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列车》 1、末世预言 大雨滂沱中，一辆又一辆的车子从村子里驶出来，争先恐后地往前面驶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里。 蒋倩坐在车子的窗边，看着外面一辆又一辆快速超越开过去的车，心里也变得紧张起来，有了点在逃命的真实感。 没错，他们就是在逃命。 至于为什么要逃命，还要从她三天前看过的一段直播说起。 …… 五月底，金色的麦浪在田间翻涌，又是一年收获的季节了。 蒋倩从睡梦中被热醒，感受着空气中蒸腾的热气，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开了空调。 老旧的空调嗡嗡地运转，室内的温度也缓慢地降了下来，随着空调扇叶的摆动房间里有些许的凉风吹过。 她舒服的叹了口气，拿起扔在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后，靠在床头无聊地刷起了小视频。 这些年，市面上的视频直播软件层出不穷，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这个行业。但截止到现在，十几年的时间过去，大浪淘沙留下的也只是其中发展最好的一两家而已。 蒋倩在看的，就是目前市面上用户和流量最多的视频直播软件——轻乐。 长度适中的短视频和短剧，笑料集中，剧情又不拖沓，比又臭又长还水时间的电视剧和网剧要吸引人的多了。 但真正能引领潮流的创作者毕竟是有限的，再吸引人的东西，看多了也会疲倦。 蒋倩手指习惯性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自己却不自觉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也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无聊，刷来刷去还是这些东西。除了一些烂梗，就是各大品牌方的广告和卖货直播。 蒋倩正想着要不要继续睡觉，下一秒，手机扬声器传来的声音却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末日将会在四天后到来，也就是五月三十一号的晚上，到时候，灾难电影都会变成现实，丧尸，变异的动植物，各种灾难都会来的……” 蒋倩看着出现在屏幕左下角的“跳楼直播”四个大字和屏幕右上角超过三万人的在线观看人数以及屏幕下方滚动速度几乎快到看不清楚的评论，在心里感叹：现在的从业者为了博眼球连这种直播剧本都敢写了么？不怕被封号吗？ 但屏幕上的中年男人显然没有这种顾虑，脸上依然带着真切的恐慌的表情。 “……我没有骗人，这是真的……” “即将到来的灾难会把一切都毁灭……” “囤货，物资都没有什么用的……就算是人类都有了异能，也无济于事的，这是老天降下的惩罚……” “从明天晚上开始，全国甚至是全世界都会开始下雨，连着五天的特大暴雨将会淹没一切，等暴雨停下，人类就该走向灭亡了……” 演的还挺像，比现在的某些在大小荧幕上活跃的自称演员的人的演技好多了。 蒋倩心里这么想着，又打了个哈欠。 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屏幕上的男人却一下子就消失了，下一个直播间自动弹了上来。 蒋倩手指下滑，想再看看刚才的那个直播，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她凭着浅淡的记忆回忆起刚才的直播间的名字，输入搜索框，却依旧什么都没有查找出来。 “和谐的速度真快啊！” 蒋倩小声地感叹着，却没怎么在意。 这几年直播行业要求的越来越严格，网站管理员和网警更是几乎时刻盯着网络上的舆论和话题，这么敏感的话题，又是这么多的观看人数，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直播间被封并不奇怪。 至于那个扬言要跳楼的男人，蒋倩也不担心，估计在直播间被封的同时就被警察控制起来了。 她手指轻点，回到首页，继续刷小视频。 这一场直播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的痕迹。 毕竟现在为了吸引眼球，各路网红甚至会针对大众群量身定制剧本。 观众很难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渐渐地，也就对各种话题都免疫了。 就像蒋倩，无论多么离奇的事情，都只是瞧个乐呵，很少再真情实感了，毕竟没有人喜欢被别人当枪使当傻子糊弄的感觉。 她觉得，那场直播应该也是提前写好的剧本，骗取大家的关注和流量罢了。 这么些年，一直有世界末日的论调，就连网络上都跟风出现了很多有关于末日的文学作品，但是这关于末日的预言却没有哪一次成真过，左不过又是某些吸引人眼球的噱头。 蒋倩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直到第二天晚上，天空中突如其来的降了雨。 花生般大小的雨滴砸在地面和屋顶的瓦片上，地面很快就湿透了。 蒋倩冒着雨把院子里晾晒的衣服都收起来，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她的身上也已经全部湿透了。 她回房间换了衣服，看着窗外好像瓢泼一样的大雨，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昨天看见的那场好像恶作剧一样的直播，一瞬间有点心慌。 但她很快又摇了摇头，把脑海里的离谱猜想压了下去，自己都觉得相信这个无厘头的预言很荒谬。 怎么可能会是末日呢？至于下雨的预言，提前看看天气预报谁都知道！ 但即使这么想，那场直播里男人真实的恐慌和绝望的表情到底还是在她的心里埋下了种子，以至于一整个晚上，蒋倩几乎都沉浸在光怪陆离的梦里，醒来的时候，额头和后背都是汗。 即使醒了，梦里那种无助和绝望的感觉依然缠绕和包裹着她，蒋倩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她摇摇头，把脑海里不好的记忆全都忘记，换好衣服出去，早饭已经摆上了餐桌，父母亲刚刚落座。 浓稠的小米粥和馒头，还有一小碗咸菜。 “雨下的太大了，我就没去菜园子里摘菜，先凑合凑合吃吧！” 母亲黄丽萍看着外面比起昨天丝毫不见小的雨，忧心忡忡。 “本来想着今明两天把地里的麦子割了，但这大雨一来，又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呢！这天气预报真是一点儿也不准。” 蒋倩洗漱完，正准备坐下吃饭，听到这句，脑子里闪过什么。 “天气预报怎么不准了？之前没说要下雨？” “可不是，本来天气预报上直到六月三号都一直是大晴天，最低温度都到了34度，我还怕天气太热去收麦子中暑了，想着今天去买点儿藿香正气水，谁知道怎么忽然来了这么一场大雨，从昨天晚上下到现在都不见停，他爸，咱家地里地势低，你一会儿去看看，别让小河里的水漫出来，淹了咱家的地。” “知道了，一会儿就去。”正呼噜呼噜吃饭的蒋为民含糊的应了一声，“应该没那么严重，这才六月，还没到淹水的时候呢！” 他们这地方干旱少雨，一般七月才是汛期。 但蒋倩吃着饭，心里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重。 吃过饭，她没有如平常一样帮老妈收拾碗筷，径直回了房间。 她在搜索框里输入末世直播的关键词，依然什么都没有查找出来。手机页面上空白的一片差点让她觉得昨天看过的直播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但她并没有就此作罢，又换了好几组词，终于在某个帖子里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内容。 【前两天被404的轻乐直播都有谁看了？大家觉得都是真的假的】 【我我我，我看了】 【演的真的很好，大叔可以直接出道了，不得拿个影帝？】 【不是，你们都觉得是假的吗？】 【不是假的难道还能是真的？】 【实不相瞒，之前我觉得是假的，现在么……给你们看看我家里下大雨的图片】 【不是吧？还有人真相信那男的说的末日啊？那明显就是剧本啊，被网络谣言骗了那么多次都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 【末日论出来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成真过，懂得都懂】 【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是怎么回事？当天直播的时候我专门看了天气预报，一星期以内都是大晴天】 【天气预报不准的时候还少吗？劝各位别大惊小怪】 【我也不想相信的，但是我们这边天气预报说至少要下三天唉，还是做一点准备比较好吧？我们西北这里十几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了】 【我们南方已经发出红色预警了，刚收到学校消息，下午孩子们集体放假，在家上网课】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但是直播闹得那么大，目前除了直播间被封了，平台和官方好像也没给出什么通报和说明啊？要是假的，造谣的通报早就出来了吧？】 【细思极恐，不会是真的吧？】 【前面的别自己吓自己，有可能还在调查，就是官方通报进度流程也没有那么快的。】 【不过看着这大雨还要再下两天的样子，还是在家里囤点儿东西比较好吧？至少准备一点吃的喝的，反正每天都要吃的，也浪费不了】 【确实得准备了，我们这边老城区排水设施不好，目前路上的积水已经快没过我的膝盖了，本人成年男性，身高183】 【我们这边河里的水也上涨了好多，家门口超市的老板已经关店回家了】 【就是没有末日，也准备一点吧，有备无患】 【哈哈哈，这个时候我就不得不来炫耀一下我的冰箱了，从来就没有空过[图片.jpg]】 【你们不会是真相信了吧？前几年买的盐吃完了吗？】 【看来资本家们的剥削还是不够狠，你们竟然还有心思传播这种谣言】 【我们怎么就传谣了，你就能肯定末世一定是假的？万一是真的你要怎么办？】 【末世要是真的我倒立吃屎行吗？举报了，不用谢】 【那我就等着……】 …… 蒋倩看着，手指往下翻动页面，却在下一秒看到了熟悉的空白页面。 这举报的受理速度还挺快的！ 2、反常 屋檐下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去外面看情况的父亲蒋为民回来了。蒋倩出去，正好听到父母两人在说外面的情况。 蒋为民把雨衣挂在屋檐下，“河里的水上涨了些，但不严重，都沿着河道排出去了，只要接下来雨能小点儿，别一直下这么大，再下三天也淹不到咱家的地。” 黄丽萍叹了口气，想着地里还没收的麦子，眼里都是忧愁，“希望能早点停吧！” 两人正说着，门口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循声一回头，就看到了冒着雨从车上下来往家里搬着东西的小儿子蒋东。 黄丽萍赶紧拿起旁边的雨伞打开，给儿子遮上，“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下这么大的雨你回来干什么？” “今天下大雨，外面都没什么人，我就想着关了店回家来看看，顺便给家里的小超市补点货。” 蒋东比蒋倩小两岁，今年已经三十一了，在市里做烟酒生意，前年儿子蒋明辰上小学，才和媳妇任茹一起搬到了市里。 本来想着让家里老两口也一起过去，但蒋为民和黄丽萍不愿意，觉得自己才五十多岁，还能干得动，就不想给孩子添麻烦，于是就留在了村里，还准备多承包几亩地种。 但蒋东却没想着让父母继续劳累，他自己是做生意的，也有进货渠道，就怂恿家里老两口在家开了个小卖部，平时卖点油盐酱醋糖果小零食和烟酒。 因为蒋家就住在村边大路上，临着下乡的主干道，所以生意还行。 不只是自己村里人来买，有时候经过的外村人走亲戚也会来买点东西，再加上时不时地卖出去的烟酒，一个月至少也能进账几百块钱。不仅能覆盖家里的支出，还能有点剩余。 因为有收入，老两口干着干着，也干出了精气神，想着马上就要农忙了，村里有些人就喜欢喝个小酒什么的，前两天就给儿子打电话让他回家的时候补点儿货。 但他们也没想到自己儿子就这么冒着大雨回来了。 “补货又不着急，你过两天回来又怎么样？” 看着儿子进了屋，黄丽萍连忙去拿干毛巾，正准备给孩子擦擦，就看到刚进门的人又溜了出去。 “一会儿再擦，还有好几箱呢！” …… 等把车里的东西都搬了进来，蒋东才有功夫坐下好好把身上擦了擦，等他擦完身上换了衣服，就发现母亲黄丽萍已经在厨房熬姜汤了。 但还没等他问家里情况怎么样，就被姐姐蒋倩问了城里的情况。 蒋东一愣，有些莫名，却还是好好回答了。 “城里的情况？还好啊，我们现在住的小区排水挺好的，没有积水，不用担心，就是老区那边因为改造，也没有多少积水，放心吧！” “就是这雨实在下的大，开车上路视线不好，不好出门，不过任茹平时就在家里囤了不少吃的，小区门口好几家超市，倒不用担心。我就怕你们在家不好出门，所以回来的时候多给你们带了点儿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速食，生产日期都很新，就是咱家吃不了，后续也能放在小卖部卖掉。” 孩子想着自己，蒋为民心里安慰，嘴上却道。 “不用想着我们，我们在家就是种地的，还能少了东西吃，你在城里顾好自己和小茹辰辰就行了。” 黄丽萍端着两碗姜汤从厨房出来，一碗给丈夫，一碗给儿子。 “你爸说得对，你照顾好自己和媳妇孩子，不用我们操心，就比什么都好。我们在家有你姐呢！” 蒋东端起姜汤喝了一口，被辣的直吐舌头，“妈，你看你说的，你们也是我爸妈，就是我姐在家，又哪里能全指望我姐一个人。” 黄丽萍看了眼女儿，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行了，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蒋东也笑了笑，没再说话，学着父亲的样子，一口气把姜汤闷了。 连着下了一夜的雨，快到中午的时候，雨水终于看着小了些，阴暗的天空好像也亮堂了起来，隔着厚重的云层，隐约能看到被遮挡的太阳。 不放心的蒋为民赶在午饭之前又往河边去了一趟，回来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 “看着应该不会再下大了，咱家地里的麦子应该能保住。” 但或许越想什么越不能说，刚吃过中午饭，雨就肉眼可见的大了些，不出半个小时，看着已经比昨天晚上的雨还要更大了。 手机的不同软件都开始弹出来气象中心的提醒，新闻上蓝的发紫、紫的发黑的降水图看的人心惊胆战。 家里其他人的脸上也都带上了愁容。 蒋倩看着外面黑压压一片的天空，心里砰砰直跳，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 天气越来越坏，网上的各路消息也越来越多，尤其是南方水系发达的地区，新闻的连线视频中暴涨的河水隔着屏幕都看的人人心惶惶。 蒋家人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和网上的视频，想到离自家不远的不断上涨的小河沟，心里也越来越慌。 他们家在的村子就叫小河洼，顾名思义就是沿着小河建的村子，地势并不高，蒋家更是村子里离小河最近地势最低的几户人家之一。 如果小河真的涨了水，最先淹没的一定是他们这住在马路旁边的几家地势最低的人家。 蒋为民心里发慌，却还是安慰家里人道，“放心吧，应该没事的，最多就是把咱们家的地给淹了，应该淹不到咱家。小河沟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发过水了，咱村后来建的新房子都是往地势高了建的，从来没有淹到过咱们家这边，要不然政府的公路也不可能修到这边是不是？放心，放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了只烟来抽，但手里的打火机却按了好几下才出来火苗，脸上的愁容也显示着他的内心并没有说出口的那么平静。 就在这一片沉默中，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蒋东也被忽然出声的手机吓了一跳，但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还是很快接通了。 “喂，媳妇儿？” 来电的正是蒋东的媳妇儿任茹。 安静的环境里，即使没有开免提，听筒传来的声音也依旧清晰。 “东子，你还在老家么？家里怎么样？” “家里还行，爸妈和咱姐都在家呢，就河里的水涨了，不过目前还没漫过河道。我们刚吃了午饭，我一会儿就回去，你看有什么要买要带的吗？一会儿我回去的时候顺路带回去。外面雨大，你别出去，两点我应该能到家，等我回去开车送辰辰上学。” “没什么要带的，家里吃的喝的都有，我就是看雨下大了，有点担心，辰辰学校老师已经发了消息，说下午就不用上学了，在家上网课就行，不用送了。就是城里已经开始有积水了，你回来的时候带几袋沙子回来吧，我们一起把地下室的门堵上……” “城里已经开始积水了吗？” 蒋倩忽然插了一句，打断了任茹的话。 任茹听到大姑姐的声音，就到窗边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家族群里。 “小区里中午的时候已经开始积水了，学校门口的马路上也都是水，我中午去对面学校接辰辰的时候都是抱着他趟着水过来的，就怕这雨一直不停，一楼的邻居已经用沙袋把单元门堵了，所以我才怕水沿着地下车库倒灌进地下室里……对了，东子，你回来的时候别走大门，走东门，大门那边路上好像有个电箱漏电，上午物业群里有人说那边冒火花，现在正在停电维修了……” 蒋东：“那咱家也停电了？” 任茹：“咱家附近的几个小区都停电了，因为要维修么，我不跟你说话了啊，上午手机没充电，一会儿辰辰还要用这个手机上课了，我得先把老师说得app准备好。你回来的时候小心一点儿，家里要是不安全就把爸妈和姐都接来，家里的东西没有人重要，咱家虽然只是五楼，但比老家要好很多了……” “行，我知道了，我跟他们商量商量。” 挂了电话，蒋东一抬头就看见了父母焦急的面容。 “东子，你快回去吧，现在家里就小茹和辰辰两个人，万一有点儿什么事都没人帮手，你快回去，这些方便面什么的也带些回去。” “对，你早点走，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小不了了，你是个男人，也是全家的主心骨，小茹和孩子都指望你呢，我们在老家都好好的，村里祖辈都是亲戚，就是有事儿，左右都能找到人帮衬，你放心，出不了什么事儿。我们不用你操心，你好好顾着他们娘俩就行。” 父母的催促就在耳边，看着外面下着的倾盆大雨，蒋东想让家里人都跟着他走，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到旁边一直在刷手机的蒋倩突然道。 “咱们谁都不能走。” 刚刚听完任茹说的话之后，蒋倩就一直在浏览网上的信息。 她发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本来之前一直被和谐的末日直播相关的信息好像一瞬间又冒了出来，就像是被放了闸的洪水。网络上关于这场直播的讨论也越来越多。 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的词条，这种异常的现象就像是某种提醒，让蒋倩不得不往最坏的方面考虑。 眼看着家里人或许要被蒋东劝说成功全都去城里住，蒋倩着急了，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收到全家都看过来的目光，蒋倩定了定心，再次重复了自己的建议，斩钉截铁道，“咱们家谁都不能走，不仅不能走，还得赶紧把小茹和辰辰从城里接回来。” 3、安全到家 但她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一副你们必须听我的的样子，但也知道，要把家人从安全的城里接回来留在看起来很不安全的老家，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时间紧迫，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能劝服家里人的理由，索性就实话实说。 蒋倩没有隐瞒，把前天刷到的直播和这几天的情况说了，包括刚刚自己从网上的情况推论得到的猜想。 当然，她也知道这些只能算是猜想的证据看起来很没有说服力，但她却不敢让全家人去赌那个最坏的可能。 “虽然这看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我也希望是假的，但是我们却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万一末日真的来了，人口密集的城市就是困着我们的牢笼，倒不如留在村子里，人口少不说，还进可攻，退可守。就算家里真的被淹了，那我们也可以转移到山上去，最多在洪水下去之前吃两天苦，但要是末日的言论是真的，那留在村子里就能救了我们的命。” 蒋倩耐心地跟家里人一条一条的分析。 “村里人都是祖祖辈辈就认识的，相对于刚搬到城里没有根基的我们来说，一旦灾难发生，还是跟熟识的人呆在一起更好。最重要的一点是，比起城里，村里不缺粮食。” 蒋家其他人刚开始都是满头雾水，后来听了蒋倩的解释，都笑了。 “你是小说看多了吧？这也相信？” 黄丽萍道，“倩倩，这说不定就是那个男人搞的恶作剧，就十几二十年前的时候，还流传着说2012是世界末日，到最后还不是好好的过来了？你也长了这么大。” 蒋为民点了支烟，“你说的这些一点儿根据都没有，就算末世是真的，我还是觉得城里比在乡下好，即使出了什么事儿，救援也肯定比乡下到的快。就像上次村里有一户人家着火，消防车快一个小时了才赶到，还是你红兵叔当机立断下了个泵从小河里抽水灭火才没让整排的房子都烧起来。” 蒋倩却不赞同，“爸，平常的时候当然是城里好，但当事情大面积发生的时候，城里的救援又怎么可能忙的过来？与其指望别人，不如自救。” “那你说的末日也不一定是真的嘛？好好的日子哪里就能末日了呢？开玩笑么这不是？”母亲黄丽萍道，“冒着这么大的雨来来回回的跑，多危险呐！这么些年大家都抢着进城，你说城里不好，难道大家都是傻子？” “妈，我跟你说了很多遍，我们是在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末世没有发生当然好，就当我杞人忧天，但如果发生了呢？小茹跟东子他们一家三口在城里怎么办？到时候想从城里出来就不只是冒着暴雨了！” 蒋倩说着，看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的弟弟蒋东一眼，“东子，城里住的是你们一家三口，你什么意见？”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你说的这些都太离奇了，你去大街上拦着一个人问问他相信吗？不会有人相信的！目前还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让我们为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话去做准备，这”也太傻了…… 黄丽萍觉得自己女儿就是杞人忧天，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蒋倩打断了。 “只是让小茹和辰辰他们回家住两天而已，就当你想他们了，即使灾难没发生，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但你怎么就知道咱们村子里一定就比城里安全呢？小河里的水可是还在涨呢！要我说，还是留在城里好。” 黄丽萍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正想再多说几句，一直沉默的人却开了口。 “妈，姐，你俩都别吵了。”蒋东打断了母亲的话，“妈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但我姐也是做最坏的打算，想着要是发生了什么，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比较好。” 蒋东熄灭一直在看的手机屏幕，“虽然这事儿离谱了些，但我姐说得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家里不是也还没淹水么，不一定就危险了，我也提前买了物资带回来。万一困在城里，到时候想出都出不来了。现在小区已经积水断电了，谁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万一断水断气呢？到时候上厕所都没水冲。家里的储备的物资再多，总有用完的那一天，还不如在老家。只不过是把他们娘俩接回来住几天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你们住在乡下，我呆在城里也不放心，还不如一家人呆在一起。” 蒋东说着，下定了决心，“就这样吧，一会儿我去把他们娘俩接回来，反正辰辰也不上学了。如果没事儿还好，就当回老家住了两天，过几天我再把他们娘俩送回去，如果真跟我姐说得那样……” 蒋东不敢想象那个场面，叹了口气，“希望没事儿吧！” 儿子已经做了决定，虽然蒋父蒋母还是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老两口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罢了，他们老了，有些思维已经跟不上了，还是听年轻人的吧！ 外面的暴雨还在继续，眼瞅着天色又比刚才昏暗了不少，蒋东没有拖延，直接开车回了市区。 蒋家一家三口站在门口，看着蒋东的车子消失在雨幕之中，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雨依旧在不停地下，水汽让整个世界都变得雾蒙蒙的。 蒋倩不停地刷着网上的消息，黄丽萍去把儿子房间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套，蒋为民则披着雨衣再次出门去了河边，想再看看小河沟的状况。 市里离村子并不算远，平时开车三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如今下雨，就算开的慢些，连着返程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但直到晚上七点，蒋东都没有回来。 做好的晚饭已经热了两次，黄丽萍每隔十分钟就去大门口看看，进村的路上却没有一点光影。 她在屋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倩倩，你给东子和小茹再打个电话，还没有人接吗？” 蒋倩摇了摇头，“三分钟前刚打过，东子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小茹的手机关机了。” 黄丽萍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爸，要不咱俩开车去看看，这按说早该到家了啊？” “妈，你别急，他们在家肯定得收拾收拾东西，东子说不定还会去准备点儿东西带回来，天气又不好，路上肯定没有那么快。” “但那也不能不接电话啊？”黄丽萍等得心焦，总是控制不住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他们不会是出事儿了吧？” 蒋为民按灭了烟头，“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手机没电了，中午小茹不是说小区停电了么。” 但他明显也很不放心，“你别急，我去村头看看。” 蒋倩看着父亲要走，把要跟着父亲去的母亲拦在家里，“妈，你在家等着吧！爸，我跟你一起去。” 因为雨下的很大，雨伞几乎没什么防护的作用，所以两人出门的时候都穿的雨衣。 长长的雨衣披在身上，但依然阻隔不了雨打在身上的疼痛感，就像无数把小锤子在不断地敲击。 放眼望去，是被乌云和雨幕遮蔽的昏暗。远处的山岗、桥梁、房屋、树木全都看不清了，水汽像吞噬光芒的巨兽，把从电动三轮的车灯和手电筒发散出来的光芒全都吞噬殆尽，只能远远地看到离公路不远处的河沟里，平时缓缓流淌的河水在奔腾咆哮着，变得越来越浑浊。 车轮子驶过积水的路面，溅起一朵朵水花，留下一个远去的影子。 车子往前行驶，雨水迎面而来，拍打在蒋为民和蒋倩的脸上。 雨水打在脸上生疼，顺着脖颈留下，沾湿了里面的衣物。但两人却没有停下，依旧迎着雨水往前。 回村的路上没有一个影子，无论是人还是车。直到到了铁路桥，蒋倩才远远地看到了铁路旁边的国道上过路和停靠的车子亮着的车灯。 而铁路桥的桥洞底下，也有红色的车灯在闪烁。 铁路桥的桥洞地势较低，只要下雨必定积水，两人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连忙骑着车子往前去。 那桥洞底下果然有一辆车，底盘基本都已经被水淹没。蒋为民用手电筒晃了两下，看到那熟悉的车牌，连忙把三轮停到一边，趟着水下了桥洞。 “东子，是你吗？东子？小茹？” 手电筒仅有的光线下，蒋为民看到车后面冒出了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但声音确实是自己儿子的。 “爸，是我，你怎么来了？” 蒋东看到父亲，惊讶地从车尾出来，车里的任茹也摇下了车窗。 蒋为民看到小孙子蒋明辰就在儿媳妇旁边坐着，只是脸上看着没什么精神。 “你们这么久没回来，我不放心。”蒋为民走近，“车熄火了？” “嗯，”蒋东点了点头，“本来以为能过去的，还是太冒险了，早知道就绕路了。” “这边铁路桥地势都低，都有积水，绕路也一样，要是在别的地方车坏了，我跟你姐还不一定能找到你们呢。不过你们怎么都不接电话，你妈在家担心坏了！” 车里抱着孩子的任茹听见了，连忙解释，“爸，我的手机没电了，东子的手机路上掉水里坏了。” “我说呢，怎么都打不通。” 蒋为民听了缘由，也没再多说，“车坏了就把车留在这儿吧，人先回家再说，留在这里做什么？” 蒋东指了指车子后备箱，“我跟小茹把家里冰箱的东西都带了回来，还又买了一些，想着一会儿我先带回家里去，再开三轮来接他们，就让他们俩先在车里等等。” “别等了，再等下去这水越积越多，车里都该进水了。” 蒋为民看着坐在车里的任茹和小孙子，“我开了三轮过来，先让小茹和辰辰上车吧，让你姐先把他们送回家去，我跟你来收拾这些东西。” “那太好了，不过东西不多，一车应该能拉走，咱们一块儿回去，就不跑第二趟了。” 蒋东本来还在发愁怎么带着东西回家，毕竟是特意带回来的，就这么扔在车里着实有些可惜。现下听到这话，瞬间有了精神。 任茹给孩子披上雨衣，又打了把雨伞，把孩子递给丈夫之后，自己也披着雨衣下了车，趟着水过了桥洞。 等任茹和孩子上了车，蒋东又回到了桥洞下面，和蒋为民一起把从家里带回来的衣服和食物用塑料袋包起来搬到小三轮上，五个人挤在三轮车上回了家。 茫茫雨夜，蒋倩看着被留在身后桥洞里的车，再看看身边的家人，一颗吊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大半。 一行人到家之后，全都淋得湿漉漉的了，就算是被保护的最好裹得最严实的蒋明辰，身上的衣服也都潮漉漉的。 好在黄丽萍在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干毛巾姜汤洗澡的热水，全都准备好了。 全家收拾了收拾，总算在晚上九点之前吃上了晚饭。 吃过饭，被折腾了一天的蒋明辰困了，黄丽萍让儿媳妇任茹带着孙子回房间休息，等里屋关上门，才小声问自己儿子道，“你跟小茹说了没？亲家那边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4、电话 蒋东挠了挠头，“说了，但小茹她不怎么信，我本来是想着带老丈人丈母娘回来的，但小茹说老两口去n市大姨姐家去了，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啊。” 任茹老家也在本地，距离小河洼只有十几里地，两个村子离得不算远。 她家里只有姐妹两个，任茹排行老二。任家大姐任英学的护理，毕业就在n市工作，后来嫁到了n市就在n市定居了。 小女儿嫁得近，平时看顾得多，但任家老两口平时偶尔也会去n市住一段时间，帮大女儿带带孩子。 几个月前任英刚生了老二，正是需要人看孩子的时候，两个老人在家闲着没事儿，上星期就去了。 黄丽萍没对儿媳妇信不信发表意见，毕竟她自己也不怎么信，只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不凑巧呢？” 虽然之前不信女儿说的话，但是看着今天家里忙前忙后的准备，她心底里也有点慌，不由为亲家担心起来。 “那你回头再打个电话，让小茹她爸妈多准备点吃的东西，就是回不来，多准备点儿总是好的。” 蒋东点了点头，“嗯，我之前回来的时候已经在同城超市里下单了，估计现在东西都送到家了。” 正说着，旁边任茹正在充电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任茹听到电话响，从房间出来，接了起来。 打来电话的，正是远在n市的任家父母。 “小茹啊，刚刚有人往家里送了好多东西？是你买的吗？” “是东子给你们买的，”任茹看着家里人都看着自己，开了免提，“东子说这几天天气不好，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呢，这天气也不好出去，想着给你们多囤点儿东西。” “但东子也买的太多了。” 任母看着几乎把客厅玄关占满的一袋袋东西，额头一抽一抽的疼，“这还有两袋子大米白面的……等过几天雨停了，我跟你爸就回老家去了。你姐家里就这么几口人，你们买这么多东西，他们得吃到什么时候去？回头都生虫了，这不是浪费么？” “你别跟我说，我做不了他的主，他要买的，我也管不住啊！”任茹也怕母亲念叨，一推二五六，全都推到蒋东身上，一点儿也不心虚，毕竟东西本来就是蒋东买的。 听到是女婿给买的，任母语气倒是没有那么急了，只还是道，“那你好歹在旁边劝劝呀？这么些东西，得千把块钱了吧？你姐刚说还有好几罐奶粉？家里你外甥的奶粉还有不少呢，用不着你们买。这么贵的东西你们一下子怎么买这么多？日子不过了？你跟东子说，别信网上的那些谣言，这好好的日子哪里就能世界末日了？” 任茹想着公婆大姑和丈夫的态度以及自家做的准备，脸上有些不自在，连忙打断了母亲的话。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给你买你就收着，你也别管我们，我们心里有数。你们既然不回来，就在我姐家好好呆着，平时多警醒一点。手机都充满电，再多准备几个充电宝，有事儿就给我和东子打电话。知道没？” 任母知道女儿不耐烦了，自己也知道管不住，“行行行，我不念叨你了，下雨降温了，你注意别让辰辰那孩子着凉感冒了。” “嗯，我知道。” 家里人都听着，任茹也没多说，又老生常谈地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黄丽萍脸色有些不好，虽然她也觉得孩子们的准备有点多余，也不信那世界末日的消息，但是亲家电话里说不要相信谣言，感觉就像是在说做了准备的他们很蠢一样。 蒋为民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从盒子里抽了支烟，正准备点燃，想到儿媳妇在跟前，又把烟收了起来。 这事儿没有什么根据，亲家不相信也是应该的，就连他们自己如今也是半信半疑。 只希望他们是白做准备吧！ 晚上十一点左右，雨稍微小了些，看着有要停的趋势。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人的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些。 一家人在客厅里坐着干耗也没什么用，于是就都回去睡觉了。 或许是白日里心神耗费颇大，蒋倩这一晚倒是睡得很好，一夜无梦，直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才醒了过来。 外面的雨并没有如他们昨晚猜想的那般停下来，虽然不算很大，但依旧淅淅沥沥地在下。 她走出卧室，发现家里只剩下任茹和小侄子两个人。 “小茹，爸妈和东子呢？” “爸早上去河边看情况，碰见了红兵叔，红兵叔说让今天上午去村委开会，咱爸咱妈和东子都去听了。” 红兵叔全名蒋红兵，是小河洼的村长，早年当过兵，退伍后回了老家，就被选为了村长，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在村子里很有威信。 蒋倩想着村里这次开会估计也是说这些暴雨的事儿。 “姐，早上的饭妈在电饭煲里给你温着，没炒菜，馒头和咸菜罐头都在冰箱。” “行，我知道了。” 蒋倩去厨房三两口解决了早饭，刚洗完自己的碗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出去开会的人回来了。 看到父母，她连忙迎上去。 “爸，村里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只说是河里涨水了，让咱们做好准备，收拾好东西，一旦需要撤离，随时能走。” “情况真的那么严重吗？” 虽然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真的到了要抛家舍业的时候，蒋倩还是有点难受。 蒋为民心里也不舒服，“早上的时候，小河沟的水已经超过了之前记录的历史最高水位，咱家下面的田里麦子已经被泡了根了。要是只有咱这边在下雨还好，但目前小河沟上游下游都在下，水迟早有漫过来的一天。” “旁边有的村子里好多人家已经提前转移走了，你红兵叔的意思是咱村地势高，不想走的可以留下来再看看，村里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派人去看看水位，一旦超过划定的线，全村就要撤离了。” 蒋倩：“那咱们撤到哪里去？是去岗上吗？我看早上群里在说，昨晚上进村的铁路桥桥洞已经被水灌满了！我看了拍的照片，东子的车在里面淹没了已经看不到车顶了。” “去岗上，岗上地势高，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蒋为民对家里人道，“你们看着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全都收拾收拾装起来，一旦村里给了信号，咱们先跟着大部队走。” 任茹没想到昨天刚到家，今天就得到了可能撤离的消息，想到昨天丈夫非得把她和孩子带回老家来，心里不由有些怨气。 早知道还不如呆在城里，再怎么说，城里楼房也淹不了。今天她去小区群里看了，也就有些地势低的楼栋一楼家里被淹了小半米。 “那咱们怎么撤离？东子的车是用不上了，咱家现在就剩下那辆电动小三轮了吧？” 心里不忿，任茹的语气里难免带出了些不乐意。 如果不是昨天非要回老家来，家里的车可能也还好好的，也没有这么多麻烦事儿。 蒋为民听出了自家儿媳妇心里的怨气，但也不是特别在意。毕竟他也会怀疑自己默许两个儿女做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他想到儿子那辆泡了水的车也很心痛，那可是前两年刚买的车，这泡一次水十几二十万就这么报废了。 但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解决问题才是最要紧的。 他想了想，道，“车子不用担心，咱们家还有一辆，这次可能得麻烦我的老伙计了！” 蒋为民的老伙计，是一辆破旧的大巴车。 小河洼这个村子在山脚下，距离市区和县城都不近，早年间交通非常不便。 那时汽车还没走进千家万户，人们想去城里只能骑摩托车或者开车。但摩托车也不是谁都会开的，老人妇女和孩子想要去趟城里，非常麻烦。 于是，十三年前，蒋为民用自己南下打工挣来的钱，和之前的工友一起，一家买了一辆大巴车，做起了从小河洼这边村子到市区的客运生意。 两家都是夫妻档，夫妻俩一个开车，一个售票，轮流在村里和城里拉客。 在他们定好的客运线路上的附近的三十几个村子的村民，基本都愿意花个几块钱坐车。 虽然不是公家运营的客车，但是收费却是按照公家的标准来的，票价也并不算贵，比自己想法子去城里要方便多了。 也因为是独一份的生意，解决了大家进城难的问题，所以还挺受欢迎的。因此，早些年的时候，合伙的两家确实没少因为这生意多赚钱。 但这生意并没有做的很长久。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大家也都有钱了，小汽车开始进入家家户户，小巧方便的电动车也开始广泛出现在了市场上。蒋家的公交不再是人们出行的第一选择，蒋家客运生意带来的收入也开始下滑。 前几年的时候，搭伙的另一家人就来找蒋为民商量，看要不要再买一辆新的客车，继续跑短途的生意。 蒋为民虽然靠着这辆车赚了不少钱，但心里并不觉得这钱能赚的长久，再买一辆车很不划算，所以不打算再继续在这方面投资。 而且他们家刚在城里买了房和车，也确实没有多余的钱了。 对方觉得他说得有一定道理，因此也没有再强求。于是，三年前，等两家的客车到达了强制报废年限之后，就彻底地拆了伙。 也是蒋为民高瞻远瞩，没过多久，市里的公交路线就开通到了他们村子里，一块钱就能坐车进城。他们要是当时换了新车，现在才该作难呢！ 至于那辆老旧的客车，蒋为民没舍得卖，就停在自家房子后面的空地上。里面的座椅被他拆掉了一部分，改造之后换成了破旧的桌子和床垫儿，这几年偶尔会开着车带着小孙子去河边钓鱼和露营。 别说，车子虽然破旧，但还挺受村里的小孩子们喜欢的。 说起父亲的老伙计，蒋家人自然不会反应不过来，毕竟之前有十年，这辆车就是他们家的经济支柱，蒋东早年高中毕业之后还跟着自己父亲跑过两年的客运，对这辆车就更熟悉了。 但这辆车从出厂到现在已经快十五年了，在家里闲置也有三年多了，真的靠得住吗？ 5、准备撤离 蒋为民看着儿女复杂的面色，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你们放心，虽然这几年没有检修过，但这车也没有出过什么岔子，我上个月还开着车去河边逛了一圈儿呢，没什么问题。再说，咱们即使撤离，也不过是撤离到岗上，就这几里地，出不了什么事儿的。” 家里其他人虽然有点担心，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只能沉默着接受。毕竟他们也没有其他能用的车了，只能希望着这个曾经作为他们家经济主要支柱的“老伙计”半路别掉链子。 了解完村里的决策，蒋家一家人也忙了起来。毕竟家里的东西不少，撤离的时候能带走的东西有限，要带哪些还需要仔细甄别和思量。 衣服鞋袜，雨衣胶鞋，还有最重要的食物和水，这些都需要提前准备好，等蒋东屋后的菜园子里把那辆破旧的大巴车开到家门前，其他人就开始一趟一趟地把准备好的东西往车上搬。 蒋家的这辆大巴车内部空间本身就不小，载客人数能达到三十八人，车长约9米，宽度两米半，高度也有三米三。 客车报废后，蒋为民就把里面的座椅几乎全都卸下来卖了废品，除了大巴最后面的四个座位以外，就剩下了前面驾驶座旁边位于前排的三个座位。车里其他的地方全都腾空了。因此里面内部空间一点儿不小，装得下不少东西。 靠近车子尾部座位的地方，放了一张一米五乘两米的旧床垫，另一边摆放了一张木制的桌子，和一个车载小冰箱，但这冰箱只有车打火的时候才能通电使用。 因为之前的改造几乎全都是父亲一个人在弄，蒋倩之前只听过没见过，总觉得一辆破大巴能改造成什么样子？ 直到现在上了车她才发现，这车改造的程度还真不小，除了没有卫生间和电磁灶，几乎已经成了一辆房车了，舒适度飙升。 蒋为民对他的老伙计还是很有感情的，经常来打扫擦拭，车厢里干干净净的，看着也并不杂乱，比蒋倩以为的好多了。 但因为之前里面改造过，剩下的空间并不如想象中的大，所以经过商量之后，全家又把想带的东西挑了挑。 先搬上车的是蒋东房里那张买了没几年的床垫，毕竟家里六口人，原本的一张床床垫根本不够所有人休息，除了床垫之外，还带上了一张一米二宽的折叠床。 接下来是六个人的被褥和衣服，还有家里的存款存折贵重物品，能带走的家电也都拆下来带走了。都是刚买了没几年的，不舍得留在家里，万一被水给泡了得心疼死。 车子里面放不下就放进后备箱和行李舱，不怕雨水淋的都用油纸或塑料布封好绑在车顶上。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带上足够一家人吃喝一段时间的食物和水。 车里的空间比之前以为的要大，最后比之前以为的多装了不少东西。 多出来的那一点空当，蒋为民和黄丽萍恨不得把所有家当都搬到车上，最后大巴车上实在摆不下了，只能把家里剩余的东西都堆的高高的，减少泡水的可能。 除了他们家，村子里其他的人家也在行动，撤离的准备行动没有因为雨势渐大而停止，反而更加急迫了。 因为蒋家开着村里唯一的一个小卖部，赶在撤离之前，村里有不少人都匆匆忙忙地来买东西。 农村虽然谁家里都不缺粮食，但是在紧急情况下方便吃的东西，还是需要再买一点的。 来买东西的村民看到蒋东一家三口都在家，都很惊讶。 “小茹和辰辰也在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任茹一边帮忙装东西一边笑，“昨天和东子一起回来的，红霞婶子。” “这天气这么不好？你们咋回来了？呆在城里多好？住在楼上也不用担心被淹。” 任茹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过来，“小区停电了，辰辰学校也放假了，正好东子不放心爸妈，我们就回来了。” 被叫做红霞婶子的中年女人赞了一声，“你跟东子啊，就是孝顺，我家那个要不是我给他打了电话，他是想不起来主动联系我的，更别说回家来看看了。” 黄丽萍在一边听着心里高兴，却也知道不能顺着别人的话说。自家孩子怎么贬损都没关系，但要是别人说一句，那搁谁都是要红脸的。 她连忙夸道，“你家佳航也很好啊，他在城里开饭店的生意忙，但是哪次回来不都是大包小包，你儿媳妇也是，俩孩子几百上千的羽绒服说买就给你买了，闲暇的时候还带着你们两口子到处旅游，上次不是还出国了？这么好的儿子媳妇，你还不知足了？” 听到这个，红霞婶子的脸上带了笑，“嗐，就他们年轻人会乱花钱，眼下也就是没孩子，才敢这么折腾。等有了孩子，再这么乱花钱，我非得好好说说他们不可。” 黄丽萍笑着恭维，“那也是孩子能挣钱。” “嗐，能挣什么，就他俩那手松的，挣多少也要撒出去的！” 蒋倩听他们说话，看着家里来的村民挺多的，插嘴问了一句，“佳航他们小区里还好吗？” 红霞婶子转身回答蒋倩的问题，“还行，今天上午我打了电话，他说他们是新建的小区，排水设施都是按照最新的标准规划的，小区里没有积水，就是家里吃的东西没多少了，这么大的雨，外面的超市也没几个开门的，不好买，还不如咱们在家。” 旁边等着的另一个村民也说道，“有吃的也不行，我儿子女儿都是老小区，水已经漫到一楼家里了，外面路上的水更是高，都到人胸口了。他们在三楼，每天担惊受怕，就怕哪天就淹到他们了。” “救援呢？他们在城里，有事儿消防队应该会去吧？” “哪里能那么及时呢？我听说啊，现在消防队几乎全都去滨河旁边的村子救援了，他们那边平时是沿河风景区，沿河将近三十多个村子，现在情况最严重，就算是在城里，他们这些不怎么严重的，都得往后排。” “那我看这在城里还不如回家呢，”蒋倩装作无意说道，“在家至少有吃有喝，有事还能往山上跑。在城里想跑出去都难。” 听到她这么说得人全都一怔，接着就笑起来。 “倩倩你这说得就不对了，在家虽然有吃有喝，在城里遇到事儿警察官兵还来得及救你，我们在偏远乡下能靠谁？” “咱老家是不错，依山傍水的。但是跟城里比还是差一点。毕竟要是城里不好，为啥那么多人都争着抢着去城里？” 其他的人也都附和，“是啊，还是城里好。在城里不一定被淹，但我们撤离和转移却已经是一定的了。” 说到这个，所有人的情绪都低落了下来，也没心思再谈论这类的话题，买了想买的东西就匆匆回家了。 村里的人三三两两的来，几乎每个人走的时候都提了一大袋子的东西。方便面火腿肠和饼干面包之类的东西非常受欢迎，小卖部原本剩下不多的那些货物不到半个小时就给清了个七七八八。 就连小孩子喜欢的零食糖果也卖出了不少，小卖部里几乎只剩下了些不常有人买的油盐酱醋。 手机不断响起的收款提示音让本来愁容满面的蒋家父母脸上的神情都没那么凝重了，带着喜意去数今天的收入。 但看着家里几乎被搬了个半空的小卖部，蒋倩心里却越来越焦虑。 本想跟父母说给自家多留点东西，但看着来买的几乎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爷奶叔伯，到嘴边的话她又说不出口了。 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好歹东子刚买来的那一批货刚刚全都搬到车上去了，短时间内自家不用担心没吃的。 刚刚提了一嘴，村里的村民都觉得城里好，之后有村民再来，蒋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每个人走的时候，她都建议他们撤离的时候多带点粮食和水。毕竟被洪水泡过之后，家里的东西还能不能吃还是个未知数。 接待来买东西的村里人的同时，他们一家也没停下，继续收拢着自家的东西。 即使大巴能带走的东西不少，但是家里剩下带不走的东西更多。 蒋为民和蒋东一起，把一些怕泡水的东西搬到了房顶上，用油纸和塑料布包裹起来。小卖部里没卖完的东西不多，最后全都装箱，搬到了大巴车上。 因为村里的大家来买的大多都是方便保存的速食品，小卖部里几乎塞满了半个冰柜的速冻水饺都剩下了。 这东西不好保存，但留在家里又不舍得，最后听了蒋倩的建议，准备在最后撤离的时候和家里的其他生鲜一起，连带着冰柜一起抬到大巴车上。 都是冷冻的东西，只要不经常打开冰柜门，即使冰柜不通电，只靠里面的冷气也能把这些东西保存个一两天。 就在他们收拾着东西的时候，门前河里的水越涨越高。慢慢地，即使不出家门也能看到不远处那黄色浑浊的河水了。 蒋为民和蒋东加快速度，一起把家里的木头家具都包起来抬到房顶上。蒋倩和任茹也没闲着，正用透明胶带封家里的门窗，想着家里能少进点儿水，黄丽萍则去自家菜地里把还没摘的菜全都摘了带回来…… 一家人正在忙碌的时候，村里的大喇叭忽然响了。 磅礴的雨声中，刺耳的警报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透过广播传遍村子里的每一家每一户。 正在房顶上忙碌的蒋为民听到了，看了眼不远处的河水，连忙带着儿子下来，大声喊道，“都把最后的东西收拾收拾，我们现在马上走。” 全家人也都意识到了目前情况的严重性，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蒋为民和蒋东把冰柜断电抬到了大巴上，任茹则被催着带着孩子早早上了车，黄丽萍带着自己刚摘下来的菜和要用的锅碗瓢盆儿，蒋倩则把家里的电三轮推了出来，落在最后锁了门。 不远处，已经有一辆一辆的车子从村子里驶出来，在无边的雨幕里消失在公路的尽头。 蒋东和父亲把冰柜在大巴上放好，就下了车，从蒋倩手里接过三轮车，催促道，“你快上车，三轮我来开。” 紧要关头，没有时间争执，蒋倩也确实不怎么会开三轮车。 她跑着上了大巴，下一秒，大巴的车门关上，蒋为民把车发动了。 一前一后两辆车，沿着公路向不远处的山岗上驶去。 急迫的雨水打在紧闭的车窗上，眼前看不清前路的厚重雨幕让人心里发慌，每个人脸上分表情都分外凝重。 为了安全，车速不敢过快。 大巴车缓缓驶出村庄，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后面又跟上了几辆车，应该是在他们之后撤离的村民。 蒋为民此时却没有心情关注这些，一颗心全都在面前的桥上。 要上到地势比较高的山岗上去，必须要经过村尾的那座水泥桥。但眼下连绵不断的河水上涨，原本在水泥桥桥面以下的水面早就已经漫过了桥面，正在急速地流淌着。 6、生死危机 蒋为民降低车速，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车上的其他人也紧张地盯着水面，注意着在车后紧跟着的蒋东的情况。 水泥桥大概有八十多米长，即使车速很慢，也很快就过了三分之二，眼看着岸边就在眼前，全家都松了口气，就连蒋为民也觉得胜利在望了。 却不想就在这最后的三十米，本来行驶的好好的大巴车忽然一个停顿，熄了火。 后面跟着的蒋东没想到前面的大巴会忽然停下，只能跟着紧急刹车。 …… 蒋倩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也把视线从窗外收回。她稳住前倾的身体，连忙跑到驾驶座查看，“爸，怎么了？” 蒋为民重新打火，却发现车子怎么也启动不起来。 “不知道，这车忽然打不了火了？” 车子停在半路，还是最危险的桥上，眼看着水流越来越急，生死关头，所有人都跟着着急了起来。 黄丽萍心里发慌，“怎么回事儿，之前不都一直好好的么？怎么不能开了？” 任茹抱着孩子，“是不是跟昨天一样车子进水了呀？” 蒋为民手上不断打火，“应该不是，桥面上水不多，淹不了大巴。” 黄丽萍皱起眉头，又气又急，“那是怎么回事儿？你之前保证的好好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蒋为民心里也着急，但还是道，“你别着急啊，我下去看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蒋为民说着，不等其他人回应，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 后面看到情况不对下车来查看的蒋东就等在车门口，看着父亲下了车，也从车门边拿起雨伞匆匆跟了过去。 好在桥面够宽，所以即使他们的车停在半路，也不影响别人通过。后面的车子一辆一辆地从旁边经过，走近了看到是蒋为民和蒋东，纷纷停下车关切地询问。 “为民叔，这是怎么回事儿？车坏了？” 蒋为民抹了把脸上的水，“不知道咋回事儿，忽然半路歇火儿了。” “能行不？要不我跟你一起看看？” “不用，你们先走吧，估计是老毛病了。” 撤离的紧要关头，蒋为民不想自家的事情耽误别人的时间。 送走村里人，蒋为民和蒋东围着大巴车做检查，蒋倩被临时安置到驾驶座上，随时根据父亲的指示进行操作。 停车的时间越来越长，旁边经过的车子越来越多，慢慢地，后面再也没有车子经过了。 茫茫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了这座桥和桥上的大巴车。车上众人的情绪越来越焦虑了起来。 黄丽萍在车上等的心慌，披上雨衣也下了车，“你们先在车上吧，我下去看看。” 蒋倩看着母亲下了车，正要收回目光，却被眼角余光扫到的景象吸引了视线。 远处天边，一道黄色的巨浪奔涌而来，像飞奔的巨兽，要一口把他们吞掉。 脑海里没有来得及多想，蒋倩的喊声就传了出去，“大水来了，快跑，上车！” 尖利的喊叫声传了出去，听到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河水的上游看去，一时间全都呆住了。 而喊着让大家上车的蒋倩却忽然间镇定了下来，后悔刚才喊了那么一嗓子。 如果说车子还是好好的，那让大家上车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车子开不了，上了车反而比不上车更加危险。 正当她想要再喊一声让大家全都下车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列车经营系统已绑定……车辆检修自动开启……新手大礼包发放中……车辆检修完毕……正在尝试启动车辆……】 那道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响在耳边，但蒋倩却没有心思去听，正当她想带着任茹和小侄子下车的时候，面前大巴的仪表盘忽然亮了起来，接着就是一阵十分明显的发动机震动的声音。 车子……好了？ 蒋倩没想到紧急之间会出现这么一个惊喜，但眼看着水浪马上就要波及到这边，她也来不及多想，再次冲着车外大喊，“爸，妈，东子，快上车！” 一声大喝，让底下的蒋父蒋母和蒋东也都反应了过来。危机当前，他们来不及细想，只能下意识地按照蒋倩的指示去办，连忙跑着上车。 等最后的蒋东一只脚踏上大巴，蒋倩甚至来不及关车门，更来不及把身下的驾驶位让出去。她一踩油门，停驻在桥上许久的大巴就在一瞬间提速冲了出去。 水浪距离桥体已经不到三十米，蒋家人看着那奔腾的好几米高的巨浪，一瞬间都白了脸，只盼着车子能开的更快一点。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三米…… 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巨大的水浪拍打在桥上，本来停在桥面上的小三轮一瞬间被水淹没，巨大的推力把它掀翻，一瞬间消失在了浑浊的河水里。 行驶的大巴的车尾也被这股子强大的力道所波及，车子的后轮和车壁也一瞬间强烈震动了下。好在那时前半个车厢已经上了岸，且车子依然在往前走，整个车子才没有被水浪掀翻。 听着身后轰隆的水声，蒋倩不敢把车停下，直到又往前开了两百来米，听着水声渐小了，才缓缓地停下车来。 蒋家人透过车的后窗往外看去。 他们刚刚经过的桥面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入眼可见的，只有奔腾着的黄褐色的河水。 那河水甚至淹没了桥梁两侧的地上标志，急速地向前流动着。 一家人都觉得有些后怕了起来，若是再晚个一秒钟，很难说他们现在是不是跟那辆三轮车一样被冲到了河底。 “也不知道咱们家怎么样了？” 蒋为民叹了一句。 从家里撤离的时候，小河里的水已经快跟门前的公路齐平了，眼下经历了刚才的那一波，估计家里已经被淹了吧！ 其他人想到这个可能也觉得难受，但面对这新闻上说六十年都难得一见的大暴雨也没什么办法。 “希望村子里的人都撤离出来了吧！” 蒋为民想到相处了几十年的乡亲，真心盼着所有人都安好。 蒋东道，“放心吧，爸，当时水过来的时候桥上只有咱们一家人，其他人见势不对，肯定就都撤去别的地方了。” “还说呢，”黄丽萍想想刚才的情况现在都觉得后怕，情绪一股脑儿地发泄给了丈夫，“你说这辆车能用，结果最后却在桥上熄了火，差一点咱全家都去见阎王了。” 说起这个，蒋为民也觉得理亏，“这我也没想到啊……但最后不是修好了么，大家都没事儿就好，等一会儿到了安置的地方，我再检修检修，争取不让它掉链子。” 说罢，他怕妻子再念叨，就往前面去接手了司机的工作，蒋倩也趁机从驾驶位退了下来。 她现在脑子里还有点懵懵的，看着自己脑海里突然出现的深蓝色透明面板，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突然间，车子颠簸了一下，蒋倩的头不小心磕到了车窗上，一阵疼痛感袭来，但是脑海中的东西并没有随之消失，蒋倩这才有了一点实感。 想到刚刚在危急关头听到的声音，蒋倩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吧？不是吧？难道自己就是这天选之子？在末世来临之际得到了系统？ 蒋倩按照自己以前看过的小说里写的那样，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听到的话，开始查看自己脑海中的这个好像是系统面板一样的东西。 深蓝色的透明面板左上角，写着列车经营系统三个大字，下面则被金色的细线分割成了好几块不同的区域。 地图，列车路线，列车经营设置，商城，一共四个模块。 蒋倩一个一个的点开。 第一个模块地图就是目前他们所在的地区的地图，地图可以放大和缩小，精细到能看到他们村子的田间的土路。 但是地图上显示的范围并不大，蒋倩大概估算了一下，地图上显示的内容大概就是以他们现在的位置为中心画了一个圆，半径在一百公里左右。至于这一百公里以外的地方，还都是一片黑色。 了解完第一个模块，她又点开第二个。 第二个模块和第一个模块看着没什么区别，都只是一张地图而已，但是右上角却多了一个灰色的列车形状的图标。蒋倩点了一下，却弹出来一个弹窗。 【您暂时没有此功能的权限，请给列车升级后使用】 蒋倩挑了挑眉，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在第二个模块停留，点开了第三个模块，也是她最好奇的列车经营设置。 但是这个模块虽然能打开，却依旧是空白一片，想来也是要升级之后才能使用。 蒋倩有点失望，继续点开第四个模块，却发现这个模块连点都点不开了，只有弹窗提示。 【您暂时不能查看此模块】 好吧，又是一个可能升级之后才能查看的功能。 其他功能都不能看，蒋倩就重新打开了第一个功能，想仔细看看这个列车经营系统的地图有什么不同。 她点开，正要细看，却忽然感觉一阵力道传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冲去。 车子停了。 已经到了吗？ 蒋倩这么想着，起身却看到窗外横七竖八停着的十几辆车，以及站在公路外延披着雨衣说话的人们。 蒋倩看到好几辆熟悉的车子，也看到自家父亲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了，走向那边说着话的人。 几人说话的地方离他们得车子并不远，但因为雨声太大，在车上也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内容。 7、寺庙留宿 “怎么都停在这儿？前面的路走不了了？” 蒋倩心里疑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模模糊糊的看到了远处的村子。原本漂亮的村庄已经有一半都泡在水里了。 蒋倩找了许久，都没看到自家房子的屋顶，只有村口路边那一排高大的白杨树在水里冒出了尖尖。 家里其他人也看到了远处的景象，心里都很难受。 住了一辈子的地方就这么被水给冲了，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蒋为民上车来的时候脸上也很难看。 其他人看到他上来，问起刚才下去说了什么。 蒋为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叹道，“没说什么，就是看了看水势，半个村子都被淹了，下游比咱们地势还低的地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众人听到这里都有些沉默，他们虽然成功撤离，但也差点被水冲到河里去，堪称是九死一生了。 “别担心了，村里都提前通知过了，大家都提前撤离了没有人员伤亡就是万幸。”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自己安慰自己。 蒋为民抹了把脸，说起刚刚下车收到的消息。 “刚刚你红兵叔说他给庙里打了电话，咱们可以先去庙里借住，露宿在外面毕竟还是不太安全。” “那可太好了！” 岗上虽然地势高，但是并没有村子把房子建在这边，只有一座寺庙。平时附近的几个村子的信众烧香拜佛都往那边去。 虽然只是个乡间寺庙，但因为信众不少，香火钱也多，所以寺庙前些年还扩建了一次，目前的面积并不小。 光是摆了佛像的正殿就有三座，更别说是偏殿了。寺庙最后面还有一排房屋，约莫有个十来间，给僧人和香客住。 之前有一年过年办庙会的时候蒋倩凑热闹还去过一次，知道目前还在寺庙里住着的就四个人。 有两个僧人师傅，还有一位无儿无女的五保户在那里做厨子，剩下的一位是佛教协会的外派人员。 庙里可以住人的房间虽然不多，但是大家要求也不高，只要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在大殿的角落里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总比一直蜷缩在空间有限的车子里要好。 走投无路之际，有了这么个好去处，当然没有人不乐意。 于是，停在路边的车又重新发动了起来，排着队往山岗上的寺庙里驶去。 蒋倩坐在副驾驶上，没过多久，就远远地就看见了寺庙前面广场上披着黑色雨衣的身影，正是寺里的僧人。 接着，蒋倩就看到最前方汽车上带路的蒋红兵下了车，跟僧人说了几句之后，开始指挥他们这些跟在后面的车辆。 前排的车一辆一辆地开了进去，很快就轮到了蒋家的大巴。 蒋为民看到人过来，连忙开了车门。 蒋红兵却没进来，披着雨衣站在车门口。 “寺庙里有其他村子的人提前来了，后面的厢房没有那么多地方了，咱们只能呆在前面的大殿和偏殿里，你们家车子大，一会儿就停在进门第一个大殿前面就行，挨着停车，别乱停，庙里师傅说估计一会儿还会有村子过来，空出来的地方给他们停车用。” 蒋为民听了，连声答应，“行，你放心。” “那行，你们开进去吧，我再跟后面的人说说。” 蒋红兵匆匆忙忙地下了车，冒着雨往后面赶去。 蒋为民也开着大巴往前走。 寺庙并没有大门，只有半边有围墙，所以各个大殿前面的广场都很宽阔，每个广场都能停下来将近三十几辆车。挤一挤能停下更多。 前面停好车的人已经都进了大殿和偏殿里躲雨。所有人看着这依旧阴沉沉的天空脸色都不太好，除了什么都不懂依然在佛像前追逐打闹的小孩子。 蒋家停好车以后，蒋为民也带着一家人下车进了大殿。 佛像前的几个蒲团早已经被人当成了凳子坐在了屁股下面，人们进来的脚印把大殿的地面都踩湿了，其他没座位的人只能在一旁站着。 风从殿门吹进来，佛像前面摆着的灯烛晃晃悠悠，明明灭灭，有点像他们飘渺未知的前路。 冷风一阵一阵地吹过，雨却一点都没见小。 茫茫雨幕中，好像又有车子开过来了。有好奇心重的人披着雨衣过去打听情况，才知道是他们村子旁边的小岗村。 小岗村倒是还没被淹，他们村子比小河洼地势要高一些，但是村长看着小河洼的情况，心里害怕，就提前把村里人都带出来了。 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寺庙的大殿偏殿全都挤得满满当当。 天色越来越昏暗了，风也越来越冷，就像人们的心情。 大殿里不停地响起打喷嚏的声音，蒋倩听了，和母亲说了一声，上车拿了一块老姜，披着雨衣去了寺庙后面的厢房。 寺庙的师傅们很好说话，听到她说想要煮姜汤，还把庙里的姜也拿出来一些。 庙里地势高，且方圆几里只有这么一座庙，所以并没有通天然气。庙里的师傅们平时吃饭还是用的土灶，烧的是木材还有煤块，蒋倩并不怎么会用土灶，有看到他们忙活的村民听说他们是在煮姜汤之后就主动过来帮忙烧火。 众人齐力之下，很快就烧好了两大锅姜汤。 把姜汤分成好几份之后，刚才没帮上忙的人主动抬着大锅拿着碗筷去了各个大殿。 躲雨的村民没想到还有姜汤喝，对庙里的师傅赞誉又更高了一层，有些心里感念的，当场就往功德箱里添了香火钱。 但庙里虽然提供了碗，跟人数相比起来却是杯水车薪，好些人家撤离的时候是自己带了碗筷的，纷纷回到车上去拿。 蒋倩也从车上拿了自家的碗，排在人群后面舀姜汤。而已经盛到姜汤的人，则有志一同的把自家在店里乱蹿的小魔星都拘了来，一人一碗半强迫性质的喂了进去。 因为用的姜片不是很多，所以煮出来的味道也没有那么辣，小孩子们倒也不是很排斥。 等蒋倩盛好了以后，黄丽萍也是先给自己孙子灌了一碗。 热腾腾地一碗姜汤下肚，喝了的人身上都发了汗，也就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蒋倩看着活蹦乱跳的侄子，也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两天最大的纰漏，忘了准备药品。 但现在村子已经被淹了，回村的桥已经被大水淹没，附近的村子想来情况也差不多，各村卫生所是什么情况也还不知道呢，眼下也只能先放弃储备药品的想法。 孤零零的一座庙立在山岗上，隔着厚重的雨幕，就像是漂泊在海上的孤岛。 寺庙很偏僻，通讯信号并不好，电话都打不出去一个，更别说手机上网了，只有偶尔运气好才能刷新出来网页。与外界的失联让躲在寺庙里的村民更加的焦躁和不安。 “我儿子女儿还都在城里呢，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我家孩子还在学校里呢？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我妈上次去我兄弟家里给他们看孩子去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家新盖的房子，刚装修过，想着给孩子娶媳妇用的，刚刚那么大的水，估计全都白搭了……” …… 认识的不认识的村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抱怨，埋怨着不识相的老天爷。也有心里不安的披着雨衣结伴出去观察外面河水的情况。 蒋倩和家人冒着雨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听着各处的谈话，收集着信息。 而就在这昏暗的雨幕中，寺庙的僧人脚步匆匆，冒着雨进了大殿。 年长的僧人双手合十向大家行了个礼，才道明了来意。 原是寺庙的粮食不多了。 寺庙里平时就只有四个人，除了庙会的时候，寺里会接待香客吃饭粮食会多准备一些，平常的时候庙里储备的米面粮食一向不多，至于蔬菜和肉类，他们也跟山下的村庄一样，大都依赖自给自足。 眼下这场暴雨一来，庙里跟村民们一样，也不再能出去买菜买粮。 剩下的粮食也绝对不够这三个村子加起来六七百人吃的，因此，晚饭就成了大难题。 “我知道大家撤离的时候带的东西也不多，但现在这种情况，寺里确实供不起这么多人的吃喝，所以才来找大家筹集粮食。” “哪家带了的，就往这袋子里放一把米和菜就行，做好的粥和菜，我们一会儿做好了给大家送来。要是自己带了干粮不想在庙里一起吃大锅饭的，也可以，后面厨房里有烧好的热水，需要的人可以去打。想自己做饭吃的，后面也有灶台和柴火，大家可以自便。” 年轻的僧人脸皮薄，手里拿了两个袋子，低头站在一边。 庙里的香火绝大多数都来自于周边的村民，面前的这些人都是他们庙里的衣食父母，好多人他都十分熟悉，以往见了面也都是一口一个“小师傅”。 按说大家来这边借住他们应该好好准备餐食，但目前这情况，庙里也确实是没有招待大家的余力了。 听到警报声着急忙慌撤离的众人确实没带多少粮食，村里开完会，他们回家收拾的大多都是家里的贵重物品，只准备了三五天的食物，还大多都是泡面饼干这一类方便食品，带米面的还真是没有多少。 更何况一般的小汽车本身容量就不大，即使有心，也带不了多少东西。 但面对这样的情况，却没有人吝啬，不少人都拿出了自家准备的东西。 8、筹集粮食 “这是我上午碾的面条，出来的时候一起带出来了，一会儿大家一起下了吃了吧，这天气不吃也坏的快。” “我带来了家里的半袋大米，还有半壶油，就在后备箱里，我现在就去拎出来。” “我就不跟大家一起吃了，我家带的都是泡面和矿泉水，不过谁要是没吃的，可以来找我拿。” “我家也是，想着出来也没办法开火，所以只带了过年的时候亲戚送的法式小面包和牛奶。” “我车后面笼子里有只老母鸡，这两天下雨一直蔫哒哒的，一会儿给大家杀了炖汤吧。” “正好，我那有大料还有一包枸杞，我去拿。” 黄丽萍和蒋倩也回了车上，用塑料袋装了五斤米，两斤多冰箱里的冻肉，还把自己冒雨去菜园子里摘的菜拿了大半出来。 “我也带了好几个西红柿和黄瓜。” “我那有茄子和豆角。” “我把家里榨的菜籽油带来了。” “还有我，我来之前把冰箱里冻着的排骨拿出来了。” “我有面粉，还有半袋子的玉米面，亲家家里种了春玉米，刚磨的。” “我带了家里的红薯粉条。” …… 众人一句接一句的，说起来自家带的东西。 不一会儿，佛像前的桌案上就摆了一大堆。 本来还挺不自在的年轻僧人看着这么多东西，且还有人不断地从车里往外拿，连忙阻止。 “够了，够了，别的殿也有村民筹集的物资，这些就够咱们吃到明天的了，大家不用给太多。若是明天情况好，我们可以下山采买，若是情况不好，大家再拿出来也不迟。” 眼看着筹集得东西越来越多，超出僧人的预料，各个大殿不得不派出人跟着僧人师傅一起把筹集得物资送到厨房里去。 厨房里，各村有手艺的大师傅早就已经就位了，看到这么多的食材也很惊讶。 几个师傅商量了一下，就定下了晚上的菜单。 “这么多种类，那就吃烩菜吧！” 因为面粉不多，所以主食就不蒸馒头了。 师傅们先在旁边的灶上煮上水，等水微沸放进去大米小米煮粥。 接着处理荤食，筹集来的肉和排骨全都切片或者剁成小块，老母鸡倒是没急着杀，留在一旁养着，准备明天炖汤喝。 下一步处理素菜。 各种干货先泡水水发，新鲜的菜被旁边帮厨的妇女洗干净，该切块的切块，该切断的切断。 几位大师傅都是常做红白喜事的，手上的功夫是有的，效率也很高。 不到一个小时，两大锅烩菜做好了，旁边的小米粥也煮的浓稠。 做好的饭菜被师傅们倒进不锈钢保温桶，派人一个大殿一个大殿的送过去。 虽然因为暴雨导致大家不得不离开家，和这么多人一起挤在庙里，但是这个时候能吃一口热乎的，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慰藉。 一人一碗菜，再加上一碗小米粥，大部分人都能吃的饱饱的了。 能吃饱饭，众人的心情都好了一点儿，看着外面的大雨也不那么焦躁了。 大殿和偏殿里虽然都通了电，但也只连接了一个灯泡，想要多明亮是没有的。庙里没有信号，除了某个村民从自己车上翻出来两副扑克牌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 老人和孩子们折腾了一天，也都累了。 有人回了车上睡觉，也有人带了被褥直接在大殿的角落里打起了地铺。 看到有人休息，在角落里打牌说话的人声音都小了些。 蒋倩一家都回了自家车上。 大巴的内部空间大，在车里睡反而比在大殿里打地铺还舒服一点。 车上的两张床垫完全摆开，横着完全能躺下六个人。 关上车门，拉上窗帘，完全密闭的环境更让人心安。 黄丽萍从最后排的座椅上拆开打包的被褥，铺在两个床垫上，家里六个人按性别分开，三个人一张，正好够用。 雨水打在车顶的声音是最好的催眠曲，即使不在熟悉的环境，忙碌担忧了一天的人还是早早地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 蒋倩看了眼旁边的手机，才早上六点钟。 车里只剩下她和还在睡着的任茹和小侄子明辰，父母和蒋东不知道去哪里了。 蒋倩起身，正准备下车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开着车往外走。 她披上雨衣，去了昨天呆过的大殿。 大部分人都已经起身了，只剩下几个孩子还在迷迷糊糊地躺着，只是醒来的人脸色都不太好。 蒋倩环视几圈，在大殿的角落里找到了母亲的身影，母亲正在跟同村的几个婶子婆婆小声说话。 蒋倩走过去，“妈，我爸和东子呢？” 黄丽萍回头，看到是女儿，答道，“你爸跟东子，刚刚跟着人出去了。” 蒋倩想到刚看到的车子，“刚出去吗？我好像看到了，他们开车出去做什么？” 黄丽萍叹了口气，“去看看村子的情况，也有好多人想找个有信号的地方跟外面联系一下，要不我们被困在这庙里，什么都不知道。” “哦。”蒋倩点了点头，看向四周，“殿里人怎么这么少？都还没起么？” “起了，一部分去后面帮忙做饭了。”黄丽萍说着，看了看依旧阴沉的天色，“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咱们带的东西不知道够不够吃，厨房里的师傅早上来说昨天筹的粮根本不够，今天早上做饭，还又找人筹了些，我把咱家剩下的那小半袋子大米拿出来了，我看咱们还是得省着点儿吃。” 想着女儿前天说得那个预言，她心里悬悬的，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起站在一边说话聊天的一个本家的婶子听了却道，“丽萍，你这就说得严重了！你们一家开那么大的车，家里还开了小卖部东西还能不够吃？” 那婶子对黄丽萍的担忧不以为然，“再说这雨下的再大还能一直下？最多两三天就停了，今天都已经是第三天了，就是带的东西再少，咱们互相帮助，总能坚持到雨停。” 蒋倩却没有那么乐观，也不想给别人留下自家是大户的印象。 “我们家的车虽然大，但跟大家一样，带的大多都是家里的贵重家电，吃的倒是真没带多少。家里小卖部就那么大，东西就那么多，本来这个月底就该补货了，撤离之前全村人都来买了东西，我们剩下的也就是几包水饺了，这些来买过东西的乡亲都知道。” “再说了，即使雨停了，桥上的水下不去，路不通，家不能回，照样找不到吃的东西。更何况，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万一我们得在这山上呆上个十天八天的，就咱们带的那点儿东西，不省着点儿，怎么够吃？” 蒋倩并不介意把自家的粮食贡献出来，也乐意跟大家互帮互助，否则昨天也不会跟母亲又是拿姜又是送米送菜，但是这一切都是有限度的。 在情况未明之前，她总要给自家人多留一点保障。 “你说的也是，我活了七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雨。”旁边站着的另一个婆婆听了，倒是很赞同蒋倩的话，“这雨，估计还得再下两天，提前多想着些总是没错的。” 旁边刚说话的婶子听了，也不再说什么，周围听到婆婆说话的人，也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蒋倩看到有人听到心里去了，也没继续说什么，和母亲一起回了自家的大巴。 车子里，任茹已经醒了，正在给儿子蒋明辰穿衣服。 黄丽萍看着小孙子身上的秋衣，又从后面的行李包里翻出来一件孩子的毛衣递给任茹。 “外面温度比昨天更低了，你也多穿点儿吧，免得着凉。” “好。”任茹看了眼外面，接过毛衣，先给儿子重新套上，又给自己加了件外套。 黄丽萍说着，又想起来刚才的事儿，对着儿媳妇叮嘱道。 “你爸跟东子跟人一起出去了，你跟辰辰就别下去了，就在车里呆着吧，一会儿我和倩倩拿个锅去把咱家的饭给端过来，等你爸回来，咱们商量商量，以后咱们就自己在车里吃。” 忽然间做出这么个决定，任茹有点好奇。 “怎么了？妈？” “没事儿。”黄丽萍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 等到了七点多的时候，后面厨房做好的饭就送来了。 黄丽萍拿着家里的锅去把自家人的饭都盛了回来。 昨天各家筹集的新鲜蔬菜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今天早上能吃的也不过是些好保存的面粉和干菜。 厨房的师傅们翻遍了犄角旮旯，从柜子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些庙会的时候剩下的调味料，于是早上就做出了这锅胡辣汤。 除了这锅胡辣汤以外，每个人还有一个小馒头，或者一小碗面条。 虽然每个馒头都不大，但六七百个馒头加起来，蒋倩估计寺庙后厨的面粉已经被用的差不多了。 倒是那只老母鸡，精神头好了些，早上据说还下了一个蛋，因此才逃过了被杀的命运。 蒋倩有心想提醒大家一下，别把粮食消耗的那么快，即使三五天之后雨能停，也不代表洪灾就这么过去了，后续道路不通或者救援跟不上，情况会比现在还要糟糕。 但看着眼前已经算是压缩过的分量之后的饭菜，每个人吃完也不过混个半饱，她根本开不了口。 蒋倩叹了口气。 罢了。 若是到时候真的不够吃，预言里的末世也没来，他们家带的食物倒是够村里人坚持一段时间的。 9、求援 胡辣汤就是要趁热才好喝，蒋为民和蒋东还没有回来，车里的一家四口也没有干等着，把两人的分量剩下来之后就直接开吃了。 等他们吃完，出去的几辆车正好回来。 十几个人穿着雨衣打着伞从车上下来，黄丽萍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连忙拉开窗户喊两人回来。 “东子，这儿！” 看到周围经过的人全都往这边看过来，黄丽萍又道，“你俩的饭我给你们盛回来了，其他人也赶紧去吧，估计大殿里还有不少，正好趁着热乎吃。” 蒋为民和蒋东听到声音，和周围一同出去的人打了个招呼，就往自家大巴这边走来。 长时间的大雨，即使寺庙地势很高，门前的广场上也少不了积水。昨天的积水还是只能没过鞋底，今天就已经没过脚腕了。 蒋为民和蒋东站在上客区，脱下身上的雨衣抖掉雨水挂在门口的扶手上，才上了车。 蒋倩早已经把两人的饭都给盛好了。 “你们来的正好，还是温热的，要不要再加热一下？” 蒋为民接过，摇了摇头，“不用了，加热太麻烦了。” 他们虽然带了家里的液化气罐和炉灶，但是都还跟行李堆在一起，要摆出来安装还是挺麻烦的。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蒋东咬了一口馒头，“不怎么样，咱们村除了地势最高的那十几家全都被淹了，其余的除了有二楼的人家，几乎整个房子都给泡在了水里。回村的桥连桥面都看不见了，那小河里的水至少比平时高出了五米深。其他村的情况跟咱们村也差不多。” “怎么会这样？”黄丽萍喃喃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回家？”蒋为民摇了摇头，“别说现在没有路可以回去，就是有路，想回家也得等水下去，毕竟咱家的房子还泡在水里呢！” “那救援呢？”任茹抱着孩子问道，“救援什么时候来？总不会让咱们就这么一直在庙里呆着吧？我昨天听好多人家说撤离的时候就没带多少东西，现在庙里没粮食，村里回不去，要是没有救援，没有物资，这么多人在这儿，可坚持不了多久！” “那谁知道呢？”蒋东咕噜咕噜把汤喝完，叹道，“红兵叔倒是给镇上打了电话，也联系了消防队，但是对方听了咱们的情况，只说是登记下来了，让咱们等着，会尽快派人给咱们送物资……估计有得等了。听说滨河那边情况非常严重，即使有救援力量，肯定也是要先紧着那边来。” 蒋东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任茹道，“我今天出去的时候发现外面还有信号，就给咱爸妈打了个电话，他们在姐姐家都很好，让你放心，好好照顾自己和辰辰。” “真的？” 任茹听到父母的消息，又惊又喜，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起来，也能跟着去，“他们怎么样？都还好吗？” “咱妈说都还好，小区里虽然积水了，但是没有那么严重。目前只有一楼的住户家里进了水，已经被转移走了，其他人都还是在家里。还说幸亏我俩提前买了好多东西，家里吃的喝的都有，比邻居们还要趟着水出去买东西好多了。虽然断了电，但提前听你的准备了充电宝，倒也能跟外界联系。就是一直打不通咱俩的电话，看着网上的消息有点担心。” “是吗？”听着亲人都没什么事儿，任茹激动的差点落下泪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爸妈还说什么了吗？” “说了，爸妈打听咱们的情况，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就说咱们都提前撤离了，目前在政府的安置点，安全的很。” “这么说好，这么说好。” 任茹赞同丈夫的做法，她也不想让父母担心。 现在他们的情况虽然不如在安置点稳定，但是因为提前准备的东西，也有吃有喝，比起绝大多数人都要好很多了，没必要让亲人担心。 看着妻子眉眼间的担忧与失落，蒋东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咱爸咱妈咱姐一家都好着呢，你要是不放心，一会儿我陪着你出去打个电话，让你亲自问。” 任茹想了想，却摇了摇头，“还是算了，知道他们都好好的就行了，他们小区已经断了电，就那手机和充电宝的那点儿电量，还不知道能支持到什么时候呢，与其跟我通电话，不如把这通话的机会留到危急关头，真要有个什么意外，打当地的救援电话可比打给我有用多了。” 她说着，视线看向家里其他人，不好意思道，“说起这个，这些还得是多亏咱爸妈和咱姐提醒，要不是……我妈他们不可能现在还过的那么舒服。” 任茹想到自己心里之前的埋怨，心里感激和歉意交织。 “那也是你们听进去了，”黄丽萍却不在意道，“要是听了，我们和倩倩说得再多都没办法，你不怪我们多事就好。” “怎么会？”任茹连忙摇头，“要不是妈你们提前准备了，还让东子把我和辰辰从城里接回来，我现在说不定还在城里被困着呢。” 说到这个，任茹又想起来小区的情况，“那咱们小区情况怎么样？你联系了没？” “我给物业打了电话，但没有人接，就去业主群里看了看。”蒋东说着，想到小区物业群里的各种乱象，语气沉重起来，“好多楼栋一楼住户家里都已经进了水，不得已往楼上撤离了，联系了消防队，但目前还没有人来，想来也是咱们小区情况不严重，所以先紧着别的地方。” 任茹点了点头，即使心里着急，但也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叹道，“希望大家都平安吧！” 等蒋为民两人吃了饭，黄丽萍和蒋倩直接把碗放在外面，借着雨水就把碗筷都洗了。 知道外面的情况之后，黄丽萍也把自己早上的打算说了出来。 “咱们自己在车里做着吃？” 蒋为民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不赞同。 自己家跟别人分开倒是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明知道庙里粮食不够还分开吃，就好像自家藏着掖着吃独食一样，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到自家的这辆大车，估计也猜到自家不缺粮食。如果这么做了，蒋为民觉得自己以后就没脸见村里人了。 黄丽萍看着丈夫不赞同的脸色倒是没有生气，过了半辈子了，她最是知道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总觉得面子比天大，不想被人说一句不好。 “自己做着吃的又不止咱们一家人，蒋三良家从昨天开始就是自己吃的，蒋爱琴一家子也是，人家都能自己吃，咱们为什么不行？” 那是人家家里带的东西不方便跟大家一起吃大锅饭！小面包、方便面、六个核桃、八宝粥纯牛奶什么的，那是正经饭么？ 蒋为民刚想这么说，但话还没出口就被打断了。 黄丽萍不给丈夫反驳的机会，继续道，“大家临时撤离，带的东西都没有多少。眼看着庙里就要再一次筹集粮食了，这一次有多少人会拿粮食出来还不知道。咱家这次带来的东西是不少，我们也可以拿出来。之前筹集粮食的那两次我也没有小气，但是就咱们这么点儿粮食能养活得了六七百人吗？你也说了，救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我总得给咱们自家打算打算。老蒋，你是一家之主，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你愿意让孩子们跟你一起饿肚子？” 心里知道老婆的想法有道理，也都是为了自家好，蒋为民抿了下嘴，反驳的话在嘴边转了两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低头的时候又正好对上小孙子干净的眼睛，他心里一软，涨起来的火气瞬间消了下去，长长叹了口气。 “那就按你说的来吧！”他站起身，看向旁边的儿子，“东子，你跟我一起把液化气装上。” “哎。”蒋东高声应了，趁着自己老爹看不到的时候，偷偷地冲着自家老娘比了个大拇指。 等两人下车后，车上的三个女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一家之主难得听了别人的劝，这怎么能不让他们开心呢！ 在蒋为民和蒋东一起摆弄液化气灶的时候，庙里的师傅和几个村子的村长也开始挨着大殿筹集粮食了。 之前筹集的食物看着不少，但是跟庙里的人数比起来，根本就不够吃。小河洼和其他村子早早就准备好撤离的村民们还好，之前或多或少还算多准备了一些吃的，但其他村的村民，逃命的时候根本顾不上那么多。 昨天本还想着等雨小了、水下去就能下山去买，但眼下去外面的路根本就不通，庙里的师傅们也没办法，只能跟村干部们商量着再次筹集粮食。 但这次，之前慷慨捐赠的几家却没有再继续慷慨解囊了，早上出去的人带来的消息让他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筹集粮食可以，但是也得为自家人考虑。 于是，这次筹集的粮食，总数还不到昨天的四分之一。 好多人了解清楚如今的情况都决定不再参与寺庙的大锅饭，同样决定自己做着吃的蒋家混在其中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雨水依旧不停，等中午的时候，蒋为民也把液化气灶在大巴车里安装固定好了。 黄丽萍从冰柜里拿出七八袋速冻水饺，让儿子去寺庙里取了水，在车里煮了吃。 而在大巴外面，依旧筹集了粮食的人全都去了寺庙后面的厢房，像蒋家一样不参与的人则都自觉回了车里或者从车里拿了吃食出来，借着庙里烧的热水一起吃。 一整天，雨都没有停。 阴云密布的天气让等在大殿里的人情绪越来越差，几个村子的村干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轮流撑着伞出去看外面的情况，和外面联系，询问看救援什么时候能来。 若是粮食充足留在庙里也就罢了，但这雨水来的突然，没有几户人家家里有囤货的，临时撤离能带的东西也很有限，若是救援再不来，这六七百口人该怎么办？ 10、再筹粮食 半山腰，蒋红兵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着远处奔腾的浑浊河水，还有掩埋在洪水中的再也看不见的村子，心里越来越着急。 身后跟着来看情况的其他人看他放下了手机，连忙凑上来，眼睛里都是希冀，“红兵，上面怎么说？” 一起来的其他村的村干部也竖起了耳朵，但得到的回答却注定不是他们想要的那一个。 “电话都打不通。” 那一双双眼睛里的光芒逐渐暗淡，却依然执拗地问道，“红兵啊，你不是有战友在县里公安局吗？还有个在县政府，都联系不上吗？” 蒋红兵摇了摇头，“都联系不上，电话不是占线，就是关机，办公室电话也是无人接听，估计都去救灾了。” 周围的人彻底失望了，心里的恐慌也越来越大。 “救灾救灾，咱们这儿也有灾啊？为什么没人来救我们？” 有年轻人口不择言，“别人的命是命，难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我们村子都被淹了，有家不能回，眼看着东西都没得吃了，为什么不来救我们！” 蒋红兵看了说话的年轻人一眼，才道。 “这么混乱的情况，这么大的灾情，肯定是要有个先后的。我们的情况是不好，我也知道大家看到村子被水淹了心里难受，但我们至少还有地方住，不用被雨淋，没有亲人朋友被水冲走，那水也漫不到庙里来。比起别的地方，我们没有受到生命威胁，家里人都在一起，这情况已经要好很多了。” 蒋红兵环视一周，挨个儿扫过每个人的眼睛。 “我知道大家看着雨一直不停、粮食见底心里发慌，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放弃希望。我相信天不会绝人之路，我也相信国家不会放弃我们，但在救援人员来之前，首先不能放弃的是我们自己。没人来救我们可以自救，都是有手有脚的老爷们儿，也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别说丧气话。”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不吭声了，只有两个村子的村长依然焦虑。 “话是这么说，但每个村子两百来口都要吃饭的啊？我们村撤离的急，都没带多少东西，目前已经有人家要断顿了。”小岗村的村长王志刚道。 他们村子离河边最远，地势也最高。本来觉得淹不到他们那里，也就都没准备，后来得到消息，撤离的也最晚，村民带的粮食也是最少的。 “那就继续筹集，有带的少的，总有带的多的，大灾大难的紧要关头，一起度过难关才是要紧。”蒋红兵道，想从口袋里摸一支烟出来，却发现口袋里早就空了。 “回去再多动员动员，总能筹一些的。”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下山去别的没被淹的村子里筹集粮食。 寺庙周边的村子虽然不多，但总有没有被淹了的，农村人家里基本都有还没卖出去的小麦和玉米，只要找到磨坊，就再不需要为粮食发愁了。 但现在的他们却被困在山上下不去了。暴涨的河水绕着寺庙所在的山脚奔腾，几乎把整座山都圈了起来，山脚的几个村子全都被洪水淹没。 唯一留下的口子通向的却是更险峻的高山，山里的山民大多早就在政府的安排下下山生活了，即使有人还留在山里，也不一定能有足够的粮食。 至于渡过水去别的村子找粮食？眼下山脚几乎是一片汪洋，里面还翻滚着各种杂物。没有船，即使是村里水性最好的人，也不敢说在这水里能好好的。 眼下能走的，好像也就只有继续自筹粮食这一条路了。 “但这雨一直不停，就是有粮食的人家也都不会愿意拿出来的。”洪庄村的村长道，“大家不愿意拿，我们总不能强制。” 这话一出，周围的好多人脸上的神色都变得莫测起来。 能被选中当村干部的人，一向都是村子里比较有威信和见识的人。 村委会既然能意识到灾难可能会发生所以提前提醒村民准备和撤离，那作为村干部的他们准备的只可能会更多。虽然说很多村民都已经没了吃食，但这些村民里绝对不包括站在这里的十几个。 他们作为村干部，自然要承担起管理村民的责任。但在雨一直不停，救援也一直不来的情况下，让他们把自己的粮食拿出来分给大家吃，那也是不愿意的。 蒋红兵自然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强制当然是不可能强制的，我们当干部的，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明显都松了口气。 在场的几个人里，就数蒋红兵威望最高，河水暴涨他们能提前收拾东西及时撤离还是靠蒋红兵通知的。 救命之恩在前，就是蒋红兵真的做了什么决定，他们再有意见，明面上也不能拒绝。 但不等他们把心放下来，就听蒋红兵又道，“但非常时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祖祖辈辈都沾亲带故，我想着只要做好了大家的思想工作，应该还是有人愿意出一点粮食的。虽然说是法治社会，但如果真的没有粮食吃了，还是要起乱子的。” 最后一句，蒋红兵意有所指。 明明他好像没说什么，在场的众人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了某些景象，都心头一凛。 全场都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说话。 “是啊，是啊。”三官屯的村长打哈哈道，“红兵说的有道理，都是乡里乡亲的，哪里能看着大家没饭吃呢，这粮食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嘛！” “是，是，回去，我就多动员动员，大家省着点儿吃，总能等到救援来的。” 其他人也纷纷道，“那我们回去再跟大家说说，大家一起先把这难关给过了。” …… 能当上一村之长的，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 眼看着众人都出了声，蒋红兵这才道，“粮食筹是要筹的，但也不能白要大家的粮食，我建议，各村都做好登记，谁给了粮食，回头等水退了，各个村里还给人家双倍的粮食或者从公账上给人家折现，人家做了贡献，不能让好人吃亏寒心。” 在场的众人脸色明显比刚才好看了些，嘴角的笑也更真切了，“对，就这么办！” “是，哪里能让好心人吃亏呢！我们村地多，去年收成不错，我们村能给三倍。” “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回去说，早点把粮食筹起来，咱们也早点吃饭，今天中午就那一碗饭，我都没吃饱。” “别想了，就是筹够了粮食，晚上也不能让你吃饱，至少救援来之前你是别想着吃饱了！现在还不是放开肚皮的时候！” “我就是说说，过过嘴瘾也不行？” “行行行，怎么都行，快走吧？这雨又下大了！” “哎，就是，这不会还要继续下吧？” “谁知道呢！” …… 一行人回了寺庙，三三两两的分开，去了自家村民聚集的大殿和偏殿。 因为寺庙里人太多，不好落脚，所以吃过午饭之后，蒋家一家人都没有下车，直接在车上睡了一觉。 蒋倩醒来的时候，其他人都还在睡。 她悄悄地点击脑海里的屏幕，却发现各个模块状况依然和之前一样，只有地图显示的部分比之前看到的略微大了些。 她仔细和脑海里之前的地图对比着，发现多出来的那一块正好在原本外围的西边。 寺庙也是在他们村子西边，难道这地图是根据车子的行驶路线逐步更新的？ 蒋倩心里有了些许猜测，决定有机会要验证一下自己的这个猜想。 她把注意力从屏幕上移开，正好透过车窗看到从寺庙外面回来的人。 她拉开窗户，向走在最前面的人打招呼，“红兵叔，外面情况怎么样？” 蒋红兵回过头来，看到是她，脸上的表情好了些。 他摇了摇头，没有具体说什么，反问道，“倩倩，你爸呢？” “我爸在车上睡觉呢。”蒋倩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车里蒋为民已经睁开了眼，“现在醒了，怎么了？红兵叔，有事儿？” “没事儿，把窗户关上吧，别往里进雨，一会儿我再来。” “哦。”蒋倩依言关上窗户，回头却看见家里人都醒了。 跟父亲说了一会儿红兵叔要来的事情之后，蒋倩继续盯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各个大殿进去人以后，不一会儿，远远地就有喧嚣的声音传过来。之后，只见蒋红兵冒着雨从大殿里出来，和别人一起从自家车上搬了什么东西进了大殿。 之后，大殿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小了些。 其他人看蒋倩一直盯着外面，也跟着好奇地往外面看，却什么也没看到，正想问问蒋倩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道身影从大殿出来，走近了。 蒋东看到人，连忙打开车门，把人迎了进来。 蒋红兵在门口抖干雨衣上的水，才走了进来，和蒋为民笑着寒暄。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次来肯定不是为了聊家常。 果然，寒暄不过三句，蒋红兵就道明了他地来意。 “为民哥，我不跟你绕弯子了，这次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下筹集粮食的事儿。” “我知道这种情况，大家紧急撤离，带的东西都不多，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心里也没底，大家不想把自家粮食拿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11、调查 蒋红兵说着，声音里也带了火气，“就像村东头的郭老三，村南的韩老九，我之前开会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好好收拾，随时准备撤离，但是他们都没听，总觉得这雨下下就停了，他们家地势高，淹不到，结果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来得及带，就只有车里之前剩下的口香糖。” 说着，他叹了口气，“这人，我是真的不想管。但是我不管不行啊，不说我是村长，就说认识三五十年的人，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没饭吃？” 蒋红兵看向蒋为民，蒋为民张嘴想说什么，后腰却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了自己老婆笑得“和蔼可亲”的脸，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蒋红兵却像是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继续道，“不说别的，大人我可以不管，但看着韩老九家刚满周岁的小孙子饿的哇哇哭，我又不忍心。大人不听劝，结果不能让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担，你说是不是？为民哥，丽萍嫂子？” 他说着，眼神转向黄丽萍。 黄丽萍对上，却丝毫不心虚，“他们那孩子哇哇哭我也看到了，红兵兄弟，说真的，我也心疼，看到那小孩子哭，我就想着，幸好之前听了两个孩子的，提前准备了点儿东西，我们家明辰才不至于饿肚子。” 但不等对方接话，她又继续说，“我也知道你来的意思，你跟我掏心窝子，我也跟你说实话。大家都觉得我们家车大，能装的东西多，之前家里又是开小卖部的，囤的东西肯定更多。” 黄丽萍说着，看了对面的蒋红兵一眼，“但其实自家知道自家事，我家这车你也进来看了，比别人多的不过就是些家具家电。要说有成百上千斤粮食能够大家吃，那是没有的。” “红兵，水来之前，村里也不止一家来我们家买过东西，你媳妇海霞也来买过，我们家小卖部还剩下什么东西她也知道。” “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所以卖出去的东西我也一毛钱没涨，我是一点儿都没藏私，我也没关门停业，没把铺子里的东西都留给自家吃。去买过的人也都知道，我家小卖部里就剩下些油盐酱醋了。” 蒋红兵点了点头，大雨的时候他就在河边巡视，自然也看到了很多人往蒋家的小卖部里去。 “嫂子，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你是个好人，能帮大家的肯定都帮了。我理解你，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如果家里有余力的话，我还是想着大家都能伸伸手，先把眼前的这个难关给过去。” “为民哥，嫂子，这次提供粮食，依旧是自愿原则，村委不强迫，但不是让大家免费提供。村里不会让出了粮食的大家吃亏，包括昨天大家筹集的那些，回头都会一笔笔记录下来。等水退了，村委会按照各家提供粮食价值的三倍还给大家的。” 蒋红兵把村委最后商量出来的补贴标准说了，看着蒋家众人，诚恳保证道，“等一回去，我就让会计去落实这个事儿。我以我蒋红兵的名誉担保，你们可以放心。” 若是之前没有听到有关于末世的预言，也没有关注到网上的反常，蒋倩想，听到这番话，她应该会很乐意把自家的带的粮食拿出来一些。 毕竟这大雨总会停的，在他们粮食足够的情况下，一点点的付出，在将来能够得到翻倍的回报和村里人的感激，何乐而不为呢？ 但在如今大雨已经连下四天的情况下，她却不敢再抱有任何一点侥幸心理了。 任何的侥幸，或许将来都是扎向自己和家人的刀。 人都是自私的，她也并不例外。 但她并不会觉得愧疚，因为在同样的情况下，她相信大多数人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心里做出了选择，她正担心父母被这番话劝服，想着要怎样给母亲偷偷使个眼色，就听到母上大人开了口。 向来容易被小便宜迷了眼的黄丽萍这一次并没有被一时的利益迷了眼。对一个母亲来说，危急关头，没有什么比她的孩子更重要。 “之前筹集粮食，吃大锅饭，我也没什么意见，我也拿了粮食又拿菜，能拿的我都拿出去了。但红兵啊，如今这情况，真的到你说的山穷水尽要我们自筹粮食才能过下去的地步了吗？” “我们确实都是乡里乡亲，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要真到了那个时候，我绝不推辞。孩子可怜，你知道，我心里也知道。但郭老三家里没准备，那他兄弟郭老大和郭老二家呢？三家人，总不至于给孩子的一口吃的都省不出来……” “韩老九家里没准备，但三官屯他儿媳妇娘家兄弟昨天可是开着小货车来的，那车能装的东西可不比我们家客车少……若说亲近，还有什么比亲兄弟和姻亲更亲近的？这怎么就轮到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家出手相帮了呢？” “这……”蒋红兵一时词穷。 他想到了黄丽萍不愿意，但却没想到黄丽萍会从这方面来反驳他，偏偏这反驳有理有据，让他想劝都不知道如何说。 黄丽萍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红兵，你是个正直的人，是个好人，我信得过你，也不瞒你。我这车上要说没有粮食那是假的，我们确实比别人多准备了一些，但不能因为我们准备的多，我们就要把粮食分出来。你说之后村里会补贴，我相信，但那也是水退下去之后的事情了，但这水什么时候会退下去呢？没有人知道，你也保证不了是不是？这水一天不退，我就得为家里人多打算一天，你说是不是？” “再者说，红兵你也可以问问那些说着没粮的人，他们是真的都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么？真没吃的了，我不信村里祖祖辈辈这么多亲戚找不到一家有粮的。就是再少，一人少吃一口，也能活得下去，不过是不愿意受委屈罢了，都想占免费的便宜。” 这一番话说下来，就是蒋红兵都有点脸红了。 他做了十几二十年的村长，怎么会看不出闹腾着说没粮的村民们的小心思。他嘴上说着不强迫别人，但实际上还是强迫了。 蒋红兵确实正直，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也没什么不敢认的。 他抹了把脸，郑重道，“嫂子，这事儿是我做错了，想差了。你别生气，也别跟为民哥闹矛盾，这事儿是我考虑的不周全。” 说着，他叹了口气，“你说的是，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 他站起身，“那你们先忙吧，我就先走了，跟其他人商量商量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蒋家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没想到蒋红兵就这么作罢了，都有些不知所措，蒋为民更是心虚愧疚地结巴了好久都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一家人把蒋红兵送到车门口，黄丽萍看着那个笔挺的背影，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从冰箱里拿了三四袋子速冻饺子出来递给他。 “红兵，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大家，为了集体，为了所有人都好，我并不生你的气。听说你又把自家带的面拿出去了？你嫂子我没你那么高尚，我心眼小，见识也没你多，做不成你那样的人。但也想劝你一句，有时候，你也得先考虑考虑自己。这个你拿回去跟海霞一起吃。” 蒋红兵深深看了她手里的袋子一眼，眼眶红了，“谢谢嫂子。” 之后接过，转身走了。 …… 后来的事情，蒋家一家人没有再关注，但肉眼可见的，寺庙里的气氛确实比之前更低沉了，本来吵吵闹闹的大殿和偏殿都沉默了下来。 下午五点的时候，蒋倩和蒋东去寺庙后面打了两桶水，拎到了车上，给老妈煮饺子用。 冰柜里的三四十袋饺子目前才吃了四分之一，每开一次柜门里面的冷气就要跑出来一些，今天已经有不少水饺解冻了，都粘在了一起，剩下的得赶紧消化掉。 筹粮这件事，虽然蒋家不参与，但在几个村子村干部的努力以及丰厚回报的诱惑下，还是有不少人家都拿了粮食出来。 最后的结果蒋家人没有多关注，只依旧在车里过自己的小日子。 蒋倩坐在床边，看着外面漫无边际的大雨，时不时地就要点开那系统的屏幕看一看。 如果预言里的末世真的会降临，那这个突然绑定的系统，或许就是他们全家的生路了，蒋倩不能不在意。 但令人失望的是，除了刚刚发现系统的那一天，这么久以来，系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界面也没有什么变化。 蒋倩在这边发愁不知是否会到来的末世，而千里之外的首都，也有一群人在讨论相同的事情。 夜晚，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坐着的几乎都是晚间新闻上常见的面孔。 在主位上的人匆匆到来以后，会议正式开始。 坐在靠窗一侧的国字脸中年男人向坐在身后的秘书递了一个眼色，身后的秘书就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拿出来一沓资料，分发给在座的参会人员。 “这就是关于网上流传的那个末世预言的调查报告，根据我们最近三天的调查发现，号称从末世重生回来的人不止一个。” “全国各地共十二个公安局接到了号称末世重生者的报警电话。据查证，其中两人承认是恶作剧，而剩下的十人和之前直播的张某一样，依旧声称自己是从末世重生。” “我们询问了这十一人关于末世的信息，发现他们说的信息有百分之六十都相同，且经过调查，这十一人现实生活中并无接触痕迹。” 12、雨势渐小 中年男人顿了顿，正色道，“结合以上情况，我认为，末世预言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是真的，需要慎重对待。” 会议室里一阵沉默，只有翻动纸页的声音。 “我倒觉得不需要太在意。” 坐在对面的戴眼镜的男子合上面前的资料，“刚刚我看了下文件，虽然说那十一人说得有百分之六十都是相同的，但这也不能证明末世预言就是真实的。现在网络上关于末世的文学作品那么多，保不齐他们只是看了同一本书，然后就魔怔了。” “目前的证据太少了，”眼镜男把资料扔在桌面上，“不值得大动干戈。” 听到有人质疑自己拿出来的调查结果，国字脸皱起眉头，正准备反驳，就听到下首另一个人开了口。 “倒也不能这么说。” 一位文质彬彬学者样的男人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时候看着不可能的事情，反而最有可能是真实的。我相信老李手下人办事的能力，若不是确定对方的供词都是真实可靠的，老李不会把资料拿到会议上来。” 国字脸黑沉的脸色缓和了些，继续道。 “我们对这些号称末世重生者的人采取了包括但不限于测谎、催眠等多种形式的问询，也找过专家评估，得出的结果是他们的供词的真实性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那也不能证明他们说得就是真的。”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看了过来，“末世，你们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这种事情但凡传出一丝消息，都是要引起恐慌和动乱的，尤其是坐在我们这个位置上，做决定更要慎重。” 白发老人说罢，有不少人就开始附和。 “是啊，我也觉得还是要再多调查调查。我们不能因为几个人十几个人的话就草率地做决定，目前这些证词里可以验证的东西太少了。若是末世没来，那我们做出的决定反而会是打破平静的开始，我们做的错误决定反而会成为末世的根源。” “说得对，这种事情不能草率，我们的每个决定都关乎着二十亿人的生命，都是要有科学依据的。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说末世要到来，这也太天方夜谭了，我们敢说，民众也得信才行啊！” …… 但也有人有不同意见。 “我倒觉得，我们应该提前准备起来。老李给出的目前的调查结果其实已经很详尽了，即使再调查下去，也不一定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坐在最下首的短发女领导道，“全世界范围的大雨已经验证，根据那些重生者所说，末日降临的时间就在明天晚上，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调查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等待和调查上，不如先按照如今老李的调查做好准备。” 女领导语气沉重，“若是预言是真的，时间只剩下一天，我们能做的准备已经不多了。若是他们所说是真的，难道我们要让民众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迎接末世的到来吗？那么多条人命，我们能承担的起吗？” 这话一出，与会人员都沉默了。 虽然不相信，但谁也不敢赌那个万一，否则就不会有今天的这场会议了。 从会议开始一直保持沉默坐在上首的人终于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大家说得都有道理。” 两鬓已经斑白的老人环视众人，“我们不能在灾难到来之前就先引起恐慌，但我们更不能无视可能即将到来的危机，对民众可能遭遇的苦难视而不见。” …… 于是，一项项政令从这间并不算大的会议室里发出去，而收到消息的各个部门也都紧急行动起来。 散会后，参与会议的人员依次离席，刚出会议室的门，就看到领导的秘书匆匆忙忙地进了会议室。 还不等他们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前方的电梯里出现了一个穿着灰色道袍满头白发的身影。 在场众人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惊呼，“国师？！” …… 官方的动作，被困在寺庙里的人并不知道。 5月31日，大雨依旧没停。 上午，各村村干部依旧开车出去，找到有信号的地方给上级政府打电话，请求救援。 幸运的是，这次电话终于打通了。 声音沙哑的接线员告诉他们，目前救援船只紧张，无法将他们带去安置点，但根据安排，中午十二点左右，将会有直升机过去在附近区域空投物资，让他们注意接收。 虽然依旧没办法离开寺庙，但是有物资会来的消息，依旧振奋了人们的精神。 从昨天开始有些萎靡的气氛再次火热了起来。 “你说政府会给咱们送什么东西？” “左不过是方便面和火腿肠吧！” “我不喜欢方便面，要是能有挂面或者面粉就好了，有馒头大米也行啊。” “我希望能送点儿水果。” 有人听不下去了，打击道，“你们真是想得美，还挑起来了，要我说，有就不错了！” 被说的人倒也不恼，依旧乐呵呵的，“生活已经够苦了，还不能做做梦？” …… 但最后直升飞机送来的物资却丰富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止有泡面卤蛋火腿肠等吃食，矿泉水和能量饮料，还有上百套换洗的衣服，甚至还有四桶婴幼儿奶粉，以及两箱自热火锅，箱子里的最上方还放着捐赠物资的企业印刷好的给市民的慰问信。 但或许因为低估了受困在这边的人数，也或许是直升机所能携带的物资有限，本次送来的东西并不算多。 即使送来的物资不多，众人也没有之前那么焦躁了，毕竟有一就有二嘛！只要频率够，每次的数量少点儿也没什么。 经过全村商讨，除了奶粉只给了几家孩子还没断奶的人家，其余的东西还是按照各村人数平均分了下去。 蒋家五个人也领了三袋泡面和两个卤蛋回来。 想要靠送的这些东西吃饱，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或许是因为这次送的物资让大家看到了希望，所以即使分到的很少，也都没有什么意见，只围着各村的村干部们询问下次物资到来的时间。 …… 蒋家众人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一直沉着的心情也跟着亮堂了起来。 虽然送来的物资不多，但是这至少证明还有人记得他们，也证明庞大的政府机器依然在运转。 对于一直沉浸在末世即将到来的压力中的蒋家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下午的雨依旧没停，食物也依然不够，但所有人脸上都没了之前的焦虑和丧气，就连之前停了一晚上的扑克牌活动也再次受欢迎了起来。 只有蒋倩依然忧心忡忡，不敢乐观。 家里人没有看到那个直播，所以对末世预言的真实性总是倾向于是恶作剧，但看过中年男人脸上恐慌的蒋倩，却依旧被那天看到的表情恫吓着。 尤其她还被绑定了一个还不知道做什么的系统，想到之前看过的小说，蒋倩坐在车里，看着依旧阴沉沉的天空，心里越来越沉重。 根据那个男人所说，雨在今天晚上就会停了，而末世，也将会从今晚开始。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蒋倩总觉得这天地间好像有一个大家都看不见的钟，默默地数着关于末日的倒计时。 …… 因为物资的送达，寺庙里吵吵嚷嚷了一整个白天，直到晚上，喧嚣的声音才逐渐降了下来。 因为有了希望，各村村长都难得大方了一回，让晚上厨师煮粥的时候，一锅多放了两斤米。 这米是政府送来给大家的，因为只有四十斤，不多，所以没有像方便面一样每家都分一点儿，但做好了每家都能去吃。 对于没多少食物的人家，一碗稀米汤也能混个肚子溜圆。 但因为自家还有粮食，所以蒋家人就都没去凑热闹。 一家人依旧留在车里吃着晚饭，那一冰柜的速冻水饺终于快吃完了，看着快要见底的冰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冰箱长时间没有通电，里面原本冻得硬邦邦的饺子早就都化开变软了，一个沾一个的，在锅里煮着煮着就成了面片肉沫汤。 连着两天，顿顿都这么吃，就是最不挑食的蒋为民也有点受不了了，更别说家里的其他人。 但作为农民家里的孩子，浪费粮食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因为知道种地不易，所以即使再不想吃，也没有人提议要做别的吃。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批饺子若是不能及时吃完，只有坏掉一个命运。 在如今大家都缺衣少食的情况下，比起村里还要缩减口粮的其他人，他们现在还有东西吃就该谢天谢地了。 只有年龄最小的蒋明辰，被破例允许吃点别的东西。 车里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正艰难地咽着嘴里的面片和肉汤，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的声音。 一家人好奇地往外看，再看清楚欢呼的人群之前，先感受到的却是从窗框里吹过的凉风。收回视线，就看到在吃饭之前还霹雳啪啦下个不停的雨珠已经变成了细细的线。 自从这雨开始下以来，还是第一次下的这么小。 蒋倩探出车窗，迎面吹来了一阵清新的风，带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 13、雨停 本来呆在大殿里的人也都争先恐后地出来站在了屋檐下面，脸上满是惊喜，热烈地讨论着这雨什么时候停，吵嚷声甚至传到了大巴这边。 “别下了，别下了，下了四天了，也该叫太阳出来上班了！” “可算是小了，这一直下雨身上都要长毛了，之前听说人家南方的梅雨季一下一个月，我可算知道有多难受了。” “我闺女在东南上大学，说衣服都没地方晾，阳台都挂满了，潮得很！” “别下了，这水也赶紧退了吧！这在外面才知道，有个家是多好。” …… 众人热烈地讨论着，连晚饭都顾不上吃了。 各村的村干部看到眼前的情况，也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小了好，小了好啊！ 这雨若是再不停，他们也不一定能坚持下去了。 别看他们每天都跟村民们说坚持，但是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如今情况终于有了变化，他们也终于能喘口气了。 或许是老天爷听了大家的愿望，傍晚时分，下了四天的雨竟然真的慢慢地停了。 天空虽然还是乌云密布，但是没了不停滴答的雨珠，整个天地间都感觉清爽了。 看到雨停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大声欢呼起来，有些性子急的，早已经冲到了广场上，在没有感受到任何雨水落在身上之后，惊喜的大喊。 “真的停了！雨停了！” 四五十岁的人像个孩子一样，在大殿前面的广场上喊叫起来。 这一声喊，就像是解开某种情绪的钥匙，仿佛就在一瞬之间，越来越多的人从大殿里出来。 他们都没有带雨伞，也没有披雨衣，更没有顾及广场上的积水会不会弄湿他们的鞋子，所有感受到雨确实停了的人全都欢呼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 “总算停了！” “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家了？” …… 一声声的呼喊带着喜悦，好像要把这阴沉的天空给捅一个窟窿。 蒋家父母和蒋东任茹看着雨停了，脸上也带了喜色。就连自下雨以来一直蔫哒哒的蒋明辰，看着大家欢呼，都比之前精神了些。 “停了好啊，停了好，说不定很快我们就能回家了。” 他们家有大巴车，在庙里住的虽然比别人舒服，但那也绝对比不上在家的时候。眼下看到雨停了，第一反应就是回家。 但蒋倩却不像他们一样乐观。 那场预言一就像是一根勒在她脖子上的绳索，让她心惊胆战，总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绳索就会收紧，要了他们全家人的命。 …… 众人的欢呼持续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停了下来。 毕竟还处在吃不饱的情况，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 大家又重新回了大殿，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但情绪明显比之前更高涨了。 蒋为民也打开了车上所有的窗户，通风换气。 这些天家里人吃住都在车上，但因为一直下雨，怕雨水进来，不敢经常开窗，车里积攒了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任茹和儿子坐在大巴后排的座椅上，看着窗外，“也不知道你外公外婆他们怎么样了！” 蒋倩听到了，眼睛一亮，就道，“那一会儿咱们开车出去，小茹你可以用我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 在外面呆了两三天，大多数人的手机都已经没电了。寺庙虽然没断电，但是可以充电的插口并不多，一家一家地排队轮着来，要等很久。 蒋家也就之前蒋倩准备的充足一点，提前准备了两个充电宝不说，还赶在众人发觉之前先在寺庙给自己的手机充满了电。 她和蒋妈的手机，是目前家里唯一还有电量的通讯工具了。 任茹也想给父母打个电话，却不想太兴师动众。 “姐，不用开车，回来我跟东子自己下山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就行。” “没事儿，”蒋倩摇了摇头，“不只是为了你，我也想看看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直播里说的变动就出现在今晚，虽然并没有说具体的细节，但出于谨慎，蒋倩还是觉得自己一家离人群远一点比较好。 “在庙里呆久了，感觉都要发霉了，正好雨停了，我看咱们不如今晚开车出去，在外面找个地方住一晚，反正留在庙里也是在车里住。” “那万一要是再下雨了呢？”黄丽萍并不赞同，“在外面哪有在庙里舒服，荒郊野岭的，我看咱们还是留在庙里的好。” 雨停了，心里轻松了些的蒋东倒是挺有兴致的，“万一下雨就下呗，在车里又淋不到我们，大不了再开回来。” 他说着，看向家里的尚方宝剑，“你说是不是？儿子？” 收到父亲暗示的蒋明辰就开始对着家里大人撒娇，“我也好久没跟着爷爷去露营了，咱们一起去吧，奶奶？” 黄丽萍还没说话，旁边的蒋为民就先同意了，“去去去，好不容易雨停了，咱们也换个地方松快松快。” 一家之主发了话，黄丽萍给丈夫面子，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众人有心无心的推动下，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但要走也不能马上走，蒋倩让蒋东先去寺庙后院接了两桶水，一家人才发动车子。 停留在寺庙里的村民看到他们要开车出去，都有些好奇。 眼下雨刚停，各处的水肯定还没下去，即使想回家也回不去啊。 心里有疑惑，嘴上也就问了出来。 “为民，你们去哪儿啊？” 蒋为民听见，头探向窗外，“小茹说想给亲家打个电话，家里孩子们也在庙里呆腻了，正好雨停了，我就带着他们出去溜一圈儿。” 周围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哦，是该打个电话，一会儿我也去打个电话给亲戚，看看他们那里雨停了没有。” 而急性子的人早就去找自己家里人了。 “大鹏，快，我们也开车出去，给老师打个电话问问瑶瑶在学校里怎么样了。” “放心，我昨天才跟老师打过的电话，肯定还好好的呢……” “晓军，你手机是不是还有电呢？快，咱们出去给你哥你姐他们打个电话，看看他们在外面怎么样了。” “行行行，妈我这就去开车，你别着急啊……” 一时间，各处都行动了起来。 蒋家众人却没再继续停留，开着车直接下了山。 略微有些坡的山路，也没有路灯，开起来还是要小心一些。 蒋为民和蒋东都在前面看着路，蒋倩则在后面盯着手机，寻找着信号。 车子开了五分钟，预计到半山腰的时候，手机屏幕右上角的信号标识终于亮了起来，蒋倩又让往前开了一小段，信号就更明显了，网页也能刷出来了，蒋为民就靠边停了车。 蒋倩把手机给了任茹，自己下了车，从山上往下看。 本来总是散落着星星点点灯火的村庄，现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更远处的城镇上，勉强能看到一点灯火的影子。 蒋为民和黄丽萍下了车，决定沿着山路往下走走，从近处看看回家的路，但蒋东要留下来陪媳妇儿子打电话，蒋倩也没有跟着去。 车里，任茹接过手机之后，就拨打出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但没响几秒钟，就听到了关机的提示。 任茹换了个号码，再打，依然是关机，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 蒋东想到了什么，劝慰道，“别担心，应该是没电了，你换个电话再打打试试？” 任茹想了一会儿，输入姐姐任英的电话，这次拨出去，终于通了。 电话那边接的很快，“喂？” 听到熟悉的声音，任茹心里一酸，“姐，是我，小茹。” 对面听到回答显然很惊喜，隔着手机都能听见她兴奋又大声的呼喊，“爸，妈，是小茹的电话。” 喊过之后，任英着急地问，“上次东子打了电话之后，爸妈就一直想再跟你们联系，但是电话一直打不通，不是不在服务区就是关机，怎么回事儿啊？” 任英刚问完，电话就被人抢了去，说话的换成了任母。 “小茹啊，你们现在情况怎么样？还安全吗？” “安全，”任茹道，“安全的很，我们早早地就撤离了，今天这边雨已经停了，估计明天就能放晴，等水下去了，就都好了，你们呢？” “雨停了吗？那就好。我们这里还下着呢，不过下的小多了，估计最晚明天也就停了。我们还在你姐姐家里，水目前淹到二楼了，本来物业通知说预计今天下午要把我们都转移走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都取消了，不过我看这雨说不定马上就停了，不离开也挺好，我们在家里呆两天，说不定水就下去了，在家总比在安置点儿舒服。” 任母说了说自己的情况，又问起了女儿来，“我上次听东子说，你们撤离到安置点儿了？” “嗯。”虽然跟普通意义上的政府安置点不一样，但是是村委统一安置的，也算是安置点儿吧。 “我们都在山上的庙里，除了没有信号，不太好联系外面，其他什么都好。今天，直升机还给我们送了物资。”虽然并不算多。 “妈，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东西还够吃吗？” “够够够，怎么不够？”任母道，“你们当时买了那么多东西，都还没吃完呢！这两天小区里好多人家都没了吃的东西，全靠物业和社区人员来送，外面的菜价也是翻倍的涨。因为小区停电了，之前你们送的生鲜，不太好保存，再不吃就烂了，这两天我把剩下的都给一栋楼的邻居分了分……” 14、网络信息 任母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近况，又叮嘱女儿，“虽然雨停了，但你们也别掉以轻心，先别回家，在安置点儿好好呆着，等情况真的稳定了再回去。遇到事儿多听你公公婆婆的意见，他们比你经验足，多听听，没坏处的，知道吗？” “我知道的，妈。”任茹应下，“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雨虽然停了，但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退，剩下的东西要是能放的，就别分给别人了，你们留着自己吃，也别跟别人说自家有粮。” “知道，知道，财不外露嘛！你妈我心里有数，都是钱买来的东西，白给别人我还不舍得呢！” 任茹听了母亲的话，稍微放下了心，想到蒋倩之前说的末世预言，虽然依旧还是不太相信，但还是叮嘱了父母几句。 “你们在家好好的，关好门窗，除了政府救援队通知，一般情况下，不要出门。” 突然说这些有点突兀，怕老人不在意，任茹又说道，“外面的水那么脏，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流过来的，有多少细菌病毒，你们年纪大了，家里还有小孩子，更得仔细一点儿。” 任母听了，连连点头。 “知道知道，你姐就在医院工作，早就跟我们说了八百次了。再说家里有吃的，我们出去干啥？平时都没出去过。” “你放心，这两天大雨，你姐夫也没去上班，还有亲家和亲家母，都在家呢！我们这么多人，出不了什么事儿！” 顾及着手机电量，两人都不敢说太多，两边的人都隔着电话打了个招呼，就挂断了。 听着讲电话的声音停了，蒋倩才上了车。 “怎么样？叔叔婶子都好吧？” 任茹把手机递过来，“都好，都在家呢，也有吃有喝。” 灾难关头，能达到这两点条件，就已经是不错的情况了。 蒋倩听了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该提醒的早就都已经提醒过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她拿着手机，坐到一旁的座位上，时隔多日，再次打开社交媒体。 几天没看，网络上的消息都不知道更换了多少次了，但最先显示的首页上，却还是一溜烟的暴雨洪涝求助信息。 蒋倩简单刷了刷，没有多看，直接点开热搜榜单。 热搜主榜上，同样都是各个地方的灾情信息，同时还有各个媒体的警示和提醒。 平时恨不得住在热搜上的娱乐明星和网红们，在国家大事面前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蒋倩随手点进去一个，就是官媒发布的视频。 自动播放的前线视频里，有被洪水淹没的房屋，有受灾被困的民众，也有官方和自动组织起来的救援人员。 旁边抱着孩子围过来一起看的蒋东看到那洪水滔天的场面，被吓了一跳，“这么看来，咱们这片儿水灾还不算是大的。” 蒋倩没说话，继续浏览着网上的信息。 木棉山区发生了洪涝灾害，红星水库泄洪，m县所有民众分批次转移，千速汽车集团捐赠物资抵达受灾地区…… 但相比于这些信息，更多的却是官方发布警示预告信。 除了提醒大家防范洪涝灾害以外，也提醒有条件的群众尽可能地囤积三到五天左右的物资，并呼吁广大民众时刻关注网络以及社区发布的信息。 官方一发布，底下不少的媒体就跟上了。 但在这些新闻的下面，评论区的情况却就不怎么好了。 【我家在三楼，现在水已经淹到二楼了，我倒是想出去买点吃的，但我出得去吗？】 【我家小区门口的超市已经进水被淹了，老板刚才还在群里哭呢，刚补了一万块钱的货，全没了】 【你们城里楼层高还好，我家农村老房子只有一层，现在全家都在房脊上坐着等救援呢】 【我现在都不敢刷手机了，生怕没电了，回头真有危险连119都打不了】 …… 【我家这边水倒是没那么深，我刚出去买了点儿东西，你知道现在一袋泡面多少钱吗？二十！还是袋装的。】 【这种恶意涨价的行为可以举报的吧？让市场监管局去查】 【有的买你就谢天谢地吧？我们这些没法买的还都饿着肚子呢】 【我在出租房里已经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谁能分我一包泡面，别说二十，五十一百都行！】 …… 【我家里已经没吃的了，还好之前双十一给我的狗儿子囤了不少粮，现在就是看他孝心的时候了[狗粮照片.jpg]】 【真是狗粮啊，这能吃吗？】 【之前315曝光有些厂家用做动物饲料的骨泥做淀粉肠，从此我弃了我的最爱，现如今难道我要主动去吃动物饲料了吗？】 【那个不是假新闻吗？】 【我当时买的时候，商家告诉我这狗粮是人也可以吃的，应该没事儿吧？】 【都这时候了，还讲究什么？我在出租屋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了半箱过期半年的面包，不也吃了？】 …… 【我家娃的奶粉之前就快吃完了，一直没来的及买，谁知道忽然下大暴雨，这可怎么办呀？有没有p市的朋友，有没有什么购买的渠道？】 【你在小区群里问问呀？看有没有人家家里有多的分你一点，不比在网上找来的方便？】 …… 【别讨论了，快去看官媒发的最新一条】 【发的什么？】 【卧槽，快去看！】 【官方要整大活儿了！】 蒋倩看到这一条，还没返回主页，就看到了手机自动弹出来的推送。 【央网发文：各省市县区人数及需求物资统计】 蒋倩点开链接，发现直接进入的就是一个填表的问卷。 前面几项需要填写的是姓名和证件号码，接下来选择的是省市县区和填写的具体的家庭住址，填写完毕以后，下一页就出现了很多选项，都是人们日常生活需要的东西。 食物，水，药品，婴幼儿奶粉……基本都在选项里面。 即使想要的选项里没有，下方还有自己可以自由填写的区域。 蒋倩看了看，就从里面退了出来，而这条才发布没几分钟的博文下面，已经涌入了成千上万条评论。 【天哪，我是眼花了吗？】 【填写了这个表是不是真的就能收到东西啊，我爸高血压，但是家里降压药没有了】 【果然还是国家爸爸最可靠了，泪目】 【上面写的说是填写完毕之后会根据所在地区统计分派，二十四到七十二小时内送到，是真的吗？】 【要是暴雨前，我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以现在的交通情况，难啊】 【前面的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既然通知里说了，那就肯定是有可能做到的。就算做不到，只要有物资，就有希望，多等两天又没啥。有怀疑的功夫，不如赶紧去填写，说不定还能早一步收到，我填完的时候，自己的编码已经排到两万多了】 【也是，先填吧，反正又不要钱，免费的，就当试试嘛】 【可惜，根据你填报的人数，物资是有限量的】 【啊？这样吗？那要是有人报假的信息骗取物资怎么办？】 【都有证件号的，要是报重了，系统能查出来的吧】 【这么大的信息量，还有这么多的物资，真的能送到吗？是送到个人还是统一送到社区再分派？】 【这次上面速度怎么这么快？】 【政府服务有进步了呗】 【管他能不能送到，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总比其他的渠道靠谱。妈的，昨天家里就停水了，今天有人说能送来，我转给他一千块定金，结果被骗了，到现在都没送来】 【国家这次手笔也太大了，这么多物资，怎么送啊？直升机吗？】 【谁知道，不过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有办法，大家在家等着就行】 【要是每家都报了，这么多物资不一定能送得过来，我看下面还有招募志愿者的信息，有条件能出门的兄弟可以看看……】 …… “这好啊，国家这次是发力了啊，回头跟村里人都说说，大家都填一下。” 蒋东在一边也看到了，喜滋滋道，“之前大家还说不知道下次物资什么时候能送到，一直扣扣嗖嗖地不敢吃，现在可该放心了，上面承诺了三天之内肯定能送到。” 蒋倩看着这些评论，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了。 她刚想着说些什么，却被旁边晃过来的灯光刺了下眼。 蒋倩眯了眯眼，才看到来时的路上，开过来不少车子，看见他们家的车在这儿，也纷纷停在这边。 蒋东看见车里下来的人，下车去招呼，“明哥，小崔，你们也下来了？” 被叫做明哥的人道，“你嫂子想给学校里的孩子打个电话，我们就下来了，怎么样？你们打过了没？” 蒋东笑道，“打过了，小茹她爸妈都好，没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行，没事儿就是好事儿。” 蒋东：“那哥和小崔你们先打电话，打完可以看看网上新发的通知，国家统计居民需求信息，报上去三天之内就能送来物资。” “哟！真的啊？”小崔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那可好了。” 后面下车的人也听到了，连忙打开手机去网上查看，一时间议论纷纷。 …… 蒋东把消息说出去后，上车跟蒋倩任茹说了一声，就沿着下山的路去找父母他们了。 跟他一起的，也有不少村里的老人。比起年轻人，这些在村里住了差不多快一辈子的老人对村子和房子的感情更深更重，也要更关注村里的情况。 蒋东去了后，蒋倩依然留在车上，翻看着网上的信息。 看完了国家大事，她打开了本地新闻，也稍微了解了一些本地的受灾情况。 相对于下游其他地方和滨河周边的村子来说，他们的处境已经算是非常好了，但比起地势更高的村庄和乡镇，又远远不如。 滨河算是他们所在城市的母亲河，从县城和市区都有经过，所以淹了不少地方，但离他们家不远的镇子却因为地势高河道绕行而几乎没有什么灾情。 蒋倩默默地在脑海中记住这些信息，在心里暗暗打算着。 15、前奏 大巴附近停留的车辆越来越多的时候，蒋父蒋母和蒋东也回来了。 看蒋父蒋母脸色都不太好，蒋倩就没有多问，山下的情况应该比之前还要糟糕了。 等回来从大家嘴里知道可以网上申报物资，两人的脸上才多了一点笑容。 “好好好，也算是有个盼头了。” 蒋倩征求了家里人的意见，也在网上填了申报表提交了上去。 至于什么时候能送到？那就只能等了。 有早早打完电话的人已经回了寺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其他人。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山上时不时地就有车下来，都是来联网申报物资的。 等过了晚上十点，停留在山路上的车才都陆陆续续地回去了，只剩下蒋家的大巴车。 蒋明辰早就已经困得打瞌睡了，蒋为民见状，又往前开了开，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停了车，一家人就这么在车上睡了。 雨停了，天空的乌云在夜风的吹动下不断散去，一连消失了几天的月亮终于出现了。 接近圆满的月亮在天空中播撒着光辉，皎洁的月光给不远处的黑暗景物描摹出了并不太细致的轮廓。 蒋倩躺在靠窗的垫子上，想着之前听到的那个预言，一点睡意都没有。 隔着窗户看着外面的月亮，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水流声，明明是再安静不过的夏夜，她的心里却一点都平静不下来。 但她不知道的是，距离他们不远的寺庙里，此刻也并不平静。 李文慧抱着儿子，伸手探上孩子的头，只觉一片滚烫。 她本来看着孩子没什么精神，只以为是困了，却没想到是发烧。 自从暴雨撤离到山上以来，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因此家里的车上除了食物，她拿的最多的就是孩子的衣服，却没想到及时这么小心孩子依然病了。 “阿源，你快起来，小宝发烧了！” 丈夫张源听到喊声，迷迷糊糊地从前面的副驾驶上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怎么回事儿？” “该不是傍晚的时候去外面跳了跳水坑，着凉了吧！”李文慧伸手在孩子身上又摸了摸，“都跟你说看着点儿他，现在这种情况，生病了怎么办？” “别担心，”张源看了眼孩子烧的红彤彤的脸颊，推开车门，“这么多个村子，总有村里的医生在的，我现在就去找人。” “那你快去。” 孩子生病无小事，张源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把邻村的医生找了来，后面跟着的还有孩子的爷爷奶奶。 他们家只开了这一辆小轿车出来，车上的位置只有四个，空间也并不大。因此一到庙里，家里的老两口就去了大殿里打地铺，把私密性相对较好的车子留给了一家三口。 本来老两口都已经睡了，还是听到儿子说话的声音才知道小孙子生病了，连忙起身跟着来。 张父看着小孙子脸红红的样子，担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村医倒是很淡定，打着手电筒看了看孩子的状况，宽解道，“没事儿，应该就是着凉了，所以引起的发烧，最近天气不好，庙里很多大人都感冒咳嗽呢！” 李文慧听了，却依旧没放下心。 “那医生您看这怎么办才好？这得先让他退热吧？” 村医沉默了一瞬，拿着手电筒在自己拎来的药箱里找了找，眉头却皱了起来，一时觉得有些棘手。 “本来打个针吃个药都行，但现在这情况，我这儿也没有适合孩子吃的药，一会儿你们跟着我去问问，看看有没有哪个村带了退烧药出来的。” “谢谢，谢谢您。”李文慧连忙道谢。 张父和张源也道，“我跟您一块儿去。” 张母留在了车上，帮着李文慧一块儿照顾孩子。 但庙里，张父和张源跟村医一起找到其他村的医生，得到的回答却并不乐观。 “药都在卫生所呢，我这里也没有啊。” 因为一直下大雨，又提前通知了要撤离，所以村医们大多数也都在家里收拾东西，撤离的时候自然也并没有来得及携带什么药品。 倒是旁边听说有孩子病了的好多人家，从自家车里翻找出来一些退烧药。 但村医看了看，却都摇了摇头，“这是大人吃的，药性太强烈，不适合小孩子，一般不建议用。” “那怎么办啊？” 听到他们在这儿说话，知道有孩子生病，好多人都醒了。孩子哪家都有，因此虽然生病的孩子跟他们无关，此时听着也特别感同身受。 “之前的物资包里不是有药？都不能用吗？” 村医摇了摇头，“没有，那些都是基础药物，没有适合孩子的。” 有人小声吐槽，“这物资都是谁准备的啊？记得送奶粉，却不记得放点儿孩子的药。” “嗐，有奶粉就都不错了，任谁去准备也不可能准备的那么全面，什么都能考虑到。” 但眼下没有药物，谁都没有办法。 张父和张源跑遍了寺庙上下，甚至挨着敲了每一辆车子的车窗，却都没有找到适合孩子吃的退烧药。 两人站在寺庙门口，心里着急。明明夜风很凉，他们的额头上却出了不少汗。 庙里没有药，出又出不去，这可怎么办才好？ 张源抱头蹲下，想起妻子的话，心里后悔，“要是我下午多看着他一点儿，小宝说不定就不会发烧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张父道，“与其后悔，不如好好想想解决的办法。” “没有药就不行了么？以前的人没有药照样活下来了！成人的药虽然不合适，但也没说就是完全不能吃，真到了那个时候……” 少吃一些应该也没什么。 张父正要这么说，就见旁边相熟的村里人来了。 “还没找到药？” 张父摇头，“没有，附近几个村子有孩子的人家都问了，匆匆忙忙的撤离，都没带。” “你们要是找药的话，不如去为民家问问，他们家小孙子比你家的大不了几岁，车里说不定有退烧药。” 张父和张源眼睛一亮，“对啊，还有为民（叔）家里！” 他们家撤离的时候开了那么大一辆车，应该带了不少东西。 但他们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到那辆眼熟的大巴车，还是村里人解释道。 “为民他们一家开着车出去了，估计今晚上不回来，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下山的路上呢，你们可以去找找。” “谢谢，谢谢，帮大忙了！我们这就去。” 有了希望，两人没有拖延，道过谢之后，就匆忙回了车子那边，准备开车下山。 车子的尾灯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远处。 二十分钟后，本来就睡不着的蒋倩就看到了从远处打过来的刺眼的灯光。 接着，拍打车门的声音响起。 …… 黄丽萍从自家的保温壶里倒出来一杯温开水，递给给孩子喂药的张母。 李文慧抱着孩子，看着他依旧病怏怏的，眼睛都红了。 等孩子吃了药，张家一家也不打算过多打扰。 “谢谢，谢谢，帮大忙了，要不是你们家有药，我们家今晚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张源从妻子手里接过孩子，冲着蒋家人道谢。 “都是乡里乡亲，别客气，我们家这也是上次小宝生病吃剩下的，也就这两板了。”任茹拿了把剪刀，从一板药上面剪下来三分之一。 “这些你们拿着，吃完估计烧就退了，剩下的我得给小宝预备着。” 李文慧没想到任茹还会给药，心里感激，但他们确实需要，为了孩子也没有推却，只不住地道谢，“谢谢，谢谢。” 一家人很快离去。 但留下的蒋家人被叫醒之后，却没什么睡意了。 黄丽萍从旁边摞起来的行李包里找出来全家的厚衣服，又拿了两床加厚一点儿的被子。 “从现在开始，都给我做好保暖，你们看现在万一生病了，多折腾人。” 想到刚刚看到的孩子，全家都点了点头，蒋明辰更是快被当成了保护动物，得到了全家的慎重对待。 蒋倩却趁着大家说话的功夫，悄悄找了瓶酒精，对着车里各处都喷了喷。 对于这一晚的意外来客，蒋家没有当成一回事儿，却不知道，此时的寺庙里已经乱起来了。 张家一行回来的时候，庙里留宿的人基本都已经睡下了。 怕吵醒别人，也是担心孩子，张源把车停在了寺庙外面，张父张母都留在了车上。 一家人靠在车座上休息，却不想夜半时分，寺庙里突然传出来一声惊叫。 一家子就这么被叫声吵醒，生病的孩子也被吓了一跳，小声的哭了起来。 张母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了？庙里进了蛇？” 寺庙位置偏僻，蛇鼠确实比较多，若是进了大殿，吓人一跳也是有可能的。张母最近几天在庙里打地铺，最怕的也是这个。 张父听着里面逐渐传来的吵嚷的声音，也有点好奇，“估摸着是。你们在车上吧，我去看看。” 张源打了个哈欠，“爸，你等等我，我也去。” 两人借着月光回了庙里，就看到其中一个偏殿门口围满了人。 张父：“这是怎么了？进蛇了？” 围在外面的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都是被那一声尖叫吵醒的。” 而此时在偏殿里面，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有人脸色惊恐地争着往外走，也有人好奇地想进入内围，同样也有人在跟周围的人解释情况。 “我们四个在佛像后面儿打牌呢，我想上厕所，就出来了，出来之后就看见大根叔在那边躺着脸色不太好，脸上都是发红的。” “之前不是有小孩儿发烧了么，我以为大根叔也是，就想叫醒他，问他要不要也吃点儿药，然后还没得到回复，就看到他的脸色慢慢地变青了，我正想着是怎么回事儿呢，旁边李青估计听到了我叫他，被吵醒了，结果她看了一眼就开始尖叫。” “怎么回事儿？我不知道啊？” 男声显然也很疑惑，“我还想问她呢。李青，李青，你叫什么？” 而旁边被提及的女生却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丧尸，这是丧尸……快逃，快逃……” “什么东西？” 住在大殿里的基本都是老人，“僵尸？那不是人死了之后才会有的么？大根好好的，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跟我说话呢，不过是生个病，你这姑娘怎么咒人呢？” 却见刚才的姑娘一句话也没说，只摇了摇头，面带惊恐地看了周边的人一眼，飞快地从人缝里溜走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听不懂，只顾着生气，但有人听懂了她的话，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打量了一下前方躺在地面的人，脸色惊骇。 16、奏响 “真的是丧尸！” 只见刚才脸色还只是发青的人，现在脸色却已经有了发紫的征兆，额头上青筋崩起，而且嘴巴也在不停地抖动。 “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妇人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焦急地上前去揽着脸色不对的丈夫的肩膀，不停地摇晃着他的身子，但是躺着的人却没有任何回应的征兆。 “大根，大根，你醒醒！醒醒啊！”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我记得大根是有三高是吧？” “不只是三高，还有糖尿病。” “是发病了吗？” “看着不太像啊！” “大根也是运气不好，现在这情况去哪里找救护车啊！” “他家三个孩子都在城里呢！这万一要是没挺过去，走的时候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 “先别说这些了，医生呢？医生在哪里？有人去叫了吗？” 而老妇人却没有注意到周围的议论，正对着刚刚赶到的村委会成员哀求。 “连生，求求你，求求你，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把大根送出去……” 而被哀求的村长王连生却是一脸为难，“婶子，不是我不帮忙，我已经让人下山去打电话了，但是能不能联系到，这我也不能保证啊……” “求求你，求求你……”老妇人想到如今的情况，眼睛瞬间灰败了，抱着人却依旧在念叨这一句话。 王连生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王大根，也怕人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好在医生很快就被人叫过来了。 “怎么样？” 村医对着老人做了一番检查，却满脸困惑。 “摸脉是正常的，但是这表征……”村医摇了摇头，自觉水平不够，也怕给人治坏了，“我看不出来，能送出去还是让大医院的大夫看看吧！” 他只不过是个村医，平时给村里人看个头疼脑热还行，大病看不了。与其在这儿耗着到头来出了人命，不如赶紧想法子把人送进医院去。 周围众人再次议论了起来。 “那大根这是怎么了？没病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可怕？” “难道真的跟刚刚那姑娘说得一样，是僵尸？” “什么僵尸，那是丧尸！会咬人的，咬了人大家都会变得跟他一样！” 旁边十几岁男孩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蒋炎！你胡说八道什么！”男孩身后的家长连忙拉住他，对在场的人抱歉道，“不好意思啊，这孩子平日里就喜欢看些神神鬼鬼的小说，大家别当真！也别跟他一般见识！” 孩子爸一站出来，周围的人这才恍然。 “是大强家的小子啊！难怪我看着这么眼熟呢！” “我听说这孩子是不是总是逃课打游戏啊？” “是啊，这次好像就是因为犯了什么事儿被叫了家长，要不然这正上学的时候怎么在家呆着，庙里就他一个这年纪的孩子。” “那这确实得好好管管了，好好的孩子怎么感觉神神叨叨的。” 人群里讨论的声音并不小，蒋炎父母的脸色都不好看。 但被他们拉扯着的蒋炎听了众人的话却很不忿，道，“我才没有瞎说，这就是丧尸！大家都离远一点儿吧，万一谁被咬了一口，丧尸病毒传播开来，大家都得玩儿完。” “爸，妈，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回车上去吧！” 说罢，不管别人什么脸上，拉扯着父母转身就走。 蒋炎父母只能尴尬地冲着大家笑笑，准备一会儿出去揍儿子。 蒋炎一家虽然走了，但他之前说的话却不是没有一个人听到心里。 村里老人虽然多，但是年轻人也还是有些的，有些年纪不算大的中年人，平时用手机上网的时候，倒也刷到过不少有关末日的帖子和文章。 他们看着人群中间空地上不断抽搐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意识的老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看着确实有点儿不正常啊！ 那小孩儿刚才说得不会是真的吧！ 还是离得远一点儿好。 在众人有志一同地往后退的时候，本来昏迷不醒的老人却悠悠睁开了眼。 一直在关注着老人的老妇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动静，但对上那双空洞洞的，没有眼珠只有眼白的眼睛时，即使是最熟悉的枕边人也还是吓了一跳。 “啊！” 一声尖叫更让众人提起了心。 “老头子，你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了？能看到我吗？” 在场众人循声看去，都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嘶”了一声。 有人颤抖着声音道，“这确实就是丧尸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看着确实是不太正常啊！” “这怎么办啊？不会世界末日了吧？” “都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难道是什么新型的传染病？” “要不要先把人捆起来啊？” “对对，万一大根叔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突然发狂呢？村长，我们先把人捆起来吧！” “捆起来，捆起来吧，谁去拿根绳子？” “让让，都让让，我不看了，我要出去了。” 此话一出，越来越多的人挤着往外走。 大殿里瞬间吵闹起来，一阵一阵的声浪向着中央空出来的地方袭去。 王连生抓了抓头发，看着眼前已经没有意识的老人和满脸是泪的老妇人，虽然不忍心但还是道，“婶子，这是大家的意思，您看……” 话还没落，不远处的偏殿里就又传出来一声尖叫。 本来聚在大殿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这又是怎么了？” 但不等他们出去，外面又传来越来越近的呼喊声。 “杀人了！杀人了！” 杀人？！！ 一时之间，寺庙里所有听到声音的人都往偏殿聚集过去。 王连生脑子嗡嗡地，不得不放下了眼前的事情，匆匆往偏殿赶去。 外面乱糟糟的一片。 “什么杀人？” “谁杀人了？” “杀了谁？” 周遭一句又一句的疑问冒出来，却没有人回答。 一群人涌进偏殿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推搡在地上。 被推的中年女人倒在地上，却又瞬间弹起，两手拉扯着刚刚推人的年轻男人不放。 “你这个杀人犯！你为什么杀了他，你凭什么杀了他！” 而被抓住的年轻人也在不停地挣扎。 “他都已经不是人了，我为什么不能杀了他？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往我女儿的身上扑才行吗？” 年轻人挣开束缚，中年女人却很快地又扑上来。 “你凭什么杀了他？”看到众人来了，她又呼喊道，“大家快来帮忙啊，他是杀人犯！” 年轻人一边挣扎一边解释。 “他都已经变成那样了，我不杀了他，他要咬人的你知道吗？” 周围众人瞬间一惊。 其实他们大多数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第一声尖叫传来的时候，好多人都去大殿看热闹去了，留在偏殿的本就没有多少人。 “咬人？” 众人惊疑不定。 “难道真的是丧尸？” “你说咬人就咬人吗？他咬到你们了吗？”女人依旧不依不饶。 “要不是我看的紧，我女儿肯定就被咬到了。如果我没动手，我女儿被咬了，你能负责吗？” “你看看他的样子，还是正常人的样子吗？” 年轻人看着也气的不轻，再一次用力地把女人推开之后，伸手抱过旁边妻子怀里的女儿就往外走。 “如果我真的是做错了的话，自然有法律来判我的罪。” 看着门口若有若无挡住自己的人，他又道，“放心，我不会跑的，我敢做敢当。等水退了，我自然会去自首，到时候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年轻人说罢，身上的气势迫使拦路的众人让开了一条道。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只留下坐在地上哭的满脸泪痕的女人。 也是闹剧结束的这时，被这场打架吸引了全部视线的人，才发现在偏殿的角落里，躺着一个脑后有一滩不明液体的生死不知的人。 男人的后脑明显地扁了下去，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青紫，裸露的四肢上全都是崩起的青筋，而在那双眼睛的眼眶里，灰白一片…… “这，这是……” “这不跟大根叔刚才一个样子嘛？” “难道真的会咬人？” 坏了！ 王连生脑子里“嗡”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周围意识到什么的众人也在他身后跟着。 等一群人又重新回到大殿的时候，看到大根依旧躺在地上，才松了口气。 老妇人依旧在旁边守着。 “连生啊，联系到医生了吗？” 王连生摇了摇头，“出去打电话的人还没回来。” 他艰难地开口，“婶子，抱歉了，我们必须得先把大根叔捆起来。” “为什么呀？”老妇人不解，“他现在昏迷着，动都不能动。” 怎么还要捆起来呢？ 王连生没有解释，等身后的人找来绳子，一起把人给捆了，才道：“婶子，你看着点儿大根叔，但要保持距离，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儿，立马喊人，知道吗？” 老妇人一脸懵懂，“这是怎么了呀？” 王连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解释，只道，“您先别问了，这么做就是了，注意一定要保持距离。” 但他终归还是不放心，又指派了一名村干部在旁边守着。 而其他村子的村干部已经听说情况在门外等着了。 两声尖叫把所有人都吵醒了，除了一些心大的孩子还在打瞌睡，其他人怎么也都睡不着了。 寺庙最大的广场上，聚集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说是有丧尸，还会咬人。” “开玩笑的吧？” “哪里？不是说杀人了么？” “真的？是谁？” …… 而被围在中间的知道所有内情的各村村长们，此刻却没有一点八卦的心。 刚刚下山去打电话的人已经回来了，电话依然没有接通，不管是急救电话还是救援电话，都一直占线。眼下的情况，只能他们自己做决定了。 17、第三声尖叫 “这事儿怎么处理？” “先把伤了人的看管起来吧，至少在警察到来之前，不能让人给跑了。” “水退下去之前，想跑也跑不了吧？这个倒是不用太担心。” “那丧尸……不是，我是说生病的人呢？真的会咬人吗？” 说话的人看向王连生，王连生却垂着头一声不吭。 发生事件的当时他也没有在场，听到的也不过是别人的说法而已。没有亲眼见过的事情，他不想听风就是雨的乱说。 其他的几个村长互相看了眼，共同下了决定。 “不管咬人的说法是真的还是假的，也先控制起来吧，用绳子捆起来，先观察观察再说。” “大家都去找找自己村子里的人，看看有没有异常的，如果有类似的情况，一定不要隐瞒，把事情的严重性跟村民们说清楚，这是关乎大家性命的时候。” “说得也是呢！”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几个村长商量好，就招呼着自己村的村民回了分到的大殿和偏殿。 说出决定后，大多数的村民都很理解，纷纷盯紧周围的人。 搜寻一遍之后，六七百名的村民里，找出了十几个脸色不对看着像是有症状的人，全都用绳子捆了起来。 各村村长商量之后，腾出了一个偏殿，专门用来安置这些人和看顾他们的家属。 但在捆人的过程中，又有许多出现异常的“病人”失去了神智。 即使被捆起来，依然在不停地挣扎，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咬人传言。 好在处置的及时，并没有人因此受伤。 因为这些人失去理智表现出了攻击性，所以虽然人最后都被控制住了，但恐慌的情绪依旧在寺庙里蔓延。 但这件事情显然不能就这么结束。 各村的村干部们在关人的偏殿门外，看着那些挣扎着想要攻击别人的村民，脸色也早就都变了。 但在如今受困的情况下，也只能扛起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来。 再次派人出去联系外界之后，一群人聚在大殿的角落里一起商量解决的办法。 本以为要过去的灾难突然横生了许多枝节，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所有出现异常状况的人都已经集中管理起来了，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等着上面的回复吧，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在没有弄清楚具体情况之前，我们能怎么办？” “那些‘生病的人’在发病之前都有什么前兆吗？”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这种情况是只有我们这里出现了，还是外面都有？” “如果外面也是这样，那我们还能等到救援吗？” “现在好多人都说那些就是丧尸，如果不能尽快处理这个问题的话，好不容易维持好的秩序很快就会崩溃的！” “解决？怎么解决？总不能把犯病的人都杀了！” “先等着吧，现在还有跟外面联系的途径，等联系上了之后再说。先安抚一下村民吧！” …… 刚刚做下决定，还不等他们行动，就听到了一阵踉跄的脚步声。 “不好了，又有人异变了！” “怎么回事儿？不是都捆起来了吗？” “不是……不是捆起来的那些，是……是别的人！” 来人没有降低音量，整个大殿里的人都听到了，一时间人心惶惶。 本以为已经控制住了已经发生异变的人就是控制住了异变，却没想到那只是第一批。 蒋红兵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着这个来报信的自家子侄，“在哪儿？” 来报信的人大喘着气，“各个殿里都有，老支书也……” 话还没说完，蒋红兵就冲了出去。 各村村干部也不敢再耽误，点了几个亲近的年轻人，跟着一起去了。 蒋红兵到自家村子所在的大殿的时候，大殿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从事发开始，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虽然心里并不愿意相信丧尸和末日的说法，但是在行动上，越来越多的村民选择从大殿离开，和家人一起呆在自家的车上。 而等到又有人发生异变的时候，本来留在大殿里的人也都躲得远远的。 “平安叔！” 蒋红兵一进门，就看到了在墙角躺着的人。 瘦骨嶙峋的老人面色已经发青，但是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眼珠，昭示着他还有些许的意识。 “平安叔，平安叔，你醒醒！” 蒋红兵焦急地呼唤着，呼唤着这位为村子奉献了大半生的老人。 身后跟来的年轻人眼眶里已经含了泪，声音沙哑。 “太爷爷从前天开始就不是很舒服了，他不让我跟大家说，怕给大家添麻烦。”年轻人说着，哽咽了起来，“之前我让太爷爷去我家车上躺一躺，他不愿意，我想着在庙里比在车里蜷缩着睡觉舒服，就没再劝他，谁知道我刚刚来给他送被子，就看到……就看到……” 年轻人说着，泣不成声。 周围的人听着他的话，眼眶也酸涩起来。 老人八十多了，却在小河洼当了四十多年的支书。 在任期间他兢兢业业，全心全意为了村子着想。就是卸任之后，也依然在为社会做贡献。 老人大女儿早夭，儿子也牺牲了。但老两口作为孤寡老人，却并没有心安理得的全靠国家养着。他们依然像村子里其他村民一样下地劳作。 在妻子因病去世之后，七十多岁的蒋平安一直一个人生活。即使年纪已经很大了，但他依然自己养活自己，甚至把大半的收入都捐给了市里的福利院。 对这个一心为公的老人，村里人都很敬重。虽然老人没有亲近的子女孙辈，但旁系的后辈们却谁也没有忘记过他，街坊邻居平时也都会关照，作为村长和后辈的蒋红兵平时也经常去探望。 这次撤离，老人就是跟着邻居家的车一起出来的。 因为邻居家的车不大，能带的东西不多，为了尽量少占一点空间，老人身上也就只带了一个背包而已，打地铺的褥子还是蒋红兵从自己家车上拿过来的，也叮嘱了村里的后辈年轻人多照顾他一点儿。 却没想到，不过是两天没见，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却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其他村子的干部见了也都很不忍心。 虽然不是一个村子的，但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基本没人不知道小河洼蒋平安家的事情。 有人和蒋红兵一起留了下来，也有人还记得刚才听到的各个殿里都有异常的情况，跑去了别处，准备再重新筛查一遍。 “平安叔，平安叔？” 蒋红兵依然在不停地喊着，周围还在的人想劝他离得远一些，免得出了什么意外被波及。 但还不等提醒，躺在地上的老人就先出了声。 老人的整张脸都是红的，眼神也已经涣散了，说话虽然很慢，但依旧清晰，看着还有一点意识。 “红兵，把我捆起来，捆起来……” 老人说话已经很艰难了，却依旧在重复着最后几个字。 蒋红兵知道老人的心思，无非是怕自己意志涣散了之后，会像别人嘴里说得那样，突然攻击人。 “好，我知道了。” 蒋红兵声音沙哑，指使旁边的年轻人拿来绳子，亲手把老人的四肢都给绑了起来。 等四肢都被绑好，老人才继续道。 “红兵啊，我估计坚持不了了……” “您别说这样的话，”蒋红兵看着老人，劝解道，“您只是生病了，只要救援来了，就会有办法的。” 老人却很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被他说的话逗笑，也像是嘲笑他的天真。 毕竟没有谁能比他更真切地感受到体内生命力不断流失的感觉了。 他没有反驳蒋红兵的话，继续道，“若是……我发狂了，能控制就控制，控制不了……你就把我……” 老人话没说完，但是在场的众人全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眶都红了。 蒋红兵也红着眼眶，“平安叔，日子还长着呢，您别这么想，您走了，我们这一群人怎么办啊？您才是我们的主心骨啊！” “哈……” 老人轻微的摇了摇头，脸色隐隐发紫，“红兵，你做的……很好，我已经老了……本，本就没有多少时间活……了，若是……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刚刚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得……把我，把我……” “嗬……咳……” 老人的呼吸越来越艰难，眼眶里的眼珠也越发涣散，脸上的表情也狰狞起来，却依旧在坚持地想说着什么。 原本慈眉善目的老人变成了如今眼前的样子，蒋红兵的心就像被一只手攥紧了，但看着老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他闭了闭眼。 “您放心，我知道了。”将红兵接过身后的人手里拿着的绳索，亲自在老人身上绕了两圈，打上了结。 “好，好！” 老人听到了这句话，感受到身上各处传来的束缚感，一直强撑着的心神好像才放松下来，但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消失了。 不过一瞬，那张脸上已经全部变成了青紫色，老人挣扎的动作也变得越发大了起来。 只是有绳子束缚着，才没有伤到人。 周围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吓到了，即使刚刚已经看过不止一次，却依然习惯不了好好的人在自己眼前变成狰狞怪物的样子。 蒋红兵抹了把脸，带着众人出去。 他没有时间伤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刚刚提前离开的人已经把异常的人全都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处置方式看管起来了，但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谁又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第三波？ 被吵醒的人们听说了现在的情况，也是满脸惊恐。 那些被看管起来的，都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可能昨天还说过话，还一起吃过饭，但今天，对方就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怪物。” 那自己呢？会不会也会突然变成“怪物”？攻击身边的亲人？ 村委说这是怪病，但目前连怪病发作的原因都还没有找到。想到完全无法预测的未来，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寒而栗。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又穿来了另一声尖叫。 众人的心瞬间一凛。 18、停电 蒋红兵带着人向着声音来源处冲去，就看到了一辆白色的小轿车。 车子正在微微震动着，里面不时传来女人痛苦的叫喊声。 “小宝，小宝，你松口啊！” “小宝，我是妈妈，我是妈妈啊……” 前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而众人的身后，却有两个身影踉跄地扑了过来。 “文慧！” “妈，小宝，你们怎么了？” 张源和张父一把拉开车门，就看到本来睡在最后排座椅上的小宝正隔着座位扑倒在前面的椅子上，大张的嘴巴里咬着李文慧的胳膊。 而原本坐在后排的张母，脖颈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她大睁着眼睛，却早已没了生息。 围观的众人看到这样惨烈的场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还是蒋红兵率先回过神来，帮着张源和张父一起，把小宝从李□□的身上拉扯开。 晚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但却都比不上众人此刻心里的冷。 孩子的力量毕竟有限，蒋红兵一个人都能制住。 也是这时，众人才看清了这个傍晚还乖巧听话的孩子，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变成了什么样子。 “妈，你醒醒，妈！” “老婆子，老婆子！” 张源和张父带着哭腔的呼喊声传来，大家都叹了口气。 车座上已经染遍了鲜血，张母已经救不回来了。 李文慧眼眶含泪，看着已经变了样子在眼前不停挣扎的孩子，不可自抑的痛哭起来。 女人悲痛的哭声随着风飘散在整个寺庙里，像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的序曲。 “快点儿，拿绳子！” 等蒋红兵喊了一声，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拿着绳子过去，把在不断挣扎的小孩给绑了起来。 绑好了孩子后，蒋红兵带着人拿着绳子到了李文慧跟前，虽然不忍心，但还是道了句，“得罪了！” 依然沉浸在悲痛中的李文慧没有挣扎，但是旁边的张源看到了，连忙过来阻拦。 他挡在妻子身前，“红兵叔，你们这是做什么？” “阿源，文慧已经被咬了，我们不确定正常人被咬之后会不会感染，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用这种方式，希望你能理解。” “可是，可是文慧她现在还好好的啊？”张源看了妻子一眼，那张平日里明媚动人的脸上现在却满是泪痕，以及生无可恋的灰白。 “我知道，但是，这是必须的，只有控制住她的行动，我们才能给她包扎和治疗伤口，要不然大家都不放心。你要是为她好，就赶紧让开。” 那不绑起来就不能包扎伤口了么？ 张源想这么问，但愤怒的情绪却在看到周围人眼中的惊恐与害怕的时候瞬间熄火了。 他回头看了妻子一眼，最终还是从前面让开了。 李文慧心如死灰，一点都没有挣扎，顺从地接受了四肢和嘴巴都被封住的结局，只是两眼却依旧盯着不断发狂的儿子。 看到情况被控制住了，躲在后面的村医才战战兢兢地拿着医药箱过来。 而腾开手的人，已经去了另一边，把张母的四肢也绑上了。虽然看着人是没气儿了，谁知道死人还会不会变异呢！ …… 数个小时之前还满是欢声笑语的寺庙，如今的灯火通明之下却是一片死寂。 明明是深夜，却没有一个人去睡觉，所有人都提着心吊着胆，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周边的人攻击。 直面了刚才血淋淋的场面之后，所有人都心有余悸，不敢大意。 已经焦头烂额的各村村长再次聚集在一起，商量之后的打算。 想要知道消息的村民隔了一段距离站在外围，沉默地听着。 三官屯的村长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烟盒，问道，“现在怎么办？大家都有什么想法？” “我们能有什么想法，等吧，继续联系外面。” “那外面要是一直联系不上呢？我们刚才是都看见了，那发了病的人可是会咬人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 刚刚说话的人不吭声了。 有人却小声道，“要不咱们走吧？咱们只是各村长而已，一年也就万把块钱的工资，平时干活儿也就算了，现在这是要命的时候啊！我知道大家家里都有粮，换个地方等救援来了再说呗，庙里现在太危险了！” 有人意动，也有人不赞同。 “走又能走去哪儿？”蒋红兵沉声道，“你觉得离开就是个好主意了？” “现在情况还算能控制得住，等没人管了，山上就这么大一点儿地方，你觉得你能逃得了？” 提议的人哑火了。 其他不赞同的人也道，“现在主要是要找到规律，提前把可能发病的人都控制起来，我是真的不想再听到尖叫的声音了。” “再这么下去，我没病也要吓出心脏病了！” “但这发病一批一批的，谁知道下一个发病的是谁呀？” “其实我倒是有点发现。” 孔朱村年轻的村支书张茜的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张茜是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虽然是村支书，但平时和大家很少交流，开会的时候也只是听着，只默默地做事。 孔朱村的村长年纪大了，自觉和年轻人有代沟，平时村里的事情也很少找她。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大家开会的时候发言。 女孩子翻看着手里的本子，“大家在忙的时候，我跟周围的人调查了一下发病的村民，发现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有基础病老人和幼儿，只有极少数是年轻人。” “其中发病的人中，绝大多数村民最近两天身体都有不适的症状，包括感冒和发烧，所以我猜想，发病或许与人自身的抵抗力有关系，抵抗力弱了，怪病发作的可能性就越高。” 周围的人想了想，发现还真的是这样。 “最先发作的大根叔身体就是一直不好。” “刚刚张家那小孩不也是发烧了么？之前还找药来着？” “秦家那老太太也是，昨天开始就一直咳嗽……” …… 众人把情况一对，发现的蛛丝马迹也越来越多，感觉遮挡在眼前的迷障就这么破开了。 “那之后咱们就重点关注生病的人吧，发现异常之后就先捆起来。” “我赞同。” “我也赞同。” …… 感觉发现了其中关窍的众人再次积极行动了起来。 已经有生病迹象的人全都被暂时绑了起来，虽然有的人有意见，但在村委的人提到张家的事情后，也都慢慢地把意见咽了回去。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是那个不会发狂的意外，谁也不想伤害自家的亲人。 张家一家五口现在好好的人就剩下了两个，这教训太惨痛了1 再一次地把村民们筛过一遍之后，蒋红兵沉默地坐在大殿门口的石阶上。 地面上的水已经被晚风吹干，露出光洁的石板，天空的乌云已经散去，月亮高悬，但他的心里却依旧阴沉沉的。 处理完事情的王连生看到，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叹了口气。 “别愁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办法的。” 话音刚落，整个寺庙却忽然一下子黑了下来。 “怎么回事儿？停电了？” …… 自从张家人走后，蒋家众人也没什么睡意了。 但没有灯光，手机的电量还要留着，众人也只能躺在车里闭目养神。 蒋明辰睡不着，缠着家里的大人给他讲故事。 蒋东没办法，只能把自己上学时学的仅有的几个适合孩子听的寓言故事讲了讲。 虽然蒋东已经搜肠刮肚，但蒋明辰却并不满意，“爸爸，你讲的这些故事妈妈以前都讲过了！” “是么？”蒋东汗颜。 他开的是卖烟酒的店铺，晚上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偶尔还要开车给老板们送货。因此一般回家很晚，等到家的时候，孩子都睡了，看着孩子写作业包括睡前故事一直是老婆的工作，他还真的不知道平时任茹都讲些什么。 “爸爸，你是不是不会讲故事啊？” “胡说！”蒋东要面子，自然不会在儿子面前承认，“你等等，我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别的故事。” 正当蒋东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糊弄儿子的时候，等着听故事的蒋明辰却动了动耳朵。 “爸爸，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一门心思搜肠刮肚找故事的蒋东没有听清，“什么？” “爸爸，外面有声音。” “什么声音？□□叫吗？还是蛐蛐儿？”雨停了，四处都很潮湿，听到这些小动物和昆虫的叫声并不奇怪。 黑暗的车厢里，蒋明辰却摇了摇头，“不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声音越来越大了。” 蒋东凝神听了听，“你幻听了吧？我怎么没有听到？” 而时刻注意着外面情况的蒋倩却没有放过这个信息，她拉开窗帘，借着月光看向山下，就看到不远处的河道那边涌过来一堵泛着银光的水墙。 皎洁的月光下，奔腾的水流从远处来，碰撞到山壁上，又反弹回去，沿着土地的沟壑不停地涌向前方，摧枯拉朽，淹没一切。 车里的其他人也隐隐听到了这巨大的声响，一起透过车窗看去。 水面比之前又上涨了一大截，之前还能看到露出水面的树梢，此时已经全都看不见了。 而那奔腾的水流下面，谁也不知道涌动着什么。 “这也太恐怖了！”蒋东倒吸一口凉气，“幸好咱们停车停的高，要是低一点儿，还不得给这水冲走了啊！” 话音刚落，后背就被人重重地锤了一下。 黄丽萍皱眉，“说什么呢！” 蒋为民叹了口气，“这要不就是上游堤坝拦不住了，要不就是水库泄洪。这么多水冲下去，也不知都会造成多少损失！” “你还操心损失？”黄丽萍嘟囔道，“你个老头子先考虑一下自己吧！” 自家房子都被淹了，目前困在这山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还想那么多。 19、商议 黄丽萍没心思考虑别人，她只想知道今晚的水过去之后，网上申报的物资还能不能按时送来。 若是送不来，山上估计要出乱子了！ 她想着，抬头往山上看了一眼。 “哎？” “庙里停电了么？怎么黑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平日都亮着灯的寺庙现在只剩黑漆漆的一片。 “刚刚还亮着灯的吧？”蒋东犹疑道，“会不会是刚才的大水把电线给冲断了？” “不止是电线。” 蒋倩看着手机上刷不出来的页面，“手机信号也没了！” 黄丽萍听了，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同样无法连接到网络，电话也打不出去了。 她不由得抱怨道，“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没电不说，现在信号也没了。被困在这山上，连跟外面联系的方法都没了！ 蒋为民倒是乐观，“行了，至少咱们是申报了物资之后才没信号的。” 看了眼外面湍急的水流，他道，“一会儿还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波儿，咱们还是回庙里去吧！” 众人想着刚刚见到的场面，也有些后怕，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万一再发一波儿水，他们在半山腰的路上，也不一定安全。 “回去吧，至少大家都在一起，心里安心！” 蒋倩虽然心里不安，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一家人说走就走。 蒋为民开着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上。 并不算明亮的车灯像是黑夜里的一把利刃，破开了黑暗，也照亮了前路。 但前行没多久，就发现路边停着另一辆车。 那车里的人看见他们开过来，推门下了车。 离得近了，蒋家人这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谁，蒋为民连忙停了车。 “爱华？怎么是你们？大半夜的在这里做什么？” 眼前的蒋爱华和蒋纪中都是小河洼的，按照辈分来说还是蒋为民的子侄辈的人，也是这次水灾村子里少见的年轻人。 两人之前一直在外面打工，这次回来就是来帮家里收麦子的，谁知道麦子还没收几亩，却遇到了难得碰见的水灾。 因为村里年轻人较少，所以这几天，蒋爱华和蒋纪中基本一直跟在蒋红兵身后帮忙跑腿。 不过他们怎么在在外面？难道也是跟他们一样出来冒风的？ 蒋为民刚刚这么想，就看到了面前两个年轻人焦急的脸。 “叔，你手机还有信号吗？” 蒋为民一懵，“我手机早没电了，不过刚刚倩倩确实说她的手机没信号了。” “咋？你们下山打电话没打通？” 蒋爱华和蒋纪中都是家里的幺子，他们家的人这次全都平安撤离到了寺庙。但两人上面都还有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出来给亲人打电话也并不奇怪。 “你们咋不早点下来？大半夜的来打电话？” 蒋为民没发现什么不对，但时刻紧绷着弦的蒋倩却没错过两人掩藏在焦急之下的恐惧。 她直接问道，“庙里出什么事儿了？” 两人脸色焦灼，也没有隐瞒。 “倩倩姐，庙里出现了丧尸，会咬人的，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蒋爱华道，“本来只是有个村民身体不好，堂叔（蒋红兵）派我出来打电话，后来纪中也来了，说庙里有人发狂，攻击别人，然后被杀了。” 一段话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让在场的蒋家人全都懵了，就连早就提醒自己做好心里准备的蒋倩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那现在呢？”蒋倩问，“庙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蒋爱华：“不知道，我俩出来了就一直在打电话，还没回去过，让别人回去庙里报信儿了。但是县里镇上医院的电话全都打不通，一直占线，刚刚则是一点信号都没了。” 蒋东缓了过来，道，“刚刚有洪水过来了，估计冲断了电线，所以……” “什么？” 两人震惊。 他们停车的地方比蒋家稍微高一点，正好看不见河道，之前注意力也一直在电话上面，完全没注意到山下的动静。 蒋纪中看了堂哥一眼，“爱华，现在怎么办？” 红兵叔让他们出来打电话，但现在电话显然打不通了，他们怎么办？ “回去吧！”蒋爱华咬了咬牙道。 他愿意出来打电话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外面，提前得到点儿消息，给家里人找个安全的地方。 但现在这种情况，联系外面显然已经是奢望，那就回去吧。 庙里现在也是一摊乱子，并不安全，他们全家都还留在庙里呢。 虽然庙里有红兵叔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只有自己在家里人身边，他才能放心。 蒋纪中也想回去了，他出来的时候情况更糟糕，所以他比堂哥更担心庙里家人的安全。 蒋纪中去开车，蒋爱华则看着蒋为民问道，“叔，你们呢？要回庙里吗？” 蒋为民和家里人对视一眼，却是犹豫了。 这几天，他们没少听女儿说起过关于丧尸一类的末日文学，因此，即使蒋爱华两人没解释的很清楚，他们也大概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之前他们确实是想回庙里去的，但是想到刚刚听说的庙里的情况，心里又有些恐惧。 他们已经出来了，在外面也有吃有喝，还要回去吗？ 任茹抱紧了儿子。 她不想回去。 她不过是外嫁过来的媳妇，村里的人如何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在乎的只有眼前在这辆车里的人。 但任茹也知道，面对这种情况，她可以做到漠不关心，但家里的其他人却未必。 蒋为民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庙里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出来的时候，各村村长正在找出现异变的人，现在应该都控制起来了，后来我俩就出来了，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蒋爱华说着，看旁边车子已经开了过来，也不再问，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叔，我爸妈媳妇都还在庙里，我不放心，就先走了，你们考虑考虑。”他顿了顿，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叔，庙里不安全，你们能不回去就别回去了。” 蒋为民点了点头，叮嘱道，“好，你们先走吧，注意安全。” “嗯。” 蒋爱华点头应下，下一秒，车子疾驰而去，只剩下蒋家的大巴停留在半路。 一家人沉默着消化着刚刚听到的事情，最终还是蒋东先打破了安静到近乎是死寂的氛围，试探着问道，“咱们还回去吗？” 任茹张了下嘴，很快又闭上了。 婆母跟她一样是外嫁来的，但娘家的父母早就去世，就连兄姐前几年也都去了，只留下几个外甥和侄子侄女，近些年都各自成家，平时除了逢年过节也很少往来，不怎么亲近。 但公公却是小河洼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蒋”是小河洼的大姓，多半个村子都沾亲带故。公公的兄弟姐妹们虽然也都不在了，但还有几个关系亲近的堂兄弟，这次撤离都留在了庙里。 她虽然不想回去，但若是庙里有她的亲朋，那她是怎样都要回去看一看的。 她看着公公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心里也好像有一只手在拧。 “我想了想，还是不能回去。”蒋为民道。 “庙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咱们幸运地出来，可不能再把一家子都搭进去。” 任茹松了一口气，但还不等她放下心，就听到下一句话。 “但为国为兵他们还在庙里，我也放心不下。” 蒋为民不想家里人涉险，但也实在是担心几个老兄弟。 他们家这一支只是蒋家大族群里的一个小分支，人并不算多。虽然也姓蒋，但在村里其实并不吃香，平时最多只能跟在主支后面喝口汤，有时候还不如村里有些团结在一起的小姓过的好。 为了能在村里好过，他们作为分支只能团结起来，在村里在族里才有话语权。 这十几年，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出去，村里的宗族势力不是那么大了，但当年跟堂兄弟们培养起来的感情却不掺假。 “你们就跟着车子留在这儿，我去看看就回来，万一有什么情况，倩倩跟你妈关好车门窗户，东子你开车直接走。” “不行！” 蒋倩和蒋东异口同声。 谁都知道现在的寺庙很危险，他们又哪里敢让父亲一个人去。 蒋东对堂叔堂伯堂兄弟们虽然有感情，却不像父亲那么深。比起隔了一房的堂叔伯们，他更担心自己的父亲。 但他更知道自个儿父亲的脾气，硬着劝是不行的，只能软着来。 他难得苦口婆心地劝阻道，“爸，我知道你担心堂叔他们，但那山上多危险啊，你也得想想我们啊，你就把我们扔在半路吗？” 蒋为民抬眸看了他一眼，心虚道，“哪里撇下你们了？你们好好在车里呆着，我去去就回来。” “那是去去的问题么？”蒋倩看过的末日片最多，也最害怕，“说不定就是有去无回了，我之前跟你们说了那么多，爸你是全没听进去么？” “我怎么没有听进去？我要是没听进去就让你们跟我一起回去了。” 蒋为民直起了身子反驳，但对上女儿含泪的眼眶，脾气又软了下来。 “再说庙里你红兵叔现在已经在处理了，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我就回去看看，要是有不对我就立马回来了，你看你们害怕的。” “爸！” 蒋倩看着父亲油盐不进的态度长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才道。 “这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现在情况已经这么危险了，你要是过去，说得不好听一点儿，那就是在送死！你知不知道！” 20、回寺庙 看着父亲不打算改主意准备一头硬到底的样子，蒋倩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你说那边很安全，你要去可以，我也跟着你去。” “不行。”蒋为民急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去了能干什么。” “那就让东子跟你一起去。” “东子也不行。”蒋为民更着急了，“我走了，东子要留下来开车。” 蒋倩都要气笑了，“你给我们都安排的好好的，怎么就不考虑考虑你自己？” 正想着要怎么继续劝说的时候，她的后背被人拍了一把。 黄丽萍把女儿按在座位上，“行了，别跟他说了，你爸就是头倔驴，你说不过他的。” “他要是能听得进去话，我这么多年怎么会和他生那么多次气。” “你爸那人，你还不知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让他如意了，那是停不住的。” 黄丽萍安抚好女儿，对着丈夫道，“你想去看，咱们就去看看吧。” 蒋为民没想到老婆会同意，刚想说什么，就被打断了。 “虽然可以去看，但必须都听我的。咱们全家都不下车，车停在庙外面，咱们不进去，你想找谁，就让人出来，只能这样，其余免谈。” 蒋为民却不愿意了，“那庙里那么危险，你们去干啥？” 蒋倩一撇嘴，再一次认识到她爸有多么双标，刚刚还说庙里没那么危险呢。 “蒋为民，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黄丽萍语气依旧平和，却不容置疑，“别想着自己偷跑，你要是不同意，我也可以学学红兵，把你捆起来，只要你不怕丢脸。” “你也别不信，真到了那一步，你看儿子女儿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蒋为民不吭声了。 儿子女儿听谁的？那都不需要考虑，他们全家都对她唯命是从。 黄丽萍看他不吭声，就当他默认了，转头看向旁边脸色不好的儿媳妇。 “小茹，你别担心，就是开着车让你爸去看看，不下车，妈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咱们家的人，你放心，要是情况不对咱们马上开车走。” “你爸那人你也知道，若是不让他如意，估计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我也是觉得，咱们都在山上，目前也没办法离开，庙里的事情总是避不开的，不如先看看，打听打听，也能早做打算……” 黄丽萍细细地跟儿媳妇解释着。 丈夫想一出是一出，她却不能不顾及家里其他人的想法，尤其是儿媳妇。她也是做人儿媳妇过来的，最知道做人媳妇的心情。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只有家里人心往一块儿想，劲儿往一处使，才能越过越好。 任茹听着婆婆的话，倒是很快就想通了。 “妈，我知道的。”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虽然说是座山，但也不过是一个比别的地方稍微高一些的小山岗而已。 地方并没有多大，若是庙里真的出了事，躲也是躲不开的。 任茹看了眼怀里的一脸懵懂的孩子，“咱们先去看看吧，也许红兵叔他们已经控制住了呢。” 确定了家里所有人的意见，大巴车缓慢地上坡，开往山顶的寺庙。 因为人多一向吵吵嚷嚷的寺庙在这个雨后的夜里意外地安静，只能听到湿润草丛里偶尔传来的蛙鸣。 车子停在寺庙第一座大殿门前，却并没有靠近，距离门前广场的最外围也依旧留了将近二十米的距离。 隔着浓重的夜色，广场上停着的车里，不少人都看到了这辆显眼的大巴，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下车。 蒋为民停了车，透过窗子看了眼外面，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就想打开车门下车，却被早就在她身边的黄丽萍一把拦住。 “你说了不下车的，就在车上。” 蒋为民也想起来之前答应的事情，有些为难，“但外面没人，我总得找到人啊。” 黄丽萍却并不同意，握着丈夫的手臂更紧了。 “为什么没人你想过吗？就是因为外面太危险，所以大家才不下车，只有你这个傻子争着抢着要下去。” “那我怎么办？”蒋为民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咱们总不能就在这里干等着吧？一直在这儿等着不是更危险？你就让我下去看看吧！你看外面安安静静的，应该没什么危险。” 黄丽萍却并不退步，“就是干等也不能下去。” 气氛一时僵持住了。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没过一会儿，一道光线从寺庙的后院射了出来。 蒋倩眯了眯眼睛，隐隐约约看见光线后面的人影。 等人走进了，一家人这才发现来的是蒋红兵。 蒋为民又想开门了，但想想车里的家人和妻子刚刚的话，最终还是只开了旁边的一扇小窗。 等人走近后，他小声问道，“红兵啊，我听爱华说庙里出事儿了？” 蒋红兵皱着眉头，看了眼围在车窗玻璃后面的人，也没有上车的打算，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点了点头。 “爱华刚回来，我听他们说半路上遇见你们了，想着你会回来，听到声音就来看看。” 他调整了一下手里手电筒的灯光，看向车内，“你家没事儿吧？有没有感冒发烧的？” 蒋为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咋啦？” “我们发现这怪病大多数发作在生病了的人的身上，估计跟抵抗力有关系，身体不好的人更容易中招，你们也小心点儿。” 蒋红兵知道他们家人没事儿，有些高兴，松了口气，依旧尽职尽责的提醒，“要是有谁生病了，一定要捆起来，嘴也得给封上，得了那病的人没有神智，会咬人的。” 蒋为民愣愣地点头，“庙里有人被咬了？” “嗯。”蒋红兵点头，“张家的小孙子病了，在车里咬了张源他妈和他媳妇，张源他妈人已经没了。” 车里所有人都是一愣。 张家，张源……明明就在一两个小时之前才刚刚见过的人，再次听到消息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任茹喉咙发干，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想说又说不出来。 还是蒋倩最先反应过来，“那张源他媳妇呢？怎么样？” “他媳妇还好，胳膊被咬了，但好在没有丢了命。”蒋红兵唏嘘道，“不过，怕被咬了的人也会被传染怪病，所以张源他媳妇儿和他妈也被捆起来了。” “我们把庙里清理了一遍，生病的都单独安置了，现在大家虽然都还在庙里，但除了想给生病的家人做陪护的，都回了自家车上，不敢下来。” “你们要是没事儿，也别下来了，不安全。” 蒋为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在来之前，他从没有想到过，庙里的形势竟然这么严峻，此时自然也不敢拿自己和家里人的安危冒险了。 说罢，他看向蒋红兵，正想问一下为国和为兵怎么样了，却看到对方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蒋为民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 而车外的人听到他的问话，依旧犹豫了一下才回。 “为民，我本也犹豫要不要开这个口，但……哎。”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今晚筛查的时候，发现庙里好几个孩子都生病了，有发烧的症状，我听人说，之前张源给孩子找药，你们家有，所以……” 话没说全，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知道现在药品很紧缺，比吃的更稀罕，你家也不一定有多少，甚至即使拿出来，那些孩子吃了也不一定有用，但我还是想试试。” 蒋红兵说着，自个儿也觉得不好意思。 他低下头去，“那些孩子只是发热，还没失去理智咬人，说不定吃了药就能好了呢……” 蒋家人听了他的话，全都安静了下来。 空气陷入死寂。 “要是没有，或者剩的不多，就算了……” 蒋红兵知道是自己强人所难了，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复，也没有纠缠，转身就准备走了。 只是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转身小声叮嘱道，“庙里现在情况不好，你们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不过也别走的太远，有事儿我让村里人去通知你们。” 说罢想到山上也就这么点儿地方，躲也躲不到哪里去，又觉得没必要说什么。 为民哥虽然是个好说话的老好人，但丽萍嫂子聪明又果断，一家人应该能好好的。 想明白这点，他也就不操心了。 却不想转身正准备走的时候，眼前忽然闪过一个银色的亮片。 他抬起头，就看到一只胳膊拿着半板药递过来。 那个之前筹粮的时候还凶的不行的丽萍嫂子晃了晃手臂，“你不是说想要这个吗？怎么还不接着？” 蒋红兵愣在原地，看向车窗后面的一张张脸，被暴雨和意外浇的凉透了的心忽然热乎起来了。 他接过面前的药片，嘴唇颤抖着，“谢谢，谢谢。” 黄丽萍把手收回去，从儿媳妇手里抱过小孙子，看着在车外面不停道谢的人，脸上有些不自在，“你谢什么，又不是给你用的。” 蒋红兵红着眼眶，脸上难得带了笑，“那我也得替村里的孩子们谢谢你们，这是他们的生路啊！” 任茹看着外面上了年纪脊背却依旧挺拔的人，也不后悔刚才把药塞到婆婆手里给出去的决定了。 再艰难的情况下，也都有人一心为公。 她看了眼婆婆怀里的儿子，心里也逐渐安稳下来。 就当是给孩子积德了吧！ 21、新手大礼包 蒋红兵道了谢，匆匆忙忙地就要走，还是蒋东记得他们回来的主要目的，拜托人把堂伯堂叔喊出来说说话。 “知道了！” 蒋红兵应下，快步回了寺庙。不到十分钟，就有人从寺庙里出来。 来的正是蒋为民关系最亲近的两个堂兄弟。 看着他们都还好好的，蒋为民才稍微放心了。但蒋为国和蒋为兵却依旧满脸愁容，看着堂兄弟一家六口都在一起，眼睛里都是羡慕。 他们虽然没出事儿，但家里的孩子们却大都留在了城里。 虽然之前打过电话，但怪病的突然出现，现在又突然的断联，让他们不得不担心。 蒋为民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但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这种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是多余。 他从车里拿出了半箱小面包给了他们，只希望他们能坚持的久一点，坚持到能与孩子们相聚的那一天。 说不定能等来希望呢！ 等离去的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蒋为民才收回目光。他擦干眼眶的湿润，看向了家里人。 想做的事情做完了，一家人也不打算在寺庙旁边久留。但山上就这么大，到底要去哪里呢？ 最终商量之后，一家人落脚的地方还是没有离寺庙太远。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也在互相都能看到的地方。 这样虽然看着不太安全，但是也算把危险放在眼皮子底下。若是有什么事情，他们也能及时应变。 …… 这一晚，除了不知事的孩子，没有人睡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空渐渐地亮了起来。 红日给天边的云朵染上了漂亮的颜色，但所有人都没什么心情去看。 黄丽萍找出小米，煮了一大锅的粥，搭配着小卖部里卖剩下的乌江榨菜，就是全家人的早饭。 寺庙里依然很安静，几乎没有人在外面活动。 即使有人从车里出来，也脚步匆匆，很快就回去了。 等他们一家人吃过早饭，寺庙后院的灶台烟囱里才冒出炊烟。 蒋东主动把碗洗了，“你们都先去睡吧，熬了一晚上了，我来守着车子。” 蒋为民和黄丽萍确实熬不动了，蒋明辰更是从饭前就一直在打哈欠。 蒋倩和任茹虽然精神稍微好一点，但也就是一点而已。 蒋为民看了眼全家疲惫的脸色，又看了一眼没什么异常的寺庙那边，同意了。 “那你先守着，有什么事儿叫我们。” “好。”蒋东点头应下，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 其他人也确实累了，虽然心里还是不安稳，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只有蒋倩，好不容易酝酿了一点点睡意，却被接连几声的“叮咚”吵醒。 她烦躁的睁开眼睛，却看见脑海中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再次弹了出来，一闪一闪发着金光的页面好像在提醒着她什么。 她熟练地点开那个画了一个车厢的小图标，下一秒，没有看到熟悉的页面，却看到了一个闪着金色光芒的盒子。 那盒子整体红色，只有背景边缘不断发散着金光，好像在催着她去打开一样。 蒋倩轻轻点了一下，就看到本来正方体的盒子从中间四散开来，每一面都在眼前铺开，占满了屏幕，一行行字也随之映入眼帘。 【列车行驶里程超过五公里，恭喜您成功激活列车经营系统。以下是由本系统发放给您的新手大礼包，请合理使用】 【新手礼包一：车辆实时检测维修功能（已获取）】 【新手礼包二：车辆绑定功能（已开启）】 【新手礼包三：车辆防护功能（初级）（已开启）】 【列车初始评级：0。（未升入初级前，不纳入评级标准）请宿主用心经营列车，早日升入初级，还有更多升级好礼在等你~】 蒋倩一条条看完，一边猜想着要如何升级，一遍查看自己刚刚获得的新手礼包。 这个系统虽然看着挺简朴的，哪里都点不开，但对新手还算是友好，每一条大礼包下面都有折叠的小字部分解释。 蒋倩细细研究，眼睛越来越亮。 车辆实时检测维修功能她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毕竟之前危机关头应该就是这个功能修好了车子救了他们全家的命。 等看完之后，果然跟她想的也差不了多少。 列车经营系统将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实时对列车进行检测和维修，之后再也不用担心车子会坏在半路的情况了。 有一辆靠谱的车，蒋倩的脸带上了喜色。 再看下一条。 车辆绑定功能，其实也就是系统绑定功能。当时危急关头，列车经营系统直接绑定了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本来不会开车的蒋倩就这么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成了这辆车的新主人。 而在车辆绑定功能开启的状态下，车主人可以对车辆内部和外部进行管理和升级，管理功能包括但不限于车里的物件和人。 简言之，蒋倩想让谁上车，谁才能上车，而没有经过她同意上车的人，一律被看作是外来侵入者。 又是一个好功能啊！ 蒋倩在心里感叹着，迫不及待地去看下一条。 车辆防护功能（初级），能抵挡一定程度上的外部冲击。 虽然没有说明是多大程度上的冲击，但是想想前面两个大礼包，蒋倩觉得这被放在最后的一条一定不是一个鸡肋的功能。 更何况，这条功能后面还带着初级两个字，显而易见是还可以再继续升级的。 了解清楚新得到的大礼包的作用之后，蒋倩安心多了。 一辆不会坏的别人上不来的还能抵抗外部冲击的车，简直就是末日里的移动堡垒。只要能够尽快的升级，即使外部环境恶劣，护着他们一家人也绝对不成问题。 但是要怎么升级呢？ 蒋倩本以为得到新手大礼包之后，整个列车经营系统就全部被激活了。但是之后她点开其他模块，发现跟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最后的留言说列车可以继续升级到初级，难道其他的模块是需要升级到初级之后才能开启的吗？ 之前说的是列车行驶里程超过五公里这系统才激活，难道再次升级的条件也跟行驶里程数有关吗？那再升级又需要行驶多少公里呢？ 蒋倩这么想着，却没有在系统界面找到一丁点儿提示。 “这也太不智能了，要是能有个客服多好？” 她抱怨着，却没有纠结太多，闭上眼之后，缓缓地睡了过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眼下的情况已经比她之前想的好太多了。她并不焦虑，或许就像今天一样，等她哪一天醒了，系统再次升级问题的答案就出来了呢？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蒋倩是被热醒的。 看了眼旁边手机上的时间，才发现已经到了上午十点，他们才刚刚睡下不到五个小时。 她打了个哈欠，虽然很困，但是却也热的睡不着了。 看着旁边坐在窗边的蒋东一边打着扇子一边不停地打着瞌睡，她拍了他一下，“你去睡吧，我来守着。” 蒋东迷迷糊糊地看了她一眼，实在坚持不住了，在床垫空出来的地方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蒋倩坐在窗边，一边打着扇子一边看着外面。 寺庙里的景象与她睡觉之前有了很大不同。 …… 气温逐渐升高，躲在车里的人逐渐受不了这日渐升高的温度，有些已经从车上下来，带着家人躲到了大殿或者树荫下面，只是依旧离关着病人和尸体的那个偏殿远远的。 前院的气氛虽然沉默，但是后院却依旧有人在忙的热火朝天。 马上就是中午了，各村正在组织厨房的师傅们做饭。 因为只能用外面的土灶，雨水结束后天气又重新热了起来，所以在后院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挂满了汗珠。 那汗珠在臂膀和脖子处汇成水流，像是溪流一样往下淌，衣服几乎都给浸透了。 但即使是这样，做饭的师傅们也没有一声抱怨。 作为一直在厨房里呆着的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庙里物资的情况。庙里的粮食支撑不了多久，就是现在，每天每顿分的饭也只能让人吃个三分饱，不至于饿死而已。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做一天饭，各村村委愿意每顿多给他们两份饭当作工资，让他们这些干活儿的人能勉强吃饱，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了。 就是自己不吃，也可以带走分给家里人，或者直接换成干粮存起来。情况越来越差了，现在谁家会嫌弃粮食多呢！ 不是谁家撤离的时候都带了充足的粮食的，也不是没有人对他们能得到这份工作有意见。若是多抱怨一句，导致这么一份好工作落在别人手里，他们是绝对不愿意的。 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有力气才能在危机来临的时候保护家里人。 虽然庙里发狂的人都已经控制起来了，村委也都说等救援来了一切都会好的，可大多数人都不敢这么乐观。 万一外面的世界跟庙里一样呢？ 救援会不会来还是未知数，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可控，所以他们必须得趁着这段还算安全的时间做好准备。 面对危机，有想要通过自己能力吃饱饭的，自然也有想要不劳而获的。 关着病人的偏殿后面的阴凉角落里，几个人正聚在一起。 “我家小孩子最近饿的嗷嗷哭。” “上次不是送来奶粉了么？” “但那些奶粉也不多啊，村委做主全都分给了八个月以下的孩子，我们家那个十一个月了，说该断奶了，就没分到，让跟着大人一起喝米汤。我媳妇儿倒是一直有母乳喂养，但这两天吃也吃不饱，我媳妇都没有多少奶水了，也没办法喂他。” “别说小孩子了，我们大人都饿的睡不着。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别着急，等救援和物资来了就好了，昨天大家不是都下山申报上了吗？” 有人嗤了一声，“你还真相信啊？若是昨晚之前我也相信。但是现在……” 那人朝着身后的偏殿看了一眼，“就这情况，该有多少人申报？又有多少地方等着救援？你觉得政府还能顾得过来么？” 其余人想到昨天看到的堪称是凶案现场的可怕场景，都沉默了。 那人继续说道，“别听村委那一帮人说得好听，救援很快就来，只要我们耐心等待，我呸，全是骗子。” “村委他们当然不急，他们来之前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即使公家分的粮食不够，他们依然有吃有喝，我们呢，我们只能饿着肚子等着救济粮。” “他们总说同舟共济，克服困难，共渡难关，怎么没见他们把自家的粮食搬出来给我们吃？” 其实之前是有拿出来过的。 有人想这么说，但是看着周围的人逐渐变红充满戾气的眼睛，又小心翼翼地把话咽了下去。 那人的话就像鞭炮上的引线，一点燃，就劈里啪啦炸响了一大片。 “谁说不是呢？昨天，我还看见村长的小孙子在吃火腿肠。” “我们村大队干部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身上一股子泡面的味道。” “上次我路过老秦家车子的时候，还从窗户缝里看见他们后座上放着一大箱真空包装的卤鸡腿呢！” “真羡慕啊！我们每天喝的就是那些稀米汤，馒头都得两个人分一个，有的人却能大鱼大肉的。” 有人不想听这些抱怨，“那能怎么办呢？现在庙里就这么点儿东西，总得省着吃，有的吃饿不死就不错了，吃不饱又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去抢？” 这人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说罢之后就走了，却没有看到在他身后其他人对视了一眼，眼睛里都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22、第二天 蒋倩在窗边坐了没一会儿，车里其他睡着的人就也都被热醒了，只有刚刚躺下的蒋东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 黄丽萍小声问了下时间，就开始准备做午饭，任茹给她帮忙。 蒋倩则和蒋为民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庙里打两桶水来。 水可是比粮食更重要的战略物资，人可以三天不吃饭，却不能三天不喝水，更别提除了吃喝，还有许多生活用水了。 外面现在发了洪灾，干净的水源很难得。 今儿白天她也看了，庙里很安静，没有闹出来什么大的乱子，应该还是很安全的。 他们车里虽然还有好几箱矿泉水，但总是有限的，为了避免坐吃山空，不如趁着现在多储备一点。 家里其他人虽然有些担心，但也觉得蒋倩说得有道理，且看着庙里确实还算有秩序，就同意了。 蒋倩就和父亲找了好几个空着的白色的塑料桶，提着进了寺庙。 庙里确实很安静，除了聒噪的蝉鸣，就只剩下某个偏殿里传来的踢踏挣扎的声响。 在炎热的天气下，所有人都从车上下来了。村民们在庙里找了有阴凉的角落，一家人紧紧地挤在一起正吃着午饭。 看到他们进来，也只是多看了两眼，没有说什么。 蒋倩两人也没打招呼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提着水桶往后院走。 整个山岗上，只有寺庙后院里打了这么一口井。 因为地势高，所以水井打的很深，往下有好几百米，平时也主要是供供寺庙里的人吃用。 之前庙里打井的时候还有人说这井多余，抱怨庙里拿着大家香火钱乱花。 毕竟庙里平时就四五个人，打一口井却要花好几万，这钱用来买矿泉水都能买近百吨了，喝好几年了。 但现在被困在山上，才知道有这么一口水井能有多好。 蒋倩到后院的时候，各村的村干部们正围着后院树下的小桌子吃饭。 蒋红兵看到他们过来，问了几句，知道他们是来打水的之后，就把他们带到了水井边。 水井离厨房并不远，上面本来盖着的水泥石板已经被挪开了，旁边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盘着长长的水管，一个水泵被丢在一边。 “昨天停电之后，电泵就没办法抽水了，我们今天上午才把泵给提出来，现在只能人力打水。” 蒋红兵从旁边拿了绳子和水桶，“之前下了暴雨，井里的水面也上涨了不少，要不然这绳子可能都不够长。” 蒋为民接过水桶，“我来吧，红兵你先去吃饭吧。” 蒋红兵也没多客气，叮嘱他们小心别掉下去之后，就离开了。 蒋倩站在一边，看着蒋为民把桶扔进水井里，接着再用绳子慢慢把水桶拽上来。 她则准备好自家的水桶，把打上来的水全都倒进去。 打水确实是个辛苦活儿，等两人装满拿来的四个桶的时候，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打满了，先回去吧。” 蒋为民把绳子和桶放在一边，跟蒋红兵打了个招呼，就和蒋倩一起提着桶出去了。 两桶水重量并不轻，虽然蒋倩提着的是相对较小的两个桶，但两人也是走一段就得停下来歇歇。 本来只是几百米的路程，硬是走了十几分钟。 倒是留在车里的人，看到他们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 黄丽萍已经做好了午饭，正等着他们回来一起吃。 蒋东还在睡着，一家人就没叫他，只等着他醒了再给他重新做。 “咱们在山上好几天了，车里也没什么新鲜菜了，我只泡了点干菜炒了炒，回头我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什么野菜。” 黄丽萍小声说着，把碗递给丈夫，问道，“庙里现在什么情况？他们后面有那么大一片菜园子，应该不缺新鲜菜吃吧？” “那哪能啊？虽然我没注意他们吃的什么，但再大的菜园子要供给几百人一天三顿饭的吃，也不够啊！我们都来了这么多天了，庙里的菜园子估计也被薅秃了。” 蒋为民并不觉得庙里那小菜园子经过了这么几天之后现在还能有足够的菜给大家摘。 “我看了，他们吃的菜不算多，”蒋倩倒是扫了一眼，想了想道，“一人也就小半勺，主要还是靠稀粥混个水饱。” “要是物资不能按时送到的话，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残酷的现实让大家沉默。 但是这次，就连总是老好人的蒋为民也没再说把自家带的粮食分一些给村里人的话了。 不仅是因为知道未来艰难，更是因为杯水车薪，怀璧其罪。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旁边蒋明辰都感觉到气氛不对了，吃着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吃吧！”蒋倩注意到后，摸了摸小侄子的头顶，“这事儿有大人在，不用你一个小孩子发愁，吃饱了就去给你爸爸打扇子。” 蒋明辰点了点头，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这几天的异常，即使还是个小孩子，蒋明辰也察觉到了。 家里大人发愁的事情他帮不了什么，但是给爸爸打扇子他也可以做。 等吃过饭，蒋为民看着家里又腾出来的两个空水桶，想再去寺庙里打些水来，却被蒋倩劝住了。 “现在天太热了，等傍晚吧，天凉快些再去。” 蒋为民这才作罢。 他们停车的地方在某个山坡上，车子后面有一小片的树林，正好给车子遮阳，偶尔有风吹过，因此也不怎么热。 等吃过午饭，任茹在一边守着，其他人继续休息。 本以为是很枯燥的中午，却没想到，没过一会儿，任茹就看到有车子从庙里离开，向着他们所在的地方来了。 任茹担心有危险，连忙把其他人叫醒。 “爸，妈，有人来了！” “谁？” 还没睡着的蒋倩一下子弹起来。 “不知道，有好几辆车都来了。” 他们说话间，那些车也越来越近，却又在距离他们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黄丽萍眯着眼睛打量，“是咱们村的人吗？” 蒋为民眉头紧皱，“看车牌照不太像。” 蒋东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啊？” “或许跟我们一样是觉得庙里不安全所以出来了？”蒋为民尽量往好的地方猜测，“东子，先别睡了，你跟我一起下车，咱们去问问。” “好的，爸。” 蒋东搓了把脸，跟着父亲下车，两人向着不远处的车走去。 这次一共从庙里出来了三辆车，都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几辆车的车主应该是亲戚，彼此之间的距离倒是挺近的。 蒋为民和蒋东还没走到，车里的人就下来了，大概有十来个人，有老有小。 两人稍微放松了些。 来人不是他们村的，但也挺客气，看到他们就解释道。 “不好意思啊？是吵到你们了吗？庙里太热了，阴凉地方没多少，所以我们才想着出来呆一会儿，外面人少，也能好好睡一觉。” “哦。”弄明白对方的来意，蒋为民就没那么紧张了，“这边有树，确实凉快。” “可不是，比庙里凉快多了。”对方道，“要不是我们出来的时候没带多少粮食，只能跟着庙里一起吃，我们还真想跟你们一样呆在外面呢。” “哈哈。”蒋为民尴尬一笑，“我们也就是听了村委的话提前收拾了些东西，不过也没多少，这几天也是在算着吃呢，就等着申报的物资了。” “你们先忙，既然在这边，就算是邻居，有什么事儿打声招呼。” “好嘞，谢谢叔。”搭话的年轻男人也很上道，多解释了一句，“我们就在这儿呆一下午休息休息，晚上吃饭前就回去了。” 蒋为民和蒋东听了，都没说什么，笑着转身走了。 回到车里，两人把情况给其他人说了说，觉得风险不大，于是一家人继续睡觉，只是守着的任茹还是不太放心，默默提高了对对方关注的力度。 但对方好像真的只是来乘凉的，任茹盯了一下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等寺庙里的留着的人开始吃晚饭的时候，他们确实也像说得那样回去了。 看着车子走远，蒋东看了眼一脸严肃的妻子，拍拍她的肩膀，“行了，别看了，他们都走了，先吃饭。” 因为电已经停了，晚上没有什么光亮，所以原本的晚饭的时间也都提前了，让大家能够在天还亮着的时候就把事情都处理好。 蒋家吃完了饭，天还没黑，蒋为民提起车里空着的水桶，带着蒋东去寺庙提水。 去的时候很快，也很轻松，但回来的路上，蒋东提着两个大水桶满脸狰狞。 “这也太沉了！爸，咱们就不能把车开到后院直接把水去拉过来吗？” 蒋为民也有点累，放下水桶，原地休息一会儿。 “行了，别抱怨了，咱们家那么大的车，你是觉得还不够显眼是吧？” “但现在咱们每天去庙里提这么多水，也很显眼啊！” 蒋东说着，也把手里的桶放下，“要是咱们家的小三轮还在就好了。” 就差那么十几米，他当时怎么就没把小三轮先开过河呢！ 要不是小三轮被水冲走，现在他们也不用这么辛苦。 蒋为民却不觉得遗憾，“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虽然损失了一些东西，但至少现在他们全家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已经是老天眷顾了。 “行了，走吧，你妈他们还在车里等着呢，回去的晚了，她们要担心的。” …… 庙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刚才看见了吗？他们又来打水了。” “现在还有力气来打水，应该有不少吃的吧？真想去他们车上看看啊！” “还有三官屯那一家有小货车的，上次开门我看见里面好多纸箱子，还有很多礼品盒。” “我盯着的那一家也是，晚上他们家小孩子根本就没下车，肯定是车里还有吃的东西。” “庙里分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吃不饱，每天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我们真的要去抢他们吗？”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们不是抢，是借，等水下去了或者救援物资回来了，我们就会还给他们的。” “就是，我们就是暂时需要粮食，让他们帮我们渡过难关而已，村委不是说了吗？要互帮互助。大不了等灾情结束了，我们翻倍还给他们。” 有人试探着问道，“那咱们今天晚上行动？” 被隐隐围在中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垂下了眼眸。 “别，等明天吧，你们都注意一下还有谁家粮食多，就算要出头，也不能是咱们几个，得把大家都扯下来才好呢！” …… 蒋倩却不知道有人在图谋自家的物资，一家人等来了去提水的蒋为民和蒋东，天色就彻底暗下来了。 因为黄丽萍自告奋勇的要守夜，其他人就都去休息了，好在这一夜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一夜安眠。 23、异常的心脏 深夜，远在西北的某个新成立的研究所，依旧灯火通明。 穿着封闭防护服的人员进进出出，慌乱之中却依然井然有序。 封闭的实验室门外重兵把守，而实验室里面，气氛也是一片凝重。 头发花白的教授看着学生展示在自己眼前的报告，惊呼道，“你说什么？之前的实验体摘除的心脏在常温存放条件下依然维持着正常的跳动？” 昨天晚上，一道紧急的调令把他们这些生物科学和医学方面的专家全都汇集在这个西北人迹罕至的研究所里。 他们本来还不知道要做什么，直到今早凌晨，五架直升机停留在研究所里，送来了四具实验体让他们研究。 在对实验体进行了第一轮检查之后，他就发现，即使实验体依旧可以活动，但他们的身体细胞好像早就已经失去了活性，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把那些本储存于人体细胞中的能量全都吸收了。 但与之相反的是实验体的心脏。他们的心脏的活性都超过了一般人，而且显然有活性越来越强的趋势。 所以他们选择了两具实验体进行解剖，对他们异于常人的心脏进行离体研究。但即使做好了思想准备，实验结果还是让他惊讶。 一般心脏离体后在冷冻的条件下也不过存活四个小时左右，但是如今那个离体的心脏却在常温保存的情况下维持活性超过了十五个小时。这怎么能不让人惊讶呢？ 老教授听着学生的汇报，觉得好像已经找到了研究的突破点，“还有什么其他的变化吗？” “有的。” 年轻的学生把手上平板的画面调整到保温箱内部，“一号和二号实验体的心脏外面都长出了一个比乒乓球稍微小一点的肉球，您看，就是这个。” 学生继续道，“一号是常温储存，二号是低温储存，但是与之前的猜想不同的是，常温储存的心脏反而要比低温储存的活性更强，结出来的肉球也更大一些。” 老教授看向屏幕，亦是吃了一惊，之前解剖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肉球，竟然是离体之后长出来的么？ 那肉球明显的比心脏的其他地方颜色更鲜艳，肉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心脏里面血液的流动。 老教授沉默了一会儿，“把一号箱和二号箱里的心脏都取出来，准备手术台。” “是。” 手术台很快就准备好，老教授拿起手术刀，在那不停抽动的心脏上面轻巧地划了一刀。 小肉球表面的那一层血色薄膜裂开，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 老教授小心的把那东西取出来。 明亮的灯光下，围观的众人都看清楚了那是个什么东西，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是什么？” …… 第二天，太阳照常从东方升起。 黄丽萍守了一夜，精神不好，早饭就是蒋倩和任茹做的。等着吃了早饭，黄丽萍就去休息了，蒋倩则想起了昨天中午说的事情，和蒋为民一起在附近的山坡上找起了野菜。 因为山上平时很少有人来，庙里的人又有菜园子，所以山上的野菜还是挺多的，出门的时候拿的两个大塑料筐，不一会儿就装满了。 终于有绿色蔬菜吃了，蒋为民很高兴。 “我跟你说，这山上的野菜啊，好吃的很，焯水之后简单放点盐和生抽调味，就是一道好吃的凉拌菜。吃面条的时候也可以放一点，一点儿不比超市买的小青菜差。” 他翻着手里的筐子，“最近青菜吃少了，辰辰最近上厕所都不是很通畅。我看这一片还有很多，等中午吃完了这些，傍晚咱们再来找一找……” 他说着，抬眼却看到不远处自家车子旁边又停了好几辆车，好多人气势汹汹地往自家车子那边去。 “怎么回事儿？”怕家里出事儿，蒋为民匆忙赶去。 蒋倩也看到了，连忙跟上。 等他们走到自家车子跟前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的车子已经被围起来了。 蒋东正堵在车门口，看着像是在跟车子外面的人交涉。 “你们在做什么！” 蒋为民快步插进去，挡在儿子面前，看到是见过的人脸色才好了些，但眉头依然紧皱，“这是怎么了？你们有什么事儿？” “没事没事儿，叔，误会，都是误会。” 来人笑着道，“这不是昨天觉得呆在这边挺舒服的嘛，我们就趁着温度还没升起来提前来了，我们这次来的人有点多，所以想着来跟你们家打个招呼。” “哦。”蒋为民的脸色却没有缓和，他审视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道，“那我们知道了，你们走吧，我们要休息了。” “行，不好意思啦，叔，我们现在就走。” 来人倒也没有多纠缠，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转身去了旁边。 看他们走远了，蒋为民才和蒋倩一起上了车。 蒋为民：“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儿？” 蒋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开车从庙里出来，我看打头的车车牌还是昨天的那个，就没管，谁知道他们下了车就往咱家这边来，刚说了没两句，你们就回来了。” 虽然对方这次确实没做什么，但是刚刚那被包围的一幕让人心里不安。 那么多人，万一有什么想法，只靠他们家这老老小小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蒋为民想了想，道，“下次要是再有这么多人来，你觉得危险，就开着车直接跑，别管我们。我们会藏起来，等着你回来接我们。要是跑不过，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保住命最重要。知道吗？我看这天呀，是要彻底乱了。” “爸，你别这么说。”蒋东道，“他们不是也没做什么吗？甚至还又把车子开得远了些。或许就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来打个招呼，您别多想，再说了，要跑咱们肯定也是一家人一起跑。把你们抛下，我成什么人了！” 蒋为民和蒋倩对蒋东的看法却不敢苟同。 不管那些人有没有恶意，蒋倩都庆幸自己和父亲回来的及时。 她想了想道，“东子，防人之心不可无，下次要是再碰到这事儿，你也别开门下车，就在车里躲起来。” “躲起来也没用吧？万一他们要是生气了砸车怎么办？” 关系到他们家唯一的交通工具兼临时住所，蒋东不得不谨慎对待，“这可是咱们家最后的一辆车了。” 这辆车现在对他们来说，也算是第二个家了。 不想却听到蒋倩道，“他们砸就砸，只要你不出去就行。这辆车他们砸不坏的，他们也不可能上的来。只要你们不下去，就绝对安全。” “你当咱们家的车是坦克啊？”蒋东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蒋倩却没理会他语气中的嘲讽，“说不定还真是坦克呢？” 蒋东：？？？ 你是癔症了么？睁眼说瞎话？ 他刚想这么吐槽，却看到蒋倩一本正经的脸，话又被咽回去了。 不只是因为姐弟血脉天赋的压制，还是因为自从下暴雨以来，他这个姐姐是真的有点儿邪性。若说之前，他是怎么也要怀疑一下的，但是现在，他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 蒋倩自然不知道自己便宜弟弟心里的吐槽。 把系统和车子的事情说出来，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且不说绑定的这辆车本来就是家里的，末世降临，家里的亲人也是她不能抛弃的存在。 系统的存在早晚都是要给家人知道的，她想瞒也瞒不住。之前不说只是因为怕大家不信，现在已经有了让大家相信的办法，她也希望能靠着这个系统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更好的保护家里人。 但等她说完之后，蒋东和任茹沉默了，蒋明辰一脸懵懂，蒋为民和黄丽萍依然不相信。 黄丽萍甚至还摸了摸蒋倩的额头，“这没发烧啊，咋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蒋倩挣脱母亲的手，也懒得废话了。 “你们信不信都行，现在我可以做个实验告诉你们，让你们看看我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蒋倩说着，带着全家所有人下车。 等着所有人都从车上下来之后，蒋倩也没有关车门，只对着其余众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蒋东迷迷蒙蒙地往前走，等到了车门口，抬脚的时候脚底却怎么也踩不到踏板上。 “咦？”他回过神来，又用手去摸，却发现自己跟前车子门口的地方好像有一层透明的壁障，把他拦在了外面。 “真的进不去啊？” 其他人看到他停在门口一直不进去，也都围了过来，下意识地伸手触摸，眼眶瞬间睁大。 墙？一面透明的看不见的墙？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齐回头看向蒋倩。 蒋倩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也就不再卖关子。 “下面说不方便，大家上车吧，我告诉你们怎么回事儿。” 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众人又明显感觉到手下的那个阻止他们进去的透明墙壁忽然消失了。 被挤在最前的蒋东甚至因为惯性差点一下子摔进车里。 但是他此时却没有心情在意这些，看着眼前的这辆车满是不可思议，直到被身后的人催促才上了车。 围观了神奇景象的众人自动找地方落座，等着蒋倩给他们解释。 蒋倩也没有隐瞒，从他们开始撤离的那一天开始讲起，直到昨天的新手大礼包。 明明她的语气很平淡，但蒋家的其他人却感觉像是听了个传奇故事。 黄丽萍：“这也太离奇了！简直是神仙手段。” 蒋东：“所以这辆车子真的只有你想让谁上，谁才能够上来是吗？” 蒋为民：“所以只要我们不下车，车子就能保护我们是吗？它最大能承受多大限度的攻击呀？” 蒋明辰满脸憧憬：“姑姑，这个车会变形吗？像爸爸之前讲的变形金刚那样？” 也是他出了声，众人这才发现刚才说话的时候没有避开孩子。 任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儿子道，“辰辰，我们刚才说的车子和小姑的事情都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所以不要往外说，知道吗？” 蒋明辰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是妈妈一脸严肃地说不能往外说，他就点了点头。 黄丽萍也叮嘱道，“除了咱们家现在在车里的人，谁也不能说，知道吗？在外面没人也不要说这个事情。” “我知道了，奶奶。”一向慈爱的奶奶严肃的表情让蒋明辰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往母亲的怀里躲了躲。 任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缓了下来。 蒋倩也知道让孩子保密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全家好。 这辆车子对他们家是个保障，虽然她知道已经绑定的车辆不能易主，但是别人不一定会这么觉得。 现在他们对系统和车子也还不是很了解，与其泄露出去还要提防别人的坏心思，不如先保密避免麻烦。 所以她没多说什么，只回答父亲和蒋东的问题。 “目前来看我是能控制想要上车的人的，具体车子能扛多少攻击我也不清楚，有机会可以试试。但是呆在车里一定比在外面安全，所以要是遇到危险，咱们就关好门窗在车里呆着就行。” 蒋东看着这辆车就像看一个新奇的玩具，一时间充满了热情，“那咱们现在试试？咱们家的斧子还在后备箱里呢！” 话音刚落，后背却被父亲锤了一拳。 “试试什么试试，万一被你试坏了怎么办？”蒋为民不同意去试，“以后总有机会知道的，车子真要是抵挡不了，我们在车外面也是个死，有什么试的必要呢？”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沉默下来。 蒋倩看着气氛不对，鼓舞士气道，“别丧气啊，咱们家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多了。这辆车子的各种功能还能升级，别的不说，我觉得至少以后保住咱们全家肯定是没问题的。” 众人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 蒋为民看着这辆和他搭伙了十几年的车，也重新振奋了起来。 “说得也是，我们家有这辆车就已经比别人好太多了。” 黄丽萍也道，“真的是老天保佑，不是，是系统保佑。”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只有任茹比刚才更沉默了。 …… 中午，任茹和蒋东两人做饭。 因为在车里开火实在是太热，所以两人就把液化气罐和气灶都搬下了车，直接在外面做饭。 蒋东看着依旧沉默的妻子，凑过去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之前给爸妈他们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只要他们不出门一直呆在家里，应该不会有事的。” 任茹也知道他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但还是担心。尤其是自家的安全有了保障之后，她就更担心父母的情况了。 “就怕他们中间有人发病，爸他身体一直不好，姐夫父母的身体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万一……” 任茹不想这么想，但却忍不住，“可惜现在也联系不上人。” 这些天他们虽然没怎么下山，但是村委却安排了人在下面，主要是为了联系外面，但信号依然没有恢复，一无所获。 蒋东了解她的心情，揽住她的肩膀，“凡事往好处想，说不定什么事情都没有呢？就算有什么，像庙里那样及时控制起来，不也没什么大事儿么？” 昨晚去打水的时候，蒋东找人打听了一下详细情况。 那天晚上，村委行动采取的及时。除了自然发病的，目前唯二出现的受害者也就只有张源的母亲和他老婆而已。 张母和张源她老婆李文慧在被咬之后的几个时辰里就发生了异变，让庙里剩下的村民也更加警惕了起来，有人咳嗽一声打个喷嚏都想着赶紧捆起来，生怕步了张家的后尘。 毕竟张家原本的一家五口，现在就只剩下张源和张父了。 “希望吧！”任茹也只能劝着自己往好处想。 一天很快过去，傍晚的时候，旁边的“邻居”又都回了寺庙，蒋家人这才敢稍微放松一些，开始吃晚饭。 24、暴乱 却不想之前的“邻居”在回寺庙的路上都在偷偷的商议。 “看清了没？车里东西多不多？” “他们一直拉着窗帘，看不到什么。” “一直藏着掖着，肯定有好东西。” “我看了，他们中午煮了一锅大米饭。这么久了，他们家的人都没怎么瘦，应该不缺吃喝。” “那把他们家也算进去，大家晚上都找人‘商量商量’，鼓动鼓动，能不能多吃点儿就靠大家了。” “好。” …… 晚饭是蒋倩做的清汤挂面，细细的龙须挂面清水煮开，里面撒上一把新摘的野菜，再一个人来一个荷包蛋。 做完后，蒋倩让蒋东再把燃气灶扛上车。 黄丽萍见了就道，“也是你们讲究，在车上做不行吗？还非得搬下去？又累不说，万一让别人看见咱家的饭，又是一场风波。” 因为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来，水又什么时候能下，所以即使粮食充足，他们家也在计算着吃饭，每顿也不过六七分饱而已。 但即使是这样，比起庙里得伙食也好太多了。 黄丽萍总是担心被人看见了眼红，所以哪怕再热，也一直坚持在车里做饭。今天早上的时候，就有点中暑的症状了。 “放心，”蒋东把东西放好，道，“我们做饭都在车后面，视线盲角，别人看不到的。” “那还有香味儿呢？” “清水煮面，能有什么香味？最后把锅端到车上之后，我才滴了点香油。”蒋倩道，“妈，你别太担心，咱们有车在呢。” 黄丽萍听到这个，没再吭声。 这辆车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不少安全感。 低头的时候看到车里的空水桶，黄丽萍道，“车里水又快没了，一会儿直接开车去庙里灌满吧！” 反正有车在，安全有了保障，也就不怎么怕别人眼红了。开车去也总比两个人拎着水桶去安全，毕竟遇到危险还能在车上躲躲。 “行，那我们一会儿开着车去。” 蒋东欢天喜地，打水肯定要用他这个壮劳力，能省劲儿一点当然开心。 庙里的大家也都刚吃完饭，一群人正排着队在后院厨房的水池旁边刷碗。看到他们的车开进来，认识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又来打水啊？” 下车的蒋东点点头，“是啊，夏天天热，水用的也快。” 气温高，身上总是出汗，不仅得洗澡，衣服也要洗，即使省着用，五六桶水也很快就用光了。 “确实。”其他人也深以为然。 荒山上蚊子多，一旦不洗澡，身上不仅臭，还要被不停地被蚊子咬，也幸好庙里还有水井，勤快一点儿也能保证个人卫生。 这两天，因为大家都不愿意去大殿里呆着，所以空出来的大殿就被用来当作擦洗的地方，就是洗澡的时候被佛像看着，总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蒋东没再多说话，看着前面的人已经打好水了，连忙接上。 清澈冰凉的井水一点一点把水桶灌满，蒋东正准备和父亲一起把水桶拎上车，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道惊慌失措的喊声。 “啊！” 还在后院的众人条件反射似的慌乱起来，“怎么了？” “这又是怎么了？” 但不等问出答案，他们就已经看到了。 远处大殿的墙角，一个个张大着嘴巴浑身是血的怪物扑倒在一个人的身上，尖利的牙齿咬着那个人的胳膊，在那人的挣扎下，硬生生地扯下一块儿肉来，鲜血喷溅。 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的下一秒，那被墙壁遮挡的拐角处又出现许多浑身是血的怪物，他们好像嗅到了这边活人的气息，转身一步一晃地朝着这边走过来。 被定在原地的众人这才像是回过神来，踉跄着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快跑啊，丧尸出来了！” 有动作快的人躲进最后一排的厢房里，堵上了门，有人担心前面的家人，拿起旁边的笤帚和锄头就冲了出去。 蒋东第一次直面这样的景象，愣在原地不能动弹，直到手里的水桶被人夺走。 蒋倩把桶扔在地上，水淌了一地也没心思管，她扯着蒋东的胳膊，大喊道，“还愣着干嘛？快上车啊？” 蒋东这才回神，快步跟在她身后。 直到两人上了车，蒋为民把车门关上，两人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腿软。 意外发生的那一刻，蒋为民刚把第一桶水拎到车上。 在别人都还愣在原地的时候，蒋倩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让父亲先启动车子，自己则下了车去找愣在原地的蒋东。 好在把人给安全带上来了。 “爸，快开车。”蒋倩喘着粗气道。 “好，好。” 蒋为民看着外面的血腥场面，哆哆嗦嗦地打着方向盘。 外面，大部分人都躲了起来，只有几个人冲着在往前院去，却被发狂的丧尸给拦住了。 想要出去的人拿着手里的武器往前拍打，但是却依旧阻止不了丧尸们前进的步伐。 那些发狂的怪物就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即使锄头的尖端已经没入了他们的身体，他们也依旧在挣扎着往前。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丧尸从前院围过来了，还在跟丧尸打斗的几人却都无暇顾及，眼看着就撑不住了。 蒋为民打了一圈方向盘，车子猛地掉了个头。他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把拉开驾驶座侧面的车窗。 “快跑，躲开，跑到车子后面。” 被声音吸引的丧尸们动作停顿了一瞬，而被他们围攻的人也趁着这个机会把手里的东西猛地往前一顶，接着转身就跑。 而等到他们从车子前面离开之后，蒋为民一脚踩下油门。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大巴车瞬间冲向前方，像被放出牢笼的巨兽。 动作缓慢不会躲开的丧尸们一个接一个地撞在大巴的车头和前挡风玻璃上，溅起一阵阵血雾。 蒋倩和蒋东站在后排，看着老爹一路猛冲，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开着车子一路吼叫着冲出了后院。 丧尸们的尸体堆叠在车头前面，随着车子的前行又因为重力不断地滑落在地面上，被后面紧跟而上的车轮碾压，引起车子的一阵颠簸。 任茹坐在后面，把儿子的脸紧紧地埋在自己的怀里，黄丽萍看着外面的景象眼睛里也都是惊慌，愣愣地不敢动弹。 车子到了前院。 但前院的景象明显比后院还要恐怖血腥的多。 打眼看去，从原本关着病人的偏殿和大殿门口往外，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人倒在地面上，血淋淋的场景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但更让人恐惧的是，那些本来倒下的人又重新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露出狰狞的面孔带着残破的肢体向着他们包围过来。 血腥和腐烂的味道越来越近，腥臭的气味让人作呕。 蒋倩快速地把车里开着的窗户都关上，看向车头前面。 失去理智的怪物并没有和大巴车抗衡的能力，大巴车一路碾压过去。 很快，成批的丧尸倒下了，只剩下零星十几个还在停车场车子中间的缝隙里。他们围着其中几辆车，不停地撞击和拍打着车身。 车里不停地传出来孩子和女人的尖叫。 蒋为民很想像刚才一样，直接开着车压过去，但是此时却并没有给他发挥的余地。 车辆之间的缝隙太小了，开进去一辆小车还可以，他这种大巴，想要开进去就要先把车撞飞。 车子里的尖叫仍在继续，丧尸们撞击的动作也也越来越猛烈。 蒋倩已经远远看到那几辆车的车窗玻璃上好似开始有裂开的花纹。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指尖在手心掐出红印，却依旧没有往前一步。 蒋家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可以在有条件地时候开着车灭掉大部分的丧尸，但是却不敢下车跟丧尸单打独斗。 比起想要救人的英雄主义和奉献精神，他们还是更珍惜的还是自己的命。 是的，就是这么自私。 而就在他们沉默的时候，一道喊声突然从车后传来。 “你们这些怪物，我要杀了你们！” 蒋倩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看到车子旁边飞快地冲过去一道人影，接着，又是第二道和第三道。 冲上去的几人手里都拿着锄头和铁锹，借着冲劲儿一下子敲在了车旁丧尸的脑袋上。 暗红色的血液喷溅在四周，头顶破了个洞的丧尸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是刚刚被喊躲在车后的人。 冲过去的三人吸引了其他丧尸的注意力，他们纷纷放弃了车里的人，摇摇晃晃地朝着那三人过去。 蒋倩暗道一声不好。 他们只有三个人，但是围过来的丧尸却有十几个之多。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敌的还是丧尸了。 眼看着三人正勉力抵挡向他们攻击的丧尸，蒋倩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冲到了前面，用力地按压方向盘中间。 下一秒，连续不断地鸣笛声在寺庙里响起来。 嘀~嘀~嘀~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来，冲击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但比起人类，丧尸们对它的反应更加明显。 他们好像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大巴一样，慢慢地转过了身子，朝着这边涌来，只剩下还在跟那三人缠斗的那几个。 见此情景，蒋倩松了一口气，手上却没停，继续按压着喇叭的按钮。 等其余的丧尸离那三人有些距离之后，她才退到一边。 “爸，你一边开车，一边鸣笛，把那些东西引得再远一点儿。” 蒋为民看了刚才那一出，也理解了女儿得意思，连连点头。 “放心，交给我，你们都坐稳了。” 下一秒，大巴一个倒车，再一个回转，整辆车就这么堪称是灵巧地掉了一个弯。 车子缓慢地开着往外走，与此同时，鸣笛声也不断地响起来。 那些本来受声音干扰出来的丧尸在声音消失的时候动作已经停了，此刻听到声音，才再次行动起来。 他们慢慢悠悠地跟在车子后面，蒋倩和蒋东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丧尸，巧妙地让父亲调整车子的角度，把他们都引到车子的正后面。 “爸，可以了。” 蒋为民收到信号，看了一眼后视镜，立马换挡倒车。 车子慢慢地往后压，那些被声音吸引过来的丧尸就成了车轮下的残肢。 蒋倩忍住不断翻涌上来的恶心的感觉，看向停车场内部。 包围三人的五个丧尸已经倒下了两个，情况比刚才要好太多了，但是所有人依然屏息凝神，丝毫不敢放松。 突然，三人中间身材最高大的年轻人闪身退后半步，接着一锄头敲在了他对面丧尸的脑袋上。 等那丧尸完全倒下去后，他没管身后还在跟丧尸搏斗的两人，快步走到旁边另一辆车旁边。 “朵朵，朵朵，小雅，小雅，你们怎么样？还好吗？” 车子后座的玻璃缓缓降下，年轻的女人抱着孩子，脸上满是惊魂不定，看到人的第一眼，眼泪就留了下来。 “你可算来了，呜呜呜，吓死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男人想给妻子擦干眼泪，但是看着手上的血污又收了默默收了回去，“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就不该把你们留在这里的。” 男人看着已经被吓呆的女儿，又悔又恨，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妻子的脸瞬间惊恐。 而远在车里的蒋倩和蒋东看到那突然出现在男人身后的身影，也脱口惊呼。 “小心！” 男人显然也注意到妻子脸上的表情不对，下意识转身，就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狰狞的脸。 他想要拿起锄头攻击，但对方已经近在眼前。 危机关头，男人身体后倾，挡住身后车窗，大喊道，“快关窗！” 他知道自己可能躲不过去了，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挥出了手里的锄头。 却发现他的锄头还没碰到，面前的丧尸却突然倒下了。 一朵血花绽放在他眼前，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所有的丧尸都已经倒下了，他恍惚听到了天空中传来轰鸣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