的双面绣,尽得春山真传。 在京中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时宁:…… 她无奈道:“白先生,这事你不告诉我,我根本不会知道。你为何还要跟我道歉?” “若是不征得你的原谅,我寝食难安!”白先生道。 陆臻玉笑了:“他就是这个死性子,你不用理他!” 第19章 谢季轩后悔了 “若是姑娘尚未想好需要我用什么交换这个走马灯。不如让我先将走马灯带回去,来日你想好了,直接派人来告知我就可以了。以后你有其他难处,也可以找我帮忙。”白先生说。 时宁想到陆臻玉说过,青城白家的人情很值钱,于是点了头:“好!” 白先生得到允许,直接将走马灯从陆山长手中抢过去,抱在怀里。 陆臻玉不过一晃神,就看到走马灯被白先生抢走了。 他瞪着白先生:“我不过是看看罢了,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白先生说道:“自然着急!我回去了,告退!” 说完,他匆匆离开了。 陆臻玉见状,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还能抢他的走马灯不成?他知不知道,他这走马灯的样式,还是我画给你的!” 时宁笑了笑说:“看这样子,白先生对这走马灯确实很满意。” “能不满意吗?”陆臻玉有些感慨,“你这走马灯,做得跟他和季姑娘定情的灯几乎一模一样。你这双面绣也是我见过的,出了季姑娘之外,绣得最好的了。” 说到这里,陆臻玉忍不住多看了时宁一眼,好奇地问道:“你在终南山,还学了什么?” 时宁倒是没有隐瞒:“还学了医术!” 陆臻玉讶然:“难道是跟药王孙妄学的?” 时宁一笑,什么都没说。 陆臻玉没有继续追问,反倒是稍稍点头:“你能如此警惕,倒是好事。他们的事情,确实不能告诉任何人。” 时宁之前并不知道终南山那几个师父的身份,如今从陆臻玉这里,倒是了解了一二。 陆臻玉的老师、药王孙妄、与白先生有婚约的季师父…… 他们会藏匿终南山,显然有一段故事。 她其实对于这些前尘往事,也十分感兴趣。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应该问这些事,一来暴露终南山之事,二来为难陆臻玉。 于是她决定始终保持缄默。 时宁朝着陆臻玉行礼之后,说来一句:“师兄,我该去上课了,先走了!” - 时宁从霜华院出来后,再一次见到了谢季轩。 他站在前往校场的必经之路上,眼睛泛红,一瞬不瞬地看着时宁。 时宁没有任何反应,一脸平淡地往前走,仿佛遇到的是一个陌生人。 谢季轩在时宁就要越过他离开的时候,伸出手将时宁拦住了。 他声音嘶哑,开口诘问:“沈时宁,你明明知道那个走马灯上的双面绣不是谢玉娇绣的,你为何不说!” 时宁自然知道谢季轩所说的是上一世的事情。 谢玉娇将她绣的双面绣偷走,用来做了走马灯,送给了谢季轩。 她自然说过那双面绣是谢玉娇从她这里拿走的,但是没有人相信她。 或许从那时候,谢家父子已经开始完全偏向谢玉娇了。 如今反而来倒打一耙,真是不要脸。 但时宁懒得跟谢季轩纠缠,更不想让谢季轩知道她也重生了一世。 她微微皱眉,看着谢季轩,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做的走马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什么,非要跟你说?我知道那床铺不是我泼湿的,而是谢玉娇泼湿的,我也告诉你了,你信了吗?” 谢季轩一怔,时宁确实说过很多事情,可他都没信。 “我……”谢季轩张口,一时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时宁继续道:“我觉得,我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一个不信我的人解释什么吧?” 谢季轩彻底说不出话来。 时宁越过谢季轩,继续朝着校场走去。 谢季轩忽然冲了过来,扑通跪到时宁面前。 时宁眼睛微微眯了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看着跪在面前的谢季轩。 “你在做什么?”时宁问。 谢季轩抬头看着时宁,说:“你说过,只要我在你面前跪下,你就让陆山长收我当学生。我如今跪下来了,请你遵守承诺!” 重生一世,他不能让上一世的事情发生改变。 他要成为陆山长的学生,他要谢家尽快成为名门望族。 为了这个,他愿意给时宁下跪。 等将来谢家飞黄腾达,他自然能想办法从时宁身上讨回来。 时宁听了这话,微微挑眉:“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的原话是,如果你给我下跪,我就考虑让师兄将你收作学生。只是考虑而已,别太当真!” 谢季轩目眦欲裂:“沈时宁,你耍我?” 沈时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倒也不是耍你,只是觉得,信心满满的你,不会求到我面前。谢季轩,谢玉娇不是你们谢家的福星吗?有她在,你拜大儒为师,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怎么会求到我面前来呢?” 谢季轩愣愣地跪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他不是坚信谢玉娇是谢家的福星,不是坚信只要好好供着福星,他就能平步青云的吗? 为何第一步就出问题了。 时宁目光扫过愣神的谢季轩,冷笑一声,随后绕开他,离开了。 这时候,谢玉娇走了过来,看到谢季轩跪在路上,连忙将他扶起来。 “四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跪在这里?” 谢季轩仿佛一个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他抓住谢玉娇的胳膊,红着眼道:“娇娇,你一定有办法让我拜大儒为师的,对吧?我要拜陆山长为师,我要拜白先生为师,你帮帮我!” 谢玉娇一怔。 一直以来,谢季轩都自信满满,信誓旦旦,说以后会是陆山长的学生,如今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子了? “四哥哥不是说,一定可以拜陆山长为师吗?”谢玉娇看着谢季轩,问了一句。 “不行!陆山长和白先生不愿意收我!”谢季轩抓住谢玉娇的手用力了几分,他有些失控地道,“娇娇,我要拜陆山长为师!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能有什么办法?”谢玉娇被抓得疼得很,几乎要哭出来了,“四哥哥,你抓疼我了!” 她连进书院内院,都是靠着镇南王府威望和青川的几个大家的名望,她连见陆山长都做不到,哪能帮谢季轩? 谢季轩却没将谢玉娇的话听进去,他只是拼命抓住谢玉娇的手,说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是我们谢家的福星啊!” 谢玉娇眼泪落了下来,瞥见远处熟悉的身影,连忙高声喊了起来。 “大哥哥,救我!四哥哥疯了,我的手快被他拧断了!” 听到谢玉娇叫喊的谢伯征冲了过来,一拳打向了谢季轩。 谢季轩冷不防,重重摔在地上。 谢伯征没有理会谢季轩,而是去查看谢玉娇的情况。 谢玉娇白皙娇嫩的手臂,被谢季轩掐得青紫。 谢伯征当即怒了,踹了地上的谢季轩一脚,不悦地开口:“谢季轩,你敢掐娇娇?你难道不知道娇娇是我们谢家的福星?你敢伤她,父亲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谢季轩躺在地上,忽然笑了:“她是福星,为何不能帮我成为陆山长的学生?” 谢伯征皱了皱眉:“你说的什么胡话?你上一世不就是陆山长的学生吗?那就是娇娇带给你的福气!” 谢季轩似乎是瞬间爆发了:“我说的是这一世!这一世,陆山长不愿意收我当学生了!她既然是福星,就该改变这个结果!她为什么做不到?” 谢伯征倒也没想到,重活一世,陆山长反而不愿意收谢季轩为学生了。 谢伯征想了想,当即有了结论:“我们重生后,一切如常。只有你出现了问题,显然是你跟沈时宁走得太近了,沾染了她的晦气。你如今反倒怪起娇娇来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是在会试后的一天重生回来的,今日放榜,他跟上一世的名次一模一样。 很快,他会得到上官青睐,成为翰林院编修,前途无量。 谢季轩听了,不知是气的还是如何,竟然笑了起来。 他越小越大声,最后眼泪都流出来了。 重生后,他按照父兄的意思,将时宁赶出谢家。 他为了谢玉娇,多次为难时宁。而陆山长之所以不愿意收他为徒,正是因为他得罪了时宁。 可大哥却说,是他跟时宁走得太近,沾染了时宁的晦气。 当真是好笑。 谢伯征看着状若封魔的谢季轩,皱了皱眉头,最后牵着谢玉娇的手,说道:“娇娇,别理他,我们走!” 娇娇是他们谢家的福星,这事毋庸置疑的。 谢季轩应该就是质疑了他们谢家的福星,才会沦落到陆山长也不愿收他为徒的地步。 真是活该! 谢伯征带着谢玉娇离开后,谢季轩也不笑了。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时候,崔钰走了过来,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人,吓了一跳。 “谢季轩,你躺在这里干嘛?吓死人了!”崔钰说道。 谢季轩爬起来,坐在地上,看向崔钰:“你怎么来了?” 崔钰气呼呼地在谢季轩对面坐下,说道:“我刚刚跟沈时宁道完歉,正想出去喝两杯,却看到了你。你没事吧?” 谢季轩听到时宁的名字,问:“她原谅你了没?” 崔钰哼了哼:“谁在乎她原不原谅?只要道过歉就好了!” 谢季轩算是听明白了,时宁没有原谅崔钰。 时宁自然也不会原谅他,更加不会帮他成为陆山长的弟子了。 他垂着脑袋,忽然有些后悔了。 若是……若是他没有将时宁赶出谢家,那一切是不是就会跟上一世一样。 他会成为陆山长的学生,备受瞩目和推崇。 只可惜…… 崔钰忽然开口打断了谢季轩的思绪:“我看你也很不开心,正好,我也很不开心。不如我们去赌两把,然后去花楼喝几杯?” 谢季轩忽然想起上一世,他跟崔钰鬼混的时候,时宁会将他找回家,又哭又闹,劝他不要再做这些事,劝他用功。 他当时只觉得厌烦。 他减少跟崔钰的接触,也是因为时宁太过烦人了。 重活一世之后,他去找了崔钰,说了不少时宁的坏话。 这才有了那天崔钰和时宁的冲突。 崔钰见谢季轩没说话,说道:“你该不会还怕那个沈时宁念叨你吧?如今她都不是你妹妹了,你还管她做什么?” 谢季轩没说话,他倒是希望时宁能够管他。 忽然,他开口道:“走吧,我们去赌坊……” 时宁最怕他去赌坊了,若是知道他去了赌坊,一定会去找他的! 这一次,时宁来赌坊找他,只要她答应帮他成为陆山长的学生,他就跟时宁离开。 - 时宁并不知道谢季轩打的算盘。 她来到校场上,继续和顾无双一起学习骑马和射箭。 有了陆山长专门准备的马匹、弓箭和教头,时宁的骑马和射箭的本事越来越好。 她正在靶场联系的时候,顾无双忽然跑了过来,凑近时宁,说道:“裴世子他们在马场赛马,大家都跑去看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时宁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说道:“那就去看看!” 顾无双有些意外:“你当真要去看?” 那日,沈四和裴世子杠上的前因后果,她听了个大概。 她以为时宁会避嫌。 时宁笑了笑:“大家都去,我若是不去,不就显得我很有问题。再说,美男子谁不愿意瞧一瞧?” 顾无双深以为然:“那我们就坦坦荡荡的!该看就去看!” 时宁点头认可“你说得对。” 于是,两人朝着马场赶。 来到看台的时候,看到裴野、凌绝几人已经骑着马,出现在马场上。 裴野依旧是所有人之中,最出色的。 少年意气,风华正茂。 顾无双看着裴野,说道:“裴世子果然是人中龙凤,容颜绝世、气质疏朗……” 说完,她又觉得不妥,补充了一句:“只可惜,眼睛不好……” 时宁失笑,说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虽然治好了,却依然留了后遗症。 第20章 裴野他怎么敢的? 时宁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竟然是姜轻语。 而姜轻语身边跟着的,还有谢玉娇。 姜轻语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就连谢玉娇和顾无双也有些惊讶。 谢玉娇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顾无双是没想到姜轻语竟然知道这件事。 众人的反应显然取悦了姜轻语,她踱了两步,轻笑着开口道:“看来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件事,那我就说说。据说,沈时宁被接回镇南王府的当天晚上,阿野哥哥的母妃就上门解除了婚约。容姨当真是明辨是非,一个乡野里长大,出手伤人的女人,怎能配得上阿野哥哥?” 众人纷纷点头,显然对姜轻语的话十分认同。 他们看向时宁,都开始指指点点。 时宁站起来,与姜轻语平时后,开口:“看来轻语郡主身边有良医,被长箭穿透,竟然不足半月就能下床了。不过,那一箭显然没能让郡主长记性。要不,再来一箭试试看?” 姜轻语听了这话,只觉肩骨传来刺痛。 大夫说,那一支箭只要再偏一寸,就可以要她的命。 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远离了时宁些许。 她看着时宁,眼中带着恨意。 她完全没想到时宁敢射她一箭,更加没想到时宁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她跟外公哭诉,还被一顿训斥。 外公说,既然被人抓了把柄,就安分一些,不然就要跟她断绝关系。 她心中有恨,面对时宁的时候,不敢掉以轻心。 她看着时宁,说道:“时宁,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你敢对我动手,我外祖父不会放过你的!” 时宁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姜轻语。 姜轻语到底还是退缩了。 她远离了时宁,带着恨意的目光却并未收敛。 那一箭的疼痛,她一定会还给时宁的! 这一次,她不会让任何人抓到她的把柄。 谢玉娇跟着姜轻语离开,脸上带着笑容,心中也万分欢喜。 她之前并不知道裴野和时宁退婚的事情,如今知道了,就确定了上一世镇北王府替裴野求娶的是谢家千金,不是时宁。 这一世,谢家千金只有她,没有时宁。 裴野求娶的,就只会是她。 到时候,必定会人人羡慕她。 - 时宁并不知道两人所想,也没有在意周围众人的窃窃私语。 她目光放远,看着马场上赛马的几人。 既然是来看赛马的,自然就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顾无双却早就没了看赛马的兴致,她蹙眉看了一眼周围指手画脚的人好,低声朝着时宁道:“镇南王府和镇北王府解除婚约的事情,姜轻语是怎么知道的?” 这人不但知道了,还将这件事传出去了,当真可恨。 “这只怕会给你造成很大的麻烦!” 这件事,一定会影响时宁的名声的,进而影响时宁议亲。 时宁却不太在意,她笑了笑,说:“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也是会传出去的,何必在意!” “可是……”顾无双总觉得这件事很不妥。 时宁开口打断她的话:“不是来看裴世子他们比赛的吗?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怕什么呢?” 顾无双被时宁说服了,果然安静地看起比赛来了。 - 时宁本来以为,解除婚约的事情传开,顶多是那些多嘴多舌的人说几句不好听的。 只要她不在意,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时宁没想到,散学的时候,会听到沈星河和裴野打架的消息。 她来到现场的时候,看到凌绝怔拼命拦住要冲向裴野的沈星河。 裴野站在沈星河够不着的地方,微扬着下巴去瞧沈星河,肆意又张扬。 两人都挂彩了。 裴野脸颊有伤口和血迹,衣服有些乱,不太严重。 沈星河伤得更重一些。 脸上好几处伤痕,嘴角都沁着血。 凌绝看到时宁,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沈姑娘,你快过来拦一拦你哥哥吧!我就要拦不住他了!” 时宁走过去,看向沈星河,柔声道:“四哥,你这是干什么?” 沈星河看到时宁,身上暴躁的气质硬生生压下去了。 他说道:“裴野将解除婚约的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你都不知道书院那些人将话说得多么难听。我教训一下他怎么了?” 凌绝十分无奈地说道:“沈四,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将这件事传出去的,另有其人,阿野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凌绝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裴野:“阿野,你说句话呀!” 裴野转过头,不去看两人:“没啥好解释的!” 婚约是他要取消的,消息是不是他传出去的,其实没有任何区别。 反正都是因他而起。 他最开始不知道沈星河的来意,还了手。 他听清楚沈星河的来意后,没再还手,硬生生挨了沈星河好几下,不然凭沈星河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伤不了他。 凌绝翻了一个白眼。 他就该让沈星河把裴野打死。 时宁没理会裴野,走到凌绝身后,看向沈星河,说道:“四哥,算了吧,一会大哥来了,不好交代!” 沈星河听到“大哥”二字,整个人像是久旱的小白菜,蔫了。 凌绝松了一口气,给时宁让出了位置。 时宁走进了两步,仔细观察了一下沈星河的脸,柔声道:“这么好看的脸,若是留了疤,岂不可惜?走,回去,我给你上药!” 时宁说完,伸出手,抓住沈星河的手腕,拽着他离开。 裴野看着时宁牵着沈星河从自己面前经过,有片刻愣神。 有人跟他说过相似的话。 那人说:“这么好看的眼睛,若是看不见了,岂不可惜?跟我来,我给你治疗。” 或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他已经忘记那人的声音了。 他竟然觉得,那人的声音,跟沈时宁有几分相似。 凌绝察觉裴野的出神,伸出手肘,碰了碰裴野的胳膊,问道:“在想什么呢?刚刚让你解释你为什么不解释?装高冷吗?” 裴野刚要说什么,一个小厮匆匆而来,朝着裴野道:“世子,出事了!王妃突发急症,晕过去了!” 裴野蹙眉,快步离开。 凌绝也追了上去。 - 上了马车后,时宁拿出了活血化瘀的药,给沈星河青紫红肿的地方上了药,又拿出金创药,给他有伤口的地方上药。 沈星河本来想拒绝,他想等回到府上,用更好的药。 然而,对上时宁的目光,他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时宁的药涂上之后,沈星河感觉伤口处冰冰凉凉的,一点也不疼了。 很显然,这药比府上最好的药,还要好上些许。 他有些疑惑,到底是谁,会随身带这样好的伤药。 “妹妹,你这药从哪里来的?你为何会带在身上?”沈星河问。 时宁也不隐瞒,说道:“我自己配着玩的,随手就放在书袋里了!” 沈星河:…… 妹妹懂配药? 这么好的伤药,就只是妹妹配着玩的? 沈星河感觉这些字分开他都认识,但连起来,他就不认识了。 他正要追问,却感觉马车停下来了,外边传来了一个恭敬的声音。 “四公子、大小姐,世子那边派人来传话,让你们回来后,立即去他的书房去见他!” 沈星河:…… - 时宁发现,沈星河对沈晏清的恐惧,是发自内心的。 她跟沈星河站在沈晏清的书房里的时候,沈星河腿都在微微发抖。 沈晏清似乎在处理公事,冷了他们半盏茶的功夫,才放下公事,抬头看他们。 看到沈星河脸上身上的伤,沈晏清淡漠开口:“上过药了?” 沈星河立即点头,如倒豆子一般,说道:“妹妹的伤药简直是绝品,刚涂上就不疼了,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沈晏清开口打断他的话:“既然不疼了,就去祠堂跪着吧!今晚的饭也不用吃了。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沈星河:…… “大哥……”他还想给自己求求情。 然而,沈晏清抬起下巴,声音冷漠:“嗯?” 沈星河当即怂了,说道:“我马上就去跪着,今晚绝对不吃饭,也不睡觉!” 说完,他麻溜地走了。 离开前,他还给了时宁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时宁冲着沈星河弯了弯嘴角,随后安静地站着,不说话,也不去看沈晏清。 沈晏清看向时宁,只觉得头疼。 “沈时宁,你可知错?”沈晏清到底还是说了一句。 时宁坦坦荡荡地道:“不知,请大哥明示!” 沈晏清一噎。 时宁回来后,闹出来的事情不少,可真要说出她错在哪,倒也没有。 他就感觉,这个妹妹,比之前的谢玉娇,要难搞多了。 而且,之前那个谢玉娇,是害怕他的。 但眼前的沈时宁,丝毫不怕他。 之前的谢玉娇,因为好几次被抓到虐待下人,祖母也知道她的秉性,所以不太护着她。 可沈时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祖母是格外宠她。 沈晏清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我之前让你改学双面绣,你为何至今没有照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时宁毫不畏惧,说道:“我记得我义正辞严地拒绝你了!大哥,你是没听到,还是没将我当作你的妹妹?” 沈晏清:…… 他咬牙,说道:“沈时宁,这次由不得你胡闹了!和镇北王府退婚的事情在书院传开了,不利于你的流言也会随之传开!你若是没有一技之长,以后议亲,会十分艰难!” 时宁稍稍点头,说道:“大哥言之有理。” 沈晏清有些意外:“你同意了?” 时宁摇头:“可我根本不在乎大哥说的,所以,我不同意!” 沈晏清:…… 时宁说道:“大哥还有其他事情吗?若是没有,我去拜见祖母了!” 沈晏清忍了忍,最后开口说:“我跟你一起去。” 时宁疑惑地看着沈晏清。 沈晏清已经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时宁只能跟上。 - 一路上,时宁都很疑惑沈晏清为何跟自己一起去拜见老王妃。 直到沈晏清开始跟老王妃说起书院里发生的事情,她才明白,这人是要告状! “我的意思是,让妹妹去学一两年双面绣,将来参加朝廷举行的双面绣考核,有利于正名。祖母意下如何?”沈晏清温声道。 第21章 神医,我们是不是见过? 时宁和老王妃都没想到,裴野进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在厅子中间跪下。 少年虽然跪在地上,但脊背依然挺直。 他双手抱拳,开口道:“老王妃,当日让我母妃上门解除婚约,是我的不对。我在这里,郑重道歉,希望老王妃和沈姑娘原谅!” 时宁和老王妃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事情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要道歉也不用拖到今日。 老王妃看着裴野,慈祥地开口:“你先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裴野却并未起来,只是继续道:“我母妃突发恶疾,昏迷不醒,太医们也束手无策。我听说老太太在镇国寺突发心疾,偶遇神医。请老太太告知神医下落,救我母妃一命!” 老王妃没想到裴野是因为这样的事来镇南王府。 她在镇国寺突发心疾,被时宁救下的事情,她本来想要大肆宣扬的。 也是时宁阻止,她才让人瞒下时宁的身份。 不过事情确实也传了出去,裴野来求她,倒也情有可原。 但她并未说话,只是看向时宁。 时宁目光落在裴野身上。 此时,裴野俯身下拜,态度谦卑,与校场上那肆意张扬的少年郎模样完全不同。 时宁在想,若是镇北王妃真的出事,那一双好看到极致的桃花眼,会再次失明吧。 老王妃见时宁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裴野,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朝着裴野道:“裴小子,你先回去吧。我会让人将消息传给神医。若她愿意医治,两刻钟之内,自然会出现在镇北王府。若两刻钟内她未出现,你就另做打算吧!” 裴野抬眸,还想说什么。 老王妃已经朝着一旁的嬷嬷道:“将世子送回去吧。” - 直到起居厅之中只剩下老王妃和时宁,老王妃才朝着时宁道:“宁宁,你愿不愿意去尝试着救一救你容姨?” 时宁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祖母希望我去救吗?” 老王妃叹了一口气,说道:“祖母自是希望你去救的!但是,你若是不愿意,咱们就不去管她。” 她的敏敏离开后,容心雅每三个月就会以女儿的口吻,写信给她,安慰她,十几年如一日,雷打不动。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在心里,她已经将容心雅当成女儿了。 但若是时宁不愿意,她也不会强迫时宁。 时宁听了老王妃的话,笑着说:“祖母希望我救,那我就尽力一试。” - 时宁换了一身衣服,戴上面纱和帷帽,才去了镇北王府。 是老王妃亲自送她过去的。 两人从马车出来,看到裴野一身黑衣,笔直地站在镇北王府门前,面容凝重。 见到老王妃,裴野亲自上前行礼,并且将人扶下来。 看到时宁,裴野有片刻愣神。 但他很快问道:“老太太,这一位是……” “她就是救了我的神医,你带她去给你母亲看病吧!”老王妃道。 裴野连忙吩咐人招待老王妃,随后领着时宁往后院走去。 路上,裴野朝着时宁伸出手:“我替你拿药箱吧!” 时宁侧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摇头拒绝。 裴野不再说话,快步走在前面。 很快,时宁就来到了镇北王妃住的房间外。 那里聚集了好几个大夫,有太医,也有城中名医,无一例外,都是满脸焦急又挫败。 此时,在王妃身边,替她扎针的太医满头是汗。 那苍老的手指按在王妃的手腕上,止不住地微颤。 时宁将自己的药箱放到一旁,来到那老神医身边,温声说了一句:“我来吧!” 老太医听到这过分年轻的声音,蹙眉看向一旁裴野。 裴野解释道:“这是在镇国寺救了镇南王府老王妃的神医,我请她来试一试!” 老太医这才让座。 他一边往一旁退去,一边跟时宁解释:“情况不容乐观,脉搏越来越虚无,药无法喂进去,金针渡穴也没有太大的效果。” 时宁颔首,素手按在容心雅的手腕上。 片刻之后,她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了一个针包。 九九八十一根金针,有粗有细,整齐地摆在针包里。 老太医见多识广,一见到这些金针,就惊呼出声:“药王鬼针?姑娘师从药王?” 时宁不说话,又摆出了一坛酒和一盏灯。 随后看向裴野,声音柔和,却不容拒绝:“我需要行针,世子请回避!” 裴野想要说什么,老太医已经抢先了。 “姑娘,我留下给你当副手可好?” 老太医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微颤。 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药王鬼针。 时宁确实需要一个副手,于是点了点头。 老太医当即就进入了副手的角色,将裴野往外请:“裴世子,你出去等着吧。别在这里妨碍神医施针!” 裴野:…… 他深深看了一眼依然戴着帷帽的少女,转身离开了。 房子内只剩下时宁和老太医的时候,时宁将老太医之前扎在容心雅身上的针都拔了,随后将容心雅身上的衣衫褪下。 在老太医的帮助下,时宁很快就在容心雅的身上扎满了针。 按照时宁判断,容心雅是气急攻心,导致心脉受损,所以昏迷。 金针度穴,修复心脉,是能让她醒过来的。 只要醒过来,能将药喝下,再加以疗养,是有机会康复的。 鬼针扎下去后,时宁朝着老神医问:“可开了药方?给我看一看!” 老太医当即拿了自己开的药方,给时宁看。 时宁目光扫过药方,说道:“丹参加三克,三七加二克……另外,把麝香点上,烧浓一些。” 老太医一惊,忍不住开口道:“这……只怕王妃受不住这些……” 不但要加药量,还要上麝香,这用药太大胆了。 若是王妃受不住,岂不是…… 时宁语气平淡:“若是用什么药都需要她能承受,那还需要鬼针做什么?” 老太医当即就明白了时宁的意思。 鬼针就是帮助患者承受住这些药量的。 老太医匆匆出去,吩咐了下去。 很快,房间里就燃起了麝香,院子里也开始熬药。 药熬好之后,老太医又让人加速晾凉。 不过两刻钟,王妃醒了,时宁亲自将药给她喂下。 吃过药后,王妃再次陷入沉睡。 - 时宁在王妃身边守了三个时辰,期间喂药三次,确定她脱离了危险,才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打算离开。 她从王妃的房间走出来,来到回廊上,看到裴野依然笔直地站在院子中。 裴野看到时宁,匆匆走了过来,他低声问:“神医,我母妃情况如何了?” 时宁声音带了几分疲惫的哑意:“已经脱离危险,接下来的事情,莫太医会处理的!” 裴野泛红的眼眸亮了几分,他朝着时宁行礼:“多谢神医救我娘一命!” 时宁素手拨开眼前的帷帽纱帘,面纱之上的眼睛看向裴野,才道:“不必客气,诊金送镇南王府即可。” 裴野立即道:“是,诊金立即送到!我送神医出去。” 时宁放下纱帘,微微摇头:“不必送。切记不要让患者情绪有太多起伏,不然鬼针也救不了!” 裴野答应。 时宁透过纱帘,盯着裴野的眼睛看了片刻,说道:“裴世子也多注意,若是这么好看的眼睛瞧不见了,那便太可惜了!” 说完,她越过裴野,沿着抄手回廊往前走。 裴野转身看着时宁的背影,下意识地开口:“神医,我们是不是见过?” 第22章 我不是你妹妹,谢玉娇才是! 时宁脚步稍顿,没有回头。 她正要说什么,却看到老王妃走了过来。 “已经处理好了?镇北王妃如何了?”老王妃问道。 “已无大碍!”时宁说。 老王妃拉起时宁的手,说:“既然如此,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她都在镇北王府睡了一觉了,她家宁宁还没合过眼呢。 想到小丫头帷帽下会满脸疲惫,她就心疼! 老王妃说完,拉着时宁离开了。 - 时宁回到镇南王府后,洗个澡,吃了点东西,就睡觉去了。 前一日会试放榜,接下来陛下会在金銮殿上,钦点状元、榜眼和探花,之后会有前三甲游街和琼林宴,所以书院放假两日。 正因此,时宁睡得毫无压力,醒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时宁刚起来洗漱吃东西,顾无双就跑了进来。 她来到时宁对面,一屁股坐下,开口说:“你总算起床了!” 时宁吃东西的时候慢条斯理的,动作优雅好看,但顾无双此时却觉得格外碍眼。 “你怎么还慢悠悠地吃东西?” 时宁有些不解:“不然呢?” 顾无双十分无奈:“书院之所以放假两天,是方便我们去看状元游街。如今,状元郎都出宫门了,你还在这里慢悠悠吃东西呢!等你到街上,估计连状元郎的马扬起的灰尘,都见不到了!” 时宁并不在意:“见不到就算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顾无双换了位置,坐到时宁身边,说道:“不行!你必须跟我去看!我一大清早就来找你了,因为你在睡觉,我等了你两个时辰,你忍心拒绝我吗?” - 时宁到底还是被顾无双拉着出了府。 她们去了京城之中最繁华的朱雀大街,这里也会是状元游街停留最久的地方。 朱雀大街两旁人山人海,附近的茶楼酒肆也是人满为患。 顾无双领着时宁进入千茗楼,来到了事先订的雅间。 雅间视线不错,整条朱雀大街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很快,时宁和顾无双就看到游街的队伍从虹桥而来。 礼官开道,锣鼓齐鸣,前三甲身穿红袍,帽插宫花,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中间。 “哇,好威风啊!” 顾无双看着游街队伍,十分兴奋:“可惜女子不能参加科举,不然咱们也要如此风光地游街。” 时宁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要努力学习,考进前三甲?” 顾无双:…… 好像就算女子能参加科举,她也做不到。 顾无双看着时宁,说道:“我的意思是,若是女子能够参加科举。你一定可以成为前三甲的!” 按照时宁过目不忘的本事,她对时宁有信心。 想到这里,她面色凝重了几分。 “宁宁,你会不会觉得很可惜?” 时宁明白顾无双的意思,她笑道:“是有些可惜,但没事,我相信纵有一天,女子也可以科举的。要知道,前朝女子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女子已经可以读书了!” 顾无双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时宁看了一会游街的队伍,正欲收回视线的时候,被桥边一个少年郎的身影吸引住了。 少年在虹桥下驻马,避让游街队伍。 他高束黑发在微风中轻漾,衣摆也在空中飞扬,衣袂发丝的弧度,衬得那绝世姿容愈发好看。 时宁此时此刻,脑海之中只有一句诗词。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顾无双看出时宁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有些惊讶:“那是裴世子?” 时宁点头。 顾无双啧啧出声:“不愧是裴世子,就算是跟盛装游街的前三甲相比,也毫不逊色,甚至可以压他们一头。” 顾无双说话间,裴野已经避开游街队伍,策马朝着西城门而去了。 “裴世子这是要出城吗?”顾无双疑惑地道,“听说昨晚镇北王妃忽然病倒,经过神医抢救,才稳定了病情。今日,裴世子又匆忙出城。难不成,西北又起战事?镇北王又出事了。” 时宁觉得顾无双分析得有道理,但她并未说什么。 顾无双见时宁一声不吭,不太满意:“你怎么不说话?” 时宁反问一句:“我们不是来看前三甲游街的吗?” 顾无双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哎呀,都怪裴世子太扎眼了!” 说完,时宁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回到游街队伍身上。 游街队伍过去之后,街上的百姓都跟着前进,队伍越来越壮观。 顾无双问道:“我们是要跟上去,还是要回去!” 时宁说道:“还是回去吧!” 于是,两人起身下楼。 两人下楼,在经过如意赌坊的时候,被赌坊的人拦住了。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青衫,掌柜打扮的人,看起来比较精明。 他身后跟着四个人,应该是赌坊的打手,长得五大三粗的,看起来高大又结实。 他们的衣服上,都绣着如意赌坊的标志。 顾无双下了一跳,当即上前一步,将时宁护在身后。 “你们想干嘛?” 掌柜看着时宁,问道:“这一位可是镇南王府沈家的沈时宁沈大小姐?” 时宁没说话,倒是顾无双提高了音量,说道:“知道她是镇南王府的大小姐,还敢拦路,你活腻了吗?” 掌柜赔笑道:“小的并不是要拦大小姐的路,小的只是有事相商。我们赌坊,昨日来了两位公子,他们已经玩了一天一夜了,欠下不少的债。但他们不愿意清账,其中一个说,等你去找他,他才会清账。所以我们才会来请您!” 时宁听了这话,有些意外:“你如何认得我?” “那一位公子给我了我们画像!” 顾无双问时宁:“是什么人非要见你?你要去吗?” 时宁摇头:“懒得去!” 掌柜的听了时宁的话,心中着急,他开口恐吓道:“大小姐,你不去,我们自然不敢强行带你过去。但是那一位公子,就不好说了!他或许就没法活着离开我们赌坊了!” 时宁不甚在意:“他若是死了,你们应该去告知京兆府尹,跟我说做什么?” 掌柜一噎,一时无言。 看到时宁要离开,掌柜也不敢动粗,只能开口道:“沈大小姐请留步,只要你去见一见那一位公子,我们就支付你一千两白银,当作报酬。” 顾无双瞪大了眼睛,见一面就给一千两报酬?这一面,未免太值钱了吧。 时宁则稍稍挑眉。 能拿出一千两来当报酬,看来,他们口中的公子欠赌坊的钱不少啊。 时宁一笑:“走一趟倒也无妨,但是,我要一万两!” 顾无双嘴巴微微张着,瞳孔地震。 宁宁这样,是狮子大开口吗? 掌柜脸色难看,他看着时宁,将顾无双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时宁微微一笑:“你若是觉得我狮子大开口,那我们可以就此分别。买卖不成仁义在,掌柜的,你说是吧?” 掌柜的咬咬牙,最终还是点了头:“只要大小姐跟小的去见那一位公子一面,小的给你一万两!” 谁叫那位公子总共欠了他们将近十万两呢。 时宁微微一笑,朝着掌柜伸出了手。 掌柜皱眉:“事情还没办呢,大小姐就要钱,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时宁竖起食指,晃了晃,说道:“非也。我得拿到钱,才能去。万一那一位公子是骗你们的呢?万一他就算见到我,也不给你们清账呢?到时候你迁怒我,我岂不是连报酬都拿不到?” 掌柜再次咬牙,最后还是拿出了一万两银票,放到了时宁手中。 时宁将银票收好,跟着掌柜进入了如意赌坊。 顾无双因为担心时宁,一直跟在时宁身后。 时宁倒是没想到,在如意赌坊里赌红眼的竟然是崔钰和谢季轩。 谢季轩原本还坐在赌桌前下注,看到时宁,立即放下了筹码。 他站起来,开口道:“妹妹,你来了?” 时宁在看清楚谢季轩和崔钰的时候,就顿住了脚步,没有继续往前走。 她远远站着,收回了视线,也没有回答谢季轩的话。 谢季轩则是自顾自地道:“妹妹,只要你答应,帮我成为陆山长的学生,我就跟你回去,并且以后再也不进赌坊了!” 时宁嘲讽一笑,说道:“谢季轩,你是赌太久,脑子坏掉了?我不是你妹妹,谢玉娇才是!” 谢季轩一怔,随后用自以为温柔的语气说:“宁宁,你别赌气了。我答应你,以后我都听你的话,还不行?” 顾无双翻了一个白眼,低声朝着时宁问:“他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时宁稍稍点头,深以为然。 谢季轩继续自说自话:“宁宁,只要你帮我成为陆山长的弟子,我就听你话,不再跟崔钰来往,不再涉足赌坊、花楼,我还会用功读书!”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若是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在这里赌下去!” 顾无双翻了一个白眼,拉起时宁的手,说道:“别管脑子有病的人了,回去吧!” 时宁没说话,跟着顾无双打算离开。 这时候,掌柜出手,拦住了时宁。 掌柜说道:“大小姐,一万两白银,你总要帮我们劝一劝吧?” 时宁看向掌柜,说道:“那位崔公子欠的账,你们应该没少要吧?应该轻车熟路了才对!” 掌柜的点头:“不瞒大小姐,我们确实经常去崔家要账,崔家是大族,总不会欠我们这些银子。至于这一位公子……” 他们其实是看在崔钰的面子上,才给谢季轩记账的,一共欠了八万多两,没想到他非说要见到沈时宁才清账,他们不得已才去请沈时宁。 时宁扫了一眼谢季轩,缓缓道:“掌柜啊,不是我泼你冷水,你给他记的账,十有八九,是收不回来了!” 掌柜一怔,问道:“为何?” 时宁解释道:“这我不好说。我只能告诉你,他父亲是一个员外郎,在京中毫无根基,他家在梨花巷三十六号。你们以后要去找他妹妹或者他哥哥,就去梨花巷,别来镇南王府了!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谢季轩显然没想到时宁会这样说。 他有些恼怒:“时宁,你在闹什么?我让他们去找你,是给你台阶下,你还想怎么样?凭什么将谢家地址告诉他们!” 时宁冷笑:“你能让他们来找我,我为什么不能将谢家地址告知他们?谢季轩,是你先恶心我的!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我这人,从不吃亏!” 谢季轩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时宁看向掌柜,继续道:“据我所知,谢季轩的大哥也参加看此次科举,榜上有名。今日正好在家中设宴庆祝,谢家亲戚朋友齐聚,包括谢父的同僚和上官都会去参加,这么好的要账时机,掌柜若是错过了,可就再也遇不到了!” 掌柜眼睛亮了几分。 谢季轩则惊恐地看着时宁:“你……时宁……你……” 时宁笑盈盈地看着谢季轩,说道:“我什么我?掌柜的给了一万两白银请我来,我总不能让掌柜的连这一万两都亏了吧?做人做事,总是要互惠互利的,关系才能长久。” 时宁顿了顿,继续说:“像我之前那些养父养兄,只想着从我这里得到好处,从未想过付出什么,这样的人,对我来说,就是毫无价值的垃圾,丢弃得越早越好!” 谢季轩听了这话,脸色十分难看。 他想反驳,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上一世的时宁,照顾他的衣食起居,苦口婆心让他远离崔钰,好好用功读书。为了让他用功,还想办法让陆山长收他当学生。 可他给过时宁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认为,一切是谢玉娇这个福星回到谢家带来的。 所以,时时事事偏心谢玉娇,对时宁冷言冷语!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谢季轩喃喃自语。 时宁没有理会谢季轩,而是看向掌柜,笑盈盈地道:“掌柜你说是吧?” 掌柜连连点头:“沈大小姐言之有理,若这样的办法奏效,我们定然会给大小姐备下谢礼的!” 第23章 谢季轩也被逐出了谢家 掌柜反应十分迅速,让人将谢季轩绑了,就带着他去谢家了。 崔钰想要上前阻拦,掌柜则开口说:“崔公子别着急,我也是要派人跟你回崔家要账的。若是崔公子不打算连谢公子的账一起清了,就不要管这件事了。” 崔钰一怔,到底有些退缩,不再说话。 这一天一夜,他和谢季轩可以说是玩命地赌,他欠的银子都能让他父亲把他打个半死。 若是他跟父亲说要替谢季轩还钱,那一定会被他父亲打死的。 崔钰收回了拦人的手,他瞪了一眼时宁,不悦地开口说:“沈时宁,你就这么看不得谢季轩跟我一起玩吗?” 时宁冷笑出声:“我懒得管你们怎么玩,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贱,非要让掌柜他们去将我叫过来。” 掌柜尚未走远,回头看向崔钰,说道:“是谢公子非要见你,崔公子也帮腔,说崔公子要见谁,我就该去请谁,所以我才去请你的!” 顾无双扫了一眼崔钰,笑着开口:“看来,贱人就是喜欢贼喊捉贼。” 崔钰:…… 他无话可说,还觉得有些丢脸,所以甩手离开了。 顾无双看到掌柜带着人往外走,立即凑到时宁身边,低声说:“咱们要不要跟上去看戏?” 时宁摇头:“有什么好看的?” 顾无双抓住时宁的手臂,一边摇晃一边道:“去嘛去嘛去嘛!” 时宁不为所动:“还是回去吧!” “不行!必须得去!”顾无双斩钉截铁地说道,“有好戏你不看,你想要做什么?去看一下又不耽误事。难道你今天还有其他事情吗?” 时宁正要随便扯个借口不去,忽然想起上一世,正是这一天,她在谢家后门的巷子中,救了翰林院掌院。 正因如此,翰林院掌院才会给谢伯征参与大周全书最后校对的机会。 大周全书编纂成功后,翰林院掌院将一部分功劳给了谢伯征,上书陛下请旨破格授谢伯征翰林院编修一职。 据说,当时朝中不少人反对此事。 她求了老王妃帮忙。有了镇南王府的鼎力支持,陛下最终下旨,应允了翰林院掌院的请求。 这一世,时宁虽然不会再帮谢伯征筹谋,但她也不能对翰林院掌院见死不救。 时宁当即改变了主意:“既然你这么想去,那我们就去看一看吧!” 顾无双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太好了!我们走吧!” - 时宁和顾无双本来是跟在掌柜一行人后面的。 然而,来到街口的时候,谢季轩竟然挣脱了禁锢,跑了。 掌柜和那四个打手连忙去追。 顾无双觉得好戏泡汤了,说道:“竟然让他跑了!看来这一出戏没法看了,我送你回镇南王府吧!” 时宁最重要的目的本就不是看戏,自然不会因为谢季轩跑了就离开。 她说道:“镇南王府正好有一处宅子在谢家旁边,我带你去那宅子逛一逛吧,若是掌柜能将人抓回来,我们就继续看戏。若是没有好戏看,就当我带你逛宅子了!” 顾无双眼睛一亮,当即就答应了。 - 时宁和顾无双来到谢家门外,正好看到谢伯征和谢玉娇站在门口迎客。 谢玉娇看到沈时宁,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好不容易将沈时宁赶出谢家,为的就是将来镇北王府来提亲的时候,谢家只有她一个千金。 她生怕时宁要回到谢家,更加害怕谢家父子同意时宁回来。 谢玉娇想着,低声朝着谢伯征道:“大哥哥,当初姐姐就算离开谢家,也不愿意跟我道歉。如今她是后悔了吧?虽然她如今在书院名声很不好,还被裴世子退婚了,但是姐姐毕竟是咱们的亲人,只要她当众下跪,为那天的事情道歉,大哥哥就别怪她了,好不好?” 谢伯征脸色有些难看。 之前他不知道沈家就是镇南王府,知道之后,本想去找沈时宁,告诉她,谢家原谅她了。 没想到,他还没去找沈时宁,书院就传出了不少关于沈时宁的消息。 包括沈时宁动不动就伤人,包括她被裴世子退婚…… 这样的沈时宁,迟早也会被赶出镇南王府的。 他们谢家也没必要原谅这么一个,令人厌恶的人。 谢伯征有些嫌弃地扫了一眼沈时宁,说道:“娇娇,你别理她。这样的人,不配得到原谅。即便她下跪道歉,谢家也不会原谅她。” 谢玉娇得到这样的答复,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脸担忧地开口道:“可是……沈家是镇南王府,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而且,沈家那些哥哥,他们都不喜欢我……” 谢伯征低声安慰谢玉娇:“娇娇,你可是福星,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你跟沈……镇南王世子,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你放心,等过一段时间,我正式进入翰林院后,跟镇南王世子就是共事的关系了。到时候我会跟他好好说一说,让他知道你的好。到时候,他会认回你这个妹妹的!” 谢玉娇听了这话,心中一喜。 镇南王府大小姐的位置,本来也该是她的。 若是真的可以物归原主,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伯征和谢玉娇说话间,时宁和顾无双正打算越过谢家,走进一旁的沈家。 谢伯征看到时宁靠近,脸色愈发难看,他冷漠开口道:“沈时宁,既然已经离开谢家,请你不要再回来了,谢家不欢迎你。当日你做出那样的事情,如今就算是下跪道歉,谢家也不会原谅你。请你滚开,远离谢家!” 此时,谢家来了不少宾客,听到谢伯征这话,纷纷看向了是时宁,窃窃私语。 “这就是谢家抱错的那个养女?不是说离开谢家,回镇南王府了,怎么又来了?” “肯定是被镇南王府厌弃了吧?我听说,她在书院,随便伤人,惹得镇南王府世子和老王妃不悦。” “还有啊,镇北王府知道他们世子的婚约对象是沈时宁后,连夜上门退亲了。看来,这个沈时宁绝对是有问题的,不然不会被这么多人厌弃!” …… 顾无双看不得时宁被这些人说,提高了音量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宁宁在镇南王府好着呢。我们之所以到这里来,是为了看戏!” 众人看着顾无双,不再说什么。 但通过他们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们显然并不相信顾无双的话。 顾无双见他们满眼怀疑,继续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谢家四公子谢季轩,跟崔家公子崔钰,去如意赌坊赌了一天一夜。谢家四公子一个人就在如意赌坊欠下了十万两白银的赌债。这会,如意赌坊的掌柜,正在来谢家讨债的路上。大家等一等吧,大戏马上就上演了!” 众人闻言,开始四处寻找谢季轩的踪迹,却并未找到。 宾客们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谢季轩身上。 “你们别说,我今日确实没见过谢家四公子。” “家中办喜事,谢家四公子却没出现,着实奇怪。” “我看这姑娘言之凿凿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 谢伯征冷着脸,朝着顾无双道:“我四弟只是病了,不能出来迎客。你再胡说八道,我就送你去见官。” 顾无双毫不畏惧地开口说:“好啊,那就去见官,闹个人尽皆知!” 谢伯征有片刻迟疑。 他今天一直没有找到谢季轩,所以他心中也犯嘀咕。 他只能瞪了一眼时宁,恶狠狠地道:“时宁,当日是你不愿意为自己犯的错道歉,我们才让你离开谢家,回到沈家的。我没想到,你一直耿耿于怀。还纵容你的朋友捏造这样的谣言,败坏谢家的名声。谢家毕竟将你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非要闹到这样的地步才罢休吗?” 宾客们被谢伯征的话带偏,看着时宁,眼中都是厌恶之色。 “生恩还不如养恩呢,沈时宁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真是个白眼狼!” “原本以为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是假的,如今看来,真有这样的狼!” …… 谢伯征见自己说的话有效果,嘴角勾出了一抹弧度。 谢玉娇也笑了起来,神情得意。 顾无双脸色大变,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时宁出手拦住了。 时宁目光扫过一众宾客,最终落在了谢伯征身上。 她缓缓道:“你以为将忘恩负义的帽子扣在我头上,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就能改变什么吗?真是蠢得很!谢季轩欠的,是真金白银。不是你说几句,就能还清的!” 时宁说完,看向街口处,果然看到掌柜那一行人朝着这边走来了。 掌柜走在最前面,后面两人将谢季轩架起来,强制他往前走。 后面的两个打手则是警惕地看着谢季轩。 显然,他们实在防着谢季轩再次跑掉。 看到这一队人,谢伯征和谢玉娇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也瞬间变得灰白起来。 自从看清楚谢季轩是被绑住手脚的,他们就知道顾无双没有说谎。 一众宾客哗然。 看来没有人败坏谢家的名声,顾无双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时宁嘴角勾了勾,朝着谢伯征道:“舌灿莲花,颠倒黑白。希望谢家大公子能利用自己的口才平账。” 顾无双也拍手叫好:“对对对,我们拭目以待!” 谢伯征觉得十分难堪。 说完,时宁和顾无双就来到沈家门前,站在那里看戏。 如意赌坊掌柜来到谢家门前,十分恭敬地行礼,随后又将谢季轩欠债的过程说了一遍。 最后,掌柜道:“谢大公子,八万五千两,若是谢家不愿意还,我们会去京兆府尹状告谢四公子。我相信,谢大公子也不愿意看到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吧?” 谢伯征浑身微微颤抖,他没想到,谢季轩竟然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出来。 上一世,明明没有这样的事。 若是放任不管,如意赌坊会告谢家,谢家会臭名昭著。 可若是管……谢家根本没有这样多银子……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谢玉娇蹙眉看着谢季轩,眼中满是不悦。 忽然,谢玉娇开口道:“四哥,父亲和哥哥们都说了,让你不要再跟崔钰一起玩,你为何不听?京中谁人不知,崔钰是一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你为何还要跟着他鬼混?他有崔家作为后盾,你有什么啊,四哥?父亲为了劝你不要在跟崔钰玩在一处,都气得吐血了,你为何屡教不改?哥哥们都说了,若是你再跟着崔钰胡混,就将你赶出谢家,你为何丝毫不放在心上?你要害死全家才罢休吗?” 宾客哗然,开始对谢季轩口诛笔伐,觉得他不孝不悌,不听管教。 谢季轩则是一脸愕然地看着谢玉娇,他不明白为何谢玉娇会这样说。 整个谢家,唯一让他不要跟崔钰混在一起的,是时宁。 其他人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为何谢玉娇张口就来? 谢伯征反应得比谢季轩快。 他知道,事已至此,放弃谢季轩是最好的选择。 他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谢季轩,说道:“谢季轩,你太令我失望了!你跟着崔钰闯了多少祸事,我们都帮你摆平。你一次次承诺不再跟着崔钰乱来,却从未遵守诺言。说你这么多次,你都不改,我是管不了你了!为了父亲,为了弟弟们,我不得不将你逐出谢家。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谢家人。以后你是生是死,跟谢家没有任何关系。” 谢季轩愣住,他总算明白了,谢玉娇和谢伯征铺垫这么多,就是要将他赶出谢家。 若是直接将他赶出谢家,会显得谢家人不近人情。 若是他屡教不改,明知故犯。大家只会同情谢家,唾弃他。 “一再原谅……屡教不改……”谢季轩呢喃了两句,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苍凉,“哈哈哈……” 他明明记得,不久之前,谢玉娇还一口一个“钰哥哥”地叫着崔钰。 谢玉娇还说,崔钰是值得结交的人,她说,时宁该为说崔钰的坏话而道歉。 而如今…… 真是讽刺! 而时宁……她自始至终,都不赞成他接近崔钰…… 谢季轩不受控制地看向了时宁的方向。 第24章 翰林院掌院会来谢家做客? 目光相接之时,时宁勾起了嘴角,笑容之中的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谢季轩只觉得心口发闷,心头传来阵阵的刺痛。 他讨厌时宁总是啰嗦,讨厌时宁总是干涉他,连他交朋友都要管。 他喜欢谢玉娇。 除了谢玉娇回来后,谢家蒸蒸日上,还有谢玉娇善解人意。 她总是站在他的角度上,帮他批判时宁。 他觉得,谢玉娇才是他的妹妹。 所以,重生一世,时宁不愿意道歉,被赶出谢家的时候,他别提多高兴了。 如今,被赶出谢家的变成了他,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谢玉娇的善解人意。 如今,将他赶出谢家,是最好的选择,谢玉娇就好不愧疚地胡说八道,只为了做好铺垫,将他赶出谢家。 他们都知道,跟崔钰混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不劝他,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如今,他也看清楚了,一心为他好的,只有时宁而已。 可是…… 谢季轩被时宁那充满嘲弄的眼神刺伤,他低下头,觉得很难受。 那个一心为他好的妹妹,似乎被他弄丢了。 怎么办? 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还有掌柜的。 他一心带着谢季轩上门要债,他万万没想到,谢家竟然将谢季轩赶出府了。 也就是说,他从谢家要不到任何钱财了 若是东家知道他搞出这么一笔烂账,肯定是还要收拾他的。 掌柜脸色有些难看,他看着谢伯征,说道:“谢四公子毕竟是谢大公子的弟弟,谢大公子即便将他逐出谢家,也不能让他空手离开吧?这谢家的财产,总有谢四公子一份吧?” 掌柜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搞一点钱回去,也好跟东家交代。 谢伯征还没说话,一旁的谢玉娇已经开口了:“谢家家产确实应该有四哥的一份,但是,四哥这些年胡作非为,已经将属于他的那一份家产全部败光了。今日,他理应净身出户!” 谢伯征稍稍点头:“我妹妹说得对!你快带着谢季轩离开这里,不要影响我们接待宾客。” 再过一个时辰,翰林院掌院就要来谢家做客了。 他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翰林院掌院对他的印象。 他必须迅速赶走这些人,然后安排好一切,专心地等待他的贵人到来。 从明天开始,他会参加大周全书的校对。 一个月之后,大周全书完成,他也会正式成为翰林院编修。 他不会让任何人影响他的前程。 掌柜听了这话,脸色难看,却也知道多说无益。 他身边的打手低声问:“掌柜的,现在怎么办?谢季轩这个人怎么办?” 掌柜微微咬牙,显得有些恶狠狠地道:“先带回去吧,若是他当真没法还钱,只能断他一条腿了!” 他这话也是说给谢家人听的。 然而,谢伯征和谢玉娇不为所动。 谢季轩也似是没听到一般。 掌柜蹙眉,手一挥,说道:“走!” 好戏散场,时宁低声朝着顾无双道:“走吧,带你去逛逛这一间宅子!” 顾无双点头。 两人刚要离开,谢伯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沈时宁,今天的事情,也有你的手笔吧?我就知道,你也是那种屡教不改的人。当初你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让你跟娇娇道个歉都不愿意。” “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以后别再说你在谢家长大了,谢家丢不起这个人。以后也别再回谢家了,我谢伯征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娇娇。至于你,一个陌生人罢了。” 重生回来后,时宁竟然被镇北王府退婚了。 这表明,上一世他们安排时宁病逝,让娇娇顶上婚约,是正确的选择。 不然的话,裴世子见到时宁,一样是会退婚的。 只可惜,他们出现了意外,重活了一世。 这一世,早早将时宁赶走,确保让娇娇加入镇北王府,是最好的安排。 所以,无论何时,时宁都不能回来。 沈时宁回头看了一眼谢伯征,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当初,她之所以费尽心思帮谢伯征,就是看在小时候,他照顾过她的情分。 那时候,家中缺衣少食,谢伯征会将一部分吃食分给她吃。 他们上山下田的时候,她走不动路,都是谢伯征背着她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伯征已经变了,他一心只有谢玉娇。 甚至想要害死她。 上一世,给她下毒的主谋,正是谢伯征。 她不后悔上一世帮谢伯征谋划,但是,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她朝着谢伯征开口。 “谢伯征,我在谢家十六年,从未享过福。十二岁之前,我上山采药补贴家用,从山上滚下来,都是常事,常年一身伤。” “十二岁之后,来到京城,我一个人负责全家人的衣食住行,寒冬腊月,还在院中浆洗全家人的衣服。有时候为了给你们赶制冬衣,在又冷又黑的环境下,把手指扎满了针孔!” 谢伯征脸色微变。 之前他们用不起侍女,母亲又身体孱弱,时常卧病在床,确实衣食住行都是时宁在操持。 时宁见他变了脸色,冷笑道:“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了。只是想告诉你,没人想要回谢家那种鬼地方!” 顾无双深以为然:“他们为何觉得你会放着镇南王府的千金大小姐不当,回谢家为奴为婢?他们倒是想得美!真是脑子有病!” 时宁笑了笑,说道:“既然知道他们有病,就别理他们了。走吧,进去坐一坐,喝杯茶。” 顾无双忙答应,两人携手离开了。 谢伯征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谢玉娇温声开口:“大哥哥,别理她们了。你不是说,待会翰林院掌院会来吗?不如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准备一下?” 谢伯征连忙点头:“你说得对。” - 时宁和顾无双走进谢家隔壁的沈家,就看到留守的嬷嬷迎上来。 时宁直接开口,让嬷嬷派两个小厮去后门巷子去守着,若是见到有人倒在后门,立即抬回来。 嬷嬷满脸疑惑,却依然按照时宁说的去做了。 很快,小厮就抬着一个身穿官袍的人回来了。 顾无双也惊住了:“这是翰林院的掌院?你如何知道他会晕倒在后门?” 第25章 谢伯征:我亲自去请陈掌院 时宁随意解释了一句:“刚才无意中瞧见他脸色不好,摇摇欲坠地往那边走。我就是让嬷嬷他们去碰碰运气,若是能救人一命,也是好事,不是吗?别说那么多了,快把人抬到客房去吧!” 几人没有怀疑,在时宁指挥下,将人放到了客房的床上。 时宁先是用着银针稳住掌院的情况,随后开了药方给嬷嬷,让她派人去抓药,之后拿出熏香点上。 最后,她用推血过宫的手法,替掌院疏通头脑脉络。 掌院的情况,其实是常年劳累过度、休息不足,导致头脑气血淤塞而晕厥。 同样的病人,上一世她已经医治过了,这一次就更加得心应手。 虽然很凶险,但是救治及时,问题不大。 时宁做完这一切,确定掌院安然无恙,才坐在一旁休息。 顾无双一直没有离开,将时宁救人的全过程都看在眼里。 她看了看躺在床上,头上扎满针的掌院,又看了看坐在太师椅上,假寐休息的时宁,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沈时宁吗? 刚才时宁治病的那手法,那神态,说是不出世的神医,她都信。 最开始,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时宁跟她一样,不爱学习的? 顾无双想了想,小声道:“宁宁,要不你回房间睡吧。我在这里守着,掌院醒了,我立即去通知你!” 时宁想了想,依言离开了。 - 因为救治及时,掌院不到一个时辰就醒过来了。 他缓了好一会,才朝着顾无双开口问:“这里是哪里?我没死吗?” 之前,他眼前发黑,朝着地上栽去的那一瞬间,他是当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当时心中满心悲凉,这十年来,他一直在为编撰大周全书而努力。 如今大周全书已经进入最后的校对阶段了,没能看到大周全书最后成书,他觉得自己即便死了,也不能瞑目。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 顾无双看到他醒过来了,有些兴奋地道:“你差点死了,是沈家小厮恰好看到你倒在后门的巷子里,将你抬回来。而时宁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你救活!你等一等哦,我去叫时宁过来!” 顾无双匆匆离开,不一会就带着时宁回来了。 时宁径直走到床榻旁,抓住掌院的手腕。 片刻之后,她将掌院的手放下,朝着外边喊了一句:“嬷嬷,把药端进来吧!” 很快,嬷嬷就端着一碗药进来。她先将药放下,随后将掌院扶起来后,才拿起药递给掌院。 掌院没说话,接过药,喝了起来。药的温度感刚好,很快他就将药喝完了。 时宁将他脑袋上的针取下后,公事公办地道:“你可以离开了。桌上的药方带回去,每天一副,吃上半个月。平时注意劳逸结合,多睡觉,多行走。若有不适,随时去看大夫。诊金你随意,送这里就行。” 时宁说完,转身打算离开。 掌院嘴角微抽,他觉得这医嘱奇怪,更觉得这小姑娘很有意思。 诊金随意的大夫,他倒是第一次见。 他开口道:“大夫,请留步。” 时宁顿住脚步,回过头。 掌院已经站起来,朝着她行礼了:“在下翰林院掌院陈昀,多谢大夫妙手回春,救在下一命。敢问大夫高姓大名?” “镇南王府,沈时宁!妙手回春谈不上,只是略懂医术。希望陈掌院不要将这件事告知其他人。”时宁道。 陈昀听了,连忙道:“在下知道。在下回去后,会立即让人送来诊金。以后沈姑娘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到在下的,尽管吩咐!” 时宁略略思索,笑道:“确实有一件事。我听说陈掌院耗时十年,亲自主持编撰了大周全书。全书总目,可否借我一观?” 陈昀没有多想,立即答应了:“在下回去,立即让人将总目姑娘送去,到时候,姑娘若是有感兴趣的书册,可以告诉在下,在下命人抄写了,给姑娘送来!” 时宁微微一笑:“有劳了!” - 陈昀是嬷嬷亲自送走的,当然,他走的是后门。 毕竟,他出现在这里一旦传出去,不好解释。 陈昀离开后,时宁和顾无双也打算离开。 她们走的自然是正门。 来到正门的时候,她们看到谢伯征和谢玉娇依然在谢家门前等待。 谢伯征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色修竹衣袍,乍一看倒是温文儒雅。 然而,仔细看来,就能看到他平静表面下,藏着不安和慌张。 “大哥哥,你不是说,陈掌院会在这个时间点到吗?为何还未到?”谢玉娇蹙眉道。 谢伯征脸色微变,他皱了皱眉头,说道:“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娇娇,你先进去吧,我再等一等!” 谢玉娇站了许久,也累了,于是道:“那我先进去了。” 谢伯征没说什么,看着街道远方。 上一世,他并未给陈掌院送及第宴的请柬,陈掌院都慕名而来了。 还夸他文章好,将来必有作为。 这一世放榜后,他第一件事就是给陈掌院送及第宴的请柬,陈掌院不可能不来的!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谢伯征想到这里,朝着一旁的随从道:“去看一看,陈掌院来了没?” 随从刚想答应,却听到谢伯征继续道:“算了,我亲自去请吧!” 说完,谢伯征骑上了门外的马,跑了出去。 顾无双看到这个画面,朝着时宁问道:“这谢家老大,在搞什么呢?” 时宁稍稍挑眉:“谁知道?走吧,上车,我先送你回家!” 顾无双点头,两人了镇北王府来接人的马车。 马车出了街道,朝着顾家而去。 前往顾家的路,恰好经过陈掌院家。 时宁和顾无双在陈掌院家门口,又见到了谢伯征。 他正好在叩门。 很快,门打开了。门房看到谢伯征,开口问:“你是谁?找谁呢?” 谢伯征当即自我介绍了起来:“我叫谢伯征,我的及第宴给陈掌院发了请柬,却并未见陈掌院驾临,所以前来问一问!” 门房听了这话,先是一声冷笑,随后略带嘲讽地问道:“你考的,是何名次啊?” 第26章 沈时宁,你要不要脸? 谢伯征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名次报了出去。 那门房再次冷笑出声:“给我家大人发请柬的,一甲的,比比皆是!我家大人哪里能一一参加!” 谢伯征知道几乎所有一家的,都会给陈掌院发请柬。 他上一世没陈掌院发请柬,是因为他名次太低,自觉高攀不上。 可是陈掌院对他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 谢伯征说道:“无论如何,请你通报一声!” 那门房上下打量了一眼谢伯征,脸色不善:“你这个人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想要通过攀附我家大人进入翰林院的,太多了。可回我家大人清正廉洁,不会给任何人开后门的。我实话告诉你,就你这个名次的请柬,根本就送不到我们大人面前。你回去吧!” 门房说完这话,直接关上了门。 “嘭——” 朱红的大门在谢伯征眼前关上,阴影落在他身上,一片昏暗。 上一世,陈掌院是忽然出现在谢家的。 他更甚至不知道陈掌院是何时进入谢家的。 但是,陈掌院当众说了,他到谢家,是参加及第宴的。 陈掌院还跟他在书房之中谈了许久,并且亲自邀请他参加大周全书的校对工作。 这一世,陈掌院为何没有出现? 无论如何,他都要见到陈掌院,好好问清楚。 对了,明日的琼林宴,陈掌院是一定会去的。 到时候,他问一问就是了。 谢伯征想着,回过头,看到了掀开帘子,朝他看来的顾无双。 而顾无双身侧坐着的,正是沈时宁。 顾无双看到谢伯征在陈家叩门,心中好奇,让马车停下来看戏。 她倒是没想到看戏还被抓包了。 她正要放下帘子,让马车启程,却听到谢伯征嫌恶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时宁,你要不要脸?还命车夫跟踪我!你以为这样子,就能让谢家重新接纳你?你做梦!” 顾无双听了这话,气得不行。 “我们只是路过而已,谁稀罕跟踪你?”顾无双解释道。 谢伯征冷笑:“京城那么多路,你们偏偏在这时候经过这里?真是胡搅蛮缠!” 顾无双还想说什么,时宁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说。 时宁目光扫过谢伯征,开口道:“你说巧不巧,我们正好经过这里,看到有个猴子满大街乱窜。想要攀附陈掌院,却连门都进不了。当真是跟梨园里的丑角一样,招笑!” “你……”谢伯征脸色微变,“你……” “你什么你?”顾无双拿了两个铜板,丢了出去,“丑角,这事本小姐赏你的!” 说完,顾无双甩上了帘子,朝着门外的车夫道:“回顾家!”两个铜板落在谢伯征脚边,“咣当——”晃了几下。 谢伯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周围也有不少围观的百姓,他感觉铜板落地的响声之中,夹杂着围观之人的嘲笑之声。 他迅速走到马匹前,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无论是时宁还是这些嘲笑他的人,都该死。 等他成为翰林院编修,等他平步青云,他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特别是时宁! 等她被镇南王府赶出来,他要运作一番,让她成为娇娇的奴婢。看她还能不能得意下去。 - 顾无双却是十分开心。 “看了那么多戏,赏了那么多次旦啊角啊的,还是第一次如此开心!”顾无双道,“下次他若是还敢胡说八道,我还赏他铜板!” 时宁被顾无双的愉快情绪所感染,笑着说:“你反应倒是快!” 她都没想到要给谢伯征赏两个铜板,顾无双就已经将铜板丢出去了。 从谢伯征的表情看,那两个铜板,是绝杀。 “那是!”顾无双洋洋得意地开口,“我总不能给你拖后腿,对不对?” 时宁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顾无双却渐渐收敛了笑容,表情凝重。 她担忧地开口道:“陈掌院出现在谢家后门,谢伯征没见到陈掌院,直接找到陈家来。谢伯征跟陈掌院,该不会相识吧?” 时宁靠着车板,声音平淡:“不会。” 顾无双觉得时宁答得太过随意了,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宁宁,你不知道陛下有多么器重陈掌院!若是谢伯征得了陈掌院的青眼,以后三省六部的高官,还不是任他挑?他那样敌视你,咱们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啊!” 时宁知道顾无双是在担心自己,笑道:“你放心吧,谢伯征入不了陈掌院的眼!” 上一世,陈掌院之所以想方设法帮助谢伯征,也并不是谢伯征入了他的眼。 而是她替谢伯征求的。 她救了陈掌院一命,陈掌院回报在谢伯征身上,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这一世,她不觉得陈掌院还会扶持谢伯征。 只是前世今生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她没法跟顾无双说。 顾无双却并不是安心。 她说道:“明天就是琼林宴了,陈掌院一定会去的。我也要去盯着,不让陈掌院和谢伯征有过多接触。你跟我一起!” 琼林宴一般情况是在书院的湖心岛举办的。 书院的学子虽然不能登岛,却可以在湖边围观。 这是一大盛事,书院的学生,都愿意去看热闹。 时宁却不感兴趣,她朝着顾无双道:“能不能不去?” 顾无双当即摇头:“不能!” 时宁:…… - 次日,时宁还是被顾无双带去了书院。 放假的书院,此时却无比热闹。 特别是湖边,可以说是人满为患。 湖心岛周围设了守卫,闲杂人等无法登岛。 有画舫接送参加琼林宴的众人,需要持请柬才能登上画舫。 顾无双挤在人群之中,朝着湖心岛方向看了看,只隐隐约约瞧见那边布置了筵席。 也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却无法分辨到底是谁。 她踮着脚,瞪大眼睛,瞧了好一阵子,才有些挫败地回到时宁身边。 “根本看不清楚,若是能上岛就好了!”顾无双道。 这时候,一旁传来了嘲讽之声。 “就你们还想上岛,简直是痴人说梦。” 时宁侧头,发现说话的,正是姜轻语。 第27章 非要在她们眼前炫耀? 时宁稍稍挑眉,转过头,不予理会。 顾无双同样不想见到姜轻语,她低声说了一声“晦气”,就挽着时宁的手,打算离开。 姜轻语脸色微变,将人拦住,看着顾无双,开口道:“你刚刚说什么?” 顾无双到底不能得罪姜轻语,说道:“我说,我们自然比不得你!” 姜轻语这才满意,不屑的目光扫过时宁两人,有些得意地拿出了带在身上的请柬,展示给众人看。 “看到了吗?就是这样的请柬。拿着它,才能上画舫。” 周围的都是书院的学生,对琼林宴都十分向往,看到姜轻语展示请柬,都围了过来。 一时间,周边被围得水泄不通。 时宁和顾无双被围在中间,根本没法离开。 姜轻语还好几次将请柬划过她们面前,向周围炫耀。 “今年的琼林宴是我外祖父亲自督办的,这事我外祖父亲自给我的请柬。一会我就会登上画舫,前往湖心岛,参加宴会!” 姜轻语说完,周围一片哗然,他们都羡慕姜轻语能去参加宴会。 顾无双则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低声问时宁:“若是我现在自戳双目,你一会能后帮我复明吗?” 她真的不想看到姜轻语。 时宁觉得好笑,她笑着回话:“不能!” 顾无双再次朝着姜轻语翻白眼,继续问道:“那你可以让我瞎一盏茶的时间吗?” 时宁低头轻笑:“这个简单,你直接闭上眼就好了!” 顾无双是个听劝的,她当即就闭上了眼睛。 时宁见状,也闭上了眼睛。 两人就安静地站在包围圈中。 姜轻语见两人闭上了眼睛,冷哼一声,朝着周围的人道:“我外祖父打算跟陛下提议,以后的琼林宴,邀请各院最优秀的十个学生参加。大家在功课上多用功,总有机会参加的。不像某些人……” 姜轻语话锋一转,瞪着时宁和顾无双道:“一个粗鲁无礼,一个出身山野,永远没机会参加这样的宴会!” 时宁和顾无双依旧不理会姜轻语。 姜轻语愈发得意,她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滚开,我要上画舫了。” 顾无双巴不得这么一句,拉着时宁躲开了。 姜轻语十分满意地往湖边走去。 众人见状,纷纷跟了上去。 顾无双见周围的人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抓住时宁的手腕,拉着她远离了人群,才道:“她有病吗?非要来到咱们面前来炫耀她的请柬?有个陛下亲兄弟当外祖父,就这么了不起?” 顾无双也不等时宁回话,松开了时宁的手,整个人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好像确实挺了不起的,她都能去湖心岛,咱们连那边长什么样都瞧不见。”顾无双泄气地道。 时宁瞧了一眼顾无双身后,随后问:“真的想去吗?” 顾无双当即点头:“当然!你有办法?” 时宁一笑:“跟我来!” 说完,她越过顾无双,走向了前方。 顾无双一脸疑惑,却没说什么,只是跟着时宁往前走。 时宁来到岔路处,等了片刻,就看到了陆满走了过来。 陆满见到时宁,行了一个礼:“姑娘,你今日也来凑热闹吗?我正好给山长准备了前往湖心岛的画舫,你要一起去湖心岛吗?” 时宁回了一礼:“我和无双对琼林宴十分好奇,若是方便的话,我们确实想要去看看。” 陆满当即道:“你们跟我来吧!” - 一直到上了画舫,顾无双依然没能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她抓着时宁的手臂,有些拘谨地跟在时宁身边。 “宁宁,我们这是,真的要去湖心岛吗?”顾无双小声问时宁。 时宁忍不住轻笑:“如今都在画舫上了,你还有什么疑问呢?” 这事专属的画舫,一楼没有其他人。陆满带着她们往二楼雅座而去。 顾无双却是满心疑惑,她低声问:“宁宁,你跟陆满先生很熟吗?” 时宁点头:“算是挺熟的!” 顾无双有些不安:“若是陆山长知道陆满先生带我们去湖心岛,会不会罚他?” 时宁想要说什么,却被不远处的叫喊声打断了。 与白先生坐在二楼雅座上品茶的陆臻玉看到时宁踏上二楼,就朝着她招手。 “来了?快过来试一试老白珍藏的好茶!” 时宁应了一声,走到两人身边,福了一礼,在陆臻玉对面坐下了。 顾无双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朝着两人行礼:“山长好!白先生好!” 行完礼,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脑袋几乎垂到胸口处了。 这也不能怪她。 这两人可是书院里最好的,也是最严厉的先生。 虽然这两人如今很少授课了,可关于他们的传说,依然充斥着书院的各个角落。 她可不敢在这两人面前放肆。 陆臻玉对于时宁带来的人,格外宽容。 他温声道:“不用多礼,你也坐吧。来尝一尝白先生带来的茶!” 顾无双听了这话,在时宁身边坐下了。 她刚刚坐下,面前就被放了一杯茶。 她还有些惶恐的时候,看到时宁已经喝起茶来了,她也跟着捧起茶,喝了一口。 陆臻玉开口问:“你们俩都说说,这茶怎么样?” 顾无双感觉陆山长的声音很温柔,她抬起头,想要听听时宁怎么说。 然而,时宁却像是没听到问话一般,依然在一口一口地喝着茶。 很想然,时宁不喝完那杯茶,是不会开口回话的。 顾无双觉得,她不能让山长的话掉地上,这样不礼貌。她心中着急,开口想说一些好话,最后只吐出了三个字:“很好喝!” 说完,她耳尖发烫。 她觉得有些丢脸,这算什么好话? 第一次,她认同了母亲说的,不读书,连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会一句:很好! 她后悔啊,若是她以前好好读书就好了,总能夸几句好听的。 这时,时宁放下了手中见底的茶杯,点点头:“确实好喝。刚刚在那湖边站了半天,晒了半晌,都渴死了。这茶,如降甘霖!再来一杯!” 第28章 拉姜轻语入局,当人肉护盾 时宁顿了顿,笑道:“若是能换成碗就更好了!” 陆臻玉白了一眼时宁:“一两千金的青山毛尖,你就一句如降甘霖?你……还要换碗?你牛饮呢?简直暴殄天物。” 陆满却已经拿出了两个碗,一个放在时宁面前,一个放在自己面前。 他朝着时宁道:“英雄所见略同!” “你……你们俩……”陆臻玉十分无语,他看向白先生,说道,“我就说这种茶,不要给他们喝吧。纯属浪费!” 白先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缓缓开口:“我倒是觉得沈姑娘说得没有错。这茶能给沈姑娘解渴用,也算是实现了它最高的价值!” 时宁换了碗,果然喝得愈发畅快了。 在几人的对话中,顾无双的不自在完全消散了。 她仔细观察这几人,发现陆满很少开口,但每次开口都在关键时候。 陆山长和白先生说得比较多,他们天南地北,什么都聊。 陆山长尤其喜欢问时宁的意见。 每次陆山长问起,时宁都会回话。她说得比较随意,像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常常把山长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时候白先生多半就出来为何时宁。 她不太清楚这些人的具体关系,但是她可以看出,这几人对时宁都很好。 顾无双看着时宁,眼中满是钦佩。 不愧是时宁,来了书院没多久,就有了这样的人脉。 顾无双真想着,画舫已经靠岸了。 陆臻玉叮嘱道:“我们还有事情要忙,没法照顾到你们,你们自己逛一逛吧。外围的位置可以随便坐,若是累了,就回到画舫来等我们即可!” 最后,陆臻玉目光落在时宁身上,重点叮嘱了一句:“若是惹出什么事情来,记得别闹出人命,但也别吃亏!” 白先生笑道:“山长的意思是,只要你别闹出人命来,他都能善后!” 时宁听了这话,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闹不出事来!” 陆臻玉三人离开后,时宁和顾无双也下了画舫。 她们却没料到,刚刚下了画舫,就遇到了姜轻语。 姜轻语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开口问:“你们两人怎么会在这里?谁允许你们上湖心岛的?” 顾无双扬起下巴,倨傲地开口道:“你管我们是怎么上湖心岛的,我们能上来不就好了。怎么?就允许你上来,不允许我们上来吗?” 姜轻语脸色难看,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听到一旁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轻语郡主是恭王爷的外孙女,自然能上岛。至于你们,沈时宁、顾无双,你们上岛的目的是什么?今日岛上朝臣众多,难道你们想要行刺朝廷重臣?” 时宁几人转头,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谢伯征。 顾无双皱眉:“谢伯征,你少胡说八道。” 谢伯征刚才去找过陈昀了。 他本来以为陈昀会跟上一世一样,一见到他,就夸奖他的文章好,邀请他参与大周全书的校对工作。 可是,陈昀只是朝他稍稍点头,就离开了。 他心中正不忿、恼怒,正巧时宁和顾无双送上门来了。 他只能拿这两人出出气了。 他冷出声,朝着顾无双道:“是我胡说八道,还是你们居心叵测,审一审就知道了。” 说着,他转向了姜轻语,恭敬行礼:“轻语郡主,你还是快快将这件事报告给你外祖父吧,也好让你外祖父好好审一审这两个人!” 姜轻语从心底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忍不住多看了谢伯征一眼,问道:“你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谢伯征连忙回话:“我叫谢伯征,轻语郡主快快行动起来吧。别让这来个别有居心的人逃跑了!” 姜轻语听了,招手叫来了护卫,她指着其中一人,高声吩咐:“你赶紧去报告本郡主的外祖父,就说有居心不良的人混了进来了,请他拿主意!” 那护卫听了,匆匆离去。 姜轻语看到护卫已经离开,目光落在时宁身上,眉眼泛着得意。 “沈时宁,你可算落在我手上了!” 上一次,她做得确实不妥。那样的谣言虽然可以毁时宁的名声,却也将镇南王府和镇北王府,甚至陆山长和书院的名声牵扯进来了。 最后只能解释为误会。 时宁射她那一箭,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时局面却不一样了,这一次她绝对占理。 只要不闹出人命,随她怎么玩。 想着,姜轻语手一挥,朝着其他的护卫道:“快把她们俩抓起来,免得待会本郡主的外祖父来了见不到人。若是遇到反抗,留个活口就行!” 这两人若是不反抗,将人抓了,就随她折磨了。 这两人说是反抗,这么多的护卫,一定能将她们打个半死。 那一箭之仇,他今天是报定了。 今日来这里的护卫,虽然是拱卫京畿的兵,可他们毕竟是恭王府挑选出来的,是忠于恭王府的。 姜轻语是以恭王爷的名义下令,他们自然没有不从的。 那些护卫很快就涌了上来,将时宁和顾无双围住了。 顾无双当即摆出了预备模式,开口道:“宁宁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们碰你一下的。” 时宁挑眉,低声问:“你轻功如何?” “还不错!”顾无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时宁看她回答的时候语气微扬,自信满满,一如她骑马拉弓时的模样,便知道这话不假,甚至还有谦虚的意思。 时宁笑道:“咱们两个人跟这些护卫玩,有什么意思?我给你开道,你去拉姜轻语入局,当人肉护盾,不就好玩多了?” 顾无双听了时宁的话,目光越过护卫,落在外围的姜轻语身上。 此时的姜轻语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容,她看着她们,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顾无双微微咬牙:“你说得对,她挑起的事情,凭什么她置身事外呢?只是,如何开路?” 眼前的护卫若是不让开,她很难碰到姜轻语。 时宁一笑,说道:“你看好了,抓紧时机!” 说完,她越过顾无双,甩出了一把银针。 第29章 这一位谢伯征,很有问题 银针飞向了那些护卫,那些护卫几乎是下意识地闪避。 就趁着护卫躲开之时,顾无双并未动,只是拆下腰间的长鞭,甩了出去。 长鞭如同一条灵巧的蛇,穿过护卫,缠上了姜轻语的手。 随后她用力一拽,直接将姜轻语拽了过来。 姜轻语万万没想到顾无双会来这么一招,尖叫一声,就已经被拉入包围圈了。 “住手,不许伤害郡主!” “快救郡主!” …… 护卫们都知道恭王爷十分宠爱这个外孙女,所有有人朝着顾无双出手,有人扑上来,要救姜轻语。 顾无双冷笑一声,手一甩,直接将姜轻语往护卫的剑尖上送。 那些护卫大惊,慌忙收回了剑。 下一瞬,顾无双的飞腿已经落在他们身上。 护卫被直接踹出去,跌在地上。 落在时宁身边,时宁直接给他们补上一针,他们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顾无双发现了时宁的优势,接下来目标愈发明确了。 她长鞭始终绑着姜轻语,护卫的剑刺出,她就将姜轻语送过去挡剑。 等那些护卫惊慌失措地收剑的时候,她就一脚将人往时宁身边踹。 时宁虽然并未学武,但从小山上采药,动作十分敏捷。 她出手迅速,一人一针,可以确保他们一个时辰内无法站起来。 两人在姜轻语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之中,配合默契。 地上躺着无法动弹的护卫越来越多。 等去报信的护卫带着恭王爷回来,看到的是倒了一地的护卫,以及依然被顾无双用鞭子捆着,浑身是血,声音都哑了的姜轻语。 跟在恭王爷身边的,是一个内侍,他看到这样的画面,惊呼出声,随后嘶哑着嗓子开口说:“怎么回事?这事怎么回事?停下来!你们快停下来。” 最先停手的,那些护卫,随后才是顾无双和时宁。 不过,顾无双依然没有将姜轻语放开,她只是拎着姜轻语,安静地站着。 姜轻语看到自家外公,“哇——”地哭出来了。 “外公,沈时宁和顾无双欺负我,我好疼啊!” 竟然是盾牌,就不可避免地受伤。 虽然那些护卫收刀迅速,即便误伤也很浅,不足以致命。 但一道一道伤叠加,也疼得很。 恭王爷身边的内侍是王府的老人,看着姜轻语长大,看到浑身是伤的姜轻语,心疼得不行。 “你们这两人,简直反了天了,竟然敢伤害郡主!”那公公回到恭王爷身边,说道:“王爷啊,你一定要为郡主做主啊!不能轻饶了他们!” 恭王爷目光扫过一旁的护卫,满脸怒气,呵斥了一句:“废物!” 连两个小丫头都搞不定,要他们有什么用? 那些护卫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他们也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会拿郡主当盾牌,他们投鼠忌器,根本施展不开,只能节节败退。 而且,轻语郡主也不是一个淡定的,离他们的刀还有很远呢,就开始尖叫了,他们除了慌忙收刀,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回去在收拾你们!”恭王爷说完,目光看向了时宁和顾无双,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跟本王说一说?” 时宁整理了一下衣衫,拂去身上的灰尘,这才看向了恭王爷。 她朝着恭王爷行了一礼,说道:“恭王爷请恕罪,扰了琼林宴并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向往琼林宴,慕名前来。轻语郡主却要抓我们,我们只能出手还击。” 姜轻语连忙开口说:“她们没有请柬,却出现在岛上,我下令抓她们,也是害怕她们伤害岛上的其他大臣。这件事,谢伯征可以作证。” 谢伯征原本惊讶于时宁和顾无双竟然将这件事闹这么大,他本来还想观望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倒是没想到,姜轻语直接点了他的名字。 谢伯征只能从人群中走出来,朝着恭王爷行礼:“在下确实可以作证,她们不但没有请柬,还对郡主出言不逊!郡主这才一边派人去禀告王爷,一边让护卫将人拿下。不曾想,此女竟然用郡主当盾牌,导致郡主浑身是伤。” 恭王爷脸色难看,他看着时宁,问了一句:“你还有何话说?” 时宁目光扫过谢伯征,缓缓道:“闹出动静并非我们本意。本来,我们跟轻语郡主一样,都是想要安安静静瞧一瞧这琼林宴,就离开的。就是这一位谢伯征挑拨,轻语郡主才下令护卫对我们出手!我感觉,这一位谢伯征,很有问题。王爷觉得呢?” 恭王爷锐利的目光落在谢伯征身上,神情不善。 谢伯征对上恭王爷的眼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花甲之年的老人,却目光如炬,眼睛如同鹰隼。 他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因为恐惧而无法发声。 恭王爷沉着脸朝一旁的护卫吩咐:“盯着他,别让他离开了。” 谢伯征脚一软,差点往地上摔去。 恭王爷已经收回了视线,看向了时宁。 他冷声开口:“小姑娘,转移话题是没有用的。没有请柬登岛,就是死罪。若是未经允许,带他人登岛,也是死罪。不如你们来说一说,是怎么登岛的吧!你们若是如实招来,本王可以从轻发落。若有欺瞒,本王只能禀告陛下,判你们秋后问斩了。”恭王爷在想,如果这两个小丫头是镇南王世子带上来的,那就有很多文章可以做了。 顾无双听了这话,靠近了时宁几分,低声问道:“怎么办?” 时宁正要说什么,一旁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 “我镇南王府的大小姐,难道连湖心岛都来不得?” 众人闻言,纷纷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走过来的,正是沈晏清。 他一身官服,看着笔挺又俊朗,一举一动,满是矜贵俊逸。 顾无双看着步步走近的沈晏清,忘记了危险,激动了起来。 “宁宁,你大哥哥耶,好俊啊……” 时宁:…… 这时候沈晏清出现,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这个大哥对她可没有什么好感,或许还会在祖母面前,告她的状。 第30章 陈昀:两位小姑娘是我带来的 时宁转头望去,对上了沈晏清锋利的眼神。 时宁可以感觉到沈晏清眼神之中的不悦,以及对她的不满。 但她还是朝着沈晏清行了一礼,喊了一声大哥。 沈晏清来到时宁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回去再找你算账!” 说完,他朝着恭王爷行礼道:“王爷,舍妹贪玩,误闯了湖心岛。我特地前来带她回去,接受祖母的责罚。” 沈晏清说完,也不等恭王爷开口,便朝着时宁冷声道:“祖母找不到你,发了好一通火,还不快点跟我回去。” 沈晏清说完,示意时宁和顾无双跟他离开。 顾无双看恭王爷没有阻拦之意,这才放开了姜轻语,要跟着离开。 恭王爷确实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拦。 他让人将姜轻语带过来,才开口阻拦:“沈世子就这样将人带走,本王如何跟陛下交代?” 恭王爷说完,手一挥,那些护卫再次时宁等人围住了。 这一次,包围圈之中,多了一个沈晏清。 沈晏清目光扫过一种护卫,最后落在了恭王爷身上。 “两个小姑娘误闯湖心岛罢了,恭王爷当真要跟镇南王府撕破脸面吗?”沈晏清缓缓问。 恭王爷听了,微微一笑,开口说:“是不是误闯,查过才知道。沈世子,我记得,你可没有资格将人带进琼林宴吧?沈世子可知道,擅自带外人参加琼林宴,该当何罪?小姑娘贪玩不懂事,沈世子也不懂事吗?” 顾无双听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将山长等人供出来,却也知道,不能让沈晏清跟她们进入湖心岛这件事发生牵扯。 她开口道:“我们进入湖心岛这件事,跟沈世子没有任何关系!” 恭王爷看着顾无双,眼中带着冷意。 就是这个死丫头把他的外孙女当盾牌用。 他对这死丫头没有任何好感。 “有没有关,等禀告了陛下,派人查一查,自然就一清二楚了。这件事,你们说了可不算!”恭王爷冷声吩咐,“将人抓起来,好好追查此时。 顾无双听了这话,抓住了时宁的手腕,低声问:“怎么办?” 姜轻语下令,她们还能反抗。最后只要不闹出太大的事情来,都只是她们同窗间的打闹。 如今,恭王爷下令了,他们若是公然抗命,后面只怕不好交代。 顾无双担忧他们的处境,一旁的谢伯征却十分开心。 他本来还担心恭亲王轻易将时宁他们放走呢。 如今看到时宁他们被留下了,他自然得意。 时宁尚说什么,一旁传来了一连串的咳嗽,紧接着是道歉声:“抱歉,是下官疏忽了。下官将人带来,却并未安顿妥当。给恭王爷添麻烦了,是下官的错!” 众人转头,只见陈昀缓缓走了过来,他身边跟着不少人,甚至连此次科举的前三甲都在其。 恭王爷看清来人是陈昀,脸色微变。 这琼林宴上,所有及第学子最想讨好的,就要数翰林院掌院陈昀了。 一来,翰林院掌院陈昀奉陛下之命,十年如一日,主持编撰大周全书。那可是所有读书人最向往的东西,多少人想要看一看那大周全书,想要从中选到自己想要读的书。 二来,三省六部高官,几乎都出自翰林院。对于新科及第的学子,进入翰林院,代表留京为官,有无限可能。若是不能进翰林院,那就代表外放为官。这一次离京,或许终生跟京城,跟高官厚禄无缘了。 因此,这个宴会之上,无论陈昀伸出何处,都是花团锦簇的。 陈昀也是陛下特许,有专门的画舫,可以随意带人参加琼林宴的几人之一。 恭王爷没想到,陈昀会声称时宁和顾无双是他带来的。 思虑之间,陈昀已经站在恭王爷面前了。 陈昀一身儒雅气质,朝着恭王爷行礼:“今日之事,是个误会。下官夫人与这两个小辈相熟,拜托下官带两个小辈前来见见世面。下官本来是要跟恭王爷报备的。可下官昨日突发急症,幸得神医相救,才保下了一条命。因此才耽误了这件事。王爷若是要怪罪,就将本官拿下问罪?本官绝不反抗!” 一众新科及第的学子听了这话,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这两位小姑娘是陈掌院的夫人拜托他带来的琼林宴的呀。那之前轻语郡主还对人家喊打喊杀,是不是不妥啊?” “陈掌院是得了急症,才耽误了跟恭王爷沟通这件事,也不是故意的,恭王爷应该不会怪罪陈掌院吧?” “其实,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恭王爷也不至于斤斤计较吧!” ……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多半都是站在陈昀枕边。 恭王爷脸色难看,他咬咬牙,最后陪笑道:“陈掌院言重了,陛下特许你可以带任何人参加琼林宴,竟然是你带来的,本王自然不会为难。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不必放在心上!” 陈昀忙道:“那就多谢恭王爷了!两个小丫头下官就先带走了,下官需要立即带她们去见下官的夫人。若是下官的夫人见不到她们,定然不会放过下官的。” 恭王爷脸色难看,皱起了眉头。 周围众人却哄笑了起来,纷纷在说陈昀是个妻管严。 陈昀却丝毫不在意,走到时宁和顾无双身边,温声道:“你们跟我来吧!” 时宁听了,朝着沈晏清行了一礼,说道:“大哥,我先离开了!” 说完,她和顾无双就跟着陈昀离开了。 沈晏清没说什么,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离开的三人。 沈晏清也是翰林院出身,虽然他在翰林院待的时间并不长,但这个陈掌院的性子,他确实很清楚。 博览群书,才华横溢,孤高自许,目下无尘。 这些词语用来形容陈昀,没有任何违和感。 他在翰林院待的那段时间里,只在共事上跟陈掌院有过交流。 他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带着时宁和顾无双来琼林宴。 如果不是陈掌院带她们来的,那陈掌院就是开口给他们遮掩,那就更可怕了。 这个妹妹,似乎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同样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还有谢伯征。 他之前就偷偷找过陈掌院,想要跟陈掌院说过请柬的事情。 然而,他还什么都没问,就听到陈掌院问他是谁。 他通名字后,得到的只是陈掌院的一句:“虽未听过。但是年纪轻轻,已经榜上有名,前途不可限量。” 他表示自己可以帮助校对大周全书的时候,陈掌院说的是:“若是你能通过庶吉士考试,进入翰林院,本官会考虑的!” 谢伯征很清楚,这些都是话都是一些敷衍之言。 他没想到,陈掌院对时宁竟然这么不同。 他一直守着陈掌院的画舫,自然知道陈掌院只带了他的夫人和其他几个妇人上岛。 陈掌院为了给时宁和顾无双打掩护,竟然撒谎了。 谢伯征有些迷茫,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第31章 沈时宁,你做了不要脸的事情 谢伯征很清楚地记得,上一世,让陈掌院另眼相待的,明明是他。 这一世为何会变成时宁和顾无双? 他一定要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必须要将这些事情拨乱反正,他不能像父亲那样,去考庶吉士,然后熬十年资历。 他不能这样! 想着,谢伯征趁着其他人都惊讶于陈昀这件事的时候,迅速逃离了。 - 时宁和顾无双刚跟陈昀身后,很快就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走远之后,顾无双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我们把姜轻语整挺惨的吧?恭亲王就这样放过咱们,不追究了?” 时宁说道:“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即便恭亲王想要追究,也还有镇南王府和山长呢,我们吃不了亏!” 陈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两人:“你们是坐陆山长的画舫上岛的?” 时宁点头:“我们在湖边徘徊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陆山长身边的陆满先生,他就带我们上岛了。” 陈昀颔首,心中有些惋惜。 他也该去湖边晃一圈才对,保不准能接上时宁和顾无双。 他的救命恩人,自然应该他来接送。 如今算是迟了。 陈昀说道:“你们放心吧,恭王爷不会再追究今日的事情了。即便他真的想要将这件事拿出来闹事,我也有办法应对,你们不必担心。走吧,去见我夫人!” 时宁本来以为陈昀说带她们去见他的夫人只是托词,没想到,陈昀确实带着她们来到了他的夫人休息的地方。 陈昀解释道:“我夫人如今正和几个与她交好的夫人坐在一处,你们先和我的夫人待在一起,等宴会结束,我送你们回去。” 时宁和顾无双都没有意见。 倒是顾无双想起了她们上岛的目的,朝着陈昀道:“陈掌院,有一个叫谢伯征的人,他特别不要脸,还喜欢欺负宁宁。这次春闱,他榜上有名,但是名次并不高。他在想方设法地接近你,想要攀附你的关系,通过你一步登天。你千万别理他!” 陈昀十分意外:“你们如何知道这件事?” 顾无双没有隐瞒,说起昨天的事情,顺便给谢伯征穿小鞋:“我们昨天看到谢伯征去陈家拍门质问你为何不去谢家参加他的及第宴。看他那样子,像是笃定你一定会去谢家一样!也幸好没有好事者瞧见,不然京中只怕早就传开你和谢家关系不浅了。” 陈昀脸色微变。 他今天确实已经见过谢伯征了,他当时就觉得,这个谢伯征很奇怪。 如今被顾无双点破,他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这谢伯征一见面,就提出希望参加大周全书的编撰校对,还一副万分自信的模样,笃定他会答应的模样。 看来是得了什么样的癔症。 看来,这一次庶吉士考试,得加大难度,并且减少录取人数,免得如此得癔症的人,都能进入翰林院。 陈昀想着,朝顾无双微微一笑,说道:“顾姑娘所说,我已经知晓,多谢顾姑娘提醒。” - 很快,陈昀就将时宁和顾无双介绍给陈夫人认识了。 时宁发现,陈夫人几人所在的地方视野格外好,几乎可以看到琼林宴的各个角落。 而陈夫人几人也并未浪费这样的好视野。 除了陈夫人外,其他人都在作画。 她们实在画这些及第之人。 时宁和顾无双看到这样的画面,诡异得沉默了下来。 陈夫人笑了笑,倒也没想要隐瞒这两人:“两位救过我的夫君,我也不能隐瞒两位。我们上岛的目的就是将今年及第的青年才俊都画下来,标注好姓名籍贯和家庭情况,然后拿出出去卖!” 顾无双惊住了:“啥?这样的册子能卖到钱财?” 陈夫人笑了笑,说道:“自然是有人出钱购买的,比如,你母亲就预定了一本?” 顾无双:…… 她母亲?预定一本画满及第才俊的册子? 她母亲想要做什么?她总觉得,不太合理。 陈夫人解释道:“有了这样的册子,你母亲就可以足不出户,为你挑选如意郎君!” 顾无双:…… 她倒是没想到,册子的作用竟然在此。 时宁也有些意外。 她看着陈夫人,笑道:“夫人这挣钱的法子还真不赖!只是,陈大人竟然同意夫人做这样的事情吗?” 陈夫人看着时宁,笑着摇头:“他自然不同意,但我不听他的!” 陈夫人说着,凑近了时宁几分,压低了声音:“我们有自己的书社,京中消息的收集、传播和扩散,都有成熟的路径。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时宁有些惊讶。 她忽然想起上一世谢伯征在科举之后,名声忽然变得很大,而且都是一些好名声。 前世她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看来,盛名之下,只怕少不了陈夫人的有意传播。 原来,陈昀夫妇为了将救命之恩还在谢伯征身上,竟然做了这么多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 只可惜,谢伯征根本不值得。 幸好这一世不用劳烦他们了。 时宁笑了笑:“若是有需要,我定然会请夫人帮忙的。” 陈夫人满意点头。 - 时宁和顾无双并未跟陈昀的画舫离开。 两人跟陈夫人聊了一会儿,就回到陆山长的画舫上了。 或许是听说了之前发生的事情,陆满早就在画舫上等着她们了。 一阵嘘寒问暖,确实时宁和顾无双没事,陆满咨询过她们的意见后,就先让画舫送她们离开了。 两人乘坐画舫离开湖心岛之后,很快就离开了书院。 时宁倒是没想到,她们正要乘坐镇南王府的马车离开,却被谢伯征拦住了。 时宁脸色不太好,她发现,无论是谢季轩,还是谢伯征,都很喜欢挡道。 她几乎下意识地吐出了一句话:“哪来的狗?” 谢伯征一怔:“沈时宁,你说什么?” 他没想到,时宁会这样说他。 时宁冷笑,缓缓道:“我说,好狗不挡道。你有什么听不懂的?” 谢伯征表情难看,却依然忍下了发作的冲动。 “时宁!”谢伯征说道,“我有事问你!” 时宁冷眼扫过谢伯征,缓缓开口说:“我没有义务给你解答,滚开!” 谢伯征却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他看着时宁,眼中满是怒火:“果然是你!沈时宁,你做了不要脸的事情,所以不敢面对我,是不是?” 顾无双十分不悦地开口:“你若是有病,就去治,来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呢?” 谢伯征打定主意不理会顾无双,只盯着时宁:“沈时宁,昨天你出现在谢家门口,为的不只是看戏吧?你还趁着陈掌院去谢家贺喜的时候,将他拦住了,对不对?你跟陈掌院说了什么?为何他对我这么冷淡?时宁,你要不要脸?” 谢伯征说着,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时宁:“素日就觉得你是个坏种,如今看来,还真是。时宁,你果然比不上娇娇。娇娇善良美好,你却是个没良心的!” 顾无双还想说什么反驳谢伯征。 时宁伸出手,拉住了顾无双。 她看向谢伯征,说道:“谢伯征,我确实不如你们谢家,一家子脑子缺根筋。你到底为何这么自信,陈掌院能瞧上你?你文章写得很好?你的策论很有见地?你的书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一旁的顾无双十分配合,嘲讽一笑:“这么厉害怎么不考状元?一甲二甲都没有他的名字吧?” 谢伯征脸色难看。 时宁则捏着下巴,继续道:“这就奇怪了。科举英才如过江之鲫,天才都只是见到陈掌院的门槛。就你这条件,怎么会觉得陈掌院能瞧得上你?” “不但觉得自己一定能入陈掌院的眼,还能厚着脸皮拦在我面前说,是我在陈掌院面前说了什么坏话,才让陈掌院看不上你!是你觉得是陈掌院脑子不行,还是你脑子不行?”时宁慢悠悠地说。 “听陈掌院说,你见到陈掌院,就要参与大周全书的校对检查工作!人家陈掌院带着将近三百人,努力了十年,终于编撰完成的大周全书,你上来就要占一部分功劳?人家新科状元都不敢想的事情,你一个榜上二百多名的玩意,怎么敢说出口的?你为何脸皮能厚到这样的地步?”时宁毫不客气,继续说。 顾无双啧啧出声:“脸皮还真是够厚的!还敢说宁宁不要脸。还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啊!” 谢伯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说不出话来。 沈时宁说的话,他其实也考虑过。 毕竟确实好很多人都比他好。 可人与人的缘法,本来就是很奇妙的。 他和陈掌院有缘。 一定是这样的。 就是他和陈掌院有缘。 “我和陈掌院有缘!我们有缘!”谢伯征回过神来,高声说了一句。 说完,他才看到,眼前早已经没有了时宁和顾无双的身影了。 他咬牙。 他还有机会的! 上一世,他参加了科举之后的几次诗会,都被评为了魁首,名声越来越好。 京中人都说他,才华横溢,俊朗非凡。 这一世,也要去参加这些诗会,将魁首和名声挣回来。 等他有了名声,陈掌院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的。 第32章 谢伯征会夺冠? 时宁将顾无双送回顾家,又被顾无双拉着吃了个饭,才返回镇南王府。 回到镇南王府的时候,看到沈晏清带着黑甲卫站在门口,严阵以待。 时宁第一反应是,镇南王府出事了。 但仔细一看,又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沈星河躲在门内,正拼命朝她摆手。 似乎是让她离开,不要回家。 时宁微微挑眉,直接无视了沈星河的动作和信号,十分的淡定地下马车,来到沈晏清面前,福身行礼。 “大哥!”她喊了一声,随后目光越过沈晏清,冲着沈星河笑了笑,“四哥!” 沈星河轻啧一声。 这个妹妹,真是完全看不懂他的暗示,让她跑,她竟然还不跑。 她知不知道,大哥带着黑甲卫,就是为了等着抓她? 她知不知道,现在祖母不在家,谁也救不了她? 她知不知道,大哥收拾人的手段,简直人神共愤? …… 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这么淡定的? 沈星河暗暗想,看在妹妹大难临头还不忘跟他打招呼的份上,今晚他偷偷去祠堂给妹妹送饭吧。 沈晏清目光始终落在时宁身上。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对这个妹妹没什么好感。 他也派人去查了这个妹妹,可什么都没查到,他只能让人停止追查。 毕竟一个小姑娘,没什么好查的,只要盯紧不让她闹事就行。 如今,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妹妹,没有那么简单。 想着,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还知道回来啊!” 时宁:…… 这话听起来,怎么奇奇怪怪的? 不像是沈晏清会说出来的话! 她还没做出任何反应,沈晏清已经开口吩咐身后的黑甲卫道:“把她抓起来,带去祠堂!” 时宁看到那些黑甲卫朝着自己走来,抬起头:“大哥,你凭什么让人抓我?” “你今日做的事情,还需要我给你复述一遍吗?抓你去祠堂反省,是经过祖母同意的。你若不想去,也不是不可以……”沈晏清说到这里,刻意停了停。 时宁目光越过沈晏清,看到沈晏清身后的沈星河一直在摆手。 很显然,沈星河不赞同沈晏清的说法。 沈晏清说的这一句话里,只有关于祖母这一部分,值得反对。 也就是说,经过祖母同意,是谎话? 而沈晏清故意在这里停顿,显然就是要跟她谈条件了。 她嘴角微微勾起,看来经过祖母同意是假,要罚她也是假。 她朝着沈晏清问:“大哥有什么条件?” “若想不被罚,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沈晏清睨着眼前的妹妹,缓缓说,“你如实回答所有的事情,我会跟祖母说,免除你则责罚。” 时宁不动声色:“大哥想要问什么?” 她倒是想知道,这人要问什么。 沈晏清观察时宁片刻,才缓缓问:“你和陆山长,以及陈掌院是怎么认识的?他们为何这么帮着你?” 时宁抬眸,和沈晏清对视,忽然笑了起来:“所以,带着黑甲卫在这里等着我,假装祖母同意罚我,给我制造压力,就是想知道我和陆山长、陈掌院的关系?可惜啊,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大哥越是这样子,我越是不想说。不如,大哥就让黑甲卫抓我去祠堂吧!” 时宁目光扫过黑甲卫,继续道:“等见到祖母,我就说,我今天被欺负的时候,大哥和黑甲卫不见踪影,回来还将我抓去祠堂,不给我吃喝,害罚我跪着。我还要告诉祖母,就是你,还有你,亲自抓我过去的!来啊,抓我去!” 沈晏清:…… 黑甲卫:…… 黑甲卫看向沈晏清,问道:“世子爷,还抓不抓?” 沈晏清微微咬牙:“抓什么,散了!” 这臭丫头不但不上当,还用祖母威胁他。 他若是真敢抓她,她定然要跟祖母告状,到时候得不偿失。 黑甲卫听了,果然散了。 沈晏清也甩手离开。 时宁开口喊住了沈晏清:“大哥,若是你真想知道,不如求一求我,或许我就告诉你了呢!” 沈晏清:…… 这死丫头。 沈晏清想着,快步离开了。 沈星河冲了过来,看着时宁啧啧出声:“我都想好了今晚去祠堂给你送饭了,你竟然把大哥气走了。妹妹,你真是无敌了。” 时宁笑道:“过奖过奖!” 说完,时宁走入了镇南王府,直接朝着老王妃住的院子走去。 “你要去给祖母请安?”沈星河跟在她身边,问了一句。 时宁一笑:“请安只是顺便,我自然是要去告大哥一状!” 沈星河笑了:“那你计划估计落空了,祖母不在家!这两日估计都不在!” 时宁脚步顿了顿,笑道:“原来如此!” 难怪沈晏清如此肆无忌惮地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沈星河很好奇这两人闹的是什么,于是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宁倒是不隐瞒,将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沈星河眼睛一亮,有些埋怨地开口道:“这么好玩的事情,你怎么不带我去?” 时宁笑道:“听说四哥一大早就跟同窗出去玩了,怎么不见四哥带我?” 沈星河有些尴尬,他没法说,自己今日去的地方,不好带妹妹去。 他只能笑道:“明日我去参加牡丹诗会,你要去吗?” “牡丹诗会?”时宁想起,上一世就听过这一个诗会。 因为谢伯征的诗在这诗会上夺得了魁首。 可她看谢伯征的诗,平平无奇,一直没明白,为何那样的一首诗,竟然会夺冠。 似乎后面还有很多次诗会,谢伯征都是魁首。 可在她看来,谢伯征的诗作都很平常。 沈星河以为时宁不知道这个诗会,开口解释道:“这是新城公主在牡丹园办的诗会,邀请的是一些新科及第的学子,和京中一些权贵子弟。咱们去了,不用作诗,就玩儿就行!你要去吗?” 时宁稍稍点头:“也好!” 她想去看看,谢伯征那普通的诗,是怎么夺得魁首的。 - 次日,时宁跟着沈星河去了牡丹园。 她在牡丹园门外,看到了被拦在门外的谢伯征和谢玉娇。 “两位,不好意思!没有请柬,是不能入内的。我们也是奉命看守大门,请两位不要为难我们!请你们离开!”管事朝着谢伯征说道。 谢伯征并不死心:“新城公主只是忘记给我发请柬了。你们就放我们进去吧!” 上一世,新城公主明明给他发了请柬。谢伯征不明白,为何这一世却没有给他发。 他觉得,新城公主一定是忘记了。 谢玉娇在一旁帮腔道:“我哥哥会成为诗会的魁首的,你们将我们放进去,等我哥哥成为魁首,你们脸上也有光! 守卫见谢伯征纠缠不休,脸色变了起来。 “你若再纠缠,我们只能让守卫动手驱逐了!”管事说完,手一挥,一旁的护卫上前了两步,拔出剑来。 谢伯征和谢玉娇见状,虽然不甘心,只能退到一旁去了。 这时候,他们也看到了时宁和沈星河。 两人脸色都有些难堪,神色尴尬。 时宁和沈星河对两人视若无睹,拿了请柬给管事。 管事脸上堆满了笑容:“原来是镇南王府的四公子和大小姐啊,公主专门派了嬷嬷来接你们,就在那儿,两位快进去吧!” 管事说完,朝着两边招手:“琴姑娘,这两位就是镇南王的贵客了。你迎他们进去吧!” 琴姑娘立即走了过来,通报了身份,随后带着时宁和沈星河往里走。 谢伯征忽然开口,叫住了时宁。 “沈时宁,你若是带我进去参加诗会,我就原谅你,允许你返回谢家。” 他无瑕追究这一世,新城公主为何不给他请柬,他只想进入牡丹园。 只有成为诗会的魁首,成为京城的风云人物,他才能再次入陈掌院的眼。 只要时宁帮他进去,他愿意原谅时宁。 时宁脚步顿了顿,回头扫了一眼谢伯征,冷笑一声:“还真是病得不轻!” 说完,她无视谢伯征,继续往前走。 谢伯征蹙眉,他见时宁不理他,便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 谢玉娇没说话,只是盯着时宁和沈星河离开的背影,胸口起伏,呼吸粗重。 她才是青川沈家的大小姐。 回京后,她也应该是镇南王的大小姐,甚至是郡主! 被这些人点头哈腰迎接的,更应该是她。 时宁凭什么? 谢伯征看到谢玉娇浑身微颤,似是气得不轻,低声问:“娇娇,你没事吧?” 谢玉娇稍稍摇头,随后上前几步,再一次站到管事面前。 那管事周围,脸色十分难看:“你怎么还没走?” 谢玉娇微微咬牙,随后开口:“你可知道我是谁?” 管事皱眉,却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谢玉娇。 京城贵族遍地,与公主府来往的,更是贵人无数。 他也见过很多贵人。 眼前这女子,气质不行、衣衫姿容都不行。 但他作为公主府的管事,从来不敢轻视任何人。 他没有问,是知道眼前女子会自己说。 等她报了身份,他再做决定。 谢玉娇果然开口道:“我是镇南王府的养女,过去的十六年,老王妃生活在青川,是我一直陪在老王妃身边。即便是镇南王府的几位哥哥陪着祖母的时间都没有我多。你当真要将我拒之门外吗?” 自从利用镇南王府的名声和权力进入书院内院后,谢玉娇不时就会报镇南王府的名号。 而这名号,格外管用。 管事听了这话,心中有疑惑。 既然是镇南王王府的养女,为何刚才镇南王府的四公子和大小姐为何不将他们带进去?而且,那边那个男子,似乎叫了大小姐,但是大小姐没理他们。 但他不敢自己做判断。 他陪笑道:“这件事,小的也无法做决定。小的这就去问一问我家公主的意思。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谢玉娇扬起脑袋,一脸倨傲地开口说:“我以前在青川沈家是叫沈玉娇,玉娇二字,是老王妃亲自给我取的!如今,我和姐姐换回了身份,经过老王妃的同意,改名叫谢玉娇。我哥哥叫谢伯征,是新科进士!” 管事连忙点头,说道:“两位稍等,在下这就去请示我家主子。” 说完,管事转身离开了。 - 时宁和沈星河都不知道谢玉娇打着镇南王府的名义行事,他们跟着琴姑娘来到一个小亭子外。 琴姑娘开口道:“四公子、大小姐,你们可以留在这里赏花,也可以到亭子里休息。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告辞了!” 时宁点头:“你走吧,我们自己逛逛!” 琴姑娘离开后,时宁和沈星河选择走进了亭子。 虽然已经是四月中旬,亭子周围的牡丹依旧开得雍容华贵,煞是好看。 他们决定一边喝茶,一边赏花。 时宁喝完了一杯茶,才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四哥,这诗会,不是所有及第者都能参加的吗?” 第33章 沈时宁,敢不敢赌一把? 时宁有些惊讶:“那岂不是很主观?” 她本来以为,会有专业的诗作大家评价定下名次。 没想到是让大家来评价。 每个人对诗作的感受是不同的,或许这样评出来的诗作也很好,会百花齐放。 沈星河笑着摇摇头:“也不一定就是主观。或许会很客观,但并不是诗作上的客观,而是现实的客观。妹妹啊!你信不信,就算你随便写四行字挂出去,今日这魁首就是你的!” 时宁有些不明白。 她很少读诗,也很少写诗,写得自然也不好。 沈星河为何说她会是魁首? 沈星河继续道:“你是镇南王府的大小姐,此为其一。昨天陈掌院维护你的事情,早就人尽皆知,此为其二。冲着这两点,魁首早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 时宁算是明白了。 若她挂出自己的作品,他们会为了讨好镇南王府和陈掌院,给她送牡丹。 毕竟,无论是镇南王府还是陈掌院,都是捷径。 这么说来,上一世谢伯征之所以拿到诗会的魁首,或许并不是他的诗有多么好,而是陈掌院早早就跟他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那时候,谢伯征已经算得上是陈掌院的门生了。 大家都想要通过谢伯征认识陈掌院,第一步自然是将牡丹花投给他的诗作。 时宁正想着,看到谢伯征和谢玉娇走了过来。 那两人似乎走了一圈,随后走进了时宁他们所在的亭子。 时宁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想的,周围都有空闲的亭台楼阁,桌椅板凳,他们却偏偏选择这里。 但时宁并未说话,也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垂头喝茶。 谢伯征却十分不悦地地看着垂头喝茶的时宁。 这个沈时宁,当真是自私自利。 刚才她进院子的时候,肯定看到了他和娇娇,可这个人竟然一句话都没说,也不说带他们进来,当真是自私又小气。 幸好娇娇聪明,懂得利用镇南王府的名声与权势,不然他就没法进这诗会了。 若是他这个诗会的魁首都进不来,绝对是这一场诗会的遗憾。 他本来还想着,只要沈时宁将他们带进来,他就原谅她以前做的错事。 如今看来,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原谅。 谢伯征冷冷看了一眼时宁,想到自己要作诗,朝着亭子外喊道:“婢女!婢女呢?快点给我拿笔墨纸砚上来,我要作诗!” 亭子外并没有伺候笔墨的侍女,只有负责茶水点心的侍女。 听了这话,侍女走进来,行礼道:“贵客稍等,伺候笔墨的姐姐很快就过来了!” - 没过多久,伺候笔墨的侍女果然捧着笔墨纸砚走了进来。 她朝着谢伯征和谢玉娇问道:“两位贵客可要作诗?” 谢玉娇率先回答道:“自然是要的。我大哥可是要成为诗会魁首的人,自然没有不作诗的道理。” 谢伯征有些不悦地开口说:“叫你半天了,这会才来,耽误我写诗你担待得起吗?” 侍女脸色微变,开口道歉:“是奴婢的错,请两位贵客原谅。奴婢马上给你铺纸研墨,两位看,可以吗?” “快点,别耽误事!”谢伯征不耐烦地开口说。 侍女连忙将笔墨纸砚一一摆出来,随后又拿出了草稿纸和誊抄的纸张。 谢伯征开口道:“不用草稿纸,我直接写上,就直接拿出去挂上!” 侍女动作一顿,陪笑:“贵客如此自信,想来必定才华横溢。” 说着,放好誊抄的纸,就开始研墨。 谢伯征拿起笔,不假思索,就落笔将自己上一世写的诗作誊出来。 谢玉娇瞥了一眼在喝茶吃东西的时宁和沈星河,没话找话:“你为何不给他们笔墨纸砚!” 侍女看了一眼时宁和沈星河,微笑着回话:“这边这两位贵客并未作诗!” 谢玉娇听了,看了时宁一眼,说道:“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还知道自己即便作诗,也只是献丑。” 那是侍女听了这话,笑容僵在脸上。 她隐约也猜到了,这两拨人兴许有过节。 那侍女在心中当即就有了立场。 那两人安静谦逊,长得又好看,可惜不愿意作诗。 而这边这两个,大呼小叫,令人生厌,她很不喜欢这边说话的两人。 为了公主府承诺的奖励,她依然保持了微笑。 “今日作诗,全凭自己的喜好和兴趣,贵客想要作诗便作诗,不想作诗便作诗,公主府并不会强求。贵客也不要说这样的话,会显得您不太端庄!” 谢玉娇脸色看看,她恶狠狠地盯着那侍女,说道:“你敢教训我?” 如果这是在谢家,她早就将这侍女的脸划花了。 “奴婢不敢,只是随口一说!”侍女陪笑道。 谢玉娇愈发恼怒:“我看你倒是敢得很!” 说着,她捏紧茶杯,想要往侍女脸上砸。 时宁抬头,看向谢玉娇,说道:“人家小姑娘不过说了一句实话。谢玉娇,怎么?就允许你发疯,就不允许人家说你疯?” 谢玉娇一噎,心中的怒意对准了时宁。 时宁却毫不在意。 侍女朝着时宁笑了笑,随后朝着谢伯征道:“贵客若是写完了,奴婢帮贵客送去回廊展示。” 谢伯征专心誊抄,并未注意周围的剑拔弩张。 因为只是誊写,并不是新作,很快就写完了。 谢伯征将写好的纸张递给了侍女,说道:“去挂起来吧,记得挂在现眼的地方,我的诗可是要成为魁首的诗作,若是挂偏了,会显得你很没文化。” 侍女脸色有片刻难看,到底还是忍耐了下来。 她说道:“公子果然是才思敏捷,不过片刻就将诗作写出来了。如此一气呵成的诗,确实非同凡响。奴婢先送去回廊了。” 侍女说完,快步离开了。 侍女离开的时候,沈星河看清楚了谢伯征写的那首诗,微微挑眉。 他虽然不爱作诗,但也抄过背过不少诗,一首诗好不好,他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谢伯征这一首诗,不能说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能说中规中矩。 谢伯征若是想要依靠这首诗拿到魁首,只能说谢伯征当局者迷,看不出自己诗作的缺点。 沈星河本就因为谢玉娇对他们冷嘲热讽而不悦,虽然妹妹已经反击回去了,但在他看来,还不够。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开口:“如今的人当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什么东西都想要成为魁首,笑死人了。妹妹,你觉得呢? 时宁颔首:“确实如此,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 谢伯征听了这话,脸色微变。 他瞪着时宁和沈星河,一口牙几乎咬碎:“你们说什么?” 沈星河冷笑:“说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谢伯征怒了,想要动手。 谢玉娇当即将谢伯征拉住了。 “大哥,你跟他们一般见识做什么?等你成为诗会魁首,得了新城公主的青眼,让公主殿下将他们赶出去都不是什么难事!”谢玉娇安抚道。 谢伯征的怒气因为谢玉娇的安抚而消散了。 他看着时宁和沈星河,冷声道:“识相的话,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待会被赶出去,可就丢脸了!” 时宁懒得理会这些人的自说自话,她站起来,看向沈星河:“四哥,咱们走吧。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狗,叫个不停,太吵了。” 沈星河点头:“确实有些吵,走,我带你逛一逛这牡丹园!” 说着,他也站起来,与时宁并肩离开。 “沈时宁,你跟我站住,谁是狗,你给我说清楚!”谢伯征被比作狗,气得不轻,站起来,朝着时宁背影喊道。 时宁和沈星河都没有回头。 谢伯征气得将手边的茶杯举起来,就要往地上砸。 谢玉娇皱眉,伸出手拦住了他。 “大哥,这是在外边。” 在牡丹诗会上闹事,或许会得罪公主。 还有有可能暴露他们本性,这很不划算。 谢伯征深呼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将那茶杯放了下来。 - 时宁和沈星河在牡丹园逛了一圈,最后回到了挂作品的回廊中。 两人步入回廊,就有侍女给他们送上了一支牡丹。 侍女开口道:“若是手上的花已经投出去,却再一次遇到喜欢的诗作,贵客可以写下诗作的点评,以此换一枝花一支花前去投票。只能换一次!” 时宁听了,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写,此诗,很好。” 侍女:…… 沈星河也忍不住笑起来:“你好意思写出来,人家都不好意思收。言之无物,还不如不点评。” 时宁挑眉:“都夸它好了,还不是言之有物吗?” 沈星河丢不起这个脸,抓着时宁的手腕,说道:“大小姐,走吧,好丢人啊!” 时宁笑着,跟上了沈星河。 两人将牡丹花投了出去,才来到设宴的湖边。 入座后,时宁和沈星河发现,谢玉娇和谢伯征竟然坐在他们附近。 沈星河皱眉,脸色有些难看:“这些人怎么安排座位的?有没有一些眼力见?” 他坐哪里都无所谓,但是妹妹显然不喜欢谢家人。 他可以忍受谢玉娇坐在他身边,但是妹妹不喜欢,谢玉娇就应该坐得远远的。 想着,沈星河当即招手,叫来了一旁的侍女:“你们的管事在哪?让他来见我!” 侍女连忙离开,很快就有管事走了过来。 沈星河看到那管事,毫不客气地开口道:“这两个人,我看他们不顺眼,你把他们挪走!” 管事听了这话,脸色微变。 谢玉娇是以镇南王府养女的身份,被请进来的。 他们自然将这两人的位置安排在时宁和沈星河身边,没想到却犯了忌讳。 那管事连忙道:“四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 管事说完,匆匆离开。 谢玉娇听到了沈星河和管事的对话,脸色难看。 “沈星河,你凭什么让我们换位置?” 沈星河目光落在谢玉娇身上,缓缓说:“就凭我看你不顺眼,你若是有什么意见,憋着!没人在乎你的意见!” 谢玉娇恨得直咬牙,她看向时宁:“沈时宁,你就放任他为所欲为?” 时宁虽然无所谓和谁坐一起,但她早就将沈星河认定为自己人。 她不可能拆自己人的台。 她目光扫过谢玉娇,说道:“若是我四哥不想见到你们,那让你们滚,又有何不可呢?” 谢玉娇:…… 这时候,管事去而复返,显然是已经请示上头的人了。 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入席,作为次序不好做大幅度的调整。 因此,管事只是让谢玉娇两人和另一边的人换了位置。 这样一来,时宁和谢玉娇之间,就隔了一个桌子了。 旁边那人能邻着时宁和沈星河坐,自然是愿意的。 谢玉娇和谢伯征虽然不愿意,却也没有办法。 站起来后,谢玉娇恨恨地道:“等哥哥成为魁首,有你们后悔的!” 说完,她甩手离开。 谢伯征亦沉着脸道:“等我成为诗会魁首,别求着我回来!” 时宁对谢伯征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沈星河却满脸疑惑地盯着谢伯征。 第34章 谢伯征下跪道歉 沈星河相信自己的判断,当即说道:“你要赌什么?” “若此次诗会魁首是我的,你们每人答应我一个条件。”谢伯征当即道,“若是此次诗会魁首不是我,我就原谅沈时宁,允许沈时宁返回谢家。” 时宁听了这话,冷笑一声。 她尚未来得及说话,沈星河已经开口骂人了:“输不起就滚,别来这儿犯病!我妹妹不需要你原谅,更不需要回谢家。整个谢家还没有我们王府的厨房大,回去干什么?睡柴房吗?” 时宁摆手,笑道:“倒也不用睡厨房,就是睡杂物间而已。” 沈星河挑眉,说道:“所以,你要放着王府的小院子不住,要去谢家住杂物间?” “我有病吗?”时宁反问一句。 沈星河笑了:“你没有!” 说着,他目光落在谢伯征身上,凉凉地开口说:“他有!还病得不轻!” 谢伯征听了这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十分难看。 他总觉得,他们是时宁的家人,时宁肯定舍不下他们。 如今看来,或许并不是这样子的。 时宁似乎真的不将他们当成家人了。 他想不到其他和条件,又舍不得这一场必赢的赌约,于是朝着谢伯征道:“既然你不喜欢这个条件,那你就提其他的。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可以答应!” 沈星河想了想,说道:“你刚才用谢家羞辱我妹妹了。要不这样吧,你输了的话,你就跪下来给我妹妹道歉,当众高呼三声,就说谢家配不上我妹妹!以后见到我妹妹,都要跪拜礼,再高呼三声姑奶奶!” 沈星河觉得,让这人一直在妹妹面前蹦跶也不是个事。 若他答应这个条件也好,以后就再也没法在妹妹面前趾高气昂了。 “你……”谢伯征气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星河没理他,而是朝着时宁笑道:“妹妹,你觉得如何?” 时宁也觉得谢家很烦,这样的人,不将他们踩进泥里,就会恶心到自己,而她不想委屈自己。 于是,她点头道:“我觉得很好!” “你……”谢伯征更加气了。 沈星河冷笑道:“赌就赌,不赌就滚。镇南王府大小姐和四公子的承诺很值钱。你别拿那种没人要的破烂玩意来押注。谁也不是傻子!” “就按你说的办!”谢伯征咬牙,开口答应了。 正如沈星河说的,若是时宁和沈星河分别答应他一个条件,他甚至不用去求陈掌院,也能复刻上一世的辉煌。 他的诗作会夺魁,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不能放弃平白捡来的两个大便宜。 沈星河一笑,开口说道:“果然爽快!来人,笔墨伺候!” 很快,有人将笔墨送了上来。 沈星河拿起毛笔,迅速写下了字据。 字据签字画押之后,就算是生效了。 没过多久,新城公主叫人来宣布了本次诗会前十名。 跟沈星河预料的那样,谢伯征的诗作并未夺魁。 他只获得了第十名。 其实,这样的名次,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谢伯征和时宁他们赌的是第一名,这第十名和第一名,距离还是很远的。 沈星河挺高兴的,他朝着时宁笑道:“妹妹,咱们赢了呢。以后你就多一个叫你姑奶奶的人了。” 时宁看了一眼墨迹都没有干透的字据,笑道:“很不错!” 至少以后谢伯征这些人不会在她面前上蹿下跳了。 谢伯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当即站起来,朝着主位上的新城公主行礼道:“拜见公主殿下!臣对此次诗会排名有异议。” 新城公主是当今陛下的幼女,三十来岁,保养得宜,看起来容颜姣好,优雅端庄。 “你说什么?本次诗作排名完全由大家评出来。本公主已经让人将投花情况张榜公示了。每一朵花都具体记录到了人名和时辰,你有何异议?” 谢伯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记得,上一世也有这一出,整个投花和记录花的过程清清楚楚,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地方。 他也不应该说出质疑的话来,只是他一时心急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他还在想着如何找补,沈星河已经开口了。 “公主殿下的诗会没有问题。有问题是谢伯征。他打赌输了,如今正在想办法耍赖呢!” 沈星河朝着新城公主行礼,说道。 新城公主听了这话,眼中多了几分兴味。 “你们赌了什么?本公主也可以给你们做个见证!”新城公主说道。 谢伯征闻言,连忙道:“公主见谅!我们赌的,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就不要污了公主殿下的耳朵吧!” 新城公主对于无凭无据质疑她的谢伯征没有任何好感。 听了这样,她说道:“没什么说不得的,只管说来就行!” 谢伯征默然。 沈星河却开口了。 他没有什么忌讳,直接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新城公主。 新城公主听了,笑了起来,说道:“这赌注倒是很有意思嘛,这个见证,本公主做了。如今结果已经出来了吧!怎么还不见履行赌约!” 沈星河笑盈盈地道:“我其实早就想让谢伯征履行赌约了。可又怕会影响道公主的诗会。” 新城公主摆手:“算不得影响。诗会嘛,本来就是让你们玩儿的,不过是履行一个赌约,无妨!” 沈星河提高了音量:“多谢公主体恤!谢伯征,你可听到了,这会就履行赌约吧!” 谢伯征浑身微微发抖。 今日,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另外一部分则是他的同窗。 他若是跪了,里子和面子都全丢了。 可新城公主和沈星河都这样说了,他不跪,总是说不过去的。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时宁结束这场闹剧。 谢伯征看向时宁,开口道:“妹妹,这赌约,要不回去再履行吧。这里毕竟是公主殿下的诗会,我们不能喧宾夺主。而且,我们毕竟是十六年的家人,你……” 时宁丝毫不留情面,立即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对着谁叫妹妹呢?你妹妹在你身边坐着你,你眼瞎看不到吗?不就履行个赌约吗?你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呢?你能不能赶紧的,大家都等着看呢!” 这会儿知道十六年亲情了,当初将她赶出王府的时候,怎么没有任何人提过十六年的亲情。 谢伯征脸色黑如锅底,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宁看着他,嘴角勾起笑意:“怎么?谢大公子是打算毁约吗好?这赌约可是你主动要求签下的,如今你当着公主殿下和大家的面毁约,这不太好吧?以后,谁还敢信你呢?”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觉得时宁说的话没有错。 谢伯征浑身微颤,最后还是到底还是跪了下去。 他开口道:“谢家配不上沈时宁,谢家配不上沈时宁,谢家配不上沈时宁。” 时宁一脸淡漠地看着跪地高喊的谢伯征,不喜不怒,没有任何情绪,似乎在看一根木头。 周围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有好事者则吹起了口哨。 “谢公子,这其实根本不用你说,你们谢家,怎么配得上人家镇南王府的大小姐呢?”有人笑道。 谢伯征只觉得格外丢脸。 他喊完之后,就迅速爬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谢玉娇没有跟谢伯征离开。 从谢伯征开口跟新城公主说话的时候开始,她就坐得跟谢伯征远了一些了。 到后来,新城公主让谢伯征履行赌约,她就知道,谢伯征的话,得罪了新城公主了。 想来也是,新城公主为了防止出现舞弊的情况,做了那么事情,可谢伯征丝毫没去看这些事情,开口就暗示诗会舞弊,换谁都是要生气的。 她索性站起来,离谢伯征更远了。 看到谢伯征小跑着离开谢玉娇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随着谢伯征离开,众人很快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沈星河倒是一脸好奇地看着时宁,问道:“你不开心吗?” 时宁摇头:“没有啊,我挺开心的!” 沈星河笑着说:“我就说,看到谢伯征那滑稽还的样子,你会开心的!” 时宁微微摇头:“我不是因为他下跪道歉才开心的。” 沈星河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时宁笑道:“自然是因为四哥处处护着我!” 她其实不在乎谢伯征是不是下跪道歉。 她在乎的是,向沈星河这样,无条件护着她的事情,上一世还从未发生过。 谢家四兄弟,只会无条件护着谢玉娇。 轮到她的时候,他们就会有很多话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谁叫你这样呢?” “错的会不会是你?” “你该想想为什么她不针对其他人,就针对和你!” …… 诸如此类的话,她听过很多。 总得来说,就是这些事,是她的错。她不该借机闹事! 重生一世,回到镇南王府,她认识了沈星河,才知道被无条件维护是什么感觉。 当然还有祖母,也是护着她的。 有这些亲人,真是好! 沈星河没想到时宁会这样说。 他当即笑道:“不愧是我妹妹!有眼光!” - 时宁和沈星河离开牡丹园的时候,已经近黄昏。 天边晚霞绚烂,映得京城的街道都红彤彤的。 他们的马车路过一家书社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沈星河不解地掀开了帘子,朝着外边望去。 “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有个人被丢出来了,从那书社丢出来的。他似乎被打了,如今躺在那不动了!” 沈星河朝着躺在街上的人望去,吓了一跳:“那不就是谢伯征吗?” 时宁闻言,也往前凑。 她定眼一看,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确实就是谢伯征。 他看着确实是会被打过,头发都乱了,衣服也破了,躺在那,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死了吗?”时宁问。 沈星河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你去看下,他死了没?若是死了,直接碾过去,若是没死,让人把他抬走!”沈星河朝着车夫道。 车夫立即答应,下车去了。 这时候,周围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将马车也堵死了。 沈星河想了想,说道:“一时半会,估计闹不完。这里离家很近了,咱们走着吧!” 时宁点头。走回去,顺便看热闹,也不错! 沈星河跳下马车,站稳后,手伸向时宁。 时宁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此时,周围的人都开始对谢伯征和书社指指点点。 有说书社仗势欺人,打死人的。 也有好奇到底这么一回事的! 很快,这里的情况引起了巡逻之人的注意。 捕快很快就来了,了解情况后,其中一个捕快走进了书社中。 在众人的指点声中,书社的负责人跟在捕快身后,走出来了。 时宁有些意外,那负责人她见过,是和陈夫人在一起的那几个夫人之一。 时宁觉得,那些夫人中,就数她的画最好! 第35章 谢季轩:谢伯征,你也有今天? 娄苏见问,说道:“我让人将他的文章塞他的衣服里边去了。官爷可以拿出来看一看!” 捕头听了这话,示意一旁的捕快动手。 捕快当即弯腰,去拿谢伯征怀中的文章。 捕快将纸张拿出来后,谢伯征这才有了反应。 他猛然坐起来,去抢拿捕快手中的文章。 捕快冷不防,被谢伯征吓了一跳,文章也被抢走了。 谢伯征怒瞪捕快:“谁允许你们拿我的东西?” 那捕头解释道:“真是对不起,我们也是怕你出事,才想搞清楚来龙去脉。既然你没事,那就快点离开这里吧!大家也都散了吧。” 谢伯征一脸不悦,站起来,就想要离开。 然而,有好事者直接将他手中的文章抢了过去,就开始念。 文章辞藻华丽,重点描述了谢伯征在牡丹诗会上,身穿双面绣竹长衫,一气呵成,写就诗篇,夺取好名次的事情。 写文章的人确实有些水平,将谢伯征描述得京中少有。 上一世,时宁帮谢伯征收拾书房的时候,是见过这一篇文章的。 文章署名是奈奈夫人,显然并不是谢伯征自己写的。 时宁忍不住笑了笑,把上一世的文章稍微修改,拿来书发布,这谢伯征也算敢想敢干。 周围围观的众人也还笑,更多的是嘲讽的哄笑。 “怎么有人这么自恋,竟然用如此辞藻,大肆夸赞自己!” “刚才听书社的娄夫人说,我还有所怀疑。如今听了这样文章,才知道娄夫人说的话还是保守了!这也太不要脸了!” “不过第十名就这般自吹自擂,若是让他拿了魁首,岂不是要上天?” …… “还给我!把文章还给我!”谢伯征脸色十分难看,想要去抢回文稿,奈何那人早就窜出去,站在远处的长凳上诵读了。 听到周围人的话,谢伯征解释道:“那不是我写的,不是我自己写的!” 然而,并没有人相信他。 最后还是几个捕快帮他把文稿抢回来了。 将文稿还给谢伯征后,几个捕快又迅速疏散了围观的重任,书社门口这才恢复了通行。 谢伯征却拿着他的文稿,看着娄苏,似乎不想离开。 娄苏开口道:“谢公子,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这自夸自擂文章,我们不会发的。你走吧!” 谢伯征固执地解释道:“这不是我写的,这是你们书社的奈奈夫人写的!你为何不让奈奈夫人出来和我说?” 娄苏蹙眉,说道:“奈奈夫人,是我的署名。我承认,你这篇文章文风和我很像,我看着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若让我来写,我也会这样写。但是,见我从未写过这样的文章。你好自为之!” 谢伯征一怔,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人就是奈奈夫人。 他不明白,为何上一世她会写出这么好的文章来夸他。 可这一世,她却对他不屑一顾。 这到底是为什么? 娄苏不再理会谢伯征,转过身,朝着是时宁微笑:“沈姑娘,要不要进书社喝杯茶再走!” 她很喜欢眼前的小姑娘。 昨天,这一个小姑娘在看她的画的时候,可认真了。 小姑娘似乎不会画画,可她夸起人来,说的话真的很好听。 听说这小姑娘还是陈大人的救命恩人,她们自然更加喜欢了! 时宁看太阳就要下山了摇摇头,说道:“天色将晚,我也该回去了,下次我做东,请夫人品茶!” 娄苏一笑:“很好,那我就等着沈姑娘请我。沈姑娘可要记住哦!” 时宁颔首:“自然。” - 娄苏离开后,时宁打算上马车离开,却被谢伯征拦住了。 “你认识娄夫人?” 时宁扫了一些谢伯征,缓缓吐出两个字:“让开!” 谢伯征蹙眉,开口说:“时宁,你能不能帮帮我?你让她帮我印发这一篇文章好不好?我真的需要……” 时宁睨着谢伯征,缓缓道:“你这文章还需要印发吗?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明日你的文章就传遍京城了。” 谢伯征噎住了,良久才说:“可他们都以为这是我自己的写的文章。我不能让大家觉得,这文章是我写的!” 时宁只觉得好笑:“经过了今天这件事,你觉得你还能澄清?谢伯征,你未免太天真了。” 谢伯征沉默下来,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手段。 时宁越过他,上了马车。 谢伯征看着时宁,忍不住开口:“时宁,你就看着我陷入绝境吗?” 上一世,娇娇回来后,带来了福气,他顺风顺水,成为陈掌院的门生,任翰林院编修,名声响彻京城,比之京城双世子也不遑多让。 重活一世,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一步步走到这样的地步。 如今,甚至还要靠着时宁,才有机会翻身。 “只要你稍微帮我一下,我就能平步青云,你当真要不管我吗?你要让我被困在绝境,永远都出不来吗?”谢伯征说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时宁回头,“自从我离开谢家,你们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是死是活,我根本不在乎。” 时宁说完,钻进了马车里,甩上了帘子。 沈星河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离开后,谢伯征还久久不能回神。 他没来由地想起了之前他跟谢季轩说的话。 他当时很自信,说他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当时还自信地觉得,很快就能平步青云,很快就可以带着谢家,成为京城的豪门世家。 可如今…… 谢伯征忽然看到了谢季轩。 谢季轩穿着破旧的衣衫,似乎缺了一只手,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 谢伯征快步走过去,问道:“谢季轩,你在这里干什么?” 谢季轩的眼睛浑浊,眼神宛如一潭死水。 他听了谢伯征的话,反而笑了:“自然是来看看你的下场,谢伯征,你也有今天吗?” 谢伯征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谢季轩冷笑:“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最能说话的吗?不是说我重生后,靠近时宁,沾染了晦气的吗?不是说,你很快就能成为翰林院编修,带着谢家成为高门大户的吗?如今怎么还开始求时宁了?” 谢伯征依然不说话。 谢季轩似乎疯了一般,提高了音量:“谢伯征!你说啊!你不是很得意吗?你说话啊!你叫啊!” 谢伯征看着谢季轩,忽然问道:“你知道怎么回事,对不对?你告诉我!为何会这样子!” 谢季轩沉默了下来,良久后,他才开口说:“我只知道,陆山长是沈时宁的师兄,陆山长收不收我当学生,其实就是沈时宁一句话的事情。陆山长从来没在乎过我是谁,也不在乎我有没有真才实学……他曾说,只要时宁同意,他就将我收作学生……时宁没同意……” 谢伯征一怔。 谢季轩不再理会谢伯征,而是一个人离开了。 谢伯征这才看清楚了,谢季轩不但缺了一只手,还跛脚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哈哈哈……”谢季轩忽然又大笑了起来,“福星……哈哈……好一个福星……真是太有福气了……” 谢伯征脸色微变。 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查一查时宁跟陈掌院的关系。 陈掌院似乎说过,他那日突发急症,差点死了,幸得遇到神医,才活过来了。 这是托词,还是确有其事?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 陈掌院似乎一直在吃药,他也说过,他有一个救命恩人。 陈掌院的救命恩人,跟时宁有关? 难道,上一世,时宁救了陈掌院?所以陈掌院才出现在谢家? 这一世,时宁那日出现在谢家隔壁的沈宅,又一次救了陈掌院? 谢伯征因为自己的想法而脸色惨白。 “不会是这样的!不肯能是这样的!” 若当真是这样子,那他们将谢玉娇当作福星,驱赶时宁,又算什么? 娇娇是他们谢家的福星,这件事不可能有错的。 他不能胡思乱想。 时宁应该是冒充了陈掌院救命恩人,才让陈掌院对她刮目相看。 他要查清楚这件事,揭露真相,让陈掌院不再受骗。 谢伯征想着,踉跄地离开了。 - 次日,书院收假,时宁一大清早就去书院读书了。 刚刚进入学堂,时宁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的时候,明白了这气氛为何不对了。 原来是她和顾无双的书案被掀翻,书籍散落在地。 甚至于,上课要用的书,都被浇了水。 而顾无双正在收拾她们的东西。 “谁干的?”时宁问了一句。 顾无双尚未回话,坐在不远处的姜轻语就开口了。 “还能是谁干的?自然是你们造孽太多,老天爷看不过眼,收拾你们了呗!真是人贱自有天收!”姜轻语语气万分得意。 时宁看向姜轻语,见脸上还带这病容,便知道这两人她不好过。 时宁一步一步走到姜轻语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姜轻语感觉时宁的阴影落在自己身上,让她心有些慌。 毕竟在时宁手上吃亏了两次,在时宁面前,她还是有些怂。 “你……你想干什么?”姜轻语语气重带上了几分恐惧。 时宁看着姜轻语,说道:“不久前才中了一箭,前两天受了不少皮外伤吧?还出来蹦跶,你挺难杀啊!” “跟……跟你有什么关系?”姜轻语咬牙道。 时宁一笑:“我的书案被掀翻,就跟我有关系!” 姜轻语冷笑一声,说道:“沈时宁,你的书案被掀翻,是你自己造孽,跟我可没关系。你有什么证据是我做的?” 时宁一笑:“我也没说是你做的!” 姜轻语听了,松一口气。 下一瞬,时宁直接一觉将姜轻语的书案掀翻,又拿起一旁的茶壶,将茶水全部泼在姜轻语的书上。 “啊——”姜轻语尖叫出声,“你干什么?你没有证据证明你的书案是我掀翻的,你凭什么这么做?” 时宁抱胸,看着姜轻语,缓缓道:“我管是谁干的。以后我的书案被掀,我就掀你的书案。我的书被淋湿,我就浇你的书!你不是有很多狗腿子吗?你若想安宁,就让她们保护好我的东西!” 姜轻语一怔,随后继续尖叫起来。 “啊——”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为何每次吃亏的都是她? 时宁懒得理会她,转身打算离开。 姜轻语捂着脑袋,喊道:“沈时宁!你怎么这么烦?” 第一次,她被射了一箭,外祖父说她理亏,让她忍了。 第二次,顾无双和沈时宁把她当盾牌,她浑身是伤,虽然不致命,却也疼。祖父说她出事不当,还是让她忍了! 这一次,她都要忍出毛病来了…… 时宁回头,看着姜轻语,冷笑出声:“姜轻语,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这么烦?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处处针对我,你是不是有病?” 姜轻语蹙眉:“谁让你靠近阿野哥哥?他是我未来的姐夫,在我姐姐回来之前,我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阿野哥哥!” “有病!”时宁说了一句,转身回到顾无双身边,蹲下去,和顾无双一起收拾东西。 姜轻语也喊来她的跟帮,帮她收拾东西。 她自己则一直盯着时宁看。 时宁竟然敢说她有病,她不能就这样算了,她一定要想办法,让时宁出丑。 这时候,谢玉娇走了进来。 第36章 你的双面绣师父是梁大家,可以收拾沈时宁 姜轻语已经想好了,这一次,她不要直接面对时宁。 她就设套子,让时宁钻。 而她远远看着时宁出丑就行了。 - 时宁不知道姜轻语在想什么,她帮助顾无双收拾好东西,才问道:“你没事吧?” 其实,书案书本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要顾无双没事就行! 顾无双摇头,说道:“我没事!咱们的书案是我来之前就被掀翻的。我来之后,她们没有动手。”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上扬,表情也有些骄傲:“再说,即便动手我也不怕。我可是将门虎女,一个能打她们十个,她们敢动手,就是找打!” 时宁看到顾无双倨傲又可爱的神情,忍不住笑了来。 她顺着顾无双的意思道:“对,她们若是找事,你就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替你扛!” 顾无双确实是因为她才被卷入这些恩恩怨怨的,她理应替顾无双扛事情。 顾无双看着时宁,只觉得眼睛发酸。 所有人都告诉她,不要惹事,不要动手,会惹麻烦,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只有时宁跟他说,若是她们找事,就死里打,出事她扛。 顾无双觉得,若不是有时宁,或许这一辈子,她都没有底气跟姜轻语说不。 现在她不但敢,还敢拿姜轻语当肉盾。 她顾无双,不带怕的。 时宁感觉顾无双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问了一句:“怎么了?” 顾无双抿嘴笑:“就觉得,你真好!” 时宁挑眉:“巧了,我也觉得你很好!” - 书院之中,关于时宁被裴野退婚的事情,依然传播着。 但是有了时宁一脚踹飞姜轻语书案的事情,没有任何人敢舞到时宁面前。 秉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只要没有舞到她面前,时宁就当传言不存在。 不过,时宁总感觉,姜轻语似乎变了性子。 因为姜轻语总是阴仄仄地看着她,不要说话,也不靠近。 看着像是在憋什么坏。 顾无双也发现了姜轻语的表情,她凑在时宁耳边,低声说:“我总觉得,姜轻语不会善罢甘休的!” 时宁深以为然:“经过了这几次的事情,梁子早就结下来了,她要是能善罢甘休才有鬼!”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也没有千日防贼的说法吧?”顾无双问。 时宁倒是不太的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倒也不用太担心,等着看她有什么动作就行了!” - 第二日,参加朝廷举办的双面绣考核的名单公布。 时宁榜上有名。 不但时宁的名字在列,谢玉娇的名字也在列。 顾无双看着榜上赫然在列的“沈时宁”三个字,眼睛都直了。 “宁宁,你会双面绣?你何时瞒着我报名的?” 时宁嘴角微抽,她并没有报名,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会在榜上。 她摇头道:“我只是听说过朝廷有双面绣考核,可是我甚至不知道报名时间,怎么会报名!” 顾无双想起来了,报名是很久之前开始的。 报名之后,甚至有一段公示的时间,期间是可以增加或取消报名的。 最终名单确定是在昨日。 一旦确定,不可更改。 开始报名的时候,时宁尚未来书读书,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一定是偷偷给你报上去的!你会双面绣吗?顾无双觉得,若是时宁会双面绣,那应该就沈星河他们替她报上去的,他们估计想要时宁扬名。 若是时宁不会,那就是想要让时宁丢脸。 时宁刚要说话,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是本郡主替你报上的,本公主为了给你一个参加比赛的,在书院扬名,当真是煞费苦心啊!” 两人回头,对上了姜轻语那一双眼睛。 顾无双:…… 时宁:…… 看着姜轻语那满脸得意的笑,顾无双和时宁都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顾无双气得不行:“姜轻语,你什么意思?为何没有经过时宁的同意,很久擅自将时宁的名字报上去?” 姜轻语看着顾无双,仿佛看到一只绿头苍蝇,十分嫌弃:“你大呼小叫做什么?我还不但帮沈时宁报名了,我还帮谢玉娇报名了。人家怎么不像你一样叫唤?而且,我报的是沈时宁的名字,又不是你的名字。你着什么急,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无双一噎。 姜轻语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站在她身边的谢玉娇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她看到自己的名字在榜时,第一反应也是愤怒。 她想要找出从中作梗的人,好好教训一顿。 可她没想到,将她的名字报上去的人,是姜轻语。 她如今不但惹不起姜轻语,还得巴着她。 时宁目光在姜轻语和顾无双之间逡巡,随后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是说,我和谢玉娇的名字,都是你报上去的?” 姜轻语看到时宁没有哭,反而笑了,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微微蹙眉,说道:“你笑什么?沈时宁,我告诉你,这名字一旦报上去了,就取消不了!十天之后,只要你双手没断,你就得接受朝廷的双面绣考核。” 姜轻语说到这里,勾起了嘴角。 她很期待时宁在双面绣考核上出丑。 时宁慢悠悠地开口道:“我也没打算取消,我笑是高兴啊。谢谢轻语郡主帮我报名,给我一个扬名的机会!本来我还想低调做人,如今看来,低调不了了呢!” 姜轻语:…… 她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时宁,总觉得牙痒痒,她真的很想照着这人的脸来一拳。 时宁却不给姜轻语动手的机会,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 顾无双自然跟了上去。 姜轻语咬牙,朝着谢玉娇道:“这贱人怎么这么会装?” 谢玉娇有些气不顺,似乎心口压着一块石头,堵住了那一口气。 沈时宁那是装吗?她是陈述事实好吗? “或许,她的双面绣,是真的很好呢?”谢玉娇开口说。 “怎么可能!”姜轻语当即否认,“你不是说,她不会吗?” 谢玉娇觉得那一口气堵得更加难受了,甚至游戏喘不上气来。 但她无法表现出来,只能深呼吸,随后说:“我是说,我不知道她会不会。” “那也没事!”姜轻语挥手,说道,“到时候,你将她狠狠踩在脚下就好了!你的双面绣师父可是青川的梁大家,收拾沈时宁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只要她输给你,咱们就可以羞辱她。” 谢玉娇呼吸急促了几分,随后,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心中窝火,无法发泄,谢玉娇只觉得自己或许会被气死。 姜轻语朝着谢玉娇问:“你怎么了?” “我有些难受!先回去了!”谢玉娇捂着胸口,提步离开。 姜轻语点点头,不忘嘱咐:“你去吧。别忘了好好想双面绣的主题。十日之后,把时宁狠狠踩在脚下。” 谢玉娇脚下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 顾无双匆匆跟上时宁,问道:“宁宁,怎么办啊?我们要如何取消你的名字?” “为何要取消?”时宁问了一句。 顾无双一怔,随后想起自己问过两次的问题,时宁都还没有回答。 她道:“你当真会双面绣?” “会啊!”时宁点头。 顾无双松了一口气:“只要会就行,只要能绣出作品来,就不算是丢脸!” 到时候,只要时宁能将作品叫交上去,完成比赛,就算得上优秀了。 就算绣得不好,也没关系。 谁敢笑时宁,她就把那人打趴下。 顾无双眼神坚定,神情肃穆。 时宁看她一副要上战场的姿态,忍不住开口说:“你没必要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吧?我双面绣其实还行的!” 顾无双冲着时宁笑了笑,眼神坚定:“嗯呢,你的双面绣绝对是最好的。谁敢有异议,我们就把他杀个片甲不留。” 顾无双的态度很明显了,她信了,其他人不信,就打一顿。 时宁:…… - 时宁回到镇南王府,听说老王妃回来,就直接去了老王妃的院子请安。 进入了老王妃的起居厅后,看到老王妃、沈晏清和沈星河都在。 几人神色凝重,气氛很不对。 时宁行礼之后,问道:“祖母,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王妃露出温柔的笑容,朝着是时宁招手:“宁宁来了?快过来!” 时宁走了过去,被老王妃拉着,在她身边坐下。 这时候,沈晏清开口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清楚吗?” 时宁挑眉,她确实不清楚,沈晏清这是什么意思。 沈晏清继续道:“朝廷的双面绣考核,虽然是书院举办,却是皇后娘娘亲自过问的。今日,参加考核的名单,递到陛下和皇后跟前了。上面为何有你的名字!” “哦,你说那个啊!”时宁语气平淡,“那是姜轻语给我报上去的,我也是今天公示的时候,才知道!” 沈晏清脸色有些沉:“怎么又是她?” 时宁不甚在意:“报就报了,你们怎么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模样?之前你们不是说过,希望我报名参加这个考核吗?” 沈晏清皱眉,他是说过希望她学一段时间双面绣,最后参加双面绣考核。 但不是现在。 老王妃轻轻抚摸着时宁的头发,温声道:“你这小丫头,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如今,你跟裴小子退婚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虽然这件事很平常,可一样会影响到你的名声。若是你参加双面绣考核,再出点事,你以后在京城生活,就步履维艰了。” 若是宁宁在双面绣考核上出丑,那就麻烦了。 只怕以后宁宁就找不到好的婆家了。 时宁笑了笑:“小小双面绣考核,我还不放在眼里。祖母你也别担心了!” 老王妃听了这话,笑道:“听宁宁这话,是懂得双面绣?” 时宁点头:“我的双面绣其实还行,拿个魁首,应该不在话下。” 老王妃:…… 沈星河:…… 沈晏清:…… “祖母!我就说她没个正形吧?正好梁大家已经进京了,我看不如帮她请十天假,让梁大家在家中专门教她。至少保证考核当天,她能把一副完整的作品绣出来!”沈晏清说。 老王妃深以为然,她点点头,朝着沈晏清吩咐:“你去安排吧!接下来十天里,就让宁宁在家学双面绣!” 时宁还想阻止,沈晏清已经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后甩手离开了。 时宁有些无奈:“祖母,我没有骗你……” “我知道!”老王妃态度依然温柔,“我知道宁宁肯定是会双面绣的,但是梁大家知道关于考核的种种,宁宁不是要夺魁吗?她可以帮你!” 老王妃不知道自家孙女哪里来的信心,但只要她愿意学,就行。 时宁想想也是。 听说皇家有诸多忌讳,她总该了解一下,免得绣了不该绣的东西。 到时候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梁大家长时间跟皇家、贵族打交道,应该会知道这些。 - 次日,时宁果然没去书院。 第37章 如何夺魁 梁大家咳嗽了一声,说:“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从今天开始,我会从头开始教你双面绣。虽然十天的时间太少,但如果你认真学,完成一幅简单的作品,不在话下。” 王府请她前来,她心里是有顾虑的。 但只要小姑娘愿意学,一切都不是问题。 时宁摆手:“倒也不用从头教我!梁大家只需要告诉我,这双面绣考核,有什么忌讳。什么能绣,什么不能绣!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 梁大家:……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但是,眼前的姑娘跟之前教的那个叫玉娇的还是不一样。 小姑娘不想学,直接当着老太太的说出来了。 不像之前那个叫玉娇的,明明不想学,不愿意听她教导,但是在老太太面前,倒是装出来一副勤奋好学的样子。 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 最后,她都不愿意教她了。 眼前小姑娘这样直接说出来也很好,她看向老太太,想看看老太太是怎么说的。 只见老太太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一副哄孩子的模样。 “宁宁啊,你看啊,梁大家辛辛苦苦来一趟,你就姑且听她教导一下吧,好不好?” 时宁脸上也带着笑意:“祖母,我没说不让梁大家教。既然参加双面绣考核,我总是要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忌讳的。梁大家教我这些,也是我最需要的!” “可是……双面绣……”老王妃满脸迟疑。 时宁看着老王妃,问道:“祖母,我说不用梁大家教,我也能绣出可以夺冠的作品。难道祖母不信我吗?” 老王妃听这话,立即摆手:“没有没有,我相信你的!” “那祖母可是同意梁大家只教我考核的规矩了?”时宁追问道。 老王妃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说到:“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梁大家:…… 她堂堂的双面绣宗师级别的人物,这小姑娘却只她教考核规矩,这小姑娘不觉得这样有点暴殄天物? 而且,老王妃对这小姑娘是不是过度宠溺了? 之前,老王妃对那个玉娇小姐可是很严厉的,如今难道是转性了? 梁大家正要跟老王妃探讨一下这件事,却听到老王妃开口了。 “阿尘,这丫头从小被抱错,以前生活在乡下,吃了不少苦。如今回来了,我不由得想要多宠着她一些。她怎么说,就怎么做吧。若是你不太方便,就指派一下手底下的绣娘过来教她就行!” 梁大家听了这话,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笑着道:“老太太说的是哪里话?这点小事,不必假手于人。左右我这几天都没什么事,就候着脸皮住在府上吧。姑娘想要学什么,我就教什么!” 她从青川来到京城,也是为了这朝廷的双面绣考核的。 只不过,她负责对参赛作品评价。 当然,她也带了几个徒弟,她们是来参加考核和比赛的。 如今一切都安顿好了,就差时间没到了。 而她进京后,不少人慕名去拜访她,她最开始是一律拒绝的。 后来,她遇到了一些,她这个身份不好拒绝的人和事。 她推脱不掉,勉强应付了几次,可以说是身心俱疲。 如今,正好用真难王府来阻挡某些前来找她的人。 老王妃十分高兴:“那不如你就住宁宁隔壁那个院子吧。那个院子也是新修的,本来是……” 老王妃说到这里,停住了话头。 她顿了顿,才道:“那院子也不错的!宁宁,你带梁大家去瞧一瞧吧。” 时宁连忙答应,随后带着梁大家离开了老王妃的院子。 进入了隔壁那个院子,时宁发现,那院子,跟她的院子大同小异。 她意识到什么,朝着陪她们过来的宋嬷嬷问道:“这个院子,是祖母为谢玉娇准备的吧?” 宋嬷嬷惊叹于时宁的敏锐,她点点头,说道:“老王妃在回京之前,已经派人修缮院子了。老王妃想的是,将你接回来后,让你和玉娇小姐住在比邻,也好有个伴。可是,没想到,玉娇小姐无意中听到老王妃和奴婢的谈话,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世后,招呼都不打,就去了谢家。老王妃因为这件事,还伤心了很久呢!” 时宁听了这话,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谢玉娇确实说过,她是无意中得知自己的身世,很久义无反地回谢家的。 而她,从未想过离开谢家,甚至没有想过要见一见沈家人。 这两个老太太准备的院子,没有住进任何一个人,老太太是不是也会伤心? 时宁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老太太对谢玉娇,是有感情的。 看来,她得做一回小人,让老太太知道谢玉娇的真面目。 她说道:“谢玉娇回到谢家之后,说祖母是个恶毒、爱磋磨人的老太太。还说祖母总是虐待她,处罚她,让她跪祠堂、不给她饭吃。可我看祖母是个慈爱的长辈,跟她描述的,完全不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嬷嬷听了这话,有些震惊。 她也没想到,谢玉娇竟然是这样说的。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玉娇小姐从小喜欢虐待下人,还喜欢……” 宋嬷嬷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梁大家。 梁大家接收到宋嬷嬷的目光,有些惊讶。 这里面难道还有她的事情吗? 只见宋嬷嬷叹了一口气,才继续道:“她还喜欢在背后中伤其他人,好几次她造谣污蔑梁大家,说了很多……不是什么好话的话好……老太太生气罚她,多半就是这两件事!” 梁大家听了这话,忽然想起最后一次给谢玉娇上课的那几天,侍女说,被谢玉娇被罚跪了,站不起来,不能来上课了。 后来,她听到沈家下人传播一则跟她有关的谣言。沈府为此抓了不少造谣的人。 再后来,沈家给她补偿,让她不必再去教谢玉娇。 如今听到宋嬷嬷的话,她才知道当年的谣言是谁穿的。 时宁眼睛眯了眯,说道:“原来是这样子。这谢玉娇还真是丝毫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将错处全都推在别人身上,还要造谣污蔑祖母的声誉。宋嬷嬷,以后你多提醒祖母。对这样的人,可不能心软。” 宋嬷嬷到底是年轻的时候就跟着老王妃的,见多识广,她瞬间就明白了时宁的意思。 若是以后谢玉娇在谢家过得不好,她回来求老王妃是很正常的事情。 时宁这是怕老王妃会因为谢玉娇的求饶而心软。 宋嬷嬷稍稍点头:“我明白和你的意思。我会多提醒老太太的。” 安顿好梁大家,时宁准备离开。 梁大家却开口说:“你回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我们开始上课!” 时宁:…… “这么着急吗?没这个必要吧?”时宁问道。 梁大家却认真点头:“有这个必要!” 时宁很无奈,只能答应。 接下来的一天里,时宁从梁大家这里了解到了,朝廷双面绣考核的具体情况。 梁大家说得十分仔细,包括评委的喜好和忌讳,皇后娘娘的喜好和忌讳。 时宁听得格外认真。 第二日,梁大家再次来给时宁授课。 时宁没有拒绝,问了梁大家一个问题:“抛开绣功不谈,梁大家觉得什么样的双面绣,还可以夺得魁首!” 梁大家被问懵了,这双面绣考核,还能抛开绣功不谈吗?这不是耍流氓吗? 时宁见梁大家说不出话来,笑道:“换句话说,我想要夺魁首,梁大家和你觉得,我该绣什么主题?” “你……你……”梁大家说不出话来。 之前,沈世子找她,说的是让她从头开始,重新教时宁双面绣,只要考核当天,她能绣出成品,不至于太过丢脸便可。 可眼前的小姑娘说什么?她夺魁? 这跟沈世子说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你会双面绣?”梁大家想了想问道。 时宁点点头,随后笑道:“这并不是我们的话题,也不是你要教导的内容。” 梁大家听了,只能开口回答时宁的问话。 “评委之中,大多数是读书人,读书人的通病,就是喜欢寄情山水吧。帝后的喜好,我不好猜测。应该会喜欢看到国泰民安吧!” 时宁点点头,笑道:“多谢梁大家提点,我想我已经有想法了!” 之后的一整天,时宁都在想该如何用最简单的构图,来同时表达寄情山水和国泰民安这两个主题。 梁大家为了逃避京中交际,始终待在时宁院子之中。 时宁在构思作品,她就在看书。 沈晏清从大理寺回来,本来想要来看看时宁学习的进度。 他走进时宁的院子,来到时宁的书房,却只看到时宁躺在一堆画纸之中,似乎已经睡着了。 而梁大家板正地坐在书案前,正在好看书。 第38章 沈时宁,你冒充陈掌院的救命恩人 沈晏清嘴角微微抽了抽,声音提高了几分:“沈时宁,你在做什么?” 时宁坐了起来,有些迷茫的眼睛看向沈晏清:“大哥,你怎么来了?” 沈晏清脸色难看:“我不来,怎么能知道你在搞什么事情?梁大家是来教你双面绣的,你却当着她的面睡觉。你岂有此理!” 时宁听了这话,不太在意,缓缓说:“也就是说,大哥找我,是没有其他事情,对吗?” 沈晏清:…… 他就是来盯着时宁学习双面绣的,还需要什么其他的事情? 时宁已经站起来,说道:“既然大哥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去休息一会。请自便!” 说完,时宁朝着一旁的梁大家颔首示意,随后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沈晏清:…… 他觉得自己的感觉没有错。 之前他就觉得,眼前的妹妹比谢玉娇难搞,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以前的谢玉娇,是坏得明显。虽然她也刻意想要隐藏什么,但依旧难以掩盖那种又蠢又坏的本质。 而眼前这妹妹,他甚至没看明白她是咋样的一个人。 说她简单吧,陆山长和陈掌院都对她无比好。 说她不简单吧,她做事又全凭喜恶。姜轻语挑衅她,她就直接射姜轻语一箭。如今她不想理他,就丝毫不给他好脸色。 对梁大家的态度都比对他的好! 沈晏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朝着时宁开口道:“其实是有点事的,谢伯征要见你,你见不见?” 时宁脚步稍稍一顿,毫不思索地道:“不见!” 沈晏清早就预料到了时宁的回答,他转身朝着梁大家行礼:“梁大家,谢玉娇也来了,如今在我祖母那边。她想要见你,你要见一见吗?” 梁大家听了这话,微微皱眉。 她早就不将谢玉娇当作她的学生了,自然不想见谢玉娇的。 但这毕竟是镇南王府。 若是他们不想她见谢玉娇,或许谢玉娇根本就进不了王府的门。 王府的世子更加不会亲自来问她。 沈晏清在大理寺当差,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梁大家的为难。 他笑道:“梁大家不要误会,是祖母让我来问你的。若是你确实不想去,我去帮你回绝了就行!” 梁大家在心中叹息,看来是老太太对谢玉娇还有感情。 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养了十六年,疼了十六年的孙女。 即便宋嬷嬷将时宁之前说的话传到老太太耳中,老太太应该也想要再给谢玉娇一次机会的。 梁大家想着,下意识地看向时宁。 时宁对上梁大家的目光,笑了笑,说道:“毕竟师徒一场,梁师父怎么能不去见一面呢?我陪梁师父走一趟,如何?” 重活一世,若说时宁还有想要守护的东西,那就是这一位祖母了。 关于这一位祖母的事情,她不敢掉以轻心。 她还是得过去看看谢玉娇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好呀!”梁大家觉得,时宁这个提议是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老王妃派世子过来跟她说这件事,那肯定就是想要她去见谢玉娇一面的。 她不能不给老王妃面子。 但也仅仅是见面而已,其他的事情,她都可以用时宁为借口拒绝。 时宁见梁大家答应,已经走过去,挽着梁大家的手:“既然如此,梁师父,我们走吧!” 沈晏清跟在两人身后,看着挽着手往前走的两人,表情茫然。 他不明白,刚才他进门的时候还师不师,徒不徒的两人,为何瞬间就变得师徒情深了? 这是什么情况? - 时宁和梁大家来到老王妃住的院子的时候,看到谢伯征站在回廊下,似乎在等人。 他看到时宁的时候,上前几步,有些理直气壮。 “时宁,我有话要问你!” 时宁抬头,看着谢伯征,开口道:“可我不想听你的问话。还有,你该跪下来,对我行礼,叫我姑奶奶。明白?” 谢伯征一怔:“那些事情,你何必如此认真?” “愿赌服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到你嘴巴里,就成了何必这么人认真了?”时宁回头,朝着沈晏清说道,“大哥,怎么什么样的人都放进来啊?也不嫌丢份?” 沈晏清其实也瞧不上谢伯征,只不过这毕竟是沈时宁的养兄,他不好随意处理。 他平淡开口道:“放他进来,是看你的面子上。你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 时宁听了,笑着道:“那就,来人啊,打出去吧!” 谢伯征听了这话,再看到一旁拿着扫帚上来的护卫,立即认怂了。 他连忙道:“等一下,不就是让我给你下跪行礼吗?我跪!” 说着,他跪下,开口道:“见过姑奶奶!” “嗯,不错!”时宁看着跪地的谢伯征,点了点头。 谢伯征虽然觉得耻辱,但觉得时宁因此愿听他问话,也是不错的。 然而,下一瞬,时宁开口说:“打出去吧!” 谢伯征:…… 沈晏清:…… 梁大家:…… 三人对于时宁的认知,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谢伯征被打出去的时候,朝着时宁高喊道:“时宁,你等着!等到陈掌院知道你冒充他的救命恩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时宁挑眉,她冒充陈掌院的救命恩人?这谢伯征哪里搞来的消息?又发什么疯? 将人打出去的那些护卫听了这话,手中的动作顿住了。 时宁挥手道:“等什么呢?赶紧打出去!” 那几个护卫听了,下手更加重了。 谢伯征一边尖叫,一边朝着门外跑。 沈晏清看了看离开的谢伯征,又看了看时宁,问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当真……” 他总觉得,没有什么时宁不敢做的。 只要她想,别说冒充陈掌院的救命恩人,就算是冒充公主,她也敢。 这件事关键在于,时宁她想不想。 时宁嗤笑一声,说道:“疯子说的话,你也信?大哥,你们大理寺,就是这么断案的吗?” 沈晏清:…… 他冷声一声:“据我了解,很多真凶,都喜欢将受害者,描述为疯子!” 时宁:…… 院子里的动静到底惊动了老王妃,她派了身边的嬷嬷出来查看。 嬷嬷见到是时宁几人,连忙请了进去。 第39章 沈时宁,我看你怎么收场 时宁几人走进了起居厅,看到老王妃在主位上端坐着,宋嬷嬷则守在老王妃身边。 之前宋嬷嬷在时宁身边照看了几天,时宁觉得自己对王府比较熟悉了,就让人回到老王妃身边了。 如今,宋嬷嬷依然不时照看着时宁的院子,但多大多数时间还是待在老王妃身边, 至于谢玉娇,她沉默地坐在厅子中,见到时宁几人走进来,眼神有些复杂。 她知道沈家老太太就是镇南王府老太太后,也来过镇南王府。 但之前她一直只在外边远远看着,这是她第一次今日镇南王府。 这一座府邸,跟青川的沈家完全不同。 即便是第一次来,她也可以明明白白地感受到高贵和权势给这一座府邸附加的魅力。 这是青川沈家比不得的,也是谢家一百年之内,都比不上的。 她心中不由得升起满满的怨恨。 如果不是老太婆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沈家和镇南王府的关系,她何至于在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就跑去谢家? 但凡有一个人给她提过镇南王府,那如今住在镇南王府,享受这泼天的富贵和权势的,就能就该是她,而不是时宁。 谢玉娇想着,有些怨恨地看向时宁。 重生之后,她一心想要将时宁赶走,免得时宁阻挡了她嫁入镇北王府的道路,她没想到,她这些举动,恰好是帮时宁回到了镇南王府。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将时宁留在谢家为奴为婢! 时宁可以感受到谢玉娇那怨恨的眼神,她对上谢玉娇的眼神后,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中满是嘲讽。 谢玉娇登时觉得气不顺。 时宁则不再理会她,而是直接走到老王妃面前行礼。 老王妃朝着时宁伸出手:“宁宁来了,过来,坐到祖母身边来。” 时宁走了过去,被老王妃拉过去,挨着老太太坐下。 谢玉娇将这样的情形看在眼里,恨得直咬牙。 以前老太婆对她明明那么严厉,动不动就要处罚她。 为何这死老婆做子对时宁却这样好? 谢玉娇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子。 然而,无人在意谢玉娇是怎么想的。 梁大家和沈晏清行礼坐下后,老王妃握着时宁的手,问道:“刚刚外边吵吵嚷嚷的,是怎么一回事?” 时宁微微一笑,说道:“祖母,没什么大事,我就是不想见到谢家那大少爷,将他赶出了而已。” 谢玉娇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朝着时宁道:“时宁,你将大哥赶出去了?你怎么能这样做?你太过分了!” 时宁侧眸,扫了谢玉娇一眼,眼神有些冷。 老王妃则微微蹙眉,脸色不太好看。 谢玉娇以为老王妃是因为时宁所作所为而不满,继续道:“时宁,你这样做,传出去……” “传出去了又如何?”时宁开口打断了谢玉娇的话,“你回到谢家那天,占了我的房间后,又将那房间全部泼湿,诬陷是我做的。谢家那几个蠢货,听了你的一面之词,将我赶出谢家。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你觉得又会如何?” 时宁本来也懒得提起这件事,但为了帮助老王妃认清楚谢玉娇的为人,她只能说。 谢玉娇表情明显慌了。 她连忙道:“我没有,时宁,无凭无据,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时宁嗤笑一声,说道:“若是我有证据,你就不是坐在这里跟我说话了。而是应该跪在京兆府的公堂上跟我说话!” “我……” 时宁根本不给谢玉娇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说来,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回到谢家之后,说祖母恶毒、会磋磨人,说沈家的哥哥们凶狠又无能,说你好不容易逃离沈家,回到谢家。如今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我没有!”谢玉娇听这话,站了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老王妃,说道,“祖母,我没有!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我没有……” 时宁该说的都说了,也就懒得理会谢玉娇了。 她哼了哼,靠近老王妃,挨着老太太的肩头,低声嘀咕:“祖母,你看她,多会装模作样,动不动就开始哭起来了!” 老王妃好笑,她揽住时宁,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肩膀,才看向谢玉娇。 “既然选择回到谢家,就在谢家好好生活。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也不用喊我祖母了。毕竟,我并不是你的祖母!”老王妃看着谢玉娇,声音有些冷,“还有,以后来我镇南王府,指责我家姑娘的事情,我不希望在发生了。不然,不止你大哥,你也会被赶出去。 谢玉娇怔了怔,心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其实可以感觉到,老太婆对她是有感情的。 她以为自己回来哭一哭,就可以让老太婆心软,放甚至让老太婆将她接回来了。 是时宁! 若不是她在老太婆面前胡说八道,老太婆何至于此? “我知道了!”谢玉娇一边委委屈屈地答应,一边用恨毒的眼神看着时宁。 她若是想要回到镇南王府,就得解决掉时宁,还需要找一个支持她的人。 老王妃一辈子都在阴谋算计之中度过,看时宁的神情,就能将她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 她开口说道:“如今,梁大家已经来了,你有话就直接跟梁大家说。说完赶紧离开,以后也不必上门了。毕竟,谢家和沈家,本就没有什么交集。” 谢玉娇听了这话,心中对老太婆的怨怼又增加了不少。 但她也知道,如今并不是跟老太婆唱反调的时候。 她顺从地点点头,随后看向了梁大家:“梁师父,我的同窗因为听说我跟你学过双面绣,所以给我报名了朝廷的双面绣考核。可我确实是许久没有碰过双面绣了。为了不丢您的脸,我只能前来相求,希望梁师父能再教教我双面绣,我一定竭尽所能,不辱没梁师父……” 梁大家没等谢玉娇说完,就开口拒绝了:“不好意思,只怕我不能再教玉娇小姐了。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只不过担当一个引进门的绝色罢了,该交给玉娇小姐的东西,这三年来我已经全部教过了。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教给玉娇小姐了。” 梁大家不相信花了三年都没教好的人,能在几天时间里学好。 她继续道:“更何况,我之所以到镇南王府来,是为了教时宁小姐双面绣,并没有精力再教玉娇小姐了,请玉娇小姐见谅。” 时宁也笑道:“对,如今我才是梁大家的学生。以后再说吧!” 谢玉娇脸色难看,指甲掐进手心,怒意在胸口翻涌。 为何又是沈时宁! 沈时宁为何出处跟她作对。 时宁丝毫不在意谢玉娇的眼神,她朝着宋嬷嬷道:“宋嬷嬷,送客吧!” 宋嬷嬷看向老王妃,在老王妃的默许之下,她朝着谢玉娇道:“玉娇小姐,请吧。” 谢玉娇虽然脸色难看,只能行礼后,跟着宋嬷嬷离开。 - 朝廷双面绣考核很快就到了。 因为考核是在书院进行的,所以这一天,不但时宁和沈星河去书院。 老王妃、梁大家和沈晏清也去了。 因为参赛和观赛、评委进场的时间和位置都不同,所以他们进入书院后,就需要分开。 分开前,老王妃嘱咐时宁:“好好参加考核,不要丢了梁大家的脸。” 时宁一笑:“放心!保证拿第一!” 沈晏清:…… 梁大家:…… 看着老王妃笑呵呵的表情,他们有苦说不出。 时宁什么都没学,怎么拿第一? 沈晏清压低声音,朝着时宁道:“这样的话张口就来,沈时宁,我看你怎么收场!” 第40章 将时宁冒充陈掌院救命恩人这件事暴露出来 时宁看着沈晏清,笑盈盈地问:“大哥就这么担心我?” 沈晏清冷哼一声,没再理会时宁,转头去扶着老王妃离开。 梁大家落在后面。 她看了时宁许久,无奈叹息。 这眼前的小丫头跟阳奉阴违的谢玉娇完全不一样。眼前这丫头不想学东西,那是人尽皆知,毫不隐瞒。 “你尽力就行,不用担心给我丢脸。反正给我丢脸的,也不只是你。我早就不在乎了。”梁大家道。 说完,她也不等时宁回话,直接离开了。 时宁:…… 她倒是没想到,梁大家还是这么豁达的一个人。 时宁想着,看向沈星河,开口说:“你怎么还不走?” 沈星河正色道:“为了不让你再被一些不长眼的人欺负,大哥命令我全程陪着你!” 时宁笑了:“是防止我惹祸吧?” 沈星河忍俊不禁:“你对于自己的认知倒是很明确,大哥确实担心惹事。当然,他也担心你被欺负。” 时宁正色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惹事,更加不会被欺负,你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必跟着我!” 沈星河当即摇头:“不行,大哥的命令,我怎么能不听从呢?若是我违背大哥的意思,大哥一定会生气的。到时候被罚的就是我了!你就别管我了,让我跟着你就行!” 时宁见这人这么坚持,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道:“随你!” - 两人前往考核选手预备区的时候,遇到了顾无双,顾无双成功地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冤家路窄,三人往前走了几步,又遇到了姜轻语和谢玉娇。 谢玉娇跟在姜轻语身后,脸色阴沉,特别是对上时宁几人的眼神时,脸色愈发难看。 走在她前面的姜轻语倒是满脸笑容,显然很高兴。 姜轻语看到时宁,嘴角勾起,语气嘲讽:“哟,沈时宁,你还敢来呢?” 时宁挑眉:“你都敢出现在这里,我为何不敢来?” 姜轻语微微皱眉,随后道:“你该不会以为,跟梁大家紧急学习了几天,你的双面绣就能拿出手了吧?你也太天真了!人家玉娇何时跟梁大家学了至少三年的双面绣的!我就等着看你如何被娇娇碾压!” 时宁目光落在谢玉娇身上,语气带笑。 “那我就等着。” 谢玉娇咬牙。 她知道今天自己肯定是会丢脸的,但也无所谓。 大哥保证过,今天一定会揭穿时宁冒充陈掌院救命恩人这件事。 她或许会丢脸,但时宁一定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 而且,只要大哥将时宁冒充陈掌院救命恩人这件事暴露出来,就没有人再关注她的双面绣如何了。 想到这里,谢玉娇多了几分信心。 她看着时宁,缓缓道:“沈时宁,那就走着瞧!” 姜轻语对于谢玉娇的回应十分满意,她回头挽住了谢玉娇的手,说道:“这才对嘛,你学了三年,她才学几天。她拿什么跟你比?你一定可以将她踩在脚下!” 谢玉娇并未直接回答姜轻语的话,而是意有所指地道:“郡主放心,你心中所想,一定会达成的!” 姜轻语愈发欣赏谢玉娇,挽着她离开了。 时宁目送两人离开后,眉头紧蹙。 顾无双察觉她的情绪变化,关切地问了一句:“宁宁,你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妥?” 时宁很清楚谢玉娇双面绣的实力,谢玉娇不可能因为双面绣而说出“走着瞧”这三个字。 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其他的原因。 很显然,谢玉娇憋着坏呢。 时宁开口道:“我觉得,谢玉娇可能打算做些什么,或者谢家那几个人有什么打算。” 顾无双听了这话,当即说:“宁宁放心,我现在就去盯着谢玉娇,你放心,保证不让她整出任何的幺蛾子来。不过谢家其他人,我只怕不能一起盯着了。” “你能帮忙盯着谢玉娇,已经帮我很多了!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我先去了!”顾无双说完,离开了。 时宁转头看向了沈星河,意味明确。 沈星河犹豫片刻,才问道:“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时宁一笑:“你放心吧,我保证不惹事,若是大哥找你麻烦,我一定拦在你面前。” 沈星河这才道:“好吧!那我帮你盯着谢家其他人!” - 双面绣考核,可以算是大周最盛大的事情之一了。 就评委来说,已经是权贵云集了。 除了梁大家,还有陆山长、陈掌院、新城公主…… 最重要的是,皇后娘娘也来了。 皇后娘娘已经年逾花甲,看着却只有五十来岁,精神矍铄、端庄又尊贵。 时宁第一次见到皇后娘娘,可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并不知道自己对于皇后娘娘的熟悉感到底从何而来,可就是觉得熟悉。 考核开始后,她压下了心中奇怪的感觉,开始在绸缎上绣东西。 考核限制的时间是两个时辰。期间,负责监督考核的人会四处查看参加考核的人刺绣的情况。 最后,好几个负责监督考核的人都聚集在时宁身边,一瞬不瞬地看着时宁在刺绣。 时宁选择的绣面是最大的,绣线的色彩也是最丰富的。 可以说,现场参加考核的姑娘之中,时宁是独一档的。 她一脸安静,举手投足,尽是从容和随意。 她手中绣花针一针一针落下,不像是在绣花,倒有些像在医者行针。 而她绣出的图案,层次感丰富,纵然只完成了一部分,也可以看出来,这绝非凡品! 看到时宁的绣面,最惊讶的还是梁大家。 她觉得自己或许眼神出问题了,竟然在时宁的绣品之中,看出了某个人的痕迹。 时间到后,梁大家看到时宁的作品,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时宁的作品,正面是名山大川,反面是市井百姓。 前后都有的是,块块字砖组成的诗词,表达的是国家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的主题。 时宁她做到了,技艺精湛、立意深远。既让那些酸腐满意,又让皇家满意,更让绣者满意。 梁大家知道,这魁首是时宁的无疑了。 其他考核评委都持同样的意见,很快,时宁魁首的排名就确定了。 至于谢玉娇,并未获得任何的名次。 姜轻语难以置信地开口道:“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她甚至当场站起来,朝着一众评委道:“对于这样的结果,本郡主不服!时宁只跟梁大家学习了几天双面绣,怎么可能成为魁首?倒是谢玉娇,她跟梁大家学习了三年的双面绣,不可能连名次都没有。一定有人在背后耍了什么心机!” 梁大家听了这话,冷着脸开口:“既然轻语郡主如此笃定,那就将谢玉娇的作品找出来,让大家都评判一二吧!” 谢玉娇脸色阴沉,姜轻语和梁大家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她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很快,她的作品就被展示出来了。 第41章 污蔑时宁姑娘的人,请皇后娘娘重罚 说是作品,或许并不准确。 因为这作品并未完成,只能算是一个半成品。 而这样的作品,和时宁的做对比,可以说是一个在云端,一个在泥浆里。 所有人都能判断出来,谢玉娇这所谓的作品,没有名次才是正常的。 “哈哈哈……这作品都没完成,就想挑战魁首吗?这是怎么想的?” “轻语郡主还说她跟梁大家学了三年呢?谁能想到,学了三年竟然学了这么个玩意?” “轻语郡主竟然觉得这玩意儿绣得很好?她到底有没有审美?” …… 在众人的嘲讽声之中,姜轻语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谢玉娇说过,她的双面绣是跟梁大家学的,而且学了三年。 姜轻语没想到,名师指点,学习了三年,竟然绣出这样的货色。 枉她这么相信谢玉娇。 姜轻语想着,狠狠瞪了一眼谢玉娇。 谢玉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不敢与姜轻语对视,只是暗暗盯着不远处的时宁,眼中恨意翻涌。 她如今就希望大哥赶紧将时宁冒充陈掌院救命恩人这件事公开,这样大家就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 这时候,谢伯征出现了。 他站了出来,开口道:“我觉得沈时宁配不上双面绣考核魁首,因为她品行不端!” 众人哗然。 如今,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时宁被指责品行不端,这并不是小事。 老王妃、沈晏清等人脸色有些难看。 顾无双也顾不得场合了,当即站起来,维护时宁。 “你少胡说八道!你们谢家人就是见不得时宁好,总想着造谣生事,中伤时宁!” 谢伯征当即朝着皇后娘娘的方向下跪,朗声开口:“皇后娘娘,草民说的是实话!” 高台上的皇后娘娘听了两人的话,目光落在谢伯征身上,说道:“既然你跪到本宫面前,本宫自然不能不管。不过,若是你无法证实你说的话,你可知道后果!” 谢伯征用力地磕头,提高了音量,开口道:“草民有证据!草民知道,陈掌院急症发作的时候,被一个神秘神医所救。陈掌院以为这个人是沈时宁,可沈时宁并不会医术。但是,城东来了一个头戴帷帽,面覆轻纱的神医。她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子,平时救人从不留名!这一点,嘉华郡主可以作证!” 这时候,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出现了。 她来到谢伯征身边,朝着皇后等人行礼。 皇后露出了笑意:“嘉华,你回来了?” “是的!”嘉华郡主笑盈盈地道,“尚未来得及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请娘娘赎罪!” 皇后摆手:“刚刚谢伯征说的神医,是怎么一回事?你来说一说吧!” 嘉华郡主连忙道:“那一位神医,是我师姐!她数日前进京,一直住在城东。我本来是跟她一起进京的,只因先去了给祖母、父母请安,才拖到了今日才进京!” 嘉华郡主说完,朝着陈昀行了一个礼,温声开口道:“陈掌院,你如果是被一个神秘的神医救下,那应该是我的师姐!而不是沈时宁!我师姐沉默寡言,很少开口说话,但不代表她的功劳就能被抢走!” 嘉华郡主跪了下去,朝着皇后娘娘开口道:“皇后娘娘,请你明察,还我师姐一个公道。” 姜轻语看到自家表姐,十分激动,她恨不得冲过去,将保住自家表姐。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皇后娘娘也还在,她不能如此。 不过,她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嘉华郡主。 见嘉华郡主跪下,她也跟着跪下:“请皇后娘娘明察秋毫,惩治罪人,给表姐的师姐一个公道!” 周围的人看到这样的情况,一片哗然,都开始对时宁指指点点。 谢玉娇见状,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如她所愿,时宁冒充陈掌院的救命恩人这件事爆出来之后,就没人关注她的双面绣水平如何了! 她看着时宁,眼中满是挑衅之意。 她想要看一看,这样的情况下,沈时宁要如何脱身。 时宁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低头思索。 顾无双着急得很:“宁宁,现在要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任凭这些人将屎盆子扣在咱们头上吗?” 她是亲眼见到时宁如何将陈掌院救回来的,救人的是不是时宁,她一清二楚。 她不明白,这些人从哪里搞出来一个神秘神医来。 时宁暂时从自己的思绪之中脱离出来,她看了一眼谢玉娇,笑道:“放心吧,陈掌院还活着呢。这些人胡说八道,他也不可能神秘都不说吧?” 顾无双微微皱眉,看向了陈掌院。 陈掌院在心底苦笑。 时宁不让他将她救了他这件事传出去,他只能拿随口说自己的遇到了一个神秘神医,救了自己。 而他和夫人对待时宁的态度忽然改变,大家自然疑心救他的人是时宁。 他并不否认。 他本来以为,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没想到这些人还捏造一个神医出来,诬陷时宁是冒充的,当真是可笑! 皇后看到这件事无法掩盖过去,朝着陈昀道:“陈掌院,这件事起源还是你,如今你是如何看的!” 陈昀出列,朝着皇后行礼,开口道:“皇后娘娘,臣确实对外宣称,是被神秘神医所救。可并不代表臣没见过神医的样貌,也不代表,随便一个人,就能冒充臣的救命恩人。” 陈昀顿了顿,说起当日的情况:“那日,臣经过城西镇南王府名下的一个挂名为沈宅的院子。忽然感觉头脑具体,眼神发黑,我命小厮回去给我取药,随后倒在了地上。是镇南王府那宅子里的仆人将我抬进了沈宅中,是时宁顾念出手相助,才保我一命。” 陈昀朝着时宁和顾无双方向看了一眼,继续说:“这件事,当时,顾无双姑娘也在场。这件事,一查便知,并不存在任何冒充和错认。请皇后娘娘明察!这些造谣生事,污蔑时宁姑娘的人,居心叵测,请皇后娘娘重罚!” 皇后娘娘抬头,问道:“谁是顾无双?” 顾无双当即下跪行礼:“臣女顾无双。” 皇后娘娘看着顾无双,问道:“关于此事,你有什么说法?” 第42章 剥夺谢伯征功名 “当日我们偶然路过沈宅,时宁一时兴起,带我进入沈宅喝茶。恰好遇到沈宅下人将陈掌院抬了回来。紧急之下,是时宁出手救了陈掌院。陈陈掌院醒来后,我们将他送走后,才离开的。” 顾无双想了想,唯恐自己的一面之词不能给时宁正名,于是继续道:“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若是娘娘不信,可以找人去沈宅问一问。” 皇后娘娘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看向时宁:“时宁,谢伯征说,你不会医术。那么,您是如何救下陈掌院的?” 时宁依旧是先行礼,才回答。 她的语气坚定,有理有据:“首先,谢伯征觉得我不会医术,那是他自以为是。其次,即便不会医术也可以找其他的方法救人,比如用续命的药丸。只要有心救人,办法总比困难多。皇后娘娘您觉得如何?” 皇后微怔。 刚才她见到沈时宁的时候,她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如今听到沈时宁说这样的话,她的那种感觉更甚了。 只是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源自哪里。 她将目光从沈时宁身上移开,看向嘉华郡主:“嘉华,你说你刚刚进城,显然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你师姐救了陈掌院,对不对?你能让你师姐前来对峙吗?” 嘉华郡主皱眉。 别说让那位师姐前来对峙了,她跟那位师姐说话,那位师姐根本没有回答过她任何一个字。 她只是咨询过陈掌院复诊的太医,按照太医所说的凶险程度,除了那一位师姐,不可能还有其他人能救回来。 她本来以为,帮谢伯征揭穿时宁,会让那一个师姐对她刮目相看,带她回终南山。 却没料到谢伯征这么废物,而陈掌院如此不配合。 她只能开口道:“臣女的师姐淡泊名利,并不在乎这些。臣女问她有没有救过陈掌院,她也只说不记得了。是谢伯征坚持,臣女才前来作证。看来是臣女搞错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微微蹙眉,目光落在谢伯征身上,声音冷了几分:“谢伯征,你还有何话说?” 听了几人的话,谢伯征已经基本还原了真相,他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血色。 他以为陈掌院被蒙在鼓里,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子的! 陈掌院对谁救了他一清二楚。 什么神秘神医,不过是陈掌院胡说八道罢了。 感觉到高台上那冰冷的目光,谢伯征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浑身微微颤抖,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皇后等了片刻,见他依然说不出任何的话来,于是,她望向时宁,问道:“时宁,你觉得,谢伯征应该如何处置?” 时宁深深看了谢伯征一眼,回答道:“谢伯征应该如何处置,全凭娘娘做主。只是,谢伯征科举及第,以后有可能会为一方父母官。以他的德行,臣女为百姓担忧。” 皇后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 她的声音苍老却带着令人臣服的威严和尊贵。 “来人,将谢伯征拉走下去,杖责二十。另外,本宫会奏明圣上,剥夺谢伯征的功名,贬为庶民。” 谢伯征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他慌忙磕头道:“皇后娘娘恕罪,草民知道错了。请娘娘原谅草民这一次,草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犯了。求皇后娘娘开恩!” 皇后娘娘手一挥,态度不容置疑:“拖下去!” 禁军很快就将谢伯征拖了出去好,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很快就传来了。 很显然,谢伯征被打了。 一通闹剧下来,皇后也不打算多留。 她说道:“考核名次确定和公示后,相关的奖励会发下来的,大家请期待!本宫也乏了,就先回宫了。” 说完,皇后娘娘在老王妃的陪同下,离开了。 众人行礼恭送。 回府路上,时宁和沈晏清、沈星河一起坐在车厢里。 沈晏清看着时宁的眼神满是复杂。 沈星河则是一脸惊喜和崇拜。 沈晏清咳嗽一声,说道:“你的双面绣……绣得那样好,你为何不说?” “我没说吗?”时宁侧头,缓缓问,“我没告诉过你们,我要夺魁?” 沈晏清:…… 她确实说了,可是没有人将她说的话当一回事。 谁知道,她说夺魁,是真的夺魁的? 沈晏清还想问一问,救了陈掌院是什么情况,却被沈星河打断了。 沈星河则是万分激动地看着时宁:“不愧是我妹妹,说夺魁,就绝对不拿第二名。简直太棒了!” 沈晏清听了这话,想起了什么,冷声道:“今天让你跟着她,你去哪儿了?” 沈星河缩了缩脖子,说道:“是妹妹让我去盯着谢家人。” 沈晏清皱眉:“既然让你去盯着谢家人,你为何还任凭谢伯征将那样的事情闹出来?” 时宁闻言,开口道:“四哥将事情告知我了,是我决定让他闹出来的。我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我都离开谢家了,谢伯征还想着找我的晦气,我自然要利用皇后娘娘将他按死!” 沈晏清转向时宁,本想开口呵斥。 然而,对上她的眼睛后,他又说不出重话来。 他只能开口道:“我知道你是有把握的,但是,有些事情,让他闹到皇后娘娘面前,就是存在风险的。今日,谢伯征不是个聪明的,嘉华郡主准备不足,不然这件事不可能会这么顺利。今日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可下一次呢?若是下一次,对方是智多近妖的人呢?若是下一次,有更有权势的人利用谢伯征呢?到时候,你又当如何?所以最稳妥的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时宁默然。 沈晏清的话,她可以理解。 有些事情,需要求稳,将一切都按死在未萌阶段,这是对的! 她是为了彻底收拾谢伯征,才让他闹到皇后面前。 虽然最后成功了,但不得不承认,过程中风险确实是存在的。 时宁看着沈晏清,点了点头:“多谢大哥提点,我明白了!” 沈晏清讶然,倒是没想到时宁这么听劝。 下一瞬,他听到时宁道:“可是,风浪越大,鱼越贵。下次,我只能说,尽量控制风险!” 沈晏清:…… 第43章 娇娇受的罪,我今天就帮她一一讨回来 时宁回到镇南王府,发现老王妃已经回来了。 三人去给老王妃请安的时候,老王妃拉着时宁的手,看了又看。 沈晏清看着这个画面,脸色有些凝重。 之前祖母就一心一意对时宁好了。 经过了这件事,只怕祖母对时宁更加满意了。 若是时宁怀着坏心思,不知道祖母到底看不扛得住。 沈晏清虽然这样想,却也什么都没说。 时宁则是笑着朝老王妃道:“祖母,你这是做什么呢?第一次见我吗?” 老王妃笑着说:“我只是觉得我的乖乖孙女真的厉害。我的乖乖,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别人不知道,但老王妃知道,她的外孙女还是真真正正的神医。 她也不想低估了外孙女,可她还是低估了小姑娘。 那样熟练地行针走线,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 老王妃刚要问时宁关于双面绣的事情,宋嬷嬷匆匆走了进来:“老太太,梁大家来了。” 老王妃连忙让宋嬷嬷将人请进来。 梁大家走进来后,除了给老太太行礼的时候,其他时间都在盯着时宁。 梁大家是万万没想到时宁竟然真的拿下了双面绣考核的魁首。 现在,所有人都在夸她,说她花了十天,就将一个不会双面绣的人,教成了魁首。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针都没教过时宁。 她看向时宁,终究还是还是没忍住,问道:“时宁小姐,我可不可以问一问,你的双面绣是何时开始学的?又是谁教你的?” 老王妃听了这话,目不转睛地看着时宁。 这是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时宁感受到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的看,说道:“小时候在村里住的时候,跟一个师父学的,那一位师父并未告诉我她的姓名,所以我也不知道!” 众人虽然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因为他们都清楚,如果这不是事实,那就是时宁并不想多说。 然而,梁大家似乎并不死心。 时宁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梁大家追了过来。 她和时宁相对而坐,良久都没有开口。 时宁看到梁大家将第五杯茶喝完后,开口道:“梁师父,你这是……喜欢喝茶?” 梁大家将茶杯放下,似乎下定了决心:“她还好吗?我能见一见她吗?” 时宁看着梁大家,淡然地反问了一句:“梁师父觉得呢?” 她不确定梁大家口中的她是谁。 她不确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只能以此反问。 梁大家沉默了许久才摇头道:“我不该见她,她也不该出现在人前。只有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她才能安然无恙!” 时宁挑眉。 看来,那几个师父隐居藏匿于终南山,确实另有隐情。 只是不知道,这背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总的来说,以后要更加谨慎,不能让那几位师父在终南山的事情传出去。 或者说,她应该让那几位师父离开终南山。 等她的医术和双面绣实力传出去之后,终总有人会调查她来时的路。 终南山这一段经历,很难掩盖。 她得想个办法回一趟终南山。 时宁想着,垂头喝了一口茶。 忽然,她视线之中多出了一个信封。 信封上没有字,只画了一支桃花。 梁大家将信封推到时宁面前,看着时宁,认真地道:“下次你若是见到她,帮我将这一封信给她,可以吗?” 时宁倒是没想到,梁大家连信都准备好了! 她将手轻轻压在那一封信上,指尖扣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她脸色凝重。 梁大家以为时宁这是不愿意,连忙道:“我只是,有些话要跟她说,她不用回信,你也不用将她的所在告知我,我不会去打扰她。你就……” 时宁抬手,打断了梁大家接下来的话。 时宁问了一句:“我那双面绣,风格很明显?” 若是不明显,梁大家也不至于连信都准备好了,只能让她帮忙送到了。 梁大家沉默片刻,才意识到时宁说的是什么。她点点头:“是的,很明显!但是,一般人是瞧不出来的,你放心。” 时宁沉默片刻,将梁大家递过来的信拿起来,笑了笑:“我会帮你送过去的!” 梁大家得到承诺,喜出望外,这才告辞离开了。 时宁目送梁大家离开,手中的信捏紧。 梁大家让她放心,她却不敢掉以轻心。 她没有任何渠道联系终南山那几位师父,想要将她的想法跟几位师父说,得找时间回一趟终南山。 只是,如今她想要离开,只怕也不容易。 或许,她可以通过陆山长联系一下老师。 若是老师他们愿意离开,她也不用回终南山了。 - 时宁知道这件事耽搁不了,踩着夕阳出门,要去找陆山长。 时宁不想惊动其他人,所以悄悄从后面离开的。 陆府的位置,时宁听陆山长提起过,距离镇南王府不算远。 从镇南王府穿过一条小巷子,就到了。 时宁刚刚进入巷子,就觉得很不对劲。 忽然,一道黑色身影迅速毕竟她。 那是一个身姿矫健的青年男子,他穿着夜行衣,戴着面具,手上套着拳套。 身形如豹,拳意如风,朝着时宁袭击而来。 时宁大惊,闪身躲避。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练习骑马和射箭,爆发力和敏捷度都有了提升。 她看看避开了第一拳。 然而,那人拳头翻转,不罢休,招招逼近时宁。 她尝试甩出银针,放倒眼前人。 然而,眼前之人动作迅速,功夫也不错。 他手一挥,护腕就将时宁银针打落了。 随后,他的攻势再次来临,一拳砸在了时宁的肩头上。 时宁感觉肩膀传来剧烈的疼痛。她摔在地上,滚了一段距离,撞在一旁的墙上。 她抓住肩头,疼得咬牙。 她盯着再次逼近的黑衣人,忽然开口道:“谢仲秋,你以为穿上夜行衣,带上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了?” 这人虽然紧追不舍,步步相逼,却没有直取她的要害,显然不打算杀她。 他的招式和打法,很像谢仲秋。 严格来说,很像生气的谢仲秋的打法。 她上一世也当过这一个谢家老二的出气筒,自然知道他生气的时候,是怎么动手的。 黑色身影的动作有了明显的停滞。 随后,面具下传来一阵嘲讽:“沈时宁,你知道是我就更好了!大哥太蠢,得罪皇后娘娘,差点牵连谢家,他被杖责,我不挑你的理。可娇娇什么都没做,你竟然敢设计她被轻语郡主抽了十鞭子。娇娇受的罪,我今天就帮她一一讨回来。” 谢仲秋抬起了自己的拳头,冷笑出声:“沈时宁,十拳,一拳都不能少!你准备好了吗?” 谢仲秋说完,缓缓走向了时宁。 时宁望着谢仲秋,眸光深沉。 若是这十拳无法避开,那她就该做的,有几点。 第一,想办法废掉谢仲秋的双手。她不反抗,在谢仲秋的拳头落下的瞬间,她有把握刺中谢仲秋的穴位。只需要三针,就可以废掉他一只手。 第二,她或许利用这十拳,从镇南王府拿到一些,比如暗卫、又比如黑甲卫的指挥权。所以,她的伤,越明显越好!最好全部落在脸上。 第三,正好利用这些伤,让老王妃对谢玉娇彻底死心,也免得老太太以后被谢玉娇哄骗。 想着,谢玉娇捏紧手中的银针,眼神坚定冰冷,一瞬不瞬地盯着逼近的谢仲秋。 看到时宁一动不动,冷静又沉寂,谢仲秋没有立即挥拳向时宁,而是抓住时宁的衣襟,将她提了起来。 “沈时宁,你这是认命了?”谢仲秋凑近时宁,问了一句。 时宁没有说话,手起针落,直接扎向了谢仲秋手臂上的穴位。 谢仲秋只觉得手臂一麻。 他大惊,一拳打向了时宁,拳头落在时宁的左脸上。 时宁冷不防,直直摔在地上。 “你敢扎我?”谢仲秋愤怒异常,眼睛泛红,“你找死!” 谢仲秋说着,提起拳头,再次砸向了时宁。 时宁手指依旧捏着银针,没有任何反应。 然而,谢仲秋的这一拳,并未落在时宁身上。 一个锦衣身影,飞身而来,一脚将谢仲秋踹飞了。 谢仲秋爬起来,看到站在时宁身边的人,当即挥拳上去。 锦衣少年一个转身,避开了谢仲秋的攻击,随后又是一脚,将谢仲秋踹在墙上。 谢仲秋好不容易爬起来,知道自己不是眼前人的对手,身形一闪,蹿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时宁见谢仲秋离开了,放松自己,靠在前边,缓缓调整气息。 虽然谢仲秋走了,她没法废掉他的双手了。 但接下来的几拳,她也不用挨了。 至于其他的计划,她身上的伤,也够用了…… 说来,她还是得谢谢将谢仲秋打跑的人。 她看向那锦衣少年,恰好看到他转了过来。 少年长身玉立,站在巷子之中,朦胧的夜色给他笼上了几分不真实感。 “裴世子?”时宁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她有些惊讶,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挺好的。 如今脸上却多了一道伤。 不过,那一道伤并未影响他的容颜,反倒给他增添了几分破碎感。 似是在他那张扬肆意的气质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裴野走到时宁面前,弯腰去看她:“还能站起来吗?” 时宁没说话,只是撑着身体,打算站起来。 然而,动作牵动她肩上的伤,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下一瞬,时宁被打横抱了起来。 时宁有些意外,她抬头,看着裴野完美优越的侧脸,说道:“放我下来吧,我其实可以走。” 裴野动作稍顿,低头看了怀中人一眼,说:“我去镇南王府,有事求老王妃。你能不能看在刚才我帮你将人打跑的份上,配合我一二?” 裴野说完,抱着人朝镇南王府走去。 时宁默然片刻,才问:“还是求医?” “嗯。”裴野应了一声。 “为何人求医?”时宁继续问。 第44章 华郡主带着一个所谓的神医来了 时宁觉得,应该不是为了镇北王妃求医。 镇北王妃若严格按照她的嘱咐去疗养,不会有事。 裴野沉默片刻,说道:“我父王。战场上身受重伤,靠灵药续命,军中医者皆束手无策,赶过去的太医也没有办法。” 时宁有些意外:“王爷回京了?” 裴野摇头:“他还在北疆,我此次,需要求神医跟我前往北境救治我父王。” 时宁不再说话。 - 镇南王府已经掌灯,此时更是灯火通明。 时宁被送到老王妃的院子的时候,老王妃一脸心疼,立即让人将太医请了过来。 直到太医帮时宁处理完身上的伤,她才问道:“宁宁,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干的?你告诉祖母,祖母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时宁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脸上和肩膀上的伤,低声说:“我有点事情,需要去找陆山长。没想到,我刚从后门出去,就遇到了谢家那个老二……” 老王妃一听说这件事跟谢家老二和谢玉娇有关,立即吩咐宋嬷嬷:“去叫晏清过来,让他派甲卫去谢家把人抓过来!” 宋嬷嬷离开后,时宁将事情补充完成,最后凑在老王妃身边,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让祖母担心了,都怪我。我身边又没有护卫,我就该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待着。也不至于吓到祖母!” 这话听在老王妃耳朵里,只觉得孙女受了极大的委屈,还在为她考虑。 她当即拍板:“我的乖孙女,自然是无论何时何地,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这就让你大哥派一支暗卫和一支黑甲卫给你,以后他们就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你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老王妃当即拍板。 时宁声音柔和:“可是大哥总说我喜欢胡闹,我参加双面绣考核和时候,他还让四哥盯着我,让我不要胡闹。可我没有胡闹!大哥会给我暗卫和黑甲卫吗?这些暗卫和黑甲卫只听我的?还是听大哥的,盯着我,不让我胡闹?” “你放心,给你的人,自然完全受你差遣的。若是他们不能完全听你的,你可以随时处罚他们,甚至可以将她们换掉!”老王妃保证道。 时宁点头。 她觉得,自己这两拳没有白受。 时宁想到裴野,只受了两拳,就达到这样的结果,她确实应该感谢他。 时宁朝着老王妃道:“这一次,多亏裴世子救了我。裴世子似乎有事要求祖母,不如祖母听一听他想要说什么。” 老王妃这才将目光移到裴野身上:“谢谢你救了宁宁,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裴野之前一直在安静地站在一旁,他看着时宁利用这次遭遇,为自己争取了利益,他便觉得,自己或许低估了这个镇南王府的大小姐。 听到老王妃的话,他收敛心神,行礼后,才道:“家父被围困苍狼山,我带兵支援,将家父救出。然而,家父受伤严重,如今只能靠灵药吊命。我想请那一位神医随我北上,救治家父。请老王妃成全!” 老王妃表情一言难尽,她看了一眼时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理说,裴野刚刚救了宁宁,他有所求,宁宁自然是应该答应的。 可问题是,神医还是个伤员呢,怎么能马不停蹄地北上,去给镇北王疗伤呢? 就在这时,宋嬷嬷匆匆回来了,朝着老王妃道:“世子亲自带人去抓捕谢二和玉娇小姐了。另外,嘉华郡主带着一个所谓的神医,说要见时宁小姐!” 老王妃:…… 她脸色有些难看。那是什么鬼地方冒出来的神医?冤枉宁宁不说,如今还要舞到宁宁面前来吗?谁给她的胆子? 老王妃朝着时宁问道:“宁宁,你想见她们吗?若是不想见,祖母让宋嬷嬷去回绝她们!” 时宁看了一眼裴野,说道:“既然嘉华郡主和神医都来了,就请进来吧。见一面也无所谓的!” 宋嬷嬷答应着去请人。 很快,宋嬷嬷就带着两个女子和一个男孩走了进来。 最右边的自然就是嘉华郡主。 中间那个是一个身穿白纱衣裙,戴着帷帽和面纱的女子。 落后白纱女子半步的,是一个身穿青衣,裤管和袖管都缠了护腕的药童。 嘉华走进来后,看到裴野,先是一喜,随后走了过去,说道:“裴世子,听说你领兵北上了,怎么回来了!” 裴野后退了一步,才开口道:“我只是领兵北上驰援而已,并不是奉命驻军,为何不能回来?” 嘉华一噎,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裴野并未过多留意嘉华,而是将注意力放在白色纱衣的女子身上。 一样的衣衫,一样的身高、一样的姿态和动作,眼前女子,当真是那个给母妃治病的神医吗? 为何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老王妃也是满眼震惊,这姑娘这个打扮,怎么跟自家乖孙女扮演神秘神医的装扮一模一样? 这简直是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若是两人都这样打扮,站在一起,她肯定不能分辨。 时宁看着那白衣女子,嘴角微微抽了抽。 她看向老王妃道:“祖母,既然这一位是神医,我刚好受伤了,不如让神医帮我看一看?” 老王妃:…… 她不太明白自家孙女这是要做什么。 孙女虽然受伤了,可太医已经来看过来,她自己又是一个神医,哪里需要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帮她看伤? 但老王妃不会让孙女失望,朝着那白衣女子道:“那有劳神医替我孙女瞧一瞧她身上的伤。” 嘉华听了老王妃的话,只觉得无语。 这一位师姐可是堂堂神医,老王妃怎么敢让她帮沈时宁看伤的?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这一位师姐虽然从不说话,可她身边的那个药童可不是吃素的。 嘉华不说话,她只想静静地看着老王妃如何被打脸。 果然,那药童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老王妃,声音颇为高亢。 第45章 阿桀师兄怎么来京城了 “让我师姐看伤可以,闲杂人等赶紧离开。我师姐看伤,是不允许不相关的人在的!” 嘉华:…… 她想要看的是药童代替这一位师姐拒绝老王妃,而不是将其他人赶走,给时宁治疗。 老王妃有些迟疑,看向了时宁。 在时宁点头之后,老王妃就安排其他人都离开。 很快,暖阁之中就只剩下时宁、白纱女子和小药童了。 男孩子只有十一二岁,看着有些结实敦厚。 时宁站起来,走了过去,伸完好的手,捏了捏那男孩子的脸,说道:“程程又长高了!” 男孩子有些害羞地躲到纱衣女子身后,说道:“小师姐,男子汉的脸,是不能随便捏的!” 时宁嗤笑了一声:“一个小屁孩罢了,还男子汉呢?” 男孩哼了哼,却不敢开口反驳。 时宁已经将放在男孩身上的目光转移到白纱“女子”身上了! 她微笑着问:“阿桀师兄怎么来京城了!” 白纱“女子”拿下了帷帽,将面纱也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他身上依然穿着白色的女子衣裙,但已经可以看出,他并非女子,而是一个年轻男子。 眼前的男子正是时宁的师兄,也是教时宁医术的那一位师父的儿子,小名阿桀,时宁叫他一声阿桀师兄。 时宁的这一位师兄,自从母亲过世后,就变得极端内向,不善言辞,跟他父亲也说不了几句话。 他还无法面对陌生人,平时根本不敢出门。 但是,他在医术上的天赋却是奇高无比的! 时宁小时候学习医术的时候,常常去找他答疑解惑。 最开始,阿桀总是躲着时宁。 时宁却不死心,想方设法将自己搞不明白的东西告诉阿桀。 阿桀则从最开始的完全忽视,到后来的已读不回,再到后来在纸上作答,再到最后对时宁言传身教。 一去二来,时宁达成了唯一能和阿桀正常沟通的人。 后来,时宁随着谢家人进京,她特意挑了一个小药童,让他代替自己陪在阿桀师兄身边。 而她也经常隐藏身份,戴着帷帽和面纱行医就诊,并返回终南山。除了探望几位师父,还有就是探望这一位师兄了。 而阿桀依然足不出户,将自己困在住所和药房之间。 直到后来,阿桀扮作时宁,从终于第一次走下了终南山。 师父知道这件事之后,喜极而泣,鼓励儿子经常假扮成时宁下山。 所以,在嘉华郡主说起所谓神医的时候,她就猜到是阿桀师兄了。 只是,上一世师兄从来不敢来京城,因为他母亲是死在京城的。 这一次,阿桀师兄怎么敢来京城了?这会不会让他想起他母亲的事情? 阿桀对上时宁关切的眼神,低声说道:“本来是要北上的,听说你出事了,被赶出了谢家,所以才来了京城。” 时宁倒是没想到是因为自己。 难怪,上一世没有来过京城的师兄,这一次会忽然出现。 时宁柔声道:“我没事,被赶出谢家后,我立即回了镇南王府,这里比谢家要好多了。只是,师兄你……” 说到这里,她止住了话头,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阿桀知道时宁想说的是什么,他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缓缓垂下头,浑身被一种压抑的气息笼罩:“我问题不大,只是心里有点难受。但这一点难受,终究不比得她死前那种痛苦!她……终究是回不不来了……回不来了……” 时宁知道眼前的人还是陷在当年的事情里,无法走出来。 她叹息一声,有些后悔涉及这一个话题,她想了想,转移了话题:“师兄,我有件事,想要求你!” 阿桀勉强从情绪之中抽身,抬头看向时宁:“什么事情,你直说就行!” 时宁果然直接道:“刚才那个裴世子,他父王是镇北王,在北疆身受重伤,命在旦夕。而这个裴世子,救过我两次。师兄能不能跟裴世子北上,去救一救他父王?” 阿桀听了,当即点头:“改变主意,转来京城之前,我本也打算去北疆的。如今转去北疆,也不错。何时出发?” 时宁想了想,说道:“夤夜出发吧!” 她觉得,阿桀师兄越快离开京城越好,免得他总是陷在他母亲过世的阴云里,无法自拔。 阿桀没有任何意见,当即就答应了。 一旁的小药童眼睛亮晶晶的。 来到京城后,他发现阿桀师兄很不对劲,他就想让阿桀师兄离开京城。 可阿桀师兄不愿意。 还是小师姐有办法,几句话就能让阿桀师兄心甘情愿地离开了京城。 简直太厉害了! - 三人叙完话,才从暖阁里出去。 其他人都还在厅子之中。 小药童朝着老王妃道:“沈姑娘的伤并无大碍,好好休养即可!” 老王妃连连点头,让时宁快些回去休息,时宁倒也没有多留,离开了。 这时候,小药童来到裴野身边,问道:“可是裴世子?” 裴野有些意外,却依然点了点头。 小药童道:“那你准备一辆最宽阔,最豪华的马车,一个时辰后,到城东钟林医馆接我们,可以吗?” 裴野更觉惊讶,一时间忘记了回答。 小药童皱眉:“你不是要替镇北王求医?怎么?如今不需要了?” “需要的!”裴野忙道,“我会准备好最好的马车,按时去接神医北上。” 小药童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裴野则迅速跟老王妃告辞。 出府的路上,裴野将今日的事情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得出了一个结论。 神医忽然要跟他北上,应该是看在沈时宁的面子。 应该是沈时宁帮了他。 他随意找了一个侍女,问道:“请问,沈大小姐住在哪里?” - 时宁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窗前,将之前涂上脸上的药膏擦去,换上自己的药膏。 她刚涂完,抬头就看到裴野站在窗外。 她有些意外。 想到这人或许回来,但是没想到这人来得这么快? “裴世子,有何贵干?”时宁笑盈盈地问了一句。 第46章 谢家老二跑了 裴野将小药童的话跟时宁说了一边,最后才问:“神医愿意跟我立即北上,应该是沈姑娘帮忙说情了吧?” 时宁倒是没隐瞒。 “是我!” 虽然她的目的是让阿桀师兄尽快离开京城。 裴野朝着时宁抱拳行礼:“沈姑娘大恩,感激不尽!若是沈姑娘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尽管吩咐。” 时宁微微一笑:“你救了我,我帮你是应该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时宁说完,从自己妆台上拿了一个白瓷瓶,递了出去。 “这个给你!” 裴野下意识伸出手接过时宁递过来的东西,有些意外,更有一些疑惑。 “这是什么?” 时宁指了指裴野脸上的伤,笑道:“处理一下吧,这么好看的脸,若是留了疤痕,岂不可惜!” 裴野捏紧手中的瓷瓶子,有片刻愣声。 他着急赶回来请神医,不舍昼夜,一进城又马不停蹄地往镇南王府而来,脸上的伤确实没有时间处理。 他本来想着,便是留疤也无所谓。 没想到,会听到时宁这样说。 相似的话,他之前便听过。 他垂头看着手中的瓷瓶子,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时宁则是开口道:“裴世子该去准备准备,起程北上了吧!” 裴野回过神,再次朝着时宁行礼:“告辞!”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顿住了脚步,他背着时宁站了好一会,终究没有回头,快步离开了。 时宁不以为意,关上窗户后,去睡觉了。 - 其他人的情绪却没有时宁这么平淡。 首先是嘉华郡主。 她带着这一位神医和她的药童来,是给他们讨伐时宁的机会。 她没想到,这两人跟时宁单独待了一会儿,就要离开京城了。 还是跟着裴羡北上。 这当真是奇怪。 但她不敢质疑神医的决定,她的目的是讨好眼前的神医,要么成为神医的徒弟,要么成为神医的师妹。 她朝着药童道:“师姐和沈时宁聊得如何?” 药童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嘉华郡主,说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嘉华郡主一噎,随后继续道:“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北上吗?” 药童皱眉。 这个人也太不要脸了。 他和阿桀师兄都没怎么理她,她却能一直凑上来。 这次来镇南王府就是。 “我们很熟吗?”药童直截了当地说了一句。 药童朝着嘉华翻了一个白眼,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扶着阿桀离开了。 嘉华:…… 她跟小神医和小药童确实不熟。 但是,她想要接近的两个人,小神医和裴世子都在北上的行列,她必须得北上。 即便是远远跟着,她也一定要去。 所有人都离开后,老王妃和宋嬷嬷面面相觑。 她们两人都能看出,跟嘉华一起来的神医,跟时宁隐藏身份时的打扮一模一样。 更奇怪的是,两人似乎还很熟悉。 那所谓的神医跟时宁见了一面,就决定去帮裴野,这显然是时宁的功劳。 “你觉得,她们是不是认识?你觉得,她们对彼此,是不是很熟悉?”老王妃朝着宋嬷嬷问。 宋嬷嬷摇头,这些事情,她都没法回答,但她可以确定另外一件事。 “老太太,我觉得,时宁小姐,不简单!” 老王妃笑了笑,说道:“倒也不是第一次觉得她不简单了!” 初见的时候,乖孙女一手银针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那时候就知道乖孙女不简单了。 宋嬷嬷点头:“说的也是!” 两人正说着,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个行色匆匆的人,正是沈晏清。 老王妃抬头看向沈晏清,问道:“看你火急火燎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晏清说道:“谢家老二跑了,我已经派人去追了,却没有被抓到!” 时宁出了意外,指认是谢家老二所为。 若是还能抓住谢家老二,或许可以通过对比他的伤已经时宁的伤,确定是他做的,最后让谢家老二付出代价。 若是谢家老二逃了,而他们没法将人抓回来,那就有些麻烦了。 一旦谢家老二伤好了,就很难拿到证据了。 老王妃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说:“你尽力追捕就行了,若是实在抓不到他,也不必强求。他总有现身的时候,弄死他,方法也很多,也不是非要证据不可!眼下,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做。” 沈晏清觉得自家祖母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暂时放下关于谢家老二的事情,问:“不知道祖母说的是什么事情?” 老王妃抬头看着沈晏清,眼神深邃而严肃,似乎有将人看穿的实力。 沈晏清一怔。 祖母历来都是以慈爱温和的形象面对他们,可沈晏清知道,如今这一副模样,才是祖母本来的模样。 眼神锐利,气势逼人。 沈晏清垂头,低声问:“祖母,孙儿可是哪里做错了?” “你生性多疑,不会轻易相信人。对于宁宁,你肯定会找人盯着她的,我说得对吗?” 沈晏清默然,不得不说,眼前的老太太说的是对的。 他低声道:“若是祖母觉得这样做不对,孙儿可以将人撤掉。” 老王妃神情微冷:“我现在没空跟你讨论是你此举是对是错!我只想问,宁宁被打的时候,你的人呢?” 沈晏清垂头说:“暗卫先来汇报了妹妹要出府的事情,才去追妹妹。他找到妹妹的时候,裴世子已经动手救妹妹了!” 老王妃脸色冷了几分:“所以,从未想过派人保护宁宁,自始至终,都只是在监视宁宁?” 沈晏清:…… 这一点,他无法反驳。 老王妃见沈晏清鸦雀无声,这才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也就是给时宁安排一队暗卫和和一队黑甲卫,由时宁自己控制。 沈晏清整个人惊住了:“妹妹刚回来,就给她一队暗卫和一队黑甲卫,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时宁的一切,都很不正常。 他依然觉得,对于时宁,不得不防。 若是给她自由指挥暗卫和黑甲卫的权力,若是她有坏心,岂不麻烦? 老王妃冷笑:“草率?沈世子,你是不是打算等你妹妹遇刺身亡后,再给她派暗卫和黑甲卫?” 第47章 这老太太如此双标 沈晏清听了这句沈世子,只觉得跳了跳。 自家祖母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看来这件事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沈晏清叹了一口气,说道:“明日孙儿就带妹妹去挑一队暗卫和一队黑甲卫。不过……” 老王妃抬眸,看着沈晏清:“还有什么问题?” “孙儿只是觉得,这件事应该私下进行,连府上的人也不要透露。”沈晏清说。 这府上,除了祖母、父皇和他,没有人有调动一整队暗卫和黑甲卫的权力。 这先例开启,不对外宣布还好,若是对外宣布了,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老王妃没有意见。 她说道:“你若是不想对外宣布,那就不要对外宣布。但是,你挑的人,必须完全服从宁宁的调遣,以她为主。镇南王府的钱,可不养背主的东西。若有谁阳奉阴违,死!” 沈晏清:…… 此时此刻,沈晏清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些嫉妒时宁了。 他无奈开口:“老王妃,你可还记得,我当时为了获得暗卫和黑甲卫的指挥权,搞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当时老太太说,想要有所收获,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想要大家臣服,总要拿出些真本事来。 老王妃瞥了沈晏清一眼:“你跟你妹妹比什么?难道你还想你妹妹把你经历的,经历一遍吗?如果你妹妹不经历你那些事情,你就不能让暗卫和黑甲卫臣服于她,那你也太无能了!总之,若是出了任何事情,我都唯你是问!” 沈晏清:…… 合着,无论什么样,都是他无能呗? 他才知道,这老太太如此双标。 - 纵然很不满,沈晏清次日依然带着时宁去了镇南王府卫队训练营。 其实,王府的暗卫和黑甲卫是一起训练的。 离开训练营前,并未区分暗卫和黑甲卫。 同样,在不需要当值的时候,暗卫和黑甲卫也生活在一起,没有任何区别。 不需要当值的时候,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并不会被干涉。 两人走进训练营后,沈晏清才开口:“按照祖母的意思,你可以从训练营之中,挑选二十人。他们十个编入暗卫,十个编入黑甲卫。这二十人,由你全权调遣!” 时宁挑眉,问道:“为何不从现有的暗卫和黑甲卫派人给我?” 沈晏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若不是祖母说了,出任何事都为他是问,他也不必如此。 “现有的暗卫和黑甲卫,不可能认你为主的。但是,这些还在训练的,你挑中他们,让他们跳过考核,就进入了暗卫和黑甲卫,算是施恩于他们,他们会愿意奉你为主的!” 时宁微微蹙眉,反问了一句:“所以,我这是破坏了训练营的规矩?另外,有自信通过考核的,显然不会跟我走。没有自信通过考核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强者吧?” 沈晏清:…… 他倒是没想到,时宁竟然会一语道破其中关键。 他无奈叹气:“其实,能在训练中留下来的,本就是佼佼者。就算你挑的是最不能打的,也够用了,除非……” 沈晏清说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想要说的话不太恰当。 于是他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时宁却追问道:“除非什么?” 沈晏清深呼吸一口气,说道:“除非你想要造反!” 时宁:…… 看到时宁噎住,沈晏清嘴角勾起,心情好了些许。 他说道:“走吧,挑完人,我送你去书院!” 时宁没在说什么,跟着沈晏清往前走。 在路过第一个训练场的时候,时宁看到了有一个人在训练。 他穿着灰黑色的衣服,跑起步来一瘸一拐的,似乎是个瘸子。 时宁有些意外:“这训练营,还有腿脚不便的?” 沈晏清没说什么,只是瞥了一眼跟在他们身边那个训练营负责人。 那负责人道:“那人叫林墨,原本是训练营里的新人王。本来样样都是第一的,后来有一天,他的腿忽然开始疼痛,他的排名才渐渐掉下来。不过,即便他腿脚不便,他的成绩依然足够留下来。按照规矩,他不主动离开,我们也没将他赶走。所以,他就一直留了下来。只不过……” 那负责人语气之中满是惋惜:“即便他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他注定无法通过考核,只能留在训练营的厨房之中帮忙。” 时宁稍稍点头:“原来如此。” 沈晏清则面无表情地道:“不该你打听的,少打听!” 说完,他提步会离开。 时宁笑了笑,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训练营最大的校场上。 负责人敲响了集合钟,很快,训练营中的所有人,都出现在了校场之上。 来得快的,自然而然地排在了最前面,来得慢的,就排在了最后面。 时宁大概也看出来了,这个队伍,其实就是按照实力强弱排的。 实力强的,自然最先到,实力弱的最后到。 在人群之中,时宁一眼就看到负责人口中的林墨。 他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一个腿脚不便的人,能排在这样的位置上,已经是很难的了。 这时候,负责人开口道:“将大家集中在一起,是奉老王妃之命,从你们之中个,挑选二十人,负责大小姐的安全。被挑中的人,以后只奉大小姐为主。都站好了,让大小姐好好看一看你们!” 众人听了这话,脸色都十分难看。 时宁饶有兴致地打量那一排排脸色阴沉的青年,嘴角稍稍勾起。 这些人,特别是最前排的几个,满脸写着不情愿。 站在最中间那个甚至恶狠狠地瞪着时宁,眼神凶狠,充满恐吓和威胁的意思。 时宁觉得有意思,缓缓抬起了素白的手,指向众人。 这时候,站在最中间那人再也忍不住,单膝跪下,腰杆挺直,提高音量说道:“世子,我们辛辛苦苦参加训练,是为了加入镇南王府的暗卫或者黑甲卫的,不是为了陪小姑娘玩耍的!请老王妃和世子收回成命!” 一时间,所有人都单膝下跪,齐声高喊:“请老王妃和世子收回成命!” 第48章 行,就你了! 负责人见状,有些慌。 “这……世子……” 负责人看向沈晏清,却连个眼神都没得到。 台上准备了桌椅和茶水。 沈晏清上台后,就坐在了椅子上喝茶。 此时,他依旧头也不抬,显然不想管这些。 负责人只能看向时宁:“大小姐……你看这……” 时宁稍稍挑眉,缓缓扫了一眼人群。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跪下去了。林墨还站着。 此时的他,如鹤立鸡群。 他低着头,眉头深皱,似乎在思考什么。 时宁没有理会负责人,她放下手,退回沈晏清身边,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拿起了她的那一碗茶,慢悠悠地打开盖子,拨开茶叶,缓缓喝着。 负责人:…… 看到两个小主子都在悠闲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这意思很明显了,都不管! 不但不管,还在这安静地坐着。不怕上头有任务,就怕上头不说话。这两位,活像两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负责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看向跪着的众人,说道:“你们干什么?给我站起来!” 众人不为所动。 负责人见状,微微咬牙,说道:“忤逆上峰,很好!我数三下,还跪着的,十年内,就别想在参加考核了!” 十年内,不许参加考核,大概率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成为真正的黑甲卫或者暗卫了。 偏偏忤逆上峰的罪名太过重了,确实可以罚十年不能参加考核。 众人开始站起来,很快就没有人继续还跪着了。 负责人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位小主子,却发现两人依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负责人硬着头皮宣布道:“无论是谁,只要被大小姐选中,都可以越过考核,直接进入暗卫或者黑甲卫。你们要把握机会。” 听了这话,有人哗然,有人不屑。 刚才带头下跪的那个,嘲讽般开口说:“我们不需要这样的机会好,我们会堂堂正正地通过考核进入暗卫或者黑甲卫,这样的机会,还是留给林墨吧!” 一时间,周围一片充满恶意的笑声,其中笑得最肆意的,还是要属最前排中间这一位。 时宁指尖在桌上敲了敲,低声问:“这个叫什么?” 负责人总算听到时宁开口,连忙回答道:“他叫卫祁山,原本的万年老二,如今的训练营第一。” “有点意思!”时宁笑了笑,提高了几分音量,“林墨是哪位?上前来。” 负责人有些惊讶,这位大小姐不是明明知道谁是林墨吗?怎么还这样说? 卫祁山也一脸惊讶,他只是随口说一句,这一位大小姐怎么真的叫林墨上来了? 他不信这一位大小姐还能看得上一个瘸子! 这时候,林墨已经走到了最前面。 时宁看着他,问了一句:“刚才,所有人都跪下了,你为何不跪?站着的那一瞬间,你想的是什么?” 林墨低着头,低声说:“我觉得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所以我并未跟他们一起下跪!” 时宁稍稍点头,随后笑道:“现在我告诉你,我要选你!你有什么想法?” 林墨猛然抬起头,对上时宁的目光。 少女脸上虽然带着微笑,但没有丝毫嘲讽作弄的意思。 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认真。 林墨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以他现在的情况,留在训练营,已经耗费掉他全部的精力了。想要通过考核走出训练营,是不可能的。 若是眼前的大小姐真的愿意选他,他就直接进入暗卫或者黑甲卫了。 以前,他或许还会坚持通过考核进入暗卫或黑甲卫,但如今,他已经没有这种资格了。 林墨单膝跪了下去,朗声开口道:“若是大小姐愿意选我,我将用我的生命来守护大小姐!” 时宁站起来,走到台前,看着林墨,笑道:“行,就你了!” 林墨抬头看着高台上的时宁,满脸惊愕。 他没想到,时宁竟然真的会选择他。 其他人也一片哗然。 卫祁山更是惊讶不已。 他自然不想被眼前这个大小姐选择,但他更不想林墨被选择。 以前,他事事落后林墨,即便他竭尽全力,依然不敌林墨。 那时候,他唯一的信念是战胜林墨。 可有一天,林墨忽然就废掉了。 从那天之后,他就成为第一名了。 可他总觉得憋屈,他觉得自己可以堂堂正正地赢林墨的,可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冷笑着开口,说道:“大小姐,你挑人可要放亮眼睛。这个瘸子保护自己都费劲,你难道还想让他保护你?” 时宁目光扫过卫祁山,并未理会他,而是再次看向林墨,说道:“忘了说,想要留在我时宁身边,必须是这训练营的第一。你有这种信心吗?” 林墨一噎,他依然没有在时宁身上看到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她很认真。 他沉默片刻,同样认真回答道:“若是我的腿能好,这训练营之中,无人是我的敌手!只是……” 时宁抬起手,示意停止继续说话,她缓缓道:“你的腿,我替你治好。至于你……” 时宁目光落在卫祁山身上,缓缓道:“负责在考核中,碾碎他。明白?” 时宁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惊住了,包括林墨。 时宁看向林墨,重复了一遍:“明白?” 林墨猛然回过神来,说道:“属下明白!” 时宁满意点头:“行,你跟我来吧!” 林墨有些不解:“去哪?” “伤兵营!”时宁道。 - 时宁带着林墨去了伤兵营。 其他人不愿意离开,也跟去看看。 他们想知道这一位大小姐到底想要做什么。 负责人也很好奇,朝着沈晏清问:“世子,大小姐这是要做什么?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一看?” 沈晏清其实也很好奇时宁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站起来,跟负责人道:“过去看看!” 于是,众人都朝着伤兵营而去。 来到伤兵营,时宁先是给林墨把脉。 随后找到这里的军队大夫,跟他们提出了一些要求。 很快,大夫就给她准备了一个诊室,还准备了一些她需要的东西。 时宁一一检查她要的东西。 烈酒、竹枝、纱布、麻沸散…… 都很好。 她拿出了自己的银针包,摊开后,从最后拿出一把特别的刀。 她看了一眼林墨,说道:“外衣退了,躺长台上去。” 林墨一怔,还是照做了。 他躺下之前,问时宁:“大小姐,我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真能治?” “小事!”时宁道,“里边有积水,放出来就没事了!” 林墨:…… 军中大夫:…… 走进来的沈晏清和负责人:…… 第49章 谢伯征摔在地上:宁宁,别走 时宁并未理会周围的人,她给林墨喝下麻沸散,等药效起来,就开始消毒、动刀,最后是架起了竹枝管排水。 旁边看到时宁这一手的军中大夫眼都直了。 沈晏清和负责人都震惊不已。 显然他们都没想到,这以为大小姐,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手绝活。 沈晏清忽然想起,陈掌院说过,他突发急症,幸而遇到了一个神秘神医,才保住了一条命! 他还想起,谢家那一个老大,说时宁不会医术,她只是在冒充陈掌院的救命恩人。 如今看来,谢家老大说的都是屁话。 时宁在谢家生活了十六年,谢家老大竟然丝毫不了解她! 沈晏清还沉浸在惊讶中,时宁已经完成了治疗的过程了。 接下来就是观测病人情况。 兴许是因为林墨始终坚持训练,他即便喝了麻沸散,也很快就醒过来了。 醒过来后,他发现自己的腿被包扎过了。 时宁朝着林墨问:“要不要站起来试一试?” 林墨当即从台上下来,站在地上,尝试着走了两步。 脚踏出去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像是压在肩上的千斤重担忽然被卸下来了,浑身舒畅轻松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又走了几步,才终于确定,自己的腿不痛了,也轻便了。 那是史无前例的轻松,而他,眼睛红了起来。 时宁侧头问林墨:“感觉如何!这样子,有把握在考核中拿到第一吗?” 林墨朝着时宁跪了下去,声音有些哽咽:“属下一定在考核中拿下魁首,请主上放心!” 大小姐治好他的腿,从今天开始,就是他唯一的主上了! “这就好!”时宁缓缓弯下腰,朝着林墨道,“若是对上那个叫什么祁的,别留手,往死里打!” 老师说过,有些人,若是想要用,就必须先打碎他的傲骨,重塑他的个性。 不然,不堪大用! 卫祁山应该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老师说得对不对,她姑且一试。 林墨恭敬回答:“属下遵命!” 时宁笑了笑补充了一句:“若有人愿意跟着你,能力过得去,你替我收了吧。” 林墨更觉惊讶,思虑片刻,答应道:“好!” 时宁没再说什么,给林墨留下了一些药,交代了用法和用量。 随后,她就朝着沈晏清道:“大哥,热闹也看完了,是不是该离开了?” 沈晏清有一肚子疑惑想要问时宁,然而,他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他索性就不问了。 他只是道:“你只挑这么一个人吗?” “一个足以!”时宁笑着转向负责人,“最近的考核是在哪一天?” 负责人连忙回答道:“考核三个月一次,最近一次考核……正好是三天后!” 时宁点头:“考核过后,把人给我送过来!” 负责人只能连连答应。 - 时宁和沈晏清离开后,负责人才带着林墨离开伤兵营。 等待外边的众人看到林墨走出来,都惊讶不已。 毕竟,之前他们看到林墨,他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如今,他的腿看起来虽然有些不自然,可走路确实正常的,不再一脚深一脚浅。 卫祁山看着林墨,惊得只说了一句话:“你的腿,没事了?” 林墨一笑,朝着卫祁山,缓缓道:“是啊,卫祁山,我的腿好了!你这偷来的第一名,也该还回来了吧?” 卫祁山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很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林墨的腿能真的好起来,他想要堂堂正正地战胜林墨。 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林墨的腿能好起来。毕竟,林墨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这个人脚好之前,是他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的。就像如今林墨说他的第一名是偷来的,他甚至不敢反驳。 良久,卫祁山才开口说:“林墨,你太自以为是了!你的时代已经完全过去了,你就不要一直活在过去。如今,就算你的腿好了。你也一样是个废物。你一定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林墨丝毫不在意:“可你已经当了我的手下败将很多年了!到底谁是废物,大家有目共睹!” “你……”卫祁山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三天后的考核大会上,我一定让你为说出这句话而羞愧!” 林墨一笑:“那我拭目以待!” - 沈晏清送时宁去书院的路上,在马车上,一直盯着时宁,却并不说话。 一直到书院快到了,沈晏清才开口说:“你当真会医术?” 时宁笑了笑:“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怎么还问?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晏清一噎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沉默片刻后,他才继续道:“祖母让你选人,你怎么只选了一个?” 时宁微微摇头:“没有啊,我选了两个!” 沈晏清不解,不太明白时宁为何这样说。 她明明只选了一个,她怎么会说是两个呢? 时宁解释道:“林墨和卫祁山,两个人我都要了!至于其他人,他们自然会帮我选好!” 沈晏清愕然。 林墨可以理解。 时宁治好了他的腿,这个人自然会对时宁死心塌地。 可卫祁山…… “那卫祁山,性子不太好。而且看他的表现,似乎带着些傲骨,并不愿意当你的护卫……”沈晏清试探般道。 时宁不慎在意地道:“那就把他的傲骨敲碎啊!” 时宁说完,看到马车停下来了,于是说道:“大哥,我到了,先走了!” 时宁说完,掀开帘子,走了下去。 沈晏清看着时宁离开的身影,一脸惊愕。 他完全没想到时宁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似乎真的低估了这个妹妹了。 可是……这些到底是谁教她的…… 时宁进入白鹿书院,朝着思贤院走去。 才走了几步,就在转角见到了谢伯征。 此时的谢伯征看起来格外狼狈,拄着拐杖,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头发梳得很随便,还有些凌乱。 时宁眼睛眯了眯,转过身,打算离开。 谢伯征一个踉跄,拐杖跌落,整个人摔在时宁面前,勉强将时宁拦住了。 “宁宁,别走!”谢伯征抬头,眼中带着哀求之意。 第50章 他不该同意将时宁赶出谢家的 时宁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谢伯征,开口问:“你这是要干嘛?” 谢伯征看着时宁,低声哀求道:“时宁,我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时宁稍稍挑眉,缓缓道:“我可帮不了你!” 谢伯征立即摇头,说:“不!你一定可以的!只要你回去求一求皇后娘娘,让她不要革除我的功名就行了!你说话,她一定会听的!” 时宁有些好笑,稍稍俯身,去看着狼狈不堪的谢伯征,缓缓道:“为什么我说话,皇后娘娘一定会听?” “因为……”谢伯征咬咬牙,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因为你是受害者!” 时宁更觉得好笑:“对啊,我是受害者。所以,我凭什么要帮一个想要害我的人?谢伯征,你没事吧?” 谢伯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片刻,才道:“只要你帮了我,以后谢家就会成为你的后盾!你还不知道吧?谢家以后会成为名门望族的,若是谢家护着你,没有人敢欺负你。镇南王府也不敢!” 时宁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哈哈,谢伯征,你还真是好笑,都这样了,还想着让谢家成为名门望族呢?” 谢伯征连忙解释道:“我没有骗你,这是真的!上一世就是这样的!你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所以什么都不知道。父亲会成为尚书大人,我也会平步青云。二弟会……” “打住!”时宁开口打断了谢伯征的话,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你又怎么知道,你那个所谓上一世的记忆,就是对的?你知道上一世,陈掌院为何会出现在谢家后院吗?” 谢伯征脸色渐渐变了,他意识到,时宁也有上一世的记忆。 他艰难地开口问:“为何?” 时宁一笑:“因为,我将他救回了谢家啊!啧啧!你倒是赶巧了,我将他救醒,你就来了。他自然假意说,欣赏你,来参加你的及第宴的!” 谢伯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那他……他为何……” “为何将你纳入大周全书校对组,为何把你当做门生,处处提拔你?” 时宁帮谢伯征将问不出口的话,问了出口。 谢伯征听着时宁口中的话,眼中萌生了退缩之意,他忽然不想听时宁口中的答案了。 时宁却笑盈盈地开口说:“自然是因为我求了他。大哥,你从小照顾我,是我的家人。当时自然想你好啊!所以,陈掌院问我,要如何报答我的时候,我说让他提拔你呢!不然你以为靠你的实力,你能得到谁的青眼?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谢伯征看着时宁,轻摇着脑袋:“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明明是娇娇回来,给我们带来了福气!” 时宁嗤笑出声:“那你就好好享受她带给你们的福气啊,跪我面前来干什么?好笑!” 说完,时宁转身,打算离开。 谢伯征跪行到时宁面前说道:“时宁,我是你大哥,你再帮我一次吧!就一次!求你了!” 时宁一脚踹出,将谢伯征踢翻在地,说道:“从你们将我赶出谢家为止,你就不再是我大哥了。滚远点,别挡道!” 说完,她提步走了。 谢伯征怔怔地看着时宁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后悔之意。 他后悔了,重生回来后,他不该同意谢玉娇抢时宁的房间的。 他不该同意将时宁赶出谢家的。 他后悔了。 谢伯征有些艰难地爬起来,住着拐杖,还想去追时宁,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谢季轩。 “你……”谢伯征看着谢季轩,最后只问出一句话,“你怎么在这里?” 谢季轩冷笑:“自然是来看你笑话的!大哥,将我赶出谢家那日,你很开心吧?” 谢伯征说不出话来。 谢季轩却忽然发疯了一般,冲了上来,一下子姜谢季轩撞到了。 随后,他一只手不管不顾地朝着谢伯征脸上扇。 他口里骂道:“谢伯征,若不是你将我赶出谢家,我至于被废掉一只手和一只脚吗?我成了今天的样子,全都拜你所赐!这些全都是因为你!” 谢伯征刚守二十板子,这两日又休息不好,虚弱得不行,能出来都不错了,自然反抗不了谢季轩。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又喊又叫。 很快,这边的动静就引来了不少的人。 时宁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又被顾无双拉回来看热闹了。 书院有人将两人分开,然后去通知了想谢家人。 没过多久,谢父就带人来,将两人抬走了。 谢父命人将这两人带走之后,目光落在了看热闹的时宁身上。 他走了过来,看着时宁,说道:“沈时宁,你当真是冷血无情。谢家好歹养了你十几年,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大哥和四哥打架,也不出来劝一劝?” 时宁懒得理会谢父,转身就走。 谢父有些气急败坏:“你当真是丝毫比不上娇娇!纵然你是沈家大小姐又如何?骨子里的教养和品质,娇娇比你优秀多了!” 时宁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径直离开了。 谢父气急败坏,也提步走了。 谢父来到马车外,掀开帘子,看到受伤的大儿子,脸色更加难看。 “让你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你出来做什么?”谢父不悦地开口说。 谢伯征想说什么,谢父继续道:“你还去求沈时宁了?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你的功名已经被革除了,你求谁都没有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谢伯征不能忍受,他摇头道:“不!不会这样的!父亲,你去跟时宁道歉,好不好?我们把时宁的房间还给她!她一定会帮我的!” 谢父冷笑:“沈时宁有什么本事能帮你?她一个野丫头,她能左右陛下和皇后的想法?还让我去给她道歉?我看你是疯了!” “我没疯,父亲,我们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谢伯征还想说什么,谢父却开口打断了他。 “你闭嘴!”谢父一锤定音,“你就别再折腾了!明日我命人送你回乡下去!你已经没机会了,就不要留在京城,影响我和你两个弟弟的前程!你这样折腾下去,娇娇带来的福运都被你折腾没了!晦气玩意儿!” 谢父说完,甩上了帘子。 谢伯征躺在马车里,渐渐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死寂。 第51章 打谢玉娇十鞭子还是下手太轻了 时宁看完这边的闹剧后,就去了思贤学堂。 姜轻语见到时宁,依然是嘴巴不是嘴巴,眼睛不是眼睛。 她朝着时宁冷哼一声,说道:“时宁,你别得意!不就是双面绣考核第一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时宁嗤笑出声:“没有什么了不起吗?为何我觉得非常了不起呢?毕竟可是皇后娘娘亲自奖赏。说来还得多谢轻语郡主,要不是轻语郡主帮我报名,我根本就拿不到这个第一名呢!” “你……”姜轻语气得不轻。 若是早知道时宁会拿第一名,她一定不会允许时宁参加这个考核的。 都怪谢玉娇那个蠢货,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太蠢了。 顾无双在一旁帮腔道:“这么说来,轻语郡主还算得上你的伯乐?不过,轻语郡主似乎更相信谢玉娇的双面绣。也不知道是眼神不好,还是脑子不好呢!” “你……你说什么?”姜轻语怒道。 顾无双后退一步,躲在时宁身后,笑道:“轻语郡主,我就是实话实说,你该不会要生气吧?” 顾无双以前面对姜轻语的时候,还是挺怂的,有些犯怵。 但是,有了时宁,她就完全不怕了。 时宁认真地点点头:“轻语郡主,无双就是实话实说罢了,你没必要这么生气吧?我其实从一开始就会双面绣,这件事谢玉娇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应该没瞒着你吧?你知道一切,却依然觉得我不如谢玉娇,不是眼神不好是什么呢?” 姜轻语脸色难看。 时宁说的,她根本就不知道。 谢玉娇骗了她。 看来,她打谢玉娇十鞭子还是下手太轻了。 她得多打谢玉娇十鞭子才行。 姜轻语想着,一甩手,转身离开了。 时宁看到周围恢复安静,款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顾无双跟了上去,压低声音问时宁:“皇后娘娘给你的奖赏是什么?” 时宁有些不解:“不就是一些寻常的奖赏吗?” 双面绣考核的奖赏是固定的,里边并没有她感兴趣的,所以她不太关注。 顾无双听了这话,只觉得可惜。 她说道:“我还以为,可以封你郡主之位呢!” 镇南王府就时宁一个女孩子,封郡主感觉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时宁封了郡主之后,就可以跟姜轻语平起平坐了。 时宁一笑:“封郡主这么大的事情,应该需要镇南王上折子才行吧?应该没有越过镇南王,直接封郡主的说法!” 顾无双想了想,稍稍点头:“你说的倒也是!” 其实,顾无双觉得这件事也没必要着急,等镇南王回京,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时候,上课的先生来了,顾无双转了回去,开始安静听课。 时宁亦然。 中午,时宁去找了陆山长。 一见到陆山长,时宁就开门见山地问:“陆师兄,你能联系上老师吗?我想联系他,跟他商量一件事。可我没有联系他的渠道。之前,在终南山,我见过你给老师的信!” 陆山长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也没办法主动联系老师。都是老师联系我的。我给他写信,也是因为老师派人来找我了!所以,我并不知道老师的具体位置。” 时宁倒也理解这一点,毕竟老师也交代过,让她不要将他们所在的位置说出去。 时宁点头道:“好吧,我知道了!” 她觉得,自己得找个机会,离开京城,返回终南山一趟。 她上一世往返京城和终南山没有任何顾忌,也没有太大的风险,所以要去便去了。 但如今,她有了一些仇人。 其中姜轻语和恭王府更是可以只手遮天的人。 所以她不能轻举妄动。 首先,她需要先拿到暗卫和黑甲卫,保护好自己。 其次,她需要找个借口离京,才不至于引人注目。 她朝着陆山长问:“陆师兄,我想离开京城,回去见老师一面。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据说,镇北王受伤,镇北军伤亡惨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镇南军会调派部分军力协防北疆。你若想离京,等圣旨下后,跟你大哥离京不就好了吗?” 时宁对于朝廷之事不太了解,听了这话,眼睛亮了几分:“若是这样,那最好不过了。圣旨大约何时会下?” 陆山长微微摇头:“不确定,这几日吧!” 时宁不再说什么,几天时间,她可以等。 - 训练营考核的这一天,沈晏清主动找到了时宁。 “今日是训练营考核的日子,你要去看看你选的人吗?” 沈晏清其实很好奇,时宁要如何收服卫祁山。 时宁听了,稍稍挑眉,说道:“那就去看看,我让四哥告个假!” 沈晏清点点头。 时宁让沈星河帮她告假。她却还没想到,沈星河才会离开没多久,又回来了。 时宁诧异地问:“怎么又回来了?” 沈星河理直气壮地开口说:“我让阿贵替咱们告假了,我和你们一起去训练营。” 时宁听了,倒也没说什么。 三人上了马车,朝着训练营而去。 进入训练营后,有负责人前来迎接他们。 那负责人朝着他们行礼后,十分熟络地朝着沈星河打招呼:“四公子也来了?” 沈星河笑着说了一些场面话,他们就跟着负责人往里走。 路上,他们偶遇了伙房的主厨。 “四公子今天也来了?”主厨有些惊喜地问。 沈星河点头:“是啊,想你做的红烧肉了,今日做了?” “有的有的!”主厨笑着道。 时宁发现,沈星河对训练营很熟悉。 而且,很多人都会主动跟他聊天,比沈晏清受欢迎多了。 “四哥来过训练营?感觉这些人跟二哥都挺熟的!”时宁低声问。 沈星河咧嘴笑了笑,有些不自然地道:“来过……常来……” 沈晏清冷笑着解释道:“回京后,每次犯错,都会被罚来这里训练,自然是常来的!” 时宁:…… 沈星河表示抗议:“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他在妹妹面前,不要面子的吗? 第52章 这训练营中,竟然还有女子? 沈晏清嗤笑出声:“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我还不能说吗?” 沈星河:…… 时宁笑道:“既然四哥经常来,那肯定知道哪个人好吧?” 沈星河已经打听过了,是祖母让时宁来选暗卫,所以压低声音道:“这训练营之中,我有几个过命的兄弟。妹妹就选他们,他们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时宁听了这话,笑着说:“可以吗?” 沈星河斩钉截铁地说:“自然是可以的,若是他们不愿意,我替你收拾他们!” 时宁尚未开口说什么,一旁的沈晏清已经冷笑着开口:“他那几个狐朋狗友,能不能通过考核都是问题,你确定要他们?” 沈星河听了这话,有些不服气:“大哥,你说我可以,怎么能这样说我的朋友呢?他们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是他们也很努力的好不好?通过这一次考核,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妹妹,你信我!” 沈晏清哼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时宁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沈星河。 记忆之中,沈星河在沈晏清面前都是比较怂的,基本是沈晏清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倒是没想到,沈星河会为他的朋友反驳沈晏清。 看来,那是他心中真心承认的朋友。 时宁笑了笑,说道:“既然他们都是四哥朋友,我自然相信他们。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四哥的朋友,差不了!” 沈星河听了这话,十分满意,有些傲娇地瞥了沈晏清一眼,说道:“还是妹妹会说话。” 沈晏清却一脸愕然,他没想到时宁会这样说话。 声音温柔好听,笑得也格外真诚。 似乎,她真的是这样想的。 沈晏清有些恍惚。 为何时宁跟他说话的时候,没有这种语气和神情? 沈晏清还在惊讶的时候,时宁已经凑近了沈星河,低声道:“既然是四哥的朋友,为何不等他们通过考核之后,让他们跟着你呢?以后还可以一起玩!” 沈星河眼睛亮了几分,小声道:“我可以让他们跟着我?” 问话的时候,他还不忘观察一下沈晏清。 时宁提议道:“到时候你可以求一求祖母!祖母不至于连几个人都不给你吧?” 沈星河当即点头:“你说得对!” 说完,他又想起时宁要选暗卫和护卫的事情,于是低声问道:“那你怎么办?你要怎么选暗卫和护卫?” 沈星河的担心是真心的。 他在训练营待过,很清楚这些人的德行。 厉害的那一群人,都特别骄傲,只服大哥。 当初,他被罚入训练营,那些人可以说正眼都没看他,仿佛他是什么不要脸的人一眼。 愿意跟他还一起训练的,都是不太起眼的。 当然,他自己也有筛选,只留下那些没什么坏心眼的当朋友。 让那些厉害的给妹妹当暗卫,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 时宁笑道:“四哥就放心吧,我已经有人选了。” 沈星河追问道:“是谁?” 时宁倒也不隐瞒:“目前确定的是林墨。当然,待定的是卫祁山!” 沈星河听了这话,嘴角微微抽了抽。 在他看来,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妹妹,要不你再看看?林墨是个瘸子,哪能保护好你呀?卫祁山……他是有本事,可他眼高于顶,只怕不是一个听话的!”沈星河建议道。 时宁笑了笑,说:“这件事不着急,反正看完今天的考核才决定的。” 沈星河想想也是,于是恢复了淡定,不再多说什么。 然而,沈星河在看台上看到林墨的时候,他再也淡定不了了。 他也见过林墨很多次,可印象之中,林墨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精神也不太好,有些阴沉和萎靡。 或许是为了留在训练营,他倒是很努力,每天花很多时间在训练之上。 他也曾试图和林墨搭话,但林墨似乎并不爱说话。 他说什么,林墨会听,但从来不主动说话。 久而久之,他也就放弃了。 可如今,林墨笔直地站在最前排,穿着干净利落的训练服,精神抖擞。 看那精神状态,跟卫祁山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对,应该是远比卫祁山好。 卫祁山眉眼间带着阴郁之色,林墨却没有。 “他……林墨他……”沈星河惊愕不已,“他不是个瘸子吗?为何能笔直地站在那里?” 那负责人笑了笑道:“四公子还不知道吗?上次大小姐来过了,替林墨治疗了他的腿。如今,林墨已经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了!” 沈星河:…… 他靠近时宁,压低声音问道:“妹妹,你还懂得治疗腿伤?” 时宁解释了一句:“巧合而已。” 沈星河稍稍点头,随后问:“你觉得,林墨和卫祁山谁能拔得头筹?” 时宁没有犹豫,开口道:“林墨!”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低,周围的人也看到了。 卫祁山脸色有些难看,却又有些不屑。 “那条腿才恢复几天,就想赢我?痴人说梦!”卫祁山说道。 林墨正色道:“你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 卫祁山心中恼怒,却不好发作,只能道:“走着瞧!” 两人说话间,校场入口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时宁看向校场入口处,只见一个身穿旧衣服的女子,英姿飒爽的女子,手握一柄长枪,将门口守卫挑飞了。 时宁有些意外。 这训练营中,竟然还有女子? 训练营的负责人大惊,提高了音量,朝着那女子喊道:“容念惜,你在做什么?” 被称作容念惜的女子将手中的长枪立在身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台上,说道:“我也是训练营的一员,我要参加考核!” 负责人脸色难看,朝着一旁的人吩咐:“将她拖下去!” 容念惜没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看台的方向。 或者说,她看的并不是看台上的那几人,而是时宁,只有时宁。 时宁目光扫过身边的沈晏清,只见他眉眼淡淡,显然并不打算管这件事。 沈星河关注点也不再容念惜身上。反而是在林墨和卫祁山身上。 而站在校场上,准备参加考核的,眼中更多的是不屑和不在意。 时宁意识到,这个叫容念惜的,是在等她的态度。 这些人的态度,这个容念惜但凡不傻,就不会不知道。 可她还是闯进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时宁忽然意识到,这个叫容念惜的,是在等她的态度。 第53章 我母亲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如今去哪儿了? 就在那些人即将碰到容念惜的时候,时宁缓缓开口:“慢着!” 那负责人闻言,阻止了那些人要将容念惜拖走的动作。 他朝着时宁问:“大小姐,你有什么吩咐?” 时宁问:“训练营里既然有女子,为何黑甲卫和暗卫里从未见到过女子?这训练营上,为何也没有女子?” “这……”负责人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时候,沈晏清开口了:“姑姑掌管训练营的时候,无论男女都可以进入训练营受训,可以参加考核。那时候,姑姑手下有女子黑甲卫和女子暗卫。” 时宁意识到,沈晏清口中的姑姑,是她的母亲。 她问了一句:“后来呢?” 沈晏清没说话,只是看了那负责人一眼。 负责人连忙道:“后来,规矩改了,女子不再参加训练和考核。容念惜在训练营中,是因为她母亲一直留在训练营里,负责采买工作。她是在训练营里出生长大的!” 容念惜听了这话,当即反驳:“规则从未改变,只是你们默认不再允许女子参加训练和考核罢了!并无明文规定!” 负责人脸色有些难看,瞪了一眼容念惜,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来人……” 时宁抬手,素白的手伸到负责人面前,手心向上。 负责人表情一顿,一时间没明白时宁这是什么意思。 时宁缓缓道:“既然你说她胡说八道,那就把明文规定拿出来,我看一眼!” “这……”负责人脸色不太好看,满脸为难。 时宁看懂了,她笑道:“没有?那就让她参加考核吧!” 负责人没说话,只是看向沈晏清。 时宁嗤笑:“你看他干嘛?他能越过规定办事?难不成,你们的规定是一纸废话吗?” 负责人见沈晏清没有任何表示,只能赔笑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这就让她参加考核!” 容念惜听了这话,面上一喜,说道:“多谢大小姐,多谢李叔。我还有几个小姐妹,希望大小姐和李叔能允许他们参加考核!” 时宁眉眼平淡:“没有什么允许不允许的,都说了,只是按照规定办事!” 负责人李叔嘴角抽了抽,朝着容念惜道:“按照大小姐所说的,你去通知你们一起的那几个姑娘吧!” 容念惜听了,十分高兴地离开了。 卫祁山见状,脸色有些很难看,不满地开口说:“这些考核跟女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她们参加考核?她们又有什么本事能跟我们同台考核?” 时宁听了这话,沉默不语。 无附和卫祁山还的话,不代表其他人就不是这样想的。 她该做的已经做了,那些姑娘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就不是她能控制的。 希望她们不会辜负自己。 时宁目光落在卫祁山身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如今有我在,她们和你们同台考核,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既然如此不满,不如你就拿刀抹自己的脖子,以此抗议吧!看看你这一条贱命,能不能改变这件事!” 卫祁山一噎,一时间竟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良久,他才讪讪地道:“我为什么要抹脖子抗议?” “不愿意就闭嘴!逼逼赖赖的,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时宁毫不客气地道。 卫祁山:…… 李叔嘴角微微抽了抽,这以为大小姐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啊。 这件事也怪卫祁山! 李叔狠狠瞪了一眼卫祁山,这一位大小姐连世子的情面都不买,也不知道卫祁山惹她做什么? 李叔只能冷眼呵斥了卫祁山一句:“卫祁山,按照规矩办事,容不得你质疑。你们也去准备准备吧,毕竟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 众人听了,纷纷答应,随后散开去准备了。 直到所有人都去准备考核,沈星河才凑到时宁身边,低声说:“妹妹,刚才那个容念惜,其实有好几次闯进考核和场地,想要参加考核。但是,没人理会她。她这一次闯进来,很显然就是冲着你来的。她想要利用你达成她的目的!” 时宁挑眉,缓缓道:“所以,之前,她闯过这里,但是你和大哥并不理会,任凭人将她押下去了?” 沈星河点头。 时宁微微一笑,她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如今看来,并不是。 容念惜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沈星河仔细打量了时宁一会有些不解:“你不生气?” 他觉得,妹妹不但不生气,还挺开心的。 时宁笑了笑,说道:“我不生气啊!” 沈星河愈发不解:“为何?你为何要帮她们呢?” 时宁一笑:“或许是因为,她们已经求到我面前来了吧?而我,是个善良心软的人。” 沈星河:…… 沈晏清:…… 他们倒是没见过,有人这样夸自己的。 但仔细一想,沈星河又觉得自家妹妹没有错。 “不愧是我的妹妹,心地善良、完美无瑕!”沈星河与有荣焉地说道。 这一次,轮到时宁无语了。 善良是胡诌的。她不过是给容念惜她们一个机会罢了,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她给得起。 她倒是想起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镇南王府的郡主。 她朝着沈星河问:“刚才,他们提起我母亲。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如今去哪儿了?” 沈星河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他想了想,低声跟时宁提议:“你问一问大哥吧,这些事情,大哥知道的比较多!” 时宁看向了沈晏清,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 沈晏清本不想理会两人,更不想提起往事,但对上时宁的目光,他到底有些不忍。 他比时宁和沈星河长了几岁,对姑姑是有印象的。 他低声道:“姑姑是个温柔又坚定的女子。” 印象中的姑姑既可以策马奔腾,提枪作战,也可以将他抱在怀里,温柔哄劝。 那样的女子,身上似乎笼着圣洁的光。 时宁跟姑姑,容貌是相似的。 可给他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温和包容,另一个……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 或许应该说深藏不露,或者说,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