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我反向收割气运之子》 第一章 穿成反派，女帝系统激活！ “头好痛……” 林夜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挣扎而出，甫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紫檀雕梁，帐幔低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幽冷而奢靡的异香。 古色古香的房间，陌生而华贵。 他不是应该在出租屋里通宵赶稿，然后猝死了吗？ 不等他理清思绪，一股磅礴而混乱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九天银河，悍然冲入他的脑海！ “轰——！” 林夜发出一声闷哼，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如同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抹布，天旋地转。 他穿越了。 成了这个世界中，一个同样名叫林夜的的天邪魔宗少主。 性格乖张，为人暴戾，好色成性，仗着老爹是玄幻世界北域第一魔门——天邪魔宗的宗主，在宗门内横行霸道，人憎鬼厌。 记忆碎片中，尽是些欺男霸女，强抢法宝的龌龊勾当。 就在三天前，原身因为调戏执法堂长老的宝贝孙女，被那位脾气火爆的元婴期长老提着刀追杀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力竭昏迷，这才被自己鸠占鹊巢。 “我超……” 消化完所有记忆，林夜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后背冷汗涔涔。 “开局穿成这种集万千嘲讽于一身的顶级反派炮灰？！” 作为一名饱览网文万卷的资深读者，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种角色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前期给某个崛起的废柴流主角当垫脚石，用自己的生命和尊严，成就主角装逼打脸的赫赫威名。 这种角色，通常活不过三章！ “不行，绝对不行！” 林夜的求生欲瞬间拉满。 “打打杀杀？那玩意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放着天邪魔宗少主这顶级魔二代的福气不享，非要去给主角当垫脚石，我脑子有病？” “从今天起，我林夜就一个目标：当个与世无争、混吃等死的咸鱼少主，安享这泼天的富贵！” 【叮——】 就在林夜为自己规划好光明的摆烂未来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冰冷、空灵，仿佛不含一丝人类的情感，却又在冰冷的表象之下，透着一股与生俱来、凌驾于九天之上的高傲与威严。 是个御姐音。 【检测到宿主反派意志薄弱，不符合本系统绑定要求……】 【警告！检测到未知时空悖论，系统规则被强制修正……】 【启动强制绑定程序……】 【10%……50%……100%！】 【大反派系统，正式为您激活！】 林夜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啥玩意儿？ 反派系统？还他妈是强买强卖？ 【新手任务发布！】 冰冷的御姐音再次响起，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任务目标：前往青云城萧家。】 【任务内容：当众撕毁气运之子“萧凡”与纳兰家族的婚书，抢走“萧凡”的未婚妻，夺走其母留下的传家之宝“龙纹玉佩”，并以雷霆手段将其羞辱，打断其双腿，令其颜面扫地，道心蒙尘。】 【任务提示：萧凡，未来的火帝，身负时代大气运。】 【此举可掠夺其初始气运，为您奠定万古不易的魔道根基。】 【任务奖励：上古魔龙心法（残篇）。】 【失败惩罚：天雷轰顶，神魂俱灭。】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如同九天神雷，在林夜的脑海中接连炸响。 他整个人都傻了。 萧凡？纳兰家？退婚？ 这他妈不是斗……不对，这不是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玄幻爽文的经典开局吗？！ 标准的废柴退婚流主角模板！ 这种人是能惹的？ 这种人的特点就是，你今天打断他两条腿，他明天就能长出四条来，顺便把你全家骨灰都给你扬了！ “系统……你确定不是想让我死？” 林夜嘴角疯狂抽搐。 让他去惹未来的火帝？还是在这种人家正处于“莫欺少年穷”的蓄力阶段？ 这不叫执行任务，这叫精准踩雷！花式自杀！ 然而，系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脑海中，一个散发着幽幽紫光的倒计时，已经开始无情跳动。 【23:59:58】 林夜的脸色变了又变。 去，是九死一生。 不去，是十死无生！ “妈的，干了！” 林夜猛地一拍床板，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就是搞主角吗？ 谁说一定要按你说的来了？ 作为熟知一切套路的穿越者，他就不信，走不出一条全新的反派之路来！ …… 与此同时。 一处无法被言语描述的维度，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一片永恒的虚无。 一道绝美的身影静静悬浮于此。 她身着一袭象征着无上权柄的九天凤袍，容颜绝世，仙姿无瑕，一双凤眸中，却流淌着足以冰封万古的冷漠与仇恨。 她，便是九天女帝，姬幽薇。 或者说，是万年之后，被那个叫“林夜”的灭世魔头亲手终结，却意外重生归来的一缕神魂。 她回到了万年之前，回到了林夜这个未来毁天灭地的魔头，尚且只是一个纨绔少年的时代。 而且，她竟然阴差阳错地，化作了林夜的系统。 “林夜……” 姬幽薇的凤眸中，杀意与快意交织。 何其讽刺！ 这一定是天道对她的补偿！ 她将亲眼见证，亲手“引导”这个未来的仇人，一步步走向自己为他铺设的毁灭深渊！ “新手任务，只是一个开始。” “我将发布无数个任务，让你与这方世界所有的天命主角结下仇怨，让你成为举世皆敌的孤家寡人！” “我会加速你的成长，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凝聚道果……然后，我会亲手将它摘下，夺走你的一切，弥补我前世所有的遗憾！” 她冷冷地注视着房间里目光闪烁的少年，如同神祇俯瞰蝼蚁。 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少年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青云城，萧家。 “萧族长，我家小姐乃是云然宗宗主亲传弟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而令郎……三年来修为不进反退，如今已沦为废人，这桩婚事，实在是我纳兰家的耻辱……” 第二章 火帝？从今天起，叫我大哥！ 老者衣着华贵，神情倨傲，手持一卷金丝婚书，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在他身旁，俏立着一位身着月白长裙的少女，她容颜绝美，气质清冷，正是纳兰家的天才少女——纳兰嫣儿。 “所以，我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你们也是心知肚明的吧？” 话音落下。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主位上，萧家族长萧山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大厅中央，一位面容清秀、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正死死地盯着老者，脊梁挺得笔直，漆黑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正是萧凡！ “你们想要……退婚！” 萧凡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 “正是！”老者下巴微扬，姿态高傲，“只要萧家主动退婚，云然宗可以补偿三枚聚气丹，也算仁至义尽。”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哈哈哈……” 萧凡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不甘。 他死死盯着老者和纳兰嫣儿，一字一句，声如泣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话一出，整个大厅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 纳兰家的老者脸色一沉，正欲发作。 “轰隆——！” 一声巨响，萧家那由百年铁木打造的厚重大门，竟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得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悚然一惊。 只见门外，一行人簇拥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少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邪异笑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魔道气息。 “天……天邪魔宗的人？” “是那个小魔头林夜！” 萧家众人脸色大变，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与恐惧。 纳兰家的老者也是眉头紧锁，天邪魔宗的威名，他自然如雷贯耳。 这小魔头此时出现，是想做什么？ 系统空间内，姬幽薇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了。 她已经能预见到，林夜将如何用最残暴的手段，将萧凡最后的尊严彻底碾碎。 动手吧，林夜。 让你魔头之名，从今日响彻青云！ 纳兰嫣儿则美目中异彩连连，心头更是小鹿乱撞。 难道他是为我而来？ 天邪魔宗恐怖如斯，如果他要强来，自己根本无法抵挡…… 不过，他长得如此俊美，气质邪异，倒也不是不行…… 若是纳兰家能得到天邪魔宗的相助…… 越想越是激动，纳兰嫣儿自以为抓住了天大的机遇，决定主动出击，彰显自己的“善良”与“大度”。 她莲步轻移，走到林夜身前，微微屈身行了一礼，摆出一副娇弱又善解人意的模样，柔声道：“请少主息怒，嫣儿愿意！” “请不必为了我屠萧家满门，只需把萧凡双腿打断，掌嘴一百就行了……” “你这毒妇！” 萧凡对纳兰嫣儿怒目而视，气得浑身发抖。 纳兰嫣儿见萧凡还敢骂她，顿时不爽，娇滴滴地转向林夜，带着一丝委屈和撒娇的意味开口道： “林夜少主，你看，他骂我……” 此刻的林夜无语至极：“……” 不是，大姐你谁啊？ 脑补这么多戏份干嘛？有你的事吗？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大厅！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林夜一巴掌狠狠扇在纳兰嫣儿的脸上，直接将她扇得一个趔趄，嘴角溢出血丝。 他看都懒得再看一眼这个女人，径直走到萧凡面前，在对方惊愕、警惕、不解的眼神中，猛地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晃了晃。 “萧兄！我乃天邪魔宗，林夜！久仰萧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气度不凡啊！” “？？？” 萧凡懵了。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天邪魔宗的少主……在夸我？还……还这么热情？ “？？？” 萧家族长萧战懵了。 “？？？” 纳兰家的老者和一众护卫，也全都懵了。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魔道少主出场，不应该是狞笑着说“桀桀桀，又一个可怜虫”，然后一脚把人踩在地上吗？ 这热情洋溢、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亲兄弟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系统空间内，姬幽薇那冰冷的神情，也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滞。 他……在做什么？ 林夜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紧紧握着萧凡的手，转头看向纳兰家的老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嘲讽与不屑。 “区区一个云岚宗，也敢在我兄弟面前大放厥词？什么纳兰家的小姐，给我兄弟提鞋都不配！” “这婚，不用你们退！” 林夜反手从夺过那卷婚书，在萧凡震撼的目光中，“刺啦”一声，将其撕得粉碎！ 将碎纸屑狠狠砸在一脸惊愕的老者脸上，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我林夜今天把话放这儿了！” “从今天起，萧凡，就是我林夜的兄弟！” “谁敢动他，就是与我天邪魔宗为敌！” “滚！” 声如惊雷，霸气无双！ 林夜的声音在大厅里盘旋，字字如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整个萧家大厅，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林夜，那感觉怪异到了极点。 魔道少主，为一个废柴出头？ 这他妈说出去，谁信？ 萧凡呆呆地看着挡在身前的林夜，这个不久前还被他当成洪水猛兽的家伙，此刻的背影，竟然让他感觉无比高大。 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帮我？ 天邪魔宗……不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畜生吗？ 主位上的萧家族长萧山，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而纳兰家的那位老者，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活像开了染坊。 他看看一脸霸道的林夜，又扫了一眼他身后那些气息凶悍的天邪魔宗护卫，心里的火气瞬间被一盆冰水浇得干干净净。 天邪魔宗！ 那可是能和云岚宗掰手腕，甚至更胜一筹的庞然大物！ 别说他一个小小的纳兰家长老，就是云岚宗宗主来了，也得给天邪魔宗宗主几分面子。 为了一桩已经黄了的退婚，去得罪天邪魔宗的少主？ 他还没那么蠢！ 第三章 奖励翻倍？女帝的无能狂怒！ “我们走！”老者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他一把拽起还在发懵，脸上顶着鲜红巴掌印的纳兰嫣儿，带着护卫们狼狈地转身就走，连句狠话都不敢放，活脱脱一群夹着尾巴的狗。 纳兰嫣儿被拽得一个踉跄，回头看了一眼林夜，眼中全是屈辱、怨毒，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悔恨。 她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纳兰家的人灰溜溜地滚蛋，大厅里的气氛才松动了些。 也就在这时，林夜的脑海中。 【警告！警告！】 姬幽薇那冰冷无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轰然炸响！ 【宿主行为严重偏离任务主旨！“羞辱萧凡”、“打断其双腿”、“抢夺未婚妻”等核心指令均未执行！】 【系统判定：任务失败！】 【惩罚程序……即将启动！】 【天雷轰顶，神魂俱灭！】 玩脱了！ 林夜心里咯噔一下，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 他都做好了迎接电疗的准备，甚至在琢磨自己是会被烤得外焦里嫩，还是直接化成灰。 然而…… 那冰冷的御姐音，在说到“启动”两个字时，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卡壳了。 【惩……罚……程……序……启……动……哔——】 一声刺耳的杂音划过，系统直接宕机。 林夜：“？” 啥情况？死机了？还能不能行了，给个痛快的！ 系统空间内，姬幽薇那张绝美冷艳的脸上，智珠在握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也懵了。 为什么惩罚程序启动不了？ 她亲手定下的规则，怎么会出问题？ 就在她百思不解时，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不再是警告，而是一种呆板的逻辑判定。 【重新进行任务评估……】 【任务核心目标：“掠夺气运之子‘萧凡’的初始气运”。】 【判定一：宿主当众撕毁婚书，达成“撕毁婚书”条件。】 【判定二：因宿主介入，纳兰嫣儿与萧凡彻底决裂，仇恨拉满，达成“抢走未婚妻”之结果。】 【判定三：因婚事作罢，纳兰家未能提出“以龙纹玉佩为补偿”，导致“龙纹玉佩”免于暴露，气运被宿主成功“守护”，达成“夺走传家宝”之变种条件。】 【判定四：萧凡因纳兰家背信弃义而道心蒙尘，仇恨成功转移。宿主行为使其免受更大羞辱，令其产生依赖与感激，其气运已开始向宿主偏移……】 【综合判定：核心任务“掠夺初始气运”，已完成！】 姬幽薇那双能冰封万古的凤眸，缓缓睁大。 精致的俏脸上，就差写上两个大字： 离谱！ 这……这也行？！ 自己定的规则，竟然被这个混蛋用这种方式，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 他明明在做好事！ 他明明在帮萧凡！ 为什么判定结果，反而是他掠夺了气运？！ 姬幽薇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发抖，一种计划被彻底打乱的错愕和羞愤涌上心头。 可还没等她从这巨大的冲击里回神，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给了她更重的一击。 【检测到宿主以超乎预料、颠覆逻辑的方式完成任务，其行为对气运之子的影响深度远超预期！】 【触发隐藏暴击机制！】 【任务奖励翻倍！】 【恭喜宿主获得：上古魔龙心法（完整篇）！】 【恭喜宿主获得：魔龙锻体丹x3！】 轰！ 一股庞大精纯的信息洪流冲入林夜的脑海，那是一部完整、浩瀚、霸道至极的无上魔功！ 同时，三枚通体漆黑、龙纹盘绕、散发着磅礴生命力的丹药，凭空出现在他的系统空间里。 林夜强忍着才没当场笑出猪叫声。 爽！ 太他妈爽了！ 反向操作，奖励翻倍！这系统……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而在那片永恒的虚无维度中。 姬幽薇眼睁睁看着他拿了双倍奖励，一口神魂本源差点没喷出来。 “林！夜！” 她几乎是咬碎了银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恨之入骨的字。 无形的虚空，在她纤细的玉手下，被硬生生捏出了一道道扭曲的裂痕！ 大厅内，林夜压下心中的狂喜，缓缓转过身，对上萧凡那张依旧充满戒备和不解的脸。 他笑了笑，手腕一翻，一枚黑色的魔龙锻体丹出现在掌心。 他将丹药递了过去，语气不容置疑。 “萧兄，初次见面，小礼物，不成敬意。吃了它，对你的伤有好处。” 那枚黑色的丹药静静地躺在林夜的掌心，表面龙纹流转，散发着一股磅礴到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仅仅是闻到那丹药散发出的药香，萧凡就感觉自己体内沉寂了三年的斗气……啊不，灵气，都有了一丝蠢蠢欲动的迹象。 这绝对是无上宝丹！ 萧凡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但他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他死死地盯着林夜的脸，想要从那张俊美邪异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阴谋。 可他失败了。 林夜的表情坦荡无比，那笑容甚至带着几分真诚。 可越是这样，萧凡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天邪魔宗的小魔头，会这么好心？ 这丹药里，会不会有什么剧毒，或者控制人心的禁制？ 一时间，萧凡的内心天人交战，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呵。” 林夜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所有心思，轻笑一声。 “放心，没毒，我要想杀你，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他把丹药往前又递了递，语气随意地说道：“我帮你，单纯就是看不惯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在我面前装逼。” “今天这事，我管定了，你这个兄弟，我也交定了，一枚丹药而已，就当是见面礼。” 这番话，说得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洒脱！ 萧凡浑身一震。 是啊，以林夜的身份和实力，要杀自己，确实不费吹灰之力，何必多此一举？ 难道……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欣赏自己，看不惯纳兰家的嘴脸？ 想到这里，萧凡心中的防线开始松动。 他看了一眼那枚丹药，又看了一眼林夜。 三年的屈辱，三年的不甘，三年的修为停滞…… 第四章 戒指老爷爷？让我来跟他谈谈！ 他太想进步了！ 哪怕这个进步的机会是毒药，他也认了！ “多谢林兄！” 萧凡一咬牙，不再犹豫，伸手接过丹药，看也不看，直接扔进了嘴里，一口吞下！ 轰！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狂暴又精纯的能量洪流，瞬间冲垮了他体内所有的堤坝，席卷四肢百骸！ 那能量霸道无匹，却又带着无穷的生机，疯狂冲刷着他早已堵塞坏死的经脉。 “咔嚓……咔嚓……”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体内传来的细微声响，那是壁垒被打破的声音！ 三年来，无论他如何努力修炼，都纹丝不动的修为瓶颈，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丝松动！ 萧凡猛地睁开眼睛，满脸都是无法抑制的震惊与狂喜。 他看向林夜的目光，彻底变了！ 从警惕，怀疑，变成了震撼，感激，甚至……带上了一丝敬畏！ 林夜只是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的表情。 但他的内心，早已乐开了花。 成了！ 投资的第一步，完美成功！ 只要给未来的火帝一点甜头，让他看到希望，还怕他不死心塌地地跟自己混？ “林少主大恩，我萧家没齿难忘！” 一旁的萧家族长萧山，此刻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老泪纵横，激动地走上前来，对着林夜就要下跪行礼。 林夜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笑道：“萧族长客气了，以后都是一家人。” 一番操作，宾主尽欢。 萧家上下，对林夜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直接将他奉为了上宾，用最高规格的礼遇招待起来。 系统空间内。 姬幽薇面沉如水，强行压制着几欲喷薄而出的怒火。 失败了。 她的算计全盘落空。 不仅没能让林夜成为萧凡的死敌，反而让他成了萧凡的“恩人”和“大哥”。 气运，还在源源不断地从萧凡身上，朝着林夜流去！ 不行！ 绝不能再这样下去！ 姬幽薇深吸一口气，她意识到，必须发布一个林夜无论如何都无法投机取巧，无法用骚操作蒙混过关的任务！ 一个……必须让他和天命之子彻底撕破脸皮，不死不休的任务！ 她闭上凤眸，调动自己作为系统核心的权限，开始深入探查萧凡的气运根源。 “找到了！” 很快，姬幽薇的凤眸骤然睁开，其中闪过一丝冰冷而狠厉的光芒。 萧凡贴身佩戴的“龙纹玉佩”之中，有一缕……上古丹尊残魂！ 这，就是萧凡最大的底牌！ 只要毁掉这个底牌，萧凡就将永无翻身之日！ 她要让林夜，亲手掐灭萧凡所有的希望！ 【叮——】 【进阶任务发布：看破虚妄！】 冰冷的御姐音，再一次在林夜脑海中响起。 【任务目标：夺取气运之子“萧凡”贴身佩戴的龙纹玉佩。】 【任务内容：以雷霆手段逼迫萧凡交出玉佩，并当着他的面，强行吸收其中潜藏的【丹尊】残魂！令其道心彻底崩溃，希望泯灭！】 【任务奖励：上古魔龙之眼（可看破一切虚妄禁制），丹尊毕生炼丹心得。】 【失败惩罚：神魂剥离，永堕九幽！】 听到这个任务，林夜愣了一下。 随即，他笑了。 愁着没理由继续深入“投资”呢，这枕头不就送来了吗？ 系统啊系统，你可真是我的贴心小宝贝。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起身，找到了正在房间里盘膝调息，炼化药力的萧凡。 萧凡见他进来，立刻起身，恭敬地喊了一声：“林兄。” 林夜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径直走到他的面前。 在萧凡不解的注视下，林夜没有动手，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胸口那块温热的龙纹玉佩。 他凑到萧凡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意味深长地开口问道： 他俯下身，凑到萧凡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幽幽地问： “萧兄，你这玉佩里的老爷爷，住了有些年头了吧？” “他每天吸你的灵气，你就不觉得……身体被掏空了？” 萧凡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右手死死捂住胸前的玉佩，脸色在一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 “你……你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是他从天才跌落凡尘，三年来受尽白眼与嘲讽的根源！ 这件事，他甚至连最亲近的父亲都未曾吐露半个字！ 林夜是怎么知道的？ 果然，他对他是别有图谋吗？ 林夜负手而立，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一种看透一切的姿态，慢悠悠地踱步。 脸上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我不仅知道玉佩有个老爷爷，我还知道，他叫丹尊，对吧？” “曾经是这片大陆最顶尖的炼丹师，权柄滔天，风光无限，可惜啊，遭了亲近之人的背叛，才落得如今这般神魂破碎，寄居于一块破玉佩中苟延残喘的下场。” “我说得，对吗？” 轰！ 如果说第一句话是惊雷，那这一番话，就是足以摧毁心防的天劫！ 萧凡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呆滞地看着林夜。 一模一样！ 林夜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和他玉佩中那位“老爷爷”苏醒后告诉他的身世，分毫不差！ 他……究竟是什么怪物？ 他看向林夜的目中，已经多了一抹惊骇。 与此同时，萧凡胸前的玉佩，正散发出一阵阵微不可查的灼热。 玉佩内部，一团近乎透明的苍老灵魂虚影，正剧烈地波动着，掀起滔天骇浪。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丹尊的心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存在于玉佩中，是这世间最隐秘的秘密。 这个叫林夜的少年，不仅一眼看穿，还将他的来历、他的过往、他心中最深的痛处，赤裸裸地揭开！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自以为隐藏在最深暗处的影子，却被一束凭空出现的烈日，照得无所遁形！ 他到底是谁？！ 系统空间内。 姬幽薇那双俯瞰万古、智珠在握的凤眸，写满了难以置信。 傻眼了。 她也彻底傻眼了！ 第五章 随身老爷爷？拿来吧你！ 林夜……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自己这个系统也没来得及告诉他什么啊！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 难道……他也是重生的？ 不可能！ 前世那头杀人如麻、屠城血祭为家常便饭的魔头，怎么可能是如今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 不过，不论如何，她都不能让林夜得逞！ 姬幽薇的念头急转，立刻更改了原先的策略。 【支线提醒：建议宿主直接吞噬丹尊残魂！】 【吞噬后可获得其全部炼丹记忆，掌握万千丹方，一步登天，成为炼丹宗师！】 系统提示音，在林夜的脑海中响起。 只要吞噬掉这缕残魂，就能瞬间拥有一个顶尖炼丹师的毕生所学！ 这是何等逆天的机缘！ 林夜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吞噬？ 这御姐音，格局还是太小了。 杀鸡取卵，是最愚蠢的行为。 一缕残魂的记忆，哪比得上一个活生生的、对他感恩戴德、忠心耿耿的炼丹至尊，来得有价值？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他直接无视了系统提示，越过已经呆若木鸡的萧凡，走到桌前，自顾自地倒了杯茶，轻轻吹了吹热气。 将茶杯放下后，才慢悠悠地开口。 “里面的前辈，偷听了挺久了吧？” “不打算出来，亲自和我聊聊吗？” 死寂。 萧凡的呼吸都停滞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一息…… 两息…… 三息…… 就在萧凡以为不会有任何回应的时候，一道声音缓缓从玉佩中传出，苍老、虚弱，却带着极度警惕与凝重，直接响彻在林夜和萧凡的脑海。 “……小友，究竟是何人？” “你……想做什么？” 林夜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动作潇洒写意。 “不想做什么。” “就是想跟前辈，谈一笔交易。” “一笔……关于为你重塑肉身，助你再临巅峰的交易！” 重塑肉身！ 这四个字，不啻于一道九天神雷，在房间内轰然引爆。 不论是萧凡、姬幽薇、丹尊都呼吸急促起来。 一道虚弱却又急切的意念，径直撞进林夜的脑海。 “你……此话当真？！” 这声音里，是无尽岁月的渴望，是所有的不甘与绝望！ 林夜不紧不慢地开口，陈述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寻常货色，会劝你用‘夺舍’之法，找个天赋还行的肉身，鸠占鹊巢，此为下乘。” 丹尊的灵魂剧烈波动，却无法反驳。 这确实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也是最无奈的办法。 “又或者，用些天材地宝，比如‘九转还魂草’、‘太一生水’，强行给你捏一具能量之体，此为中乘。但终究不是你自己的身体，大道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林夜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而我说的，是上上之选。” “以你的残魂为‘种’，以天地灵物为‘土’，以无上秘法为‘水’！为你重新孕育出一具完美契合你灵魂的道体！不但没有任何缺陷，更能让你破而后立，比你巅峰之时，更强！” 这一番话，萧凡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每一个字都牛逼到不行。 可玉佩中的丹尊，已经彻底麻了！ 这些理论，闻所未闻！ 却又好像为他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每个字都直指大道本源！ “这……这怎么可能……需要何等神物才能办到……” 林夜自信地伸出三根手指。 “三样东西。” “一，‘七窍玲珑心’，承载你的魂火，让肉身拥有生机。” “二，‘不死神凰木’，重塑你的经脉骨骼，奠定万古不灭的根基。” “三，‘混沌造化丹’，丹成之日，就是你重获新生之时！” 他每说出一个名字，丹尊的灵魂就猛地颤抖一下。 这些东西，别说见，他连听都没听过！ 系统空间。 姬幽薇绝美的俏脸，此刻只剩下错愕与茫然。 七窍玲珑心？ 不死神凰木？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她拥有的，是万年之后九天女帝的记忆，以及系统随时个搜索的磅礴资料库，囊括了天地间无数隐秘。 可林夜嘴里蹦出来的这些东西，她竟然一个都不知道！ 他脑子里这些东西，究竟是从哪来的？ 一种强烈的，超出掌控的失序感，让姬幽薇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房间内。 丹尊沉默了很久，消化着这些信息。 最终，所有的警惕、怀疑、震撼，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一种认命般的解脱。 “小友……不，道友！您想让老夫做什么？” 他主动改了称呼。 林夜展露出的冰山一角，已经让他心甘情愿地放低姿态。 “我要你的全部。” 林夜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从今天起，认我为主，奉我号令。” “你的炼丹术，你的经验，你的知识，全部归我所用，作为回报，我会为你找来重塑肉身所需的一切。” “你，可愿意？” 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用自己的忠诚与知识，去换一个再临巅峰、手刃仇敌的机会！ 丹尊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感觉。 “老夫……愿意！” “丹尘，拜见主上！” 苍老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在林夜与萧凡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嗡！ 一抹紫色光晕从林夜的指尖亮起，瞬间没入龙纹玉佩，与那团苍老的灵魂虚影连接，形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灵魂契约。 契约成，主仆定！ 萧凡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感觉世界观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自己的随身老爷爷……就这么被人收了？ 还成了人家的手下？ 那我算什么？ 大哥的手下的手下？ 【叮——】 契约成立的瞬间，林夜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姗姗来迟。 【检测到宿主已通过契约方式，对任务目标“丹尊残魂”达成绝对掌控……】 【其行为逻辑……超出系统可理解范畴……】 【正在重新进行任务评估……】 系统空间内，姬幽薇看着眼前这一幕，神魂都气得不稳，差点当场溃散。 又是这样！ 又是这种感觉！ 她精心设计，让林夜与天命之子死磕到底的局，又被他用一种完全不讲道理的方式给破了！ 甚至！ 他直接把萧凡最大的金手指，最大的底牌，抄了！变成了他自己的私有财产！ 羞辱？打压？让其道心崩溃？ 现在丹尘成了林夜的人，只会更卖力地辅佐萧凡，让萧凡的气运更加稳固！ 而这份气运，最终又会通过这层主仆关系，源源不断地流向林夜！ 姬幽薇感觉自己要疯了。 【评估完毕……】 【进阶任务“看破虚妄”，判定为……完美完成！】 【触发隐藏暴击机制！任务奖励重新更迭！】 【恭喜宿主获得：异火榜第二十三位——玄黄炎（子火种）！】 【恭喜宿主获得：上古炼魂诀！】 轰！ 一团土黄色的火焰种子，静静悬浮在系统空间。 同时，一篇繁复玄奥的法诀信息，涌入林夜的脑海。 林夜将那篇【上古炼魂诀】的法诀信息从脑中提取出来，化作一道光团，屈指一弹。 光团精准地没入龙纹玉佩。 “丹老，初次见面，一份薄礼。” “这篇炼魂诀，你先修炼着，稳固神魂，也算是我这个主上，付的定金。” 玉佩内，刚刚接受了主仆身份的丹尘，在接收到这股信息流的瞬间，那历经万古沧桑的灵魂，彻底……宕机了。 做完这一切，林夜才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团静静悬浮的土黄色火焰——玄黄炎。 然而，他只是瞥了一眼，便转头看向了一旁已经完全傻掉的萧凡。 “萧凡。” “啊？林……林大哥？” 萧凡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丹尘是你的师父，那我这个主上，也算你半个长辈……既然是自家人，见面礼自然不能少。” 话音未落，他随手一挥。 那团玄黄炎的子火种，便化作一道流光，轻飘飘地飞向了萧凡。 当萧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呼吸瞬间停滞！ “林大哥……这，这是……异火？！” “区区一道子火而已。” 林夜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你未来要走的是丹道，没有异火傍身，如何与天下英雄争锋？拿着，别给我丢人。” 玉佩中，刚刚从《上古炼魂诀》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的丹尘，再次睁大了一双老眼。 异火！真的是异火！ 还是榜上有名的玄黄炎！ 主上他……他竟然把这种神物，随手就送给了萧凡？！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疯狂！ 系统空间。 姬幽薇面色难看。 不行！她绝不能让事态继续这样发展下去！ 【新任务发布！】 【任务目标：前往黑石城坊市。】 【任务内容：找到正在黑石城中逃亡的少年“石浩”，以任何方式，夺其天生重瞳。】 【任务提示：石浩，未来的无上战帝，其天生重瞳号称“不败神话”，乃是其崛起的最大机缘。夺走此瞳，等同于夺其天命，毁其道基，可掠夺其庞大的战神气运。】 【任务奖励：神魔炼体诀（残篇）。】 【失败惩罚：修为倒退，永坠凡尘。】 第六章 战帝石浩，新的韭菜 萧凡盘坐在地，周身气机鼓荡，内蕴着一股行将喷薄的狂暴之力。 玄黄炎子火种甫一入体，一股凶悍无匹的力量便轰然引爆，在他枯竭的丹田内掀起万丈狂澜。 他体内的灵气惊惶失措，被那股土黄色的火焰追得无处可藏，继而被霸道地吞噬、融合、淬炼。 “啊——！” 萧凡喉间挤出压抑的嘶吼，浑身皮肤尽皆赤红，一条条青筋虬结，在皮下狰狞起伏。 玉佩中，丹尘的魂影剧烈震颤，心神之骇然，竟不输丹田正在经历滔天巨变的萧凡。 主上他……当真将异火赠予了旁人！ 那可是异火！ 即便只是一缕子火，亦是无数丹师穷尽一生都求之不得的无上神物，足以掀起腥风血雨！ 就这么……随手送出去了？ 丹尘活了上千年，自诩见闻广博，可林夜此番手笔，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等气魄，这等胸襟，岂是凡人所能有？ 轰！ 一股灼热气浪以萧凡为中心轰然席卷。 他骤然睁眼，两点暗黄火星在眼底一闪而逝。 “我……成功了……” 萧凡摊开手掌，一缕土黄色的火焰于掌心升腾，温顺驯服，与他血脉相连，如臂使指。 灵气的品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蜕变。 修为境界虽未立时突破，但战力，至少暴涨一倍！ 他的道途，自此豁然开朗，不可限量！ 他霍然起身，几步冲到林夜面前，眼中的戒备与疑虑早已荡然无存，只余下滚烫的崇拜与狂热。 膝盖一软，他便要拜倒在地。 “大哥！” 这一声，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林夜虚扶一把，将他托住，笑意浅淡。 “自家兄弟，不必行此大礼。” “可是，大哥，此物太过贵重！”萧凡的声音都在发颤，“这再造之恩，我……” “行了。” 林夜拍了拍他的肩膀，截断了他的话。 “我给你，你就安心拿着。日后好生炼丹，莫要堕了我的威风。” 萧凡重重点头，眼眶泛红，将满腔激荡悉数压入心底，立下血誓。 此生，为大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也就在此时，那道熟悉的清冷女声，带着一分按捺不住的急切，又一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新任务发布！】 【任务目标：前往黑石城坊市。】 【任务内容：找到正在黑石城中逃亡的少年“石浩”，以任何方式，夺其天生重瞳。】 【任务提示：石浩，未来的无上战帝，其天生重瞳号称“不败神话”，乃是其崛起的最大机缘。夺走此瞳，等同于夺其天命，毁其道基，可掠夺其庞大的战神气运。】 【任务奖励：神魔炼体诀（残篇）。】 【失败惩罚：修为倒退，永坠凡尘。】 又来活儿了？ 林夜眉梢一扬，唇角逸出一丝玩味的弧度。 石浩？天生重瞳？ 这不就是那个开局被堂兄挖了至尊骨……哦不对，是挖了重瞳，然后一路逆天崛起，杀上九重天的标准战帝模板么？ 好一棵茁壮的韭菜！ 正好，我这团队里，就缺一个能打能抗的。 系统空间内，姬幽薇那双冰凤般的眼眸死死锁住林夜。 她这次，是特意挑了个与萧凡全无干系，且任务手段极其酷烈的目标。 夺人重瞳！ 这无异于亲手扼杀一名天骄！ 她倒要看看，这等残忍之事，林夜还能如何粉饰成“善举”！ 林夜，我看你这次，还怎么演！ 然而，林夜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她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智识被彻底碾压的羞愤。 林夜敛去唇边的弧度，神色一肃，望向萧凡，同时以神念勾连了玉佩中的丹尘。 “萧凡，丹老，有新活儿了。” 萧凡当即挺直腰杆，神情肃穆。 “大哥请讲！” 玉佩中亦传来丹尘恭谨的意念。 “主上请吩咐。” 林夜长叹一声，语声中透出一股苍凉与悲悯。 “我方才得到消息，在北域另一座大城，黑石城，出了一位天纵之才。” “此子名唤石浩，天生重瞳，本该有无敌之姿，前路不可限量。”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里浸满了痛惜与愤慨。 “可惜，此子遭奸人所害，被骨肉至亲生生夺去重瞳，如今血染重伤，正在城中亡命奔逃，生死一线。” “什么？！” 萧凡闻言，双目瞬间赤红，一股怒火直冲天灵！ 被至亲所害！被夺走天赋！ 这字字句句，都化作钢针，狠狠刺入他的心口！ 这不就是另一个自己么？！ 不！比自己更惨！ 自己当年只是受退婚之辱，修为停滞，而这个叫石浩的，竟是被人活生生剜去了天赋根基！ “岂有此理！此等行径，与畜生何异！” 萧凡气得浑身发抖。 玉佩中的丹尘亦是久久无言，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天生重瞳……老夫曾于一部残缺古籍中窥得一言：‘重瞳本是无敌路，何须再借他人骨’。身负此等天赋，若不中道夭折，未来必成一方巨擘。竟被人夺走，可叹，可恨！” 林夜暗自颔首，继续他的“表演”。 “一名天骄的陨落，是此方天地的一大损失。我天邪魔宗，虽被世人冠以魔道之名，却最是惜才，最见不得明珠蒙尘！” 他环视激动的萧凡与感慨的丹尘，声振寰宇。 “所以我意已决，即刻动身，前往黑石城！” “此行有三件事。” “其一，找到石浩，救下他，治好他！” “其二，为他讨还血债，手刃那帮残害他的畜生！” “其三，将他收入麾下，助他重登云路，再绽华光！” 一番话，说得是义薄云天，慷慨激昂。 萧凡只听得热血上涌，当即抱拳请战。 “大哥！石浩的痛，我懂！我愿为先锋，万死不辞！绝不能让此等悲剧，再现于世！” 丹尘亦被这番豪言所感，沉声回应。 “主上仁义！黑石城石家乃是地头蛇，根基不浅，行事务必谨慎。若主上有所需，老夫愿倾尽所学，为那石浩炼制修补魂体之丹！” 瞧瞧！ 这团队凝聚力，不就上来了？ 林夜心底狂笑，面上却是一派欣慰又凝重的神情。 他重重拍了拍萧凡的肩膀，郑重其事。 “说得好！我们的目标，就是建起一座‘天命主角’的收容所！凡是被这世道辜负的天才，都将归于我等麾下！” 系统空间内。 姬幽薇听着林夜这通颠倒黑白、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山玉容，此刻竟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抽搐，几近失态。 收……收容所？ 你管这叫收容所？！ 你还要不要脸了？！ 她的神魂本源都在剧烈震荡，一口逆血直冲喉头，险些当场喷出。 …… 半日后。 一艘通体漆黑、镌刻着狰狞魔纹的巨型飞舟撕裂云海，朝着黑石城的方向破空而去。 此乃天邪魔宗少主的座驾，奢靡而霸道。 飞舟甲板上，林夜、萧凡，与数十名气息悍厉的魔宗护卫迎风而立。 数个时辰后，一座远比青云城宏伟的巨城，出现在地平线尽头。 城墙巍峨，横亘如龙脊，高耸入云。 城内楼阁连绵，人流如织。 甫一靠近，一股混杂着鼎沸人声与铁血煞气的洪流便迎面撞来，其繁华与森然，远非青云城可比。 这便是黑石城。 一个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水更深的地方。 飞舟在城外一处隐秘山谷悄然降落。 林夜三人换上寻常服饰，敛去气息，低调入城。 走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周遭往来的修士，不经意间泄露出的气息都颇为强横，萧凡的神情凝重了几分。 他暗中传念。 “大哥，此城高手如云，我们该从何处寻起？” 林夜不答，反而将神念沉入玉佩，问了另一个问题。 “丹老，于此人生地不熟的巨城之中，要寻一个刻意匿藏行踪的重伤逃亡者，依你之见，第一步该当如何？” 玉佩中，丹尘的声音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老成持重的答案。 “主上，老夫愚见，可先往城中各大丹药铺与医馆查探。重伤之人，必要求医问药，或可寻得蛛丝马迹。再者，便是去黑市悬赏，以灵石换消息。” 这确是稳妥之法。 林夜却低笑一声。 他停住脚步，抬眼望向不远处那片人声鼎沸、龙蛇混杂的巨大坊市。 那里，是黑石城最大的交易场。 也是全城最混乱、最无序的法外之地。 林夜唇边牵起一道弧线，幽冷而邪异。 他低声开口，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自语。 “不。” “要去，自然是去这座城里，最能嗅到血腥与绝望气味的地方。” 第七章 战帝的见面礼？先吃我一拳！ 黑石城坊市，就是一锅滚开了的杂碎汤。 人声，兽吼，打铁的叮当，还有药铺里呛人的草药味儿，全搅和在一块，劈头盖脸地就砸了过来，呛得人脑子发懵。 萧凡全身的皮肉都绷紧了，视线在人群里刮来刮去，搜寻着每一个可能藏着刀子的修士。 这地方，藏污纳垢，步步都是陷阱。 林夜倒好，跟逛自家院子似的，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着，脸上甚至还带着点享受的神情。 他忽然停下，偏头看了看萧凡。 “萧凡，记着，越是乱的地方，规矩就越简单。” “谁拳头硬，谁脑子灵，谁就能活。” 林夜伸出两根手指，在萧凡眼前晃了晃，笑容里全是玩味。 “今天，这两样，咱们都占了。” 萧凡一愣，胸口里顿时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松弛下来。 对啊，有大哥在，慌个屁？ “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萧凡凑近了，压着嗓子问。 林夜的视线掠过坊市里那些高高低低的招牌，丹药铺、法宝阁、典当行…… “一个受了重伤，又揣着天大秘密的亡命徒，他最想要什么？” 不等萧凡开口，林夜就替他说了。 “能吊命的顶级丹药。” “可他最缺什么？” “钱。” 玉佩里，丹尘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股老谋深算的沉稳。 “主上所言极是。依老夫看，咱们分头去各大典当行和黑市转转，那小子身无分文，肯定要变卖身上东西换灵石。” “不。” 林夜一口回绝。 “典当行里人多嘴杂，到处都是眼线。他身上最大的秘密是‘天生重瞳’，一露出来，死得更快。他不敢去。” “至于黑市，一个快死的毛头小子，自己走进去，那就是送上门的肥羊，连骨头渣子都别想剩下。” 丹尘不说话了。 主上的分析，比他想的更黑，也更贴近一个亡命徒的真实处境。 萧凡听得不住点头，又问：“那咱们去哪儿？” 林夜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远处一座三层高的气派阁楼上，牌匾上是三个烫金大字——百草堂。 “药铺。” “一个被逼到绝路的人，总会抱着最后那点不切实际的念想，想用自己那点可怜的宝贝，去换一条活路。” “他会去药铺，用他身上唯一可能值钱的玩意儿，去赌一把。” 林夜的口气笃定，已经把那一幕看了个通透。 “咱们要找的，不是一桩正经买卖。” “而是一场被人当成疯子、当成笑话的……失败的买卖。” 系统空间里，姬幽薇听着林夜这番滴水不漏的分析，神魂都泛起一阵寒意。 又来这套！ 她给的任务，是让林夜去当一个冷血屠夫，夺人重瞳，毁人道基！ 结果这家伙三言两语，又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运筹帷幄、拯救落难天才的义气大哥！ 【系统提示：黑石城石家根基深厚，建议宿主直接绑架石家族人，逼问石浩下落，此法效率最高！】 姬幽薇实在听不下去了，强行插了条提示。 林夜对脑子里的声音理都没理，领着萧凡，径直走向百草堂。 一连问了三家药铺，都说没见过这么个人。 萧凡的眉毛不自觉地拧了起来，有些急了。 林夜却还是那副不急不躁的样子，最后才踏进那家规模最大的百草堂。 一进门，就是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药香。 两人还没开口，就听见柜台后头，一个年轻伙计正跟掌柜的抱怨。 “掌柜的，您是没见着！刚才那小子，纯粹一疯子！” “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血都快淌干了，居然敢拿一块破骨头，想换咱们的镇店之宝‘玄阳续脉丹’！” “我呸！当我是三岁娃娃呢？直接叫护卫给打出去了！真他娘的晦气！” 那中年掌柜捻着胡子，眉头也皱着：“什么来头？可别是哪家的大少爷出来找乐子。” “就他？您瞧他那穷酸样！” 伙计满脸不屑。 “我看就是个想钱想疯了的叫花子，不知道从哪个乱葬岗里刨了块骨头，就想来咱们这儿发大财！” 来了！ 林夜和萧凡交换了一个眼色，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那点光。 林夜面不改色地走上前，手指在柜台上敲了敲。 他随手从储物戒里掏出一袋灵石，往台面上一扔，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股子天生的傲慢。 “掌柜的，把你们这儿最好的伤药，都给我包起来。” 那掌柜和伙计一看这派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上的褶子瞬间笑成了一朵花。 “哎哟！这位爷，您可算是来对地方了！” 掌柜手忙脚乱地包药时，林夜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刚才听你们说，有个叫花子来捣乱？” “嗨！别提那晦气玩意儿了！” 伙计赶紧摆手。 “一个不开眼的小子，脏了爷您的耳朵。” 林夜眉梢一动，又从灵石袋里摸出一块上品灵石，在指尖掂了掂。 “我这人，就爱听点稀罕事。说来听听，说得好，这玩意儿就是你的。” 伙计的眼珠子，一下就黏在了那块亮晶晶的上品灵石上，喉咙都动了一下。 他立马换了副眉飞色舞的嘴脸，添油加醋地把刚才的事又给讲了一遍。 “……那小子，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瘦得跟个猴儿似的，穿得破布条一样。最扎眼的是他那双眼睛，也不知是不是被人揍的，肿得老大，眼眶子一圈乌漆嘛黑的，瞅着就吓人……” 林夜心里有数了。 重瞳被挖，眼上的伤自然轻不了。 “哦？那你们把他往哪边撵了？” 伙计想都没想，抬手就朝南边一指，咧着嘴笑。 “还能去哪儿？城南那片破烂地方呗，垃圾，就该回垃圾堆里待着！” 林夜把灵石丢过去，拎起包好的丹药，扭头就走，半点废话都没有。 …… 城南，贫民窟。 这里跟坊市的喧闹比起来，像是被世界扔掉的另一面。 空气里全是腐烂的、潮湿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味道。 低矮的棚屋挤成一团，黑乎乎的巷子里，一双双眼睛从阴影里探出来，木然地盯着林夜和萧凡，幽幽的，不带活人气息。 这里的光，都比别处暗了好几分。 顺着伙计指的方向，他们拐过几条泥泞的小巷，最后，在一处堆满垃圾、臭气熏天的破墙角，停了下来。 墙角的阴影里，一个少年靠着墙，费力地喘着气。 他衣服烂得不成样子，身上全是干掉的血块，一张小脸因为失血，白得吓人。 他像是在运功，可每一次吸气，都会带起一阵要命的咳嗽，嘴角又渗出新的血来。 正是石浩！ 林夜的脚步很轻，可在他踏进那片阴影的一瞬间，少年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眼眶红肿，全是血丝，可在那瞳孔最深处，却烧着一头被逼到死角、不肯认命的野兽！ 他看见了林夜。 看见了林夜身上那件和这片脏污格格不入的华贵衣袍，看见了他那种从容，那种一切都在算计之中的上位者的派头。 追兵！ 石毅派来的追兵！ 这两个念头狠狠砸在石浩那根快要绷断的神经上！ 他逃了这么久，躲了这么久，还是被找上门了？ 绝望瞬间吞没了他。 可下一秒，那绝望就烧成了同归于尽的狠戾！ 死？ 行啊！ 死之前，也得从这条追命的恶犬身上，活活撕下一块肉来！ “嗬……” 石浩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嘶吼。 他榨干了身体里最后一丝、最后一毫能动用的力气，全部灌进了右拳！ 这一拳，是他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绝望！ 下一瞬，他整个人从阴影里弹射而出，快得只留下一道虚影，那只裹挟着他全部性命和意志的拳头，撕开污浊的空气，带着一股子不要命的惨烈，直直轰向林夜的脸！ 第八章 你这拳头，不够硬啊 拳风呼啸，撕裂了巷弄里凝固的腐臭空气。 石浩这一拳，是他生命最后的燃烧，是他被碾碎的尊严所发出的哀嚎。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离弦的血箭，目标明确，就是要与眼前这个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家伙同归于尽。 “大哥，小心！” 萧凡脸色一变，想也不想，一步踏出，浑身灵气鼓荡，就要迎上这搏命的一击。 可他刚动，一只手就轻飘飘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夜的声音淡然响起。 “退下。” 那声音不响，却带着一股不容违逆的意志，让萧凡沸腾的灵气瞬间平息。 他愣愣地看着林夜的背影，眼睁睁看着那只裹挟着死亡气息的拳头，在自己的视野里急速放大。 林-大哥他……不躲？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林夜动了。 他没有后退，没有格挡，甚至连护体灵气都未曾催动。 他只是在拳头即将触及面门的刹那，慢悠悠地抬起了右手，伸出了食指与中指。 动作随意得，就像是要去拈起一朵飘落的雪花。 然后，他夹住了。 是的，夹住了。 那足以轰碎顽石、凝聚了石浩全部精气神的一拳，就这么被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描淡写地夹在了半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预想中骨骼碎裂、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 那狂暴的力量，撞上林夜的手指，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掀起，便消弭于无形。 “噗——” 石浩如遭重击，身体猛地一弓，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滑落在地。 他喷出一口逆血，不是被林夜打的，而是被自己那股无处宣泄、倒灌而回的力量，震伤了内腑。 他抬起头，那双红肿的眼睛里，所有的疯狂与狠戾都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山崩海啸般的骇然与不解。 怎么可能？！ 他死死地盯着林夜那两根依旧保持着夹取姿势的手指，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 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咳咳……你们……你们是石毅派来的走狗！” 短暂的失神后，是更深的绝望与警惕，他嘶哑着嗓子吼道，试图用声音掩盖内心的恐惧。 林夜收回手，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 他甚至都懒得看石浩一眼，那姿态，充满了极致的蔑视。 系统空间内，姬幽薇的神魂几乎要凝成实质，冰冷的御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与暴怒，疯狂在林夜脑海中刷屏。 【警告！检测到宿主与任务目标发生冲突！】 【系统建议：立刻出手，彻底废掉其修为，夺走其残存的气运本源！】 【他已是强弩之末！杀了他！杀了他！】 林夜对脑子里的咆哮充耳不闻，他终于迈开步子，缓缓走向瘫倒在地的石浩。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如同败犬般的少年，开口了。 那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捅进了石浩最深的伤口。 “不，我不是石毅的走狗。” “而且，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你这双……已经被挖走的眼睛。” 轰！ “挖走的眼睛”五个字，宛如九天之上降下的神雷，在石浩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整个人僵住了。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所有的敌意，所有的戒备，所有的气势，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只剩下无尽的、无法言喻的恐惧。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哆嗦着嘴唇，声音细若蚊呐，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深处的颤栗。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是他最深的痛楚，是他沦落至此的根源！ 这件事，除了动手的那几个畜生，根本不可能有外人知晓！ 看着石浩那副见了鬼的表情，林夜心中暗笑。 小老弟，跟我玩信息差？你还嫩了点。 他向前又踏出一步，一股无形的气势笼罩而下，彻底压垮了石浩最后的心防。 他继续用那种陈述事实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口吻说道： “我不仅知道你的重瞳被夺，我还知道，动手的人是你最信任的堂兄，石毅。” “他还真是个天才，用你的重瞳，安在了他自己的眼眶里，摇身一变，就成了石家百年不遇的麒麟儿，风光无限。” 林夜顿了顿，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而你，这个真正的天生重瞳者，却成了窃取家族秘宝、意图不轨的叛徒，被你最亲的族人追杀得像条丧家之犬。” “我说得，对吗？” 一字一句，如同一柄柄重锤，狠狠砸在石浩的心脏上。 他彻底崩溃了。 不是身体上的崩溃，而是精神上，意志上的，完全的、彻底的垮塌。 他呆呆地看着林夜，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在看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魔。 这个人，将他埋在心底最阴暗、最腐烂的秘密，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血淋淋地挖了出来，摊开在阳光下。 一旁的萧凡，听着这番对话，拳头早已攥得发白。 又是至亲背叛！又是天赋被夺！ 他看向石浩的眼神，充满了感同身受的愤怒与同情。 再看向林夜时，那目光中的崇拜，已经浓郁到了近乎信仰的程度。 大哥他……简直如同神明！ 玉佩中，丹尘的灵魂虚影也是一阵波动，久久无言。 窥破天机，洞悉人心。 这位新认的主上，其手段与城府，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千年的认知。 【叮——】 【宿主行为严重偏离任务轨道！警告！警告！】 【请立刻执行掠夺任务！否则将……】 姬幽薇的警告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明显带上了一丝气急败坏的虚弱。 林夜完全不理会。 他看着已经彻底失魂落魄的石浩，缓缓收回了那股压迫性的气势。 他蹲下身，与石浩的视线平齐。 那张俊美邪异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笑容，那笑容很淡，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石浩的瞳孔微微一缩，麻木地看着他。 林夜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致命的诱惑，轻轻敲打着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谈谈……如何让你亲手，把他移植过去的那双眼睛，再一寸一寸地，挖回来。” 第九章 复仇的艺术，你学着点 巷子里的臭味，仿佛都被林夜那句话里透出的冰冷给冻住了。 石浩整个人都傻了，瘫在地上，像个被人抽走了骨头的破布娃娃。 他呆呆地看着林夜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上挂着他看不懂的笑，像魔鬼，又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寸一寸地……挖回来？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让他痛得发抖，却又生出一股病态的快感。 他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几个沙哑的音节。 “你……为什么要……帮我？” 是啊，为什么？ 一个看起来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强者，为什么要帮一个素不相识、已经废了的丧家之犬？ 图什么？ 石浩想不通，也不敢想。 他怕这只是一个更残忍的玩笑，一个更深的深渊。 就在这时，林夜的脑海里，那道熟悉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御姐音，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火气响了起来。 【系统支线任务发布：立刻行动，寻找到石毅！】 【建议方案：锁定目标后，以雷霆手段将其制服，强行挖出其眼眶中的重瞳，完成任务核心指标！】 【此为最高效、最直接的方式！】 姬幽薇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耐烦的催促，她已经受够了林夜的磨叽。 在她看来，反派就该有反派的样子。 杀伐果断，血流成河，这才是正道！ 林夜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在心里直接回了两个字。 “蠢货。” 他觉得跟这个女帝系统简直没法沟通。 挖眼？ 多没技术含量，多粗暴，多不优雅。 那是屠夫干的活儿，不是他这种艺术家该干的事。 杀人，要诛心。 夺回重瞳，那只是个开始。 让那个叫石毅的，在最风光、最得意的时候，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身败名裂，一无所有，那才叫好玩。 林夜完全无视了脑子里的噪音，他看着石浩那双既恐惧又充满渴望的眼睛，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帮你？” 他摇了摇手指，语气轻飘飘的。 “别误会，我这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这是一场交易。” “我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一个亲手拿回你的一切，再把他踩进泥里的机会。” “事成之后，你的命，你的重瞳，你的未来，都归我。” 石浩的心脏狂跳起来。 交易？ 他喜欢这个词。 这比无缘无故的“善意”，让他安心一百倍。 他现在烂命一条，除了仇恨一无所有，还有什么不能卖的？ “我……我答应！”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生怕林夜反悔。 林夜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他继续用那种循循善诱的语气，剖析着石浩那点可怜的复仇计划。 “我猜猜，你就算伤好了，也只想着找个机会，偷偷摸摸地冲上去，给石毅一刀，对吧？” 石浩的脸涨红了，被说中了心事。 “那又怎么样？能杀了他，我死也甘心！” “然后呢？” 林夜反问。 “你杀了他，挖了他的眼睛，然后呢？” “世人会怎么说？他们只会说，石家那个背叛家族的废物，因为嫉妒，残忍地杀害了百年不遇的麒麟儿石毅！” “你的污名，永远洗不掉。你死了，也是个顶着骂名的懦夫、小偷、杀人犯。” “而他石毅，就算死了，也是个受人同情的天才，是个被小人所害的英雄。” 林夜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把血淋淋的现实切开，摆在石浩面前。 石浩的身体晃了晃，脸色变得比墙皮还白。 他从没想过这些。 他的脑子里，只有恨，只有杀！ 可现在他明白了，光是杀了石毅，远远不够！ “那我……我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是无助，是迷茫。 林夜站起身，背着手，踱了两步，姿态悠然，仿佛在指点一幅画哪里画得不好。 他顿住脚步，侧过头，光影在他的脸上分割出明暗，那双眼睛深邃得像是藏着星辰宇宙。 “复仇的最高境界，不是让他死。” “而是夺走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再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你，站上他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石浩混沌的脑海。 他整个人都震住了。 夺走他的一切……站上他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眼里的火焰，从绝望的死灰，一点点，重新燃成了滔天的、带着希望的烈焰！ 对！ 这才是复仇！ 这才是他想要的！ “我要怎么做？！” 石浩撑着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他看着林夜，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仰望自己的神。 “求你……教我！” 林夜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了旁边一直没说话，但拳头捏得死紧的萧凡身上。 “萧凡。” “大哥，我在！” 萧凡立刻挺直了腰杆。 “该你出手了。” 林夜的语气很平静，却让萧凡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我需要你，炼制一种丹药。” “名字，就叫‘瞳力蕴神丹’。” 萧凡一愣：“瞳力蕴神丹？我……我没听过这种丹方……” “不需要丹方。” 林夜打断了他。 “这丹药的药效，不重要，甚至，它可以是假的，用泥巴搓的都行。” “但是！” 林夜的语气陡然加重。 “它的卖相，必须是顶级的！丹纹要玄奥，光泽要宝气，让人一看就觉得是神物！” “它的药香，必须是独一无二的！要能勾动修炼瞳术之人的气血，让他们闻到就心神摇曳，控制不住！” “最重要的是，我们为它宣传的功效，必须让所有人都为之疯狂！” 萧凡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拼命记着。 玉佩里，丹尘的魂影都快实体化了，他活了上千年，炼了一辈子丹，从没听过这种要求。 炼丹，不求药效，只求卖相和香味？ 这是什么路数？ 主上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夜没理会他们的疑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像个布下天罗地网的猎人。 “我们就说，这‘瞳力蕴神-丹’，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丹！” “它能彻底稳固移植而来的瞳术天赋，让外来的眼睛完美与自身融合，再无排斥之忧！” “更能滋养瞳力本源，让瞳术的威力，凭空暴涨三成！” 话音落下，巷子里一片死寂。 萧凡和石浩都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林夜。 丹尘的灵魂，在玉佩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局，太毒了！ 石毅刚刚得到重瞳，必然还无法完全掌控，必然会心虚，会急于求成！ 这颗为他量身定做的“神丹”，就像是沙漠里旅人面前的一汪清泉，他根本不可能拒绝！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摆在明面上，你明明知道是陷阱，却还是会奋不顾身跳进去的阳谋！ 石浩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他看着林夜，眼中的狂热几乎要喷涌而出。 “他……他一定会想得到这颗丹药！” “没错。” 林夜笑了，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 “他不仅会想得到，他还会不惜一切代价！” “到那时，我们就在全城最大的拍卖会上，把这颗丹药拿出来。” “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为了这颗能‘稳固移植瞳术’的神丹，争得头破血流！” “到时候，还用我们去说吗？他自己，就会把他是小偷的真相，喊给全天下人听！” 萧凡听得热血沸腾，他终于明白了林夜的计划。 这比直接杀了石毅，要爽一万倍！ “大哥，我明白了！” 萧凡重重抱拳，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凝重的光芒。 “保证完成任务！这丹药，我就是不睡觉，也一定给您炼出来！” 林夜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好，团队的凝聚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警告！警告！宿主行为已构成对任务的严重篡改！】 【系统判定：此计划风险极高，成功率极低，纯属浪费时间！】 【请宿主立刻悬崖勒马，回归正途！】 姬幽薇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林夜脑中回响，只是那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动摇。 林夜掏了掏耳朵，将丹药塞进石浩怀里。 “先疗伤。”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十章 这丹药，它正经吗？ 黑石城南，一处租来的僻静小院里，空气热得连风都死了。 萧凡双眼血丝密布，死死地盯着面前那尊半人高的炼丹炉。 炉火熊熊，却被他新得的玄黄炎拿捏得死死的，火苗时而化作猛虎扑食，时而凝为发丝般的细线，精准地舔过炉底。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还没落地，就被脚下滚烫的石板蒸发成一缕白烟。 “稳住！心神合一！” “让你撒‘凝光草’的粉末，谁让你整株丢进去了！你想炸炉是不是！” “手势！手势又错了！你他娘的是在炼丹还是在搓泥巴！” 玉佩里，丹尘的声音又咆哮又憋屈，恨不得当场魂穿，抢了萧凡的身体自己来。 他炼了一辈子丹，毕生所求，乃是药材的君臣佐使，药力的中正平和。 可主上给的这破任务，简直是在把他炼丹师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不求药效，只求卖相！ 这叫什么？ 炼丹界的奇耻大辱！ 偏偏，主上的要求还一个比一个离谱。 “丹纹要让人看不懂，越玄乎越好。” “光泽必须晃眼，得跟夜明珠似的，晚上能当灯泡用那种。” “香味最关键，要做到一闻，就让人瞳孔地震，不，是眼珠子发痒，恨不得当场抠出来！” 丹尘一边骂骂咧咧地远程指导，一边硬着头皮，把一套堂堂正正的炼丹法门，活生生改成了一场光怪陆离的行为艺术。 轰！ 随着萧凡最后一道法诀打出，炉盖应声冲天而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香气，瞬间霸占了整个院子。 那香味霸道得不讲道理，蛮横地钻进鼻腔，竟真的让人眼皮狂跳，太阳穴突突作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里挤出来。 院子角落，正在打坐的石浩猛地睁眼，捂住自己红肿的眼眶，满脸骇然。 这味道……太对劲了！ 一颗龙眼大小，通体金黄的丹药，静静悬浮在丹炉上方。 丹药表面，布满了深紫色的扭曲纹路，交织缠绕，毫无章法，多看一眼都让人头晕脑胀。 它还在发光，一闪一闪，把整个房间都照得金碧辉煌。 萧凡一屁股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又是骄傲，又是心虚。 “大哥……这玩意儿，它……它正经吗？” 林夜走上前，两指捻起那颗所谓的“瞳力蕴神丹”，放在眼前端详。 卖相满分。 香味满分。 特效满分。 至于药效？ 大概跟嚼颗糖豆没什么区别。 “很好。” 林夜取出一个玉盒将丹药装好，拍了拍萧凡的肩膀。 “你现在，是能把泥巴搓成金元宝的大师了，好好休息。” “接下来，看我的。” 【系统警告：宿主正在进行毫无意义的欺诈行为！此举严重偏离任务主线！建议立刻放弃，直接绑架石毅！】 脑子里，姬幽薇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恼火。 林夜掏了掏耳朵，直接屏蔽。 绑架？ 太低级了。 …… 金石拍卖行。 黑石城最大，也最权威的销金窟。 能在这里露脸的东西，无一不是珍品。 林夜一袭黑袍，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独自一人，走进了这栋辉煌的建筑。 “站住！干什么的？” 门口的护卫伸手拦住他，眼神锐利。 林夜不说话，屈指一弹。 一枚刻着“天邪魔宗”魔纹的令牌，在护卫眼前一闪而过。 护卫的脸色瞬间煞白，连忙躬身退到一旁，毕恭毕敬。 “寄拍，见你们首席鉴定师。” 林夜的声音沙哑，刻意压着嗓子。 很快，他被领进一间雅致的静室。 一个山羊胡锦袍老者，正坐在主位上品茶，眼神里全是傲慢。 他就是金石拍卖行的首席鉴定师，刘玄，在黑石城颇有声望的四品炼丹师。 “东西，拿出来。” 刘玄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淡漠。 每天都有无数人想拿些破铜烂铁来他这儿碰运气，他早就腻了。 林夜将那个玉盒，轻轻推到桌子中央。 刘玄懒洋洋地掀开盒盖，只瞥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哗众取宠。” 他冷哼一声，啪地盖上盒盖。 “真正的宝丹，光华内敛，宝气自生，而不是这般恨不得闪瞎人眼。丹纹浑然天成，暗合道韵，更不是这种故弄玄虚的鬼画符。” “阁下，我们金石拍卖行很忙，没工夫陪你玩这种把戏。” 他端起茶杯，算是下了逐客令。 林夜却不急，反而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在静室里格外清晰。 “刘大师，果然名不虚传。” 他话锋一转。 “只是，你上个月炼制那炉‘清心丹’时，火候是不是猛了点？有三成药材的灵性，在入炉的瞬间，就废了。” 刘玄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僵。 他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林夜，眼神里全是惊疑。 这件事，只有他和他的亲传弟子知道！ 林夜没理会他的震惊，继续用那种平淡的语调往下说。 “还有，你融合阴属性药液时，习惯用顺时针的灵力漩涡，对吧？这个小习惯，已经让你的丹田经脉，积了不少阴煞之气。不出三年，你这四品炼丹师的修为，怕是就要掉回三品了。” 哐当！ 茶杯从刘玄手中滑落，摔了个四分五裂。 他整个人霍然起身，浑身剧震，死死地盯着林夜，嘴唇都在哆嗦。 “你……你……” 这已经不是秘密了，这是他最大的心病！是他修为停滞不前，甚至隐隐倒退的根源！他访遍名医都找不出症结所在！ 林夜仿佛没看见他的失态，慢悠悠地，抛出了最后一句话。 “至于你最近为了那株‘血魂妖花’的提纯而焦头烂额……用火去炼，亏你想得出来。” “那玩意儿，得用三更天的无根水，浸泡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方能逼出其精华。” “蠢货。” 最后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两记耳光，狠狠抽在刘玄脸上。 刘玄的脸，从震惊变成惨白，又从惨白涨成了狂热的潮红。 他懂了！ 他全懂了！ 眼前这个黑袍人，根本不是来捣乱的！ 是高人！是真正的炼丹大宗师！ 他几步冲到林夜面前，之前的傲慢荡然无存，腰弯成了九十度，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前……前辈！前辈教我！” 林夜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那个玉盒上。 “现在，能谈谈这颗丹药了吗？” “能！太能了！” 刘玄点头如捣蒜，亲自将林夜请进了最核心的内堂，并用最快的速度，上报了拍卖行的总管事。 半个时辰后。 林夜悠闲地喝着茶，对面坐着拍卖行的总管事，一个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胖子。 那胖子听完刘玄添油加醋的汇报，看向林夜的眼神，只剩下敬畏。 “阁下的丹药，名为‘瞳力蕴神丹’？” “没错。”林夜放下茶杯，“功效，想必刘大师已经说过了。完美解决移植瞳术的排异，并让瞳力暴涨。” 胖子总管眼珠一转，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丹药真假？ 不重要！ 结交一位神秘炼丹宗师的机会？ 这买卖，血赚！ “阁下放心！”胖子一拍胸脯，“三日后，我金石拍卖行将举办一场临时增开的顶级拍卖会！这枚‘瞳力蕴神丹’，将作为唯一的压轴神物！” 林夜站起身，丢下一句话。 “记住，有时候，丹药的价值，不在于它是什么。” “而在于……谁需要它。” 说完，他便在刘玄和胖子总管无比恭敬的注视下，消失在内堂深处。 …… 消息不胫而走，一天之内，传遍了黑石城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金石拍卖行要拍一颗上古神丹，叫什么‘瞳力蕴神丹’！” “据说能让移植来的眼睛完美融合！我的天，这不就是给那些夺人天赋的狠人量身定做的吗？” “嘘！小声点！我可听说，石家已经放出话了，这丹药，他们要定了！” “石家？为了他们家那个新晋的麒麟儿，天生重瞳的石毅？” “嘿嘿，天生？谁知道呢……”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所有的矛头，都若有若无地，指向了风头正盛的石家。 三日后，夜幕降临。 金石拍卖行灯火通明，座无虚席，全城的名流权贵，几乎都到了。 在一众家族高手的簇拥下，一个锦衣华服、面容俊朗的少年，意气风发地走入会场。 他双眸开合间，神光流转，正是石毅。 他被安排在视野最好的一号贵宾席，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 而在二楼一间不起眼的包厢里。 林夜、萧凡，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伤势恢复了七七八八的石浩，正透过单向的水晶窗，冷冷地注视着楼下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 石浩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发白，身体因极致的仇恨而微微发抖。 林夜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热气，递到他面前。 “别急。”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十一章 这颗糖豆，你买得起吗？ 金石拍卖行里，人声鼎沸，连空气都因为过度的期待而变得粘稠。 所有的灯光都暗了下去，只留下一道光柱，死死地钉在拍卖台的正中央。 山羊胡鉴定师刘玄，一反常态地没有坐在鉴定席上，而是亲自走上了台。 他清了清嗓子，那张老脸因为激动而泛着红光，声音里充满了虔诚。 “诸位，安静！” “今日，我金石拍卖行有幸，得见神物降临！”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玉盒，动作轻柔得像是捧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此丹，名为‘瞳力蕴神丹’！乃上古大能所留，其功效，逆天改命！” 刘玄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 “它能让移植而来的瞳术天赋，与肉身完美融合，再无半分排异之苦！” “更能滋养瞳力本源，让瞳术威力，凭空暴涨三成！” 轰！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瞟向了一号贵宾席上那个面带微笑的少年，石毅。 这丹药，简直就是指名道姓地为他准备的！ “天生重瞳石毅？嘿，现在看来，这‘天生’二字，水分很大啊。” “小点声！你不要命了！”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在阴暗的角落里涌动。 石毅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他脸上的笑容愈发自信。 流言蜚语？ 等他将这颗神丹收入囊中，实力再度暴涨，谁还敢在他面前嚼舌根？ 弱者的嫉妒，只会成为强者功勋章上最亮眼的宝石。 刘玄很满意现场的气氛，他猛地掀开盒盖。 刹那间，一道璀璨的金光冲天而起，伴随着那股霸道的异香，瞬间笼罩全场！ 在场凡是修炼过瞳术的修士，都感觉眼眶一阵刺痛，气血翻涌，竟有控制不住的冲动！ “神丹！果真是神丹！” “起拍价，一百万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万！” 刘玄高声喊道。 这个价格，足以让在场九成九的人望而却步。 石毅懒洋洋地举起了手，甚至连牌子都懒得拿，声音里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傲慢。 “一百一十万。” 他仿佛不是在竞拍，而是在通知所有人，这东西，归他了。 全场鸦雀无声，都在等待着拍卖师一锤定音。 然而，就在这时。 二楼一个毫不起眼的包厢里，一个沙哑而慵懒的声音，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一百二十万。” 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那个黑暗的角落。 谁？ 是谁敢跟石家的麒麟儿抢东西？还是抢这颗对他意义非凡的神丹？ 石毅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循声望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对方的包厢被最高等级的禁制笼罩，神识根本无法穿透。 他眉头一皱，再次开口，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 “一百五十万。” 他特意多加了二十万，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财力与决心。 然而，他话音刚落。 那个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不紧不慢，却像一记耳光，精准地抽在他的脸上。 “一百六十万。” 不多不少，刚好压他一头。 这已经不是竞价了，这是挑衅！ 赤裸裸的挑衅！ 石毅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 二楼包厢内。 石浩死死地盯着楼下那个脸色铁青的身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身都在发抖。 仇人就在眼前，光芒万丈，享受着万众瞩目。 而他，只能躲在阴影里，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林夜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仿佛楼下那场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竞价，与他毫无关系。 他瞥了一眼身旁快要控制不住的石浩，淡淡开口。 “看。” “仇恨会让人失去理智，但贪婪，会让人变成傻子。” 他放下茶杯，再次对着传声法阵，报出了一个新的价格。 “两百万。” 这一下，连萧凡都倒吸一口凉气。 大哥这也太狠了！ 用一颗泥巴搓的丸子，去坑人家两百万灵石？ 这已经不是杀人诛心了，这是连人家的裤衩子都要扒下来当众展示啊！ 【警告！宿主行为已构成金融诈骗！严重偏离任务宗旨！】 【系统建议：立刻冲下去，一拳打死石毅，夺走重瞳，干净利落！】 姬幽薇抓狂的声音在林夜脑海中响起。 她实在无法理解，明明可以一刀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 还这么……不要脸！ 林夜直接无视。 他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 看着猎物一步步掉进自己挖好的陷阱，那种快感，远比一刀杀了要美妙得多。 “两百五十万！” 石毅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身边的家族护卫脸色凝重，低声劝道：“少主，此物价格已经远超其价值，对方来路不明，恐是圈套！” “闭嘴！” 石毅低吼一声，双目赤红。 现在，已经不是一颗丹药的事了！这是他石毅，他石家的脸面！ 在黑石城，在这拍卖会上，他绝不能输！ “三百万！” 那个沙哑的声音，依然带着该死的从容。 “三百一十万！” 石毅几乎是吼出来的。 “三百二十万。” “……” “三百五十万。” “……” “四百万。” 价格，已经飙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场疯狂的豪赌。 石毅的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包厢，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身边的护卫已经冷汗直流，这个价格，几乎掏空了石毅这次带来的所有流动资金！ 就在石毅双眼血红，准备不计任何代价，报出下一个数字时。 那个沙哑的声音，突然沉默了。 一秒。 两秒。 十秒。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以为，那个神秘的竞价者，终于放弃了。 刘玄擦了擦额头的汗，举起了手中的小锤。 “四百万！还有没有更高的？四百万一次！” 石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狰狞的冷笑。 废物！ 没钱了还敢跟本少主斗？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正准备享受胜利者最后的荣光。 就在这时。 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沙哑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声音里充满了玩味与戏谑。 “既然石公子对这颗糖豆如此喜爱，那在下，便成人之美了。” 糖豆？ 糖……豆……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道九天神雷，轰然炸响在拍卖行的每一个角落！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控制不住的哄堂大笑！ “噗……糖豆？他居然说那是糖豆？” “我的天，花四百万灵石买一颗糖豆？石家这位麒麟儿，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这脸打的……啪啪响啊！” 羞辱！ 这是极致的羞辱！ 对方根本就没想过要这颗丹药，他从头到尾，只是在耍猴！ 而他石毅，就是那只被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是的猴子！ “啊——！” 石毅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一股恐怖的气势轰然爆发，将身下的贵宾椅震得粉碎！ 他猛地抬头，那双移植而来的重瞳神光爆射，死死地锁定二楼那个包厢，眼神里的杀意，浓烈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丹药是到手了，可他石毅，他石家的脸，却被按在地上，被当着全城权贵的面，狠狠地踩进了泥里！ “查！给我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里面的人给我揪出来！” 石毅对着身边的护卫嘶吼。 “我要他死！我要他全家都死！” 他一把夺过侍者送上来的玉盒，看都没看，转身就走，每一步，都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龟裂脚印。 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包厢内。 石浩看着石毅那副气急败坏、如同败犬般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感，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比亲手杀了他，还要痛快一万倍！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那个云淡风轻的黑袍身影，眼神里，只剩下了狂热的崇拜。 林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将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走到水晶窗边，看着石毅一行人消失在城门口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儿，已经吞下了钩。” “现在，我们去收线。” 第十二章 恭喜你，踩进了我的猎场 黑石城外的官道上，数匹神俊的踏云兽拉着一架华贵的车辇，正疯狂疾驰，车轮碾过碎石，溅起一路烟尘。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的铁水。 石毅面沉如水，死死地盯着面前那个瑟瑟发抖的家族炼丹师。 在他的面前，一枚小小的玉盘上，正躺着一滩黏糊糊、散发着古怪甜香的金色药渣。 那颗他花了四百万灵石天价拍下的“瞳力蕴神丹”，在炼丹师用灵力初步炼化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说。” 石毅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冷刺骨。 炼丹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声音带着哭腔。 “少……少主！这……这丹药……假的！是假的啊！” “除了外表那层用‘金光粉’和‘迷神香’伪造的皮，里面……里面就是用最普通的灵谷粉和糖浆搓的……” “药力……药力几乎为零！它就是个……糖疙瘩！” 轰！ 炼丹师的话还没说完，石毅身前那张由百年铁木打造的桌案，瞬间化为齑粉！ 恐怖的气浪将炼丹师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车厢壁上，喷出一口血来。 “啊啊啊啊——！” 石毅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目赤红，那双移植来的重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疯狂运转，迸射出骇人的神光！ 耍我！ 那个藏在包厢里的混蛋，从头到尾都在耍我！ 四百万灵石！ 他竟然花了四百万灵石，当着全城所有权贵的面，买回来一个糖疙瘩！ 他甚至能想象到，此刻的黑石城里，那些所谓的名流，正如何在背后嘲笑他，如何把他石毅当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钱的损失还在其次，这份当众被戏耍的耻辱，比用刀子割他的肉还要让他痛苦！ “封锁全城！” 石毅的声音嘶哑而狰狞，充满了血腥味。 “给我查！去金石拍卖行，把所有线索都给我挖出来！不管用什么代价，把那个包厢里的人给我揪出来！” “我要把他，还有他身边所有的人，一寸寸地，碾成肉泥！” 他身边的护卫头领心中一凛，立刻躬身领命，数道传音符瞬间飞出。 石毅喘着粗气，像一头被激怒的凶兽，他掀开车帘，看着飞速倒退的景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 与此同时。 城外，一处偏僻的密林深处。 林夜正靠在一棵大树上，优哉游哉地擦拭着一柄并不存在的剑。 在他脚边，萧凡正满头大汗地将最后一块阵盘埋入土中，随着他一道法诀打入，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整个林间的气息仿佛都被一层薄纱笼罩，与外界隔绝开来。 “大哥，搞定了。” 萧凡抹了把汗，嘿嘿一笑。 “这‘三才迷踪阵’虽然简陋，但只要他们一进来，保管让他们变成睁眼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林夜点点头，目光转向不远处。 石浩正站在一棵树下，一拳又一拳地砸在粗壮的树干上。 他没有动用灵力，只是用纯粹的肉体力量，每一拳都发出沉闷的巨响，树皮纷飞。 他的伤势在林夜的丹药下已无大碍，但那双红肿的眼睛里，燃烧的仇恨火焰，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旺盛。 他很焦躁。 像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狼，却被无形的锁链拴着，只能原地打转。 林夜缓步走了过去。 “你的仇人，马上就要来了。” 石浩的动作一顿，猛地回头，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是吗？” “嗯，带着满腔的怒火，和必杀你的决心。”林夜的语气很平静。 “他现在，一定很想把你撕碎。” 石浩的拳头捏得死紧，指节发白。 “我也想！” “不。”林夜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胸口。 “你现在这样不行。” “你的愤怒太外露，太浮躁，像一堆被风一吹就散的干草，看起来声势浩大，却伤不到人。” 石浩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林夜。 林夜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记住，愤怒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之一，但也是最愚蠢的力量。” “你要学会控制它，驾驭它，而不是被它牵着鼻子走。” “把它收回来，沉下去，压缩，再压缩，直到它变成一根针，一柄看不见的刀。” 林夜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石浩狂躁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等到你该出手的那个瞬间，再把这柄刀，精准地，毫不留情地，捅进他最脆弱的心脏。” “那才叫复仇。” 石浩呆呆地听着，反复咀嚼着林夜的话。 他眼中的狂躁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杀意。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整个人气质大变。 那股外放的恨意消失了，全部收敛进了他的眼底深处，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对着林夜，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战前心理辅导，严重偏离反派人设！建议立刻冲出去，趁石毅不备，将其偷袭致死！】 脑海里，姬幽薇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无能狂怒。 林夜嘴角一撇。 偷袭？ 多没格调。 好不容易搭好的舞台，主角还没登场，怎么能提前谢幕？ 就在这时，林夜眉梢一动，看向了密林入口的方向。 “来了。” …… “少主！有消息了！” 石毅的马车外，护卫头领的声音带着兴奋。 “拍卖行的线人说，那伙人出城后，一路向南，进了前面那片黑风林！” 石毅眼中杀机一闪。 “追！” 一行十数人，全是石家的精锐，如同一群嗜血的饿狼，一头扎进了黑风林。 林子很大，树木遮天蔽日，光线昏暗。 他们循着线人提供的踪迹，一路深入，周围越来越安静，只剩下脚踩在枯枝败叶上的沙沙声。 “嗯？” 带队的护卫头领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 “踪迹到这里，断了。” 石毅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太安静了，连一声鸟叫虫鸣都听不见。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他脚底升起。 “不好！有埋伏！” 他厉声喝道，浑身灵力轰然爆发，就要后退。 可，已经晚了。 呼—— 毫无征兆地，浓郁的白雾平地而起，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瞬间吞没了整片林地。 “啊！” “怎么回事？我的神识被压制了！” “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石家的护卫们瞬间陷入混乱，他们惊恐地发现，在这片诡异的白雾中，他们伸出手，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神识更是被压制在体表三尺之内，彻底成了瞎子和聋子。 石毅心中警铃大作，强自镇定下来。 “结阵！所有人向我靠拢！背靠背防御！” 然而，他的命令，淹没在了一片慌乱的呼喊声中，根本传不出去多远。 沙……沙……沙…… 寂静的浓雾里，响起了三个方向的脚步声。 那声音不急不缓，从容不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石毅和所有护卫的心脏上。 三道模糊的人影，从浓雾中缓缓走出，呈三角之势，将他们隐隐包围。 为首的那道黑袍身影，在石毅惊疑不定的注视下，缓缓抬起手，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一张年轻、俊美，却又冷漠到极致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石-是-他！ 石毅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这张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正是那个在拍卖会上，把他耍得团团转的罪魁祸首！ 可这还不是最让他震惊的。 当他看清黑袍人身旁的另一道身影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少年，身材挺拔，面容坚毅，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滔天的仇恨与杀意，正死死地盯着他。 那张脸…… 那张本该腐烂在某个臭水沟里，本该早就死透了的脸！ 石浩！ 怎么可能？！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屈辱，所有的疑惑，全都串联了起来！ 拍卖会上的挑衅，那颗为他量身定做的假丹药，这场突如其来的埋伏…… 这是一个局！ 一个从头到尾，都为他石毅一个人精心设计的，绝杀之局！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一瞬间，轰然倒转！ 林夜看着石毅那张由震惊、到骇然、再到恐惧的脸，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被浓雾笼罩的猎场。 “石毅，我们又见面了。” “我卖给你的那颗‘糖豆’，味道……如何啊？” 话音未落，石浩向前踏出一步，他死死地盯着石毅那双本该属于他的眼睛，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鲜血磨砺过。 “石毅！” “我的眼睛，你用得……还习惯吗？！” 第十三章 你管这叫，天生重瞳？ 巷弄里，浓雾翻滚，死寂无声。 石毅脸上的肌肉拧成一团，从极致的震惊到扭曲的狰狞，不过一个呼吸。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石浩那张脸上，既熟悉，又陌生得可怕。 短暂的失神过后，是焚尽理智的暴怒与不屑。 他笑了。 笑声尖锐，残忍，在这片诡异的死寂里刮的人耳膜生疼。 “原来是你这个废物。” “命还真硬，茅坑里的蛆一样，扒拉出来踩一脚都死不透。” 石毅伸出舌头，舔过干裂的嘴唇，眼神里的傲慢不加任何掩饰。 他向前踏出一步，那双本不属于他的重瞳里神光流转，带着一种病态的炫耀。 “没错，你的眼睛，是我挖的。” 他坦然承认，语气轻飘飘的，浑不在意。 “天生神物，长在你这种废物身上，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 “只有我，石毅！才配拥有它！才能让它绽放出本该有的光芒！” 轰！ 最后一句话，是一桶滚油，兜头浇在了石浩心中早已燃起的滔天大火之上。 “啊——！” 石浩发出一声压抑到极点的嘶吼，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应声崩断。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残影，没有招式，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最癫狂的恨意，笔直地冲向石毅！ “大哥，石浩他……” 萧凡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要上前。 一只手，却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 “别动。” 林夜的声音不大，却让萧凡瞬间沸腾的灵力平息下来。 “这是他自己的仗，得他自己打。” “跨过去，他才能把碎掉的骨头，一根一根，亲手接回来。” 萧凡一怔，看向林夜，只见他神色平静，仿佛眼前这场生死搏杀，不过是一场有趣的戏。 巷中，两人已然战作一团！ 石浩的攻击大开大合，每一拳，每一脚，都奔着同归于尽而去。 而石毅，则尽情地戏弄着这只拼死反抗的猎物。 他脚踩玄妙步法，身形飘忽，总能在毫厘之间，躲开石浩的搏命猛攻。 那双重瞳在他的眼眶中，发挥出了远超当年的威力。 “太慢了，废物。” 石毅笑得讥诮，侧身躲过一记重拳，眼中神光一闪。 噗嗤！ 一道纤细的金色神光从他瞳中射出，瞬间洞穿了石浩的肩胛。 血，洇开了石浩的衣衫。 “左腿发力过猛，全是破绽。” 噗嗤！ 又是一道神光，在石浩的大腿上留下一个血洞。 石浩踉跄一步，却不管不顾，依旧疯了一般地挥舞着拳头。 在石毅的重瞳之下，他所有的攻击轨迹，所有的灵力运转，都清晰无比，破绽百出。 石毅游刃有余，不断用瞳术在石浩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却又不伤及要害。 他享受这种折磨的快感，享受将昔日的天才踩在脚下的优越。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计划！】 林夜的脑海里，姬幽薇冰冷的声音里压着火。 【纯属浪费时间！他就要被打死了！建议立刻出手，一掌拍死石毅，夺走重瞳！】 林夜掏了掏耳朵，置若罔闻。 他的一缕神念，却悄无声息地钻进了石浩的耳中。 “愤怒让你失去了准头，收敛心神，气沉丹田，他的灵力在左肋下三寸，有个停滞点。” 激战中的石浩身体一震，下意识地按照这声音的指示，一拳轰出！ 砰！ 这一拳，石毅没能完全躲开，被拳风扫中，身形一个趔趄。 他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 巧合？ “右脚后撤半步，他的瞳术需要零点三息的凝聚时间，现在！” 林夜的声音再次响起。 石浩的身体成了提线木偶，在林夜的精准操控下，竟奇迹般地躲过了一道致命的神光，同时一记鞭腿，狠狠扫向石毅的下盘！ 石毅狼狈地向后跃开，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 不对劲！ 这个废物的战斗直觉，怎么可能突然变得如此敏锐？！ “废物！给我去死！” 石毅被彻底激怒了，他不再戏耍，眼中重瞳光芒大盛！ “秘术·神光囚笼！” 数十道金色神光凭空出现，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瞬间将石浩笼罩！ 石浩避无可避，被神光狠狠地切割，撞在身后一棵合抱粗的大树上，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噗——” 他喷出一大口鲜血，浑身骨骼散了架。 石毅一步步走向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只待宰的牲畜，眼中重瞳的光芒，凝聚到了极致。 “废物，你不是很想要回你的眼睛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宣判死亡的快意。 “那我就用它，亲手送你上路！” 致命的杀机，笼罩了石浩。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不！ 我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窃取我一切的畜生，能高高在上地审判我！ 凭什么我的天赋，我的人生，要被他如此践踏！ 极致的愤怒，极致的不甘，在石浩的灵魂深处轰然对撞！ 他体内沉寂已久的血脉，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啊啊啊啊——！” 石浩仰天长啸，两行血泪，从他那红肿空洞的眼眶中，猛地流淌而下！ 一股原始、苍茫、古老的气息，从他残破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正在凝聚绝杀一击的石毅，身体猛地一震。 他眼眶里的那双重瞳，竟毫无征兆地剧痛起来，无数根钢针在疯狂攒刺！ 瞳术的运转，因此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那双被他移植过来的眼睛，在这一刻，竟与它真正的主人，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血脉共鸣！ “我的东西……” 石浩抬起头，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决绝。 “我要……亲手拿回来！” 就是现在！ 抓住这万分之一的机会，石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脚猛地蹬在树干上，用自己的头，狠狠撞向石毅的胸口！ 这是他最后的力量，也是他意志的全部！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石毅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撞得倒飞出去，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胸口的衣衫尽碎，一片血肉模糊。 他捂着胸口，惊怒交加地看着石浩。 而石浩，在完成这最后一撞后，身体再也撑不住，重重地摔落在地，浑身抽搐，彻底失去了意识。 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终究是太大了。 意志的爆发，也无法弥补这道鸿沟。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石毅从地上爬起来，状若疯魔地对着身边的护卫嘶吼。 数名石家护卫如梦初醒，立刻拔出兵刃，带着森然的杀机，一步步围向倒地不起的石浩。 萧凡看得目眦欲裂，玄黄炎瞬间透体而出，就要冲上去拼命。 然而，一只手再次按住了他。 林夜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前。 他随手丢掉手里一直把玩着的一片树叶，动作轻巧得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热身。 他看着对面那些杀气腾腾的护卫，又看了看远处那个气急败坏的石毅，扯了扯嘴角，弧度冰冷。 他开口了。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场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热身结束了。” 第十四章 瞳力返源，现在它是我的了！ 林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无形的锤子，狠狠敲在场中每个人的心上。 热身结束了？ 那刚刚石浩那种以命换命，打得天崩地裂的场面，算什么？ 小孩过家家吗？ “狂妄！” 石毅身边的护卫头领率先反应过来，他脸色铁青，厉声喝道。 “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在我石家面前装神弄鬼！给我拿下！” 他一声令下，身旁数名训练有素的石家护卫同时暴起，手中长刀泛着森冷的寒光，从四面八方，封死了林夜所有的退路。 刀光如网，杀气凛然。 萧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玄黄炎再次涌动。 林夜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快到极致的速度。 他只是像饭后散步一样，闲庭信步地向前走了两步。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一名从左侧扑来的护卫，手中的刀明明是劈向林夜的，可刀锋在距离林夜三尺远的地方，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一扯，不受控制地拐了个弯，狠狠劈在了他同伴的后背上！ “噗！” 鲜血飞溅。 那名被砍的护卫惨叫一声，身体一个踉跄，手里的刀也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扎进了另一名护卫的大腿。 “啊！” “怎么回事！” 场面瞬间乱成一锅粥。 这些石家的精锐护卫，像是被抽走了魂的木偶，在林夜身边两三米的地方，开始自相残杀。 有的自己绊倒自己，脸朝下啃了一嘴泥。 有的挥舞着兵器，却总能以匪夷所思的角度，招呼到自己人身上。 他们明明看得见林夜就在那里，可就是碰不到，摸不着，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阵法！是这座该死的阵法！” 护卫头领惊骇欲绝地大吼，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不是在和一个人战斗，他们是在和这整片被浓雾笼罩的林子战斗！ 而林夜，就是这片林子的神！ 石毅的脸色，已经从狰狞变成了凝重，最后化为一片阴沉。 他死死地盯着林夜，那双重瞳疯狂运转，试图看穿这诡异阵法的奥秘。 可看到的，却只有一片混沌，仿佛有一股更高层次的力量，屏蔽了他所有的探查。 “有点意思。” 石毅咧嘴一笑，笑容残忍。 “就算你是个阵法师又如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都只是土鸡瓦狗！” “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天生的神人！” 轰！ 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气息从石毅体内爆发，他满头黑发无风自动，衣袍猎猎作响。 那双重瞳之中，仿佛有日月沉浮，星辰幻灭！ “秘术·重瞳寂灭光！” 石毅发出一声咆哮，两道比之前粗壮数倍的金色神光，如同两条灭世金龙，撕裂了浓雾，洞穿了虚空，带着足以碾碎一切的威势，轰向林夜！ 这一击，他用上了全力！ 他要将这个装神弄鬼的小子，连同这片该死的阵法，一同轰成渣滓！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林夜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怜悯？ 【臭小子！别玩脱了！这招是那小子的本命瞳术，硬接会死人的！】 脑海里，丹尘的声音急得跳脚。 林夜却在心里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放心，老爷子，你教的法子，我试试好不好用。” 【废话！老夫出品，必属精品！这‘瞳力返源’的秘法，乃是上古时期专门用来惩戒那些窃取他人天赋血脉的叛徒的！歹毒是歹毒了点，但对付这种小贼，刚刚好！】 丹尘骂骂咧咧，却透着一股子自信。 林夜笑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同一柄秀气的剑。 一缕金黄色的火焰，悄无声息地在他的指尖燃起。 那火焰很小，很微弱，像一豆烛火，在狂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可就是这豆烛火，却散发着一种让万物臣服、让灵魂颤栗的古老气息。 玄黄炎！ “装神弄鬼！” 石毅见状，脸上的不屑更浓。 想用这么一丁点火苗，来挡他的重瞳寂灭光？ 痴人说梦！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就彻底凝固了。 那两道足以开山裂石的金色神光，在冲到林夜面前三尺时，竟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猛地停滞下来！ 紧接着，更让他惊骇欲绝的一幕发生了！ 那两条不可一世的金色巨龙，在接触到林夜指尖那豆烛火的瞬间，竟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分解！ 神光中蕴含的狂暴力量，被那缕小小的火焰，一口一口地吞噬得干干净净！ 前后不过一个呼吸。 毁天灭地的攻击，就这么……没了？ 烟消云散，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掀起。 “不……不可能！” 石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疯狂地催动灵力，试图再次发动瞳术。 可他骇然发现，自己眼眶里的那双重瞳，此刻竟像是遇到了天敌，瑟瑟发抖，瞳力的运转都变得无比滞涩，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死死地压制着它！ 仿佛，它在害怕。 害怕对面那个男人指尖的火焰，更害怕那个男人本身！ “怎么，这就没招了？” 林夜的声音，如同鬼魅，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石毅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道残影。 再回头时，林夜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近在咫尺。 那张俊美而冷漠的脸，在他眼中，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可怕。 “你……” 石毅惊骇欲绝，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浇筑在水泥里，别说动一下，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周围的空间彻底禁锢！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夜那并拢如剑的双指，缓缓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韵律，点向他的双眼。 “借来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冰冷的声音，宣判了他的死刑。 “不——！” 石毅发出了这辈子最凄厉、最绝望的惨嚎。 林夜的手指，点在了他的眼皮上。 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那双手指仿佛穿透了皮肉，直接触碰到了他灵魂最深处的本源。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轰然炸开！ 石毅感觉，有两只无形的大手，伸进了他的眼眶，伸进了他的灵魂里，抓住了那两颗他引以为傲、视若生命的神瞳，然后……狠狠地向外撕扯！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林间，闻者心惊。 在石毅那扭曲到不成人形的脸上，两道血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流淌而下。 而林夜的指尖，正有一团光，被硬生生地从石毅的体内抽离出来！ 那光团混沌一片，内部仿佛有无数神魔虚影在嘶吼，有日月星辰在生灭，散发着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正是重瞳本源！ 随着光团被彻底抽出，石毅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瞬间萎靡下去，软软地瘫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口中吐着白沫。 他眼眶里流出的血泪已经干涸，气息衰弱到了极点，一身引以为傲的修为，竟在这一瞬间，跌落谷底，变回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天之骄子，一朝陨落，沦为废人。 林夜托着那团在他指尖欢快跳跃的重瞳本源，看都没看地上的石毅一眼。 他转身，缓步走向那个倒在血泊中，已经昏死过去的少年。 他蹲下身，看着石浩那张苍白却坚毅的脸，将手中的光团，轻轻地、缓缓地，按向了他那空洞而红肿的眼眶。 “现在，拿回你的东西。” 嗡——！ 就在光团接触到石浩皮肤的刹那，一股璀璨夺目的神光，冲天而起！ 第十五章 敢不敢，赌上你的命？ 嗡——！ 那团被林夜从石毅体内抽离出的重瞳本源，在触碰到石浩眼眶的瞬间，爆发出比太阳还要刺目的神光！ 这光芒并非单纯的璀璨，它带着一股蛮横的、不容置疑的意志，仿佛在宣告王者的归来。 昏死过去的石浩，在这股本源气息的刺激下，身体猛地一颤，竟悠悠转醒。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团散发着无尽吸力的光球，正悬浮在他的面前。 他看不清，但他能感觉到。 那是他的东西！ 是他被人从血肉里，从灵魂中，活生生挖走的那部分生命！ “我的……眼睛……” 石浩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团光，声音嘶哑，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林夜的手指轻轻一拨，那团重瞳本源便温顺地悬停在空中。 他看着石浩那张混杂着渴望、激动与痛苦的脸，神情平静，声音里却带着一种不容错判的严肃。 “看清楚了，它现在回来了。” “但它也沾染了那个废物的气息，充满了杂质与暴戾。”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林夜伸出一根手指。 “一，我帮你抹去其中的杂质，你将它融合，恢复你从前的天赋，从此天高海阔。” 他顿了顿，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二，保留这股因为被强行剥离而产生的怨气与戾气，将它与你的恨意一同吞下，炼化，据为己有。” “过程会很痛苦，比你被挖眼时痛苦十倍，百倍。你的身体，你的灵魂，都会被撕成碎片，再重新拼接。” “撑过去，它将不再是过去的重瞳。” 林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魔力。 “它会进化，成为独属于你的，‘不灭战瞳’。” “但如果撑不过去……” 林夜笑了笑，没再往下说，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神形俱灭。 他将这个问题，像丢一块石头一样，轻飘飘地丢给了石浩。 “你，敢吗？” 【警告！警告！宿主正在进行极度危险的资敌行为！严重偏离反派任务宗旨！】 【此举成功率不足一成！一旦失败，目标将彻底消亡，任务判定为彻底失败！宿主将承受神魂抹杀惩罚！】 姬幽薇抓狂的尖叫声，在林夜的脑海里疯狂刷屏，急得神魂都在震荡。 这家伙疯了！ 他绝对是疯了！ 哪有反派帮主角开挂的？还开这种九死一生的挂！ 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石浩怔怔地看着林夜，林夜那平静的眼神，仿佛一片深不见底的宇宙，让他所有的惶恐与不安，都瞬间平息。 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甚至笑了，那是劫后余生，赌上一切的笑。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林夜用眼神制止。 他索性就躺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林夜，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哥。” “来吧！” “好。” 林夜不再多说一个字，并拢的双指，轻轻一点。 那团躁动不安的重瞳本源，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了石浩的眉心！ “啊——！” 本源入体的瞬间，一声比之前石毅被抽离本源时还要凄厉百倍的惨叫，从石浩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磅礴到无法想象的力量，如同一座苏醒的火山，在他体内轰然炸开！ 他的双眼瞬间被血丝布满，两行血泪再次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 紧接着，是他全身的皮肤！ 一道道狰狞的裂痕，从他的眉心开始，迅速蔓延至全身，殷红的鲜血从裂痕中渗透出来，眨眼间就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他整个人，仿佛一个被过度充气的皮球，随时都要炸开！ “大哥！石浩他……” 一旁的萧凡看得心惊肉跳，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去。 “别动！” 林夜低喝一声，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 他双手快如幻影，一道道玄奥的法诀从指尖飞出，精准地打入石浩周身的大穴，像是一个最高明的工匠，在用锤子敲打一块烧红的顽铁。 “守住心神！” 林夜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石浩混乱的意识中炸响。 “回想你被挖去双眼时的无助！” “回想你躲在阴沟里，像老鼠一样苟活的屈辱！” “回想石毅那张炫耀的脸，回想那些嘲笑你的声音！” “你的不甘！你的仇恨！你的愤怒！” “不要被它们吞噬！而是去吞噬它们！把它们全部变成你新生的养料！” 石浩的意识，正在一片血色的痛苦海洋中沉浮。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头，每一条经脉，都在被那股狂暴的力量反复碾碎，又被强行重组。 他想放弃，他想就这么死去，一了百了。 可林夜的声音，像是一道劈开黑暗的闪电，死死地拽住了他下沉的灵魂。 不甘！ 仇恨！ 屈辱！ 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想起了自己躺在血泊中，眼眶空洞的绝望。 他想起了石毅那张得意的脸，用本该属于他的眼睛，俯视着自己。 他想起了拍卖会上，自己只能躲在阴影里，看着仇人万众瞩目。 凭什么！ 凭什么！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咆哮，压过了肉体的痛苦。 “啊啊啊啊——！” 石浩再次发出一声怒吼，这一次，却不再是单纯的痛苦。 他不再抵抗那股力量，反而主动张开了自己的心神，像一个饥饿了千年的凶兽，疯狂地将那些狂暴的能量、怨气、戾气，连同自己的滔天恨意，一口口地，全部吞入腹中！ 炼化！吸收！融合！ 终于，那股足以撑爆任何人的狂暴能量，渐渐平息下来。 它们不再是外来的入侵者，而是变成了石浩身体的一部分，变成了他骨血中流淌的战意。 弥漫在林间的浓雾，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开始以石浩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所有的血迹，所有的裂痕，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皮肤，闪烁着玉石般的光泽。 一股比之前石毅催动重瞳时，强大了数倍不止的威压，从石浩的身上，缓缓升起。 终于，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轰！ 两道凝如实质的暗金色神光，从他的瞳中爆射而出，瞬间洞穿了层层浓雾，将百米开外的一块数米高的巨石，轰然炸成了漫天齑粉！ 萧凡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这……这威力也太离谱了吧！ 石浩缓缓从地上站起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仿佛能撕裂天地的强大力量。 他抬起头，看向林夜。 此刻，他的双眼已经恢复如初，但那双瞳孔，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单纯的瞳中生瞳。 在他的瞳孔深处，仿佛有两片缩小的星域在缓缓流转，无数星辰在其中幻灭、重生，每一次流转，都散发着一股让人心悸的、纯粹的战意！ 不灭战瞳！ 他成功了。 石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在林夜平静的注视下，他做出了一个让萧凡震惊的动作。 他向前一步，单膝跪地！ 他低下了那颗曾经高傲，也曾卑微到尘埃里的头颅。 他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声音，一字一句，郑重宣誓。 “我石浩，此生愿为大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大哥所指，便是我剑锋所向！” 【系统提示：……】 【……任务判定中……】 【目标人物石浩，夺回重瞳，获得进化……判定成功。】 【目标人物石浩，心悦诚服，献上忠诚……掠夺气运……判定成功。】 【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一千……】 【触发……奖励翻倍……】 【……】 【不……奖励……十倍暴击！】 【恭喜宿主！获得神阶功法——《神魔炼体诀》！】 脑海里，姬幽薇彻底沉默了。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这个男人，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砸得稀巴烂。 第十六章 神魔炼体，老爹的夺命连环催 林夜看着单膝跪地的石浩，没有去扶。 他只是平静地承受了这一礼。 有些恩，必须受着，这样才能让对方安心。 “起来吧。” 林夜的声音很淡。 石浩站起身，那双流转着暗金色星辰的眼瞳里，狂热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 他不再是那个躲在阴沟里，被仇恨烧昏了头的少年。 现在，他是一柄重新开锋，且注入了魔魂的绝世凶兵。 而林夜，就是他唯一的执剑人。 “那边那堆垃圾，交给你了。” 林夜下巴朝着不远处昏死过去的石毅，还有那些东倒西歪、自相残杀后重伤的护卫们，轻轻一扬。 “想怎么出气都行，别弄死了就行。” “废物，还有利用的价值。” 石浩的目光，瞬间转向那个让他恨入骨髓的身影。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冰冷，那是一种看待死物的眼神。 他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再无半分之前的急躁。 他走到石毅面前，蹲下身。 他伸出手，在那张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石毅。” 他轻声呼唤，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看着我。” 石浩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力量，昏迷中的石毅竟真的颤抖着，艰难地睁开了眼。 他的眼眶空洞，血泪模糊，视线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无尽的黑暗。 “你不是最喜欢看我挣扎的样子吗？” 石浩笑了，那双不灭战瞳里，暗金色的光芒缓缓流淌。 “从今天起，我会让你亲眼‘看’着。” “看我如何一步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看我如何踏上你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你会活着的，像条狗一样活着，直到你亲眼‘看’见石家，在你面前，灰飞烟灭。”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多看一眼。 他知道，这样的惩罚，比一刀杀了他，要残忍一万倍。 一旁的萧凡看得头皮发麻，他凑到林夜身边，压低了声音。 “大哥，石浩他……好像变了个人。” “嗯，拔掉了心里的刺，自然就长出了新的骨头。” 林夜不以为意地回答，心思却已经沉入了脑海。 【……奖励……十倍暴击！】 【恭喜宿主！获得神阶功法——《神魔炼体诀》！】 姬幽薇的声音，罕见地没有了抓狂，反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死寂。 她已经放弃理解林夜的脑回路了。 这家伙，总能用她最无法想象的方式，把事情办成，还办得超乎想象的好。 林夜的神念沉入功法玉简。 轰！ 一股洪荒、霸道、仿佛要将天地都炼化为己身的恐怖意志，瞬间冲入他的识海！ 《神魔炼体诀》，上古神魔一族不传之秘。 此法不修灵力，不问仙道，只修肉身。 引九天星辰之力淬体，纳九幽地煞之气炼骨。 初成，身如玄铁，刀枪不入。 小成，滴血重生，断肢再续。 大成，肉身成圣，拳碎星辰，脚踏寰宇！ “好东西啊。” 林夜咂了咂嘴。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为石浩那双“不灭战瞳”量身定做的外挂。 战瞳主杀伐，每一次催动，对肉身的负荷都极大。 若是没有一副足够强横的肉身作为容器，就算瞳术再强，也只是个一碰就碎的玻璃大炮。 【警告！此功法乃神阶绝品！宿主将其私藏，日后必成一大底牌！】 姬幽薇忍不住又冒了出来，试图进行最后的劝说。 把这么牛的功法给小弟？ 这败家子！ 林夜直接无视了她的碎碎念。 底牌？ 他最大的底牌，从来不是什么功法秘籍，而是他自己。 他缓步走到石浩面前。 石浩立刻恭敬地低下头。 “大哥。” “你的新眼睛不错，但配的身体太脆了。” 林夜伸出一根手指，点向石浩的眉心。 “神瞳配魔躯，才算完美。” “以后，你就是我们团队最硬的盾，最利的矛。” 嗡！ 林夜没有废话，直接将《神魔炼体诀》的前三重法门，化作一道信息流，强行打入了石浩的脑海。 石浩身体剧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那股霸道绝伦的功法信息，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甚至有种感觉，只要他开始修炼这部功法，他的实力，将再次迎来一次爆炸性的飞跃！ 这……这是何等珍贵的功法！ 大哥他……就这么随手给我了？ 石浩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萧凡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流下来。 神阶功法！ 说送就送？ 这是什么神仙大哥！抱上这条大腿，简直是祖坟集体冒青烟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林夜，眼神里充满了“我呢，我呢”的渴望。 林夜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看什么看，你一个玩火的，凑什么炼体的热闹。” “回头给你找本《焚天控火录》之类的，好好把你那点火苗子玩明白了再说。” “是！谢谢大哥！” 萧凡一听，顿时大喜过望，激动得连连点头。 林夜摆了摆手，准备找个地方，自己也研究研究这部《神魔炼体诀》。 这功法虽然最适合石浩，但他修炼起来，同样好处无穷。 毕竟，谁会嫌自己的命硬呢。 然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瞬间。 他腰间挂着的一枚黑色玉符，毫无征兆地，突然滚烫起来！ 紧接着，玉符开始剧烈地震动，嗡嗡作响。 林夜眉头一挑，将玉符取了下来。 这是天邪魔宗少主的身份玉符，除了证明身份，还有一个功能，就是接收宗主的紧急传讯。 他那位便宜老爹，天邪魔宗宗主林天霸，是个标准的反派枭雄模板。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老婆生孩子他都能在旁边闭关。 林夜长这么大，这玉符就从来没响过。 他将一丝灵力探入其中。 下一秒，玉符表面，一道血光浮现。 几个龙飞凤舞，却又潦草无比的大字，带着一股灼人的煞气，凭空显现。 “速归，有变！” 字迹的末尾，甚至能看到一滴尚未干涸的、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血珠。 林夜的瞳孔，微微一缩。 出事了。 而且是出大事了。 能让他那个把“稳如老狗”刻在骨子里的便宜老爹，急到用自己的精血来传讯，宗门里，恐怕是天塌了。 “收拾东西。” 林夜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我们立刻回宗门。” 第十七章 回家了？怎么跟进了贼窝似的 黑风林中，血腥味尚未散尽。 林夜将那枚滚烫的黑色玉符收回腰间，脸上的玩味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冷的肃杀。 “萧凡，把这些‘垃圾’捆结实了，堵上嘴，带上。” 他指了指地上昏死过去的石毅，以及那群被三才迷踪阵折腾得七荤八素、如今又被石浩的气势吓破了胆的石家护卫。 “大哥，带上他们？这……这是要去哪儿？” 萧凡一边手脚麻利地用特制的捆仙索将人一个个串起来，一边好奇地问。 石浩也投来询问的目光，他体内的力量刚刚新生，正处于一种急于宣泄的亢奋状态。 林夜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际。 “回家。” 他的声音很轻。 “回天邪魔宗，收租。” …… 天邪魔宗，北域魔道魁首，其山门并非建立在名山大川，而是悬浮于九天之上的一座巨大浮空岛。 岛屿下方，是终年翻滚的煞气魔云，寻常修士别说靠近，光是看一眼，心神都会被夺。 宗门传送殿内，一座古老的阵台光芒大作，空间剧烈扭曲。 下一刻，林夜三人的身影，连带着一串“俘虏”，凭空出现。 “呕……” 萧凡第一次体验这种超远距离传送，刚一落地，就扶着旁边的柱子干呕起来，脸色煞白。 石浩则好得多，《神魔炼体诀》的底子摆在那，他只是晃了晃，便稳住了身形，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林夜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出了趟远门。 可他刚一踏出传送阵，眉头就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不对劲。 太安静了。 传送殿是宗门重地，往日里人来人往，负责值守的弟子和执事络绎不绝。 可今天，这诺大的殿堂里，除了他们，竟然只有四个守卫。 那四名守卫，身穿统一的黑色劲装，腰佩长刀，身上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铁血气息。 他们看到林夜，看到他那张标志性的少主脸庞，非但没有半分行礼的意思，反而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审视，甚至还带着一丝……轻蔑？ 其中一个刀疤脸守卫，目光在萧凡和石浩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被捆成一串的石毅等人身上，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哟，少主出趟门，还带了这么多土特产回来？” 这话阴阳怪气，刺耳至极。 萧凡的呕吐感瞬间就被怒火压了下去，他刚想发作，却被林夜一个眼神制止。 林夜看都没看那个刀疤脸一眼，仿佛他就是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 他带着人，径直朝着殿外走去。 擦肩而过时，那刀疤脸守卫竟朝着地上，重重地“呸”了一口浓痰。 动作不大，侮辱性极强。 萧凡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石浩的眼瞳深处，暗金色的星辰已经开始缓缓流转。 “走。” 林夜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走出传送殿，踏上宗门那由黑曜石铺成的宽阔大道，萧凡终于忍不住了。 “大哥！那帮孙子也太不是东西了！他们不认识您这张脸吗？见了少主不跪拜，还敢当面吐口水？反了天了！” “他们不是不认识。” 林夜走在前面，语气淡漠。 “他们是换了新主子，旧主子的脸，自然就不用认了。”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四周。 宗门还是那个宗门，亭台楼阁，魔气冲天，气派依旧。 但人，却不对了。 路上行走的弟子，明显分成了两派。 一派行色匆匆，低着头，神情戒备，看到林夜时，眼中会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立刻又把头埋得更低，匆匆避开。 另一派，则三五成群，趾高气扬。 他们大多是生面孔，身上穿着统一的黑底红纹服饰，胸口绣着一柄狰狞的法剑。 执法堂！ 这是宗门里最不讨喜，也最让人畏惧的部门。 往日里，执法堂弟子虽然也横，但绝不敢如此嚣张。 可现在，他们却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狼群，对那些普通弟子颐指气使，稍有不顺，便开口呵斥。 一名执法堂弟子，嫌前面一个外门弟子走得慢，竟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没长眼的东西！挡了你爷爷的路，滚开！” 那外门弟子敢怒不敢言，连滚带爬地让到一边。 林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 他那位便宜老爹，估计是闭死关，或者出了什么岔子，暂时无法理事。 然后，某个憋了很久的家伙，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要夺权了。 而执法堂，就是他手里的刀。 “看来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家里遭贼了。” 林夜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轻声自语。 “还是个胆子不小的家贼。” 一路无话。 三人押着一串俘虏，很快就来到了少主专属的宫殿“紫宸殿”前。 这宫殿占据了浮空岛最好的一块地界，灵气充裕，视野开阔，是身份的象征。 可此刻，宫殿的大门前，却被一群人给堵死了。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暴露，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年轻女子。 她环抱着双臂，下巴抬得老高，用鼻孔看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 看到林夜走来，她夸张地“哟”了一声，声音尖锐得像是能划破人的耳膜。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那位离家出走，在外面野够了的林大少主吗？” “怎么，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好混，知道夹着尾巴滚回来了？” 女子身边的几个跟班，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罗莉师姐，话不能这么说。少主这不叫滚回来，这叫荣归故里！” “对对对，你看少主身后，还带了两个帮手呢，啧啧，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一个看着跟个闷葫芦一样，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还有这串‘礼物’，少主这是去哪儿打了趟秋风啊？不会是抢了哪个凡人村落吧？” 一句句嘲讽，不堪入耳。 萧凡气得脸都绿了，玄黄炎不受控制地在掌心一闪而逝。 而被他们嘲讽为“闷葫芦”的石浩，则缓缓抬起了头。 那女子，罗莉，正是执法堂大长老罗天雄最疼爱的孙女，平日里就仗着她爷爷的势，在宗门里横行霸道。 如今罗天雄势大，她更是嚣张到了极点，连少主都敢当面拦路羞辱。 她压根没把林夜放在眼里，在她看来，这就是个没了宗主老爹撑腰的废物。 她甚至还嫌不够过瘾，上前一步，伸出一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就要去戳石浩的胸口。 “你这个闷葫芦，瞪什么瞪？本小姐跟你说话呢！哑巴了？” “我告诉你，现在这天邪魔宗，可不是以前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带进来的！” “把你们这些叫花子，连同后面那串垃圾，都给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石浩，动了。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瞬间降临！ 那不是灵力，不是气势，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源自灵魂的绝对压制！ 以罗莉为首的一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们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心脏，呼吸骤停，血液凝固，连灵魂都在疯狂地颤抖！ 世界在他们眼中失去了色彩，只剩下石浩那双缓缓亮起的眼瞳。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瞳孔深处，仿佛有两片缩小的暗金色星域在缓缓流转，每一次转动，都带着碾碎一切的无上战意！ “噗通！” “噗通！” 离得近的几个跟班，竟连一息都没撑住，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裤裆处传来一阵湿热的骚臭。 罗莉更是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感觉，只要对方一个念头，自己就会被那双眼睛里蕴含的力量，撕成最原始的粒子！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就在石浩准备让这群苍蝇彻底闭嘴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股足以让天地变色的恐怖威压，瞬间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石浩恭敬地退后半步，重新站到了林夜身后，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闷葫芦”。 全场死寂。 林夜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看向那个几乎瘫软在地的罗莉。 他没有发怒，没有呵斥，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他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看路边一块碍事的石头。 然后，他开口了。 “好狗不挡道。”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带着萧凡和石浩，径直从那群失魂落魄的人中间穿过，推开了紫宸殿尘封的大门。 “砰”的一声，殿门重重关上。 直到那扇门彻底隔绝了视线，罗莉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 她眼中，残留着无法磨灭的惊恐，但更多的，却是被当众羞辱到极致的怨毒！ “林夜！！” 她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给我等着！我爷爷……我爷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 紫宸殿内。 萧凡还在为刚才的一幕兴奋不已。 “大哥！帅！太帅了！刚才就该让石浩那小子直接把那小娘皮给废了！看她还敢不敢狗叫！” 林夜没有理会他的咋咋呼呼。 他走到一扇满是灰尘的窗前，伸手抹去灰尘，看向外面那片熟悉的宗门景象。 他的眼神，深邃如渊。 “废了她？” 林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让人心底发寒的凉意。 “那也太便宜她了。” “一条狗而已，叫得再欢，也得看主人是谁。” 他转过头，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 “我要找的，是她背后那个敢解开她链子的主人。” 第十八章 罗长老，你搁这儿唱大戏呢？ 紫宸殿内，殿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 萧凡的脸还涨得通红，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大哥！刚才那一下简直了！石浩那小子就该直接把那女人的腿打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吠！” 林夜没搭理他，自顾自走到殿内一张积满了灰尘的紫檀木桌旁，伸出手指，在桌面上随意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他看着窗外那熟悉的宗门景色，眼神幽深。 “打断腿？” 林夜的声音很轻，却让兴奋中的萧凡打了个寒颤。 “那也太便宜她了。” “一条狗叫得再凶，也得看是谁给它松的链子。” 他转过头，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 “我要找的，是她背后那个自以为是的……主人。” 话音刚落。 咚——！ 一声沉闷而悠远的钟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座浮空岛。 钟声古老，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仿佛直接敲击在人的灵魂上。 “这是什么声音？” 萧凡一愣，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跟着那钟声漏了一拍。 石浩那双暗金色的战瞳微微一凝，身体瞬间绷紧，进入了战斗姿态。 林夜的脸上，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宗门议事钟。” 他淡淡地解释道。 “只有宗主召集，或是超过半数长老联名，才能敲响。”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他话音未落，紫宸殿那刚刚关上的大门，就被人“哐”的一声，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一个身穿执法堂服饰的弟子，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 他扫了林夜一眼，连基本的礼节都没有，直接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腔调说道。 “少主，执法堂罗长老与诸位长老，在天邪魔殿议事，‘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那个“请”字，他咬得特别重，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萧凡的火气“噌”的一下又上来了，刚想骂人，却被林夜抬手制止。 林夜笑了。 “行啊。”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直了身体。 “正好，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各位长老了。” 他转头看向萧凡和石浩，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 “走吧，看戏去。” …… 天邪魔殿，是整个宗门最核心，也最威严的地方。 整座大殿由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建成，殿内矗立着十八根雕刻着上古魔神的石柱，每一根都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此刻，大殿之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宗主那张由整块万年寒铁打造的王座，空空如也。 而在王座之下，左手第一位，本该是宗门大长老的位置上，赫然坐着一个面容阴鸷、鹰钩鼻的老者。 正是执法堂长老，罗天雄。 他的下手边，坐满了宗门的各位长老，足足有十几位。 这些人，有的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有的则与罗天雄眉来眼去，显然早已穿上了一条裤子；还有少数几位，眉头紧锁，眼神里透着忧虑。 当林夜带着萧凡和石浩，不紧不慢地踏入大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里，有审视，有轻蔑，有幸灾乐祸，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换做任何一个年轻人，在这种阵仗下，恐怕腿肚子都要打哆嗦。 林夜却像是回自己家后花园一样，闲庭信步。 他甚至还有闲心打量了一下那些魔神石柱，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擦一擦，品味真差。” “林夜！” 还没等他走到大殿中央，一声雷鸣般的暴喝，猛然炸响！ 罗天雄“霍”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那张老脸上布满了“正义”的怒火，他用手指着林夜，声色俱厉。 “你还知道回来！” 林夜停下脚步，掏了掏耳朵，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罗长老，这么大火气干什么？宗门没发你工钱吗？” “放肆！” 罗天雄气得胡子都在抖。 “你身为天邪魔宗少主，不思进取，终日顽劣也就罢了！竟敢擅离宗门数月，音讯全无！你把宗门规矩置于何地？把宗主和我们这些长老置于何地！” 他一开口，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旁边立刻有长老跟着附和。 “罗长老所言极是！少主此举，太过妄为！” “简直是目无尊长，毫无责任心！” 罗天雄见有人声援，气势更盛，他手指又转向林夜身后的萧凡。 “不仅如此！据可靠消息，你在外惹是生非，为了一个区区外人，竟与正道大派云岚宗交恶！你这是要将我天邪魔宗，拖入战火之中吗？你安的什么心！” 这下，连一些原本中立的长老，眉头都皱得更深了。 与云岚宗交恶，这可不是小事。 萧凡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自己竟成了对方攻击大哥的借口。 林夜却依旧平静，甚至还抽空对萧凡眨了眨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罗天雄根本不给林夜辩解的机会，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沉默如山的石浩身上，眼神变得愈发阴冷。 “最不能容忍的是！你竟还带回来两个来路不明的小子！看这模样，一个像没断奶的娃娃，一个像个木头疙瘩！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其他宗门派来的奸细？你把天邪魔宗当成什么地方了？菜市场吗！” 一连串的罪名，如同狂风暴雨般砸下。 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被抽干了。 罗天雄往前踏出一步，身上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直逼林夜。 “林夜！你擅离职守，引狼入室，损害宗门利益！条条都是重罪！” “我以执法堂长老之名，提议！即刻剥夺你的少主身份，废去修为，打入思过崖，面壁百年！”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不休，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等附议！” “附议！” 超过半数的长老，同时站了起来，共同向林夜施压。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逼宫了。 罗天雄看着被众人针对的林夜，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快感。 宗主闭死关，冲击更高境界，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出来。 这小子，没了老爹的庇护，就是个没牙的老虎！ 今天，他就要当着全宗高层的面，把这只纸老虎，彻底踩进泥里！ 他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林夜的脸上，一字一顿地喝问。 “林夜！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声音落下，大殿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林夜，等着看他崩溃、求饶、或是色厉内荏地狡辩。 然而。 林夜笑了。 他先是低声地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罗天雄那张志在必得的脸，也瞬间僵住。 林夜缓缓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扫过罗天雄，扫过那些站起来的长老，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小丑表演般的戏谑。 “说完了？”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罗天雄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这出戏唱完了吗？” 林夜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寒的冷漠。 “罗长老，你说了这么多，给我扣了这么多顶帽子。”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盯着罗天雄的眼睛。 “证据呢？” 罗天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一挥手，指着殿内的众人。 “证据？这些长老，就是证据！全宗上下，都是证据！” “不。” 林夜摇了摇头，那眼神，像是在可怜一个白痴。 “你的证据，太弱了。” 他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罗天雄，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一直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萧凡和石浩。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都被林夜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应给镇住了。 只听见林夜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看来，罗长老他们，对我带回来的朋友，有点误会。” 他嘴角重新勾起那抹恶劣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该你们了。” “让他们好好看看，我林夜带回来的人，究竟是废物，还是……” “惊喜。” 第十九章 何为证据？我的人就是证据！ 林夜这句轻飘飘的反问，像一根无形的针，瞬间戳破了天邪魔殿内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所有人都愣住了。 罗天雄那张布满怒火的老脸，更是直接僵在了那里。 他设想过林夜会惊慌失措，会色厉内荏地狡辩，甚至会跪地求饶。 他唯独没想过，这小子在这种绝境下，非但没有半点恐惧，反而像个看客一样，反过来问他戏唱完了没有。 这是何等的……蔑视！ “惊喜？” 罗天雄怒极反笑，干枯的笑声像是夜枭在嘶鸣。 “好！好一个惊喜！” 他猛地一挥袖袍，指着林夜身后的萧凡和石浩，声音里的讥讽几乎要化为实质。 “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两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捡回来的货色，能给本长老，给在座的各位，带来什么天大的惊喜！” “就是！装神弄鬼！”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他身后的几个长老立刻跟着起哄，看向林夜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林夜对这些噪音充耳不闻。 他只是转过头，对着萧凡，轻轻点了点头。 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去吧。” “是，大哥！” 萧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与愤怒，向前踏出一步。 他站在大殿中央，面对着那十几道或轻蔑或审视的目光，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知道，这是大哥给他的机会。 一个让他，也让那些看不起大哥的人，都睁大眼睛看清楚的机会！ “哼，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 罗天雄身旁的一位长老不屑地撇了撇嘴，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萧凡动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释放什么惊人的气势。 他只是手腕一翻，一尊古朴的青铜丹炉，便“咚”的一声，稳稳地落在了大殿中央的黑曜石地板上。 紧接着，他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舞动起来。 提纯、分拣、控火、投药…… 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充满了某种玄奥的韵律，仿佛不是在炼丹，而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祭祀。 大殿之内，懂行的长老不止一个。 药堂的孙长老，一个半只脚踏进丹王门槛的老牌炼丹师，在看到萧凡起手式的瞬间，浑浊的老眼猛地一亮。 “这……这是……”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死死地盯着萧凡的双手，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手法！ 太熟悉了！ 这分明是百年前那位惊才绝艳的丹尊丹尘的独门秘法《三转归元手》！ 这门手法早已失传，这小子是从哪里学来的？ 罗天雄不懂炼丹，但他看得懂脸色。 他看到孙长老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装模作样！” 他嘴上依旧强硬地呵斥。 可他的话音刚落。 嗡——！ 丹炉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丹香，瞬间弥漫了整座大殿！ 仅仅是闻上一口，就让人感觉神清气爽，体内灵力都活跃了几分！ “丹成了？这么快？！” 孙长老失声惊呼，整个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寻常炼制筑基丹，没有三五个时辰的功夫，想都别想！ 这小子，从起炉到成丹，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开！” 萧凡低喝一声，一掌拍在丹炉之上。 炉盖冲天而起。 五道流光，如同五颗璀璨的星辰，从丹炉中飞射而出，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被他稳稳地收入一个玉瓶之中。 丹香更盛，沁人心脾。 整个天邪魔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萧凡手中的那个小小白玉瓶上，眼神里充满了贪婪与震撼。 “五……五枚！” 孙长老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萧凡面前，也顾不上什么长老的身份，一把抢过玉瓶，倒出一枚丹药在掌心。 那丹药通体浑圆，表面竟有三道清晰的丹纹，如龙蛇盘绕，灵气逼人！ “三纹极品筑基丹！一炉五枚！天呐！” 孙长老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老泪纵横。 “此等天赋，此等手法！我天邪魔宗，要出一位丹王了！丹王啊！” 轰！ 孙长老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大殿中所有人的脑海里炸响。 一个未来的丹王！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源源不断的、高品质的丹药！ 这意味着宗门弟子的修炼速度将大大提升！ 这意味着天邪魔宗的整体实力，将迎来一次飞跃！ 这已经不是惊喜了，这是足以改变宗门未来走向的巨大财富！ 罗天雄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像吞了一只绿头苍蝇。 他万万没想到，林夜随便带回来的一个小子，竟然是这样一个宝贝疙瘩！ 可他已经把话说死了，此刻若是认怂，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哼！不过是一个炼丹师而已，天赋再好，也只是个辅助！” 罗天雄强行嘴硬，声音却不自觉地弱了几分。 “我宗门安危，岂能系于一个外人身上！说不定，他就是云岚宗派来，用丹药腐蚀我宗根基的奸细！”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力。 然而，林夜根本没给他继续表演的机会。 他看都没看脸色涨成猪肝色的罗天雄，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石浩。 他对着石浩，同样轻轻示意了一下。 石浩会意，上前一步。 他不像萧凡那样有那么多动作。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缓缓抬起了头。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轰——！ 就在石浩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瞬间降临！ 那不是灵力，不是气势。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深处的绝对碾压！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所有的光线都变得黯淡。 殿内那十八根雕刻着上古魔神的石柱，竟发出了轻微的嗡鸣，仿佛在臣服，又仿佛在畏惧！ 实力较弱的几位长老，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呼吸骤停，血液凝固，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直接跪倒在地！ 罗天雄更是如遭雷击，他感觉到一股苍茫、霸道、仿佛要碾碎星辰的无上战意，死死地锁定了他的灵魂！ 他体内的灵力，在这一刻竟完全凝滞，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世界在他眼中失去了色彩，只剩下石浩那双缓缓亮起的眼瞳。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瞳孔深处，仿佛有两片缩小的暗金色星域在缓缓流转，无数星辰在其中幻灭、重生。 每一次转动，都散发着让天地失色，让神魔颤栗的纯粹战意！ “这……这是……” 大殿上首，一位一直闭目养神，须发皆白的太上长老，猛地睁开了双眼，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骇然与激动。 “不灭战瞳！是传说中早已绝迹的上古神瞳，不灭战瞳！” “传闻此瞳，为战而生，为战而狂！大成之时，一眼可碎日月，一念可断轮回！” “这……这等神人，竟出现在了我天邪魔宗！” 太上长老的话，如同一道道天雷，劈得在场众人头晕目眩，魂不附体。 一个未来的丹王！ 一个拥有上古神瞳，注定要踏上战帝之路的绝世天骄！ 这就是林夜带回来的“废物”？ 这就是罗天雄口中的“奸细”？ 如果这都算废物，那他们算什么？ 废渣吗？ 罗天雄之前罗列的那些所谓“罪状”，在这样惊天动地的“证据”面前，瞬间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那张老脸，先是涨红，然后变紫，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站在那里，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挣扎着。 全场死寂。 林夜这才慢悠悠地踱步上前，重新站到了罗天雄的面前。 他看着这位刚才还不可一世，此刻却面如死灰的执法堂长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罗长老。” 他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我的证据，够吗？” 罗天雄身体剧烈一颤，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 林夜却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反手从怀中，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本厚厚的账册。 “我这里，倒是有一些关于执法堂这些年，克扣弟子用度，倒卖宗门灵矿，中饱私囊的证据。” 他将账册在手里轻轻抛了抛，发出“啪啪”的轻响，每一个声音，都像重锤一样敲在罗天雄的心上。 “不知各位长老，想不想……看一看？” 此言一出，那些之前附和罗天雄的长老，脸色“唰”的一下，全都白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凝固到极点的时候。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从大殿的后方，悠悠传来。 “够了！” 第二十章 父爱如山……体滑坡？ 那一声“够了”，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不容抗拒的法则。 声音不高，却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轰然砸在天邪魔殿内每一个人的心头，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砸得粉碎。 原本跪在地上的几位长老，只觉得浑身一松，竟瘫软在地，大口喘息。 而站着的，无论是面如死灰的罗天雄，还是惊骇莫名的众长老，全都身体一僵，不约而同地朝着大殿深处，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腰。 “恭迎宗主！” 整齐划一的声音，充满了发自灵魂的敬畏。 在众人低垂的视线中，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殿后缓缓走出。 来人身穿一袭看似朴素的玄色长袍，上面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却仿佛将世间所有的黑暗都吸纳了进去。 他面容刚毅，鼻梁高挺，一双眸子深邃如夜空，不带丝毫感情，只是随意一扫，就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天邪魔宗宗主，林天霸。 一个光凭名字，就能让北域小儿止啼的男人。 他一出现，便成了这方天地的绝对中心。 之前还咄咄逼人，如同审判者般的罗天雄，在看到林天霸的瞬间，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起来。 “宗主！您可算出关了！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他指着林夜，声泪俱下，演技之精湛，让一旁的萧凡都叹为观止。 “宗主啊！少主他擅离宗门数月，在外与正道大派结下死仇，还将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奸细带回宗门！老臣身为执法堂长老，为了宗门安危，斗胆劝谏，谁知少主他……他不仅不听，还……还拿出伪造的账本，污蔑老臣贪赃枉法！这是要动摇我宗门根基啊！宗主！” 这一番颠倒黑白，添油加醋的哭诉，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几个原本支持他的长老，也连忙跟着附和，试图将自己摘干净。 林天霸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没看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罗天雄一眼。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林夜身上。 而林夜，在看到自己这位便宜老爹出场的瞬间，身上的所有锋芒，所有的冷漠，所有的戏谑，都奇迹般地消失了。 他收起了那本足以让罗天雄万劫不复的账册，对着林天霸，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 “孩儿，见过父亲。” 那模样，乖巧得像个邻家少年，与刚才那个谈笑间搅动风云的魔王，判若两人。 萧凡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直呼好家伙，大哥这变脸速度，比自己控火还快！ 林天霸看着自己这个儿子，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细微的松动。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林夜，你可知错？” 此话一出，罗天雄的哭嚎声戛然而止，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 成了！ 宗主果然还是要维护宗门规矩的！ 他这是要秉公办理，先问责林夜！ 那些附和的长老，也暗暗松了口气，看向林夜的眼神，再次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 让你小子狂！宗主面前，还不是得乖乖认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夜身上，等着他低头认错。 林夜抬起头，迎上自己老爹的目光，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愧疚。 “孩儿知错。”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 罗天雄脸上的笑容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 然而，林夜的下一句话，让整个大殿的空气，瞬间凝固。 “孩儿错在眼光太差，能力不足，出门这么久，才给宗门拐回来这么两个顶尖人才。” 他一脸的懊悔，捶胸顿足。 “下次，下次我一定多带几个回来！争取把正道那些圣子圣女全打包了！” “……” “……”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长老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这他妈也行？！ 这叫认错？ 这分明是在炫耀！还是当着宗主的面，指着所有人的鼻子在炫耀！ 【警告！警告！目标人物林天霸情绪波动异常剧烈！系统数据库无法解析！宿主正在进行高危作死行为！请立刻停止！】 姬幽薇的尖叫声在林夜脑海里疯狂刷屏，她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这对奇葩父子给搞崩溃了。 罗天雄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记闷拳，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憋过去。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 林天霸，动了。 他先是看着自己那个一脸“我错了下次还敢”的儿子，竟然……点了点头。 对，就是点了点头！ 仿佛在说：嗯，这个认错态度很诚恳，为父很满意。 然后，他猛地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眸子，瞬间锁定了还趴在地上的罗天雄。 下一秒。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极致的耳光声，响彻大殿！ 罗天雄那干瘦的身体，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被直接扇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最后“轰”的一声，狠狠撞在了十几米外的一根魔神石柱上，又软软地滑落在地，口鼻窜血，当场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充满了暴力的美感。 大殿内，所有长老的眼皮，都狠狠地跳了一下，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林天霸甩了甩手，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那冰冷而霸道的声音，如同滚滚天雷，在每一个人的耳边炸响。 “混账东西！” “我儿子为宗门带回丹道奇才、上古神瞳，此乃天大的功劳！你身为执法堂长老，不思奖赏，反而颠倒黑白，构陷功臣！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他目光如刀，缓缓扫过那些之前附和罗天雄的长老。 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脸色煞白，双腿发软，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 “我儿子，就算有错，那也只能由我这个当老子的来教训！” 林天霸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护短与霸道。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东西来指手画脚了？！” 他一挥袖袍，直接下达了裁决。 “来人！将罗天雄给本座拖下去，废去长老之位，打入地牢，听候发落！” “从今日起，执法堂由少主林夜代管，彻查账目！凡有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者，一律严惩不贷！” “谁有意见？” 他最后三个字，问得风轻云淡。 可整个大殿，却连一个敢喘粗气的都没有。 开玩笑，谁敢有意见？ 没看到罗天雄的下场吗？那根石柱现在还嗡嗡响呢！ “我等……谨遵宗主法旨！” 以太上长老为首，所有长老齐齐躬身，声音里充满了臣服。 一场足以颠覆宗门格局的逼宫大戏，就这么被林天霸用一巴掌，给拍得烟消云散。 …… 很快，大殿内的人都退了下去。 罗天雄一系的人，个个面如死灰，被执法堂的弟子像拖死狗一样拖走。 而那些原本中立的长老，看向林夜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充满了敬畏与讨好。 很快，威严的大殿内，只剩下了林夜和林天霸父子二人。 之前那股霸绝天下的气势，从林天霸身上缓缓收敛。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林夜，那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有欣慰，有无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但更多的，是一种林夜看不懂的深邃。 “你这臭小子。” 林天霸叹了口气，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疲惫。 “就不能让老子省点心？” 林夜嘿嘿一笑，凑了上去。 “爹，这不是看您闭关太久，给您找点乐子解解闷嘛。” “解闷？”林天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想把我的天邪魔宗给拆了！” 他走到那张万年寒铁王座前，却没有坐下，只是用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扶手。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这次回来，就别乱跑了。” “宗门里……不太平。” 林夜看着自己父亲那高大的背影，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刚才那一巴掌，看似是护短，是不讲道理的父爱如山体滑坡。 可林夜却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这位便宜老爹，似乎是在借着这个由头，急于将执法堂这个宗门利器，交到自己手上。 为什么？ 他那复杂的眼神背后，到底在担心什么？ 或者说，是在害怕什么？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悄然在林夜心中生根发芽。 第二十一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给谁看？ 天邪魔殿的风波，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被强行压下。 当林夜带着萧凡和石浩，沐浴着沿途弟子那混杂着敬畏、恐惧与好奇的目光，踏入执法堂那森然的大门时，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执法堂大殿，比紫宸殿更显阴冷。 殿内光线昏暗，两侧兵器架上陈列的法器泛着幽幽寒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陈旧檀香混合的古怪气味。 十余名身穿执法堂执事服饰的中年人，分列两旁。 他们是罗天雄经营多年的心腹，是执法堂真正的骨干。 此刻，他们站姿散漫，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在把玩着腰间的佩刀，看到林夜三人进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对少主的恭敬，反而充满了玩味与审视，像是在打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闯入了狼群领地的小羊羔。 他们都听说了天邪魔殿发生的事。 宗主是为少主撑了腰，可那又如何？ 宗主一巴掌拍飞了罗天雄，却任命这位少主来“代管”。 代管，这个词就很有意思了。 法不责众，他们不信这位少主敢把整个执法堂都给换了。 只要他们这些老人还在，这执法堂，就依然姓罗！ 萧凡感受着这股无声的挑衅，眉头紧紧皱起，体内的玄黄炎都有些不受控制地躁动。 林夜却恍若未觉。 他径直走到大殿最深处，那张由整块黑沉木雕刻而成，象征着执法堂最高权力的主位前，看都没看一眼，一屁股坐了下去。 动作随意，仿佛这就是他家院子里的石凳。 他将双腿交叠，搭在桌案上，用一种慵懒的眼神扫视着底下众人。 “从今天起，我代管执法堂。”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大殿中。 “第一件事，彻查宗门近十年所有账目。” “即刻起，所有部门，所有库房，封存全部账册，登记造册后，交到我这里来。” 林夜的声音落下，大殿内却无人应答，只有几声压抑的低笑。 终于，一个站在最前列，鹰钩鼻，眼窝深陷，看上去资历最老的老者，慢悠悠地站了出来。 他是执法堂首席执事，张承，罗天雄最忠实的一条狗。 张承对着林夜拱了拱手，姿势标准，脸上却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少主，您刚接手，有所不知。” “我宗门账目繁杂如山，库房众多，牵扯极广。并非我等有意拖延，实在是……这交接清点，没有个三五个月，根本理不清头绪啊。”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难度，又把拖延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是啊是啊，张执事说得对，这事急不得。” “少主您舟车劳顿，不如先歇息几日，我等将事务梳理顺了，再向您汇报？” 他身后立刻有几人跟着附和，殿内的气氛愈发玩味起来。 这是典型的阳奉阴违，用规矩和流程来给你上眼药，让你有力也使不出。 萧凡气得就要开口，却被林夜一个眼神制止。 林夜笑了。 他看着那个一脸“我为你着想”的张承，缓缓坐直了身体。 “三五个月？” “太久了。” 他从怀里，慢悠悠地掏出了一本小册子，随手丢在了桌案上。 “啪”的一声轻响，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张承的心头。 “我这里，有份简化版的。” 林夜拿起册子，随手翻开一页，用一种念家书般的平淡语气开口。 “三月初七，西山灵矿，三千七百二十一块下品灵石，入库三百，其余去向不明。” “四月十五，黑水玄铁，一百零八斤，记为损耗。” “五月初一，外门弟子丹药用度，克扣三成，流入黑市……” 他每念一条，张承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林夜念到第五条时，张承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身体都开始微微发抖。 这本册子上记录的，全都是他经手的一些见不得光的账目，时间、地点、数额，精确到令人发指！ 这不可能！ 这些事做得天衣无缝，他是怎么知道的！ “够了！” 张承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色厉内荏的暴喝。 “血口喷人！林夜，你身为少主，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污蔑宗门忠良！你这是要寒了大家的心啊！” 他试图煽动众人的情绪，指向林夜，声嘶力竭。 “诸位同僚！我们为宗门流过血，出过力！如今罗长老刚被冤下狱，这新来的少主就要如此赶尽杀绝！我等若是不团结起来，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了！” 他身后那几个心腹执事，眼中也闪过一丝狠厉，纷纷上前一步，灵力涌动，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面对这几乎等同于兵变的场面，林夜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只是觉得有些无趣。 “聒噪。” 两个字，轻轻吐出。 话音未落，一直静立在他身后的石浩，动了。 他仅仅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九天之上的神魔睁开了双眼，瞬间笼罩了整座大殿！ 那股源自血脉与灵魂的绝对威压，让空气凝固，让光线扭曲！ 兵器架上的刀剑发出“嗡嗡”的哀鸣，仿佛在恐惧，在臣服！ 那几个刚刚还叫嚣着要团结的执事，脸上的凶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骇然。 他们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体内的灵力如一潭死水，再也无法调动分毫。 双腿一软，一个接一个，“噗通噗通”地跪倒在地，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连头都抬不起来。 张承更是首当其冲，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间地狱，正被一尊太古战神冷冷地注视着。 在那双暗金色的重瞳之下，他所有的心机，所有的反抗，都像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恐惧，淹没了他的一切。 林夜缓缓从主位上站起，缓步走到已经吓得瘫软如泥的张承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地上的蚂蚁。 “我代管执法堂，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 他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温度。 “是来通知你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所有跪伏在地、噤若寒蝉的旧部。 “执事张承，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意图煽动叛乱，证据确凿。” “拖下去。” “废去修为，打入水牢。” 冰冷的裁决，在大殿中回荡。 没有审判，没有辩解，只有结果。 张承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与绝望，他想求饶，想嘶吼，却发现自己在石浩的威压下，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两名负责守卫的执法堂弟子，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恐惧。 他们不敢违抗。 两人立刻上前，在张承那凄厉而无声的口型中，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拖出了大殿。 杀鸡儆猴。 效果显著。 当张承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后，石浩身上的威压才缓缓收敛。 大殿内的其余执事，一个个瘫在地上，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林夜的眼神，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恐惧。 这位少主，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不讲规矩，不讲情面，甚至不屑于玩弄权术。 他只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手段，碾碎一切阻碍。 林夜重新走回主位，坐下，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咚。” “咚。” “咚。”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脏上。 “现在，还有谁觉得，交接账目需要三五个月的？” 全场死寂。 下一秒，剩下的执事们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争先恐后地冲向殿外。 “没有！完全没有！属下这就去取！” “少主稍待！半个时辰！不！一炷香之内，所有账本必定送到！” “属下这就去封存库房！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刚才还同仇敌忾的“同僚”，此刻跑得比谁都快，生怕慢了一步，就落得和张承一样的下场。 看着这群瞬间变脸的家伙，萧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最后只能对着林夜，心悦诚服地竖起了大拇指。 新官上任三把火。 大哥这第一把火，烧得又快又狠，直接把所有人的胆都给烧破了。 很快，执法堂彻底安静下来。 林夜拿起了那本黑账，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这本账，自然不是他自己查的。 而是他那位便宜老爹，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刀。 现在，这把刀，交到了他的手上。 “走吧。” 林夜站起身。 “去罗长老的府邸看看，说不定，还有别的惊喜。” …… 罗天雄的府邸，就在执法堂后方，占地极广，雕梁画栋，其奢华程度，比林夜的紫宸殿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府邸内已是鸡飞狗跳。 在林夜的命令下，一队执法堂弟子正在抄家。 各种珍稀灵材，成箱的灵石，数不清的法宝丹药，被一一清点出来，堆满了整个院子，看得一旁的萧凡眼睛都直了。 “我靠，这老东西也太能贪了！这都快赶上一个中型宗门的全部家当了！” 林夜对此并不意外，他背着手，像个巡视领地的君王，径直走向府邸最深处的书房。 就在他踏入书房的一瞬间，一名负责带队的弟子，神色紧张地快步跑了过来。 “启禀少主！” 那弟子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与困惑。 “我们在罗天雄的书房深处，发现了一间密室！” “只是……那密室的大门由万载玄铁铸成，上面还刻画着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阵法，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打开！” 第二十二章 长老的密信，通往地狱的门票 罗天雄府邸，书房密室前。 死一样的寂静。 那扇黝黑的玄铁大门，严丝合缝地嵌在山壁里，门上雕刻的纹路繁复到能把人看晕，其中的幽光自行游走，透出一种诡异的生命感。 门后，一股沉甸甸的气息渗透出来，与整座山峰的脉搏悄然共振。 “少主……”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开了口，他身穿宗门阵法堂的服饰，额上全是虚汗，颓丧地对着林夜躬身。 “老朽……无能。” “此阵名为‘山岳之锁’，早已和执法堂山峰的地脉浑然一体。若想强破，除非有宗主那般通天彻地的修为，否则……整座山峰都会瞬间崩塌！” 他身后几位阵法师皆是垂头丧气，再去看那扇门时，只剩下束手无策的敬畏。 这东西，根本不是人力能开的。 萧凡在旁边听得直冒火，压着嗓子问。 “大哥，怎么办？要不我用玄黄炎试试？烧不穿它我当场把火给吃了！” “别冲动。” 林夜抬手止住他，脸上全无焦躁，反倒饶有兴致地端详着门上的阵纹。 他压根没多看那几个阵法师一眼，只是偏过头，对萧凡说。 “让你那老爷爷瞧瞧，这玩意儿到底什么路数。” 萧凡一怔，旋即了然，立刻沉下心神，在脑海中与丹尘沟通。 片刻之后，萧凡浑身一僵，面色铁青，那是一种混杂着惊骇与极度厌恶的扭曲表情。 “大哥，丹尊前辈说……” 他的声音压得不能再低。 “这不是什么‘山岳之锁’，这是一种上古失传的阴毒阵法，叫‘血脉锁魂阵’！” “血脉锁魂阵？” 林夜的眉梢动了动。 “对！” 萧凡的语气沉重到极点。 “这种阵法，唯一的钥匙，就是布阵者的直系血脉！只有沾了布阵者鲜血的人，才能打开它！” “直系血脉……” 林夜咀嚼着这几个字，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转过头，对身后一名执法堂弟子吩咐。 “去，把罗天雄那个宝贝孙子，罗飞，给我‘请’过来。” 那弟子没反应过来少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立刻躬身领命。 “是！”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一个衣着华丽、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的年轻公子哥，被两个执法堂弟子一左一右地“架”了过来。 正是罗天雄平日里最宠溺的那个孙子，罗飞。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罗飞的声音很大，但腔调却在发抖，眼里的恐惧藏都藏不住。 “我爷爷是执法堂长老！你们敢动我一根汗毛，他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显然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夜看都懒得多看这个草包一眼，直接用下巴指了指那扇玄铁大门。 “去，打开它。” “什么？” 罗飞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脑子有病？这门我怎么可能打得开！” 林夜笑了。 他不疾不徐地踱到罗飞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嗓音低沉，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魔力。 “你爷爷，在这密室里给你留了天大的宝贝。” “你想想，他那么疼你，这府里最好的东西，不给你，还能给谁？” “打开它，里面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罗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里闪过贪婪，但很快又被警惕压了下去。 “你骗我！我凭什么信你？” 林夜脸上的笑意未减，只是那笑意再也抵达不了眼底。 “你也可以不信。” 他指了指旁边水牢的方向，声音轻飘飘的。 “那里还空着不少位置。里面的环境，你不会喜欢的。” 罗飞的身体猛地一抖，他撞上林夜那双再无任何情绪的眼睛，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说个“不”字，下一秒就会被拖进那个传说中有进无出的鬼地方。 最后那点可怜的理智，在恐惧面前碎成了渣。 罗飞咬紧牙关，哆哆嗦嗦地走到玄铁大门前，伸出颤抖的手，按了上去。 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手掌接触大门的瞬间，门上那些繁复的阵纹光芒骤然黯淡、熄灭。 紧接着，伴随一阵“咔咔”的机括闷响，那扇连阵法大师都无可奈何的玄铁大门，竟缓缓向内裂开了一道缝隙。 周围的阵法师们，一个个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他们推演计算了半天，到头来，还不如一个草包用手摸一下？ 罗飞自己也傻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真能打开。 林夜扯了扯嘴角，满是嘲弄。 “看，这不就开了？” 他示意弟子将已经吓瘫的罗飞拖到一边，自己则率先走了进去。 萧凡和石浩紧随其后。 密室不大，陈设也简单得过分。 一张石桌，一把石椅，墙上挂着几幅普通的水墨画，角落里还有一个半人高的青铜宝箱。 一切都透着寻常。 萧凡刚想走向那个宝箱，就被林夜一把拽住。 “别动。” 林夜的视线扫过整个密室，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越是看起来安全的地方，猫腻才越多。” 他没走向宝箱，也没碰任何东西，而是径直走到了墙角一处毫不起眼的地面。 那里铺着一块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的青石板。 林夜伸出脚，在那石板上，用一种奇特的节奏，轻轻踩了三下。 轰隆隆…… 轻微的机括声响起。 在三人对面的墙壁上，一幅描绘高山流水的画作，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暗格。 暗格之中，静静躺着几枚闪烁着微光的传讯玉简。 萧凡的嘴巴张成了圆形。 “大哥，你怎么知道……” “套路而已。” 林夜的语气很平淡。 “真正的宝贝，永远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萧凡的脑海里，丹尘苍老的声音里满是压不住的惊叹。 “小子，你这大哥……是个妖孽！” “老夫玩了一辈子丹药，论阵法也算个大师，可要论人心险恶，拍马也追不上他！” 林夜没理会主仆二人的震惊，走到暗格前，伸手将那几枚玉简取了出来。 玉简入手冰凉，上面还残留着灵力封印。 林夜双指并拢，一缕精纯的魔气自指尖溢出，蜿蜒而上，缠住了玉简。 只听“啵”的一声轻响，封印应声而碎。 他将神识探入其中一枚。 下一秒。 林夜整个人定住了。 他身上那股懒散劲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能将骨头都冻裂的寒意。 一股实质般的杀气弥漫开来，整个密室的温度都骤降了下去。 萧凡和石浩心头剧震。 他们从未见过林夜这个样子。 “大哥，怎么了？” 萧凡脱口而出。 林夜没有回答。 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是骇人的风暴。 他将手中的玉简，递给了萧凡。 萧凡困惑地接过，将神识探入。 瞬间，他的脸血色尽褪，手背青筋暴起，身体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混账！这帮畜生！” 那玉简中记录的，赫然是罗天雄与北域魔道宗门“鬼王谷”之间的秘密通信！ 里面的内容，触目惊心！ 罗天雄，这位天邪魔宗的执法堂长老，早在半年前，就已暗中投靠了鬼王谷！ 他之前在天邪魔殿上的发难逼宫，根本不是为了争权，而是与鬼王谷里应外合，意图搅乱宗门，颠覆天邪魔宗的第一步！ 而玉简中最新的一条信息，更是让两人通体发寒。 “三日之后，子时。” “宗门西侧，断魂崖。” “鬼王谷三位护法，将率精英弟子潜入，与我汇合。” “届时，我以宗门大阵故障为由，引宗主前去修复，尔等趁机发难，内外夹击，大事可成！” 落款，是鬼王谷一位长老的阴冷署名。 这是一场足以让整个天邪魔宗万劫不复的阴谋！ “他们……想灭了我天邪魔宗！” 萧凡的声音都在抖。 如果不是大哥及时回来，如果不是大哥雷厉风行拿下了罗天雄…… 后果，他不敢想！ “咔嚓！” 林夜手中的玉简，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 他转过身，那张俊逸的脸上，只剩下纯粹的杀意。 “鬼王谷……” 他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声音不大，却让空气都为之凝固。 “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胸膛起伏了一下，将翻涌的杀机强行压下，重新恢复了绝对的冷静。 他看向萧凡和石浩，声音果决清晰。 “传我命令。” “召集执法堂所有执事，立刻到大殿集合。” 他顿了顿，话语里透出森然的寒气。 “另外，去宗门典籍库，把天邪魔宗护山大阵的完整图纸，给我取来。” “既然他们想玩，那我就陪他们……好好玩一场。” 第二十三章 我是导演，剧本我说了算 执法堂大殿，落针可闻。 摇曳的烛火，将墙壁上狰狞的魔神雕像映得幢幢鬼影，在地上投下扭曲舞动的暗影。 林夜安坐于黑沉木主位之上，指节叩击着扶手，不疾不徐。 那几枚记录着惊天阴谋的传讯玉简，已在他面前化作一地冰冷的齑粉。 “不行！大哥！” 萧凡再也忍不住，在殿中来回兜着圈子，脚步重得要将地砖踩裂，脸上焦灼与杀机交织。 “鬼王谷！那帮北域的疯狗！他们敢设下这种毒计，必然是倾巢而出！这事儿必须马上报给宗主，由他老人家定夺！” 石浩依旧沉默，只静静立在林夜身后。 他那双暗金色的重瞳里，如有星辰明灭，周遭空气都因其灼人的视线而扭曲。 林夜叩击扶的手指，停了。 他抬眼，看向急得团团转的萧凡，脸上却全无紧张，反倒露出一丝笑意。 “上报？” “当然！” 萧凡脱口而出。 “这等灭宗之祸，只有宗主他老人家出手，才能雷霆扫灭，永绝后患！” “说得对。” 林夜点了下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父亲会出手，他会暴怒，他会把那些潜入的杂碎连同整个鬼王谷，都从北域的版图上抹掉。” 他顿了顿，深不见底的视线扫过眼前二人。 “然后呢？” “然后？” 萧凡一愣，大哥这个问题，让他脑子一时没绕过来。 “然后，我这个少主，还是那个需要父亲出手摆平麻烦的纨绔。我刚拿到手的执法堂，会重新变回父亲的利剑。我好不容易立起来的威信，顷刻间便会荡然无存。” 林夜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重锤，狠狠砸进萧凡的心里。 萧凡彻底呆住了。 他只看到了眼前的危机，而大哥，却已看穿了危机背后，那关乎权力、地位与未来的层层博弈！ 【这小子……这小子的野心，要吞天啊！】 丹尘苍老的声音在萧凡脑海中炸响，带着压不住的惊骇。 【他不是要解决危机！他是要把这场天大的危机，变成他自己的垫脚石，一块通往权力之巅的血色垫脚石！】 林夜缓缓从主位上起身，踱步至大殿中央。 他弯腰，从那堆齑粉中捻起一撮。 “敌人已经把剧本递到我们手上了。” 他抬起头，目光在萧凡与石浩脸上一扫而过，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是让人心头发寒的锋芒。 “我们不当一回导演，岂不是太浪费了？” 萧凡只觉一股热流从尾椎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焦灼与愤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他头皮发麻的亢奋，既恐惧，又狂热！ “大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给他们换个剧本。” 林夜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淬着冰。 “一个由我们来写结局的剧本。” 他转向萧凡。 “你戒指里那个老爷爷，模仿灵力印记，有几成把握？” 萧凡立刻沉下心神，与丹尘飞速交流。 片刻后，他眼中精光一闪。 “丹尊前辈说，无中生有地创造一个强者印记很难，但模仿一个死人的，易如反掌！” “很好。” 林夜的笑意更深了。 他从罗天雄那堆赃物里，随手抄起一枚空白玉简，开始口述。 他的语速不快，字斟句酌，步步为营。 “计划有变，老狐狸似有察觉，原定地点暴露。” “速来后山‘黑风崖’汇合，启动备用方案。” “切记！时间，提前一天！” 萧凡一边听，一边背脊发凉。 黑风崖！ 宗门后山的绝地，地势险恶，常年罡风如刀，寻常弟子沾着就得脱层皮！ 把碰头地点改在那儿，再把时间提前，这他娘是给对方量身定做的坟场！ “猎人与猎物，该换换位置了。” 林夜的语调平直，听不出喜怒。 “告诉丹尊，开始吧，我要这玉简上每一丝灵力波动，都散发出罗天雄那条老狗的贪婪与急切。” 密室内，一场精密的伪造就此展开。 丹尘浩瀚的神魂之力，通过萧凡的身体，化作肉眼难辨的丝线，缠上玉简。 林夜立于一旁，并未出手，但他身上溢散的精纯魔气，却成了最好的催化剂，无形中影响着灵力印记的最终成型。 他在用自己的意志，为这封“罗天雄的密信”，注入灵魂。 一个时辰后。 萧凡脸色煞白地瘫坐在地，浑身教汗水湿透。 那枚玉简，正静静悬浮于半空，散发着微弱而阴冷的灵力波动，与之前那些真密信的气息，再无二致。 “大哥……成了。” “辛苦。” 林夜伸手，将玉简稳稳接住。 他转身走出密室，直接提审了一名替罗天雄处理秘密联络的心腹执事。 “你，应该知道怎么把它送出去。” 林夜不曾威胁，只将那枚散发着“罗天雄”气息的玉简，在那执事眼前晃了晃。 那枚玉简的气息刚一泄出，执事便面无人色，双腿一软，整个人烂泥般瘫倒在地，额头磕着地砖砰砰作响。 “知……知道！少主饶命！属下知道！有一处上古单向传送法阵，只有……只有罗长老和他最信任的人，才晓得坐标！” “带我去。” 林夜的口吻，不容抗拒。 在执事颤抖的指引下，林夜在罗天雄书房最隐蔽的墙壁夹层中，找到了那个布满灰尘的微型法阵。 随着执事打入一道道繁复的灵力密码，法阵中央亮起微光。 林夜将玉简轻轻放入。 嗡！ 空间泛起一圈涟漪，玉简便凭空消失。 鱼饵，已撒入水中。 …… 林夜回到执法堂大殿时，一名弟子正恭敬候着，双手捧着一卷古老的兽皮图卷。 “启禀少主，宗门护山大阵的完整图纸，取来了。” 林夜大步上前，将巨大的图卷在黑沉木桌案上“哗啦”一声铺开。 无数密密麻麻的灵力线路和阵法节点，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萧凡和石浩凑上前，只看了一眼，便觉头晕目眩。 林夜的指尖，却径直点在了图纸一角，那处正是“黑风崖”。 “有意思。” 他手指在那片区域上划过。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清晰而酷烈。 “黑风崖东侧‘幻杀迷雾阵’，逆向催动。我不要雾，我要那里的视野，比任何地方都清楚。” “西侧‘千钧重力阵’，能量供给提至三倍。我要他们每走一步，都跟背着一座山一样沉。” “还有崖顶，最关键的‘无声绞杀阵’，平日里是防御用的。现在，把它积蓄的所有能量，全部灌到崖口那条唯一的退路上。” 一道道命令下去，每一道，都将守护宗门的阵法，扭成一道道催命的符咒。 殿内侍立的几名执事听得通体发寒，再不敢抬头直视主位上那道身影，只觉得那不是他们的少主，而是一尊披着人皮的少年魔神。 这位新上任的少主，根本不是在布局。 他是在用整座护山大阵，为敌人量身打造一座绝对无法逃脱的华丽坟墓！ 夜，更深了。 整个执法堂，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悄无声息地运转起来。 一队队林夜亲选的精锐弟子，鬼魅般没入夜色，消失在通往后山的各个路口。 他们不知将要面对何等强敌，只知要绝对服从少主的每一个字。 林夜立于执法堂最高的望楼上，负手而立，俯瞰着灯火渐熄的宗门。 夜风猎猎，吹动他漆黑的衣袍。 萧凡与石浩，一左一右，如两尊沉默的石像，立于他身后。 万事俱备。 他这位导演，已经搭好了舞台，调好了灯光，写完了结局。 现在，只等那些来自鬼王谷的“主角”们，自己走上舞台，开演他们最后的戏码。 第二十四章 导演就位，演员登场 黑风崖。 崖上的风，裹挟着无数怨魂的哭嚎，刮得人骨头缝里都往外冒着寒气。 无月，无星。 浓厚的铅云压顶，吞吃掉最后一丝光亮。 天与地，浑然一团墨。 在这片死寂里，数十道人影钉在原地，与山岩阴影再无分别。 连吐纳的节奏，都踩着风声的鼓点。 他们是执法堂最精锐的弟子，是林夜亲手磨砺的刀。 此刻，这把刀正静候着饮血的号令。 望楼上，林夜负手而立，衣袍被罡风扯得猎猎作响。 他的眼，比长夜本身更黑，更空洞。 时间在寂静中凝固，又一寸寸地断裂。 萧凡站在他身后，掌心湿滑，心跳声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大哥，他们……真会来？” 林夜没有回头。 “会。” 只一个字。 “贪婪与自负，是世上最好的诱饵。” 话音未散。 几道鬼祟的黑影，凭空出现在崖坪中央。 他们落地没有半点声响，动作透着一股子猫科野兽的敏捷，身上那股刺鼻的血腥气混着阴煞，扑面而来。 为首那人高瘦，黑袍上绣着狰狞的恶鬼图腾，一双三角眼在暗中开合，透着择人而噬的阴毒。 金丹后期！ 鬼王谷护法，血蝠。 他环顾四周，鼻子用力嗅了嗅。 “不对劲。” 血蝠的声音沙哑得能刮下人一层皮。 “太安静了，连只妖兽的动静都没有。” 他身后一名弟子压低了声音。 “护法，莫不是罗天雄那老东西已经把场子给清了？” “许是吧。” 血蝠的嗓音里满是不屑。 “那条老狗，贪生怕死，注定成不了气候。等宗主的大计一成，这天邪魔宗……”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被盯上了！ 被某种天敌死死锁定了！ “不好！有埋……” 他的话，被一声冰冷的命令硬生生掐断。 “收网。” 林夜的声音不大，却成了这片天地的唯一律令，清晰地钻进每一个埋伏弟子的耳朵。 嗡——！ 刹那间，四道幽蓝光柱自黑风崖东南西北四角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光柱在百米高空交汇，织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整座崖坪封得密不透风！ 阵纹流转，符文明灭，一股隔绝天地的恐怖气息轰然压下！ “四方锁灵阵！中计了！” 血蝠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结阵！给我轰开它！” 鬼王谷的杀手反应极快，瞬间结成一座鬼气森森的战阵，磅礴的灵力尽数汇于血蝠一身。 血蝠双手结印，一只纯粹由煞气凝成的血色巨蝠，嘶吼着一头撞上光幕！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夜空，整座黑风崖都在颤抖！ 光幕剧烈摇晃，色泽都黯淡了几分。 “哈哈哈！区区一个困阵！给我破！” 血蝠狂笑，正要催动第二击。 “放。” 林夜的第二个命令，不带任何情绪地响起。 咻咻咻咻！ 下一瞬，箭矢破风的尖啸撕裂夜空！ 数百支淬炼了魔气的符文箭矢，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爆射而出，劈头盖脸地罩向那群鬼王谷的杀手！ “护盾！” 血蝠面色剧变，鬼王谷众人立刻撑起灵力护盾。 叮叮当当！ 箭矢撞在护盾上，炸开一团团黑色的魔气，疯狂侵蚀着他们的防御。 但这，仅仅是开始。 “重力阵，启！” 林夜的声音依旧平铺直叙。 崖坪之下，千钧重力阵瞬间催动到极致！ “噗通！” 几名修为稍弱的鬼王谷弟子，当场被那股恐怖的重压碾倒在地，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血蝠也双肩猛地一沉，周身空气都变得粘稠，体内灵力运转瞬间滞涩。 “幻杀阵，逆！” 随着林夜的命令，周遭景象非但没有变得迷幻，反而愈发清晰。 所有能藏身的阴影和岩石，在他们眼中都失去了掩护的效用，将他们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箭雨之下！ “该死！该死！” 血蝠气得三尸神暴跳，他终于清楚，自己踏进了一个何等精密的屠宰场！ 这里的每一个阵法，都被那个幕后黑手玩出了花！ “所有人！随我冲！撕开一个口子！” 血蝠嘶吼一声，顶着重压与箭雨，带人强行突围。 他金丹后期的修为全力爆发，血色煞气化作道道利刃，竟真的在密不透风的箭雨中撕开了一道缺口！ 他看准了东方的光幕，那里在刚才的冲击下最为薄弱！ 一线生机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到光幕前的瞬间。 一道身影携万钧之势从天而降，轰然砸在他面前！ 轰！ 地面崩裂，碎石激射！ 来人身形不算魁梧，却死死堵住了他唯一的生路，气机沉凝得让人绝望。 黑暗中，一双暗金色的重瞳亮起，没有半分情绪，只是注视，便让他的魂魄都在发抖。 是石浩。 血蝠的心，直沉谷底。 这小子的气息明明只是筑基……为何自己在他面前，竟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 “滚开！” 血蝠厉声爆喝，一爪掏向石浩的心口。 石浩不闪不避。 他只是抬起拳头，平平无奇地一拳挥出。 拳爪相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咔嚓！” 血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整条右臂，从手爪到肩膀，被这一拳轰得寸寸碎裂，血肉模糊！ “这……不可能！” 他眼中全是无法置信的惊骇。 自己金丹后期的护体灵力，挡不住一个筑基期的一拳？ 这是什么怪物！ 石浩缓缓收回拳头，暗金色的重瞳里，只有一片冷漠。 他开了口，声音是万载玄冰凝成的。 “我家大哥的地盘，也是你们能随便闯的？” 一句话，让血蝠如坠冰窟。 与此同时，萧凡的身影在后方阵地中闪现。 他没有参战，却比任何人都更忙碌。 “兄弟们！张嘴！大补丸来了！” 他屈指连弹，一枚枚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丹药，精准地飞入那些因催动阵法而灵力不济的执法堂弟子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滚滚热流，瞬间补满了他们消耗的灵力。 “对面的孙子们！尝尝爷爷的‘软筋散’豪华版！” 他又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药粉，迎风一洒。 那些药粉无视灵力护盾，化作无形无味的气体，瞬间罩住了剩下的鬼王谷杀手。 几乎是立刻，那些杀手便浑身发软，提不起半点力气，连站都站不稳了。 “丹修！是丹修！” “无耻！魔道中人，竟用此等下三滥的手段！” 鬼王谷众人气得破口大骂，却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自己变成待宰的羔羊。 战局，已无悬念。 石浩死死缠住最强的血蝠，拳拳到肉。 萧凡的丹药，则将双方的战力差距拉到了一个荒谬的地步。 在林夜的调度下，执法堂的弟子们成了最高效的刽子手，冷酷地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血蝠彻底绝望了。 他想逃，石浩的拳头却如影随形，每一拳都让他气血翻涌，伤上加伤。 他想拼命，可在重力阵和软筋散的双重压制下，一身实力连三成都发挥不出来。 “啊啊啊！” 血蝠状若疯魔，燃烧精血，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石浩没了耐心。 他不再留手，神魔炼体诀全力运转，身体表面浮现出淡淡的暗金色纹路。 他欺身而上，硬顶着血蝠拼死打出的血煞神光，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血蝠的丹田之上！ 噗！ 血蝠的身体弓成一只煮熟的虾米，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金丹应声而碎！ 紧接着，石浩手起拳落。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四声脆响，血蝠的四肢，被他干净利落地全部折断。 曾经不可一世的鬼王谷护法，成了一滩烂泥，瘫在地上，只剩下微弱的喘息和无尽的恐惧。 随着主心骨的倒下，最后的抵抗也宣告瓦解。 很快，除了几个被当场格杀的，包括血蝠在内的所有鬼王谷杀手，全都被捆得结结实实，跪在崖坪中央。 浓郁的血腥味，在风中弥漫。 林夜这才从望楼上走下。 他走到那群俘虏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神情平静得可怕。 那些不久前还凶神恶煞的杀手，此刻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一个个筛糠般抖个不停。 这个少年，自始至终未曾出过一招，带来的威压却胜过那尊少年杀神。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股掌之间。 林夜唇角牵动，那笑意没有半分温度。 他看向身旁的执法堂弟子，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将他们，带回宗门大殿。”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光。 “我要开一场别开生面的‘公审大会’。” 第二十五章 铁证如山，我的宗门我做主！ 天邪魔宗，议事大殿。 天光未亮，晨曦的微光透过高高的窗棂，洒下一片冰冷的青灰。 大殿两侧，百盏长明灯燃着幽幽的火焰，将殿内长老们铁青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气氛，比黑风崖上的罡风还要冷冽。 宗门内所有够资格的长老，尽数到场。 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眼神复杂地盯着大殿中央，那里跪着两拨人。 一拨，是以罗天雄为首的十几个执法堂心腹，个个面如死灰，浑身灵力被封，狼狈不堪。 另一拨，则是鬼王谷护法血蝠和他那群侥幸活下来的杀手，被捆得像一串粽子，动弹不得。 萧凡和石浩一左一右，如两尊门神般立于林夜身后，目光冷冽地扫视全场。 “林夜！” 一声怒喝，打破了死寂。 丹药堂的刘长老猛地站起，他与罗天雄素来交好，此刻一张胖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身为少主，不思稳固宗门，却勾结外人，演了这么一出栽赃陷害的烂戏！” 他手指着那些鬼王谷的俘虏，声色俱厉。 “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你从哪找来的戏子！就凭这，你废了罗长老，还想给他扣上叛宗的帽子？你这是要寒了所有为宗门效力之人的心！” “刘长老说得对！” 器物堂的孙长老也跟着起身，阴阳怪气地附和。 “罗长老为宗门兢兢业业数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少主你一回来就下此狠手，未免太急了点吧？这宗门，可还不是你一个人的啊！” 几名与罗天雄利益相关的长老纷纷出言，一时间，大殿内充满了对林夜的口诛笔伐。 他们人多势众，声音洪亮，似乎已经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萧凡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体内的玄黄炎都快压不住了。 大哥辛辛苦苦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这帮老东西张嘴就想把黑的说成白的？ 林夜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动作悠闲得仿佛在自家后院听曲儿。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让刘长老等人怒不可遏。 “林夜！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等在与你议事，你……” “聒噪。” 林夜终于放下茶杯，吐出两个字。 他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眸子扫过叫嚣最凶的几位长老，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跳梁小丑般的无趣。 “演戏？” 他笑了笑，从怀里慢悠悠地掏出几枚玉简，随手丢在地上。 玉简与冰冷的地砖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也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刘长老，孙长老，你们几位，德高望重。” 林夜的语气很平淡。 “不如，就由你们几位，亲自来验一验，这出戏的‘剧本’，写得怎么样？” 刘长老脸色一变，他认得那是宗门内部加密的传讯玉简。 他硬着头皮上前，拿起一枚，将神识探入。 只一瞬间。 刘长老脸上的怒容凝固了，取而代之是极致的惊骇，然后是煞白。 他的手开始发抖，那枚玉简仿佛成了烙铁，烫得他差点脱手。 “这……这不可能……”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怎么了？刘长老，里面到底写了什么？”旁边的孙长老急忙追问。 刘长老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孙长老狐疑地夺过玉简，也探入神识。 下一秒，他的表情与刘长老如出一辙，甚至更加不堪，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其他的长老们面面相觑，纷纷上前，将那几枚玉简轮流查看。 每多一个人看过，殿内的死寂便加重一分。 玉简中，罗天雄与鬼王谷之间那些阴毒的谋划，那些肮脏的交易，那些意图颠覆宗门的对话，一字一句，都化作最锋利的刀，捅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罗天雄那贪婪又急切的灵力印记，做不了半点假！ “物证看完了？” 林夜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我们再看看人证。” 他用下巴指了指瘫在地上的血蝠。 “血蝠护法，是吧？鬼王谷的大人物，不如，你亲自给大家讲讲，你们的计划？” 血蝠浑身一颤，抬起头，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他看着主位上那个神情淡漠的少年，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一尊真正的神魔俯视。 反抗？狡辩？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假字，下一秒就会神魂俱灭。 “我……我说……” 血蝠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绝望。 “我全都说……”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如何与罗天雄暗中联络，如何约定在断魂崖碰头，如何计划里应外合，刺杀宗主，颠覆天邪魔宗的全部阴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说得越详细，殿内那些长老的脸色就越难看。 当血蝠说到“届时，我以宗门大阵故障为由，引宗主前去修复”时，全场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是何等恶毒的计策！ 如果不是少主……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林夜身上。 那目光中，再无半分质疑，只剩下深深的敬畏与后怕。 之前还叫嚣着要为罗天雄讨个公道的刘长老和孙长老，此刻早已面如死灰，身体缩在椅子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铁证如山！ 人证物证俱在，形成了一条完美闭合的锁链，将罗天雄和他所有党羽的罪行，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罗天雄瘫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在修为上，而是输给了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少年，输在了那匪夷所思的算计和雷霆万钧的手段之下。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林夜缓缓从主位上站起，缓步走到大殿中央。 他环视着噤若寒蝉的众位长老，平静地开口。 “现在，还有谁觉得，我这个少主，做得不合格？” 声音不大，却如惊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 无人应答。 刘长老等人更是把头埋到了胸口，身体筛糠般抖动。 就在这时。 一股浩瀚如渊，霸道绝伦的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了整座大殿！ 那威压，不针对任何人，却让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神魂之上，压了一座太古神山。 大殿尽头的空间微微扭曲，一道高大的身影，凭空出现。 来人身穿玄色龙袍，面容威严，不怒自威，正是天邪魔宗宗主，林天霸！ “宗主！” 所有长老，包括萧凡和石浩，全都躬身行礼，神情恭敬到了极点。 林天霸没有看任何人，他冰冷的目光，径直落在了罗天雄的身上。 他什么都没问，似乎早已洞悉了一切。 他只说了一句话。 “勾结外敌，意图叛宗者……” 他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温度。 “杀无赦。” 话音落下，他看了一眼林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夜儿，此事，由你全权处置。” 说完，他的身影便再次凭空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那股霸道的威压，和他那句“杀无赦”的裁决，却永远留在了大殿之内。 宗主，为少主站了台。 用最直接，最强势的方式，赋予了他至高无上的裁决权！ 林夜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转过身，看向已经吓得屎尿齐流的罗天雄，以及他身后那些同样面无人色的心腹。 “执法堂弟子，何在？” “属下在！” 两名一直守在殿外的弟子立刻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狂热的崇拜。 林夜抬起手，轻轻挥下。 “叛宗首恶，罗天雄，及其核心党羽。” 他的声音，像是九幽之下吹来的寒风。 “就地处决。” “遵命！” 那两名弟子没有丝毫犹豫，抽出腰间的佩刀。 雪亮的刀光，在大殿中一闪而过。 噗嗤！ 几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地砖。 曾经权势滔天的执法堂长老，和他经营多年的心腹，就这么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 那些保持中立的长老，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而刘长老和孙长老，更是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软在地，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这位少主，是真正的魔！ 他的心，比万载玄冰还要冷，还要硬！ 从此，整个天邪魔宗，再无人敢质疑少主的任何决定。 第二十六章 新手村通关，该去刷高级副本了 大殿之内，血腥味混杂着檀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气味。 罗天雄和他党羽的尸身还未凉透，滚落的头颅双目圆睁，仿佛还在控诉着这突如其来的末日。 刘长老和孙长老瘫在地上，裤裆处一片湿濡，散发着难闻的骚臭。 他们看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身形单薄却如魔神般的少年，连呼吸都觉得是一种罪过。 林夜对地上的尸体和污秽视若无睹。 他踱步到刘长老面前，蹲下身子，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刘长老，地上这么脏，多不好看。”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刘长老那张毫无血色的胖脸。 “有劳你和孙长老，把这里打扫干净。毕竟是议事大殿，宗门的脸面，不能这么邋遢，对吧？” 刘长老浑身一激灵，像是被蝎子蛰了，头点得像捣蒜。 “是……是！少主说的是！属下……属下这就处理！”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去叫人，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 林夜又看向孙长老，后者已经吓得快要昏厥。 “孙长老。” 林夜的声音很轻。 “执法堂不可一日无主。我看你对宗门事务这么上心，不如就辛苦一下，暂代执法堂长老一职，如何？” “啊？” 孙长老猛地抬头，眼中全是不可思议的惊恐。 让他去坐罗天雄那张沾满血的椅子？ 那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怎么，你不愿意？” 林夜的笑意淡了下去。 “不不不！愿意！属下愿意！为少主分忧，是属下的荣幸！” 孙长老几乎是哭喊着答应下来，他毫不怀疑，自己敢说半个不字，下一秒就会跟罗天雄一个下场。 林夜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理会这群吓破了胆的长老。 他转身，对着那两名忠心耿耿的执法堂弟子吩咐道。 “传我命令，罗天雄一脉，凡是参与叛宗谋逆者，全部拿下，关入水牢，三日后公审。” “至于鬼王谷这些俘虏……” 他瞥了一眼地上那串“粽子”，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 “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别让他们死了。我还有用。” “遵命！” 两名弟子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大声领命而去。 一场足以颠覆宗门的弥天大祸，就这么被林夜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 他不仅揪出了内鬼，还顺手将整个执法堂的权力，连根拔起，牢牢攥在了自己手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当林夜带着萧凡和石浩走出大殿时，身后那些长老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只剩下最纯粹的恐惧。 这位少主，不是要掌控宗门。 他就是宗门唯一的意志。 …… 回到罗天雄……不，现在是林夜的府邸。 密室之内。 林夜将从罗天雄宝库里搜刮来的天材地宝，像倒垃圾一样，哗啦啦全倒在了地上。 灵光闪烁，宝气四溢，几乎要将整个密室都给填满。 “我靠！” 萧凡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口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 “大哥，这老狗也太肥了吧！这得贪了多少年啊！” 光是那些千年份的灵药，就足以让任何一个丹修疯狂。 石浩依旧沉默，但那双暗金色的重瞳里，也闪烁着惊异的光。 林夜随手踢开一株流光溢彩的珊瑚状灵植，懒洋洋地往石椅上一靠。 “分了吧。” 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萧凡，药材你全拿走，让你那老爷爷给你开小灶，我要在一个月内，看到能给金丹期当糖豆吃的丹药。” “石浩，这些炼体的矿石和兽骨，都是你的。你的重瞳和功法，正是需要这些东西的时候。” 萧凡和石浩都愣住了。 这么多宝贝，大哥说分就分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哥，这……这太多了！我不能……”萧凡结结巴巴地说道。 “废话真多。” 林夜瞥了他一眼。 “给你就拿着。我们现在这点实力，在北域这个小池塘里扑腾还行，真要去了外面，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走到密室门口，望着外面初升的朝阳，轻声自语。 “北域这个新手村，差不多该通关了。” “是时候，去刷个高级点的副本了。” 那声音不大，却让萧凡和石浩心头剧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热血，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原来大哥的目光，早已越过了这片贫瘠的北域，望向了那片更广阔，也更危险的天地！ “我明白了！大哥！” 萧凡重重地点头，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别说金丹期，元婴老怪吃的丹药，我也给你炼出来！” 石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那堆矿石前，一把握住了一块漆黑的玄重铁，五指发力。 咔嚓！ 坚硬无比的玄重铁，应声而碎。 他的行动，就是他最好的回答。 “很好。” 林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传令下去，我、萧凡、石浩，即刻起闭关一个月。宗门大小事务，由孙长老代为处理，若有决断不了的，让他去找我爹。” “这一个月，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 时间，如白驹过隙。 一个月，转瞬即逝。 天邪魔宗后山，最高等级的闭关密室区域。 这里的天地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其中一间密室中。 萧凡盘膝而坐，身前悬浮着一尊古朴的丹炉，玄黄炎在炉底熊熊燃烧。 他的双手结着繁复的丹印，神情专注。 在他的脑海里，丹尘苍老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激动。 【稳住！稳住！就是这个火候！小子，你他娘的就是个炼丹的天才！】 【老夫当年要是有你这条件，用这么多天材地宝练手，现在早就是丹神了！】 随着萧凡打出最后一道法诀。 嗡！ 丹炉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猛地炸开，瞬间充满了整个密室。 九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丹纹天成的金色丹药，从炉中飞出，被他一把收入玉瓶。 “成了！” 萧凡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九转金丹！成了！” 这可是能让金丹后期修士都眼红的极品丹药！ 在一个月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另一间密室。 石浩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玄奥的暗金色纹路。 他双目紧闭，那双重瞳却仿佛穿透了眼皮，射出两道无形的金光，将对面的墙壁都灼烧得滋滋作响。 在他周身，堆满了已经化为齑粉的矿石和兽骨。 他猛地睁开双眼！ 轰！ 一股狂暴绝伦的气势冲天而起！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空间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他的修为，赫然已经踏入了筑基后期！ 更可怕的是他那双重瞳，比之前深邃了百倍，仿佛蕴藏着两片星空，看一眼，就能让人的神魂都为之冻结。 而林夜所在的密室，却最为平静。 他盘坐在密室中央，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顽石。 他那身《神魔炼体诀》已经小成，皮肤之下，隐隐有暗金色的光华流转。 他的修为，也已经稳稳地停留在了筑基期大圆满。 只差一个契机，便能一步迈入金丹大道！ 他缓缓睁开双眼，一道精光一闪而逝，整个密室的温度都仿佛升高了几分。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澎湃如海的力量，满意地点了点头。 是时候了。 轰隆！ 三间密室的大门，在同一时刻，轰然开启！ 林夜三人，并肩走出。 守在门外的执法堂弟子，只觉得眼前一花。 明明还是那三个人，可给人的感觉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萧凡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眼神自信而灵动。 石浩则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兵，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而走在最中间的林夜，明明气息全无，却最是可怕。 他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能吞噬掉所有人的目光和心神。 一名路过的金丹期执事，只是无意间与林夜对视了一眼，便瞬间如坠冰窟，浑身僵硬，冷汗直流，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 林夜没有理会旁人的惊骇。 他正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对未来的中州之行充满了信心。 可就在这时。 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却又偏偏能听出一丝压抑怒火的御姐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 【新任务已发布。】 【任务地点：中州，天剑山，剑冢。】 【目标人物：叶孤城。】 【任务内容：在其获得上古传承《无名剑典》之前，以任何方式，彻底摧毁承载剑典的传承石碑。】 【任务奖励：视完成度而定。】 【失败惩罚：神魂……彻底抹除！】 林夜的脚步，顿住了。 他脸上的笑意，也缓缓凝固。 中州？ 叶孤城？ 这个姬幽薇，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而且这次的任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阴毒，更加不留余地。 摧毁传承？ 这等于是断了一个天命之子最大的机缘，不死不休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这个女人，是真想让他死啊。 第二十七章 中州剑主，来自女帝的“阳谋” 林夜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收敛。 他停下脚步，身后的萧凡和石浩也跟着停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那股刚刚出关的豪情壮志，被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浇了一盆冰水。 【叮！】 姬幽薇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那种冷，不是机械的无情，而是带着强烈情绪压抑后的冰封。 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盖上了万载玄冰的盖子。 显然，林夜在天邪魔宗这一个月混得风生水起，让她很不爽。 非常不爽。 【新任务已发布。】 【任务期限：一个月内。】 【任务地点：中州，天剑山，剑冢。】 【目标人物：叶孤城。】 【任务内容：在该天命之子获得‘无情剑道’传承之前，以任何方式，彻底摧毁承载该传承的上古石碑。】 【任务奖励：视完成度而定。】 【失败惩罚：神魂……彻底抹除！】 林夜的眼皮跳了一下。 好家伙。 这任务，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你赶紧去死”的急切。 以前的任务，好歹还是“打压”、“夺取机缘”，留了点操作空间。 这次直接就是“摧毁”。 这是要让他跟那个叫叶孤城的天命之子，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 “大哥，怎么了？” 萧凡凑了过来，看着林夜变幻的神色，有些担心。 “是不是刚才闭关用力过猛，岔气了？” 林-夜没理他，只是在脑海中快速分析。 中州。 那可不是北域这种乡下地方。 那里是整个苍玄界的中心，天骄多如狗，圣地满地走。 金丹期在那儿，估计也就配给大人物看看门。 姬幽薇这是嫌他在新手村玩得太嗨，直接把他丢进最终服务器，还给他指派了一个全服最红名的BOSS当对手。 就在这时，姬幽薇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贴心”。 【背景提示：目标人物叶孤城，乃中州万年不遇的剑道奇才，因其天赋过高，已对中州顶级势力‘昊天圣地’构成威胁，常年遭受该圣地追杀。】 【其即将获得的‘无情剑道’传承，亦是昊天圣地谋划多年的囊中之物。】 林夜的眉毛，彻底扬了起来。 他忽然想笑。 他甚至真的低低地笑出了声。 “大哥，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萧凡急得快要上手去探他的额头了。 石浩也皱起了眉，暗金色的重瞳里流露出一丝关切，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凝重起来。 “我没事。” 林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最后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这嘲弄，是冲着他脑子里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帝去的。 阳谋！ 这他妈根本就是一出明晃晃的阳谋！ 姬幽薇这个女人，真是把算计玩到了骨子里。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务，甚至她压根就不希望自己完成任务。 她要的，是这个过程。 林夜几乎能想象出接下来的剧本。 他，林夜，一个来自北域魔宗的少主，带着两个小弟，屁颠屁颠地跑去中州的剑冢。 然后呢？ 昊天圣地的人肯定早就埋伏在那儿了，就等着叶孤城自投罗网。 自己一出现，昊天圣地的人会怎么想？ “哟，哪来的小瘪三，也敢觊觎我圣地的宝物？弄死他！” 好，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躲过了昊天圣地的第一波攻击。 然后天命之子叶孤城登场了。 叶孤城一看，好家伙，昊天圣地这帮孙子在，旁边还站着个鬼鬼祟祟的魔道小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场面瞬间变成了三方混战。 他林夜，将同时面对一个顶级圣地和一个气运之子的怒火。 这局面，别说他现在只是个筑基大圆满，就算他是元婴老怪，也得被轰成渣。 姬幽薇这一手，根本不是想让他去当反派。 她是想让他去当炮灰！ 用一个顶级圣地和一位天命之子，两块巨大的磨盘，把他这点小身板，碾得粉身碎骨！ “有点意思……” 林夜摸了摸下巴，眼中的光芒愈发玩味。 “昊天圣地……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啊。” 他忽然想起，在宗门的某些古籍中似乎看到过，万年前，围攻那位“灭世魔头”的势力里，昊天圣地就是主力之一。 所以…… 林夜的笑容，彻底灿烂起来。 他看穿了这阳谋的第二层。 这个女人，不止是要他死。 她还是在借刀杀人，用他这把不怎么听话的刀，去捅一下她当年的老仇家。 捅死了，她不亏。 刀断了，她血赚。 想明白这一切，林夜非但没有半点畏惧，反而觉得浑身舒坦。 恐惧，源于未知。 当你看清了对手所有的底牌和算计时，那就不叫危机，那叫机会。 一个可以把导演和编剧一起按在地上摩擦的机会。 他抬起头，看向一脸关切的萧凡和石浩。 “收拾一下。” 林夜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约人去踏青。 “我们去中州。” “啊？”萧凡一愣，“去中州干嘛？咱们刚出关，不再稳固一下？” “去干一件大事。” 林夜拍了拍萧凡的肩膀。 “顺便，给一个想看我笑话的人，送一份终生难忘的大礼。” 说完，他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萧凡，而是在脑海里，用一种极其轻佻的语气，慢悠悠地开口。 “薇薇啊。” 脑海中，姬幽薇那片冰封的神魂空间里，仿佛响起了一声惊雷。 她没想到，林夜会用这种称呼。 “这么着急想让我死，是不是说明，你已经黔驴技穷了？” 林夜的声音里，满是调侃。 “别急嘛，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你看看你，又是追杀又是阳谋的，多伤和气。” 【……】 姬幽薇没有回应，但林夜能感觉到，她的神魂波动，乱了。 那座万载玄冰的盖子，裂开了一道缝。 “这样吧。” 林夜笑得像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 “等我到了中州，办完了事，一定给你带点土特产回来。” “听说昊天圣地的圣女个个貌美如花，我给你抓一个回来当侍女怎么样？或者，你更喜欢他们圣主的头盖骨？我拿来给你当夜壶，你肯定喜欢。” 【林！夜！】 姬幽薇终于忍不住了。 那一声咆哮，几乎要震碎林夜的识海。 那不再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而是属于一个女帝，被触及逆鳞后，压抑了万年的滔天怒火！ “哎，在呢。” 林夜掏了掏耳朵，一脸无辜。 “嗓门这么大干嘛，吓到我的花花草草怎么办？” 说完，他便单方面切断了和姬幽薇的联系，任凭对方如何在他的脑海里掀起惊涛骇浪，他自岿然不动。 气不气？ 你就说你气不气？ 林夜心情大好，只觉得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他看向已经彻底懵逼的萧凡和石浩，大手一挥。 “还愣着干嘛？” “萧凡，把你炼的那些丹药，能带的都带上。尤其是那些吃了能让人拉肚子的，多带点。” “石浩，去兵器库，挑一把最重最趁手的家伙。”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导演已经把新剧本递过来了，我们这帮主角，总不能迟到吧？” 第二十八章 临行夜话，父亲的凝视 林夜打发走了咋咋呼呼的萧凡和一脸“大哥说啥就是啥”的石浩，让他们回去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不，是准备远行。 他自己则独自一人，朝着宗门最深处，那座终年笼罩在霸道威压之下的宗主大殿走去。 去中州那么刺激的地方搞事情，不跟家里最大的靠山打声招呼，不合规矩。 更重要的是，他想探一探自己这位便宜老爹的口风。 这个便宜老爹，从他穿越过来开始，就透着一股子邪门。 你说他不管吧，他把宗门少主的位置给得稳稳当当。 你说他管吧，原主之前那么混账，他连屁都没放一个，突出一个放养，或者说，放纵。 这种感觉，很奇怪。 宗主大殿空旷而威严，巨大的盘龙柱直通穹顶，光线昏暗，只有长明灯的火光在角落里幽幽跳动，将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林天霸没有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宗主宝座上。 他穿着一身寻常的黑色长袍，背对着大门，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 那地图上描绘的，并非北域一隅，而是整个苍玄界的山川河流，势力分布。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释放出任何一丝灵力波动，但林夜一踏入大殿，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给盯上了。 每一寸皮肤，都在发出危险的警告。 “决定了？” 林天霸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像是两块生锈的铁板在摩擦。 “嗯。”林夜走到他身侧，学着他的样子，看向那幅地图，“准备去中州转转，长长见识。” 他没说自己是去搞事，也没说自己是去送死。 就这么平铺直叙，像是在说一件“我准备下山买串糖葫芦”的小事。 大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沉默得让空气都开始凝固，长明灯的火苗都停止了跳动。 林天霸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说好或不好。 他只是缓缓转过头，用一种林夜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里，有审视，有探究，有利刃般的锋利，还有一丝……藏得很深很深的，连林夜都差点看错的……担忧？ 这眼神，看得林夜心里直发毛。 他感觉自己在这位便宜老爹面前，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连脑子里那个咋咋呼呼的女帝，都被看了个通透。 “中州的水……” 许久，林天霸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 “比你看到的，听到的，想象到的，都要深一万倍。” 他抬起手指，点在地图上那个代表着“昊天圣地”的标记上。 “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庞然大物，不过是水面上漂着的几片烂叶子，看着吓人，其实掀不起什么大浪。” 林夜眉毛一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能让天邪魔宗宗主说出“烂叶子”这种评价，看来这昊天圣地，也不过如此。 “在中州，你要小心两种人。” 林天霸的手指，离开了地图。 “第一种，叫‘天机阁’。” “哦？”林夜来了点兴趣，“卖情报的？听起来业务范围挺广。” “他们不止是卖情报。”林天霸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他们还卖命，卖气运，卖未来。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他们连你明天会踩到哪坨狗屎都能算出来。一群躲在阴沟里，靠窥探天命为生的老鼠。” 林夜点了点头。 听起来像是个高端的信息中介，加上一点神棍属性。 “那第二种呢？” 林天霸再次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比刚才更加压抑。 他眼神中的那丝忌惮，不再加以掩饰，而是化作了实质般的寒意，让整座大殿的温度都骤降了好几度。 他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轮。回。殿。” 当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时，林夜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脑海里，姬幽薇那片冰封的神魂空间，猛地剧烈震荡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瞬，却被他精准地捕捉到了。 有戏！ “轮回殿？”林夜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这名字取得挺大气的，听着像个搞往生业务的，一条龙服务，包投胎转世那种？” 林天霸没有笑。 他死死地盯着林夜的眼睛，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离他们远点。” “任何跟‘轮回’这两个字沾边的东西，人，或者事，都离得越远越好。” “他们……不是你能招惹的。” 林夜第一次，从自己这位霸道绝伦的便宜老爹口中，听到了“不能招惹”这四个字。 这可比直接告诉他轮回殿有多牛逼，要来得震撼得多。 “这么厉害？”林夜摸了摸下巴，脸上的玩味更浓了，“那要是不小心惹上了呢？” 林天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缓缓转过身，重新背对林夜，望着殿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林夜诉说。 “有些事，你现在不知道，是一种幸运。”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叹息。 “但你记住，无论何时，无论你做了什么。” “你都是我林天霸的儿子。” 这句话，像是一柄重锤，轻轻地，却又无比沉重地敲在了林夜的心上。 他愣住了。 还没等他回过味来，林天霸反手抛过来一件东西。 林夜下意识接住。 那是一枚玉符，通体漆黑，非金非玉，入手冰凉，上面没有任何符文，也没有一丝灵力波动，就像一块普普通通的黑色石头。 “这是什么？” “保命的东西。”林天霸的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遇到你解决不了的危险，捏碎它。” “只能用一次。” 说完，他便挥了挥手，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这是逐客令。 林夜捏着那枚冰凉的玉符，心中翻江倒海。 他对着林天霸的背影，难得正经地躬了躬身，然后转身离开了大殿。 当厚重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将那片令人窒息的威压隔绝在外时，林夜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黑色玉符，脑子飞速运转。 今天这场谈话，信息量太大了。 昊天圣地，只是烂叶子。 天机阁，是阴沟里的老鼠。 唯独那个轮回殿，让林天霸这位北域之主，都流露出深深的忌惮。 甚至，连姬幽薇那个女人的神魂，都因为这个名字而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轮回……重生…… 林夜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将所有零碎的线索，瞬间串联了起来。 一个重生归来的女帝。 一个让她都为之震动的，名为“轮回”的神秘组织。 他那个便宜老爹，似乎对这一切都知道些什么，却又讳莫如深。 还有这枚玉符…… 林夜将神识探入其中，却如泥牛入海，什么都感知不到。 但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这东西，绝对不是用来召唤他老爹救驾那么简单。 这里面藏着更大的秘密。 “薇薇啊。” 林夜在心中，用一种极其欠揍的语气轻声呼唤。 “你们那个年代，是不是有个叫‘轮回殿’的传销组织啊？” “我看我爹挺怕他们的，你呢？” 脑海中，一片死寂。 姬幽薇，装死了。 越是这样，林夜嘴角的弧度就咧得越大。 他现在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姬幽薇这个女人，跟那个所谓的“轮回殿”，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她这次急吼吼地把自己丢到中州，表面上是冲着那个天命之子叶孤城去的，真正的目的，恐怕也跟这个轮回殿脱不了干系。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林夜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玉符，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一出戏里，导演，编剧，演员，全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就是不知道，当演员开始自己写剧本的时候，你们这帮人，还笑不笑得出来。” 他抬起头，望向中州的方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战意。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从现在开始，或许，该换一换了。 第二十九章 天命投资公司，开业大吉！ 林夜捏着那枚入手冰凉的黑色玉符，走出了宗主大殿。 身后厚重的大门缓缓闭合，将那片能压垮神魂的威压彻底隔绝。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微凉的晨风中散开。 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一个让他爹都忌惮的轮回殿，一个被他爹评价为“烂叶子”的昊天圣地。 还有脑子里那个正在装死，神魂波动却出卖了她的女帝。 这趟中州之行，注定不会无聊。 他刚回到自己的府邸门口，就看见两道身影。 萧凡正上蹿下跳，像只屁股着了火的猴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中州啊！那可是中州！传说中灵气都能凝成河的地方！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石浩则抱着一杆比他整个人还高的黑铁重枪，静静地靠在门柱上，枪身散发着凶悍的气息，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看到林夜回来，萧凡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什么时候出发？我的大刀……啊不，我的丹炉已经饥渴难耐了！” 林夜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急什么，投胎啊？”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都进来，开个出发前的动员会。” …… 密室之内，三人围坐。 哦，不，应该说是三个人，外加一枚戒指。 林夜将那枚漆黑的玉符放在桌上，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说说吧，中州什么情况？” 他的目光，落在了萧凡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上。 萧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对着戒指喊道。 “老爷爷，大哥问你话呢！” 戒指上光华一闪，丹尘那虚幻的灵魂体飘了出来，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先是对着林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少主。” 丹尘的称呼都变了。 “您真要去中州？还是冲着天剑山去的？” “有问题？”林夜反问。 “问题大了！”丹尘的声音都高了八度。 “中州不比北域，那里是真正的龙潭虎穴！金丹遍地走，元婴不如狗，化神老怪才能抖一抖！” 他飘到密室中央，神情激动地比划着。 “昊天圣地，那是传承了数万年的庞然大物，宗门里有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坐镇！他们的势力，几乎覆盖了中州东部所有区域，天剑山就在他们的地盘上！” “咱们这么几个人跑过去，跟几只小绵羊跑到狼窝里开篝火晚会，有什么区别？” 萧凡在一旁听得缩了缩脖子。 “这么猛的吗？” 丹尘瞪了他一眼。 “这还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中州水面下的暗流，比这可怕一百倍！您要去毁人家的传承，那昊天圣地不把您挫骨扬灰才怪了！” 他说完，紧张地看着林夜，希望这位胆大包天的少主能改变主意。 林夜却只是笑了笑。 “说完了？” 他看向萧凡。 “你呢？准备得怎么样了？” 萧凡一听这个，立马来了精神，把丹尘的警告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献宝似的从储物袋里掏出十几个玉瓶，叮叮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大哥你看！这是九转金丹，金丹后期吃了都能涨修为！” “这是生骨活血丹，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拿起一个黑乎乎的瓶子，挤眉弄眼地说道。 “这个，嘿嘿，叫‘见阎王拉稀丹’，无色无味，元婴老怪吃了，也得在茅房里体验一下什么叫人生无常！” “还有这个，‘三秒真男人大力丸’，能瞬间爆发三倍战力，就是事后可能会虚个十天半个月……” 萧凡唾沫横飞地介绍着自己的杰作，脸上写满了骄傲。 林夜满意地点了点头。 专业对口，很好。 他又看向一直沉默的石浩。 石浩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怀里的黑铁重枪往地上一顿。 咚！ 整间密室都跟着震了一下，坚硬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圈细密的裂纹。 那股凶悍霸道的气势，就是他最好的回答。 丹尘在一旁看得直捂心脏，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一个胆大包天，不怕死的。 一个唯恐天下不乱，专精下三滥丹药的。 还有一个天生就是战斗狂的。 这组合，去中州不是送死，是去拉着整个中州一起陪葬的吧？ “很好。” 林夜站起身，环视着自己这两位“员工”。 “准备得很充分，但你们的思路，从根上就错了。” “啊？”萧凡和丹尘都愣住了。 “我们去中州，不是去打家劫舍的，也不是去当什么魔头。” 林夜的脸上，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 “我们是去做生意的。” “做……生意？”萧凡挠了挠头，满脸不解。 石浩也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林夜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宣布划时代决定的语气，缓缓开口。 “从今天起，我们三人，成立一个公司。” “公司？” “投资有限公司。” “啥？” 萧凡和石浩的表情，就像是听见了狗在说人话。 林夜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公司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天命主角投资有限公司’！” “我们的核心业务，就是去寻找那些像你们两个一样，身负大气运，天赋异禀，但暂时处于人生低谷的天命之子。” 他指了指萧凡。 “比如你，被人退婚，受尽屈辱，老爷爷快嗝屁了，这就是典型的天使轮投资对象。” 他又指了指石浩。 “还有你，重瞳被挖，家族背叛，惨得不能再惨，这叫种子轮，风险高，但回报也大。” “我们在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给他们功法，给他们丹药，帮他们报仇雪恨，扶他们走上人生巅峰。” “这，就叫投资。” 林夜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力。 “而我们的回报，就是他们的忠诚，他们的气运，以及他们未来所能创造的一切价值！” “我们不是魔头，我们是梦想导师，是人生规划师，是所有怀才不遇者的福音！” 密室之内，一片死寂。 萧凡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石浩也皱着眉，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些新鲜的词汇。 只有丹尘的灵魂体，在剧烈地颤抖。 他看着林夜，像是见了鬼一样。 这个少年……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把收小弟这种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如此……有道理！ “我……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萧凡突然一拍大腿，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大哥的意思是，我们不直接抢，而是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东西给我们，还对我们感恩戴德？” “孺子可教。”林夜赞许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这次去中州，目标不是那个叫叶孤城的剑主。” 林夜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我们的目标，是去考察他，评估他的投资价值。如果他够格，我们就把他发展成我们的第一个中州客户！” “至于昊天圣地……” “那就是阻碍我们客户成长、破坏我们投资环境的恶势力，必须予以打击！” 一番话说完，萧凡只觉得浑身热血都在沸腾。 太他妈带劲了！ 这比当什么魔头可时髦多了！ “大哥！我懂了！我完全懂了！”萧凡激动地站起来，“我就是公司的首席炼丹师兼市场部经理！” 石浩也站了起来，将重枪扛在肩上，瓮声瓮气地说道。 “我是安保部部长。” 林夜哈哈大笑。 他走到两人中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那么，我宣布，天命主角投资有限公司，今日，正式开业！” “我们的口号是——” 林夜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明亮。 “投资未来，改变命运！” …… 天邪魔宗，后山禁地。 一座巨大而古老的传送阵，镌刻在漆黑的广场之上，繁复的符文闪烁着幽光，沟通着未知的遥远彼方。 三道身影，站在传送阵前。 “大哥，咱们就这么走了？不跟宗主再打个招呼？”萧凡还有点不舍。 “我爹忙得很，没空看我们过家家。”林夜摆了摆手。 他看向中州的方向，那里有看不见的风暴，有等着他的阳谋，还有嗷嗷待哺的“客户”。 “都站稳了。” 林夜率先踏入阵法中央。 “天命投资公司，第一次出差。” “出发！” 第三十章 初临中州，这欢迎仪式有点大 天邪魔宗的跨域传送阵，显然不是什么高级货。 启动的瞬间，林夜只觉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整个人被一股蛮力塞进高速旋转的铁罐，又被一脚踹下无底深渊。 四周没有流光溢彩的空间通道，只有一片混沌，混杂着毁灭气息的漆黑。 耳边是撕裂神魂的尖啸，身体被无数无形的手拉扯、挤压、揉捏，骨头缝里都挤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呕——” 萧凡的声音断断续续，嗓子里满是绝望。 “大哥！我不行了！我要吐了！这破玩意儿是不是要把我们传送到地府去啊！” 石浩没吭声，但林夜能察觉到他那边传来的、山岳般沉凝的气息，那杆黑铁重枪被他死死抱在怀里，是风暴中唯一的锚点。 林夜自己也不好受。 神魂与肉体几欲剥离，但他更好奇的是，脑子里那位女帝，在这种空间乱流里，会不会晕船？ 念头刚起，识海便被一股暴躁的力量狠狠撞了一下。 行，不晕船，但会发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瞬，也许永恒。 那股撕扯万物的力量，骤然消失。 脚下，传来了坚实无比的触感。 …… “呕……” 萧凡扶着一根雕龙画凤的巨型石柱，吐得昏天黑地，胆汁都快呕出来了。 他脸色煞白，两条腿软成了面条，不住地打颤。 “活……活过来了……” 石浩则单膝跪地，用重枪支撑着身体，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暗金色的重瞳里，头一次透出几分疲惫。 只有林夜，跟个没事人似的，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 他们正处在一座大到离谱的广场中央。 脚下的地砖，每一块都镌刻着玄奥符文，散发着淡淡灵光。四周的石柱，根根直插云霄，抬头望不见顶。 最令人窒息的，是这里的空气。 吸一口气，涌入肺腑的并非空气，而是近乎液态的浓郁灵气，裹挟着一股厚重苍茫的威压。 这股灵气冲刷经脉，让萧凡和石浩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身上凭空多了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萧凡缓过劲来，目瞪口呆。 街道宽得能让上百辆马车并行，天际时有流光划过，那分明是一个个御空飞行的强者。 一个扎着冲天辫、追着蝴蝶疯跑的小屁孩，身上散发的气息，赫然是炼气期大圆满。 路边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一边打哈欠，一边用一簇灵火烤着山楂，那灵火，金丹期修士才能催动。 萧凡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辛辛苦苦修炼到筑基，搁在这儿，怕是连个卖糖葫芦的老大爷都打不过。 石浩也站了起来，他紧握长枪，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暗处，有无数道强横气息扫过他们，每一道，都比他爹，甚至比宗门里那些金丹长老要恐怖。 在这里，元婴期强者的威压，根本不做任何掩饰。 “欢迎来到中州。” 林夜淡淡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呆滞。 “新手保护期，结束了。” 他脸上平静无波，心里已经把自家老爹问候了一百遍。 这传送阵的落点也太精准了，一脚把他们踹进了中州最繁华的巨城之一，天枢城。 这滋味，无异于三个刚出新手村的菜鸟，被传送进了满级大佬的公会主城。 “大……大哥，我们现在咋办？” 萧凡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他的“天命投资公司”还没开张，眼看就要破产了。 “躲？” 林夜笑了。 “开门做生意，哪有躲起来的道理。”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座最是金碧辉煌、人声鼎沸的酒楼。 “走，吃饭去。” “还……还吃饭？” 萧凡哭丧着脸。 “不吃饭，怎么收集情报？” 林夜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记住我们的公司定位，我们是来考察客户的，要有老板的派头。” 说完，他便背着手，大摇大摆地朝那座名为“醉仙楼”的酒楼走去。 萧凡和石浩对视一眼，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 醉仙楼内，愈发热闹。 一楼大堂坐满了三教九流的修士，一个个气息彪悍，说话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林夜三人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瞩目。 天枢城南来北往的过客太多，奇装异服的也不在少数。 林夜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意点了几个菜。 店小二见他们修为不高，眼神里带着几分轻慢，但还是麻利地去准备了。 “大哥，这地方……压力太大了。” 萧凡压低声音，端茶杯的手还在抖。 “我瞅着邻桌那个抠脚大汉，一巴掌就能把咱们仨拍成肉饼。” 林夜抿了口茶，茶水里蕴含的灵气，比北域的上品灵石还要精纯。 “放轻松点，市场部经理。” 他调侃道。 “拿出你当初跟纳兰嫣然退婚的气势来。” “那能一样吗！” 萧凡小声嘟囔。 就在这时，邻桌那几个喝酒的壮汉，嗓门陡然拔高。 “听说了吗？昊天圣地又给那‘剑痴’叶孤城加码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酒碗直跳。 “现在的悬赏，都够买一件下品灵器了！谁要是能提着他的头去领赏，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切，说得轻巧！” 另一个瘦高个嗤笑。 “叶孤城是那么好杀的？上次昊天圣地派了三个金丹后期的长老去围剿，结果呢？两死一重伤！人家提着剑，硬生生杀出了重围！” “那小子就是个疯子！一把破剑，使得神出鬼没，听说他练的是无情剑道，越杀越强！” “何止啊！” 络腮胡压低声音，神神秘秘。 “我可听说了，叶孤城这次是铁了心要去闯天剑山的剑冢！那里头，可有上古剑仙留下的无上剑典！” “嘶——” 周围几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剑冢？那不是昊天圣地看上的地方吗？他们能让叶孤城进去？” “所以啊！” 络腮胡一拍大腿。 “昊天圣地这次下了血本！派出了他们这一代最强的圣子，亲自带队，在剑冢外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叶孤城去自投罗网呢！” “啧啧，这下有好戏看了！一边是中州最顶级的圣地，一边是万年不遇的剑道奇才，这要是打起来，天剑山都得被削平一层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 整个大堂，都因“叶孤城”和“昊天圣地”这两个名号，而变得喧嚣。 萧凡和石浩听得心惊肉跳，脸色发白。 这不就是他们这次的目标？ 这还没开始行动呢，目标就已经成了全中州的焦点。 这生意，还怎么做？ 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林夜，却见这位大哥脸上非但没有半分紧张，反而兴致盎然。 林夜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酒液。 他转过头，迎上萧凡和石浩担忧的目光，眼底浮现一抹玩味。 他用只有三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轻声开口。 “看。” “我们的第一位客户，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如此盛大的欢迎仪式。” 游戏，开始了。 第三十一章 天骄如雨，中州气象 萧凡的脸色发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瞟了眼自家大哥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德性，再扭头看向窗外，街上随便一个路人，都给他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这趟中州之行，怕不是要了他的小命。 “大、大哥……这阵仗，咱们……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我怕折寿。” 石浩一言不发，桌下的手却早已攥紧了冰冷的枪杆，指节根根泛白，手背上虬结的青筋突突直跳。 周遭的每一个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足以碾碎他的恐怖威压。 他们三个，就是三只一脚踏进龙潭虎穴的倒霉蛋，还是自己送上门的那种。 林夜仰头饮尽杯中残酒，喉结滚动，发出一声畅快的轻哼。 “吃饱喝足，办正事。” 他随手将一枚中品灵石抛在桌上，叮当一声脆响，人已经站了起来。 “走。” “干、干啥去？” 萧凡两腿发软，几乎是挪着跟了上去。 “再磨蹭下去，邻桌那位抠脚的大哥，怕是真要把咱们仨当下酒菜了。” 林夜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 “酒楼里的消息，都是别人嚼剩下的，没味儿。” “带你们去个能淘到一手尖货的地方。” …… 一脚踏出醉仙楼，中州天枢城的真正气象，便毫无保留地、甚至有些粗暴地撞入三人眼帘。 街边，一个扎冲天辫的三岁奶娃正追着灵蝶嬉闹，脚下踩的步法，竟是炼气大圆满。 不远处，一个卖烤红薯的老头打着哈欠，随手从火盆里捻出一缕淡金色的火焰点燃生薯，滋滋冒油。 那根本不是凡火，而是金丹修士才能炼出的丹火。 萧凡下巴都快脱臼了，他过去三十年建立起来的认知，此刻正在寸寸崩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他在北域怎么也算个人物，一方天才。 搁这儿，连个卖烤红薯的大爷都能一只手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石浩的呼吸沉重了数分，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用肉身对抗着这片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沉重法则。 此地的天地规则，远比北域坚固，也更为严苛。 同样的灵力，在这里施展出来，威力恐怕不及北域的一半。 “收起你们那副乡巴佬进城的表情，丢我的人。” 林夜清淡的声音传来，嫌弃得毫不掩饰。 “咱们是来搞投资的，得有金主爸爸的气场。” 他领着两个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员工”，七拐八绕，没入一条僻静幽深的小巷。 巷子尽头，是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一块歪歪扭扭的木匾挂在门楣上，刻着三个字。 百晓楼。 这地方瞧着破败，既无奢华装潢，也无高手坐镇，可林夜一脚踏入，便察觉到周遭空气中布满了无形的丝线，每一根都牵动着这座巨城的脉搏与秘密。 楼内光线晦暗，三两道戴着兜帽的身影缩在角落，低声交谈，以神识验着玉简。 空气里，一股檀香与血腥气混杂的怪味挥之不去。 林夜径直走向最深处的柜台。 柜台后，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桌上打盹，哈喇子都快滴进账本了。 “老板，来生意了。” 林夜屈指敲了敲柜面。 那人眼皮都懒得掀，声音含混不清地从臂弯里传出来。 “买消息，左边架子自取，明码标价。” “要杀人，右边墙上揭榜，生死有命。” “想睡觉，出门右拐，好走不送。” 萧凡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 这开店的态度，也太嚣张了。 林夜却笑了。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个分量不轻的钱袋，往柜台上一扔。 “砰”的一声闷响。 “买个‘新手大礼包’。” 那老板的耳朵尖动了动，对这个新词略有反应，但人依旧趴着。 “没听过。” 林夜不急不缓地解释。 “专为刚来中州、两眼一抹黑的愣头青准备的。” “介绍介绍中州的基本盘，哪些人不能惹，哪些地不能闯，最近又有什么热闹可以瞧，诸如此类。” 老板总算不耐烦地抬起了头，睡眼惺忪，满脸鄙夷。 “愣头青就该多栽几个跟头，才能长记性。” “滚滚滚，别耽误爷补觉。” 林夜脸上笑意不减，只伸出三根手指。 “钱不是问题。” 老板的眼皮子猛地一跳。 林夜接着说。 “我不要你架子上那些人尽皆知的玩意儿。” “我要的，是你脑子里那些没刻在玉简上，却能决定一个新人是平步青云，还是横尸街头的……潜规则。” 此话一出，那老板惺忪的睡眼，终于眯开了一条缝。 他头一回，正儿八经地打量起眼前这个修为平平无奇的少年。 那道目光极具侵略性，带着审视与剖析的意味，要把林夜从里到外刮一遍。 半晌，他咧开嘴，一口黄牙格外扎眼。 “有点意思。” 他慢悠悠坐直身子，把那钱袋在手里掂了掂，随手往柜台下一扔。 “你这种愣头青我见得多了，可像你这么上道的，一年也碰不上一个。” 他从柜台底下摸索半天，掏出一枚灰不溜秋的玉简，丢给林夜。 “中州水深，势力盘根错节，不过对你这种新人，记住一句顺口溜就差不多了。” “一殿二阁三圣地，七宗八族满地走。” 老板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点了点玉简。 “‘昊天圣地’，三圣地之一，行事最是蛮横，作风最是霸道，你在酒楼里听见的，不过是他们家冰山一角罢了。” 林夜神识探入玉简，海量的信息流瞬间冲刷进他的脑海。 轮回殿，诡秘难寻，无人知晓其山门所在。 天机阁，算尽天机，万物皆可为价。 昊天圣地、补天圣地、瑶光圣地，三足鼎立，威压当世。 这些情报，倒是与他老爹所言大差不差。 那老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准备趴回去，嘴里嘟囔着，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给林夜的最后一句忠告。 “小子，听句劝。” “在中州，消息，有时候比你那身修为管用得多。” “知道什么时候该露面，什么时候该当孙子，比能打赢谁都重要。” 林夜收回神识，冲着老板的后脑勺，露出一口白牙。 “谢了。” 他正欲带人离去，握在手里的灰色玉简，却猛地一震。 一行血红色的加急讯息，灼热地浮现在玉简表面。 “最新快报！” “北域剑痴叶孤城行踪已泄，其目标直指天剑山下‘万剑冢’！” “昊天圣地圣子‘秦无双’已亲率人马，于剑冢外布下天罗地网，更放言，三日之内，要叫那剑痴，有来无回！” 林夜的脚步，顿住了。 他垂眸盯着玉简上那行猩红的字，唇边的弧度，反而扬得更高了。 萧凡和石浩脑袋凑过来只扫了一眼，霎时间如坠冰窟，从头凉到脚。 圣子亲征，天罗地网。 这他娘的哪是欢迎仪式，分明是早就挖好了坑，就等他们往里跳的送葬大会！ 林夜却抬起头，目光穿过重重屋檐，望向天剑山的方向，逸出四个字。 “专业对口。” 第三十二章剑冢之前，初见剑主 身后，百晓楼那扇破木门“吱呀”一声合拢，闷响过后，仿佛尘世的喧嚣被彻底关在了另一头。 萧凡紧跟在林夜身后，手心死死攥着那枚尚有余温的玉简，指节都发了白。 他每一步都虚浮无力，脚下软得不着力。 “大哥，这……这他妈是天罗地网啊！” 他嗓子眼发干。 “圣子亲征！这规格也太高了！咱的第一个客户，开局就是绝杀局？” 石浩没吭声，只是将那杆黑铁重枪从肩上卸下，横抱在怀中，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枪身，安抚着那股蠢蠢欲动的杀气。 “慌什么。” 林夜头也不回，语气平淡，全无半分紧张。 “排场越大，说明货色越好，这笔买卖才做得值。” “这叫热度，懂么？” 萧凡张了张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懂个屁！ 这叫赶着投胎！ …… 万剑冢。 这里与其说是坟冢，不如说是一片被剑气活活剐碎的绝地。 三人藏身在一座断峰的阴影里，将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剑痕裂谷。 空气中悬浮着无形的锋锐，刮得人皮肤刺痛，那些是历代剑修死后不散的剑意，成了一群无处可归的游魂，在此地盘踞。 寻常修士胆敢踏足此地，神魂都会被凌迟得支离破碎。 萧凡贼头贼脑地探出半个脑袋，飞快地往下瞥了一眼，又闪电般缩了回来，一张脸惨白。 “我的乖乖……这地方掉下去，骨头渣子都拼不起来吧。” 他浑身的皮肉都在被无形的刀子刮，火辣辣地疼。 石浩则截然相反。 他大步走到断峰边缘，任由那些暴虐的剑意冲刷己身，暗金色的重瞳里，战意不减反增，愈发炽烈。 林夜靠着一块巨石，双臂抱胸，宛如一个极有耐性的猎人，在等待自己的猎物登场。 他的视线扫过下方，那些纵横交错的剑痕，看似杂乱，却隐隐勾勒出某种恐怖的轮廓。 这片大地下，镇压着一股能把天捅个窟窿的力量。 突然。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自天际尽头传来！ 那声音凄厉高亢，是一柄绝世兵器在发出不屈的哀鸣。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剑光撕裂了厚重云层，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笔直地射向万剑冢的中心！ 那剑光，孤绝，酷烈，满是宁为玉碎的惨烈。 “来了！” 萧凡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不等那道剑光落地。 其后方，十几道颜色各异、却同样霸道绝伦的光华，瞬间提速，交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光网，恶狠狠地当头罩下！ 每一道光华，都代表着一名金丹期以上的强者！ 那股联合的威压，令风云变色，天地为之窒息！ “轰——！” 剑光与光网在半空悍然对撞。 剧烈的能量风暴将天空的云层瞬间荡空，下方的山岩被余波扫过，无声无息地化作飞灰。 光芒散尽。 一道身影悬于半空。 那是个白衣青年，衣衫上浸染着点点殷红，在苍穹下分外刺眼。 他面容俊朗，神情却冷硬得能刮下霜来，一双眼睛，比他手中的剑刃更亮，更利。 叶孤城。 他四周，十数名身穿昊天圣地制式法袍的修士，已将他团团围住，一道道气息死死将他锁定。 为首的中年修士，手托一座金色宝塔，厉声断喝。 “叶孤城！你已是穷途末路，还不束手就擒！” “凭你，也配？” 叶孤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 他抬起手中的三尺青锋，剑尖斜指大地，一滴血珠顺着剑刃滑落。 他看都未看周遭的敌人，只用空着的左手，抹去唇角的血迹。 “我叶孤城的剑，只进不退。” “想要我的命，就拿你们的来换。”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后退，没有防守，没有半分迟疑！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剑光，主动朝着包围最厚实处，悍然冲杀过去！ “找死！” 昊天圣地那名领队勃然大怒。 十几名高手同时出手，法宝灵光与道术轰鸣交织，瞬间将那道单薄的白色身影彻底淹没。 断峰之上，萧凡看得眼皮直跳。 “这哥们也太刚了！被这么多人围着，还敢先动手？” “这不是打架，这是送死啊！” 林夜却看得兴致盎然。 “不错。” “成色很足，够硬。” 战场之中，剑光骤然炸开！ 一道道迅疾的剑气，硬生生从法术洪流中撕开一条裂口，精准无比地斩向每个人的破绽。 血光乍现！ “啊——” 两道人影的惨叫撕裂长空，肩胛骨被无形剑气贯穿，无力地从云端坠下。 尘埃落定，叶孤城的身形重又清晰。 那身白衣，又添了几道刺目的殷红。 可他一身杀伐之气，不减反增，愈发迫人！ 他的人，就是他的剑。 每一次承受重击，每一次撕裂皮肉，都非但没能折其锋芒，反倒成了淬炼剑锋的烈火与寒冰，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近乎实质的锋锐！ “结阵！” 领头那修士面沉如水，厉喝声中，掌中宝塔脱手飞出。 那金塔离手，霎时见风就长，顷刻间化作一座巍峨巨塔悬于天穹。 塔身嗡鸣，塔底迸射出万千金丝，交织成网，最终凝成一座密不透风的金色囚牢，将这方天地彻底锁死！ 嗡—— 空气陡然变得滞重，凝滞如铁。 叶孤城前冲之势戛然而止，体内奔流不息的剑元，运转也迟滞起来。 那领队修士指诀变幻，口中只迸出一个字： “镇！” 话音未落，那金色囚笼轰然收紧！ 四面八方传来的巨力，要将他生生碾碎！ 叶孤城喉中发出一声闷哼，本就伤痕累累的身躯猛地一弓，一缕鲜血顺着鬓角滑落。 他的剑，慢了下来。 “哈哈哈！叶孤城，我看你这次还如何猖狂！” 一名昊天弟子狞笑出声，瞅准这稍纵即逝的空当，手中飞刀脱手，化作一道阴冷的流光，直取叶孤城后心要害！ 叶孤城回剑格挡已是极限。 当！ 刺目的火星炸开。 巨力袭来，震得他踉跄倒退，喉头一甜，险些呕出血来。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更多的法宝、更多的剑光，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再无死角！ 阵法如山，压得他一身剑意几乎熄灭。 他的剑越来越沉，越来越慢，从主动搏杀，彻底沦为了左支右绌的格挡。 每一次金铁交鸣，他身上便会多添一道新的血痕。 白衣，渐渐被染成了红衣。 “差不多了。” 那领队眼中闪过残忍的快意，开始指挥众人收紧包围。 “耗死他！别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笼中的困兽，一身傲骨眼看就要被寸寸碾碎。 断峰之上。 萧凡急得抓耳挠腮。 “大哥！还不出手吗？再不出手，咱们的客户可就真被打死了！” “咱们这笔投资，还没开张就要血本无归了啊！” 林夜依旧没动。 他靠着巨石，双臂抱胸，俯瞰着下方那道浴血的身影，神色不起波澜。 他伸出一根手指，有节奏地轻点着自己的下巴，那姿态，与其说是在观战，不如说是在验货。 “抗压性倒是不错。” 他顿了顿，声音低不可闻。 “可惜，要到极限了。” 第三十三章 系统任务，双重陷阱 金光织就的囚笼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压得空气都凝固成块，正一寸寸向内收紧。 每一道金光都沉若山岳，每一次震颤都像鞭子抽在神魂之上，连脚下焦黑的岩石都在呻吟中崩裂出蛛网般的缝隙。 叶孤城单膝跪地，天阙剑的剑尖深深刺入岩层，用以支撑那副随时都会崩溃的躯体。 鲜血顺着他紧握剑柄的指节蜿蜒淌下，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嗤”的一声，炸开一小撮灰白的烟尘。 他那身曾如冰雪般的白衣，此刻已被血污与焦土浸染，凝固成骇人的暗紫色硬块。 那股曾孤绝酷烈的剑意，如今也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仅仅守护着周身三尺之地，光芒明灭，仿佛下一息就会彻底消散。 “动手！” 昊天圣地那名领队的面皮剧烈抽搐，双目赤红，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杀了他！” 霎时间，数道蕴含着毁灭气息的流光撕裂焦灼的空气，带着斩尽杀绝的意志，从四面八方攒射向囚笼中心那人的心脏、眉心、丹田！ “完了完了完了！” 萧凡急得在山巅上直蹦，嗓音因过度嘶喊而劈裂沙哑。 “大哥！咱们的客户要被打成筛子了！这第一笔生意，还没开张就要赔个底儿掉啊！” 石浩沉默不语，却已向前踏出一步，坚实的地面为之微震。 他周身肌肉坟起，青筋如虬龙般在臂膀上游走，手中那杆黑沉沉的铁枪枪尖已然压下，遥遥锁定下方的战局，枪身发出低沉的嗡鸣，只等林夜一声令下。 林夜却依旧未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道即将在万丈光芒中被彻底抹除的身影，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仿佛在欣赏一幕与自己无关的戏剧。 就在所有攻击即将触及叶孤城身体的前一刹那。 一个声音，冰冷，机械，不含半分人类的情感，终于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 【检测到关键剧情人物“剑主”叶孤城，正处于命运转折点。】 【临时任务已触发，请宿主进行选择。】 林夜的眼前，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湛蓝色光幕，骤然展开。 光幕之上，两条金灿灿的选项，流淌着几乎要溢出光幕的诱惑气息。 【选项一：顺水推舟。】 【任务描述：协助昊天圣地，生擒或击杀“剑痴”叶孤城。此举将为你赢得中州顶级势力的初步友谊，是你融入中州上流圈层的绝佳跳板。】 【任务奖励：地阶下品功法《昊天正气诀》一部。中品灵石十万枚。昊天圣地好感度+50。】 【选项二：釜底抽薪。】 【任务描述：趁昊天圣地与叶孤城两败俱伤之际，以雷霆手段夺走叶孤城的佩剑“天阙”，并震碎其剑心。无情剑道，本就不该存于世间。】 【任务奖励：特殊道具“破碎的剑心”x1。魔道秘法《噬魂夺魄手》一部。】 光幕的角落，识海深处。 那道身着九龙帝袍的绝美身影正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姬幽薇的眼神，能将人的神魂都冻结成冰屑，她在等待，等待林夜做出那个必然会毁灭他的选择。 在她看来，这是一个完美的死局。 中州不比北域，此处龙潭虎穴，步步杀机，一个根基未稳的外来者，最缺的就是靠山和资源。 昊天圣地，就是最好的靠山。那十万中品灵石，足以让任何一个从北域出来的穷修士彻底疯狂。 选择一，是一条铺满鲜花的黄泉路。姬幽薇太清楚这些所谓圣地的嘴脸了，用完之后，顺手将你灭口，以维护他们“独立斩杀强敌”的无上威名，是这帮人的惯用伎俩。 林夜一旦出手，就会沦为最好用的刀，也是最适合背锅的替死鬼。 而选择二……更是一道精妙绝伦的催命符。 同时得罪昊天圣地和叶孤城，这两个未来足以搅动中州风云的存在，无异于在自己脑门上刻下“速来杀我”四个大字。 无论林夜怎么选，都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是阳谋。 是她为这个毁了自己一切的逆徒，精心准备的，欢迎来到中州的……第一份大礼。 然而。 林夜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看着光幕上那两条金灿灿的选项，脸上没有半分犹豫和挣扎，唇角反而牵起一道讥诮的弧度。 “啧。” 林夜在心中轻啧一声，那语气，像是在点评一道火候欠佳的菜。 “薇薇，你的计谋还是这么直白。” “想让我死，下次记得把刀藏得深一点。” 识海深处，姬幽薇的身影猛地一颤！ 那双冰封的凤眸中，头一次泄出无法遏制的惊愕，眼底的寒冰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看穿了？ 这么快？ 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他非但没有被那丰厚的奖励冲昏头脑，反而第一时间洞穿了奖励背后，那致命的陷阱？ 林夜没再理会她的震动。 他的意识是一柄最锋利的刀，瞬息之间便将两个选项剖析得淋漓尽致。 帮昊天圣地？ 他一个天邪魔宗的少主，跑去给正道圣地当打手？这事传出去都嫌丢人。何况，跟这帮伪君子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事成之后，他这条“魔宗的走狗”，绝对是第一个被清理的对象。 那五十点好感度，恐怕是黄泉路上的通行证。 至于选项二，就更蠢了。 抢了叶孤城的剑，毁了他的道心，然后被昊天圣地的人当成新靶子围剿？ 那不叫勇敢，那叫缺心眼。 姬幽薇啊姬幽薇。 你还和以前一样，高高在上，自以为掌控了一切。 你以为这是死局，却忘了，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把死局下活。 “大哥！” 萧凡的吼声已经带上了哭腔。 “再不动手，黄花菜都凉透了！” 下方，那几道致命的攻击，距离叶孤城已不足三尺！ 林夜终于掀开了眼皮。 他的视线穿过层层能量乱流，落在那方湛蓝色的光幕上，那神态，平静得不似在做生死抉择，倒像是在菜市场里挑拣一颗不怎么新鲜的白菜。 他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旁观，而是朝着断峰边缘，迎着那狂暴的能量风暴，踏出了第一步。 与此同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心中，对那沉默的系统响起。 “小孩子才做选择。”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让识海中的姬幽薇感到心悸的冷笑。 “我，全都要。” 第三十四章 魔宗之名，吓退宵小 那几道足以洞穿金石的流光，裹挟着死亡的气息，距离叶孤城的心口要害已不足一尺。 毁灭，就在眼前。 萧凡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自家客户被当场分尸的惨状。 就在这时。 一道略带懒散，甚至可以说有点不合时宜的悠闲声音，仿佛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入了这片杀机沸腾的战场。 “各位大哥，停一停。” “打打杀杀多伤和气。” “再说了，人都打成这样了，好歹让人家说句遗言再上路嘛，专业点。”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滴落入滚油的清水，瞬间让整个场面炸开了锅。 那几道志在必得的致命攻击，竟在半空中硬生生一滞，光芒闪烁不定。 昊天圣地众人循声望去，瞳孔齐齐一缩。 只见断峰的阴影之下，不知何时，走出了三道身影。 为首的少年一袭黑衣，面容清秀，嘴角噙着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正冲他们不紧不慢地挥了挥手，像是在跟邻居打招呼。 他身后，跟着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肩扛一杆比人还高的黑铁重枪，面无表情，一双暗金色的重瞳却仿佛蕴藏着两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最后那个，则贼眉鼠眼地躲在壮汉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一张脸惨白如纸，正用口型无声地对领头的少年进行着亲切的问候。 “大哥你疯了！这是昊天圣地啊！不是北域那些能用钱砸晕的小瘪三啊！” 萧凡的内心在咆哮，腿肚子已经开始转筋。 领头的那名昊天修士，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维持着金色囚笼的运转，厉声喝问。 “什么人？” “鬼鬼祟祟，也敢插手我昊天圣地之事！” 林夜迈着闲庭信步般的步子，不急不缓地走到场中，恰好挡在了那几道攻击与叶孤城之间。 他仿佛完全没看见那些悬停在自己面前、足以将他撕成碎片的法宝，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叶孤城。 “啧啧，伤得不轻啊。” “客户体验感很差嘛。” 他这才抬起头，看向那名面色铁青的领队，笑容依旧和煦。 “别紧张，路过，纯路过。” “就是看你们这十几号人围着一个快断气的，场面不太好看，给你们提个建议。” 那领队被他这副轻佻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怒极反笑。 “建议？我昊天圣地行事，需要你一个藏头露尾之辈来给建议？” “报上名来！否则，便将你与这剑痴一同镇杀！” “非要问啊？” 林夜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为难。 “我这人比较低调。” 他顿了顿，在对方即将爆发的眼神中，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万剑冢。 “北域。” “天邪魔宗。” “林夜。”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昊天圣地众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北域！ 天邪魔宗！ 那个在短短数年间，以雷霆手段横扫北域所有魔道宗门，将一盘散沙的魔修拧成一股绳，隐隐与正道分庭抗礼的庞然大物！ 虽然中州与北域相隔亿万里，但天邪魔宗的凶名，他们这些圣地弟子，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 尤其是“少主林夜”这个名字，更是与“心狠手辣”、“算无遗策”、“魔头转世”这些词汇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如果说先前是愤怒，那现在，就是浓得化不开的忌惮与惊疑。 北域的魔宗少主，怎么会跑到中州来？还恰好出现在了这里？ 那领队修士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头的震动，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原来是魔道妖人！” “此乃我中州地界，不是你北域的蛮荒之地！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速速退去，否则别怪我昊天圣tian……”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夜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行了，场面话就别说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林夜掏了掏耳朵，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神却变得玩味起来。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来管闲事的。”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气若游丝的叶孤城，又指了指他们这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修士，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只是来看不惯。” “一群狗，追着一头虎咬。” “传出去，丢的是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脸，不觉得寒碜吗？”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那些原本悬停在半空的法宝，光芒都暗淡了几分。 昊天圣地众弟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奇耻大辱！ 他们何曾受过这等当面的羞辱？ 就连远处那些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散修，也都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小子胆子也太肥了！当面骂昊天圣地是狗？” “天邪魔宗……我好像听过，据说那位少主行事百无禁忌，看来传言不虚啊。”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圣地弟子要是被一个魔头几句话就吓退了，那可真成天大的笑话了。” 一句句议论，像一根根无形的针，扎在那领队修士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了。 进，眼前这个林夜看似修为不高，但他身后的石浩气血如渊，一看就不是善茬，更何况天邪魔宗的背景太过骇人，一旦开战，后果难料。 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魔道小辈指着鼻子骂完再灰溜溜地走，他以后在圣地里还怎么抬头做人？ 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心中天人交战。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碎了后槽牙，死死盯着林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魔宗少主！” 他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与狡诈。 “既然你觉得我们以多欺少，行事不公。” “那本座，就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 他伸手一指林夜，声若洪钟，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与怒火都宣泄出来。 “我们就赌一场！” “若你赢了，这叶孤城的命，我们今天不要了，当场就走！” “若你输了……” 他的嘴角咧开一道残忍的弧度，环视了一圈林夜、石浩，以及后面那个抖得像筛糠的萧凡。 “你们三个，就永远留在这万剑冢，给他陪葬！” 第三十五章 一丹之赌，技惊四座 那昊天圣地领队眼中的狠厉与狡诈几乎凝为实质，声音在整个万剑冢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赌一场！” 林夜眉毛一挑，似乎来了点兴趣。 “哦？” “怎么个赌法？” 那领队修士见他接茬，心中稍定，强行压下被羞辱的怒火，脸上挤出一丝森冷的笑意。 他自认看穿了林夜的底细。 这小子修为平平，全靠身后那壮汉和魔宗的名头撑场面。 只要不硬碰硬，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拿捏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昊天圣地，乃中州丹道大宗！” 他傲然挺胸，声音里充满了底气。 “我们就赌丹药！” “你我双方，各出一人，比拼丹药的品阶与功效！谁的丹药更胜一筹，谁便赢下此局！” 此言一出，周围看热闹的散修顿时一片哗然。 “赌丹？昊天圣地这可真是欺负人了！” “谁不知道他们圣地的《青木长生诀》独步天下，培养出的炼丹师个个都是宝贝疙瘩。” “这北域来的魔头怕是要栽了，这根本没得比啊。” 昊天圣地那领队听着周围的议论，嘴角的弧度愈发得意。 他要的，就是这种绝对的、碾压式的胜利！ 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丢掉的脸，一片片捡回来！ “如何？魔宗少主，你敢还是不敢？” 他话音未落，其身后便走出一名身穿月白色丹师袍的青年，神情倨傲，下巴抬得能挂上油壶。 那青年手腕一翻，一个精致的玉盒凭空出现。 他轻蔑地扫了林夜三人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三只不小心爬上餐桌的蚂蚁。 “啪嗒。” 玉盒开启。 一抹璀璨的碧绿色光华瞬间绽放，浓郁的药香混杂着磅礴的生命气息，如潮水般席卷开来。 光华中心，静静躺着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通体碧绿，晶莹剔透，表面隐有流光转动。 “嘶——是四品顶阶的碧血生肌丹！” 一名识货的老修士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 “传闻此丹，只要尚有一口气在，服下便能血肉重生，断肢再续！乃是保命的无上灵药！” “这一枚，怕是能卖出天价了！” 惊叹声此起彼伏。 那昊天丹师脸上的倨傲更盛，几乎要溢出来。 他托着那枚丹药，如同托着一场必胜的荣耀，挑衅地看向林夜。 然而，林夜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甚至没去看那枚光芒四射的丹药，只是侧过头，对着身后抖得快要散架的萧凡，轻轻点了点头。 “去吧。” “该你上班了。” “啊？” 萧凡一个激灵，差点没当场跪下。 “大……大哥！我？你让我去？我……我就是个卖假药的啊！” 他的内心在疯狂咆哮，这他妈是赶鸭子上架，不对，是赶鸭子上断头台啊！ 林夜没理会他的哀嚎，只是用一种“你再不去我就把你扔下去”的眼神看着他。 萧凡瞬间怂了。 在全场或讥讽、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注视下，他哭丧着脸，一步三挪地走了出来。 昊天圣地众人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们天邪魔宗是没人了吗？派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就他？他会炼丹？我看他连药材都认不全吧！” 那昊天丹师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萧凡，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小子，现在跪下认输还来得及，免得一会儿丢人现眼，把你魔宗的脸都丢尽了！” 面对山呼海啸般的嘲讽，萧凡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那丹师吼了一句。 “丹药的好坏，不是看它有多亮！” “是看它能救谁的命！” 吼完这句，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好像……好像还挺有气势的？ 脑海中，丹尘那苍老而沉稳的声音适时响起。 “不错，有点样子了。” “现在，忘了他们，忘了这里，把你的破炉子拿出来。” 萧凡闻言，颤颤巍巍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了自己那个黑不溜秋、甚至还有几个凹坑的炼丹炉。 “砰”的一声，顿在地上。 嘲笑声更大了。 可萧凡已经听不见了。 在丹尘的引导下，他的心神前所未有地沉静下来。 他盘膝而坐，手指抚过冰冷的炉身，双目缓缓闭合。 下一刻，他动了！ 没有繁复的手诀，没有炫目的灵光。 他只是伸出双手，一株株药材凭空浮现，被他以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投入丹炉之中。 提纯，控火，融合，凝丹！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丈量过一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道韵。 起初还嘈杂不堪的万剑冢，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笑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些嘲讽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就连那位不可一世的昊天丹师，脸上的笑容也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他看得分明，对方那看似简单的手法，蕴含着何等恐怖的控制力！那是无数炼丹师穷极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境界！ 这……这怎么可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终于，萧凡猛地睁开双眼，双手在丹炉上重重一拍！ “开！” 嗡—— 丹炉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炉盖冲天而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霞光，没有霸道绝伦的药香。 只有一缕温润如玉的白色光晕，从炉口缓缓升起，如同一轮小小的皓月。 光晕之中，一枚通体雪白、圆润饱满的丹药静静悬浮。 它不耀眼，不张扬，却仿佛蕴藏着世间最纯粹的生机。 最令人窒息的是，在那枚丹药的表面，三道宛如活物般的金色纹路，正在缓缓流淌！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许久，先前那名识货的老修士，用一种如同梦呓般的声音，颤抖着开口。 “丹……丹纹……是三道丹纹！” “完美……这是完美品质的丹药！” “天呐！老夫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完美丹药！”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万剑冢彻底炸开了锅！ 昊天圣地那名丹师，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的那枚碧血生肌丹，虽然珍贵，可跟眼前这枚诞生了三道丹纹的完美丹药相比，简直就是一块不值钱的破石头！ 那领队修士一张脸，瞬间变得比脚下的焦土还要难看。 输了。 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领域，以一种被彻底碾压的姿态，输得体无完肤。 林夜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尘。 他缓步走到依旧跪在地上的叶孤城面前，在昊天圣地众人那杀人般的目光中，扶起了他那具浴血的身躯。 “走吧。” “我们的第一笔生意，谈成了。” 第三十六章 与君初谈，道破天机 月色如霜，为万剑冢这片焦土镀上一层彻骨的寒意。 偏僻的山洞里，篝火噼啪作响，火光将四道人影投在岩壁上，扭曲拉长，张牙舞爪。 石浩山峦般的身躯堵着洞口，肌肉轮廓分明，将寒风与未知的窥探一并挡在外面。 角落里，萧凡正用一根枯树枝无聊地戳着火堆，溅起一蓬蓬火星。 他掰着指头，嘴里念念有词，一双眼睛里全是灵石的影子。 “救命之恩啊，这人情可就大了去了。客户还是未来的剑道第一人，怎么也得收个百八十万中品灵石吧？” “不对，不对，格局小了。” 他猛地一摇头，唾弃自己的短视。 “得放长线，钓大鱼，以后生意多着呢，必须给个友情价……嗯，九十九万八千八，图个吉利！” 他的叨叨咕咕，被一道冰冷的视线钉在了原地。 叶孤城盘膝坐在一块干净的岩石上，脊背挺得笔直，即便浑身是血，内伤沉重，那份孤绝天下的气势也未曾折损分毫。 他接过林夜递来的丹药，却没有立刻吞下。 丹药入手温润，三道金色丹纹在丹体表面缓缓流动，带着勃勃生机。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雄浑到让他心口发紧。 他这种丹道门外汉都看得出，此物的价值，无法估量。 这东西，足以让任何一个宗门掀起血雨腥风。 他想不通。 “为什么？” 叶孤城终于开口，声线因伤势而沙哑撕裂，字字句句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他那双利剑般的眸子死死锁在林夜脸上，在那张过分年轻的脸上，搜寻着哪怕一丝虚伪和算计。 “你想要什么？” 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更何况对方是声名狼藉的魔宗少主。 这份恩情背后，必然藏着他付不起的代价。 “想要什么？” 林夜轻笑一声，随手捡起根干柴丢进火里。 火焰“呼”地窜高一截，跳动的火星映亮了他那双幽深的眼睛。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用一种闲聊的口吻抛出个问题。 “你练的，是《孤绝剑典》，对吧？” 叶孤城的脸上一片漠然，算是默认。 这算不上秘密，他凭此剑法横扫中州同辈，早已不是新闻。 林夜对那堵无形的冰墙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剑法，威力是强，路子也够野，可惜，有个要命的缺陷。”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是不是每逢月圆，阴气最重的时候，你体内的孤绝剑气就会彻底失控，反噬其主，那滋味，是不是让你恨不得立刻就死？” 轰！ 这几句话，是一道无形的惊雷，在叶孤城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那张千年不化的冰山脸上，第一次有了裂痕。 那双原本只有警惕的眼睛里，此刻被赤裸裸的骇然与惊惧吞没！ 他搁在膝上的手，指节攥得惨白，青筋虬结。 一道失控的剑意从他周身逸散，竟在他身下的岩石上，生生割出一道清晰的刻痕。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孤绝剑典》最大的破绽！ 除了他自己，和早已仙逝的师尊，这世上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的梦魇！ 眼前这个魔宗少主……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角落里，还在盘算灵石的萧凡也停了，嘴巴张得老大。 他看看林夜，又看看反应剧烈到快要走火入魔的叶孤城，脑子彻底宕机。 乖乖，自家大哥这是什么神仙？ 光看一眼，就能把人家功法的底裤都给扒了？ 这是人能有的眼力见？ 林夜对叶孤城几乎失控的反应毫不在意，他只是静静地盯着火苗，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不相干的旧事。 “世人只看见你的剑快。” “我看到的，是你的剑孤独。” “你每挥一剑，都是在往自己身上添一道新伤。” “你每精进一步，都是在向着坟墓走近一步。” “你是一柄被强行锁在鞘中的绝世凶器，锋芒越是逼人，剑鞘上的裂痕就越多。” 林夜缓缓抬头，视线穿过摇曳的火光，直直刺入叶孤城剧烈收缩的瞳孔。 “所以，昊天圣地那帮蠢货才会天真地以为，靠人多，就能把你活活堆死。” 叶孤城被这一连串的话冲击得神魂欲裂。 他强行咽下涌到喉头的腥甜，每一个字都问得无比艰难。 “你……到底是谁？” “一个路过的生意人。” 林夜又露出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可这一次，这笑容落在叶孤城眼里，比深渊更让人心寒。 “他们追杀你，明面上的说法，是你天赋太高，威胁了他们圣地的地位。” “这种屁话，也就骗骗外头的傻子。” 林夜顿了顿，给了他一个喘息的间隙，然后，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实际上，他们图的是你身上藏着的那样东西。” “一件，能开启万剑冢最深处，那个真正‘剑神传承’的信物。” “他们想用你的信物开门，然后，拿走那份本不属于他们的‘无情剑道’。” 死寂。 山洞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篝火偶尔的爆裂声，和洞外呜咽的风。 叶孤城的呼吸，停了。 如果说，功法缺陷是他的心腹大患。 那么传承信物，就是他埋在神魂最深处，连自己都快要遗忘的终极隐秘！ 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眼前这个少年，有一双能洞穿世间万物的魔眼，将他从皮肉到骨髓，从功法到神魂，剥得干干净净，无所遁形。 所有的警惕、戒备、骄傲，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冲刷得支离破碎。 他看着林夜，看着这个脸上始终挂着懒散笑意的魔宗少主，第一次发觉，自己那无物可摧的剑心，竟然有些握不住了。 林夜将他所有的反应收进眼底。 火候到了。 他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拍掉手上的灰，迎着叶孤城那震撼到无以复加的眼神，抛出了无法拒绝的诱饵。 “我可以帮你，解决功法反噬的问题。” “甚至……” 林夜的嘴角挑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声音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绝对自信。 “帮你拿到剑冢里那份真正属于你的，最强的传承。” 第三十七章 无情剑道？不，是守护之剑 林夜的提议，毫无征兆地刺破了叶孤城冰封死寂的心湖。 没有沸腾。 湖心的坚冰骤然塌陷，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漆黑缝隙，他用孤傲筑起的壁垒，正被那黑暗疯狂吞噬。 他抬起眼，死死地钉在林夜脸上。 那张脸实在太年轻了，可那双眼睛里的从容，却深不见底，让他心脏无端一缩。 万剑冢的无上机缘，昊天圣地的夺命追杀……这一切，落在那人眼中，竟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 “你到底想做什么？” 叶孤城的声音干涩嘶哑，字字都从喉咙里硬挤出来，透着一股刀锋的冷意。 这个诱饵之下，藏着一个足以颠覆他整个剑道生涯的锋利钩子。 “我想做什么？” 林夜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转身走向洞口，背对叶孤城，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洞外，森然剑林在月色下，就是一片沉默的墓碑。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不如先聊聊你那位好师尊，给你铺就的康庄大道。” 他猛然回身，跳动的火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扭曲而修长的影子，一头蛰伏的凶兽，正从黑暗中缓缓抬头。 “万剑冢最深处的传承，名为‘无情剑道’，对吧？” 叶孤城沉默不语，但那双因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拳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条捷径。” 林夜的语气轻描淡写，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点儿嫌弃。 “斩断七情，灭绝六欲，以天地为熔炉，以众生为薪柴，最终炼就一口无物不斩，无坚不摧的剑。” 他歪了歪头，脸上挂着讥诮。 “听上去，是不是所向披靡？” “可惜，是条死路。” 话音未落，林夜已走到叶孤城面前，蹲下身，强迫盘膝而坐的叶孤城与自己平视。 “修炼到极致，你确实能获得通天彻地的力量。” 他顿了顿，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锁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变化。 “然后呢？” “你会亲手斩断与这个世界的所有羁绊。朋友，亲人，师门……每一个在你拔剑时，会让你心头稍有动摇的存在，都会变成你剑下的亡魂。” “最后，你成了世间最强的人，也成了世间最孤独的鬼。” “一柄没有剑鞘，也再找不到归处，只剩下杀戮本能的凶器。” “这不是人该走的路，这是为力量的奴隶，准备好的坟墓。” 这一连串的话，不带情绪起伏，却字字诛心。 叶孤城突然剧烈地喘息起来。 他一直追求的巅峰，那无人能及的风景，在脑海中轰然崩塌。 他看到了山顶，也看到了山顶上孤零零的自己，身后是万丈悬崖，眼前是褪尽颜色的世界。 这，就是他要的吗？ 一口血腥气涌上喉头。 角落里，还在盘算着九十九万八千八的萧凡，已经彻底听傻了。 他张着嘴，看看林夜，又看看脸色惨白如纸的叶孤城，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操。 大哥这不光是生意奇才啊。 这他妈纯纯的诛心大师！ 这……这段位，不得额外加钱？ 叶孤城的胸膛剧烈起伏，一口气死死堵在喉间，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想开口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夜说的每一个字，都化作冰冷的刻刀，在他未来的命运上刻下谶言。 “你……” 他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林夜站起身，重新走回火堆旁，随手拨弄着火焰，溅起点点火星。 “因为有人，也曾想让我走上这条路。” 他的话里，藏着一丝嘲弄。 “他们总觉得，只要力量足够强大，就能掌控一切。” “可他们忘了，剑这种东西，从被铸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其真正的意义，就不是为了杀戮。” 林夜抬起头，视线穿透跳动的火焰，直刺叶孤城。 叶孤城浑身剧震。 “是为了守护。” 轰！ 这两个字，便是暮鼓晨钟，在叶孤城的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守护。 多么遥远，又多么熟悉的词。 一瞬间，大雪纷飞。 很多年前那个冬天，又一次将他淹没。 那个将他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老人，颤抖着将第一把木剑递到他手中，温和的话语犹在耳畔。 “孤城，记住，剑是凶器，剑法是杀人技。但握剑的人，要有心。” “以后，用它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可是后来，老人死了。 他想保护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他而去。 失去的滋味，他尝够了。 只有变得更强，比所有人都强，才能握住想握住的东西。 于是，他的剑越来越快，心也越来越冷。 他一直以为自己走在最正确的路上，却原来，从那个下雪的冬天开始，自己就已经走偏了。 林夜看着他脸上瞬间闪过的痛苦、追忆与挣扎，火候到了。 他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无情，不是强大，是软弱。”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干脆选择什么都不要。” “一个连自己珍视之物都不敢背负于身的懦夫，也配谈什么剑道巅峰？” “而真正的强者，敢于将整个世界都扛在肩上，敢于在身后划下一道不可逾越的线，然后对所有来犯之敌说……” 林夜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铿锵，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想动我的人，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叶孤城全身剧震，一道无形的惊雷在他神魂中炸开！ 那柄高悬于他道心之上，冰冷孤高的无情之剑，在这一刻，寸寸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那年冬天，老人粗糙却温暖的手，和那柄沉甸甸的木剑。 他不是没有想守护的东西。 他只是……在漫长的岁月中，弄丢了那颗愿意去守护的心。 【警告！警告！】 【宿主正在严重偏离预设任务轨迹！检测到天命之子叶孤城道心发生不可逆转的扭曲！】 【立刻纠正！立刻引导其选择‘无情剑道’，否则将判定任务失败，并予以最高级别惩罚！】 脑海中，姬幽薇那冰冷急促的警告声尖锐地响起，前所未有地失态。 林夜的脸上，却不见半分波澜。 他只在心底，冷冷地回了两个字。 “闭嘴。” 刹那间，姬幽薇所有的咆哮和警告，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 轰隆隆—— 整个山洞，乃至整个万剑冢，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洞壁上，碎石簌簌落下，灰尘弥漫。 石浩猛地站起身，一步跨出，将林夜牢牢护在身后，重瞳之中金光大盛，死死盯着洞外深处。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剑意，从万剑冢的最中心，悍然冲天而起！ 那是一道贯穿天地的浩瀚光柱，瞬间撕裂夜幕，将整个世界照成白昼！ 传承，开启了！ 第三十八章 联手闯关，剑意共鸣 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轰然洞穿穹顶，神罚天剑一般，将万剑冢的永恒死寂撕得粉碎。 无尽的剑意自地底喷涌，化作肉眼可见的浪潮，席卷八方。 “传承开了！” 萧凡怪叫一声，一道扑面而来的剑气险些削掉他的眉毛，他连滚带爬地窜到了石浩身后。 “大哥，咱们……” 他话音未落，林夜已经迈开了步子，径直朝着光柱的源头，那剑意最狂暴的中心走去。 他那副闲庭信步的姿态，哪里是去闯九死一生的绝地，分明是回自家后院遛弯。 叶孤城定定地看着林夜的背影。 “守护之剑……” 他嘴唇翕动，吐出几个字。 眸中残存的最后一缕迷茫，应声而断。 剩下的，只有剑锋般的清明与决死之意。 他提剑，跟了上去。 “等等我！” 石浩战意勃发，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吼，蒲扇大的手掌一左一右，直接把萧凡夹在胳膊底下，大步流星地追了过去。 “放我下来！我恐高啊！不对，我恐平地！” 萧凡的哀嚎被呼啸的狂风与剑鸣瞬间撕碎。 四人小队，便以如此奇特的阵型，一头扎进了那片剑意风暴的海洋。 …… 一步踏入光柱，天地斗转。 眼前是一片独立的灰败空间，望不到头的荒原上，密密麻麻插满了断剑残兵，一座属于钢铁的坟场。 空气里充斥着刮骨的剑气，每一次吐纳，喉咙与肺腑都传来被钢针穿刺的剧痛。 “嗡——” 毫无预兆，遍地断剑猝然共振，发出刮搔耳膜的锐鸣。 刹那间，万千剑气破空而生，织成一张无形巨网，兜头盖脸地绞杀下来。 “小心！” 叶孤城抢身在前。 他手中长剑划开一道浑圆无缺的轨迹，剑势不再孤绝惨烈，转而生出守护的厚重与坚韧。 剑光泼洒，水泼不进，将袭来剑气悉数震开。 他既是矛，亦是盾。 石浩紧随其后，重瞳金光大盛，死死锁定剑网的薄弱处，一拳捣出，便是一大片剑气崩碎。 他就是一座会移动的堡垒，稳稳护住叶孤城的侧翼。 而萧凡，则被两人牢牢护在正中。 他哭丧着脸，哆哆嗦嗦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大把符箓，不要钱似的往外甩。 “平安符，镇宅符，驱邪符……我靠，怎么还摸出来张姻缘符？” 他手忙脚乱，倒也歪打正着，用一堆五颜六色的符纸撑开了一道防御圈，挡住了那些漏网的剑气。 林夜双手拢在袖中，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只是偶尔抬眼，扫过整个战场的局势。 穿过第一波剑气风暴，前方的剑冢大地上，无数断剑开始汇聚。 “铿锵！铿锵！铿锵！”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一具高达十丈，通体由断剑与剑意拼凑的巨型傀儡，从剑骸之中拔地而起。 它没有五官，面部只有两团猩红的剑意旋涡，透出的威压，已然直逼金丹后期！ “我来！” 叶孤城战意升腾，不退反进，整个人化作一道剑光，直刺傀儡胸膛。 “铛——！” 一声震得人耳膜发麻的巨响。 叶孤城被一股无可抗御的巨力震飞，人在半空强行拧身落地，嘴角沁出血痕。 这傀儡的力量与坚固，远超他的预料。 “吼！” 石浩见状怒喝，双拳之上土黄色灵光爆闪，炮弹般轰然撞向傀儡的膝盖。 傀儡身形只稍稍一晃，反手便是一巴掌拍落。 那巴掌由数百柄利剑攒聚而成，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石浩双臂交叉硬撼，竟被一掌拍得双脚陷入地里半尺，脚下的大地寸寸开裂。 一个照面，队伍里最能打的两个，双双受挫。 “完了完了，这下要交代在这儿了。” 萧凡脸色发白，已经开始琢磨自己的那点遗产该怎么分。 眼看局面就要崩盘，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同时在叶孤城和石浩的脑海中响起。 “左肩三寸，剑柄结合处。” “右膝关节，第七道剑意回旋节点。” “还有……眉心，那枚最亮的剑核。” 是林夜！ 叶孤城没有半分迟疑。 林夜那番诛心之论，已在他心中种下信服的根。 他信的不是林夜，是那份洞穿万物的眼界！ “石浩！” 他厉声暴喝。 石浩心领神会，重瞳之中金光凝聚到顶点，死死锁定了傀儡的右膝。 下一刻，两人同时动了！ 叶孤城身法飘忽，剑光在空中拉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开傀儡的正面，直取其左肩。 石浩则榨干了全身力气，从地里拔出双腿，肌肉根根暴起，疯牛一般，一头撞向那被锁定的右膝。 而林夜，终于有了动作。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对着傀儡的眉心，轻轻一弹。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指风，悄无声息地破空而去。 三人的攻击，几乎在同一瞬间，分毫不差地命中了各自的目标！ 时间，在这一瞬有了片刻的凝滞。 那不可一世的巨型傀儡，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猩红的涡眼中光芒狂乱闪烁。 下一秒。 “咔嚓——” 一声脆响，从它左肩处爆开。 紧接着，是右膝，是眉心！ 三道裂痕炸开，蛛网般的纹路眨眼间爬满了傀儡全身。 轰！ 高达十丈的剑意傀儡，在一声不甘的咆哮中，轰然解体，化作漫天最精纯的剑意光点。 这些光点倦鸟归巢，疯狂地涌入叶孤城的佩剑之中。 “嗡……” 长剑发出欢快的清鸣，剑身光华流转，气息比之前强盛了一大截。 叶孤城握紧了剑，却没有低头去看。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林夜。 那眼神，已不是钦佩，而是近乎惊悚的震撼。 一语破局。 这不是眼力，不是算计。 这是……将战局的规则玩弄于股掌之间！ “酷脸哥，你放心冲！” 石浩走到叶孤城身边，狠狠一拍胸脯，咧嘴大笑。 “我大哥说打哪，咱们就打哪，准没错！” 叶孤城看着这个憨直的壮汉，又看了看远处那个始终云淡风轻的少年，竟是破天荒地，重重点了下头。 傀儡崩碎，前方的灰雾散去。 一条白玉铺就的道路，出现在众人脚下，径直通往剑冢的最深处。 在那里，隐约能见一座古老的石壁，正散发出惊人的传承气息。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身之时。 咻！咻！咻！ 数道急促的破空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由远及近，悍然袭来！ 昊天圣地的人马，竟也凭着强横的实力，硬生生闯了进来。 为首的修士一眼便看到了那条通往传承的白玉路，以及站在路口的林夜四人。 他脸上的狂喜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扭曲的怨毒与贪婪所取代。 “魔宗的小崽子，你们的死期到了！” 第三十九章 传承之地，双剑争锋 那一句怨毒的嘶吼，撕裂了死寂，余音不绝。 白玉路口，林夜脚步未停，连眼皮都懒得掀动分毫。 身后杀气如潮，他置若罔闻，自顾自踏上了那条通往传承核心的白玉古道。 仅一个闲适的背影，便是最极致的蔑视。 “大哥，后面……” 萧凡吓得脖子一缩，压低了声音。 “怕什么。” 林夜头也不回，嗓音里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懒散。 “一群上赶着送死的快递，理他们作甚。” 叶孤城瞥了眼身后那群脸色铁青的昊天圣地修士，攥紧了剑柄，二话不说跟上了林夜。 石浩更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森白的牙，单手扛着萧凡就往前冲，大步流星，每一步都震得白玉地面嗡嗡作响。 “你倒是放我下来！我鞋还没踩过这么干净的地儿呢！” 萧凡的抗议被无情镇压。 昊天圣地为首的那名长老，一张老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奇耻大辱！ 他们这群中州霸主的核心弟子，竟被一个北域魔宗的小崽子，当成了空气！ “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领着一行人，怒火滔天地跟了上去。 白玉路的尽头，没有宫殿楼阁，只有一面拔地百丈的巨大石壁。 石壁浑然天成，不见斧凿，带着一股开天辟地般的古老与蛮荒。 林夜四人刚在壁前站定，整面石壁之上，光华骤然流转，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浩瀚的剑意，破壁而出。 左侧，黑意流淌。 那剑意孤绝、霸道，透着斩灭万物的死寂。神识稍一触碰，便有种魂魄被生生撕裂、冻结的刺痛。 右侧，白芒温润。 那剑意中正平和，却自有擎天镇岳之势。它不显锋芒，却有守护万物、背负苍生的磅礴气魄，予人一种天塌不陷的绝对安稳。 石壁正中，一行古朴大字熠熠生辉。 【剑道无涯，归途有二，择一行之，再无回头路。】 “我靠……” 萧凡看直了眼，一把薅住林夜的袖子。 “大哥，这……这不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无情剑道和有情剑道？” 他指着左边的黑色剑意。 “这个牛啊！黑不溜秋的，一看就是大反派的配置，绝对能打。” 他又指了指右边的白色剑意。 “这个就差点意思了，白花花的，跟个圣母似的，一看就净吃亏。” 叶孤城没搭理萧凡的胡咧咧。 他的视线，从头到尾，都凝定在那道白色剑意之上。 其中蕴含的守护之意，与他心中初生的道，激起了强烈的共鸣。 他很清楚，这才是他的路。 一条曾被遗忘，如今又被林夜亲手点亮的路。 就在他屏住呼吸，准备上前抉择的刹那。 “哈哈哈！好！好一个剑神传承！” 一道狂喜又贪婪的大笑，在空旷中轰然炸响。 昊天圣地那位金丹大圆满的长老，带着一众弟子，终于赶到。 他死死盯着石壁上泾渭分明的两股剑意，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满脸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无情剑道，有情剑道……两条路，竟都是直通巅峰的无上法门！” 他身旁一名弟子立刻谄媚道：“恭喜长老，贺喜长老！此等逆天机缘，合该为我昊天圣地所有！” 长老得意地点点头，视线扫过林夜四人，那神情，就是在打量四具马上就要凉透的尸体。 他伸出一根手指，先是指向叶孤城。 “你，天赋尚可，可惜没长脑子，竟敢与我昊天圣地为敌。” 手指一转，又挪向林夜。 “还有你，天邪魔宗的小崽子，胆子比天还肥，敢从我等嘴里抢食。” 他负手而立，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腔调，慢条斯理地开口。 “本来，你们若乖乖交出信物，老夫或许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现在嘛……” 他话锋陡然一转，脸上是藏不住的狰狞。 “老夫决定了！” 他伸开双臂，左指黑意，右指白芒，声若洪钟，狂傲尽显。 “小孩子才做选择！” “我昊天圣地，全都要！”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弟子们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叫好。 “长老英明！” “区区剑冢传承，理当尽归我圣地！” 角落里的萧凡听得直翻白眼，小声嘀咕：“吹牛不上税是吧？人家墙上写了二选一，你全都要？你怎么不原地飞升呢？” 那长老听力极好，冷哼一声，两道精光射向萧凡。 “聒噪的蝼蚁！” “待老夫取了传承，再来炮制尔等！” 说罢，他竟真不再理会林夜几人，转身面壁，将自身气势毫无保留地放出，妄图以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强行引动两种传承。 然而，石壁只是亮了一瞬，便归于沉寂，那态度，无异于嘲讽。 长老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恼羞成怒，猛地回身。 “看来，是必须先用你们的血，来祭这传承石壁了！” “所有人听令！” 他大手一挥，杀机毕露。 “宰了他们，一个不留！” “是！” 昊天圣地的弟子齐声应喝，瞬间结成战阵，剑气纵横，大战一触即发。 石浩发出一声低吼，重瞳金光爆射，向前踏出一步，坚硬的地面都随之震颤。 叶孤城也已拔剑在手，新生的剑意蓄而不发，死死锁定了为首的长老。 那长老冷笑，金丹大圆满的恐怖威压席卷而出，空气都变得粘稠，朝着四人当头压下！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今日，便让尔等见识何为绝望！” 他抬起手掌，灵力汇聚，化作一只巨大的青色掌印，就要拍落。 可就在这时。 一只手，从他身后探出，轻轻按住了他即将挥下的手臂。 “长老，且慢。” 一个年轻的嗓音响起，偏偏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长老一愣，不悦回头。 “何事？” 只见一名身穿昊天圣地服饰的青年，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此人面容俊朗，一双眼睛却深邃得吓人。 他没有理会长老的问话。 他甚至没去看石壁上的无上传承。 他只是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林夜。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不该在这儿。 你本该是个死人。 那眼神里翻涌的情绪，是恨，是惧，更是某种见了鬼一般的惊骇。 他嘴唇翕动，每个字都从齿缝间迸出，带着灵魂的颤栗。 “林夜……” “怎么会是你？！” 第四十章 重生者？你好，我是剧透者 一只手，就那么伸了出来。 不快，不慢，却带着一种万物皆可平息的镇定，轻轻按住了昊天圣地长老那即将拍落的灵力巨掌。 青色掌印上翻涌的狂暴灵力，在这只手下，竟连挣扎都做不到，顷刻间死寂一片。 “长老，且慢。” 那个从老者身后走出的青年，嗓音不高，却是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现场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昊天圣地的老者勃然变色，霍然回头。 “方宸！你做什么？！” 被唤作方宸的青年，对老者的怒喝充耳不闻。 他甚至没朝那面蕴藏着无上机缘的传承石壁多看一眼。 他只是走出来，越过老者的身躯，站到了所有人面前。 然后，他抬起了头。 一双深沉得不属于年轻人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钉在了林夜的身上。 那不是仇恨。 那是一种更原始的情绪。 像是大白天见了鬼，像是亲手埋葬的死人，正从坟里爬出来，冲着自己笑。 恐惧，怨毒，还有一丝……荒谬的绝望。 角落里的萧凡“咦”了一声。 这眼神，他熟。 每次大哥又琢磨出什么坑人的新花样时，自己脸上就是这个表情。 方宸的嘴唇开始哆嗦，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血色，惨白如纸。 他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遥遥指向林夜，那姿态，指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禁忌之物。 他想开口，喉咙里却被无形的血痰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 “你……”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林夜……” 又一个名字。 “怎么会是你？！” 这一声嘶吼，耗空了他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崩塌。 昊天圣地的老者怔住了。 他身后的弟子们也全都怔住了。 方宸是他们特意请来的盟友，此人来历成谜，却对万剑冢的隐秘了若指掌，是他们能安然闯到此处的最大依仗。 可现在，这个一向智计在握、稳如山岳的方宸，怎么会因为一个北域魔宗的小子，崩溃到如此地步？ 林夜看着他。 脸上那副看什么都提不起劲的表情，终于散了。 不是凝重，更不是惊诧。 那是一种发现了新奇玩物的眼神，饶有兴致，还带着点评估的意味。 他甚至还微微偏了下头。 “哦？” 一个轻轻的单音节。 “我为什么，不能是我？” 这句轻飘飘的反问，却是一瓢滚油，狠狠浇在了方宸即将沸腾的情绪上。 “不！不对！你不该在这儿！” 方宸的情绪彻底决堤，他像一头被逼入死角的困兽，朝着四周所有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都别被他骗了！” “你们都被他这张脸骗了！他才是真正的魔头！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灭世之魔！” 这番没头没尾的指控，让昊天圣地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唯有那位长老，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没有出声阻止，反而抱起手臂，饶有兴味地看着局势变化。 方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狼狈不堪，但他顾不上了。 前世那尸山血海、天塌地陷的绝望，再一次冲刷着他的神魂。 而一手造就那末日惨剧的元凶，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我曾亲眼所见！” 他的声音凄厉，字字句句都带着血泪。 “就是他，林夜！他会夺走此地的无情剑道传承，以此为始，在短短数年之内，屠尽中州天骄，血洗各大圣地！” “他的剑下，亡魂以亿万计！整个苍玄界，都将因他化作炼狱焦土！” “他，就是末日！” 这番来自“未来”的泣血预言，带着一股无可辩驳的真实，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昊天圣地一方，先是哗然，随即，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再看林夜时，那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敌意与贪婪，而是多了一份替天行道的狂热与使命。 原来，他们将要斩杀的，不是一个区区魔宗少主。 而是一个未来的……灭世大魔！ 石浩皱起了眉，重瞳之中金光流转，显然没弄懂这突发的变故。 萧凡则是彻底看傻了。 他张着嘴，看看状若疯魔的方宸，又看看一脸“你看他演得多卖力”的林夜，脑子里嗡嗡作响。 卧槽。 这他妈什么新路数？ 现场剧透？ 大哥的业务都拓展到未来了？ 方宸的控诉，还在继续。 他猛地转向一旁沉默的叶孤城，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上，竟真的滚下两行滚烫的清泪。 “叶孤城！” 他声泪俱下，语气恳切得能剖出心来。 “我知道你！前世的你，是天下剑道第一人，是正道最后的脊梁！为了阻挡此魔，你血战至死，身陨道消，何其壮烈！” “醒醒吧！你现在所见的，全是他披着的人皮假象！” 他伸出手，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的稻草。 “与我们联手！趁他如今羽翼未丰，道基未固，就在这里，将他彻底诛杀！” “这是唯一的机会！为了拯救未来那亿万本不该死的苍生啊！” 这番话，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局势的天平上。 原本的对峙，瞬间倾斜。 昊天圣地一方士气大振，他们自认已站在了世间道义的制高点。 而叶孤城，则被这番话直接推上了风口浪尖。 所有人的视线，都化作了实质的刀剑，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昊天圣地的老者捋着胡须，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看着叶孤城，那眼神，就像在看一柄已经握在手里的、世上最锋利的剑。 叶孤城沉默了。 他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形笔直。 一边，是刚刚用“守护之剑”四字点醒他道心迷途，与他并肩破阵的林夜。 另一边，是一个状若疯魔，却又字字诛心，道破他未来宿命的“先知”。 方宸见他沉默，以为说动了他，立刻趁热打铁。 他指着林夜，对叶孤城发出了最后，也是最狠毒的一问。 “叶孤城！你看到的只是现在的他！” “而我看到的，是因他而起的尸山血海！” “你的剑，究竟是为了守护，还是为了……助纣为虐？！”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整个空间，死寂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叶孤城的剑，会指向谁？ 这个答案，将决定此地所有人的生死，甚至，决定那个所谓的“未来”。 万众瞩目之下。 叶孤城终于动了。 他的手指，微微一颤。 然后，缓慢而坚定地，移向了腰间的剑柄。 第四十一章 你的剧本，我看过了 万众瞩目之下。 叶孤城的手，终究还是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那个名为方宸，实为重生者的青年，瞳孔骤然收缩，随即爆开一团压抑不住的狂喜。 成了！ 他笃信，叶孤城这等人物，胸怀天地正气，最是见不得灭世妖魔。 只要这柄当世至利之剑肯为他所用，今日，便是那林夜的死期！ “叶兄深明大义！” 方宸的嗓音都因亢奋而劈了叉，他赶忙趁热打铁，继续用那来自未来的血泪控诉，为叶孤城的杀心再添一把火。 “此魔阴险狡诈，他日必用最龌龊的手段，骗取你师妹的信任，最终害得你师门崩毁，挚爱横死！你今日的妇人之仁，便是他日捅向你至亲的刀！” 他字字泣血，句句铿锵，仿佛在陈述一段已经发生的，无法挽回的惨痛过往。 昊天圣地的长老捻着胡须，脸上的笑纹再也藏不住。 大局已定。 石浩急得在原地团团转，重瞳里金芒乱窜，却是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 萧凡更是双腿筛糠，已经开始琢磨是跪地求饶还是扭头就跑，哪种姿势能让自己死得体面些。 整个白玉石壁前，空气绷紧如弦。 所有的敌意，所有的审视，所有的生死压力，全部压在了林夜一人身上。 可身处风暴正中的林夜，却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怒笑。 那笑意懒洋洋的，却又透着居高临下的怜悯。 活脱脱一个大人，在看一个满地撒泼打滚，非说自己昨天用弹弓打下来个太阳的熊孩子。 他终于开了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中。 “演完了？” 众人皆是一愣。 林夜没搭理他们的反应，只是兴致盎然地打量着那个还沉浸在悲愤人设里的方宸，不紧不慢地又问。 “说得挺好，有血有泪，我差点都信了。” 他稍作停顿，语调陡转，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黑眸里，头一次透出刺人的锋芒。 “不过，我有个问题。” “李青玄，我说的对吗？” “又或者，我该叫你前世的道号——‘青玄剑尊’？” 轰！ 这句轻飘飘的问话，在自称方宸的青年脑海里，炸开一道无声的九天惊雷。 他脸上交织的悲愤、狂喜、激动……所有表情瞬间冻结，而后寸寸开裂，只余下一片死寂的、见了鬼似的空白。 李青玄！ 青玄剑尊！ 那是他前世的名字！是他埋在神魂最深处，这辈子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的终极隐秘！ 他怎么会知道？！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李青玄的声音里第一次渗出了藏不住的恐慌，他下意识地尖声否认。 林夜却没给他继续演下去的机会。 他全然无视对方的失态，自顾自地当众“剧透”，那语气平淡得，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邻里八卦。 “你重生回来，琢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东海之滨的‘坠龙崖’底下，把你上辈子藏好的‘青玄剑典’给挖出来，对不对？” 此言一出，李青玄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如果说名字只是巧合，那这件事，就是铁证如山！ 坠龙崖，青玄剑典！ 他重生以来最大的倚仗，他谋划中东山再起的根本！ 此事天知地知，唯他一人知！ 林夜瞅着李青玄那副魂不附体、摇摇欲坠的德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笑里的嘲弄也愈发不加遮掩。 “可惜啊，可惜。” 他摇了摇头，啧啧有声。 “你不知道，当初你死透了之后，你的那个老对头‘血魔老人’，也摸到了那个地方。” “老魔头没翻着你的剑典，心里不痛快，就在你的洞府里，给你下了一道‘化血魔咒’。” 林夜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慢悠悠画了个圈。 “那玩意儿，只要沾上一点你那‘青玄剑体’的味儿，立马就会发作。” “你要是真去了，这会儿啊，估摸着已经化成一滩又腥又臭的脓水了。” “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哦。” 这番话，是一盆从九幽深处兜头浇下的冰水，将李青玄从神魂到肉身，浇了个透心凉。 他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不是气的，是纯粹的怕。 因为林夜说的，一个字都没错！ 他确实打算处理完万剑冢的麻烦，立刻就动身去坠龙崖！ 而血魔老人……那个老不死的，也确实干得出这种歹毒阴损的事！ 这些细节，这些他前世记忆里压根不存在的变数，林夜又是怎么一清二楚的？！ 一个恐怖的念头，无法抑制地从他神魂深处钻了出来。 难道…… 难道他看见的“未来”，不是唯一的剧本？ 难道自己这个重生者，拿到的……只是个盗版？ 而眼前这个林夜，手里攥着的，才是他妈的正版导演剪辑版？！ “不！不可能！你诈我！” 李青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这话已经不是说给旁人听，而是在拼命说服他自己。 他唯一的优势，他最大的底牌，就是未来的记忆。 要是连这个都是错漏百出的，那他还剩下什么？ 角落里的萧凡，已经从目瞪口呆，进化到了满脸的顶礼膜拜。 牛逼！ 太他妈牛逼了！ 大哥这业务水平，纯纯的降维打击啊！ 人家玩剧透，你直接给人家剧透的剧本挑错别字，还他娘的附赠一份导演没拍的幕后花絮！ 这谁扛得住啊？ 而一直沉默的叶孤城，握着剑柄的手，不知何时已然松开。 他眼底的挣扎与迷茫退潮般散去，复归一片澄澈。 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纠结的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一个连自己未来都看不清的可怜虫，和一个能看穿别人未来的神秘人。 该信谁，还需要选吗？ “呵。” 林夜看着彻底失控的李青玄，逸出一声轻笑，为这场闹剧画上了一个轻蔑的句点。 他慢条斯理地，补上了最后一刀。 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尽是刮骨钢刀。 “连自己的剧本都看不明白，还想当执棋人？” 这句话，将李青玄仅存的最后一丝心气，彻底碾碎。 咔嚓—— 某种无形的、源自神魂深处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他的道心，崩了！ “噗——” 一口滚烫的心血再也压制不住，夺口而出。 他双眼血丝暴突，神情已然癫狂。 骄傲、算计，乃至他最大的依仗——重生的先知，在林夜的面前，通通都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我看过了。” 林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份平静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悲悯。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的未来，一塌糊涂。” 也就在这时。 叶孤城，动了。 他没有拔剑刺向林夜。 而是……横跨一步。 锵！ 长剑出鞘，剑锋斜指大地，剑气沉凝。 他稳稳地，与林夜并肩而立。 一个动作，已表明所有立场。 “啊啊啊啊——！” 理智的弦，在无尽的羞辱与绝望中寸寸崩断。 李青玄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五官因怨毒而极度扭曲。 “就算如此！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也必须死！” “你这种怪物，根本就不该活在世上！” 再无任何保留，也顾不上什么狗屁计划了！ 他疯了一般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符，那玉符通体漆黑，遍布着诡谲的血色纹路。 他看也不看，一把捏碎！ “这是我为将来准备的‘大寂灭血神符’！是我用来对付元婴老怪的底牌！” “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得给我陪葬！” 轰——！ 玉符碎裂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死寂气息，自他掌心轰然炸开！ 那气息阴冷、暴虐，带着焚尽万物的毁灭之意，刹那间席卷全场！ 第四十二章 剑主的选择，有情之道 轰——！ 那枚被李青玄捏碎的黑色玉符，没有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巨响。 它只是炸开。 然后，死寂降临。 一种纯粹的、吞噬一切光与声的死寂，化作肉眼可见的黑色潮汐，自李青玄的掌心疯狂蔓延！ 白玉铺就的地面，在接触到这股潮汐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腻的黑色粉末。 空气被消融，灵气被吞噬。 那不是能量的爆发，而是“存在”本身的湮灭。 “啊——！” 一名离得最近的昊天圣地弟子，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小腿便被黑潮卷中，整个人如同被无形橡皮擦抹去的画，从下至上，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恐惧，在一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剩下的昊天圣地修士们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悔恨与惊恐。 他们终于明白，这个叫李青玄的疯子，是真的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角落里的萧凡吓得头发都立了起来，一把抱住石浩的大腿，声音都变了调。 “大哥！大哥救命！这玩意儿沾上就没了啊！咱们犯不着为他拼命吧！” 李青玄站在毁灭的源头，状若疯魔，披头散发地狂笑。 “哈哈哈哈！死！都给我死！” “林夜！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可就在那毁灭一切的黑潮即将席卷林夜四人的前一刻。 林夜动了。 他甚至没去看那疯癫的李青玄，只是向前踏出一步，挡在了叶孤城的身前。 他头也不回，对着身后那个还在挣扎的男人，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平淡语气开口。 “守住本心。” “去做你的选择。” “这里，交给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石浩发出一声震天怒吼，重瞳之中，两道璀璨的金光爆射而出，他双臂交叉，猛地往身前一横。 “吼！” 一面厚重如山岳的金色光盾，拔地而起！ 然而，那毁灭性的黑潮只是轻轻一触，金色光盾便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裂纹密布。 石浩闷哼一声，嘴角渗出鲜血，显然已是拼尽全力。 也就在这时，林夜伸出了他的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他只是五指张开，对着那汹涌而来的黑色潮汐，轻轻一握。 一个深邃到仿佛能吞噬万物的黑色漩涡，在他掌心悄然成型。 黑潮撞入漩涡，如同百川归海，被疯狂地吞噬、碾压、消磨。 林夜的身体纹丝不动，联合石浩的防御，硬生生在这片毁灭绝地之中，撑开了一片绝对安全的小小角落。 角落的正中，便是那面传承石壁。 以及，石壁前呆立的叶孤城。 叶孤城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着前方那个闲庭信步般为他挡下灭顶之灾的背影。 看着身侧那个为了守护他，拼到七窍流血却依旧嘶吼不退的壮硕汉子。 甚至，他还听到了角落里那个胆小鬼吓破了胆的哭嚎，可那家伙，却一步也没有后退。 守护…… 什么是守护？ 林夜的话，再一次回响。 “你的剑，不该为杀戮而存，它有更重要的使命。” 叶孤城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挣脱了所有枷锁，明悟了本心的释然。 守护，不是一句空洞的口号。 守护，就是为了身后这群愿意为你挡下全世界恶意的人，挥出自己的剑！ 他不再有分毫犹豫。 他霍然转身，在那面巨大的石壁前，毅然决然地，将自己的手掌，重重按向了右侧那片温润的白色光华之上！ 那一瞬，林夜的视野中，一行行猩红的系统提示疯狂刷屏。 【警告！任务目标‘叶孤城’正在偏离预设轨道！】 【警告！检测到未知强干涉！‘无情剑道’传承链接失败！】 【女帝姬幽薇好感度-50！】 【女帝姬幽薇当前状态：暴怒！】 一道尖锐到几乎要刺穿神魂的咆哮，在林夜的系统空间内轰然炸响。 “叶孤城！你敢背叛我！” 林夜置若罔闻，甚至还有闲心撇了撇嘴。 背叛？ 人家跟你很熟吗？ 也就在叶孤城手掌触碰到石壁的刹那。 整个世界，安静了。 那足以湮灭金丹修士的黑色潮汐，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半空。 万千剑鸣，响彻天地！ 那剑鸣之声，不是孤绝，不是霸道，而是一种源自太古的浩瀚与中正。 柔和的白色光华，没有冲天而起，而是化作一道温润的暖流，顺着叶孤城的手臂，醍醐灌顶般涌入他的体内。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无数的画面在他神魂中流转。 有上古剑仙，为护身后城池，一人一剑，独对滔天兽潮。 有中年剑客，为护妻儿周全，横剑于巷，血染青衫亦不退半步。 还有无数平凡的修士，在宗门危难之际，用自己并不强大的剑，组成了守护的剑阵。 原来……这才是剑。 这，才是他的道！ 轰！ 一股磅礴浩然的气息，自叶孤城体内冲天而起！ 他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原本因力竭而衰弱的气息节节攀升，轻易便冲破了某个无形的瓶颈，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那毁灭性的黑色潮汐，终于冲破了林夜与石浩的防御，眼看就要将所有人吞没。 就在此刻。 叶孤城，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里，曾经的孤傲与迷茫尽数褪去，只余下一片如同星空般深邃的澄澈。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毁天灭地的黑潮。 他只是抬起手，握住剑。 然后，随意地，向前一剑斩出。 一道月牙形的白色剑光，脱鞘而出。 那剑光不快，不亮，甚至带着一丝柔和的暖意，就这么轻飘飘地迎向了那片代表着绝对毁灭的黑暗。 下一秒。 让李青玄和仅存的昊天圣地修士肝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黑与白，在空中相遇。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灵力炸裂的巨响。 那足以湮灭万物的黑色潮汐，在接触到那道温柔剑光的瞬间，竟如同春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净化。 前后不过一息。 整个空间，恢复了朗朗乾坤。 仿佛那场末日般的灾难，从未发生过。 李青玄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癫狂褪去，只剩下见了鬼一般的荒谬与空白。 叶孤城收剑，转身。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整个人的气质已然脱胎换骨。 他看着林夜，神情郑重。 “以前，我的剑为自己而战。” 他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嗡鸣不止的长剑。 “现在。” “它为你而鸣。”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夜的系统面板，终于跳出了最终的结算提示。 【叮！检测到天命之子‘叶孤城’道心发生根本性扭转！】 【系统任务‘剑冢传承’判定为：扭曲完成！】 【正在进行暴击奖励结算……结算倍率：300%！】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大衍神诀（残篇）！】 一股浩瀚繁复，远超林夜以往所得任何功法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他的神魂。 林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 他向前踏出一步，越过叶孤城。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已经彻底傻掉的重生者，李青玄的身上。 “好了。” “闹剧结束。” “现在，该清场了。” 第四十三章 联手反杀，初窥天机 清场。 当林夜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两个字时，那份平静，比世上最恶毒的诅咒，还要让李青玄和昊天圣地的老者胆寒。 攻守之势，在叶孤城一剑斩出后，已然颠倒。 “竖子狂妄！” 昊天圣地的长老脸上青白交加，那份属于金丹大圆满修士的尊严，被碾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不能接受！ 他堂堂圣地长老，带着必胜的把握而来，怎能败给几个北域的小辈！ “装神弄鬼！” 老者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咆哮，压下心中的惊骇，重新催动灵力。 “他还只是初得传承，根基不稳！李道友，随我一起上，杀了他！” 他很清楚，这是最后的机会。 一旦让叶孤城稳固了境界，他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李青玄那张因心血呕出而惨白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扭曲的疯狂，他嘶吼一声，状若恶鬼，再次扑了上来。 残存的几名昊天圣地弟子对视一眼，也只能硬着头皮，祭出法宝，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一时间，剑光、法宝、符箓，带着一股穷途末路的疯狂，再次将这片空间淹没。 然而，面对这最后的反扑，林夜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动作。 他竟然后退了半步，双手拢入袖中，连眼睛都微微闭上。 那姿态，不是迎战，倒像是……在打瞌睡。 “大哥？” 萧凡都看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耍酷？ 可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林夜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古怪的笑意。 在他的神魂之海中，那刚刚获得的《大衍神诀》残篇，正化作无数金色的古老字符，疯狂运转。 整个战场，在他眼中，不再是混乱的灵力碰撞。 而是变成了一张由无数因果线条交织而成的大网。 昊天长老的下一个剑招，李青玄的疯魔扑击，甚至每一名弟子法宝的轨迹……所有的一切，都被拆解、分析，并推演出数十种后续的可能。 这就是《大衍神诀》。 窥破天机，执掌因果！ “锵！” 叶孤城迎上了昊天圣地的长老。 新悟的守护剑道浩然中正，剑光挥洒间，自成一片领域，将所有攻击都挡在身外。 可那长老毕竟是金丹大圆满，战斗经验何其老辣，他的剑法阴毒刁钻，专攻叶孤城剑势转换的微小空隙，一时间竟打得难分难解。 另一边，石浩也与李青玄撞在了一起。 “吼！” 石浩战意冲霄，双拳挥舞，打得空气嗡嗡作响，纯粹的力量压制得李青玄节节败退。 可李青玄此刻已存死志，招招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悍不畏死，一时间也难以拿下。 战局，陷入了短暂的胶着。 也就在这时。 一道平静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却无比清晰地同时在叶孤城和石浩的脑海中响起。 “他（叶孤城）是剑。” “你（石浩）是盾。” “我，是指着心脏的手。” 两人心中同时一震！ 紧接着，林夜那快得不似人言的指令，接踵而至。 “叶兄，左三步，剑招变刺为削，引他出剑！” “石浩，放弃压制，用重瞳，震慑他心神三息！” 这指令来得突兀，甚至有些违背战斗常理。 尤其是对叶孤城而言，左跨三步，等于主动卖出一个巨大的破绽！ 但他没有半分犹豫。 对于那个为他挡下灭顶之灾，点醒他道心迷途的男人，他有着绝对的信任！ 唰！ 叶孤城身形一晃，剑势陡变，真的朝左侧踏出三步。 “找死！” 昊天圣地的长老眼中爆出狂喜，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毫不犹豫地催动全身灵力，一柄凝聚着他毕生修为的灵力长剑，带着刺破苍穹的锐气，直取叶孤城胸口要害！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个北域天才陨落在自己剑下的场景！ 可也就在他出剑的同一瞬间。 “开！” 石浩一声怒吼，双眼之中，两道璀璨到极致的金色神光，如同两柄无形的天罚之剑，悍然射出！ 那神光快到极致，精准地锁定了昊天长老的神魂！ 老者只觉脑中轰然一响，仿佛被一柄巨锤砸中，眼前金星乱冒，神魂剧痛，意识出现了刹那的空白。 高手相争，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刹那的失神，便是生死之别！ 那柄原本刺向叶孤城的必杀之剑，威力骤减，轨迹也出现了微不可查的偏移。 而叶孤城那看似卖出破绽的一步，此刻，却妙到毫巅地化作了一个完美的支点！ 他身形一扭，手中长剑顺势削出。 守护之剑，非但能守，更能为守护而诛邪！ 噗嗤——！ 一道温润的白色剑光，轻柔地，却又无可阻挡地，划过了昊天长老的脖颈。 老者的动作，凝固了。 他眼中的狂喜还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茫然与恐惧。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道细细的血线，感受着飞速流逝的生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配合，能精妙到这种地步？ 角落里的萧凡，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张着嘴，看看那个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的林夜，又看看场中那完美得如同演练了千百遍的绝杀。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卧槽……还能这么玩？ 战场实时语音指挥？ 大哥这业务，也太他妈的超前了吧！ “扑通。” 昊天长老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生机断绝。 他一死，剩下的几名昊天圣地弟子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当啷”几声，扔掉兵器，跪地求饶。 而另一边，被石浩死死缠住的李青玄，看着这大势已去的一幕，脸上的癫狂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败了。 他赌上了一切，甚至不惜提前动用底牌，却还是败得一塌糊涂。 自己这个带着前世记忆归来的重生者，在这个叫林夜的怪物面前，就像一个拿着错误答案，还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 “呵呵……” “呵呵呵呵……” 李青玄忽然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想杀我？”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林夜，那怨毒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一同拖入地狱。 “就算我死，你们也别想好过！” “林夜！你们所有人都得给我陪葬！” 话音未落。 一股让在场所有人神魂战栗的毁灭气息，毫无征兆地，自李玄青的丹田处，轰然爆发！ 他体表浮现出无数血色的裂纹，刺目的光芒从裂纹中透出，整个人的身体，如同一颗即将炸裂的星辰！ 他竟是要……自爆金丹与神魂！ 第四十四章 夺你记忆，知你前世 金丹自爆。 修士一生道行，一身神魂，连同存在过的痕迹，尽数碾碎、压缩，于一刹那，化作最纯粹的毁灭。 那不是术法。 是一场献祭生命的，同归于尽。 “疯子！他妈的真是个疯子！” 萧凡的尖叫声都破了音，连滚带爬地缩到石浩身后，只敢露出一双眼睛，死死扒着那化作人形烈阳的李青玄。 刺目的白光从李青玄体表的血色裂纹中决堤而出，那股毁灭性的能量风暴，让周遭空间不堪重负，发出扭曲的哀鸣。 叶孤城面沉如水。 他没退。 新悟的守护剑道，不准他退。 “起！” 他一声低喝，手中长剑嗡鸣，一道温润却浩瀚的剑幕，横亘众人身前，凝成一面光盾。 然而，那自爆的能量洪流才刚刚触及剑幕。 咔嚓！咔嚓！ 光盾之上，瞬间爬满了狰狞的裂痕，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叶孤城的身体剧烈一颤，一口逆血险些喷出，面色煞白。 挡不住！ 这股力量，已超脱了招式的范畴，是纯粹的、不讲道理的能量倾泻！ 石浩亦发出困兽般的咆哮，重瞳金光暴涨，周身肌肉坟起，青筋虬结，竟是打算以肉身硬撼。 完了！ 这下真要玩完了！ 萧凡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他甚至嗅到了死亡那股烧焦羽毛的独特气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 “我的老宝贝啊！” 一声惨嚎，凄厉得能把天上的云都给哭下来，响彻全场。 一直抱头鼠窜的萧凡，不知从哪摸出一尊巴掌大小、通体乌黑、锈迹斑斑的小药鼎，满脸都是割肉般的剧痛与决绝，一把就朝前扔了出去。 那动作，透着一股豁出全部家当的悲壮。 “给老子镇！” 嗡——！ 小药鼎迎风暴涨，刹那间化作三尺大小，鼎身那些古朴的纹路陡然亮起，一股厚重苍凉的气息轰然散开，带着独属于太古洪荒的苍茫。 它没有去抵挡那毁灭洪流，而是悬浮在林夜四人头顶，鼎口朝下，洒下一片玄黄色的光晕。 光晕之内，那狂暴到足以撕裂空间的力量，竟被硬生生镇压、抚平，撑开一片绝对静止的方寸之地。 虽然这片区域在能量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但它……撑住了！ 它为众人，争来了一息，也是唯一的一息生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弄懵了。 就连准备拼命的石浩都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萧凡，重瞳里写满了问号。 你小子，还藏着这种宝贝？ 可林夜没有半分迟疑。 就在药鼎镇压空间的刹那，他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逆着那毁灭的风暴，悍然冲向了即将彻底爆开的李青玄！ “大哥你干嘛！” 萧凡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边是爆炸中心啊！ 林夜的身影在刺目的白光中，快到只剩一道残影。 他的目标，不是李青玄的肉身，而是那在肉身崩解前，已经开始逸散、即将彻底湮灭的虚幻神魂！ “你想干什么！不！你别过来！” 李青玄扭曲的神魂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 他从林夜身上，嗅到了一股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气息——掠夺！ 这个魔鬼，竟想在他自爆的最后关头，夺走他最宝贵的秘密！ 林夜面无表情，眼神却是一片绝对的冰冷。 他右手五指张开，指尖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那是一种极其霸道、专门针对神魂的秘法。 搜魂术！ 噗！ 林夜的手，毫无阻碍地按在了李青玄那虚幻的头顶。 掌心传来一阵焦灼剧痛，像是将手直接探进了沸腾的岩浆。 自爆神魂的能量，对任何敢于触碰它的存在，都有着毁灭性的反噬！ 林夜闷哼一声，神魂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但他按住李青玄的手，却纹丝不动。 “啊啊啊——！” 李青玄发出最后的惨叫，声音里灌满了怨毒与不甘。 他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埋藏在神魂最深处的记忆，那些他赖以重生、视为最大底牌的未来画面，正被一股野蛮的力量，强行撕扯、剥离、夺走！ 一幅幅残缺的画面，冲刷着林夜的脑海。 尸山血海的战场。 仙宫崩塌的末日。 无数强者陨落的悲歌。 还有……一个白衣胜雪，风华绝代的女帝，正义凛然地，对峙着一个被万千雷罚笼罩的……灭世魔头！ 轰——！ 在林夜夺取到最后一丝记忆碎片的瞬间，李青玄的神魂再也支撑不住，连同他的肉身一起，彻底爆开！ 一道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将整个万剑冢映成一片惨白。 “退！” 林夜低喝一声，身形暴退，瞬间回到了那玄黄色光晕的守护之下。 下一秒。 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以无可阻挡之势，席卷了白玉石壁前的整片广场。 大地被掀飞，空间被撕裂，一切都在那纯粹的光与热中化为虚无。 刺目的强光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缓缓褪去。 尘埃落定。 广场已然无存。 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取代了它原先的位置，坑洞边缘尽被高温熔炼，凝成一片死寂的光滑琉璃。 巨坑中央，唯有那面传承石壁与被药鼎光晕笼罩的林夜四人，孤零零地立着。 “呼……呼……他娘的，吓死老子了……” 萧凡一屁股坐倒在地，劫后余生的脱力感让他连手指都懒得动弹。 他抬手一招，悬浮的小药鼎滴溜溜一转，化作巴掌大小，落回他掌心。 他宝贝似的捧着药鼎，吹开上面的尘土，嘴里嘟囔着： “我的心肝宝贝，可疼死我了。” 石浩和叶孤城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惊疑与震撼。 但两人的目光，很快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林夜身上。 林夜静立不动，面色苍白如纸，一缕血丝自唇角蜿蜒而下。 他双目紧闭，眉心微蹙，似在承受某种庞杂信息的冲刷。 不远处，李青玄那溃散的身影化作漫天光斑，在自爆的余波中明灭不定，眼看就要彻底归于虚无。 林夜，在此刻睁眼。 他望着那片即将熄灭的光尘，唇边牵起一道难言的弧度，是嘲弄，更是了然。 他抬起手，遥遥对着那片光尘，轻轻一挥。 那姿态，竟是送别。 “谢谢你的剧本。” 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精准地刺入李青玄行将泯灭的神魂烙印之中。 “虽然是盗版的，但总比没有强。” 那片光斑骤然狂闪，仿佛最后的意识在做无声的咆哮。 随即，彻底黯淡，消散于天地。 闹剧，终了。 林夜吐出一口浊气，眉宇却锁得更深。 他的脸色，在劫后余生的微光下，一点点沉了下去。 那份强行掠夺来的记忆，此刻正在他脑海中翻江倒海。 万年之前，女帝姬幽薇，光风霁月，为救苍生而战。 而那个顶着他这张脸的“林夜”…… 确是屠戮众生，引来天罚，最终被女帝亲手镇压的灭世魔头。 两份记忆，源自两个不共戴天的宿敌，此刻却指向了同一个血淋淋的结局。 难道…… 这是真的？ 第四十五章 上古遗迹，带毒的任务 巨坑的边缘，熔炼成的琉璃在月色下泛着死寂的光。 那场惊心动魄的自爆，将万剑冢的核心区域彻底从地图上抹去，只留下这道狰狞的疤痕，以及那面毫发无损的传承石壁。 “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我的老祖宗啊！” 萧凡捧着那尊恢复巴掌大小的乌黑药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鼎身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微划痕，仿佛那不是划痕，是划在他心头上的刀子。 “为了救你们，老子这次可是血本无归了！这修复的材料钱，你们三个，一个都别想跑！” 石浩咧了咧嘴，看着萧凡那肉疼到扭曲的脸，难得地没有反驳。 他很清楚，若非这尊不起眼的小鼎在最后关头撑开一片天地，他们几个现在最好的下场，也是被炸成重伤。 叶孤城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他只是看着林夜。 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神魂层面凶险掠夺的男人，脸色苍白得像纸，唇角的血迹更添了几分妖异。 但他站得很直。 “此地不宜久留。” 林夜吐出一口带血的浊气，眼神扫过众人。 “昊天圣地的人很快会找来，我们得走了。”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便选了一个方向，率先离去。 众人立刻跟上。 叶孤城与石浩一左一右，隐隐将林夜护在中间，萧凡则抱着他的宝贝药鼎，骂骂咧咧地跟在最后。 一行人没有停留，连夜奔袭了数百里，最终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山脉中，寻到一间干燥隐蔽的山洞，作为临时的落脚点。 石浩自觉地守在洞口，叶孤城盘膝坐下，开始稳固刚刚突破的境界，守护剑意流转，将整个山洞都笼罩在一片祥和安宁之中。 萧凡则还在跟他的小鼎“交流感情”。 唯有林夜，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闭上了双眼。 他的神魂之海，依旧翻腾不休。 李青玄那份被强行掠夺来的记忆，如同无数破碎的镜片，每一片都映照着相同的景象。 一个白衣染血，为苍生而战，光风霁月的女帝。 一个黑气滔天，屠戮众生，引来天罚的灭世魔头。 林夜在自己的脑海里，平静地开口，像是在和另一个人聊天。 “喂，姬幽薇。” 系统空间毫无反应。 “别装死，我知道你在听。” 林夜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我这刚看完一场电影，还是双版本的。版本一，来自你这位正义凛然的女帝陛下，告诉我，我上辈子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版本二，来自那个叫李青玄的重生者，一个自诩我宿敌的家伙。他的记忆也告诉我，我上辈子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你不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林夜睁开眼，盯着洞顶的黑暗，那双眼睛里，却亮得惊人。 “一个正派主角，一个反派龙套，他们对大反派的认知，居然能做到像素级的统一。” “这就像两家互相敌对的公司，为了抹黑同一个对手，居然发布了一模一样的负面新闻稿，连错别字都一样。” “这说明什么？” 林夜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明这份新闻稿，是同一个人写的。” “或者说，有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存在，同时欺骗了你，也欺骗了他。” 死寂。 系统空间里，是长久的死寂。 这种反常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林夜笑了。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那根刺，终于扎进了姬幽薇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道心里。 就在林夜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 一道冰冷到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在林夜的系统空间内轰然炸响，那并非是对话，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宣告。 “林夜，别做无谓的思考。” “那只会让你离真相越来越远。” “你只需要知道，你的命运，就是成为万古罪人。这是被刻在天道之上的铁律，不容更改！”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 但那份急于盖棺定论的迫切，反而暴露了她内心的动摇与不安。 林夜甚至能想象出，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帝，此刻正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试图用更强硬的态度来掩盖那一丝被他种下的怀疑。 紧接着，根本不给林夜反驳的机会。 一片冰蓝色的光幕，在他眼前强制展开。 【叮！新系统任务已发布！】 【任务名称：圣女的悲鸣】 【任务地点：陨星遗迹】 【任务目标：前往即将开启的陨星遗迹，在‘补天圣地’圣女‘月婵仙子’之前，夺取遗迹核心的‘九窍仙莲’。】 【任务背景：月婵仙子天资绝世，却身中奇毒，命不久矣。‘九窍仙莲’是她压制毒性、延续生命的唯一希望。】 【任务奖励：根据完成度，奖励‘魔龙变’功法、海量系统点数。】 【失败惩罚：神魂抹杀。】 任务介绍的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恶意。 去抢一个垂死少女的救命稻草。 这简直就是反派任务的教科书模板。 林夜看着光幕，脸上的嘲弄之色愈发浓郁。 多拙劣的手段。 这是想用一个纯粹邪恶的任务，来强行把他拉回“反派”的轨道，用他的行动，来反向证明她记忆的正确性。 “呵。” 林夜低笑一声。 洞内的萧凡和叶孤城同时睁开眼，看了过来。 “大哥，笑得这么开心，又有肥羊送上门了？” 萧凡凑了过来，一脸期待。 林夜关掉光幕，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平静地开口。 “有个新活儿。” “去陨星遗迹，抢一株叫‘九窍仙莲’的药。” 萧凡一愣。 “就这？对手是谁？” 林夜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补天圣地，圣女，月婵仙子。” 他补充了一句。 “据说，那是她唯一的救命药。” 山洞内，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萧凡脸上的嬉皮笑脸僵住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问。 “大哥……咱……咱们这回的活儿，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 连一向战意高昂的石浩，都皱起了眉头。 叶孤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林夜，等他的下文。 林夜迎着三人的目光，忽然笑了。 “缺德？” 他摇了摇头。 “不。” “我只是忽然对一个快死的人，产生了点兴趣。” 他转身走向洞口，清晨的微光照亮了他脸上的轮廓，也照亮了他眼底那抹深不见底的探究。 “一个天资绝世、圣地悉心培养的圣女，为什么会身中奇毒，还要自己拼死拼活地去找解药？” “这剧本，听起来可比‘魔头为祸苍生’要有意思多了。” “走吧。” “去见见这位圣女。” “看看她的命，到底值多少秘密。” 第四十六章 天骄染血，明月将陨 晨光熹微。 当林夜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踏入陨星遗迹外的最后一座修士聚集地时，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萧凡，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望月城。 这名字听着雅致，实际上却是一座巨大的战争堡垒。 城墙并非土石，而是用一整块不知名的黑色巨岩雕琢而成，上面布满了刀劈斧凿的古老痕迹，以及尚未干涸的、属于巨型妖兽的暗紫色血浆。 天空中，没有飞鸟，只有一道道御剑而行、驾驭着法宝的流光，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秃鹫，盘旋不休。 街道上更是人满为患。 袒胸露乳，浑身刺满图腾的蛮族大汉。 身着统一道袍，神情倨傲的圣地弟子。 还有更多气息驳杂，眼神如狼似虎的散修。 每个人都像一根绷紧的弦，彼此警惕，又彼此审视，空气里弥漫着灵石、丹药和淡淡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奇特味道。 “乖乖，这哪是来寻宝的，这他娘的是来开片的吧？” 萧凡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那尊小药鼎，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人越多，水越浑。” 石浩瓮声瓮气地开口，重瞳之中金光流转，扫过那些气息强横之辈，战意蠢蠢欲动。 叶孤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与石浩一左一右，将看似最悠闲的林夜护在了中心。 这是万剑冢一战后，新形成的不成文的默契。 “先找个地方，打听消息。” 林夜无视了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目标明确。 在这种龙蛇混杂之地，情报，远比修为更重要。 不多时，四人便站在了一座毫不起眼的青瓦小楼前。 牌匾上只有三个字。 百晓楼。 这名字透着一股天下风云尽入我手的狂妄，可偏偏，它就是有这个底气。 “几位客官，想知道点什么？” 接待他们的是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人，穿着一身锦袍，手里盘着两颗光滑的灵核，脸上挂着生意人标准的微笑。 “陨星遗迹的所有情报，开个价。” 萧凡大大咧咧地走上前，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那中年人眼皮都没抬一下，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下品灵石，只讲基础信息。若想知道核心区域的秘密，或者某些特定人物的动向，价钱另算。” “你怎么不去抢？！” 萧凡当场就跳了起来。 五百下品灵石，都够买一件不错的法器了！ 中年人只是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副爱买不买的姿态。 林夜按住即将暴走的萧凡，平静地开口。 “除了遗迹情报。” “我还要一个人的全部资料。” 中年人终于抬起眼，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谁？” “补天圣地，月婵仙子。” 听到这个名字，中年人的眼神明显变了。 那不再是看待普通客人的眼神，而是多了一丝复杂，有敬畏，有惋惜，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怜悯。 他沉默了片刻，重新伸出手指。 “一千下品灵石，外加一个人情。” “我操！” 萧凡这回是真忍不住了，“你家情报是金子做的啊？打听个人就要一个人情？” “她的情报，值这个价。” 中年人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夜没有犹豫，直接扔过去一个储物袋。 “说。” 中年人掂了掂储物袋，神识一扫，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他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这才压低了声音。 “月婵仙子，这个名字在中州，本身就是一段传奇。” “补天圣地当代最杰出的传人，三岁引气入体，七岁筑基，十五岁结成紫金宝丹，被誉为是中州百年来，最有可能在百年内证道登仙的绝世奇才。” 中年人说起这些时，语气里满是向往与敬佩。 “她不仅天赋高，容貌更是冠绝天下，性情温婉，心怀慈悲，曾在兽潮之中以身犯险，救下一城凡人，被誉为是行走在人间的谪仙。” “啧啧。” 萧凡在一旁听得直咂嘴，“这人设，也太完美了吧？就没点缺点？” 中年人闻言，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看着林夜，一字一句地说道。 “有。” “她的缺点，就是要死了。” 山洞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萧凡脸上的嬉笑僵住了。 石浩和叶孤城也同时皱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 林夜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真正感兴趣了。 “天妒红颜，或许是真的。” 中年人给自己倒了杯茶，那茶水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月婵仙子从一出生起，就身中一种天下奇毒，名为‘红尘劫’。” “这毒，无色无味，不伤肉身，不损修为，唯独……燃尽生机。” “据说此毒每隔三年便会发作一次，每一次发作，都如坠无间地狱，痛不欲生。全靠补天圣地用无数天材地宝为她续命，才勉强活到了今天。” “操……这也太惨了吧？” 萧凡忍不住骂了一句，“老天爷是嫉妒她长得好看，还是嫉妒她天赋太高？” 中年人苦笑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继续说道。 “这些年，补天圣地为了解此毒，想尽了办法，却都收效甚微。直到不久前，一位太上长老在古籍中查到，这陨星遗迹的核心，可能会诞生一株神物，名为‘九窍仙莲’。” “此莲，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蕴含天地间最纯粹的生机，是唯一能根除‘红尘劫’的希望。” “所以，她这次来，是为自己求一条活路。” 说到这里，中年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最后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语气，做了总结。 “月婵仙子啊……” “她是天上的明月，清冷，高洁，光芒万丈。” “可惜……” “是一轮即将坠落的血月。” 一番话说完，房间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萧凡挠了挠头，第一次觉得这情报钱花得不冤，甚至有点堵得慌。 一个风华绝代，心怀苍生的天之骄女，却要用尽全力，去和自己那该死的命运赛跑，只为能活下去。 这故事，太他妈的憋屈了。 叶孤城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守护剑道那中正平和的剑意，竟因为一段素未谋面之人的描述而起了波澜。 唯有林夜。 他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轻响。 他的脑海里，那冰冷的系统任务，与中年人的描述，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任务目标：在‘补天圣地’圣女‘月婵仙子’之前，夺取遗迹核心的‘九窍仙莲’。】 【失败惩罚：神魂抹杀。】 好一个姬幽薇。 好一招恶毒的阳谋。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逼他做恶人了。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死局。 如果他按任务所说，抢走仙莲，任由月婵仙子毒发身亡，那他“灭世魔头”的身份，便又多了一桩铁证。更重要的是，他会亲手扼杀一个未来可能与他并肩的强者，并掠夺她的气运，来滋养姬幽薇。 可如果他选择救人呢？ 那他将直接与中州最顶级的势力之一“补天圣地”为敌。 一个昊天圣地已经让他们九死一生，再加一个同级别的补天圣地？ 无论怎么选，都是一条死路。 姬幽薇这是在用最拙劣，却也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别挣扎了，你的命运就是如此，要么作恶，要么在反抗作恶的路上，被所谓的正道碾死。 “呵。” 林夜忽然低笑一声。 这声笑，让屋内的几人同时看了过来。 也就在这时。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自远方天际传来，整个望月城都随之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肉眼可见的七彩光柱，从地平线的尽头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都映照得瑰丽无比。 城中瞬间炸开了锅！ “开了！陨星遗迹开启了！” “我的机缘！哈哈哈，我来了！” 无数道流光从城中各处冲天而起，发疯似的朝着那光柱的方向扑去，犹如过江之鲫。 百晓楼内的中年人也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那道贯通天地的光柱，眼神复杂。 “盛宴，开始了。” 他转过头，看向依旧稳坐的林夜。 “客官，祝你好运。” 林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那抹嘲弄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探究。 他迎着三位兄弟询问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走吧。” 萧凡一愣。 “大哥，咱……咱们真要跟一个快死的姑娘抢救命药啊？这活儿……也太他妈缺德了吧？” 林夜摇了摇头，目光越过窗外拥挤的人潮，望向那道璀璨的光柱。 “不。” “我们去见识见识。” “这轮快要掉下来的月亮。” “到底有多亮。” 第四十七章 遗迹偶遇，圣女之请 那道贯通天地的七彩光柱，是一扇被暴力踹开的门。 当林夜四人穿过光膜，整个世界瞬间被扔进一个失控的漩涡，视野里的一切都在疯狂地扭曲、拉扯、颠倒。 此处的空间，脆弱得一触即碎。 一道道漆黑的裂缝，无声无息地在众人身边乍现即逝，带起一阵割裂魂魄的尖啸。 “我操！这鬼地方千疮百孔的！” 萧凡尖叫一声，死死抱住他的宝贝药鼎，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随机冒出来的空间裂缝切成两半。 石浩重瞳金光暴涨，周身气血沸腾，竟是凭着一身横练筋骨，硬生生将几道贴近的细小裂缝撞得粉碎。 叶孤城则要写意得多。 他周身守护剑意流转，化为无形气场，任何空间波动胆敢靠近三尺之内，都会被一股柔韧的力量抚平。 唯有林夜，不闪不避。 他只是平静地走着，却总能提前半步，妙到毫巅地避开那些致命的裂缝。 不是裂缝在追逐他，更像是他在庭院里散步，顺脚绕开了几个碍事的水坑。 这片遗迹，是一个破碎的世界。 断裂的山脉悬浮于半空，干涸的河床倒挂在天上，古老宫殿的残骸，以各种违背常理的角度，歪斜地插在大地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洪荒气息。 还有……血腥味。 “大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长出那什么九窍仙莲？” 萧凡一边警惕地扫视四周，一边压低了声音嘀咕。 林夜没有作答，他的脚步忽然顿住，侧耳倾听。 远方，一阵阵沉闷的巨响和狂暴的灵力波动，正隐隐约生，其中还夹杂着妖兽愤怒的咆哮与修士的叱喝。 “有乐子了。” 林夜说了一句，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径直走去。 穿过一片由倒塌石柱构成的残骸区，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宽阔的山谷。 山谷之中，一场惨烈的围杀正在上演。 数十头体型庞大、通体覆盖着灰白晶体的巨型蜥蜴妖兽，将一小队修士死死围困在中央。 那些妖兽的甲壳防御力惊人，寻常法术轰在上面，只能溅起一串火星，连道白印都留不下。 被围困的修士约莫十几人，身着统一的月白色长袍，结成一座剑阵勉力支撑。 剑阵的光幕已然摇摇欲坠，好几名弟子身上都挂了彩，脸色惨白，显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剑阵中央，一位白裙女子，正独立支撑着大半个战局。 她身姿窈窕，容颜绝世，即便身陷如此狼狈的战局，一举一动依旧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清冷高洁，不染尘埃。 正是月婵仙子。 此刻，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上找不出一丝血色，唇角甚至渗出一缕鲜红，握剑的手也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体内的剧毒，与这场高强度的战斗，正在同时吞噬她本就不多的生机。 “大哥，这妞儿长得是真带劲啊……” 萧凡躲在石柱后头，探头探脑地评头论足。 “就是看着快不行了，咱们是等他们打完上去捡漏呢，还是直接溜？” 林夜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中。 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再行定夺，这才是最符合他身份的剧本。 可他身边的两个战斗狂，显然没这份耐心。 “好硬的壳！” 石浩盯着那些晶体妖兽，重瞳里爆发出灼人的战意，浑身的骨节都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他就喜欢打这种皮糙肉厚的！ 另一边，叶孤城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他的视线落在月婵仙子那座即将崩溃的剑阵上，眉头微蹙。 守护剑道，见死不救，有违本心。 “嗷——！” 就在此时，一头最为雄壮的晶体妖兽发出一声咆哮，猛地一头撞在剑阵最薄弱的环节！ 咔嚓！ 光幕应声而碎！ “完了！” 一名补天圣地的弟子发出绝望的惨叫。 眼看那妖兽的血盆大口就要将他整个吞下。 “给老子滚开！” 一声石破天惊的暴喝，从山谷上方传来！ 一道裹挟着金光的蛮横身影，以一种不讲道理的姿态从天而降，轰然砸落！ 轰！ 大地剧震！ 那头不可一世的晶体妖兽，竟被石浩一拳从中断成了两截！碎裂的晶体混着血肉，炸得漫天飞溅！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看懵了。 补天圣地的弟子们傻了。 剩下的妖兽也愣住了。 还没等它们反应过来。 咻！ 一道清冷的剑光，悄无声息地划过战场，精准地从三头妖兽的眼眶中穿过，带起三道血箭。 叶孤城的身影，出现在剑阵缺口之外，长剑归鞘，好似只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喂！你们两个混蛋！等等我啊！” 萧凡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他可不想一个人待着，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来。 月婵仙子一方的压力，瞬间荡然无存。 那些残存的妖兽，看着杀神般的石浩和叶孤城，终于生出了恐惧，发出一阵不安的低吼，竟开始缓缓后退。 林夜轻叹一口气，从石柱后走了出来。 这两个队友，当真是一点战术素养都没有。 危机解除。 山谷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补天圣地的弟子们，看着这三个天降猛男，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感激。 就在一名弟子准备上前道谢时。 “站住！” 一声苍老而警惕的厉喝响起。 一位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妪，从月婵仙子身后走出，她身上气息浑厚，是一名护道者。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最后出现的林夜身上，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瞬间绷得死紧。 “天邪魔宗！” 老妪的声音又低又沉，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老身认得你！北域新晋的魔道少主，林夜！” 此言一出，所有补天圣地弟子的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刚刚升起的感激，瞬间被惊恐和敌意冲垮，他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如临大敌。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萧凡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这下可好，救人救出仇家来了。 林夜却浑不在意，反而冲那老妪扯出一个笑，森白的牙齿在昏暗光线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婆婆。” 一道清冷中透着压抑不住的虚弱的声音响起。 月婵仙子扶着老妪的手臂，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她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越过紧张的众人，平静地落在林夜身上。 她看见了石浩的蛮横，看见了叶孤城的剑，更看见了林夜那份从始至终的从容。 她轻轻喘了口气，对着林夜微微颔首。 “多谢几位道友援手。” 然后，她转头对身旁的老妪，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轻声说道。 “婆婆，在这遗迹里，身份没有意义。” “只有实力，才是真实的。” 说完，她再次看向林夜，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是理智与决断，完全不像一个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人。 她主动开口，向这个传说中的“魔头”，发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请求。 “这遗迹危机四伏，我等实力受损。” “不知几位道友，可否与我们暂时联手，共探核心区域？” 第四十八章 你的毒，我能解 联手这个词，说起来好听。 实际上，队伍里的气氛，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座三室一厅。 补天圣地的弟子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握着剑柄的手就没松开过，看林夜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头随时会暴起吃人的洪荒巨兽。 而那位护道的龙婆婆，更是将警惕二字写在了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 她的视线，像两把淬了毒的锥子，死死地钉在林夜身上，只要他稍有异动，那根龙头拐杖下一秒就能敲碎他的天灵盖。 “我说大哥，这气氛也太他妈诡异了。” 萧凡缩在队伍最后面，抱着他的宝贝药鼎，跟做贼似的对林夜小声嘀咕。 “咱们这是跟人家组队呢，还是上门讨债呢？要不咱还是溜了吧，跟这帮正道伪君子待在一起，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石浩和叶孤城倒是没什么反应。 一个战意盎然地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找下一个可以让他打个痛快的对手。 一个闭目养神，剑意内敛，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夜走在队伍中间，神情自若，甚至还有闲心打量着这片破碎世界的风景，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敌意。 两拨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沉默地向着遗迹深处行进。 走了约莫半日，穿过一片漂浮着无数断剑的峡谷后，前方出现了一座相对完整的古代祭坛。 祭坛周围的灵气相对平稳，空间裂缝也稀少了很多，算是一处难得的歇脚地。 “在此地修整片刻。” 龙婆婆沉声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补天圣地的弟子们闻言，如蒙大赦，纷纷寻了干净地方盘膝坐下，抓紧时间恢复灵力。 看得出来，之前与晶体妖兽的一战，对他们的消耗极大。 月婵仙子也寻了一块青石坐下，只是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 那是一种毫无生气的、近乎透明的白。 她才刚一坐下，娇躯便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落。 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灰色死气，开始从她的七窍中丝丝缕缕地溢出。 “不好！圣女的‘红尘劫’发作了！” 龙婆婆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到月婵仙子身边，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恐慌。 只见她手忙脚乱地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七八个玉瓶，也顾不上看，一股脑地将里面的丹药全部倒了出来，什么千年雪参丸，什么九转续命丹，一堆在外界足以引起无数修士疯狂的珍贵丹药，此刻像糖豆一样被她塞进月婵仙子的嘴里。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 月婵仙子的状况不仅没有好转，生命气息反而以一个惊人的速度衰败下去。 她痛苦地蜷缩着身体，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却连一声呻吟都发不出来，那双清冷的秋水明眸，此刻正迅速地黯淡下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猛烈……” 龙婆婆彻底慌了神，双手颤抖着，想要输送灵力为她续命，却又怕触动那霸道无比的奇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婵仙子的生机一点点被吞噬，急得老泪纵横。 “婆婆……没用的……” “别白费力气了……” 补天圣地的其他弟子，脸上也都露出了悲戚与绝望的神色。 萧凡在远处看得直咧嘴。 “我操……这毒也太猛了，眼瞅着人就要没了啊。这补天圣地听着牛逼哄哄，就这点水平？”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只能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刻。 一道平静的身影，缓步走了过去。 正是林夜。 “魔头！你想干什么！” 龙婆婆瞬间反应过来，猛地转身，将月婵仙子护在身后，手中的龙头拐杖爆发出惊人的灵光，厉声喝道。 “给我站住！再敢上前一步，老身跟你拼了！” 林夜停下脚步，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他的视线，越过歇斯底里的老妪，直接落在那个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白衣女子身上。 “想死，就听她的。” 林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想活，就别动。” 月婵仙子涣散的意识，似乎被这道平静的声音刺激了一下，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抬起眼帘，看向这个浑身都透着邪性的男人。 林夜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 他无视了龙婆婆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身形一晃，如鬼魅般绕过了她的阻拦。 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月婵仙子身前，并指如剑。 咻！咻！咻！ 快！ 快到极致！ 没人能看清他的动作，只能看到一连串模糊的残影。 林夜的手指，以一种玄奥莫测的韵律，在月婵仙子周身十几处大穴上闪电般点过。 最后，他食指中指并拢，一指点在月婵仙子的眉心。 一缕精纯到极致，却又带着一丝霸道毁灭气息的黑色魔元，缓缓渡了进去。 “你……你对圣女做了什么！” 龙婆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疯了一样朝林夜扑来。 可她扑到一半，就硬生生定在了原地，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无以复加的震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月婵仙子那剧烈颤抖的身体，竟然缓缓平复了下来。 从她七窍中溢出的灰色死气，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被那道侵入的黑色魔元强行逼回了体内。 她脸上那死灰般的苍白，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 几息之后，月婵仙子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腥甜味的浊气，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迅速流逝的生命气息，竟然被硬生生地稳住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补天圣地倾尽全宗之力，耗费无数天材地宝都只能勉强吊命的“红尘劫”，被这个魔道少主，几下就给按回去了？ 这他妈是在做梦吗？ 林夜收回手指，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堆价值连城的丹药，又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龙婆婆，嘴角扯出一抹嘲弄。 “你们补天圣地，只会用一堆金贵的药材吊着她的命。”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而我，能让她活。” 说完，他不再理会旁人，目光重新落回到月婵仙子身上。 “你们费尽心机，想找那什么九窍仙莲，从根上就错了。” “那东西，或许能补充一点生机，但对你的毒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林夜的话，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月婵仙子的心头。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重新恢复了些许神采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撼、迷茫，以及一丝深不见底的探究。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一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一个被整个正道视为心腹大患的敌人。 却在她最绝望，离死亡最近的时刻，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手段，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林夜迎着她复杂的目光，平静地抛出了一个让她无法拒绝，也无法想象的筹码。 “我可以根除你的毒。” “但作为交换……” “我要知道，这毒，究竟是谁下的。” 第四十九章 圣地阴谋，毒从何来 林夜那句“我要知道，这毒，究竟是谁下的”，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了月婵仙子看似平静的心湖。 她那双刚刚恢复些许神采的秋水明眸，死死地盯着林夜。 良久。 她才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 “这就是你的条件？” “不然呢？” 林夜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总不能指望我白干活吧？我可是魔头，我们魔道中人，讲究一个等价交换。” 这番话，让旁边的萧凡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大哥这强行给自己加戏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好。” 月婵仙子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只有活着，才有资格去追寻真相，去报答，或者去复仇。 “圣女！不可！” 龙婆婆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声劝阻。 “此乃我补天圣地最高秘辛，怎可对外人言！更何况他还是……” “婆婆。” 月婵仙子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不在乎再多冒一次险。” 龙婆婆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退到一旁，只是那双老眼里的敌意与警惕，半分未减。 “你想知道什么？” 月婵仙子看向林夜。 林夜拉过一块石头，大马金刀地坐下，神情不像是在问诊，倒像是在审案。 “所有。” “关于这毒的所有细节。” “从你第一次发现它，到每一次发作的感受，再到你师门为你‘治疗’的全过程，特别是……” 林夜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修炼的功法，和你每日服用的，所谓‘解药’的细节，一字不漏，全部告诉我。” 这个要求，让月婵仙子和龙婆婆同时一愣。 了解毒性，尚可理解。 可为何要对功法和解药问得如此详细？这已经触及到了一个圣地最核心的传承机密。 月婵仙子深深地看了林夜一眼，似乎想从他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上，瞧出些什么端倪。 但她失败了。 最终，她放弃了揣测，开始缓缓道来。 她的声音很轻，像山谷里的风，讲述着一段被剧毒纠缠了二十年的人生。 从三岁时第一次被检测出奇毒，到七岁时毒性第一次发作，那种神魂被万蚁啃噬，生机被烈火灼烧的痛苦。 再到她的师尊，补天圣地当代圣主，如何怜惜她，为她寻遍天下古方，亲手为她改良功法，让她可以在修炼的同时，用灵力延缓毒素的侵蚀。 以及，那位被她视为生母的师尊，每日亲手为她炼制，从未假手他人的续命丹药。 “师尊所炼制的丹药，名为‘青木长生丹’，能固本培元，滋养生机……” 月婵仙子的叙述很平静，但提及师尊时，那清冷的语气里，总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孺慕与感激。 龙婆婆在一旁听着，也不住地点头，脸上露出感怀之色，显然对圣主的仁德深信不疑。 只有萧凡，在后面听得直撇嘴，小声对旁边的石浩和叶孤城嘀咕。 “我操，这剧情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又是改良功法，又是亲手炼药，结果二十年了，人差点给治没了？这师父是兽医冒充的吧？” 石浩和叶孤城没有理他。 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林夜身上。 因为他们发现，随着月婵仙子的叙述，林夜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古怪。 那不是好奇，也不是凝重。 而是一种……混杂着嘲弄与怜悯的冰冷。 终于，月婵仙子说完了。 山谷里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风声呜咽。 她静静地等待着林夜的判断。 林夜却没有立刻开口。 他只是低着头，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脑海中，《大衍神诀》正疯狂运转，将月婵仙子提供的所有信息，与丹尘毕生的药理见解，进行着亿万次的推演与重组。 功法。 毒性。 丹药。 三者之间，一条条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被强行串联，最终，勾勒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一丝寒意的真相。 “呵。” 林夜忽然低笑一声，抬起了头。 他看着月婵仙子，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对未来的希冀。 “我问你几个问题。” “第一，你是不是觉得，你修炼的功法越是精深，灵力越是雄厚，毒性发作起来就越是猛烈？” 月婵仙子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师尊说，这是因为灵力越强，对毒素的刺激也越大，此乃正常现象。” “正常？” 林夜嗤笑一声，又问。 “第二，你每日服用的‘青木长生丹’，是不是入口温润，药力平和，但每次服下后半个时辰内，都会感到丹田隐隐刺痛，如针扎一般？” 月婵仙子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你……你怎么知道？师尊说，那是药力在化解毒素，产生的正常排异反应。” “排异反应？” 林夜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了，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月婵仙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的毒，根本就不是天生的。” “它源自你修炼的功法。” “也源自你每日服用的，所谓的‘解药’。” 轰！ 这句话，不亚于一道晴空霹雳，狠狠劈在月婵仙子和龙婆婆的心头。 “胡说八道！” 龙婆婆当场就炸了毛，龙头拐杖重重一顿，厉声喝道。 “魔头，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挑拨离间！圣女的功法乃是圣主亲手改良，丹药更是圣主心血所化，岂容你在此污蔑！” 林夜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是盯着脸色煞白的月婵仙子，继续用那平淡到残忍的语气，揭开最后的真相。 “那功法，确实能让你修为精进，但它最大的作用，是在你的灵脉深处，种下一颗‘毒种’。” “而那所谓的‘青木长生丹’，也根本不是什么解药。” “它是催化剂。” “是养料。” “有人在用最顶级的功法和天材地宝，小心翼翼地浇灌着你体内的毒种，让你和它一同成长。” 林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柄重锤，砸得月婵仙子浑身剧颤，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不是在给你治病。” “她是在把你，当成一尊独一无二的药鼎来培养。” 药鼎！ 这两个字，让月婵仙子如遭电击，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不……不可能……” “是谁……是谁要如此害我……” 她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恐惧与茫然。 林夜看着她，终于问出了那个最残忍的问题。 “能给你功法，又能二十年如一日，亲手为你炼制丹药的人，有谁？” “所以，给你下毒的真凶……” “就是你最敬爱的那个人。”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月婵仙子的血色，在一瞬间从脸上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比之前毒发时还要苍白。 她浑身颤抖，牙关都在打颤，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林夜那句诛心之言在疯狂回响。 “不……” “不可能……” “师尊她……她待我如亲生女儿……她不会害我的……你骗我！” 她不敢，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那道伟岸、慈爱、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身影，怎么可能会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看着几乎要崩溃的月婵仙子，林夜的脸上没有任何怜悯。 他只是平静地，抛出了最后一个，足以压垮她所有幻想的问题。 “如果她真的为你好。” “为什么补天圣地举世无双的医术，名震中州的炼丹术。” “却治不好你一个人的毒？” 第五十章 道心破碎，魔头援手 林夜那句诛心之言，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月婵仙子最柔软的心防之上。 为什么治不好？ 是啊……为什么？ 补天圣地，执掌东荒牛耳，以“补天缺，救苍生”为己任，门内丹道宗师、医道圣手不知凡几。 为什么二十年来，倾尽一派之力，却连她一个人的毒都解不了？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每一次，师尊那慈爱的眼神，温柔的话语，都会将这丝疑虑强行按下去。 “婵儿，你体内的乃是上古奇毒‘红尘劫’，无形无相，与神魂相融，为师能为你吊住性命，已是逆天而行……” “婵儿，你要相信为师，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根除之法的……” 可现在，当林夜将那层温情脉脉的遮羞布狠狠撕开，所有被刻意忽略的细节，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尖刀，倒灌而回！ “妖言惑众！” 一声凄厉的暴喝，打断了山谷中的死寂。 龙婆婆状若疯魔，手中的龙头拐杖爆发出刺目的灵光，死死指着林夜。 “你这魔头！好歹毒的心思！” “你治不好圣女，便想用这种下作的言语，离间我们师徒，动摇圣女的道心！” “你好狠！你好恶毒！” 她声嘶力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心中那股不受控制蔓延开来的恐惧。 然而，林夜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给她。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月婵仙子，看着她那张血色尽褪的脸，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 龙婆婆的呵斥，非但没能让月婵仙子清醒过来，反而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 无数被她当成“关爱”的画面，此刻在她脑海中疯狂闪回。 每一次毒发后，师尊都会亲手为她喂下“青木长生丹”，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可丹药入腹后，那如万针攒刺的痛苦，却总会比毒发时更加剧烈。 师尊说，这是药力在攻伐毒素，是好事。 她改良的功法，让她修为一日千里，远超同辈。可每一次境界突破，下一次毒发时，那份噬骨焚魂的痛苦，便会成倍增长。 师尊说，这是因为灵力越强，对毒素的压制也越强，反弹自然也越猛烈。 还有…… 还有一次，她无意中撞见师尊在丹房，对着一炉即将炼成的丹药，露出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混杂着贪婪与狂热的笑容。 当时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现在想来…… 原来，所有的不合理，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原来，所有的慈爱与关怀，都只是为了更好地浇灌她这尊“药鼎”。 原来，她二十年来承受的所有痛苦，都源于她最敬爱、最信任的那个人。 信仰，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支撑着她活下去的最后一根支柱，被硬生生从中折断。 “噗——！” 月婵仙子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弓起身子，一口滚烫的心血，混合着破碎的道心，狂喷而出，在青石上溅开一朵凄厉的血花。 她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布偶，软软地瘫倒下去。 那双清冷的秋水明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得空洞而灰败。 “圣女！” 龙婆婆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轰！ 就在月婵仙子道心破碎的瞬间，她体内那被强行压制了二十年的奇毒，失去了最后的枷锁，如同挣脱囚笼的洪荒恶兽，以前所未有的猛烈姿态，全面爆发！ 一缕缕浓郁的灰色死气，从她的七窍、毛孔中疯狂涌出，在她周身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灰色气旋。 她的生机，正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被吞噬、消融。 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干瘪、灰暗，一头青丝也在瞬间化为枯槁的灰白。 香消玉殒，只在呼吸之间。 “完了……全完了……” 龙婆婆瘫坐在地，老眼中满是绝望。 补天圣地的其他弟子，更是面如死灰，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圣女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刻。 一道身影，动了。 林夜一步上前，无视了那足以侵蚀万物的灰色死气，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将一只手掌，重重按在了月婵仙子的后心。 滋啦——！ 那霸道无比的灰色毒气，仿佛遇到了滚油的沸水，疯狂地顺着林夜的手臂反噬而来。 林夜闷哼一声，脸色微微一白，但手掌却未曾移动分毫。 一股精纯霸道的黑色魔元，如决堤的江河，强行灌入月婵仙子那几近枯竭的经脉之中！ 他俯下身，凑到月婵仙子耳边，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沉声喝道。 “守住灵台一点清明！” “你的命，我保了！” 这道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无尽的死亡阴影，精准地落入月婵仙子那片混沌的意识之海。 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丝神智，被强行拉了回来。 她感觉到，一股温暖而霸道的力量，正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粗暴地驱赶着那些吞噬她生命的灰色死气，为她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强行续上了一口“气”。 在最绝望、最黑暗的时刻。 在她所有的信仰都已崩塌，被整个世界背弃的时刻。 向她伸出援手的，不是同门，不是长辈，反而是这个被她、被整个正道都视为“魔头”的男人。 林夜半跪在地，手掌紧紧贴着月婵仙子的后心，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自己的本源魔元。 他看着这个在自己怀中气若游丝的女子，眼神平静，却说出了一句足以重塑她整个世界的话。 “世界可以欺骗你。” “我不会。” …… 系统空间内。 一片死寂。 姬幽薇的身影，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她看着外界发生的一切，看着那个被最亲之人背叛、道心破碎、生死一线的白衣女子。 看着那个本该是她最大仇敌的男人，不计代价地将自己的力量渡给对方。 她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冷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恍惚。 她似乎从月婵仙子的遭遇中，看到了自己……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影子。 那个高高在上的师尊。 那个亲手为她打造神兵，为她铺平帝路的师尊。 在她陨落的那一刻，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这一次，系统面板上没有跳出任何催促任务的冰冷文字。 姬幽薇罕见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五十一章 为你解毒，收你为用 林夜的话，像是一道烙印，刻进了月婵仙子即将沉沦的意识深处。 世界可以欺骗你。 我不会。 这句简单到近乎粗暴的承诺，却在此刻，成了她破碎世界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大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萧凡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他看得分明，林夜的魔元虽然霸道，能强行镇压毒气，但这终究是无根之水。 月婵仙子的道心已碎，生机之门洞开，那奇毒正源源不断地从她神魂深处涌出，消耗的，是林夜自己的本源。 “找个地方。” 林夜头也不抬，声音因灵力消耗而带上了一丝沙哑，却依旧沉稳。 “绝对安静，不许任何人打扰。” “明白！” 石浩和叶孤城二话不说，立刻行动起来。 一个在前开路，重瞳扫视，任何潜在的危险都无所遁形。 一个在后断后，剑意散开，将一切窥探的目光隔绝在外。 龙婆婆和其他补天圣地的弟子，此刻早已六神无主，只能面色复杂地跟在后面。 她们想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计可施。 她们想帮忙，又怕自己的灵力会干扰到林夜，造成更坏的结果。 很快，石浩便在祭坛后方的一处山壁下，发现了一个被藤蔓遮掩的隐蔽洞府。 洞内干燥洁净，灵气安稳，显然是古代修士遗留的坐关之地。 “就这里了。” 林夜抱着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月婵仙子，大步走了进去。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在一块石床上，然后转身对萧凡下令。 “开炉。” “炼制静心安魂的丹药，品阶越高越好。” “再炼一炉中和药性的‘百草玉液’，我要用。” “好嘞！” 萧凡不敢怠慢，立刻祭出他的宝贝药鼎，各种珍稀药材流水般地丢了进去，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 丹尘前辈的传承，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 林夜则深吸一口气，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套细如牛毛的金针。 他看着石床上那张毫无生气的绝美脸庞，眼神古井无波。 救她，不仅仅是因为一个承诺。 更是因为，一个被最信任之人当成药鼎培养了二十年的圣女，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补天圣地，乃至整个正道最大的讽刺。 这样的棋子，握在自己手里，远比杀了她更有价值。 林夜伸出两指，拈起一根金针。 没有丝毫犹豫，屈指一弹。 嗡！ 金针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刺入月婵仙子头顶的百会穴，针尾剧烈颤动，发出细微的蜂鸣。 这只是开始。 咻！咻！咻！ 林夜的双手快得化作了一片残影。 一根根金针，裹挟着他精纯的魔元，如天女散花般落下，却又精准无比地刺入月婵仙子周身上下七十二处大穴。 每一针落下，都有一股霸道的黑色魔元注入，强行封锁住她即将溃散的生机。 “魔头……你到底想做什么……” 龙婆婆在洞口看着这一幕，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惊惧与不解。 这种施针手法，她闻所未闻，那股精纯的魔气，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用魔功救人？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夜没有理会她的聒噪。 当最后一根金针落下，他并指如剑，点在了月婵仙子的眉心。 这一次，他不再是单纯地输送魔元，而是将自己的神念，随着魔元一同探入！ 轰！ 林夜的神念甫一进入，便仿佛坠入了一片由灰色死气构成的汪洋大海。 无数怨毒、绝望、痛苦的负面情绪，化作狰狞的恶鬼，朝他疯狂扑来。 这便是“红尘劫”的真正面目。 它早已与月婵仙子的神魂、经脉、道基，乃至每一寸血肉都深度融合，不分彼此。 想要剥离它，不亚于将一个活人抽筋剥皮，剔骨换血！ “哼。” 林夜冷哼一声，神念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魔神虚影，镇压在这片灰色海洋之上。 “丹药好了！” 萧凡满头大汗地端着两个玉瓶跑了过来。 林夜头也不回。 “一颗静心丹喂她服下。” “‘百草玉液’，浇在我手上。” 萧凡依言照做。 他将温润的玉液倒在林夜按在月婵仙子后心的手掌上。 下一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林夜那漆黑的魔元，在经过百草玉液的中和后，竟褪去了狂暴的毁灭气息，变得如水银般细密绵长，顺着金针的引导，开始一寸寸地渗透月婵仙子的经脉。 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林夜的魔元，化作了亿万柄最精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将那些附着在经脉壁上，与血肉相连的灰色毒素，一丝丝地刮下来。 这个过程，对双方都是一种极致的煎熬。 月婵仙子紧闭着双眼，娇躯不住地颤抖，即便有丹药护住心神，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依旧让她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而林夜的消耗，更是恐怖。 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脸颊滑落，很快就浸湿了身前的衣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洞府内，只剩下萧凡紧张的呼吸声，和月婵仙子压抑的闷哼。 终于，当林夜的魔元即将清理到丹田道基这最核心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所有被剥离的灰色毒素，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猛地汇聚成一股，不再攻击月婵仙子，反而化作一根毒刺，循着林夜魔元的轨迹，疯狂地朝他的心脉反噬而来！ 这是奇毒的本能反扑，也是最凶险的时刻！ “不好！” 林夜瞳孔一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月婵仙子那涣散的意识深处，似乎也感知到了这股致命的危机。 是这个男人，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了她唯一的希望。 她不能让他有事！ 这一刻，求生的本能，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过了道心破碎的绝望。 她残存的神魂，竟在这一瞬间，主动燃烧起来！ 这股由神魂燃烧产生的纯净力量，没有去对抗毒素，而是主动迎向了林夜的魔元，为他扫清了最后一道障碍，为他指明了毒素的核心所在！ “干得漂亮！” 林夜眼中精光一闪。 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所有魔元凝聚为一点，如神兵天降，精准地刺入了那团灰色毒素的核心！ “给我……滚出来！” 噗！ 月婵仙子猛地张开嘴，喷出了一团拳头大小、黑紫色的粘稠毒血。 那毒血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滋滋”的腐蚀声，坚硬的青石地面，瞬间被蚀穿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 毒血离体。 灰色死气如潮水般褪去。 一股纯净磅礴的生命气息，从月婵仙子的体内重新焕发出来。 她那破碎的道心，在精纯魔元的洗涤与自身神魂之力的重塑下，竟奇迹般地弥合，变得比以往更加晶莹剔透，坚不可摧。 几息之后。 月婵仙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 洗尽了铅华，褪去了清冷，只剩下雨后初晴般的澄澈与宁静。 她坐起身，看着眼前脸色苍白、气息萎靡的林夜，没有任何言语。 她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衫，走下石床，对着他，深深一拜。 “过去，我为圣地而活。” “今后，我为自己，也为你，找出真相。” 她抬起头，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月婵之命，此后，任凭公子驱策。” …… 【叮！】 【系统任务“夺取九窍仙莲，断绝气运之女月婵仙子生机”判定失败。】 【检测到宿主行为对剧情走向产生重大扭曲，气运之女月婵仙子与宿主产生深度绑定……】 【判定为“扭曲完成”。】 【获得奖励：气运点*100，固本培元丹*1。】 系统空间内。 姬幽薇看着那少得可怜的奖励，又看了看洞府中，那个对自己仇人俯首拜下的白衣女子。 她罕见地，没有任何评价。 只是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第五十二章 阵法天才，团队新成员 林夜盘坐，胸膛随着每一次呼吸沉稳起伏，绵长不绝。 他原本失血的脸庞，渐渐有了活人的颜色。 干涸的本源魔元，在《天魔策》功法的催动下，正重新充盈四肢百骸。 月婵仙子就静静坐在他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 她已换去染血的白衣，身上是一件萧凡不知从哪儿搜刮来的朴素衣裙，可这份素净，反倒衬出她不染尘俗的风华。 她变了。 过往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荡然无存，只余下一片澄澈宁和，洗尽铅华。 她的视线，多数时候都胶着在林夜身上。 那是一种纯粹的凝望，要把这个男人的轮廓，烙进自己新生的魂魄深处。 龙婆婆拄着龙头拐杖，立在洞口，一张老脸皱成了千沟万壑。 她看看自家圣女，又瞥向那个闭目调息的“魔头”，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发出半点声音。 事实就摆在眼前。 是这个魔头，在圣女道心崩毁、必死无疑的关头，生生将人从鬼门关里拽了回来。 恩情大过天。 可他终究是魔道，圣女现在又对他百依百-顺，这叫她这个护道人如何自处？ 不知过了多久，林夜睁开眼，恰好迎上月婵仙子清亮的视线。 他未发一言，只轻轻颔首。 月婵仙子便了然起身，走到他身旁站定。 林夜这才把视线投向洞口的龙婆婆，声调平淡。 “你家圣女的命，我救了。”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继续跟着她，但往后所有事，都得听我的。” “二，你走你的，我们走我们的，从此各不相干。” 龙婆婆身子一僵，浑浊的老眼死死锁住林夜。 “你……” “婆婆。” 月婵仙子轻声开口，话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我的命是公子给的。” “从今往后，公子所言，即我心所向。” 这一句话，抽空了龙婆婆最后的气力。 她长叹一声，整个人都佝偻下去，像是凭空老了十岁，对着林夜，万般不愿地躬下身。 “老身……听凭公子差遣。” 林夜不置可否，站了起来。 “走吧。” “去这遗迹的核心区瞧瞧。” …… 众人再次上路，往遗迹深处挺进。 月婵仙子的加入，让队伍里的气氛有了些许微妙。 她话不多，总是静静地缀在林夜身后半步远，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剂定心针，让这支队伍平添了几分沉静。 路上，石浩和叶孤城在前开道，萧凡在后压阵，龙婆婆则主动担起了戒备四周的活计。 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一处巨型地下溶洞。 洞窟尽头，一片璀璨光幕横亘，其上无数玄奥符文密集流淌，透出一股毁灭性的威压。 “我操……” 萧凡没忍住，骂了句脏话，“这什么鬼东西？瞅着就不好惹。” 石浩上前一步，重瞳里神光迸射，试图勘破光幕虚实，不料双眼一阵针扎似的剧痛，急忙错开了视线。 “好霸道的阵法禁制。” 叶孤城手已按上剑柄，一缕剑意无声刺出，射向光幕。 嗡！ 光幕轻颤，那缕锋锐无匹的剑意登时石沉大海，消弭于无形。 林夜驻足，阖上双眼，神念沉入识海，与丹尘的残魂飞速交流。 再睁眼时，他眉头已然锁起。 “上古杀阵，‘阿修罗轮回阵’。”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阵连通九幽，牵引轮回之力，一步走错，神魂就会被扯进去，永世不得超生。” “那……那还怎么过去？” 萧凡头皮有点发麻。 林夜摇了摇头。 “丹尘前辈说，想强行破阵，至少要三天三夜，还得是精通此道的阵法大家，不能出半点纰漏。不然，大阵被引爆，咱们谁都别想活。” 三天三夜？ 众人脸色都沉了下去。 在这鬼地方待上那么久，谁知道会冒出什么变故。 就在大伙儿束手无策的时候，一直没出声的月婵仙子，忽然动了。 她径直走到光幕前，仰头凝视那些川流不息的符文。 阵法光辉在她瞳中映开，化作万千星辰生灭流转的图景。 “《补天道典》，旨在洞悉天地法理，弥补大道缺憾……”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在自语，又像在解说。 “万物皆有其律，阵法，亦然。” 话音未落，她伸出一根玉葱般的手指，凌空虚点。 “这里，是生门，却用幻术伪装成了死门，是此阵的第一个套。” 她指尖微移，又点向另一片符文最密集狂暴的区域。 “此处能量流转最是汹涌，看似阵眼，其实是个靶子，用来吸引火力的。真正的阵眼，被一道空间褶皱藏在了那儿……” 她指着一片空空如也的虚空。 她边说边走，步履从容，每一步落下，都恰好踩在一处外人无法察觉的节点。 她每说一句，林夜脑海里丹尘的惊呼就高亢一分。 “天才！这丫头是天生的阵法宗师！” “《补天道典》还有这种妙用？能直视法则本源？乖乖，老夫今儿个可算开了眼了！” 在所有人惊异的注视下，月婵仙子已然推演出了一条完整的生路。 她回首，望向林夜，清澈的眼底带着询问。 林夜冲她赞许地笑了笑。 “带路。” 在这位新晋向导的引领下，那座丹尘口中需要三天三夜才能啃下的上古杀阵，竟被他们一行人闲庭信步般轻松穿过。 刚踏上阵法另一头的实地，萧凡就长舒一口气，冲月婵仙子竖起大拇哥。 “嫂……咳，月婵仙子！你也太猛了！这不就是个人形自走外挂吗！” 石浩和叶孤城没吭声，但投向月婵仙子的眼神里，也全是实打实的敬佩。 石浩与叶孤城，是最锋利的矛。 萧凡，是永不枯竭的后援。 如今，又多了一双能勘破万法虚妄的眼睛。 这个队伍，已然无懈可击。 轰隆——！ 就在此刻，整个遗迹的核心区，骤然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巨震！ 一道七彩光柱拔地而起，粗大无朋，悍然洞穿溶洞穹顶，直冲天际！ 一股浩瀚无边的宝物气息，瞬间席卷了整片上古遗迹！ 绝世重宝，出世了！ 第五十三章 遗迹核心，历史残片 冲天而起的七彩光柱，将整片沉寂的上古遗迹彻底引爆。 “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宝贝出世了？” 萧凡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角的口水几欲滴落，恨不得当场生出双翼飞过去。 “走。” 林夜只说了一个字。 他一手负后，另一只手随意搭着腰间剑柄，迈开步子，径直朝光柱的方向行去。 那份从容，不像是去争夺惊世重宝，倒更像是饭后在自家园子里遛弯。 月婵仙子默契跟上，她清澈的眼底倒映着远方霞光，瞳孔深处，无数繁复的阵法纹路飞速流转，解析着前方紊乱的能量。 有她在，这支队伍便有了最精准的罗盘。 石浩与叶孤城一左一右，紧随林夜，神色戒备。 龙婆婆在原地迟疑了一瞬，终是轻叹一声，拄着拐杖跟在了队末。 一行人穿过那座被月婵仙子信手破解的上古杀阵，前方豁然开朗。 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僵在了原地。 萧凡脸上那副狂喜的表情，瞬间凝固。 没有堆金砌玉的藏宝库，没有宝光四射的冲天异象。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到没有边际的巨大空间。 一片死寂的上古战场。 一柄断裂的青铜战戈斜插于大地，戈身巍峨，堪比山岳，其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时隔万载，残留的煞气依旧化作实质的芒刺，扎在人的皮肤上。 不远处，是一具庞大无匹的异兽骸骨，仅仅一截裸露的肋骨，便化作一座骨桥，横跨在干涸的河床之上。 更远处，能量的风暴被时间凝固。 冰与火的力量纠缠着，化作诡异的蓝红双色晶体，永远保持着爆发前的姿态，将数名身披残甲的战士定格其中。 整个空间，都浸透着一股化不开的悲壮与苍凉。 空气里，万年之前那震天的喊杀与不甘的悲鸣，仿佛从未散去。 “这……” 萧凡张了张嘴，喉咙一阵发干。 “说好的重宝呢？怎么成乱葬岗了？” 石浩没有作声。 他的重瞳之中神光湛然，视线贪婪地扫过这片战场的每一寸土地。 他看到的不是死亡，而是战斗的痕迹，是那些烙印在天地间的无上神通，是属于至强者的道与法。 这对他来说，比世间任何法宝都更珍贵。 叶孤城手掌按住剑柄，闭上了双眼。 他能“看”到，空气中悬浮着无数道强大而纯粹的剑意。 有霸道绝伦，有锋锐无匹，亦有孤高寂寥。 每一道，都是一位剑道先辈留下的最后绝响。 此地是剑客的坟茔，亦是剑客的圣地。 月婵仙子眉头微蹙，声音压得很低。 “这里的空间法则被彻底打碎了，又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力量强行封锁，自成一界。” “我们所见，或许只是这片战场的一角。” 就在这时，林夜的视线越过巨兽的骸骨与断裂的法宝，落向了战场的正中央。 那里，是所有能量风暴汇聚的中心。 也是七彩光柱的源头。 没有神兵利器，亦无仙丹神药。 只有一块人头大小的晶石，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它通体晶莹，不染尘埃，流转着柔和而纯净的光。 与周围惨烈混乱的战场遗迹，格格不入。 无数模糊的画面在晶石内部飞速闪现、生灭。 千军万马的冲锋，毁天灭地的神通对撞，顶天立地的巨人，撕裂苍穹的神龙。 它便是这片战场的记忆核心，将万年前那场惊天大战的片段，无声地封存了下来。 “那是什么？” 萧凡忍不住问。 林夜的目光变得格外深沉，吐出四个字。 “历史残片。” 丹尘的残魂，此刻正在他的识海中，用一种混杂着无限感慨的语气解释。 “小子，你撞上天大的运道了。这不是普通的记忆水晶，而是‘天地玄晶’。只有承载了某个时代最重大的事件，浸染了无数至强者的道韵与神魂烙印，才可能诞生这么一小块。” “它记录的，不是幻象，是真实发生过的一切。” “是这方天地，对那段历史的……存档。” 众人闻言，心神剧震。 他们终于懂了，自己究竟遇到了何等逆天的机缘。 功法秘籍，神兵法宝，在“历史的真相”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尤其是林夜。 姬幽薇的记忆，重生者的记忆，两份记忆都将他的终点指向了“灭世魔头”。 可那份宿命之下，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现在，一块记录了真实历史的“存档”，就摆在他面前。 只要能读取它，或许就能解开所有谜团。 “我去拿！” 石浩战意勃发，第一个踏步而出，直冲那块晶石。 “站住！” 林夜低喝。 石浩的脚步猛然顿住，不解地回头。 “看晶石周围。” 林夜抬了抬下巴。 众人凝神望去，这才注意到，晶石周围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正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扭曲着。 一层无形无质，却强大到令人心悸的能量，形成一个透明的漩涡，将晶石牢牢护在中心。 “那是……神魂风暴。” 月婵仙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感知最为敏锐，也最能体会那股力量的可怕。 “这片战场陨落的强者太多了，他们临死前不甘的执念、怨气、神魂碎片，全被这块天地玄晶吸引，汇聚成了这片死亡绝地。” “任何神魂不够强大的人靠近，瞬间就会被风暴撕碎，魂飞魄散。”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色变。 连石浩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战斗狂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肉身的伤势可以恢复，神魂一旦被撕碎，那便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叶孤城凝望着那块闪烁着历史画面的晶石，沉默许久，才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但总有些东西，会留下痕迹。” 真相，就在眼前。 触手可及，却又远隔天涯。 想触碰它，就必须穿越那片由万千强者残魂汇聚而成的死亡风暴。 这需要何等强大的神魂力量？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那个始终平静的黑衣青年身上。 第五十四章 逆流，破碎的真相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都落在了林夜身上。 这几乎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惯例。 在这支队伍里，每逢绝境，最后能撑起一片天的，好像永远只有这个黑衣青年。 “大哥，这玩意儿……不是开玩笑的吧？” 萧凡吞了口唾沫，死死盯着那片扭曲的虚空，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在打颤。 “真不是闹着玩的，我多看两眼，魂儿都快被扯进去了。” 林夜没有作答。 他只是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那无形的神魂风暴之前。 狂暴的能量迎面扑来，吹得他衣袍翻飞，黑发乱舞。 可他立在那里，身形竟纹丝不动，任那无形的风暴如何冲刷，都撼动不了分毫。 “公子！” 月婵仙子失声惊呼，嗓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紧张。 “万万不可强闯！那里的神魂怨念已凝如实质，元婴修士触之即死！” 林夜终于侧过头，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晓得。” 他当然晓得。 可他更清楚，这块“历史残片”，他非看不可。 话音未落，他再无半分迟疑，当着所有人的面，阖上了双眼。 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息凭空消失了。 人还立在原地，却成了一具没有生机的空壳。 而在无人可见的层面，林夜那千锤百炼的魔功神念，已化作一柄无形之刃，决然地刺入了那片狂暴的漩涡！ 轰！ 识海之中，瞬间炸开！ 无数尖啸、怒吼、饱含不甘的咆哮，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引爆。 万千陨落强者的残魂碎片化作扭曲的鬼影，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要将这个胆敢闯入的生魂撕成齑粉。 【系统空间内】 姬幽薇的虚影，因着林夜神念的连接，也被动卷入了这一幕。 她精致的脸庞上，噙着一抹冰冷的讥诮。 “愚不可及。” “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好奇心，就敢拿神魂去赌命。你和他，当真是一丘之貉。” 然而，林夜的神念，并未如她所想那般被瞬间冲垮。 他神念的核心，那尊顶天立地的魔神虚影，仅仅是轻轻一震，便将所有扑上来的残魂怨念尽数荡开。 他并未理会这些无意识的碎片，而是径直朝着风暴核心，那块闪烁着七彩流光的晶石冲去。 接触的刹那。 天旋地转。 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幻。 林夜的神念，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硬生生拽进了一片宏大无边的记忆战场。 喊杀声，兵戈声，震彻天地。 神通撕裂天幕，法宝碎裂如雨。 数不清的正道修士结成一座座杀阵，正疯狂地围攻着战场中央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魔焰滔天，黑气缭绕，只静静立在那里，便令风云变色。 他手中那柄狰狞黑刀，每一刀挥出，都卷起撕裂空间的漆黑刃风，将修士成片地收割。 系统空间内，姬幽薇目睹此景，唇边的冷笑愈发浓重。 “看见了吗？” “这就是你，那个屠戮苍生，妄图毁灭世界的灭世魔头。” “这，就是我的记忆，永世不会出错的真相！” 她的话语里，是淬了毒的恨意，是复仇的快感，像是在向林夜，更像是在向自己，反复确认这份仇恨的天经地义。 林夜没有回应。 他的神念，只做一个最沉默的看客，静静地旁观。 看着画面中的“自己”，何其强大，何其冷酷，又何其……疯狂。 可画面流转，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悄然滋生。 不对。 太不对了。 画面中的“魔头”，杀伐虽重，却从未主动追击。 他所有的攻击，都只为了格挡冲向他的人。 他的双脚，更是未曾挪动半寸。 在他的身后，是一座巨大而古老的祭坛。 祭坛上，血色纹路交织成诡谲的图腾，正散发着不祥的红光，贪婪地汲取着整个战场的生命与怨恨。 “魔头林夜”的一切举动，与其说是屠杀，不如说……是守护。 他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将所有妄图靠近祭坛的正道修士，尽数斩于阵前。 终于，一名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者排众而出，手持拂尘，声若洪钟，怒斥道：“林夜！你这魔头！还不束手就擒！竟敢染指‘飞升祭坛’，莫非想将整个苍玄界都化为你飞升的资粮不成？” “魔头林夜”听罢，竟仰天狂笑。 那笑声里，是无尽的悲凉，更是彻骨的嘲弄。 “飞升祭坛？” 他笑声一收，那双燃烧着黑焰的眸子，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嘶哑，却裹挟着滔天怒火。 “你们这群瞎了眼的蠢货！” “你们被骗了！毁掉它！整个苍玄界都将沦为祭品！”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劈进了系统空间。 姬幽薇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 她瞳孔骤然失焦，唇瓣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不……不可能……他明明是为了自己飞升……” 记忆，仍在继续。 “魔头林夜”面对着千军万马，面对着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如今却对他刀剑相向的“同道”，他举起了手中的刀。 他满身伤痕，魔气沸腾，偏偏透出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与孤寂。 他没有再解释。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说出了一句响彻整个战场的话。 “我若为魔，天下无佛。” “可我若为佛，谁来镇魔！” 话音落，刀光起！ 他主动冲入了最密集的人群，用最惨烈的方式，去守护那个他口中会毁灭世界的祭坛。 轰隆！ 系统空间内，姬幽薇的神魂虚影剧烈震颤，明灭不定。 她赖以存活的恨意，她复仇的基石，她的一切……就在这一刻，被这冰冷的真实，砸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假的……都是假的……是他死前留下的蛊惑……” 她抱着头，连带着整个系统界面都开始疯狂跳动着乱码，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这是天地的烙印，是客观的真实。 它第一次，让姬幽薇的“认知”，与“真相”，发生了天崩地裂般的冲撞。 就在林夜的神念即将被耗尽能量的晶石弹出时。 记忆画面，猛地一转。 战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寂静的宫殿。 一个梳着双丫髻，脸上尚带着天真烂漫的白裙少女，正躲在廊柱后，偷偷望向战场。 那是……年少时的姬幽薇。 就在这时，一个轮廓模糊、被浓雾包裹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那人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 声音听不真切，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慈悲与威严。 林夜看不清那人的脸，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他只看见，听完那几句话，少女姬幽薇清澈的眼底，瞬间被无尽的怨毒与仇恨填满。 她死死地盯着战场中央那个浴血奋战的身影，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魔头。” 那个模糊的人影是谁？ 他到底对年幼的她，说了什么？ 第五十五章 女帝的怀疑，系统的动摇 噗。 林夜身体剧烈一晃，视野边缘涌上大片黑斑，他猛地睁开双眼，嘴唇不见一丝血色。 他反手撑住身旁一块冰冷粗糙的岩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才止住摇摇欲坠的颓势。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神魂撕裂的痛楚，远比任何肉体创伤都来得凶猛，像无数根针在脑内搅动。 “大哥！” 萧凡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前，脚下碎石飞溅，脸上写满焦急。 “你这脸怎么回事？白的跟刚从坟里爬出来一样！” 石浩与叶孤城也立刻合围过来，一个握紧了拳头，一个手按剑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充满了戒备与关切。 月婵仙子一双玉手在袖中攥得死紧，清丽绝伦的脸庞上满是担忧。 她能清晰感知到，林夜的神魂气息此刻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我没事。” 林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冷静，声音有些沙哑。 他的视线却穿透了眼前的同伴，穿透了这片战场，径直沉入了自己的识海深处。 那个唯有他能窥见的系统空间，正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系统空间内】 姬幽薇那道由神魂凝聚的虚影，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明灭，像一盏接触不良的古旧油灯，光影在溃散与重聚间疯狂切换。 她那张万年冰封的绝美脸庞，第一次被撕开了从容的假面，只剩下纯粹的茫然与无措。 “假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她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颤抖。 “是他……是他临死前布下的幻境！他想在万古之后，用这种方式动摇我的道心，为他自己洗刷罪名！” 她像是在竭力说服林夜，更像是在拼命催眠那个已经开始崩塌的自己。 可那段由“天地玄晶”烙印下的，冰冷、客观、不带任何情感的真实画面，却化作一根淬毒的尖刺，狠狠扎进了她记忆的核心。 那个在千军万马的围攻下，依旧用脊梁死死守护着祭坛，发出悲凉狂笑的身影。 那句“我若为佛，谁来镇魔”的决绝咏叹，仍在耳边轰鸣。 还有最后，那个蜷缩在廊柱之后，亲眼看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对自己耳语，那之后，年幼的自己眼中才燃起滔天恨意的画面。 一幕幕，一帧帧，都在疯狂地撕扯着她赖以为生的根基——仇恨。 轰！ 整个系统空间猛地一震，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那块平日里清晰无比的蓝色光幕，竟开始疯狂地跳动闪烁，无数意义不明的字符与乱码如瀑布般刷过，发出“滋滋”的刺耳电流声。 【警告！检测到宿主神魂产生剧烈波动！】 【系统底层逻辑与历史真实度发生严重冲突……正在进行校验……】 【校验失败！】 【警告！警告！系统稳定性下降至37%！】 一行行猩红刺目的文字，完全不受姬幽薇控制，就这么霸道地跳了出来，烙印在光幕中央。 姬幽薇的瞳孔狠狠一缩。 她试图重新掌控系统，却发现自己与系统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毛玻璃，一切指令都变得模糊而迟滞。 她还是宿主，却不再是唯一的主宰。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彻底慌了，一种源自骨髓的寒意席卷了她的神魂。 这是她重生以来，从未遇到过的状况。 这个系统，是她最大的依仗，是她复仇的根基，可现在，它似乎……在“怀疑”她。 “不可能！” 姬幽薇毕竟是曾经执掌天下的女帝，心志在瞬间的崩溃后又强行凝聚。 她发出一声尖锐的神魂嘶吼，不顾一切地调动起残存的掌控力，试图压下系统的紊乱。 “我经历的一切才是真实！我乃天命所归的复仇者！区区魔头死前留下的伎俩，也想迷惑我的心神？给我镇压！” 她的神魂虚影陡然爆发出璀璨金光，属于女帝的无上威严强行灌入系统核心。 那些闪烁的乱码和红色警告，在她的强力干预下，跳动频率开始减缓。 但它们并未消失。 就像一根扎进血肉深处的刺，拔不出来，咽不下去，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有什么东西，已经从根上开始腐烂了。 林夜“看”着这一幕，内心却一片平静。 没有嘲讽，也没有得意。 他只是感觉，自己似乎离那个被重重迷雾包裹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姬幽薇的记忆，重生者的记忆，都将他指向灭世的终点。 可现在，天地亲自为他“作证”了。 这感觉，很奇妙。 就在这时，外界那块悬浮于战场中央的“天地玄晶”，光芒已然黯淡到了极致。 它承载的万古记忆，在被林夜读取之后，能量终于耗尽。 晶石表面，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 “我靠！那玩意儿要碎了！” 萧凡眼尖，第一个叫了起来。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块人头大小的晶石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遍布，眼看就要彻底崩解。 就在它即将化为齑粉的前一刹那。 嗡——！ 晶石最后的能量，仿佛回光返照般，猛地绽放出一团柔和的光晕。 光晕在半空中，凝聚成了最后一幅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枚徽记。 一枚由六个旋转的勾玉，共同簇拥着一柄自上而下、穿心而过的利剑所组成的古朴徽记。 六道轮回，一剑穿心。 徽记本身就透着一股掌控生死、审判万物的诡异与霸道。 徽记下方，三个苍凉古朴的大字，缓缓浮现。 轮回殿。 林夜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 这个名字，这个徽记！ 与他父亲当年留下的玉简中，那个被反复提及，被用血色朱砂重重圈出的禁忌存在，一模一样！ 原来，万年前那场惊天大战的背后，真的有它的影子。 那个在宫殿廊柱后，对年幼的姬幽薇耳语，亲手种下仇恨种子的模糊身影…… 就是轮回殿的人？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响，天地玄晶彻底崩裂成漫天光点，消散于风中。 那枚徽记与那三个字，也随之隐去。 可它们，已经像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也烙印在了系统空间内，那位神情恍惚的女帝心中。 第五十六章 轮回殿，幕后黑手 那枚由六道勾玉与穿心利剑组成的徽记，悬在空中。 时间被无形地拉长，每一息都粘稠而煎熬。 三息之后，徽记伴随着天地玄晶的彻底崩碎，骤然炸裂。 亿万点冰冷的光尘漫天飞散，最终归于虚无，不带丝毫杀伤。 可那短暂定格的画面，却成了一根烧红的烙铁，携着灼魂的剧痛，狠狠烫进了在场每个人的神魂最深处。 烙印，永不磨灭。 “轮回殿……” 石浩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与生俱来的重瞳里，神光急速流转，疯狂搜刮着脑海中所有关于上古的秘闻。 叶孤城依旧手按剑柄，一言不发。 他紧抿的嘴唇与绷起的下颌，勾出一条冷硬的弧度，泄露了他剑心深处掀起的惊涛。 “我靠，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瘆人？” 萧凡搓了搓胳膊上炸起的鸡皮疙瘩，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他压着嗓子，几乎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跟阎王爷在阳间开的连锁分店似的，还带业绩考核？” 月婵仙子没理会他的胡说八道。 她阖上眼，清丽的脸庞上血色尽褪，凭借阵法师对图形纹路过目不忘的本能，在识海中一遍遍复刻着那枚徽记的每一处细节。 “六道勾玉，掌生死轮回。” “穿心一剑，主审判裁决。” 她倏然睁眼，声音里透着一股化不开的寒意。 “来者不善。” 整个队伍里，只有一人，自始至终，纹丝不动。 林夜。 他像一尊被万古风霜冻结的石像，静立原地，连胸膛的起伏都几近于无。 身体在此处，神魂却被那枚徽记粗暴地拽入了一段尘封得更久、更深的回忆洪流。 那是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空气里满是湿土的腥气和令人窒息的压抑。 年幼的他，被父亲林战一把拉进了从不许外人踏足的书房。 书房里没点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窗外惨白的电光一次次撕裂夜幕，短暂地映亮父亲那张总是挂着爽朗笑容、此刻却凝重得吓人的脸。 林战从一个沉重的铁木盒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简，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心。 玉简入手，冰凉刺骨。 “夜儿，记住，爹教你的所有东西，都是让你学着挺直腰杆做人。” “唯独这件事，你必须当个懦夫，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年幼的林夜不懂，只是仰着头，恰好看见一道闪电划过。 那光，映出了父亲眼眶里密布的血丝，和他那份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疲惫与恐惧。 “记住玉简上这个徽记。” 林战的声音压得极低，黑暗中仿佛有东西在侧耳倾听。 “如果有一天，你在任何地方，看见这个徽记，或者听到它的名字。” “跑。” 父亲的嘴唇翕动着，吐出的字眼却淬了冰。 “别问为什么，别去查，更别妄想去对抗，把它忘掉，跑得越远越好，藏起来，当一辈子缩头乌龟都行。” “答应我。” 记忆的画面，与眼前的现实，轰然重叠。 玉简上那个由父亲用指尖刻画出的、让他整个童年都惶恐不安的徽记，与方才那枚悬浮于万年战场之上的徽记，完美合一。 分毫不差。 轰！ 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林夜的识海中悍然引爆。 原来，一切的起点，在这里。 一根看不见的线，在这一刻被他猛地攥住了线头。 他开始用力，将这条浸透了血与泪的线，从历史的泥沼里，一点，一点，往外扯。 父亲的失踪，那封语焉不详的告别信，以及那个让他跑的决绝警告。 万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魔头林夜”那悲凉的狂笑，与他死死守护的祭坛。 系统空间里，姬幽薇那被篡改得面目全非、充满了刻骨恨意的记忆。 那个在宫殿廊柱后，往年幼的她耳朵里灌输毒药的模糊身影。 还有那个从未来重生，拿着一份“标准答案”剧本，口口声声指认自己是灭世魔头的李青玄！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谜团，所有的不合理。 在“轮回殿”这三个字出现之后，被瞬间串联，拧成了一条狰狞的铁索。 这根本不是天命，也不是宿命。 这是一场横跨了万年，由一只看不见的黑手，精心编织的滔天骗局！ 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组织，在万年之前，就介入了那场决定世界走向的大战。 他们成功了。 他们杀死了那个试图守护世界的“魔头”，篡改了所有人的认知，将英雄，钉死在罪人的耻辱柱上。 他们甚至有能力欺骗天道，扭曲因果，将这份虚假的“真实”，烙印成后世所有重生者、预言家脑中的“剧本”！ 他们，才是真正的执棋人。 林夜抬起头，望向那片徽记消失的虚空。 他的视线穿透了时间的迷雾，看见了那群藏在历史阴影里，狞笑的鬼魅。 他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身旁的同伴们齐齐打了个寒颤。 “原来，我真正的敌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气运之子。” “而是你们这群，藏在阴沟里的老鼠。” 话音刚落。 轰隆隆——！ 整片由上古大能强行封锁的战场空间，开始剧烈摇晃。 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猛地开裂，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如狰狞的伤疤，疯狂蔓延。 空间壁垒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发出濒临破碎的刺耳尖啸。 “我操！” 萧凡被这突变吓得一蹦三尺高，脚下的巨兽肋骨“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他手忙脚乱地跳到一块还算完整的地面上，脸都白了。 “大哥！别光顾着耍帅了！这破地方要塌了啊！绝对是偷工减料的豆腐渣工程！” 石浩与叶孤城反应极快，一左一右，瞬间将林夜护在中间，神情戒备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月婵仙子，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上，神情骤变。 她霍然抬头，望向遗迹入口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不止是要塌了。”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外面，有两股极强的气息，正高速逼近！” “一股气息浩瀚中正，我熟悉，是补天圣地的人。” “另一股……霸道绝伦，蛮横无比，是昊天圣地！” 前有即将崩塌的空间绝地。 后有两大圣地的追兵围堵。 死局。 第五十七章 清算旧账，圣地围攻 咔嚓——！ 空间壁垒发出的不是哀鸣，而是一声清脆又绝望的碎裂。 脚下的大地不再摇晃，是活了过来，变成了起伏的巨浪，要将船上的一切都掀进深渊。 无数漆黑的裂缝在众人身侧闪灭，那纯粹的黑暗带着要把光都吸进去的死寂，每一次出现都让人心头发紧。 “跑！” 林夜暴喝，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一把攥住离得最近的月婵仙子，另一只手隔空一探，一股柔劲便将还在发愣的萧凡扯到身边。 “冲入口！” 不用他吩咐，石浩与叶孤城早已一左一右，化作两道电光，护住侧翼，朝着来路狂飙。 几人的身法快到极致，在崩塌的碎石与断裂的巨骨间穿梭，只留下一串扭曲的虚影。 可他们快，有人更快。 就在遗迹入口那片唯一稳定的光幕映入眼帘的刹那，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霸道到能凝固空气的气息，骤然降临！ 光幕剧烈扭曲。 两队人马，一左一右，不疾不徐地从中走出，堵死了唯一的生路，神情冷漠，仿佛是等候多时的刽子手。 左边一队，身着月白道袍，袍袖飘举，为首的是一名手持拂尘的中年美妇，正是补天圣地的人。 右边一队，则披着金边黑甲，煞气冲霄，领头的是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独眼龙，是昊天圣地的标志。 两拨人加起来足有三四十号，扫过一眼，竟没一个修为在筑基后期之下，其中金丹强者的数量，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而那美妇与独眼龙，周身灵压之恐怖，竟让这片濒临崩溃的空间都为之一定。 金丹巅峰！ 两尊活生生的金丹巅峰！ “完犊子了。” 萧凡一个急刹车，差点栽进地缝里，他瞅着眼前的阵仗，脸上的肥肉都在哆嗦。 “前有天灾，后有人祸，大哥，咱们这是捅了哪个神仙的马桶了？” “阿弥陀佛。” 石浩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可他那双重瞳里却无半点慈悲，只有岩浆般翻滚的战意。 叶孤城手腕一翻，古朴长剑应声入手，剑未出鞘，森然的剑意已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林夜松开手，将月婵仙子护在身后，视线平静地扫过堵路的两拨人。 他的目光，最终停在了补天圣地那名美妇的脸上。 同一时间，那美妇的目光也越过众人，死死钉在月婵仙子身上。 当她看清月婵仙子安然无恙，甚至气息比进遗迹前还要圆融精纯时，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愕然，而那愕然，随即化作了滔天的怒火与冰寒的杀机。 “月婵！” 美妇的声音淬了冰。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此等魔道妖人厮混！还不速速过来，随我拿下此獠，回圣地领罪！” 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切与痛心，好像林夜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淫贼。 月婵仙子的娇躯，在那声呵斥下，几不可察地一颤。 她抬起头，望着那张曾经无比熟悉、让她敬畏的脸，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发不出。 “呵，洛长老这话可就说错了。” 林夜不等月婵仙子作答，上前一步，将她完全挡在身后，脸上挂着一丝嘲弄。 “什么叫厮混？月婵仙子现在是我的人，跟你补天圣地，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补天圣地的弟子们个个怒目圆睁，那眼神恨不得在林夜身上戳出一百个窟窿。 就连萧凡都张大了嘴，暗地里冲林夜比了个大拇指。 牛！ 太牛了！ 当着人家师父的面直接宣布主权，这是生怕对面不动手啊！ “你找死！” 洛长老，月婵的师尊洛云裳，气得娇躯发颤，金丹巅峰的威压再无保留，化作狂潮，直冲林夜。 “还有你！” 另一头，昊天圣地的独眼龙也狞笑起来，蒲扇般的大手直指叶孤城。 “叶孤城，好本事！勾结外人，夺我昊天圣地看上的剑冢传承！今天不交出传承，再自断一臂，你们这伙人，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两股金丹巅峰的威压，化作两面不断收紧的墙壁，狠狠挤压着中间这片狭小的立足之地。 石浩闷哼一声，重瞳神光迸发，勉强站稳。 萧凡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若非丹尘在他身后顶了一把，他恐怕已经跪了下去。 林夜的队伍虽强，可面对两大顶级圣地，数十名精锐，以及两尊金丹巅峰的联手施压，终究是势单力薄，是怒海中的一叶孤舟。 绝对的劣势。 “师尊……” 就在此刻，一道清冷又带着颤抖的声音，从林夜身后响起。 月婵仙子走了出来。 她迎着洛云裳那要杀人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洛云裳见状，脸色稍缓，只当她是迷途知返，冷哼道：“现在知错了？晚了！过来，站到我身后！” 月婵仙子没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师尊，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挣扎、痛苦、迷茫种种情绪逐一褪去，最终，化为一片前所未有的澄明与坚定。 她缓缓地，对着洛云裳，行了一个弟子礼。 这是她此生最后一次，以弟子的身份行礼。 当她直起身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那份柔弱与顺从被彻底剥离，换上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师尊。” 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你教我《补天道典》，教我阵法万千，教我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圣女。” 她顿了顿，抬眼，直视洛云裳。 “却忘了教我，道，是不能骗人的。” 轰！ 这句话，比空间的崩塌还要震撼人心！ 洛云裳的脸色，彻底变了。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 月婵仙子笑了，那笑里是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向自己，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泣血！ “我身上的‘玄阴奇毒’，是你亲手种下！” “我每日服用的所谓‘解药’，只是催化毒性的引子！” “你视我为关门弟子，不过是想把我炼成一尊能助你突破瓶颈的‘玄阴药鼎’！” “洛云裳！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一连串的质问，是砸在人群中的惊雷。 所有补天圣地的弟子，全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骚动与哗然声四起。 他们敬若神明的洛长老，竟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妖言惑众！” 洛云裳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与惊惶而扭曲，再无半分仙风道骨。 她撕下了伪装，眼中只剩怨毒。 “此女已被魔头蛊惑心智，神志不清！众弟子听令！”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响彻空间。 “给我杀了他们！杀了这群妖人！一个不留！” 命令下达，再无转圜。 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能让真相传出去。 昊天圣地的独眼龙见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正好，省得老子废话了！” “杀！” 一声令下，两大圣地的数十名高手，化作闻到血腥味的鲨群，同时暴起！ 刀光、剑影、符箓、宝光，混成一片致命的洪流，瞬间吞没了这片昏暗的末日之地。 大战，爆发！ “战！” 石浩怒吼，重瞳开阖，两道金色神光率先迎上。 叶孤城的剑，也终于出鞘。 一道璀璨夺目的剑光，带着守护的决然，在身前斩出一道屏障。 萧凡和丹尘也各自祭出法宝，死守后方。 战斗在接触的瞬间就进入白热化。 可敌人太多了。 石浩的重瞳神光被三名金丹联手轰碎，逼得他连连后退。 叶孤城的剑光再利，也在数件灵宝的轮番轰击下剧烈震颤，光芒明灭。 他们奋力抵抗，却在第一个照面就陷入了绝境。 而真正的致命威胁，来自那两名金丹巅峰。 洛云裳与那独眼龙，直接绕过了前方的混战，目标明确，直扑林夜！ 只要解决了林夜这个主心骨，剩下的人，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小杂种，纳命来！” 独眼龙狞笑着，一拳轰出，拳风竟凝成一头咆哮的金色猛虎，气势骇人。 洛云裳则是拂尘一甩，三千银丝暴涨，织成一张大网，封死林夜所有闪避的方位。 两名金丹巅峰的联手一击，让空气都凝固了。 林夜立于风暴中心，黑发狂舞。 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来，他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体内的血液，在这一刻被点燃，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奔涌。 丹田气海中，那枚由无数魔气凝成的气旋，在外部的极致重压下，旋转速度抵达了一个临界点。 咔。 一声极细微的轻响，自他体内深处传来。 那不是碎裂。 是某种枷锁，被冲破的声音。 第五十八章 感谢老铁送的助攻 轰！ 洛云裳的拂尘与独眼龙的拳罡，一柔一刚，一上一下，像是两片磨盘，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狠狠合拢。 那恐怖的威压，甚至让濒临破碎的空间都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大哥！” 萧凡的嗓子都喊劈了。 石浩双目欲裂，重瞳之中神光不要钱似的疯狂涌出，却被三名金丹长老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叶孤城的剑光，也在数件灵宝的围攻下，被压制得只余身前三尺。 完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的念头。 面对两名金丹巅峰的联手绝杀，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得被碾成铁渣。 林夜立于风暴中心，黑发被劲风吹得向后倒伏，露出他那张平静得有些诡异的脸。 他的骨骼在咯吱作响。 他的血肉在发出哀鸣。 但他丹田气海中，那枚由精纯魔气凝聚的气旋，却在外部的极致重压下，旋转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 就差一点。 就差最后一根稻草。 在两股攻击即将临身的千分之一刹那，林夜的身体，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迟滞。 那不是力竭，更像是故意卖出的破绽。 一个足以致命的破绽。 “死！” 洛云裳与独眼龙眼中同时爆发出狂喜与狰狞。 下一瞬，攻击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林夜的身上。 噗——！ 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被林夜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他的胸膛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深深凹陷了下去，整个人如同一片破败的落叶，被狠狠地砸向地面。 轰隆！ 大地被砸出一个数丈深的人形坑洞，蛛网般的裂痕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林夜！” 月婵仙子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尖叫，不顾一切地就要冲过去。 “干得漂亮！” 昊天圣地的弟子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魔头已除！” 补天圣地的弟子们也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快意的神色。 洛云裳与独眼龙缓缓落地，看着深坑中那个气息断绝的身影，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冷笑。 “不自量力的东西。” 独眼龙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现在，轮到你们这群小杂鱼了。” 他转过身，独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准备享受接下来的屠杀。 可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火山，毫无征兆地从那深坑之中，悍然爆发！ 这股气息，远超筑基，甚至凌驾于在场任何一名金丹长老之上。 它霸道，蛮横，带着神魔般的威严，瞬间席卷了整片战场。 “怎么回事？” 独眼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洛云裳那张怨毒的脸庞，也第一次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紧接着，一副让所有人肝胆俱裂的画面出现了。 整片遗迹空间内，那些狂暴、混乱、无主的磅礴灵气，像是接到了帝王的号令，疯了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那个深坑倒灌而去！ 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灵气漩涡，在深坑上方悍然成型。 风在吼。 地在摇。 空间在为之战栗。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向那个中心点朝拜！ “这……这是……” 一名昊天圣地的金丹长老，指着那灵气漩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结丹异象！有人在结丹！” “不可能！谁会在这种地方结丹？找死吗！” 所有人都疯了。 在场的所有修士都明白，结丹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需要万全的准备。 在这种即将崩塌的空间，在两大圣地的围攻之下结丹？ 这不是天才，这是疯子！ 可在所有人震骇欲绝的注视下。 一道身影，缓缓地从深坑中漂浮而起。 是林夜。 他胸前的凹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脱落的皮肤下，是闪烁着玉石般光泽的新生肌肤。 那股由两大金丹巅峰联手造成的致命伤，非但没能杀死他，反而成了他冲破最后关隘的…… 燃料！ 借着那股狂暴的外力，他体内的境界壁垒，被一举冲垮！ 在他丹田气海之中。 那疯狂旋转的魔气气旋，在海量灵气的灌注下，开始急剧压缩，凝实。 最终，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大道源头的轻响。 一枚通体浑圆，却并非纯金之色的丹丸，缓缓成型。 它一半是璀璨的金色，神圣浩瀚。 另一半是深邃的墨色，魔焰滔天。 金与黑，神与魔，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却以一种完美的姿态，交织盘旋于这枚丹丸之上，形成了一圈圈玄奥无比的古朴纹路。 神魔金丹！ 成了！ 与此同时，他的神魔炼体决，也随之水到渠成般地突破到了新的境界。 肉身之力，暴涨十倍！ 林夜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里，没有突破后的狂喜，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万古星空，俯瞰着脚下的蝼蚁。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他抬起头，视线扫过对面那群已经彻底呆滞的敌人。 他甚至还冲他们笑了笑。 “谢谢各位帮忙。” 林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这突破的临门一脚，还真得靠点压力。” “你……你……” 独眼龙的嘴唇哆嗦着，那只完好的眼睛里，已经被纯粹的恐惧所填满。 他想不明白。 他真的想不明白。 怎么会有人拿金丹巅峰的联手一击，当成突破的垫脚石？ 这他妈还是人吗？ “妖孽！你这个妖孽！” 洛云裳最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脸上再无半点血色，只剩下惊恐与疯狂。 她知道，绝不能让林夜稳固境界！ “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她厉声嘶吼，再次甩出手中拂尘，三千银丝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囚笼，朝着林夜当头罩下。 独眼龙也被这一声嘶吼惊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狂吼一声，将全身灵力都灌注于右拳之上，那头金色猛虎再次凝聚，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凶悍，咆哮着扑向林夜。 面对这依旧致命的联手一击。 林夜只是摇了摇头，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失望。 “太弱了。” 他轻声说。 然后，他抬起了右手，对着那头咆哮而来的金色猛虎，随意地，一拳挥出。 没有灵光。 没有技巧。 就是纯粹的，肉身的力量。 砰！ 一声闷响。 那头威势赫赫的金色猛虎，在接触到林夜拳头的瞬间，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便骤然炸裂，化作漫天光点。 林夜的拳头去势不减，后发先至，结结实实地印在了独眼龙那只硕大的拳套法宝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全场。 那件下品灵宝级别的拳套，竟被这一拳，硬生生打出了数道裂痕！ 独眼龙如遭雷击，整条右臂连同半边身子瞬间麻木，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将他两百多斤的身体，像个破麻袋一样，直接轰飞了出去！ 一拳之威，恐怖如斯！ 而此时，洛云裳的拂尘大网，已经到了林夜头顶。 林夜看都未看。 他任由那张由无数坚韧银丝织成的法宝，将自己牢牢捆住。 “捆住了！” 洛云裳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双手疯狂掐动法决，口中念念有词。 “收！” 银丝骤然收紧，发出的摩擦声尖锐刺耳，足以将精铁都勒成粉末。 可那张网，在收缩到极致后，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网中的林夜，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只是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银丝，像是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然后，他双臂一振。 崩！ 一声巨响。 那件上品法宝级别的拂尘，那三千银丝，竟被他用纯粹的肉身力量，根根崩断！ “噗！” 法宝被毁，洛云裳心神牵引之下，当场喷出一口心头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夜，眼中只剩下绝望。 第五十九章 上苍之眼，棋盘之外 那团漆黑的魔焰，在林夜的掌心静静燃烧，没有一丝热量，却比万载玄冰更能冻结人心。 它不跳动，不摇曳，像一个纯粹的、通往虚无的黑洞，随时准备吞噬掉它面前的一切。 洛云裳的呼吸，停了。 她那张因怨毒而扭曲的脸庞，此刻只剩下纸一样的惨白，瞳孔里倒映着那朵小小的、却足以将她所有生机与尊严都燃成灰烬的火焰。 她想动，可身体里的灵力像是被抽干了，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金丹巅峰的威严，荡然无存。 在她身旁，那些原本杀气腾腾的补天圣地弟子，此刻像一群被掐住脖子的鸡，一个个脸色发青，身体僵硬，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握着法宝的手在抖，不是因为激动，是源自神魂深处的战栗。 那个刚刚还在他们眼中必死无疑的魔头，在挨了自家师尊和昊天圣地长老联手一记绝杀之后，不但没死，反而……当场升了个级？ 这算什么？ 现场教学？还是付费挨打，包教包会？ 荒谬。 离谱。 恐惧。 另一边，昊天圣地的独眼龙捂着自己那条几乎废掉的胳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那只独眼里再无半分凶悍，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惊恐。 他看着林夜，就像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太古凶兽。 一拳。 仅仅一拳，就差点废了他一件下品灵宝，震断了他半身经脉。 这他妈是刚结成的金丹？ 就算是圣主亲生的崽，也没这么离谱的吧！ 整个战场，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空间壁垒崩塌时发出的“咔嚓”声，和大地开裂的“轰隆”声，提醒着众人，他们还身处绝境。 可现在，天灾的威胁，似乎远不如眼前这个人祸来得可怕。 林夜托着那团魔焰，像是托着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他甚至还有闲心歪了歪头，目光越过僵直的洛云裳，扫向她身后那群弟子。 “下一个，谁来？” 他的声音很轻，很随意，像是在问“吃了吗”。 可这三个字，却像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噗通。 一名补天圣地的女弟子，手里的长剑再也握不住，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声响动，像一个信号。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泄掉了他们最后的一丝战意。 “大哥牛逼！” 萧凡躲在后面，压低了嗓子，兴奋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早知道你这么能打，刚才我就不跑了，我直接上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大嘴巴子！” “阿弥陀佛。” 石浩双手合十，重瞳里的神光不再是翻滚的岩浆，而是一片深邃的星空，他看着林夜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无敌”。 叶孤城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将剑归鞘，然后站到了林夜的左后方，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师……师尊……” 月婵仙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看着那个曾经让她敬畏、此刻却狼狈不堪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但更多的，是一种枷锁被彻底斩断的轻松。 林夜没有真的把那一掌拍出去。 杀人，不是目的。 他要的，是震慑。 他要让这两大圣地的人，从此以后，听到他林夜的名字，就想起今天这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手掌一翻，那团魔焰悄然隐去。 “我们走。” 林夜转身，对着自己的同伴们说了一句。 他甚至没有再看洛云裳和那独眼龙一眼，仿佛他们已经是路边的两块石头，不值得他再投去半点关注。 这种无视，比最恶毒的羞辱，还要伤人。 “站住！” 洛云裳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羞愤与怨毒重新占据了她的理智。 她尖叫道：“你们不能走！杀了人就想走？” 林夜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多开杀戒。” “你可以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看看你的命，够不够硬。” 洛云裳的尖叫，戛然而止。 一股寒气从她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将她所有的怒火，浇了个透心凉。 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开口，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会和身体分家。 “走！” 林夜一声低喝，带着众人，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遗迹入口那片唯一稳定的光幕，疾冲而去。 这一次，再无人敢拦。 两大圣地的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像一群被猛虎吓傻的绵羊，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独眼龙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鲜血直流，却浑然不觉。 他不甘心。 可他更怕死。 去拦一个能一拳干废自己、还能硬抗法宝的变态？ 除非他脑子被门夹了。 “长老，我们……” 一名昊天圣地的弟子凑上来，小声问道。 “闭嘴！” 独眼龙一巴掌把他扇到一边，死死盯着那道即将消失的光幕，独眼中满是屈辱与狰狞。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将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上报圣主！” 另一边，洛云裳看着林夜等人即将脱身，气得浑身发抖，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她知道，今天过后，她洛云裳，将成为整个补天圣地的笑柄。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叛徒和那个魔头所赐！ “林夜！月婵！” 她心中在泣血狂吼。 “我必杀汝等！必杀汝等！” 轰隆隆——！ 就在林夜一行人即将冲入光幕的瞬间，整片空间发出了最后的哀鸣。 一道横贯天地的巨大裂缝，在他们身后张开，吞噬了一切。 大地、骸骨、光线，甚至是声音。 整个上古战场遗迹，彻底崩塌，归于永恒的黑暗。 …… 嗡。 穿过光幕，世界瞬间安静了。 刺目的阳光，清新的空气，鸟语花香。 与遗迹内的末日景象，恍若隔世。 “我靠！活过来了！” 萧凡第一个瘫倒在地，四仰八叉地躺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妈的，以后谁再跟我说下什么遗迹，我跟他急！” 石浩和叶孤城分立两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月婵仙子站在原地，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新生的味道。 她转过头，看向最后一个从光幕中走出的身影。 林夜。 他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那次生死一线的突破，对他而言，不过是喝了口水那么简单。 可就在他右脚踏出光幕，彻底离开遗迹范围的那个刹那。 林夜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毫无征兆地降临。 那不是威压，不是杀意，更不是任何一种他所熟知的力量。 那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扁平而虚假，像是一张巨大的画卷。 而他，就是画卷上一个不起眼的墨点。 有一道目光，从画卷之外，从一个无法想象的、至高的维度，投射了下来，落在了他这个墨点之上。 这道目光，浩瀚，淡漠，古老，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 没有好奇，没有敌意，没有赞许，也没有厌恶。 就像是一个人，走在路上，无意间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蚂蚁。 仅仅是……看了一眼。 这注视只持续了千分之一息的时间，便悄然散去。 仿佛从未出现过。 周围的一切恢复了正常。 萧凡还在地上耍赖，石浩依旧警惕，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样。 除了林夜。 他额角渗出了一滴冷汗。 那是他突破到金丹期之后，流下的第一滴汗。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本能的警惕，一种生命层次被彻底碾压后，神魂自发的颤栗。 轮回殿？ 不。 那目光的层次，远在轮回殿之上。 那是比父亲林战留下的警告，还要恐怖无数倍的存在。 林夜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他望向那片万里无云的苍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第一次，没有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夹杂着嘲弄与无尽战意的锋芒。 “下棋的人，终于舍得看一眼棋子了么。” 第六十章 重整旗鼓，剑指轮回 那道来自苍穹之外的视线，是一根无形之刺，直抵林夜神魂最深处。 虽仅一瞬，却让他刚入金丹的那点自得，顷刻间荡然无存。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棋盘，却已不是原来的棋盘了。 …… 三日后。 中州南部，一处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 洞口被藤蔓与苔藓层层覆盖，几乎瞧不出本来面貌，洞里一堆篝火烧得正旺。 “哎哟，我的老腰喂……” 萧凡整个人摊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四仰八叉，嘴里叼着根不知名的草茎，哼哼唧唧。 “不行了，真不行了，这把老骨头经不起这么折腾。” “以后谁再跟我提下什么遗迹，我跟谁急，除非……除非是瑶池圣地那种，听说圣女们都爱在灵泉里泡澡，嘿嘿。” 他边说边挤眉弄眼，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 没人搭理他。 石浩盘坐在洞口，双目紧闭，身周的气机却自行扭曲，内里似有洪荒巨兽在蛰伏、吐息。 叶孤城则在洞内一角，安静地擦拭着他的古朴长剑。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一寸寸剑身被他擦得能映出火光，那股子剑意，也随之愈发内敛、深沉。 月婵仙子换下了圣地道袍，穿上一套朴素的青布裙子。 没了圣女光环，反倒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更显清丽脱俗。 此刻，她正蹲在篝火旁，拿根树枝在地上勾画着一些玄奥繁复的纹路。 那是她在遗迹中强记下来的一角残阵，她看得入神，一缕发丝被火星燎着了都没发觉。 还是丹尘眼尖，屈指一弹，一道微风吹灭了火星，顺手把一个药葫芦丢给萧凡。 “别装死了，起来盘盘这次的家当。” “得嘞！” 一听“家当”二字，萧凡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那动作叫一个麻利，哪还有半点腰酸背痛的模样。 他接过丹尘扔来的几个储物袋，哗啦啦全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洞内宝光乱窜，灵气几乎化为实质的浓雾。 从两大圣地弟子身上扒下来的法宝、丹药、符箓，加上从遗迹里搜刮的各种天材地宝，堆成了一座小山。 “发了，发了！这波血赚！” 萧凡怪叫一声扑进宝贝堆里，恨不得拿脸去蹭那些灵石，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夜一直靠在山洞最深处的阴影里，此刻才睁开眼睛。 他体内的神魔金丹，已然彻底稳固。 一半神圣，一半魔性，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气海中，以一种完美的韵律旋转着，每一次轮转，都在淬炼他的肉身与神魂。 肉身之力，暴涨何止十倍。 神念一扫，方圆十里的风吹草动，尽在掌握。 他能清晰“看”到，石浩的重瞳神光正在消化大战所得，愈发深邃。 他能“看”到，叶孤城的剑意里，那份孤高之外，添了一丝守护的温度。 他也能“看”到，月婵仙子在阵法上的天赋有多惊人，地上那些残缺的阵纹，已经被她推演补全了三成。 这是一支正在飞速成长的队伍。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道上，大步流星。 林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篝火边。 众人见他出关，都停下手里的活计，齐刷刷望了过来。 “大哥，你醒啦！” 萧凡献宝似的捧起一把亮晶晶的灵石。 “你瞧，咱们这次可是把那帮孙子的底裤都给扒干净了！” 林夜没理会他的耍宝。 他的视线一一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石浩，叶孤城，月婵，萧凡，丹尘。 这些人，是他眼下最能交付后背的伙伴。 有些事，也该让他们知道了。 “都坐。” “有件事，我想跟你们聊聊。” 林夜声音不高，洞内却霎时一静。 所有人都围着篝火坐下，连一向没个正形的萧凡，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坐得端端正正。 林夜往火堆里添了根柴。 跳动的火苗，映着他平静的脸。 “你们眼里的历史，是什么？” 他问了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众人都是一怔。 萧凡挠了挠头皮：“历史……不就是那些写在书上、刻在碑上，早就过去的事儿吗？” “是吗？” 林夜反问。 “如果书是人写的，碑是人刻的呢？” “如果有人，能让所有写书的人，都写同一个谎言呢？” 洞内，针落可闻。 每个人的脸色都起了变化。 林夜没再兜圈子，将上古遗迹中窥见的记忆残片、自身重生记忆的矛盾之处，以及父亲林战留下那句关于“轮回殿”的警告，一五一十，全部道出。 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得可怕的可能。 我们所熟知的历史，或许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万年前那场决定世界走向的大战，其真相可能与所有史书记载都背道而驰。 有一个名为“轮回殿”的组织，如同一只藏在时光阴影里的黑手，篡改了过去，也操纵着现在。 “这……这他妈的……” 萧凡听得目瞪口呆，脸上的肥肉都在哆嗦。 “大哥，你没开玩笑吧？篡改历史？那得是多大的手笔？神仙也干不了这种事儿啊！” “阿弥陀佛。” 石浩低诵一声佛号，那双重瞳里，头一次没了战意，而是一种根基被撼动的茫然。 他所信奉的道，所遵循的古史，难道都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 叶孤城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握剑的手，青筋凸起。 对一个剑客而言，本心通透，求真求实，是一切的根基。 倘若连这方天地的历史都是虚假的，那他的剑，又该斩向何方？ 唯有月婵仙子，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眼中反而流露出一分释然。 她比谁都懂那种被巨大谎言包裹的滋味。 她的师尊，曾是她最敬畏的人，却给了她最恶毒的算计。 那补天圣地，所谓的名门正派，内里却藏污纳垢。 一个圣地尚且如此，整个世界的历史，为何就不能是一个更大的骗局？ “我信。” 月婵仙子轻声开口，打破了死寂。 “因为我就活在谎言里，直到遇见了你。” 她看着林夜，目光清澈，且无比坚定。 林夜对她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人。 “我不知道这个轮回殿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们图什么。” “但我知道，我不想当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棋子。”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所以，我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把这个藏在阴沟里的‘轮回殿’，给我挖出来。” “不管它背后站着的是谁，是什么玩意儿。” “敢耍我，就得做好被我连桌子一起掀了的准备。” 话音落下，洞内的气氛悄然一变。 先前的迷茫、震惊、怀疑，都被一种新的东西所取代。 那是一种被赋予了共同目标的凝聚力。 “干他娘的！” 萧凡一拍大腿，恶狠狠地骂道。 “管他什么殿，敢把咱们当猴儿耍，老子就把他的房梁给拆了！” 石浩的重瞳重新燃起神光，那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破妄存真，方为大道。我陪你。” 叶孤城没说话。 他只是松开了紧握的剑柄，然后对着林夜，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夜笑了。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这支队伍，才算真正有了自己的“魂”。 不再是为了躲避追杀，不再是为了夺宝，也不再是为了完成谁的任务。 而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去挑战这个世界最深层的秘密。 事毕，众人各自散去，消化着这骇人的消息。 洞内，只剩下林夜一人，静静看着眼前的篝火。 他清楚，这条路，远比对付几个天命之子要凶险万分。 那个“轮回殿”，能布局万年，其实力与底蕴，根本无法揣度。 还有那道来自苍穹之上的视线…… 自己，恐怕早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子。 可那又如何？ 就在这时，一个久违的、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是姬幽薇。 自从遗迹中那次神魂震荡后，她就陷入了长久的沉寂，没发布过任何任务，也没有过任何交流。 林夜都快以为她死机了。 可此刻，她的声音再度出现，却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满是仇恨的命令口吻。 她的语气里，掺杂着林夜从未听过的东西。 是困惑，是迷茫，甚至……是一种被冰冷强行压制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栗。 她没有发布新的任务。 她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语调，问了林夜一个问题。 “如果……” “如果我的记忆是假的。” “那我……是谁？” 第六十一章 天命殿立，魔主新姿 洞内篝火噼啪。 姬幽薇那句问话，带着神魂的颤栗，化作一根冰针，扎进了林夜灼热的识海。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系统？ 这玩笑可开大了。 林夜甚至能想象出，在系统空间的某个角落，那位曾经高高在上的九天女帝，正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怀疑人生。 他没回答。 这种要命的哲学问题，他掰扯不清。 他只是在脑海里，用一种能把人气笑的散漫腔调，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都搞不明白的系统，拿什么资格给我派任务？” “要不，你先给自己发一个‘我是谁’的任务？” “S级的。” “任务奖励嘛……就奖你自由，怎么样？” “……” 识海里，死寂一片。 姬幽薇彻底没了动静，像是被这句话噎得当场死机。 林夜扯了扯嘴角，胸中的郁气散了不少。 搞定。 …… 队伍的归途，气氛很微妙。 一边是从两大圣地虎口拔牙，满载而归的狂喜。 另一边，是“轮回殿”这座巨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那滋味，活像是刚中了头彩，一出门就听说天要塌了。 刺激，又透着一股没处说理的蛋疼。 “大哥的，大哥的，这还是大哥的……” 临时营地里，萧凡蹲在地上，哼着不成调的曲儿，归拢着这次的战利品。 他面前的法宝灵石堆成了一座小山，宝光乱窜，晃得人眼晕。 他一边分，一边不着痕迹地往自己兜里揣东西。 “哎，这块石头成色真不赖，沾了我的福气，就算我的辛苦费了。” 他刚把一块拳头大的上品灵石塞进怀里，旁边盘坐的石浩，眼皮都没掀一下。 “上品灵石，一块能换一百块中品。” 萧凡的动作一僵，随即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 “咳！我是说，先替大哥保管！” “对，保管！” “万一路上碰上不开眼的，丢了多心疼？放我这儿，最稳当！” 他那义正辞严的架势，活脱脱一个忍辱负重的忠臣。 丹尘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懒得戳穿他。 队伍一路向北，横跨数万里。 半个月后，终于重新踏入了北域地界。 天邪魔宗。 还是那座悬于万丈深渊之上的魔山，空气里还是那股熟悉的硫磺味。 只是，宗门里，处处透着破败。 林夜的父亲，老宗主林战失踪，宗门内斗不休，早已没了往日的声势。 当林夜一行人踏上主殿前的巨型广场，迎接他们的，只有呜咽的山风，和一些修为低微、被遗留下来的老弱弟子。 “少主！您回来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执事，看见林夜，浑浊的老眼瞬间涌出热泪，拄着拐杖就要往下跪。 林夜快步上前扶住他。 他环视四周，看着那些残垣断壁，看着一张张惶恐又麻木的脸。 他知道，时候到了。 “传我命令。” 林夜的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地传遍了整座魔山。 “召集所有门内弟子、执事、长老，一炷香后，主殿广场集合。” “我有事宣布。” …… 一炷香后。 广场上，稀稀拉拉地站了百十号人。 这些人，大多老弱病残，或是天赋平平，被排挤在权力圈外的边缘角色。 他们仰望着主殿台阶上的林夜一行人，眼神里混杂着敬畏、好奇与不安。 尤其是石浩那身不经意间散出的、洪荒巨兽般的压迫感，还有叶孤城那股不动自发的锋锐剑意，更是让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这……真是那个传说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少主？ 他身边站着的，又都是些什么怪物？ 萧凡、石浩、叶孤城、月婵，分立林夜身后。 他们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种极致的气运与天赋。 几人站在一起，形成的无形气场，竟让这片天地的灵气都变得粘稠。 林夜向前一步，目光扫过下方每一个人。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在想，天邪魔宗是不是完了。” 他开口了，声音平静。 “老宗主失踪，长老们争权夺利，死的死，走的走。” “一个曾经威震北域的魔道巨擘，现在，成了一个笑话。” 下方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羞愧地垂下头。 林夜说的，是事实。 “但是！” 林夜话锋一转，声调骤然拔高，字字如雷！ “今天，我站在这里，不是来怀念过去，更不是来收拾烂摊子！” “我是来告诉你们，从今天起，天邪魔宗，这个名字，将彻底成为历史！” 轰！ 人群彻底炸了。 “什么？少主！万万不可啊！” “这可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 林夜抬手，虚虚一压。 喧嚣的广场，瞬间死寂。 他看着众人，眼底深处，是燃烧的星辰。 “世人总说顺天而行，我却要问，天，是谁定的？” “若天意，不过是某些躲在阴沟里的东西，写好的一本烂剧本！” “若命运，只是让我们这些所谓的‘天骄’，在它们的棋盘上互相撕咬，最后变成它们的养料！” “那这个天，不顺也罢！” “这个命，不信也罢！”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碾碎一切的狂傲与霸道，狠狠砸进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下方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却无一不感到血往上涌，头皮发麻。 “我宣布！” 林夜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自今日起，于此魔宗废墟之上，立一新殿，名为——” “天命殿！” “天道不仁，万物为刍狗；命运不公，天骄为棋子。我天命殿，不敬天地，不信鬼神，只信人定胜天！” “入我殿者，不问正魔，不看来路，只有一个目标！” “逆天！” “改命！” “人人，皆可为龙！”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 九天之上，风云倒卷。 一道刺目的金色神光，竟硬生生撕开了魔山终年不散的乌云，化作一柄擎天巨剑，笔直地贯穿而下，笼罩在林夜身上！ 广场上盘踞千年的阴煞魔气，在这道神光下，飞速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充满勃勃生机与抗争意志的磅礴气息！ 所有人都被这天地异象震得魂不附体。 他们仰望着那个沐浴在金光中、黑发狂舞的身影，那不是人，而是一尊行走于世的神祇。 “我等，愿入天命殿！” 那名老执事第一个反应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再次跪倒，额头重重叩在青石板上。 “我等愿追随殿主，逆天改命！” “愿追随殿主！”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冲破云霄。 萧凡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暗中对林夜竖了个大拇指。 “我靠，大哥这嘴皮子，不去当神棍真是屈才了……” 林夜俯瞰着下方狂热的众人。 他的班底，从这一刻起，有了。 “好！” 他朗声道。 “天命殿初立，设四大分殿。” “石浩！” “在！”石浩踏前一步，声若洪钟。 “命你为战殿之主，掌征伐！” “是！” “叶孤城！” “嗯。”叶孤城颔首。 “命你为剑殿之主，掌刑戒！” “可。” “月婵！” “在。”月婵仙子盈盈走出。 “命你为机枢殿主，掌情报、阵法！” “领命。” “萧凡！” “哎！大哥，到我了！”萧凡屁颠屁颠地窜了出来。 “命你为宝殿之主，掌丹药、炼器、后勤、库房……总之，所有跟钱沾边的事，都归你。” “好嘞！保证办得妥妥的！”萧凡拍着胸脯，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势力的雏形，瞬间成型。 轮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