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医渣男后,七零娇医被首长缠上了》 第1章 你以为你是谁啊? “沈同志!瑾白哥从公社粮仓顶上摔下来了!腿怕是断了!你快给瞧瞧!” 随着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沈青禾猛地睁开了眼睛,心口一阵阵发悸,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看着头顶的木头房梁,儿时记忆里的老式柜子,以及身下由两个木凳支起来的木板床,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沈青禾有些难以置信,刚抬手准备揉一揉眼睛,就发现眼前的那双修长瓷白的手,分明是一个年轻女孩才拥有的。 等等,门外的人刚才说什么?陆瑾白从粮仓顶上摔下来了? 难道她重生了?重生在74年陆瑾白摔断腿的那天? 她记得上一世,就是这个时候,陆瑾白被人抬到了她家门口。 而作为村里唯一懂医术的她,不分昼夜为陆瑾白针灸按摩,甚至为了给他山上采药,遭遇泥石流,砸中了右手手腕,断送了做医生的梦想。 陆瑾白为了报答她,与她结了婚,可婚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陆瑾白就离家从军去了,这一去就是数十年。 沈青禾一直觉得丈夫只是为国从戎,她照顾幼子,孝敬公婆。 劳碌一生,可重病的时候,陆瑾白告诉了她真相。 “我宁愿当年你没有治好我的腿,这样我就可以娶婉婉了。这么多年的报恩也够了吧,我不欠你的。你去世后我就能给婉婉一个名分了!” 原来从军这些年,他早就在外面和白月光苏意婉组建了新的家庭。 就连沈青禾的亲生骨肉,也被他们至死不渝的爱情所打动。 “我早就受够了有你这样又土又老的女人当妈,每次跟你出去我都觉得十分丢人。婉婉阿姨长得漂亮,又温柔,我已经认她当妈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居然是个白眼狼。 那一刻沈青禾才知道,她的一生终究是个笑话。 为了他,守了40年的活寡,失去了挚爱的医术。 从年轻貌美的村医沦落为洗衣做饭的农妇。 就连婆婆的葬礼都是她一手操办的,而那时他正在省城为苏意婉筹备寿宴。 可笑的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省吃俭用,不停的往部队里送吃的和用的,结果养的却是个小三。 她本就重病缠身,最终被活活气死。 回忆起这些,沈青禾忍不住攥起手心,指甲镶嵌在肉里都不及她心脏万分之一的疼痛,无尽的悔恨和不甘席卷至她身体每一处毛孔。 直到看着镜子前那张年轻漂亮的脸蛋,一双浅浅的酒窝印在脸颊上,娇柔又灵动。 也许是上天垂怜她,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最后木门被人“哐”的一声撞开,几个同村的小伙子七手八脚的抬着一块木板,而木板上面正是痛苦呻吟的陆瑾白。 “青禾……救我……” 陆瑾白俊朗的脸颊一片惨白,冷汗不住的往外冒,嘴唇死死的咬着,身子弓曲捂着自己的右腿,裤子膝盖处渗出大片的血迹。 沈青禾在看到他那一刻,瞳孔骤然紧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的她呼吸都不顺畅。 “沈同志,你是村里唯一的村医,你快给瑾白哥看看,他的腿怎么样了?” 一旁的王铁柱见她不动,急忙催促道。 木板上的周文修艰难地睁开眼,虚弱的望向她,眼神里充满了熟悉的冷漠,以及带着脆弱和令人心疼的恳求。 这个眼神,曾是她前世付出和等待的全部意义。 此刻看来,却是那么惺惺作态。 沈青禾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看一块石头似的,目光冷冷扫过周文修那条扭曲的腿,随后拿起药箱里的消炎药,为他做了简单的消毒。 “他伤的太严重了,得去省城看西医,我这里治不了。”她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陆瑾白,上一世,你不是说宁愿没有被我治腿,也要娶苏意婉吗? 那么这一世,我成全你。 一时间,沉默笼罩了整个房间。 陆瑾白的眸子从震惊到失望,随后又卑微乞求道:“青禾,我真的疼的快不行了,恐怕撑不到去省城……” 王铁柱更是在一旁焦急道:“对呀,沈同志,省城那么远,送过去瑾白哥怕是腿就要废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青禾。 印象中,陆瑾白有点头疼脑热,她比谁都着急。 每周更是把从山上摘来的草药熬成汤,给陆瑾白补身体。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漠无情了。 “我只是实事求是,村里医疗水平有限,我真的治不了。” 沈青禾冷漠打断他,目光决绝又厌弃:“我还要去山上采药,没什么事你们请回吧。” 陆瑾白眼底的希望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被当众羞辱的愤怒。 “沈青禾!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看着喜欢的人伤成这样,你却无动于衷?” 陆瑾白忍者疼痛,几乎咬着牙低声哀求:“我答应你,只要你治好我的腿,我就娶你……好吗?” 看着他那委曲求全的眼神,沈青禾只恨自己上一世真的眼瞎。 怎么就没看出来,陆瑾白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自己,娶他也是逼不得已。 想着想着,沈青禾突然笑出了声。 陆瑾白不解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陆瑾白,你以为你是谁啊?” 沈青禾目光清冷,一字一句道:“我沈青禾这辈子嫁猫嫁狗,也不会嫁给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陆瑾白没有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绝情,在他的心目中,沈青禾向来对他百依百顺,关怀备至。 可惜他早已心有所属,所以对沈青禾的态度一直很冷淡。 陆瑾白以为她在怄气,为了自己下半生不会变成残疾,还想要接着哄她:“青禾,我知道你在吃醋我和苏意婉走得太近。我以后再也不和她见面了好不好?” 上一世,陆瑾白也说过类似的话。 结果呢?两人不仅没有断了联系,甚至在外面以夫妻名义生活了四十年! 第2章 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沈青禾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个男人满嘴谎话,一文不值。 她挑了挑眉,满脸不屑的看向他:“不需要,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她说完眼神瞟向王铁柱,声音淡淡的:“你们要是再耽误时间,陆瑾白可能真要成为一个瘸子了。” 瘸子两个字彻底刺激了陆瑾白,他彻底的慌了,趴在木板床上狼狈不堪的哀求:“青禾,我错了……你不能不管我,我是你男人啊……” 看着昔日里高高在上的陆瑾白,如今像条狗一样求她。 要是以前,沈青禾一定会心软,但现在她只觉得恶心。 沈青禾大步走到门口,指着门外,冲陆瑾白冷声道:“你走吧,从今以后,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王铁柱几个面面相觑,被沈青禾这从未有过的冰冷气势慑住,一时竟不敢再劝。 最终,他们只能无奈地抬起门板,在陆瑾白痛苦的呻吟声和怨毒的目光中,狼狈离开。 沈青禾看向父亲留给自己的藤编药箱,里面是父亲毕生所学。 可惜她为了陆瑾白蹉跎了一生。 经历过上一世的沈青禾知道,再过三年高考就会恢复,未来是看文凭的社会。 所以她得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去省城上大学,深造她的医术。 可是读大学的费用高昂,凭自己当村医那点微薄的收入,根本不够。 她突然想起来,前世她在山上见过一株特别像人参的蓝色草药。 可后来知道药草是两百年一株的蓝参时,早就被陆瑾白的妈当成补药吃掉了。 如果她能将蓝参卖掉,就能凑齐去省城读医学院的学费。 她拿了几件简单的随身用品,就出了门。 夜色深沉,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住,沈青禾提着煤油灯,独自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她沿着记忆里的路线,拨开茂密的灌木,果然在一处隐蔽的山崖边,看到了那抹泛着微弱淡光的蓝参。 沈青禾心头一喜,正要上前采摘,却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闷哼。 她猛地顿住脚步,警觉地环顾四周:“谁在那里?” 结果无人应答。 她屏住呼吸,提着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在一棵老树下,看到了一个倒地的人影。 凑近才发现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男人身形修长,穿着一件染血的深色皮衣,俊朗的脸庞苍白如纸,唇边还残留着一丝血迹。他的眼睛紧闭,眉头紧蹙,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沈青禾犹豫了片刻。 经过陆瑾白的事,她本不该再多管闲事,可医者仁心,她又做不到见死不救。 沈青禾终究还是走了过去,蹲下身,伸手探向他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低声唤道:“同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男人微微蹙眉,眼皮颤了颤,却没能睁开。 沈青禾皱眉,伸手去检查他的伤势。 他的右肩有一道极深的刀伤,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裳,而更严重的是,他的双腿似乎也受了伤,无法动弹。 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死在这里。 “算你运气好,碰上我了。” 沈青禾嘟囔了一句,将蓝参小心收好,又从树林里找了几款粗树枝,用藤条捆成临时木板,将男人扶上去,然后拖着他,一步一步往山下挪。 男人的体重比她想象的要沉,她咬着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男人拖进屋里,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上。 好在晚上人不多,自己屋子又住的比较偏,一路上没什么人。 这要是被人看见她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回家,以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怕是要被传成搞破鞋了。 沈青禾打了一盆清水,又翻出干净的布条和草药,然后走到床边。 男人仍在昏迷中,呼吸微弱,皮肤很白,肌肉线条紧实,显然不是普通的农家汉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深山里?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沈青禾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男人的长相,他的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即使闭着眼,也能看出他生得极好。 她以为陆瑾白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但和眼前的男人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沈青禾突然回过神来,此刻不是感叹对方容貌的时候。 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衣襟,伤口上的血将布料黏住,尽管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还是弄疼了男人,发出了低吟声。 沈青禾拧干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伤口周围的血迹。 忽然,男人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漆黑如墨,却毫无生气。 沈青禾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那个……我在山上看到你昏迷,所以把你带回了家……” 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又脱掉了男人的衣服,哪怕是为了给他清理伤口,这样的场合还是有些尴尬。 男人眉头拧了一会儿,声音沙哑:“为什么不开灯?” 沈青禾一怔,回头望了一眼锃亮的油灯,又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毫无反应。 难道他看不见?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什么,声音有些激动:“我是不是瞎了?” “别说话,伤口会裂的。”沈青禾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继续替他清理伤口。 男人紧绷的情绪在她一遍遍细心的擦拭下,逐渐得到缓解,低声道:“谢谢你。” 他的声音低沉清冷,带着一丝虚弱,却仍能听出骨子里的矜贵。 沈青禾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替他包扎好伤口,又熬了一碗药,扶着他喝下。 男人喝完药,眉头皱得更紧,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开口。 沈青禾收拾好药碗,转身要走,却忽然听到他问:“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我是个村医,做不到见死不救。”沈青禾平静回应。 “村医?” 男人的脸上浮出一丝异色,他对着周围嗅了嗅,果然闻到房间里有很浓的草药味。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紧张的开始在床边四处摸索。 沈青禾担心他磕到自己,好不容易清理的伤口又破裂了,赶忙上前询问他:“你在找什么?” 第3章 我治不了 男人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摸索。 “是不是在找什么?”沈青禾把桌子上男人的皮衣外套递给他。 男人接过皮衣,又在皮衣里衬摸了半天,直到摸到东西后,才松了口气,随后警惕的问:“你翻我衣服了?” “我没有翻别人东西的习惯。” 沈青禾其实撒谎了,她在给男人脱外套的时候,其实摸到了藏在皮衣里的枪。 能随身带枪的人,身份很不一般。 但为了避免给自己惹上麻烦,她还是没有选择说出实情。 “医生。”男人抱着自己的皮肤,眼神空洞地问:“我的眼睛治不好了是吗?” “先把药喝了再说吧。”沈青禾回避了他的问题,转身走到厨房熬药。 刚才她为男人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眼角膜疑似被爆炸物灼伤,以她简陋的医疗设施,是没有办法为他治疗的,只能做简单的消炎。 但男人自从知道自己看不见后,表现得异常平静,让见惯了哭天喊地患者的沈青禾有些意外。 这不禁让沈青禾好奇起这个男人来了。 男人喝过药后没多久,再次昏迷了过去,一晚上他都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外套,就像抱着宝贝一样。 半夜的时候,男人又突然发起了高烧,沈青禾忙活了一夜,最后累的实在不行了,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沈青禾!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 是陆瑾白母亲的声音。 沈青禾猛地坐起身,下意识看向床榻上的男人。 他还睡着,眉头微蹙,似乎被吵醒了,但眼睛依旧闭着。 如果此时被人发现,有个男人躺在她的家里,那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为了避免陆母像昨天那群人一样,把她的门硬砸开,沈青禾只能迅速穿好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头发,拉开了门。 门外,陆母带着几个村民,气势汹汹地围在门口。 “沈青禾!你见死不救!我儿子腿断了,你连看都不看一眼!你还是不是人?!”陆母带头对她指责。 随从的村民也纷纷应和: “对啊,你还是个村医呢,竟然如此铁石心肠!” “陆家小子多好的人,这辈子梦想就是征兵报国!这下全完了!” “我看她就是嫌弃陆瑾白不想娶她,所以故意使坏!” 从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沈青禾弄明白了。 原来陆瑾白的腿终究是还是瘸了。 没有沈青禾的针灸按摩,公社卫生所的大夫已经尽了全力,骨头是接上了,却落下了明显的残疾。 从军的梦想自然成了泡影。 “沈青禾,你个毒妇!不得好死!你还我儿子的腿!你还我儿子的前程啊!” 陆母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咒骂,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字字句句都往沈青禾身上泼脏水。 沈青禾冷漠的看着她:“我早就说过了,让他去省城看西医,是你们自己要去卫生所的,与我何干?” 整整四十年的折磨,婆婆的刻薄刁难是家常便饭,她本该麻木的。 但看到她那一刻,心里还是止不住颤抖,那些年的辱骂和虐待历历在目,让沈青禾看见她就没有好脸色。 “省城那么远!路费你出啊?”陆母不依不挠道:“你为什么不治我儿子的腿?说话啊!” “我说了,我治不了。” “放屁!李老汉摔断胳膊就是你治好的!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沈青禾面无表情:“李老汉是简单骨折,你儿子是粉碎性骨折,不一样。” 陆母哪里听得懂什么粉碎性骨折,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就是个黑心烂肺的贱蹄子!我不管,我儿子现在瘸了,是你害的,你得赔钱!” “我没钱。”沈青禾懒得再和她纠缠,转身就要回屋。 陆母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尖声道:“少骗我了!你屋里不是有很多草药?拿出来卖到黑市也值不少钱!” 说完就带着人准备往沈青禾屋子里硬闯。 沈青禾心头咯噔了一下,那个男人还在她的床上躺着呢。 她立即拦住众人,面上却依旧平静的与众人据理力争:“那些草药是我辛辛苦苦采的,留着给大伙看病用的。你都拿去了,那大伙以后生病了谁来开药?” 此话一出,有几个村民动摇了,开始劝解陆母:“陆大娘,算了吧。你儿子可能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你不能为了自个儿断送了全村的健康啊!” 陆母狠狠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装什么好人?你儿子断腿你比我还急!” 她骂完回头打量沈青禾:“不敢让我们进去?不会屋里藏人了吧?” 其他村民也觉得事有蹊跷,沈青禾作为村里的村医,为了方便给病人来找她,白天都是开着大门的,可今天却房门紧闭,生怕别人进去一样。 面对村民们的窃窃私语,沈青禾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哼!我就知道!”陆母抓住她心虚的表情,冷笑道:“我就说你怎么突然不想嫁给我儿子了,原来是早就有老乡好了啊!一个姑娘家的,半夜没事就往山上跑,该不会是去和你的情郎搞破鞋吧?” 沈青禾板着脸警告她:“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去公社告你污蔑!” “哟!还威胁我?”陆母阴阳怪气道:“你要是清白,就让我们进去看看啊。” “对啊,这大白天的,我们又不可能真的去你家里抢东西。让我们看看又怎么样?” 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开始起哄。 沈青禾攥紧了拳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群人。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道低沉冷冽的男声忽然从屋内传来:“吵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打开房间,扶着门框,缓缓走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眼睛微闭着,却丝毫不影响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 第4章 是你儿子自己没用,怪不得别人 陆母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种无形的威压,让所有人一时都定在了原地。 这人好像受了伤,脸色不算好看,但即便是病了,也丝毫不影响他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压迫感。 小院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陆母原本抓向沈青禾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沈青禾也愣住了,她猛的回头看向男人,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这个男人,自己好心救他,他怎么害自己? 重生一次,她虽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但是在这个年代,对一个女人来说,名声可太重要了。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丫头片子的屋里?”陆母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意识到自己此时站在道德制高点,声音也渐渐的大了起来,“好啊,你就是这个死丫头的奸夫,是不是?” “她就是为了你这个奸夫,才对我儿子不管不顾!”陆母说到这里,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自己的大腿,“沈青禾,这个丧良心的东西,毁了我儿子的一辈子。” “要闹出去......”沈青禾看着陆母这模样,心中烦闷,开口制止。 “聚众闹事,擅闯民宅,恶意中伤他人名誉。”男人忽然开口,打断了沈青禾的话。 只是他的声音却比刚才更冷了几分,“这桩桩件件,哪一条不够你们进去蹲几天的?” 他微微侧头,审视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聚众闹事,处7年以下有期徒刑;公然辱骂诽谤他人,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这权威的法条,让这些半辈子都只知道乡土规矩的村民一时间脸色煞白,一个胆小的中年妇女,甚至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坐、坐牢?我们就是来看看热闹。”一旁的林老汉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瑾白妈,你快别闹了,这腿断了是你儿子自己的事,我看算了吧。” “沈大夫都说了治不了了,你闹也没用。” 周围的村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附和了起来,一致劝陆母收手。 陆母张了张嘴,想再放几句狠话,可对上那男人的眼神,却连舌头都捋不直,牙齿也跟着打颤。 沈青禾怔怔的看着男人的侧脸,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刚才能准确无误的报出法条,说明这人读过书,而且不是一般的文化程度。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带着枪,还懂法律,尤其是他此时此刻身上散发的这种强大气场,让人无法忽视。 “吵吵嚷嚷的,烦。”男人见周围陷入了安静,转头看向沈青禾的方向,“给我换药。” 这态度,完全是命令的口吻,没有丝毫商量的意思。 看着男人这语气,周围的村民不由得议论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这人是谁呀?这气势......”刚才他可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人是省城来的干部吧?你听,人家背那些法律条文背得多顺溜。” “就是,你看这气势,就不是寻常人。” 王铁柱恍然大悟:“对,刚才那领导一看就是在里面休息,是被瑾白他妈吵醒了,怪不得人家要拿法条收拾她呢!” “就是,我看铁柱说得对,怪不得沈大夫关着门呢!人家是在接待贵客,瑾白妈差点连累了我们。” “就是,青禾明明是在接待这么重要的客人,还被陆家泼脏水!” 因为男人的气场,这些离谱却又合情合理的猜测在小院里回荡着,众人也下意识的和陆母拉开距离。 可陆母认定是沈青禾毁了自己的儿子,没打算放过她。 她猛地撞开挡在自己身前的王铁柱,目标直指沈青禾身后的屋子。 “沈青禾,你少给老娘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儿子的腿,就是被你害的,你赔钱!你要是不给钱,就别怪老娘自己动手拿药抵债。” 她迫不及待的伸手指向那些草药:“大伙都看看,她沈青禾字字句句说自己没钱,这是什么?当归,还有黄芪,看到了吧?她沈青禾背着我们大家伙自己发财呢!” “再说,你天天往山上跑,挖到了不少好宝贝吧?今天都给我拿出来!拿出来给我卖到黑市上去!” 听着陆母那些颠倒是非的指责,沈青禾只觉得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她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盯着面前这个贪婪的老妇:“是,我所有的草药,就在这里。” “当归,黄芪,还有几味山上采来炮制的,”沈青禾刻意提高了声音,“这些都是给全村人备下的,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还都要去黑市买那些“洋药片”吗?” “我再说一遍,粉碎性骨折,我这里没有对症的药材,我要是强行去治,那是害人性命。” 沈青禾环视着周围眼神闪烁的村民,目光坦然:“这些草药是集体的,是为了保证咱整个村村民的健康,你今天要是为了陆瑾白一个人的腿,把我这药匣子搬空,那就是在损害全体村民的根本利益。” 一听沈青禾这话,村民的脸色彻底变了。 “陆家嫂子,你也别太自私了,你家瑾白的腿是腿,我们全村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就是,沈大夫说得对,这些药可是大家伙的保证。” “对,粉碎性骨折本来就难治,你赖不上人家沈大夫。” “瑾白妈,你也别在这儿无理取闹了,省得惹怒了省城的领导,连累我们全村倒霉。” 民情激愤,众人的矛头彻底转向了陆母。 前面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看着门口那尊门神,忙上前拖着陆母就往外走。 “沈大夫,今天我们也是被瑾白妈蒙蔽了,你别怪罪。” “沈大夫,以后有个头疼脑热,我们还得麻烦你。” ...... 见这男人没反应,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沈青禾回过头来,正巧对上了男人那双无神的眼睛。 不知为什么,虽然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但是这眼神也让沈青禾有些不敢直视。 而在沈青禾看不见的地方,男人微微蹙了蹙眉。 一个小小的村医,本以为不过是个普通的村妇罢了,没想到能这样四两拨千斤的反击。 倒是个聪明人。 第5章 她无需对任何人负责 此时的陆家,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陆瑾白腿搭在床沿上,脸色蜡黄,曾经炯炯有神的眼,此时也满是戾气。 “瑾白哥,喝药吧。”苏意婉手里捧着一碗刚熬好的汤药,走到陆瑾白身边,声音柔柔的开口。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低垂着眼睑,眼中带着几分嫌弃。 见他不动,苏意婉轻轻叹了口气,将碗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目光落在陆瑾白那不甘的俊脸上,斟酌着开口:“瑾白哥,你也别太气了,身体要紧。” “青禾或许是一时没想通,要不你去跟她说说好话,她以前那么在意你,总会心软的。” 看着面前始终没有丝毫波动的陆瑾白,苏意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厌恶。 从前她愿意和陆瑾白在一起,是因为陆瑾白长得好,有前途。 可现在他这条腿废了,以后还能干什么? 她可不想把自己的青春耗在一个前程尽毁的瘸子身上。 想到这里,她压下自己心底的不耐,继续柔声劝导:“瑾白哥,我知道你委屈,可是你这伤拖不得呀!沈青禾好歹是村医,本事还是有的。”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声,紧接着,便是陆母一阵踉跄的冲到了陆瑾白床前:“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 她死死抓着陆瑾白的胳膊,丝毫不管此时他受伤的腿:“那个挨千刀的沈青禾,她不是人,她不肯给你治腿就算了,还说要把我抓去坐牢。” “更是恐吓以后不给村里的人看病,让大家跟她一起对付我。”陆母捶打着床,“他们合起伙来欺负你娘啊!咱们陆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沈青禾!”陆瑾白听了妈的话,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 她不肯给自己看腿,导致自己残疾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欺负妈,“我去找她算账,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狗杂种敢护着她!” 苏意婉哪见过陆瑾白这副狰狞的模样,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生怕被他的情绪波及。 沈家的小院里,气氛与怨气冲天的陆家截然不同。 屋内,沈青禾正小心翼翼的给面前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换药。 男人的肤色是冷白调的,肌肉线条都十分流畅,只是此时却被厚厚的纱布缠绕着。 沈青禾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着伤口周围的皮肤,低声开口:“刚才谢谢你,我叫沈青禾。” 男人本闭着眼睛,头也微微低着,任由沈青禾替自己处理伤口。 听到沈青禾开口,他微微睁开眼,虽是看不见面前的人,却也开了口:“盛屿之。” “沈青禾!你给我出来!”屋外忽然传来陆瑾白带着戾气的声音,沈青禾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自己那饱经摧残的木门被一股蛮力从外面猛地撞开。 一时间,包括陆瑾白在内,几个抬着他的人也愣在了原地。 从他们的角度看去,盛屿之坐在床沿,而沈青禾微微前倾,动作十分轻柔的触碰着男人的肌肤。 从这个角度看来,确实是过分亲近了。 看到这一幕的陆瑾白脑海里哪还有刚才陆母说过的话,他看到的只有沈青禾手正在抚摸一个陌生男人赤裸的胸。 “沈青禾!你这个贱人!臭婊子!”陆瑾白目眦欲裂,声音中也是被背叛的怒火,“我说你怎么突然变了心肠,不肯给我治腿!原来你居然藏了个野男人,你是不是早就跟这狗杂种搞上了?为了他才不肯治老子的腿?” “陆瑾白,管好你的嘴!”沈青禾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恶心,这就是她前世喜欢了一辈子的男人。 张口闭口的“贱人”、“婊子”、“杂种”。 可此时的陆瑾白像被踩了尾巴的疯狗,没有了丝毫的理智,他也顾不得自己那条伤腿,只单腿发力,张牙舞爪的就朝着那个闭目静坐的男人扑了过去。 沈青禾瞳孔骤缩,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上前一步挡在盛屿之面前。 可就在此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精准无误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陆瑾白的动作又快又猛,那拳头已经带着风声,往盛屿之的面门上砸来。 “噗通!!!” 一声闷响在房间内响起。 陆瑾白刚才盛怒之下,忘了自己那条断腿,所以在起身的一瞬间,身体完全失去平衡,结结实实的在地上啃了一嘴的灰。 “唔......”他瞬间蜷缩起来,抱着腿在地上惨嚎。 沈青禾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只有厌恶。 苏意婉也终于在这时跟了上来,一路上她也想好了,只要自己肯退出,想来以沈青禾对陆瑾白的感情,肯定会愿意接受他。 可没想到她看到的是这番景象。 她上前一步,义正言辞的看向沈青禾:“沈青禾,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瑾白哥都伤成这样了,你不肯治就算了,怎么能......” 说着话,她的目光看向床上那男人。 沈青禾看着苏意婉梨花带雨的模样,眼中的冷意更深。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苏意婉,你这话说错了,我不是不念旧情,我是在成全你们。” 陆瑾白猛的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苏意婉,你的瑾白哥心心念念想要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你胡说什么?”陆瑾白挣扎着辩解。 沈青禾毫不在意,转头看向神色慌乱的苏意婉:“你的瑾白哥,他的毕生心愿就是娶你为妻,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而在这时,气息沉静的盛屿之也缓缓抬起了头。 他虽然双目空洞,却准确地看向了沈青禾的方向。 他能感受到这个女子的清醒、果决,她刚才的话,绝不仅仅是拈酸吃醋。 “沈青禾同志说得没错。”男人低沉冰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声音不高,却让陆瑾白不由得胆寒,“既然没有登记结婚,就算不得法定夫妻,何谈背叛?何谈旧情?” “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她沈青禾无需对任何人负责。” 他那双空洞的眸子更加幽深:“你们要是再继续纠缠沈青禾同志,我会亲自送你们去公社革委会,让他们处理。” 陆瑾白的所有愤怒在这冰冷无情的法条前瞬间瘪了下去。 送进公社革委会那种地方,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抬头看向那男人。 第6章 祝你们锁死 屋内一时只余下陆瑾白粗重的喘息声。 而苏意婉的目光却投向了床上那张俊逸惊人的脸庞。 看到他的一瞬间,苏意婉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她从前以为,陆瑾白算是很好看的男人了,所以她想和瑾白哥在一起。 可现在,和面前这个清冷矜贵的男人比起来,他实在是不值一提。 尤其是他此时替沈青禾说话的模样,整个人透着一种凌驾于凡尘之上的感觉,和地上蜷缩哀号的陆瑾白形成了鲜明对比。 要是自己能攀附上这个男人...... 她看向盛屿之的眼神,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痴迷。 她飞快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做出一副惹人怜爱的姿态,从前她这副模样,陆瑾白最是受用。 只要自己表现出这副模样,陆瑾白就会不管不顾的站在自己这边。 “这位同志,您一看就是明事理的人,您是外来的,可能不清楚沈同志和瑾白哥之间的事,”她微微垂首,展露出一朵小白花的姿态,“瑾白哥是真心喜欢沈同志,我和瑾白哥之间就是普通朋友,没什么的。” 可盛屿之那黑洞般的眸子只平静的看向前方,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苏意婉的话,甚至他面上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连沈青禾都不由得转头看了他一眼,却不由得笑了笑。 而苏意婉见这人不理会自己,脸上的笑也瞬间僵住了。 地上因为疼痛几乎要昏厥过去的陆瑾白,看着沈青禾站在这男人身边的模样,心中怒气横生,甚至不顾自己的腿,一把上前抓住了苏意婉的手。 同时恶狠狠的看向沈青禾:“沈青禾,你看好了,婉婉会永远陪在我身边,我们会白头偕老,长长久久。” 沈青禾看着这场荒诞的闹剧,只是极其平静的勾起了唇角。 她甚至懒得回应一个字。 那真是......祝你们锁死。 可离开了沈青禾的小院,陆瑾白思来想去,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拉着苏意婉的手未曾松开:“婉婉,走,我们去大队部。” 大队长陈民安刚放下手里的搪瓷缸,就听见陆瑾白的声音在院里响起:“队长,陈大队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陈民安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哎哟我的妈,瑾白,你不好好在家躺着,出来干什么?” 陆瑾白双眼赤红,根本顾不上答陈民安的话:“队长,咱村的名声,都要让沈青禾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给败光了!” 苏意婉也忙在一旁附和:“队长,这事,实在是沈青禾她做得过分了。” 陈民安皱了皱眉,放下自己手里的烟卷:“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 “队长,沈青禾她在家里养了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今天正好让我撞见了。” 苏意婉也配合得点了点头,声音柔弱无力:“是真的,队长,我们都看见了。” 陆瑾白接着怒吼:“她这种不守妇道的贱人!就该沉塘!之前明明追着我要死要活的,现在转头就勾搭上别的男人,这不是不守妇道是什么?”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陈民安一听这话,也是来气,也不多说什么,带着一身怒气,直接堵住了沈青禾的院门。 沈青禾看着陈大队长压抑的怒气以及陆瑾白眼底的怨毒,淡淡开口:“陈队长,我不知道陆瑾白是怎么和您说的,但是我和陆瑾白没有任何逾越之举,我未曾婚嫁,是自由身,我不是任何人的妻子,无夫,何来守妇道?” 见她如此说,陆瑾白急不可耐地咆哮了起来:“队长,你别听她狡辩,那她以前死皮赖脸跟我说的那些话算什么?她说喜欢我,非我不嫁,这些话不是放屁吧?” “陆瑾白,你搞清楚,你也说我跟你说的话叫‘告白’,这是个人表达爱慕之情的自由权利,”说到这里,沈青禾的声音陡然拔高,“从前也是我眼瞎。” “但不管怎么说,只有领取结婚证后,婚姻关系才算成立,那才叫合法夫妻。” “陆瑾白,什么年代了,一张嘴的告白,在你眼里就算结婚了?” 陈民安一听沈青禾这话,脸色也变了变:“青禾,瑾白同志说的也是事实,你以前对人家那个态度,全村人都看在眼里,你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而在这时,一直倚在门框上的盛屿之缓缓抬起了头。 “沈青禾。”只简单的三个字,音量不大,却瞬间压住了陈民安的愤怒和其他人的议论声,“报公安吧,让公安来解决。” 从刚才,他就一直站在沈青禾身后,听着这些人的纠缠。 也听着那陈大队长口中的那番“妇道”、“名节”、“私定终身”的荒谬言论。 这一天下来,他因为陆瑾白的胡搅蛮缠已经够烦了,再纠缠下去,实在是没有意义。 他本以为,只是陆瑾白一人愚不可及,没想到这个大队长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法盲,满脑子的封建糟粕。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搞这套裹脚布的规矩。 连沈青禾也愣了愣。 “既然跟他们讲不通,报公安是最快的。”盛屿之仍旧是言简意赅。 “不行,你、你凭什么?”陈民安一听这话,瞬间懵了。 他堂堂大队长还在场调解呢!对方直接就要报公安了,这简直是打他的脸。 陆瑾白也立刻尖叫起来:“报什么公安,这是我的家务事,你算老几?沈青禾,你要是敢,我......” “好,报公安。”沈青禾声音清脆响亮,向前一步,直视着面前的陈民安,“陈队长,您作证,我要控告陆瑾白和苏意婉恶意诽谤,侮辱我的名誉,并且煽动封建迷信。” 公安的车来得很快,一辆军用绿色吉普车在沈青禾的小院门口停下的时候,两个身穿笔挺公安制服的公安迅速下车。 来的甚至是公社派出所特派员王振国。 王振国一下车,便立刻盯住了正倚门而立的盛屿之。 他脸上的肌肉猛的紧绷,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存在。 可与那人对视一眼之后,王振国便立刻看向陈大队长的方向:“是谁报公安?” 第7章 说!是谁派你来的 “同志,是我报的公安。”沈青禾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在王振国面前站定,“今天陆瑾白及苏意婉同志......” 沈青禾每指控一句,站在人群边缘的陆瑾白脸色就白一分。 他几次想要开口反驳,可对上王振国那冷峻如刀的眼神时,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站在一旁的陈民安脸色也难看至极,他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又觉得不妥,只能眼神躲闪的站在原地。 在听沈青禾条理清晰的将事情陈述完之后,王振国霍然转身看向陆瑾白的方向:“陆瑾白同志,你自己听听,这都什么年代了?解放多少年了?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封建糟粕?” “你当现在还是旧社会地主老财横行霸道的时候吗?”他伸手指向陆瑾白,余光却看了一眼盛屿之的方向,“煽动封建迷信,这是极其严重的违法行为,你这是在找死!” 陆瑾白被王振国劈头盖脸的怒斥吓得魂飞魄散:“我、我......王特派员,我错了,我不敢了,我这就走......” 苏意婉也被吓得脸色煞白,几乎是被陆瑾白连拖带拽的离开了沈青禾的院子。 随着王振国离开,围观的村民看向沈青禾和她身后那男人的眼神也满是敬畏。 沈青禾看着这一幕尘埃落定,目光却落在了那个倚门而立的男人身上。 刚才王振国虽然没有和盛屿之交流,但他一下车那种近乎敬畏的态度,不得不让人生疑。 这人的身份,怕是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神秘。 “人都走了?”盛屿之的声音淡漠无波。 “嗯,今天......多谢你。”沈青禾目光试探的看向他,斟酌着开口,“公社派出所的王特派员,似乎......很敬重你?” 盛屿之仍旧沉默着,面上依旧是从前那般疏离,但心中却涌起了一股寒流。 她在打探自己的身份? 一个偏远山村的村医,为何会对王振国的行为如此敏锐? 或许,她并不是偶然路过救他;或许,也不过是精心设计的圈套罢了。 所以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是敌方间谍布下的棋子? 是为了打探他的伤势,还是为了监视他? 这些念头在盛屿之的脑海中闪过,他全身的肌肉也下意识的紧绷,虽是看不见,但他的目光却不动声色地锁定了沈青禾的方向。 直至沈青禾回了屋内,盛屿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才缓缓开口:“沈大夫。” “嗯?” “我叫盛屿之。” “好,知道了。”沈青禾有些意外,但她无所谓,毕竟他一看就不是这里的人。 迟早会离开。 “你救我那天,找到我的具体位置是在哪个山坳?又或者,靠近哪个山头?” 沈青禾不疑有他,淡淡回复:“应该是西南边,我上山没多久就撞见了你,大概在靠近崖头的那一片灌木丛里。” 听了沈青禾的答复,盛屿之微微皱眉:“当时除了我之外,你是否有看到其他可疑的人,比如说,穿戴古怪,又或者是行踪诡秘的人?” 沈青禾听闻这话,微微挑眉。 她本以为,盛屿之不过是对那天的事情好奇,可现在看来,怕是他对自己有所怀疑。 联想到刚才公安对他异常的恭敬以及他身上的枪伤,沈青禾明白,这个人怕是牵连着极大的危险。 总之,他遭遇的怕不是寻常的复仇或是意外。 按捺住了自己从心底窜起的那一股怒意,沈青禾目光坦然地迎上盛屿之那双空洞的眼:“当时我只见到你一个人躺在地上,气息很弱,周围很安静,我没见到其他任何人影。” 盛屿之静静听着,似乎在辨别她话语的真伪。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沈青禾知道,他对自己的怀疑并没有减弱。 “我身上的伤尚未痊愈,不宜移动。”盛屿之念头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的为自己找了一个极好的借口,“劳烦沈大夫再收留我几日。” 他尚不能确定沈青禾的身份,所以绝不能放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好。”沈青禾大概猜到了盛屿之的想法,面上倒也不表露出来,只是尽职尽责的给他换药、熬药。 “坐好,换药了。”或许是因为二人之间多了对彼此的不信任,沈青禾的语气并不算好。 盛屿之倒也配合的坐起身来。 因为目不能视,他现在对声音和气味异常敏锐,感受着空气中草药的气息,盛屿之的鼻梁几不可察的松动了一下。 一缕极其微弱的气息钻入了他的鼻腔。 蓝参!而且是品质极高的蓝参!年份至少在百年以上! 一个偏远山村的穷丫头,竟然能有百年蓝参? 这绝不正常! 在这个年代,这可是被严密保护的药材资源,要么,是非法交易品。 盛屿之猛地睁开眼,右手极其精准地抓住了沈青禾的手腕。 他力道之大,让沈青禾手腕剧痛,手中的药险些脱手。 “说!你手里的蓝参是哪里来的?”盛屿之坐直身子,周身环绕着杀气,“是谁交给你的?又是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说!” 手腕的剧痛传来,沈青禾先是一惊,随即心底也泛起怒火。 先是怀疑她的身份,现在又污蔑她的药材来源不明,自己的救命之恩,就换来这般恩将仇报? “放开!”沈青禾怒吼,却并没有挣脱,她反而顺势手腕一翻,指尖精准的抵在盛屿之手臂的一个穴位上。 盛屿之只觉得手臂一麻,手上的力道瞬间松了下来。 “你......”沈青禾的动作更是让盛屿之心中大骇。 而沈青禾则趁着他力道稍松的一瞬间,向后猛的抽身站定,目光却直视着那双空洞的眸子。 “盛屿之,我不管你是省城的哪尊大佛,”沈青禾清丽的脸上也没了往日的平和,声音也沉了下去,“是我把你从那深山老林里拖回来,你身上的伤是我治的,你高烧不退是我熬夜守着你,用草药一勺一勺灌活的。” “我救你,是医者本分,不是图你这身臭皮囊值几个钱!”想到自己手中的那棵蓝参,沈青禾平静了不少,“你问这参是哪来的?这是山神爷赏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我救你的命,心甘情愿,但你要是在我这儿撒野,惹毛了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踹出去!” 第8章 是不是脑子也瘸了 小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沈青禾那燃烧着怒火的眸子仍死死钉在盛屿之脸上,盛屿之甚至能感受到她周身的气息。 他手臂上被点穴后的酸麻感还未完全消退,面对沈青禾的疾言厉色,他沉默了许久。 “沈大夫,刚才是我失言。”他紧抿的薄唇几不可察的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我伤的古怪,所以疑心过重,冒犯了。” 他没能从沈青禾的话中打探出有用的消息,只能放下身段同她道歉。 他相信,以沈青禾的脾气,怕是真的能让自己“滚出去”。 “盛同志,不敢当。”沈青禾嗤笑一声,脸上没有任何动容,“我只求你别再恩将仇报就行。”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语气中也是不容商量的强硬:“盛同志,你要留下养伤,可以。” “但我沈青禾这里不养闲人,也不养大爷,你既然受了伤,重活累活就算了,但炮制药材这种小活,你总是干得来的。” 说到这里,她下巴微扬:“要是不想干,大门就在那儿,慢走不送。” 盛屿之:...... 他没开口,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沈青禾能感受到他周身的那股冷气又降了几度。 片刻之后,盛屿之终于吐出了一个字:“好。” 沈青禾听着这听不出喜怒的好字,微微挑了挑眉,但眼中的警惕并未完全褪去。 无论如何,双方算是暂时“停火”了。 “记住你的话。”沈青禾看了他一眼,转身往院子里去了。 盛屿之重新闭上眼靠在床头,只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微微攥了攥。 两人之间也暂时维持着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平衡。 陆瑾白的腿一直没有好转,好像卫生院的大夫说的是对的,陆瑾白这辈子,注定是个瘸子了。 陆母被这个消息彻底击垮。 这个儿子可是承载着她光宗耀祖的希望,现在倒好,前程尽毁,梦想成灰。 她不甘心,她不能接受! 所以她便把自己这滔天的恨意倾泻到了沈青禾头上。 她几乎日日都要到沈青禾的小院外哭上一场,沈青禾不理会,她便每天天不亮,就坐在自家门槛上哭天枪地。 “就是沈青禾那个贱人!是她害了我儿子!是她见死不救。” “乡亲们,你们评评理啊,我家瑾白多好的后生,生生被那毒妇给毁了,她不是人啊!” 再发展到后来,她甚至逢人便拉住,唾沫横飞地控诉沈青禾的恶行,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后来哭到激动处,她甚至跪倒在路中央,对着围观的村民磕头。 “乡亲们,求求你们了,我家瑾白不能这么毁了,你们帮帮我们孤儿寡母吧。” “求你们凑点钱,送我们瑾白去省城再试试,万一、万一还有救呢。” “等瑾白好了,我们陆家做牛做马报答你们,我给你们磕头了。” 她的额头撞在泥地上,砰砰作响,看着她这副模样,一些心软的村民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这陆家嫂子也是可怜,瑾白这孩子,确实可惜了。” “要不大家伙凑凑,万一真能治呢?” 大家虽是没有松口,但察觉到这个法子有效的陆母,更是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哭嚎跪求。 她的这种道德绑架,加上陆家的几个邻居实在是受不了陆母日日哭嚎的精神折磨。 几户人家便开始牵头,东家凑几毛,西家凑一块,倒也凑出了一笔不少的钱。 陈大队长代表村民把钱送到了陆家,陆母见到陈民安手里的钱,一把抢过,眼中也闪过一丝贪婪:“谢谢,谢谢,谢谢陈大队长,也谢谢大家,你们都是好人,好人一定有好报。” 说完,她又仔细看着陈大队长递来的捐款名单。 恰巧沈青禾从人群后路过,陆母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一把拽住她,声音陡然拔高:“沈青禾,你出钱了吗?” “你个脏心烂肺的东西,我家瑾白被你害成这样,你一分钱都不肯出。” 沈青禾冷着脸甩开陆母的手,和面前的人拉开距离。 想到那天的场景,陆母不由得缩了缩脖,可一想到这个小贱人一分钱都没出,她从心底涌出一股勇气:“沈青禾!你的钱是不是都拿去养那个野男人了?无情无义的东西,我呸!” 终于见到了沈青禾的面,陆母趁机发泄自己所有的怒意:“沈青禾!你个丧门星!扫把精!” “我没钱。”沈青禾看着面前唾沫横飞的陆母,直接把自己手里的布袋扔在了她脚下,“这倒可以抵你儿子去省城的那份份子钱。” “我沈青禾没现钱,只有这些草药,你要就拿走,不要就扔了。” 陆母上前拎起那个布袋,瞅了瞅里面散落的草药。 车前草,蒲公英...... 都是些不值钱的山野货。 她气得浑身发抖,把那布袋再次丢回沈青禾面前:“沈青禾,你打发叫花子呢!你就拿这些烂草来糊弄我,你的钱呢?” “我的钱?”沈青禾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的钱是我起早贪黑采药,一分一厘挣来的干净钱,不是靠哭天抢地,从乡亲们口袋里硬抠出来的。” 沈青禾这话一出,围观的村民里,就有人不自在的掏了掏兜。 自己好像不经意间,当了一回冤大头。 “你个贱......”陆母被沈青禾戳穿了想法,气得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行了,陆家嫂子。”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陈民安也终于忍不住了。 上次因为他们陆家的事闹到了公社派出所,闹的他这个大队长脸上也不好看,这段时日,陆母更是日复一日的在村里哭闹撒泼。 最要紧的是,沈青禾家里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怕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你闹够了没?青禾这话说的没错,她挣钱也不容易,”陈民安黑着脸,语气中也是无奈,“这钱是大家自愿捐给你家瑾白的,给与不给,都是沈大夫自己的事,你说不着她。” 见陈大队长都站到了沈青禾这边,陆母的脸色更是难看。 沈青禾的目光转向陆瑾白:“陆瑾白,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就由着你妈在这儿撒泼打滚,骗乡亲们的钱?” “你腿瘸了,是不是脑子也瘸了?” 第9章 你要是心疼,就多去陪陪他 一听沈青禾这话,陆母骂骂咧咧的又要冲上来。 陈民安上前一步挡在沈青禾面前:“行了,陆家嫂子,现在筹到了钱,就别耽搁了,车也在那边等着,快送瑾白去省城医院吧!” 省城医院的走廊上,随着诊室的门打开,陆母忙冲上去抓住了医生的白大褂袖口:“医生,医生,我儿子、我儿子的腿......” 骨科林主任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语气中也带着一丝遗憾:“家属,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陆瑾白同志的伤是粉碎性骨折,而且是多段粉碎,最关键的是......” 林主任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你们送来的太晚了,错过了最佳的治疗黄金期,要是能在受伤的第一时间送来,或许还有机会。” “现在,他的骨折部位已经发生了严重的错位,神经损伤也严重,骨头虽然能接上,但功能恢复几乎不可能了。” “不......不......” 陆母的话再次被医生打断,他转身看向面如死灰的陆瑾白:“他这条腿,以后只能这样了,剧烈活动会受限制,阴雨天会疼痛。” “终身残疾,无法复原。” 医生的最后几个字在陆母的头顶炸开,她整个人几乎是直接跪到了地上,拽着医生的腿:“不可能!不可能!医生,你再看看,你再看看,我儿是要当兵的啊!他不能就这么毁了!” “妈......”陆瑾白脸色苍白的开口,刚才医生在给自己治疗时,他就隐约预感到了,但当医生亲口宣判,他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击碎了。 他的前程,他的梦想,全都完了。 陆母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直挺挺的瘫软了下去,她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哭,只空洞地望着医院的天花板。 几个村民见她这模样,心中害怕,手忙脚乱地上前把她扶起来,可陆母的目光已经呆滞:“完了,全完了,我的儿啊......” 陆家最后的希望,全完了! 陆家母子如行尸走肉般被抬回了村里,陆瑾白彻底成了瘸子的消息,也迅速传遍整个村子。 曾经那个前途一片光明的陆瑾白,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瘸子,一个废人。 自这天之后,苏意婉再没有出现在陆瑾白家里。 既然他陆瑾白现在已经是个废人,自己又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可她的心里,还憋着一股气。 凭什么沈青禾那个村姑就能攀上那样一个气度不凡,可能是省城领导的男人? 而她苏意婉费尽心机,却险些被一个瘸子给拖累。 她越想越不甘心,不由自主的拐向了沈青禾的小院,估摸着这个时间,那个男人应该也在。 果然,当她推开沈青禾的院门时,就看到了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坐在院中的小凳子上,手里似乎正在忙着什么。 可即便是这样粗俗的动作,他身上那种强大的气场也让人无法忽视。 苏意婉只觉得心头一跳,脸颊瞬间泛上了一丝绯红。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心底的那股酸涩的嫉妒,调整好表情,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推开了院门。 “青禾......”她的声音柔柔弱弱,甚至挤出了几滴真眼泪,“青禾,我心里好难受......” 她甚至无视院中的盛屿之,径直走向井边的沈青禾。 沈青禾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她表演。 “青禾,瑾白哥他真的好可怜。”她轻轻用手帕按着自己的眼角,声音哽咽,“他这辈子,就这么毁了......” 这时候,她才用眼角的余光瞟向盛屿之的方向。 沈青禾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正忙活着的盛屿之。 不得不说,这几天或许是盛屿之干的活多了,她看着这个男人都顺眼了几分。 “是吗?那你要是心疼,就多去陪陪他,安慰安慰他。” 苏意婉被噎住:“青禾,你怎么能这么冷漠?瑾白哥他以前对你那么好,你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苏意婉,你要是没事,就滚出去。”她伸手指了指院门,“要是看病......” 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要是看病,我不愿意。” 在追求男人这件事上,苏意婉从来都是极其有耐心的。 哪怕是次次被沈青禾赶出院门,也丝毫不影响她第二天准时报道。 可一直置身事外的盛屿之,在苏意婉不知第几次被沈青禾赶走后,却看着她的背影,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他倒是并不在意这个女人的表演,但她最近在沈青禾周围出现的频率,似乎有点太高了。 而且这个女人行为逻辑混乱,好像对自己的关注也有些异常。 她和沈青禾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意婉丝毫没料到,她那些自以为是的小心思,竟然让盛屿之把她标记在了怀疑名单上。 沈青禾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她知道,很快就要恢复高考,知识改变命运的时代,终于要来了! 但她现在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她的确想要读大学,提高自己的医术,但是读大学,需要学费、生活费。 医学院的学费可不便宜,她这些年当村医攒下的那点微薄积蓄,远远不够。 她想到自己药柜里深藏的那株蓝参,清澈的眸子里爆发出期盼的眼神。 是时候了,必须让这株蓝参尽快变现。 沈青禾做事雷厉风行,很快就通过以前的可靠人脉,悄悄联系上了一个路子很广的药材贩子。 这药材贩子一听沈青禾手里有蓝参,自然是喜不自胜,但这个年代买卖这种东西,搞不好是要被抓进去的,双方只能进行秘密交易。 他们很快约定好了时间、地点和暗号。 这天清晨,沈青禾早早起床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旧衣服,把那株用破布包的严严实实的蓝参贴身藏好。 她并没把盛屿之这个瞎子放在眼中。 可没想到,盛屿之心中本就对她有怀疑,虽然目不能视,但他的感官敏锐到了极致。 他闭眼听着沈青禾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以及打开药箱的轻微咔嚓声。 这让盛屿之心中警铃大作。 她如此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 是要去传递情报?还是要接受新的指令? 果然,她终于要露出马脚了。 第10章 明码标价,分文不赊 “去哪?”盛屿之突兀的出声,沈青禾正在用麻绳捆草药的动作微微一顿,纤细的手指也僵在了原地。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跳了几声。 没想到他居然醒了。 两世为人,沈青禾自认为自己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她压下心头那一丝慌乱,手中的动作继续:“去卖东西。” 她仍旧往药箱里装着草药。 可在她背后的盛屿之,虽是微微闭了闭眼,周身却只有愤怒。 在自己问话的那一瞬间,沈青禾停滞的动作骗不了人。 卖东西? 卖什么样的东西需要她鬼鬼祟祟,天不亮就起身收拾? 怕她卖的不是东西,而是自己。 这答案在脑海中闪过,盛屿之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他更加确信,沈青禾此行,必然是要去见那个隐藏在她身后的接头人,或许,也是自己要找的人。 当沈青禾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盛屿之无声地站了起来。 他侧耳倾听着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收敛了周身的气息,摸索到门边,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虽然他肩上的伤尚未恢复,时不时的也会有牵扯到的刺痛感,但这点痛比起来揪出潜伏的敌人,实在是不值一提。 沈青禾选择了一条隐蔽的山路。 盛屿之脚踏上这条路时,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条路绝不是通往县城的主路,他的脚步没停,可越走,心中的寒意更甚。 她要仅仅是为了卖点东西,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挑这种村民极少走的险峻山路? 他心中对沈青禾的怀疑已经攀升至顶点,也不再有任何犹豫,强忍着肩头的疼痛感,和沈青禾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潜行在这条山路上。 一个拐弯之后,盛屿之还未曾来得及跟上,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还有别人? 他瞬间绷紧了神经,将自己整个人藏到山石后,注意力也集中到了那阵杂音传来的方向。 “跟紧了,务必要人赃并获。” “陈同志,沈大夫一直待村里人挺好的,她真的会......” “别说废话,要是不去,就回去!”一个熟悉又带着一丝做作文气的声音响起,“我们就只管跟着,到时候她接上头,钱货两清,我们就冲出去,人赃并获!” 盛屿之皱了皱眉。 陈卫东。 这声音,他是听过的,是沈青禾他们生产队的宣传员。 听他们的意思,他们的目标也是沈青禾? 沈青禾这边,按照约定的地点,在县城里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县城西边一条堆满杂物的巷子里。 可这环境,让她本能的握紧了藏在袖里的刀。 这人把交易地点选在这里,不会是想明抢吧? 她还没来得及后退,已经看到一个帽檐压的极低的男人等在巷子里。 “老秦?” 双方对上了暗号,老秦这才眼神闪烁的开口:“东西呢?” 沈青禾警惕的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小心翼翼地拿出蓝参。 老秦立刻上前,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又用小刀刮蹭根须尝了尝,这才点了点头:“货是对的,你点点钱。” 沈青禾强忍着激动,仔细清点老秦丢过来的钱袋。。 1000元现金,加200斤全国粮票,这是他们之前说好的。 “沈青禾,你果然在这儿进行非法交易!”就在沈青禾准备收起钱袋的时候,陈卫东那正义凛然的声音在巷口响起。 沈青禾转头,见陈卫东身后跟着几个村民,正面带怒意的堵死了巷口。 “乡亲们都看清楚了吗?铁证如山!她沈青禾私自买卖属于我们所有村民的集体财产,这可是明目张胆的挖社会主义墙角!是可忍,孰不可忍!” 村民本半信半疑,但见沈青禾手里鼓鼓囔囔的钱袋,也瞬间炸开。 “沈青禾,你这个偷集体宝贝的黑心贼!” “抓她去公社,让她坐牢!” “把钱交出来,那是大家的东西!” 沈青禾转头看了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老秦,心瞬间沉入谷底。 陈卫东看着沈青禾孤立无援的样子,上前一步:“沈同志,看到你这样,我实在是痛心,年轻人思想滑坡,走了歪路,真是令人惋惜,但我作为生产队的宣传员,也不能见死不救。” 说到这里,他满意的听着背后大家对沈青禾的指责,清了清嗓子:“我陈卫东愿意以个人名义借给你一笔钱,让你填补这笔赃款,先帮你渡过这个难关。” 一直隐在暗处的盛屿之听见陈卫东那看似“公允”的言语,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个满嘴“集体”、“大义”的陈卫东,才是真正的阴险小人。 巷子口,村民仍在不断地指责沈青禾。 沈青禾站在原地,最初涌上心头的那种愤怒也已然褪去。 今天这事,怕是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更有甚者,是陈卫东这个伪君子联合那个老秦,又想坑她的人参!又想坑她的钱! 事已至此,吃一堑长一智,她栽了!她认! 但想让她在陈卫东面前低头,不可能。 “不劳陈大宣传员费心,”沈青禾抬头看向陈卫东的眼神中带着鄙夷,“这人参,是我沈青禾用命从山里掏出来的,但你们既然口口声声说这参是集体的,说我沈青禾占了天大的便宜,那这钱,我不要了。” “不要了?”不仅跟在他身后的村民,陈卫东自己也愣住了。 “这钱,我会交给陈大队长,由陈大队长分给每一户人家。”她猛地把自己手里的钱袋拍在旁边的破木箱上,“但有一点,我说明白,从今天起,我沈青禾和生产队的医疗体系,彻底恩断义绝。” “以后,生产队的任何人,无论贵贱亲疏,只要找我沈青禾看病,一律明码标价,分文不赊。” 沈青禾这掷地有声的话,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自然,也包括隐在暗处的盛屿之。 虽然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但他却仿佛看到了沈青禾在反击陈卫东时,那种宁死不屈的傲骨。 一个间谍,她会把到手的巨款分给敌人?只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盛屿之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对沈青禾的怀疑,仿佛在这一瞬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 或许这次,他的判断真的出了错? 第11章 她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陈卫东那副痛心疾首的伪善也僵在了脸上。 1000块,这可是整整1000块! 她怎么舍得? 沈青禾说以后看病要收钱,这让几个村民慌了神。 可他们的目光落在沈青禾手上那个沉甸甸的钱袋上,却又犹豫了。 沈青禾以后不给村里人看病了,确实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但是眼前能拿到实实在在的钱,可能是10块,20块,甚至是更多...... 她沈青禾的医术再好,那也是以后的事。 刚才还嚷嚷的村民彼此交换了眼神,最终也含糊的应承了下来。 沈青禾的平静也没持续多久。 村里的张老汉突然得了怪病,先是高烧不退,接着是浑身浮肿,到最后,竟然直接昏迷不醒了。 张老婆子六神无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沈青禾:“沈大夫,沈大夫,你救救你张叔吧!他、他快不行了。” 沈青禾正在院里晾晒药材,听见这话转头看过去:“张婶,张叔怎么了?” 张婶咽了咽口水,忙不迭地把张老汉的症状描述了一遍。 “这病像是热毒内陷,需要几味特殊的药材,还要配合金针渡穴。”沈青禾的声音平静无波,“诊金加药费,至少30块钱,先付钱,后治病。” “三......三十块钱。”张婶瞬间傻眼了,30块!他家哪拿得出这么多钱? 张婶直接跪了下去:“沈大夫,求求您,您能不能先救人?钱、钱我们慢慢还。” 沈青禾忙把人扶住,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张婶,当初分钱的时候,我们说的好好的,拿不出钱,恕我无能为力。” 她直接转身回屋。 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她必须心狠。 这张老汉她可记得,是那天晚上跟在陈卫东身后,骂自己骂的最痛快的。 张婶看着沈青禾冷漠的背影,一股怨气涌上心头:“呸,黑心肝的!见钱眼开!不得好死!” 她恨恨地啐了一口,爬起来就往村里的赤脚大夫李守田家里去了。 这李守田医术平平,平时也就治个跌打损伤,全靠祖上传下来的几个土方子混饭吃,一听沈青禾见死不救,心思活泛了起来。 他装模作样的去看了看昏迷的张老汉:“没事,就是受了风寒,我开几副猛药,保管药到病除。” 可张老汉服下李守田的“猛药”后,非但不见好转,甚至开始呕血,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张婶又慌了神,哭喊着找李守田算账。 这李守田也吓傻了,眼看着要出人命,他脑子一转,伸手指向院门外:“不是我的问题,是药的问题!” “我给张老汉用的这些药,都是沈青禾以前给我的!肯定是她用了劣等药材,甚至是下了毒!你得去找她!让她赔钱!” 张婶本就对沈青禾见死不救怀恨在心,对李守田的话,她更是信以为真。 她如同疯了一般冲向沈青禾的小院:“沈青禾!你个毒妇!害死我家老汉!我跟你拼了。” 李守田为了撇清自己,更是卖力的煽风点火:“对!就是她沈青禾卖假药害得张老汉吐血了!大家别让她跑了!” 不明真相的村民被张婶和李守田一煽动,气势汹汹的跟着张老婆子就冲向了沈青禾的小院。 “沈青禾!滚出来!” “砸门!把她揪出来!” 听着屋外传来的叫骂声,沈青禾心头一沉,把刀藏在袖中,猛地拉开门:“闹什么!” 她转身看向李守田的方向:“李守田,你自己给张老汉开的什么药?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这话一出,几个村民已经转头看向李守田的方向。 他眼见不妙,急的跳脚:“别听她狡辩,她就是在拖延时间!” “对!沈青禾!今天你要赔钱!”甚至已经有人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沈青禾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疯狂,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但握紧了袖中的短刀。 沈青禾院里那扇紧闭的木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屋内走了出来。 盛屿之的出现,让村民们一时不敢上前。 盛屿之走得很慢,身上虽然穿了一件旧衣,脸色也带着几分苍白,但他那双眼和前几日空洞无神的模样,全然不同。 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锋芒,无声的扫视着站在沈青禾面前的村民。 他甚至没有开口,就让所有人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身份尊贵的男人身上。 盛屿之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李守田身上,他甚至还没开口,李守田双腿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打颤。 “李守田,你给张老汉开的药方里,是不是用了川乌、半夏,还加了大量黄芪?” 李守田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是!是又怎么样?这三样药都是她沈青禾给我的!” “蠢货!”盛屿之的声音陡然转冷,“《本草纲目》记载,川乌反半夏,两药同用,剧毒无比。” “你连最起码的‘十八反’都背不全,还敢开方下药?” 李守田没想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居然还精通医术,他重重地咽了咽口水,想开口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冤有头,债有主,他张老汉的病,就该由李守田承担责任。”盛屿之冷冷的扫视全场,声音中带着几分微压,“你们聚众闹事,冲击民宅,是想犯法吗?” “谁敢再在这里喧哗闹事,别怪我不客气。” 张婶回过神来再看,却见李守田早已不见了踪影。 其他村民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快步离开,生怕惹怒了这尊佛爷。 沈青禾缓缓转过身,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和盛屿之只有一步之遥。 她甚至能看到盛屿之睫毛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有了光影。 他能看见了? 压下心底的波澜,她嘴角勾起一抹真诚的笑意:“盛同志,谢谢你。” 盛屿之低头,目光骤然聚焦,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沈青禾的脸。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此时她的笑容明媚坦荡,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她整个人在阳光的勾勒下,周身好像泛着光泽。 盛屿之觉得,自己的心跳毫无预兆的漏跳了一拍。 他没有任何言语,但是却有一抹极其突然的绯红色,从他的耳廓迅速的向上蔓延。 第12章 为什么要留在自己身边? 沈青禾没想到盛屿之居然有这么好的自我愈合能力,本以为他的眼是要去省城医院做手术的。 可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也让沈青禾明白,面前的这个男人,绝非池中之物。 他的价值,也不仅仅是帮自己扫院子、炮制药材而已。 看着那张依旧苍白冷峻的侧脸,沈青禾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自己必须尽快治好他的眼睛! “躺下!”沈青禾取出针包,走到盛屿之面前站定,“你的眼睛在恢复,刚才喝过了药,现在我给你行针,疏导药力。” 盛屿之依言躺下。 沈青禾收回最后一根银针时,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仍躺在床上的盛屿之。 “明天我要去趟后山。” 见盛屿之锐利的目光猛地看向自己,沈青禾却习以为常:“这个时节,山里的好药材正疯长,尤其是几味活血化瘀的珍品,过了这几天药性就差了,我得去采点回来备着。” “山路崎岖,你一个人不安全,我跟你去。” 又要进山? 盛屿之对沈青禾那种慢慢消散的疑心,再次涌了上来。 沈青禾挑眉:“你的伤还没好利索。” “无妨,”盛屿之打断了她,语气中带着坚持,“我的眼睛已经能勉强看清,腿脚也利索了,总比你一个人去强。” “行吧,你愿意去就去,”说完,沈青禾指了指墙角的一个更大的箩筐:“那你明天背上那个空箩筐。” 说完,她脚步轻快的出了房门。 有了盛屿之这个免费的苦力帮忙背东西,明天说不定能多采点药材回来。 第二天,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踏进了村后那片山里。 沈青禾轻车熟路的在前面带路,盛屿之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稳稳跟在后面。 沈青禾时不时停下脚步,指点盛屿之避开湿滑的苔藓,一上午,倒也是收获颇丰。 可两人万万没想到,临近中午,天色却突然阴沉了下来。 几乎是顷刻间,乌云迅速布满了整片天空。 “不好,要下暴雨了!”沈青禾转身抓住盛屿之的手臂,“快!得找个地方避雨!” “咔嚓---”一道闪电在两人头顶炸开,紧接着,大雨倾泻而下。 山路本就湿滑,暴雨一浇,更是泥泞不堪。 来不及多想,沈青禾一直紧紧抓着盛屿之:“跟着我,往那边石壁下面走。”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充满危险。 而就在他们两人即将靠近那块突出的石壁时,一阵闷响从他们头顶传来。 沈青禾抬头,这才看见,一大片碎石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铺天盖地而来。 “山石!快跑!”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一块有磨盘大小的巨石,正朝着盛屿之站着的方向砸来。 几乎是出于本能,她想也没想,猛的朝盛屿之身上狠狠一推:“快躲开!” 盛屿之被她推的一个趔趄,向后一步,躲开了那块巨石。 可沈青禾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脚下一滑,朝着陡坡下方摔去。 而那块山石,擦着她的衣角,砸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 “沈青禾!”盛屿之躲开了巨石,却也看到了她向下滑落的身影。 这一瞬间,有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沈青禾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她是不是同间谍有联系? 所有的念头都被一种本能压过:自己尚不能确定她的身份,那现在她就是民众,保护民众安全,是军人的天职!他绝不会让沈青禾在自己面前出事! 电光火石之间,盛屿之如猎豹般向前一扑,在沈青禾即将滚下那陡坡的一瞬间,精准的抓住了她的手臂。 “抓紧!”他的声音中也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紧接着,他腰腹猛的发力,以一个极其专业的战术动作,硬生生的将已经向下滑落的沈青禾拽了回来。 将人拉上来的一瞬间,他身体也顺势一转,用自己的后背作为缓冲,抱着沈青禾就往旁边一块稳固的岩石后面滚了过去。 重重的撞在岩石上,盛屿之的后背承受了大部分的力。 几乎就在他们滚入那岩石后面的一瞬间,山上的落石再次从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席卷而过。 沈青禾劫后余生,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此时被盛屿之紧紧抱在怀里。 两人身体紧贴,湿透的衣衫根本无法阻挡彼此的体温。 她甚至能感受到盛屿之身上的肌肉线条,以及他胸膛的上下起伏。 雨水顺着盛屿之的脸颊滑落,滴在沈青禾的额头上,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眸,那里面只有如磐石般的镇定。 同样,盛屿之也感受到了自己怀里那具纤细的身体,因为恐惧,微微颤抖着。 而且从她的身上,混合着泥土和雨水的味道,有一股清冽微甘的药草香传来。 沈青禾率先清醒过来,她猛地挣开盛屿之的怀抱,身体向后缩了缩,靠在冰冷的岩石上。 沈青禾觉得,自己从没有一刻,脑子像现在这样清楚。 刚才在电光火石之间,盛屿之对自己的扑救,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最主要的是,他还受了伤。 所以这样的人,又为什么执意要留在自己身边? 沈青禾只觉得一股寒意窜上头顶,现在看来,这一切更像是一场骗局。 盛屿之也缓缓松开手,靠在那岩石上,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几分。 看着沈青禾那充满警惕的眼神,他心中同样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没想到,在那样的危险之下,沈青禾竟然会奋不顾身地推走自己。 自己刚才要是不出手,她必死无疑。 但是...... 她是真心想救自己?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试探呢? 他微微抿了抿唇,眉心紧蹙。 他暴露了,刚才在情急之下,他只想着把人救回来,根本来不及伪装,他的战术动作,稍有见识的人就能看穿他的身份。 盛屿之心中疑虑重重,他感激沈青禾的舍身相救,可这番感激也无法冲散他心中对沈青禾的警惕。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坐在原地,相隔几步。 前几天稍微有所缓和的气氛,也消失不见,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第13章 没收她非法所得 这场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只不过回程的路上,却难走了许多。 沈青禾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她不由得抱紧了身体,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她和盛屿之仍旧是一前一后,但她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后背紧绷。 盛屿之沉默地跟在后面,肩上依旧背着那个沉甸甸的箩筐,他嘴唇紧抿,紧紧盯着沈青禾的后背,能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那种疏离。 走到一处稍平坦的地方,沈青禾头也不回的伸出手:“把箩筐给我。” 盛屿之脚步一顿,却没有任何动作。 “我自己能背。”沈青禾的语气重了几分。 她不想再欠这个人一丝一毫了。 “山路不好走,你刚淋了雨,背不动。”盛屿之抬起眼眸,看向沈青禾的方向。 说完,他不再停留,绕过沈青禾,继续朝山下的方向走去。 沈青禾咬了咬唇,也没说什么。 只是慢慢的,盛屿之又落到了她的身后,两人依旧一前一后,沉默的走着。 “沈青禾!你还敢回来?!”刚进村口,沈青禾就听见一声尖利的怒吼声。 抬头,见是陈卫东带着七八个村民,气势汹汹的堵在了村口,他伸手指着她背上的箩筐,唾沫横飞:“好啊,你身为村医,擅离职守,私自进山采药。” 他看了看沈青禾满满的箩筐,拔高声音:“你说!你采的这些药,是不是集体的财产?你是不是想偷卖?是不是想中饱私囊?” 说完,他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村民:“乡亲们,你们看看,她背了这么一大篓子,这都是集体的水养出来的,她凭什么一个人占着?” “我提议!立刻没收她非法采集的药材,计入集体财产,还要扣她这个月的公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消极怠工。” 跟在陈卫东身后的几个村民也被点燃。 “对,扣她工分!” “没收!药材那是集体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附和着。 沈青禾站在泥地里,因为湿透了衣衫,显得身形单薄,但脊背却挺的笔直,她仰起下巴:“陈卫东,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颠倒黑白。” “私自采药?损害集体?我采的这些药,哪一样是生产队种的?它们长在深山里,天生天养,什么时候变成集体财产了?” 陈卫东没想到沈青禾居然敢反击,恼羞成怒,指着她斥责:“沈青禾!你、你强词夺理!你采药就是不对,就是损害集体!” 就在陈卫东准备进一步施压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却打破了周围的嘈杂:“陈卫东同志。” 一直跟在沈青禾身后几步的盛屿之眼看着这陈卫东又要搞这套颠倒黑白的把戏,再次把沈青禾推在风口浪尖上,他还是站了出来。 不管怎么样,她救了自己的命。 “你......你想干什么?”陈卫东被他看的心头一凛,后退半步。 众人抬头,这才看见跟在沈青禾身后几步远的盛屿之。 雨水虽然打湿了他的头发,却衬得他那双眼眸更加深邃锐利。 他上前一步,站在沈青禾身侧,声音依旧平稳:“根据《生产队劳动管理条例》,生产队员在完成本职劳动任务的前提下,利用业余时间,从事个人副业生产活动,所得归个人所有。” “沈青禾同志今日进山采药,是在农闲时段,并没有占用集体劳动时间,所采药材均为野生,未曾破坏集体林木或农田,其行为,完全符合条例。” 说到这里,他目光再次转向陈卫东,声音冷冽:“陈卫东,你身为生产队宣传员,不仅不学习、不执行上级规定,反而歪曲事实,污蔑社员,企图剥夺社员合法所得,你该当何罪?” 盛屿之这精准的条例引用,狠狠的砸在了陈卫东头上,也让所有的村民愣在了原地。 陈卫东张着嘴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也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理论武器”,竟然会让对方直接搬出法条,而且背的一字不差。 村民们也面面相觑,脸上满是疑惑。 条例?规定? 这人既然是省城的大官,那他说的一定有道理。 陈宣传员是不是搞错了? 盛屿之没有给陈卫东喘息的机会,声音中又多了一种威压。 “《条例》第7章第32条还规定,任何个人和组织不得以任何形式非法侵占社员劳动所得,违者,按侵占集体财产论处。” “陈卫东,你是想带头违反规定,以身试法吗?” “我......我......”陈卫东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哪还敢提扣工分的事,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终,他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误会,都是误会,是我没理解透政策,沈同志采、采药是符合规定的,大家散了、散了吧。” 村民们见陈卫东都怂了,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 随着面前的村民一哄而散,盛屿之这才将目光转向身后的沈青禾。 “你刚才在山上淋了雨,背上还有擦伤,赶紧回去换身干衣服,处理下伤口。”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关心,却又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命令口吻。 看着沈青禾苍白的脸色,盛屿之几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沈青禾站在原地,看着陈卫东狼狈逃窜的背影,又深深看了一旁的盛屿之一眼。 她盯着他那张深不可测的脸,没再道谢。 肩上的箩筐很重,可她的心却更加沉重。 刚才盛屿之把公社的条例背的一字不差,他对规则的熟悉和运用自如,以及刚才在混乱中掌控全局的威势,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还有,还有他在山上,危难之中展露出来的手脚。 他到底是谁?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前行两步,沈青禾忽然顿住脚步,转身看向盛屿之,深吸一口气。 “盛同志,你为什么会对公社的条例这么熟悉?”她紧紧盯着盛屿之的眼,心中对他的警惕也达到了顶点。 她迫不及待想要问个明白,想要知道他究竟是谁,又是为什么要留在自己身边? “回去处理伤口。”盛屿之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迈开步子,朝着沈青禾小院的方向走去。 沈青禾僵在原地,心再次坠了下去。 第14章 你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陆瑾白彻底成了瘸子,村里没有人再在意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他。 曾经和陆瑾白暧昧不清的苏意婉,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他。 她自然不会再出现在陆家附近,更是迫不及待的要疏远陆家。 这天,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妇女正在闲聊,聊起陆家的事,苏意婉“恰好”路过。 “唉!李嫂,你们说,瑾白哥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李嫂上下打量着苏意婉:“小苏从前倒是愿意往陆家跑,怎么自从这陆家小子腿断了......” “李嫂,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意婉惊讶地看向李嫂,“我跟瑾白哥、真是跟亲兄妹一样。” “瑾白哥他人好,从前照顾我,我也把他当亲哥哥敬重,我可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话说到这里,她意有所指的,眼神瞟向沈青禾小院的方向:“要是说起来,那从前沈青禾追着瑾白哥,追的那叫一个紧,非他不嫁的话都说得出口。” “可现在瑾白哥......”苏意婉顿了顿,“现在瑾白哥腿脚不便,可能沈大夫也是嫌弃瑾白哥拖累她了。” 说到这里,苏意婉擦了擦自己并不存在的眼泪,仿佛真心实意的替陆瑾白委屈:“瑾白哥真是可怜。” “小苏,你也别难过,个人自有个人的福分。”一旁的王婶上前拍了拍苏意婉的手,“陆家小子有能耐,肯定能再翻身的。” 说完,她也不满地看向沈青禾的小院:“她沈青禾现在攀上了省城的大领导,肯定是瞧不上我们这些村里人,她呀!我看你也别指望了。” “陆家小子对她的一片真心,也全当是喂了狗。” 她可还记得,上次她找沈青禾看病,她开口闭口的就要钱。 苏意婉低下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可不仅如此,苏意婉开始变本加厉地在沈青禾眼皮子底下晃悠,或者可以说,她是在盛屿之面前晃悠。 “盛同志,你眼睛好些了吗?今天我熬了点梨,你要不要尝尝?”苏意婉扭着腰肢走到盛屿之面前,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 盛屿之不理会她,她也不在意,干脆直接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坐下。 “沈大夫也是,整天忙进忙出的,也不说多照顾照顾你这个病号。” 盛屿之依旧沉默不语。 “盛同志,你说,沈青禾她是不是有点......”说到这里,她连忙摆手,“我不是故意说沈大夫的不好,是最近村里人都在传,她对瑾白哥有点太狠心了。” 可回应她的,依旧是盛屿之的沉默。 沈青禾冷眼看着苏意婉的表演,虽然对盛屿之心有隔阂,但他的这种漠视,却让沈青禾觉得心中微爽。 在苏意婉再次暗示沈青禾对陆瑾白余情未了的时候,沈青禾忍不住了。 “苏意婉,你这‘兄妹情深’,演的累不累?”沈青禾放下手里的草药,嘴里噙着一抹讥笑,“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去年中秋,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陆瑾白拉着谁的手说非她不娶呀?” “又是谁在陆瑾白摔断腿那天,哭天枪地的,说要和他白头偕老的?” 沈青禾每说一句,就上前一步。 “怎么?陆瑾白现在瘸了,你的‘白头偕老’就变成‘兄妹情深’了?” “你......”没想到沈青禾会说这样的话,苏意婉羞愤交加,“沈青禾,你别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 苏意婉受不了沈青禾那冰冷的目光,捂着脸转身就跑。 沈青禾冷眼看向盛屿之闭目静坐的模样:“上药。” 坐在床前,她熟练地解开盛屿之身上的绷带,开始清洗伤口,涂抹药材。 盛屿之仍旧闭着眼睛,喉结微微滚动,开了口:“那天晚上,我昏迷前,好像听到山里有几声布谷鸟叫。” “声音不像是真的鸟叫,三长一短,间隔很规律,沈大夫听到了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真的只是闲聊。 沈青禾正在给盛屿之涂抹药膏的手指微微一顿,但只一瞬间,甚至连盛屿之都没有察觉,她便恢复了正常,继续手上的动作。 又在试探自己。 “布谷鸟叫?没注意,山里鸟叫多了去了,布谷鸟叫有什么奇怪的?”话说到这里,她目光落在盛屿之脸上,恰巧和盛屿之睁开的双眸对视在一处。 “盛同志,你是不是伤到脑子了?怎么老想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沈青禾手上的动作没停,但话锋一转:“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那天晚上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么偏僻的深山老林里?那片山,连我们村里的村民都极少去。” 盛屿之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却并没有答话。 可沈青禾没打算放过他:“盛同志,你在我这儿待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的真实身份,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身上的伤真的是意外吗?” “还是说,你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盛屿之心中警铃大作,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沈青禾,眼神中满是审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谁也不肯退缩。 沈青禾嗤笑一声,声音坚定:“盛同志,我说过,我救你是医者本分,但是,我也不过是个村医。” “我这座小庙,供不起你这尊大佛,更惹不起任何麻烦。”沈青禾替盛屿之绑完绷带,这才站起身来,目光却仍旧落在他的双眸上,“你的眼睛已经在恢复,身上的伤也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伤好了,就请便吧。” “我这里,不留来历不明的‘贵客’。” 说完这话,沈青禾收拾好药箱,转身就走。 盛屿之看着沈青禾决绝的背影,脸色阴沉,指节捏的泛白。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沈青禾那张清丽的面容。 她很敏感。 她识破了自己的试探,还反手将问题抛了回来。 这完全不像一个村医该有的警觉。 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反应...... 还有她的医术,她的见地,根本就不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 她此刻急于撇清关系,是真的害怕麻烦,还是任务完成了想要脱身? 盛屿之猛地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带了几分狠厉。 第15章 她亲手救回来的灾星 沈青禾并没有把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这晚,她坐在油灯下,看着药箱里仅剩的几株人参,叹了口气。 比起那根蓝参,它们的品相实在算不上好,甚至根须都有些损伤,年份也浅了些。 但好在,无论如何,它们都是人参。 沈青禾心里清楚,上大学,学真正的医术,离开这个泥潭,是她唯一的出路。 以后,是个要靠学历吃饭的年代。 自己一直在这个小村子里闭目塞听,是不行的。 但学费、生活费、路费,哪样都需要钱,蓝参没了,自己只能指望这几株品相稍次点的人参了。 这次,沈青禾通过县城药材收购站的老伙计的儿子牵线,联系了一个药材贩子。 只不过相较于前一次,她更谨慎了点。 她把交易地点选在了县城边缘的一个旧磨坊附近,时间就定在午后,人少,还僻静。 第二天中午刚吃过饭,沈青禾把包好的人参依旧贴身藏好,换上一身衣服,再次悄悄出了门。 这次,她带上了十二分的警惕,不敢松懈分毫。 盛屿之再次紧随其后。 他自然察觉到了沈青禾的异常,所以他必须弄清楚,她这次,又是要去见谁? 旧磨坊附近荒草丛生,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早已经等在那里:“东西带来了?” 沈青禾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拿出草纸包:“品相一般,但药性足,按之前说好的价。” 买家掐了点根须尝了尝,点点头,掏出一个小布包,丢了过来。 沈青禾这次打算早点抽身,她打开布包看了一眼,也没仔细点,便准备转身离开。 “不许动!” “举起手来!” 沈青禾面带怒意的抬头看向面前带鸭舌帽的男人。 又来? 活见鬼了。 自己卖参,是犯了什么天条吗? 紧接着,七八个穿着黑色衣服、只露着眼睛的身影,从四周的断墙、草丛中,迅速现身。 沈青禾和买家要离开的路,都被他们堵的死死的。 为首之人更是掏出枪,直接顶在沈青禾脑袋上。 这黑洞洞的枪口让沈青禾瞬间屏住呼吸,巨大的恐惧感也瞬间将她笼罩。 但她死死咬住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买家“嗷”的一声怪叫,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沈青禾缓缓举起手,目光扫视着包围她的黑衣人。 这些人是谁?看起来应该和这个买家没什么关系,那他们是冲她手里的钱吗? 这么点钱,不值得出动这么多人吧? 还带着枪。 或者是...... 为首的人转身把手里的枪稳稳的指向沈青禾的眉心,声音沙哑:“把东西交出来。” 沈青禾和这人对视,她从对方的眼中,明显看到了杀意。 东西?什么东西?人参?还是钱? 见沈青禾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黑衣人抵着她额头的枪微微用力,“别耍花样,否则,死。” 沈青禾下意识要去掏钱袋。 这种时候,命比钱重要。 可黑衣人却猛地向前一步,声音中带着一丝狠厉:“寒星,别装了,把密件交出来,否则老子让你脑袋开花。” 蜜饯? 而在这时,距离沈青禾不远处的一片几乎与人齐高的草丛中,传来一阵摩擦声。 旁边的黑衣人见状,忙将自己手中的枪对准了那处。 沈青禾跟着侧头,却见盛屿之拨开面前的蒿草,大步走了出来。 他此时的气息虽然也带着几分狠厉,但和之前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全然不同。 此时的他更像是出鞘的绝世兵器,原本那双锐利的眼眸更是闪烁着寒芒,精准的锁定在沈青禾面前的黑衣人身上。 所以,他是在跟踪自己? 沈青禾没注意到,她面前的黑衣人在看到盛屿之的那一瞬间,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寒星......是你?” 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以为的目标,竟只是个幌子。 而真正的寒星,竟然隐藏在她身后。 “该死。”只一瞬间,他眼中爆发出凶光,本能的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他伸出自己的手臂,将还处于震惊中的沈青禾粗暴的拽到身前,冰冷的枪口更是直接上膛,死死抵住她的太阳穴。 “停下!”黑衣人突然破音,声音中带着疯狂,“寒星,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立刻打爆她的头。” 沈青禾只觉得太阳穴上传来一阵冰冷的金属触感,甚至她能闻到枪油的味道。 寒星,就是盛屿之。 这些人不是冲她的人参和她的钱来的,他们是冲盛屿之来的。 她死死盯着几步之外的盛屿之,心中满是悔恨。 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救他。 又或者是,在自己怀疑他的那一瞬间,就该把他赶出家门。 自己重生一次,还没来得及参加高考,就要这样葬身枪下了吗? “东西?什么东西?”盛屿之向前一步,声音中听不出丝毫波澜,但目光仍旧落在黑衣人脸上。 “少装蒜,停下!不准再走了!”黑衣人枪口在沈青禾的太阳穴上又狠狠顶了一下,“那份密件,交出来,否则......” 沈青禾的心跳几乎停止了。 完了,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就要死在她亲手救回来的这个灾星面前。 盛屿之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黑衣人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又扫过沈青禾紧抿的唇线和紧闭的双眼。 他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交?为了救这个女人,交出关乎无数同志安危的绝密文件? 不!绝不可能,他宁死也不能交出去。 不交? 眼睁睁看着沈青禾死在自己面前?看着这个因为自己而身陷绝境的人血溅当场? 盛屿之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狠狠攥住。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黑衣人看向盛屿之,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寒---星---”他将他的沉默当成了拒绝,“你够狠,行,老子成全你。” 黑衣人狞笑着,手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着。 沈青禾甚至感受到扳机向后移动的动作。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她,她猛地闭上了眼。 而在扳机即将被彻底扣下的那一瞬间,盛屿之猛的爆发。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义无反顾的扑了出去。 第16章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盛屿之这一瞬间的反应,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在黑衣人即将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扑至跟前。 随着“砰”的一声撞击声,他的右肘精准地撞在黑衣人持枪的手腕上。 “啊---”他的力量直接击碎了黑衣人的腕骨,黑衣人手中的手枪也脱手飞出。 而盛屿之的左手,一把扣住黑衣人的手臂关节,一个迅猛的擒拿技,黑衣人手臂瞬间被扭断。 他看着面前的黑衣人,胸膛上下起伏。 刚才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远超他的巅峰状态。 仿佛在那一瞬间,他被激发了某种潜能。 而在盛屿之冲到身前的那一瞬间,沈青禾只觉得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外推去。 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字:逃!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盛屿之身上的时候,沈青禾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扎进了旁边与人齐高的草丛中。 她手脚并用的往草丛深处钻去,浑然没注意到,叶片在她的脸颊上、手臂上留下了血痕。 一直钻到草丛深处,她才停下动作,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其他黑衣人下意识的举起枪,而盛屿之如鬼魅般在几人之间穿梭,随着他每一次出手,地上就多躺一个痛苦呻吟的黑衣人。 他把枪抵在为首的黑衣人头上,声音一片寒凉。 “说,谁派你们来的?” “你们是怎么知道‘寒星’这个代号的?” 黑衣人疼的浑身抽搐,眼中也满是嘲讽:“寒星,你……你完了。” 盛屿之手上的力道加重,在剧痛中,黑衣人终于吐出了几个字。 盛屿之心头一沉。 果然是他们,就是那个自己一直在躲避的敌对势力,也是他们一直在追踪自己。 沈青禾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她看到为首的黑衣人在地上痛苦蜷缩,而盛屿之如杀神般,揪着他的衣领。 刚才在被挟持的过程中,她清晰地听到了盛屿之的代号。 寒星。 他的身份,果然不一般。 “沈青禾!”盛屿之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草丛正在不断地抖动着,沈青禾若隐若现的身影隐匿其中,“这里太危险了,你立刻回家,锁好门,在我回去之前不要出来,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 沈青禾被盛屿之冰冷的声音惊醒,重重地咽了咽口水,她颤抖着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那个“好”字,在沙哑的嗓子眼,却未曾发出声来。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这里的气息,太窒息了。 盛屿之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她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村子的方向狂奔而去,脚步虽然踉跄,但她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可她的脑海中却不断地回响着寒星的代号。 寒星……寒星…… 沈青禾蜷缩在床角,浑浑噩噩。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院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推开,她茫然地抬起头,才惊觉,外面天已经大黑。 紧接着,盛屿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身上似乎沾染了些尘土,却并没有血迹。 两人就隔着小小的空间,无声的对峙着。 沈青禾又抱了抱自己的腿,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这才抬头直视盛屿之那双冷厉的眼眸。 她声音中仍带着颤抖:“盛屿之,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些黑衣人为什么要杀你?” 她清晰的感觉到,要不是他扑上来,怕是自己真的要挨上那一枪。 所以,那些人是真的要杀他。 盛屿之仍旧沉默地看着她。 他看到她眼中的惊恐,后怕,还有完全无法掩饰的警惕。 盛屿之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中也带着沙哑:“沈青禾,你很聪明,或许,你或多或少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些。” “我的身份是国家机密,我不能告诉你具体是什么,”说到这里,盛屿之的肩几不可察的松了一下,“那些人是我的敌人,他们一直在追杀我。” 他重重的咽了咽口水:“我承认,我一开始决定留在你这里,的确是因为对你有所怀疑,我怀疑你可能与敌人有联系。” 沈青禾今天算是见识了大风大浪,所以当这话从盛屿之口中说出来时,她丝毫不觉诧异。 而且,她早就知道了盛屿之对自己的提防。 她只抬头望向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眼眶却红了。 看着她这副模样,盛屿之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的身份已经完全暴露,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有第一波人来,就会有第二波。”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沈青禾眼睛仍旧看向盛屿之的方向,可脑子却有些不听使唤。 “对不起,”她这副模样,让盛屿之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些愧疚感,“他们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也不会放过你,或许……会灭口。” 沈青禾猛地抬起头来。 灭口? 至于吗? 她从来都没想过,在这个年代,居然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盛屿之再开口,语气便是斩钉截铁的:“所以,你现在必须立刻跟我离开,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暂时避避风头。” “我……”沈青禾下意识的抗拒,她不想再和这个危险的男人有任何瓜葛。 可对上盛屿之那双冰冷的眼睛,又想到刚才那黑洞洞的枪口,她浑身一颤。 他说的没错,她见识过那些人的凶残,自己留在这里,怕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别无选择。 “收拾东西,只带必需品,立刻!马上!”盛屿之的声音再次响起。 沈青禾咬着唇,眼泪始终在眼眶里打转,她冲进屋里,胡乱地抓起衣服塞进自己的药箱里,转头沉默地看向盛屿之。 “走吧。”盛屿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拉开院门,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小院。 这次,是盛屿之走在前面。 他目光扫视四周,时不时的回头,确保沈青禾也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带她走,是为了她的安全,但更是为了不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代号,绝对不能让她有机会泄露自己的身份和行踪。 第17章 沈青禾,你是不是缺钱? 沈青禾浑浑噩噩地跟在盛屿之身后,也不知沿着山间小径走了多久,最终抵达了一处极其简陋的小木屋外。 直至在小木屋外停下,沈青禾才回过头看了看身后。 好像并没有走很远。 “大约三四公里的距离。”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盛屿之开口解释,随即便上前一步推开门,“进来吧。” 沈青禾这时才回过神来,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些。 她一步踏入屋内,长呼了一口气,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这小木屋虽然简陋,但显然是有人打理过的,不仅干净整洁,生活用品也是应有尽有。 “你放心,暂时安全。”盛屿之反手关上门,插好门栓,声音中也终于带上了一丝疲惫。 盛屿之对这里很熟悉。 在沈青禾环顾四周的时候,他已经走到桌边,从水桶里舀了些水,又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坐下,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盛屿之这样一说,沈青禾才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和手臂上被枯草划破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她看了盛屿之一眼,想说自己可以,可看着他那副不容拒绝的模样,最终沉默的坐下,没有拒绝。 盛屿之的动作很专业,清洗伤口,涂抹药膏,一气呵成。 他看着一直闭口不言的沈青禾,知道她今天肯定是吓到了,斟酌了片刻,他打破了沉默。 “我叫盛屿之,代号寒星,隶属特殊部门,这些,你应该都知道了。” “一个月前,我在执行一项绝密任务,追踪组织叛徒到了这片山区,但追踪线索到了这片山区附近,叛徒和他的接头人员在这里失去了踪迹。” “我进山搜索,遭遇了伏击,受了重伤,我判断,他们很可能就潜藏在你们芦花村内,想利用村民的身份做掩护。” 他言简意赅的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手上涂抹药膏的动作也刚好停下。 沈青禾听完,沉默了许久。 “你是说……芦花村内有间谍?”沈青禾抬头直视着盛屿之锐利的眼神,目光已恢复了冷静,摇了摇头,“不可能。” “整个芦花村,男女老少加起来,识字的都没几个,家家户户几代人都住在这里,根底清白,你告诉我,他们谁能是间谍?谁能看懂你说的什么密件?” “陈卫东有点文化,但他就是满脑子的投机钻营,他没那个胆子当间谍。” “陆瑾白之前做梦都想当兵,更是不可能。” 沈青禾皱着眉给盛屿之分析现状,她既然是芦花村的人,对村子的现状还是了解的。 盛屿之听完沈青禾的分析,眉头微蹙。 但无论如何,叛徒在芦花村凭空消失是事实:“线索不会错,他们一定在这片区域活动过,我需要更精准的信息。” 他忽然目光灼灼的看向沈青禾:“沈青禾,你是不是缺钱?” 沈青禾刚要开口反驳,在听到他这话之后,却顿了顿,重重的咽了咽口水。 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沈青禾,我需要你帮我回忆你救我那晚所有的细节。” “包括你具体是在哪里发现我的,周围的环境是如何?有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的身影?又或者是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再或者是,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 沈青禾看着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中一阵烦躁。 她不想再卷入这些破事里了,只想离他远远的。 见她沉默,盛屿之加大筹码:“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只有抓住这个叛徒,你才能真正安全。” “你放心,事成之后,我给你的这笔钱,足够你离开芦花村,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也足够你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进山挖参。” 不得不说,盛屿之的条件非常诱人。 “你……”沈青禾猛的起身,浑身发抖地看向他,她真想把自己面前的那杯水泼到他脸上。 他把她当什么了?用钱来买她的记忆?买她的命? 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青禾自认为是俊杰。 大学学费、生活费、路费,这些都是现实的枷锁。 她需要钱,没有钱,她的未来都是镜花水月。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之后,沈青禾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自嘲的笑了笑:“好,没问题。” “我帮你。” 说到这里,沈青禾闭上眼睛,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到那个夜晚。 “那天晚上,天色很黑,我本来是不会去深山的。”说到这里,沈青禾顿了顿,“但是听村里人说,深山里可能会有品相好的人参,我想着夜里没人,就提着油灯悄悄摸了上去。” “你当时躺的位置,就在那株人参的附近。”一想到那棵蓝参,沈青禾还是一阵心疼。 要不是自己着急出手,卖上2000块,都绰绰有余。 可惜了。 “周围很安静,我没听到其他什么声音,你当时就躺在那儿,气息很弱,我也是隐约听到你的声音,摸了过去。” “至于气味,就是血腥味,大概就是你身上的,当时你突然出现在灌木丛里,我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也没太在意其他的。” 想到这里,沈青禾突然睁开眼,猛的转头看向盛屿之:“对了,有脚印。” “当时发现你之后,我拎着煤油灯往周围看了看,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些脚印。” “不是村里人常穿的草鞋或者是布鞋的印子,那脚印……”沈青禾似乎又陷入沉思之中,“那鞋底的花纹,大概是靴子。” “就像城里人穿的那种厚底皮靴的印子,印子很深,还很乱,不止一个人的。”沈青禾语速越来越快,抬头看向盛屿之,“是和你打斗的人吗?” 察觉到沈青禾的目光看向自己,盛屿之微微前倾:“具体在哪个位置?离我多远?脚印走向如何?” 沈青禾一边回忆着,一边用手指在桌上比划着。 盛屿之看着沈青禾沉浸在回忆中的模样,突然紧紧盯着她:“等等。” “你一个姑娘家,为什么非要挑那么黑的时候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挖人参?你就不怕遇到野兽?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第18章 陈卫东的心思 沈青禾突然噤声,一脸无语看向盛屿之。 小屋内的气氛再次因为盛屿之的这句质问,瞬间降至冰点。 她抬头和盛屿之那双充满审视的眼眸对视,一种荒谬感涌上心头。 这个狗男人。 自己先是救了他,现在又在帮他,结果人家对自己的怀疑丝毫不减。 “呵……”沈青禾看着盛屿之的眼神,倒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她知道,在这个男人眼里,自己怕是还在他的怀疑名单上呢! 她扯了扯嘴角,随意耸了耸肩:“为什么非要夜里去?为什么冒险?” “盛同志,当然是因为穷啊!那蓝参值钱!值大钱!” “白天去?等着陈卫东那帮人闻着味过来,又嚷嚷着是什么‘集体财产’,连个参须都不给我留?” 虽然最后也是这样的结果,自己白跑一趟。 “盛同志,或许你没过过穷日子,但是对我来说,我怕野兽,怕黑,也怕死,但是,我更怕穷!更怕一辈子因为穷烂在这个山沟里。” “我想走出去,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个理由够不够,盛同志?” 她的话语干脆利落,甚至带着几分嘲讽。 她当然不会蠢到在盛屿之面前提起几年之后即将恢复高考,更不会提起什么大学梦。 穷,也是个现实问题。 盛屿之看着沈青禾那副“你爱信不信”的嘲讽表情,听着她直白的解释,心底仿佛被她的话语冲击到。 他见过太多为了钱铤而走险的人。 她的理由这么赤裸裸,也充满了底层的挣扎和无奈。 看着沈青禾眼底的内幕倔强,盛屿之沉默了。 这样一个努力想走出深山的人,真的会去当间谍吗? “抱歉。”片刻之后,他的眼神中带上了愧疚,声音中也带着干涩,“是我说多了。” 沈青禾听着他这句话,挑了挑眉,嘴角那抹嘲讽却丝毫不减。 盛屿之觉得,她的表情就是在告诉自己: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懒得伺候你。 两个人又沉默了许久,但好在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剑拔弩张。 盛屿之干脆站起身,走到那土灶旁,开始生火:“你休息一下,我们吃点饭。” 沈青禾这才发现,这里不仅柴火充足,甚至还有米和腊肉。 饭菜很快摆上了桌,沈青禾的饥饿感也涌了上来。 两个人也没再说什么,相对无言,默默的吃着饭。 但是这种平静,又格外的诡异。 外面的天早已大黑。 吃完饭之后,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摆在两人面前。 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沈青禾看了看那张床,又转头看了看正在一旁忙活的盛屿之。 她肯定不会和盛屿之睡一张床,但想来,盛屿之也不会愿意。 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她主动提出来让主人睡地上,也不好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沈青禾的纠结,盛屿之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张床,倒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抱了一堆干燥的稻草进来。 在沈青禾诧异的目光中,他已经把稻草铺在地面上,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躺了上去。 “你睡床。” 只三个字,他便背对着沈青禾闭上了眼。 沈青禾看着地上那个高大的背影,倒也松了口气。 虽然盛屿之对自己百般提防,也给自己惹了不小的麻烦,但说起来,也还是十分绅士。 她走到床边,和衣躺下。 自然,她也背对着盛屿之的方向,把自己缩成一团。 油灯被吹灭之后,两个人躺在黑暗中,呼吸都放得很轻。 但谁也没睡着。 沈青禾绷直后背,捕捉着黑暗中的每一丝声响,她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再来,也不知道盛屿之会不会半夜突然跳起来杀了自己。 总之,她不敢放松警惕。 盛屿之同样也没有入睡,他虽然闭着眼,但是也能感受着沈青禾急促的呼吸声。 他对沈青禾的感情,很奇怪。 好像她在自己这里暂时洗清了嫌疑,但是他又总是有些不放心。 沈青禾的小院里没掌灯,盯着她的有心人,自然知道了她和盛屿之一夜未归。 而陈卫东,就是这个“最有心”的人。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陈卫东刚喝下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他也顾不上吃早饭,立刻放下碗筷,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出家门,直奔大队部。 机会!天大的机会!这就是自己报仇雪恨的机会! 上次在村口,他被那个什么领导当众用什么狗屁条例驳斥的颜面扫地,在村民面前丢尽了脸。 他可时时刻刻记着呢! 他陈卫东在芦花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没想到,老天爷开眼,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孤男寡女,彻夜不归,这意味着什么?没人比陈卫东更清楚。 一路上,在陈卫东的三言两语之中,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沈青禾彻夜未归的事。 “她沈青禾私自离村的事,不是第一次了,我现在怀疑,她根本不是在采药,她就是在倒卖集体财产,甚至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之前看病被沈青禾收钱的人,也连连附和。 陈卫东边走边挥手:“走!去大队部找大队长开大会!批斗这对狗男女!” 看着有人附和自己,陈卫东“义愤填膺”继续:“乡亲们,你们想想,她一个村医,动不动就消失,这次直接跟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在外面过夜了,这不就是搞破鞋吗?这简直是破坏我们芦花村的淳朴民风。” “我提议!立刻上报公社!严惩沈青禾这种道德败坏的行为,还有她的住处,也不能再让她住了,谁知道她藏了多少赃物。” “还有她的药箱,里面装的都是集体的药材,必须收回!” 陈卫东的话,立刻点燃了村民们的“正义感”。 “就是,太不像话了。” “药箱必须收回来,谁知道她偷了多少好东西!” 陆母从人群后挤到人前,三角眼顿时瞪圆了:“哎哟,我的老天爷,我就说那个小贱蹄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整天把自己和个野男人关在屋里,成何体统?” 陆母一边说一边哭天抢地:“陈宣传员说得对,赶她走!让她滚!省得带坏村里的风气,我家瑾白就是被她害的。” 第19章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陈卫东站在人群中央,看着村民们群情激愤的模样,大脑飞速运转。 光骂有什么用?骂得再凶,人不在眼前,这口气怎么出? 只有当众捉奸,坐实罪名,才能彻底把他们踩在脚下。 “不行,必须找到他们!”陈卫东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不能让这对狗男女逍遥法外!” 在村民的附和声中,陈卫东开始回忆着沈青禾最近的反常。 她进山的次数明显比之前增多了,而且也多次前往县城,每次都是行色匆匆。 难道,她根本就不是去买卖药材? 或者是,她在村外还有别的据点? 对,一定是这样。 这个念头涌上心头,陈卫东心中狂喜:“乡亲们,我们芦花村也就这么大,他们一定是躲到村外去了,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 自然也有村民跟着附和:“走,我们去村外找!” 陈卫东就一路带着村民,沿着山路朝村外那片人迹罕至的山坳前去。 果不其然,在绕过一片林子之后,那间小木屋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就在那儿,一定在那儿!”因为兴奋,陈卫东说话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给我围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村民们手持着棍棒、锄头,呼啦啦冲了上去。 “砰”的一声,陈卫东一脚踹开了那扇木门。 木门本就没上锁,陈卫东一个踉跄,身形一晃,险些跪在沈青禾面前。 可随着门被打开,屋内的景象赫然映入眼帘。 沈青禾正坐在桌边整理药材,盛屿之则靠在另外一个角落,闭目养神。 若要说起来,两个人衣衫整齐,距离也隔着几步远。 可落在这群村民眼中,他们这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好啊,沈青禾,你个不要脸的贱货。”陈卫东指着沈青禾的鼻子叫骂,“你果然在这里和野男人鬼混,搞破鞋。” “现在人赃并获,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村民们也跟着起哄,几个平时就记恨沈青禾的村民更是冲上去抢走了她的药箱。 “你们干什么!”沈青禾死死护着药箱,“这是我的东西,放开!” 可奈何,她力气终究是抵不过几个壮年男子,药箱转眼间已经到了对方手里。 陈卫东得意的叫嚣着:“什么你的东西,这是集体的财产!都是集体的!” 一片混乱中,甚至有几个村民想上前拉扯沈青禾。 “住手!”一直靠在墙边的盛屿之上前一步,缓缓举起自己手中的证件。 他手中的军官证边缘已经破损,但依旧能辨认出国徽的图案和部分字迹。 “现役军官,盛屿之。”盛屿之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你们聚众抢夺财物,侮辱军人,够枪毙几个来回?” 喧闹声戛然而止,就连陈卫东脸上的得意也瞬间僵住。 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军官?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是军官? 村民们的气焰也被盛屿之的一句话浇灭了大半,他们看着盛屿之手里的证件,只剩下本能的敬畏。 “沈青禾,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一声嘶吼打破了这份寂静。 众人齐刷刷回头,只见陆瑾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挤到了门口。 他死死盯着沈青禾,又想到她和这个盛屿之一整晚都在一起,眼中只剩妒火。 “沈青禾,你当初为了我要死要活,甚至要跳河寻死,全村人都知道,可现在呢?” “现在你转头就跟这个野男人鬼混,沈青禾,你、你脚踏两只船,你该沉塘!该浸猪笼!” 陆瑾白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 “沈青禾还跳过河?没听说过呀!” “管他听说没听说,这种女人,就是该死!” 沈青禾当然没有,这不过是陆瑾白随口的污蔑罢了。 几个被陆瑾白煽动的村民也蠢蠢欲动了起来。 盛屿之自认为一向算是冷静自持,可看着陆瑾白那张扭曲的脸,听着他的随意污蔑,一股怒火冲上头顶。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身形一晃,拳精准无比的砸在了陆瑾白的下巴上。 陆瑾白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整个人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几米开外的地上。 盛屿之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村民:“污蔑军人,情节严重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至于沉塘,煽动他人实施私刑,造成严重后果者,以故意伤害罪论处,最高可判处死刑。” “你们,想试试?” 村民们看着瘫倒在地的陆瑾白,又看着面前如杀神般的盛屿之,重重的咽了咽口水,谁也不敢开口。 可陈卫东却率先回过神来。 刚才这男人手里那块破破烂烂的证件碎片,是真是假尚且不知,说不定就是伪造的。 即便是真的,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他陈卫东咽不下这口气。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陆瑾白吸引,陈卫东悄悄退到人群后,从怀里摸出一盒火柴,将火星扔向了墙角的那堆稻草上。 稻草瞬间燃烧起来。 “着火了,快跑啊。” “救命啊。” …… 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互相推搡着从前门挤出去,他们也顾不上什么“搞破鞋”,什么“军官”。 逃命最要紧。 “盛屿之!”眼见着前门被人堵死,沈青禾一把拉住盛屿之,朝后门的方向冲去。 她用力一推,却发现那扇木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用木棍顶住了,根本就打不开。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盛屿之。 盛屿之上前用力踹门,但那木棍顶的极牢,门板纹丝不动。 这房间本就是木质,不过转瞬间,便已浓烟滚滚。 二人想转身去前门,可一阵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他们前进不了分毫。 沈青禾被烟呛得眼泪直流,她看着面前被钉死的后门,又看着被火光淹没的前门,心中只余绝望。 她抓着盛屿之的手也微微颤抖着:“盛屿之,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自从遇见你,追杀、污蔑,现在连火刑都来了。” 盛屿之感受着她颤抖的手,只低头看了她一眼。 但他仍旧死死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来不及多想,他扫视着火光冲天的木屋,在寻找最后的生机。 第20章 护她周全 “沈青禾,跟紧我。” 他会带她出去,一定会。 是她把自己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现在他盛屿之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护她周全。 这是自己必须偿还的恩情。 盛屿之低吼一声,将沈青禾护在自己身后,用尽全身力气踹向了那扇被钉死的窗户。 木窗框应声碎裂,露出了一个狭窄的缺口。 沈青禾还没来得及反应,盛屿之已经一步跨到她身后,双臂也从她身后探出,精准的穿过她的腋下。 猝不及防,沈青禾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上提起。 双脚离地的一瞬间,她已经被盛屿之托举到窗口。 “爬出去!”盛屿之的声音在这一片慌乱中更显沉稳。 沈青禾明白了他的意图,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心底的慌乱,她不再挣扎,只借助这股力量,奋力的向外攀爬。 可在她的身体完全脱离窗口,回过身准备向盛屿之伸出手的那一瞬间。 却有一块木板,从房顶直直的砸向窗口的方向。 直接砸向了还未来得及抽身的盛屿之。 “小心。” 盛屿之的心思都在沈青禾身上,哪怕他向后急退,但仍旧来不及闪躲。 他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趔趄,那块木板落在了他肩上。 沈青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盛屿之!” “让开!”盛屿之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猛地从窗口翻滚而出。 两人狼狈不堪的滚落在屋后的泥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沈青禾连滚带爬冲向盛屿之的方向,看着他的左肩和后背渗血的伤口,心也跟着直抽抽。 小木屋周围围满了村民,场面混乱不堪。 有一部分村民正手忙脚乱地从附近的水沟里打水,忙着救火。 “他们在那儿,别让他们跑了!” “抓住他们!” 而另外一部分村民,则是在陈卫东的带领下,手持棍棒,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 陈卫东目光锁定在狼狈不堪的沈青禾和盛屿之身上,脸上也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沈青禾,你勾结这个来历不明、身份可疑的男人,还纵火烧屋,你们这是破坏集体财产,罪大恶极!” 话说到这里,陈卫东再次振臂高呼:“乡亲们,快把他们抓起来!送公社法办!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陈卫东的死忠一听陈卫东这话,叫嚣着就要冲上去。 “对,抓起来!” “纵火犯该死!” “你们谁敢?”盛屿之强撑着站起身来,虽然因为肩部的疼痛导致他身形有些踉跄,却丝毫不影响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陈卫东,纵火的人是谁,你心里清楚!” 村民们被他那股气势所震慑,一时竟不敢上前。 “沈青禾,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怎么能这么对瑾白哥?”苏意婉带着几分惋惜的声音在人群后响起。 她眼眶通红,甚至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沈青禾,我以前还觉得你对瑾白哥是真心的,可现在呢?” “我知道,瑾白哥他现在腿脚不方便,可能配不上你了,那你也不能这么狠心。”苏意婉一边说着,一边低头佯装擦拭眼泪,时不时的,还打量着盛屿之的方向,“你抛弃瑾白哥就算了,现在还跟这位盛同志……” “瑾白哥他以前对你多好啊!现在他落难了,你就……” 说到这里,苏意婉仿佛说不下去了,只是用那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沈青禾,仿佛沈青禾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村民们本就对沈青禾有看法,再加上苏意婉这出表演,更是激起了他们对陆瑾白的同情。 “就是!从前我还觉得沈大夫是好人,现在看,她可真是狼心狗肺。” “就是!瑾白多好的后生,被她害成这样,她还跟别人鬼混。” 这效果立竿见影,原本被盛屿之震慑住的村民,再次被煽动了起来。 陈卫东见状,心中暗喜,立刻抓住机会:“苏意婉同志说的对,沈青禾,你就是忘恩负义,嫌贫爱富,简直丧尽天良!” 沈青禾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刚才死里逃生的惊悸还未落下,看着苏意婉那副虚伪的嘴脸,她只觉得一股怒气从心中涌起。 她彻底被苏意婉浇的这盆油点燃了。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沈青禾如同被激怒的母狮,冲上前去,一巴掌扇在了苏意婉那张涂脂抹粉的脸上。 声音也仿佛带着些杀气:“苏意婉,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再敢胡说八道,看我撕不撕烂你的嘴。” “你给我听清了,我和陆瑾白之间,从来就没什么情分,你少在这儿装腔作势。” 苏意婉捂着自己瞬间红肿起来的半边脸颊,难以置信地看向沈青禾。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青禾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去扶盛屿之:“走,我先替你处理伤口。” “沈青禾!你居然敢打婉婉!”陆瑾白再次拄着拐杖,脸色铁青的冲了过来。 沈青禾不仅忤逆自己,竟然还敢对婉婉动手。 陆瑾白觉得,自己的尊严在被她践踏。 他也不顾自己跛着的腿,冲到沈青禾面前,死死抓住她的手臂。 “沈青禾!你个贱人,你凭什么打婉婉!” “你、你跟我解释清楚,你跟这个男人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昨晚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放手!”沈青禾用力挣扎,但陆瑾白却像疯了一样,死死的抓着她不放。 “陆瑾白,你要解释是吧?”沈青禾怒极反笑,无语的看向陆瑾白这疯狂的模样,“首先,陆瑾白,我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至于你的腿,我早就说过,粉碎性骨折,我治不了。”沈青禾的声音中带着嘲讽,“我提醒过你,要去省城医院,是你和你妈舍不得花钱,执意不去省城,是你自己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沈青禾越是冷静,陆瑾白越是疯狂,“沈青禾,你就是见死不救!” 他抓着沈青禾的手臂更加用力,沈青禾吃痛,奋力挣扎,用另外一只手去扒开陆瑾白钳制着她手臂的那只手。 可就在她重心不稳时,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向前一倾, 整个人直直地朝着陆瑾白的方向栽倒下去。 第21章 还算这人有良心 一直在人群后方死死盯着沈青禾的苏意婉,在混乱中向前进了一步。 她借着身体的掩护,狠狠的在沈青禾后背上推了一把。 而后,她迅速的缩回了人群深处。 沈青禾不受控制的向前一个踉跄,眼看着脚下已经失去平衡。 “小心!”盛屿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同时目光锐利的扫过沈青禾身后的人群。 刚才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异常,但人群混乱,他无法确定是谁。 沈青禾摇了摇头:“没事。” 可反观陆瑾白,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陆瑾白本就腿脚不稳,全靠拐杖维持着平衡,可沈青禾的一个踉跄,让陆瑾白的身体完全失控。 一瞬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扑通---” 不偏不倚,陆瑾白整个人一头栽进了他身前的那个泥坑里。 这泥坑,是村民们打水救火时踩出来的。 他整个人直接扎了进去,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泥人。 当他手脚并用的从泥坑里爬起来的时候,头发上、脸上、衣服上都满是黑黄色的泥浆,连五官都看不清楚了。 而此时,在几个村民的努力下,小木屋的火势也终于被扑灭。 大家看着在泥坑里挣扎的陆瑾白,满脸错愕。 “扑哧---” “哈哈哈。” “哎哟,我的娘,瑾白,你这是怎么弄的?” 陆瑾白这如同怪物一般的模样,让刚忙活完的村民们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了哄堂大笑。 即便是跟在陈卫东身后的村民,也忍不住笑弯了腰。 而陆瑾白好不容易在泥水里站稳,刚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就听到了四周震耳欲聋的嘲笑声。 他涨得通红的脸虽然被泥水盖住,但攥紧的拳,却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陈卫东看着这滑稽的局面,只得心中暗骂陆瑾白一句废物。 可对上盛屿之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陈卫东心里还是打了个寒战。 他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强硬。 但他也知道,再闹下去,自己非但讨不到任何好处,还可能引火烧身。 他飞快的权衡利弊,换上了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好了好了,都别笑了,像什么样子?” “陆瑾白同志也是不小心摔倒的,大家快搭把手扶好他,”说完,他又瞥了一眼盛屿之的方向,“至于沈青禾同志和盛同志的事情,我们还需要再议。” “大家先散了吧,散了吧,该回家的回家。” 小木屋的火势不小,自然也惊动了芦花村的其余人。 第二波村民在嘈杂的叫喊声中赶来了现场。 陈民安站在村民面前,看着被烧毁的小木屋和狼狈的众人,脸色凝重。 “这话不能这么说,”陈民安的声音洪亮,倒让陈卫东心里咯噔一下,“今天这事闹得太大,不仅烧了房子,还伤了人,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算了。” 陈民安环视四周,看向周围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村民。 “行了,大家今天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该处理伤口的处理伤口,该换衣服的换衣服,都散了吧,别在这围着了,明天还得上工。” 村民们见大队长发了话,也没说什么,只能纷纷点头应和,一步三回头的散开了。 陈民安这才转头再次看向沈青禾和盛屿之:“沈青禾同志,盛同志,你们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明天上午,到大队部来一趟。” “今天的事情,还有最近的一些情况,你们需要好好跟我说清楚。” 陈民安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不满。 盛屿之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又转头看向沈青禾的方向。 沈青禾的目光却并没有集中在陈大队长身上,她的眼神正不断地在离去的村民身上逡巡。 只一瞬间,她便看到一个村民正抱着她的药箱,想跟着人群溜走。 “站住!那是我的药箱!还给我!”沈青禾上前几步,拦在那人面前。 那村民吓了一跳,抱着药箱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陈卫东,见陈卫东低头不语,他又转头看向大队长的方向。 陈民安目光一沉,点了点头:“药箱是沈青禾同志吃饭的家伙,是她的私人物品,赶紧还给她。” 在大队长的直视下,这村民虽然心中不舍,也只得将药箱递给沈青禾。 依着陈宣传员所说,沈青禾这药箱里,说不定有不少值钱的药材。 可惜了。 沈青禾和盛屿之,也终于回到了小院。 推开院门,哪怕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沈青禾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且不说院子里一片狼藉,院门歪歪斜斜,甚至地上还散落着一些被翻乱的药材。 显然,白天有人进来“搜查”过。 “这群王八蛋!”沈青禾咬着牙,挤出一声低声的怒骂。 可她却没有崩溃,只是把自己背着的那个药箱往一旁一放,一头扎进了那片狼藉之中。 好在,他们没有丧心病狂的把自己的床给砸了,还能住人。 盛屿之看着沈青禾动作利落地收拾着地上的杂物,站在她身后,愣了片刻。 他心头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沉重感。 其实有句话,沈青禾说的没错。 是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给她带来了无休止的麻烦。 甚至连她的栖身之所都不得安宁。 “沈……”盛屿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有些苍白无力。 他干脆沉默地走上去,从沈青禾手里接过一张被掀翻在地的旧木桌,“我来。” 沈青禾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清理着地上的杂物。 很快,两个人清理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 沈青禾抬手抹了一把汗,又拎过一旁的药箱,指了指盛屿之身后一个椅子:“你先坐下,我替你处理一下伤口。” 沈青禾也知道,要不是护着自己,以盛屿之的身手,不会受伤。 还算这人有良心。 可看到盛屿之身上的伤,沈青禾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自在,动作麻利的替他处理伤口:“明天,大队长那边……” 盛屿之抬起头来,微微蹙眉。 沈青禾也跟着皱眉:“比如说,你的身份。” “再比如说,昨晚我们为什么在村外?” 第22章 真是有人故意放火? 第二天一大早,大队部办公室,大队长陈民安看着自己对面的沈青禾和盛屿之,敲了敲桌子。 “说说吧,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为什么会留在那个木屋里?” “大队长,昨天下午我和盛同志去后山采药,没想到突然刮起了山风,天色变得很快,眼看着就要下雨,”沈青禾清了清嗓子,这是昨晚她和盛屿之对好的“口供”,“正好远远的瞧见那间废弃的木屋,我们就进去了。” “雨倒是很快就停下了,但盛同志他的伤没好利索,走山路实在是不方便,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想着在木屋里凑合一晚,更安全。” 盛屿之坐姿笔挺:“沈大夫正在收拾药箱,我们准备返回,陈宣传员就从外面冲了进来。” “陈宣传员他们到之后不久,木屋突然就着火了。”盛屿之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侧头,目光似乎看向门外,“这个时间点,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 陈大队长眉头紧锁,审视着盛屿之。 他周身的气势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他绝对不是普通人,甚至不仅仅是村民口中所说的省城干部。 但无论如何,此人轻易得罪不得。 他下意识的看向坐在盛屿之身侧的沈青禾。 这小丫头一身的犟骨头,但无论如何,她是救过自己老娘的命的。 当年老娘突发急症,是沈青禾连夜扎针熬药,硬生生把老娘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这份恩情,他得记着。 “行了,大致情况我了解了,”想到这里,陈大队长摆了摆手,“起火这事,我会再调查,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此时在门外的陈卫东,把屋里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拳。 他没想到陈大队长居然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这对狗男女。 可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他恶狠狠的盯着那门看了一眼,拂袖而去。 沈青禾和盛屿之刚站起身来,办公室的门猛的被人从外面推开。 “大队长,你可要给我家瑾白做主啊!”陆母哭嚎着冲了进来。 自然,她身后跟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陆母直接扑到陈大队长的桌前,伸手指向盛屿之,对上他的眼,缩了缩脖,又把手慢慢的移向沈青禾。 “大队长!就是他们俩!是这对狗男女勾搭成奸,他们怕丑事败露,就放火烧屋,还把我家瑾白推在泥坑里,这不是要杀人吗?” 苏意婉也一脸悲愤的站在陆母身边:“大队长,我可以做证,沈青禾在这位盛同志来了之后,就、就变心了,她就是为了盛通知才抛弃瑾白哥的。” 陈大队长眉头紧锁,盯着面前的陆老婆子,心中一阵烦躁。 他本来是在意盛屿之的身份,想着这件事冷处理就算了。 没想到这陆老婆子竟然直接闹到大队部。 “大队长!我有话说。”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齐刷刷转头,见昨天帮忙救火的吴大林手里拿着两样东西,走上前来。 “大队长,这是我昨天救完火后,在木屋后门附近捡到的,这块抹布,我闻了闻,有股刺鼻的火油味。” 说完,吴大林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陈大队长:“还有这根钉子,我是在后门门框上拔下来的,你看,这都被砸弯了。” 吴大林这话说完,围观的村民瞬间炸开了锅。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有人从外面把门钉死了?” “那抹布上有火油味?这……还真是有人故意放火啊?” “陈大队长,这块抹布能给我看看吗?”沈青禾的目光盯着吴大林手中的那块破抹布上。 更准确的说,其实是手绢,这块蓝白格子花纹的手绢…… 她转头看向陈卫东:“陈卫东,这是你的吧?” 一直站在陆母身旁的苏意婉在听了沈青禾这话之后,突然抬起头看向她:“青禾,你可不能平白无故的往陈宣传员身上泼脏水。” “一块破抹布而已,脏兮兮的,谁知道是谁的?” “苏意婉,”沈青禾听了她这话,满脸嘲讽,“苏意婉,收起你那套把戏吧!还是说,这块抹布跟你有关系?你跟这场火也有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 “沈青禾,你别胡说八道!” 面对苏意婉的无能狂怒,沈青禾转头看向陈卫东:“就凭这上面斜三角锁边的针脚,整个芦花村也只有你陈卫东这个讲究人才会用这样的针法。” “再说,这蓝白细格子的底布,去年是公社奖励给先进个人的,当时你还到处显摆过呢!” “沈青禾,你血口喷人!”陈卫东没想到沈青禾居然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盛屿之也在这时上前一步,挡住了陈卫东的去路:“陈宣传员,昨天你去木屋,真的是偶然吗?” “陈卫东,或者说,你是为了报复我昨天在村口让你丢尽了脸面?” “可惜……”盛屿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火没烧死我们,倒是把你自己的尾巴烧出来了。” “你、你、你血口喷人!”陈卫东脸色涨红,“我怎么会放火?我是、我是接到报告才去的,去查看情况的!” 说完,他转头指向吴大林手里的东西:“一块破布,一根钉子就想污蔑我?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栽赃陷害!” “够了!”陈大队长突然出声,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陈卫东。 看着陈卫东这模样,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就算他不是直接纵火的人,也绝对是推动者。 但是也正如陈卫东所言,这抹布不过是间接证据,无法直接证明是陈卫东所为。 再加上陈卫东是知青,如果处理不当,闹到公社会很麻烦。 陈大队长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心头的怒火:“陈卫东同志,这纵火一事先不提,你身为大队干部,今天搬弄是非,污蔑同志,性质极其恶劣。” “大队长,我……” “陈卫东,你立刻停职反省,明天去公社打扫公共厕所,为期三个月,一天都不能少!” “大队长!”陈卫东脸色瞬间由白转青,他紧紧的攥着拳,浑身也剧烈的颤抖着。 去公社打扫厕所?这简直比扒光了他的衣服游街示众还让他难受! 离开之前,他那带着怨毒的目光再次狠狠地剜了沈青禾和盛屿之一眼。 第23章 像是小两口过日子 自从陈卫东被陈大队长派去公社扫厕所,芦花村好像也暂时恢复了平静。 陆母和苏意婉当天被陈大队长斥责一番,现在也学会了夹起尾巴做人。 沈青禾也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自从来到芦花村之后一直没停下来过的盛屿之,也得了机会能够好好的养养伤。 这天早上,沈青禾难得睡了个懒觉,却被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惊醒的。 一听到这声音,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什么声音?又有人在砸门? 她忙赤着脚下地,悄无声息的透过窗看向外面。 院中的景象,倒让她松了一口气。 盛屿之正挽着袖子,半蹲在地上,专注地修补着之前被村民砸坏的院门和窗户。 今天的阳光不错,恰好落在他的后背上,勾勒得他的轮廓更显挺拔。 沈青禾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记起,昨天盛屿之说过的,要好好修缮一下屋子。 盛屿之并没有察觉到沈青禾的目光,他微微弓着腰忙着手里的活。 或许是在敲击的时候拉扯到了肩头的伤,他的眉心微微皱了一下。 但只一下,他迅速调整自己的动作,继续敲打起来。 沈青禾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动作上,又缓缓上移。 不得不说,从这个角度看不到盛屿之那骇人的眼神,他这模样,倒有、倒有几分顺眼。 简单收拾了一下,沈青禾干脆也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开始清点自己这段时间陆陆续续采回来的药材,一一分类整理。 她将一些被翻乱的药草重新整理,挑出了几味关键的药,放在一旁备用。 “还差一味三七……”沈青禾清点着药材,发现给盛屿之熬药的一味三七分量不太够。 她抬头看向屋檐的方向。 她记得,屋檐下还挂着几串晒干的三七,果然…… 她站起身走到屋檐下,踮起脚尖,伸手去够。 “啊---” 一声惊呼。 因为前几天村里陆陆续续下过几场雨,所以地面还有些湿滑。 在沈青禾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三七的那一瞬间,她的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倒去。 “小心!”盛屿之丢下手中的锤子,身形如闪电般移至她身后。 下一刻,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稳稳的揽住了沈青禾的腰。 凑近她的那一瞬间,盛屿之只觉得有一股草药味迎面扑来。 沈青禾惊魂未定的抬头,恰好撞进盛屿之那双深邃的眼眸中。 距离太近了,她甚至能看到盛屿之额头的汗水,还有他周身散发出来的男性气息。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盛屿之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沈青禾觉得自己的心跳猛的漏了一拍,她几乎是触电般,迅速挣脱开盛屿之的怀抱,脸颊却泛起一丝红晕:“谢谢。” 盛屿之也迅速收回了手,眼神里很快恢复了平日的平静。 他没多说话,转身继续去钉那块门板。 只是这锤子落下的声音,却比刚才更重了几分。 “青禾,我这边还有点菜,中午你和盛同志……”邻居王婶提着一篮新鲜的蔬菜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院里的场景。 瞧着盛屿之闷头苦干的模样,王婶忍不住打趣:“青禾啊,我瞧着你和盛同志两个人,一个修门,一个理药,倒像是小两口过日子。” 她笑眯眯的看着沈青禾红彤彤的脸颊:“要我说,我们青禾一身医术,长得也不错,你们俩才真是郎才女貌,干脆凑成一对得了!” “盛同志,你说是不是?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王婶,你别胡说。”沈青禾羞恼的跺了跺脚,也待不住了,干脆抱起药箱钻进了屋里。 见沈青禾如此,王婶更是爽朗大笑。 “盛同志啊,这菜给你。”王婶倒是没忘了自己的正事,临走还不忘打趣盛屿之一句,“盛同志,青禾可是个好姑娘,你可得抓住机会。” 听着门外王婶的话,沈青禾坐在屋里,心还在怦怦直跳。 好像刚才萦绕在她周身的那种气息再次涌上鼻尖。 她定了定神,走到桌前,重新打开药箱,目光下意识扫向药箱最底层的位置。 回头看了看盛屿之忙碌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剥开上面的几层草药,手指摸到了用布包了好几层的一个小包。 随着外层的包裹解开,一株通体泛着淡蓝色光泽的蓝参静静的躺在沈青禾手中。 沈青禾手不由得颤了颤。 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 “幸亏这个还在。” 自己救盛屿之的时候,其实发现了两株紧紧相依的蓝参。 而上次被陈卫东设计骗走的那一株,其实不过是那株小的。 她手里的这株,应该更值钱。 自己卖参,已经先后出了两次差错,她必须更谨慎些。 这个蓝参是自己最后的指望了,学费、生活费、路费,可都指着它呢! 可不能再出错了。 但自己该如何变现呢? “还在为它发愁?”盛屿之那熟悉的低沉嗓音在沈青禾身后响起。 沈青禾猛的一惊,瞬间把那株蓝参捂在胸口,不满的看向盛屿之。 “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音?” “是你太专注了。”盛屿之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株人参的年份不浅,你要是需要钱,我可以帮你,帮你找个合适的渠道,安全的把它卖出去。” “不需要。”沈青禾仍旧死死护着胸前的蓝参,断然拒绝,甚至眼神中都带上了警告的意味,“盛屿之,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了,沈青禾重重的咽了咽口水:“总之,你今天看到的,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盛屿之看着她那副护食的模样,向前迈了一步。 二人的距离本就极近,这一步虽不大,却再次拉近了距离。 沈青禾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可她踉跄后退了一步,后腰却重重地撞在桌沿上。 因为刺痛,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倒下去。 “小心!”盛屿之右手伸出,精准无比的抓起了沈青禾的手腕。 可将沈青禾拉回的时候,她向后摔倒的力量被强行改变了方向,竟然猛地向前扑去。 第24章 试试别的法子 “唔……疼……” 沈青禾结结实实的扑进了盛屿之怀里。 落地的那一瞬间,为了保持平衡,她的手不自觉地抵在了盛屿之的肩上。 盛屿之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他能感受到怀中那具温软的身体。 一股滚烫的热意涌上了他的脸颊。 沈青禾更是大脑一片空白,虽然隔着衣服,但是她似乎能感受到盛屿之身上那滚烫的温度。 “对、对不起,你还好吗?”意识到自己按住了盛屿之的伤,沈青禾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起来,伸手去拉他。 “你怎么样了?压、压到哪里了?” 盛屿之借助她的力量,站起身来微微活动着肩膀。 一阵刺痛让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先坐下。”沈青禾不由分说的将他按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衣衫。 这一看,沈青禾不由得咧了咧嘴。 自己刚才这一压,显然让伤口恶化了。 她转身,迅速拿出干净的布条和药,声音不自觉的轻柔了下来:“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盛屿之在沈青禾上药的时候,身体几不可察的绷紧,却没再开口。 上好药,沈青禾松了口气,盛屿之缓缓拉上衣服,目光落在沈青禾愧疚的脸上,转移了话题。 “沈青禾,你既然为钱发愁,为什么不试试别的法子?” 沈青禾蹙眉抬头。 “你一身的医术,”盛屿之目光灼灼的看向她,眼中满是欣赏,“你们大队又不止芦花村一个村子,你可以主动去其他村子问诊。” “也不需要带太贵重的药材,诊金也不要收得太高,慢慢的积累口碑和信任,等你的名声传开,自然不愁没人上门。” 盛屿之又看了看被沈青禾小心翼翼藏好的那个布包:“总比你、总比你冒险强。” 沈青禾听着他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盛屿之的这个提议,似乎可行。 她之前一直被陈卫东的“集体主义”困在芦花村,甚至后来想着靠买卖药材换钱,却忽略了自己最擅长的医术。 要是去周围的村子里问诊,风险小成本低,还能真正的帮到人。 想到这里,她眼中燃起光芒:“这个办法好,盛同志,谢谢你。” “我跟你一起去。”盛屿之点了点头。 沈青禾本想拒绝,但想着盛屿之这个人向来有自己的想法,愣了愣之后,又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你背药箱,干点力气活,有个男人在身边,你出行也安全。” 盛屿之难得认真的跟沈青禾解释了一下。 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想借此机会探查一下周边村落的地形,也要为可能的突发状况做好准备。 稍作准备之后,沈青禾整理了一些常用的草药,背起药箱,两人并肩走出了芦花村。 “我来背。”盛屿之自然的上前接过药箱,沈青禾也没再拒绝。 但不得不说,盛屿之的确是个非常可靠的助手。 这一路上,药箱一直是他在背。 遇上需要抬动的病人,他也二话不说上前帮忙。 察觉到沈青禾走路走累了,他也会适时递上水壶。 沈青禾刚给一位咳嗽的老人家看完病,正收拾着药箱准备去下一家,路上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却围了上来。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大夫?长得挺水灵呀!” “哪来的?以前没见过。” 几个人眼神轻佻地在沈青禾身上扫来扫去,甚至还伸手想去摸她的手。 “走开!”沈青禾后退一步,“怎么?你们是嫌外面的日子太好过了,想去公社?” 为首的那人却好似不怕:“小大夫,别这么凶嘛!哥哥们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盛屿之跟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快步上前,死死的捏住了那男人的手腕。 “啊---给老子放开。”为首的青年只觉得自己的骨头仿佛都要被捏碎了,脸上的淫笑也瞬间扭曲了起来。 “大哥!”旁边一个身材稍壮实点的,怒吼一声,直接朝盛屿之奔去。 盛屿之猛地抬起左脚,直接踹在了这男子的胸口。 所有人都呆住了。 混混头子看着面前这个如杀神般的男人,重重的咽了咽口水。 “滚。” 只一个字,这几个二溜子浑身一哆嗦,也顾不上面子:“滚,滚,我们这就滚!” 直至几人消失,盛屿之这才转头看向沈青禾:“没事了,走吧。” 沈青禾的医术确实高明,无论是头疼脑热还是小儿惊风,她都能用最便宜的草药或针灸解决。 遇到家境困难的,她只象征性的收几个鸡蛋,甚至有的还分文不取。 很快,芦花村有个心善手巧的女大夫的消息,便在周围的村落传播开来。 两个人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有时甚至不必说话,一个动作,他们便知晓对方的意思。 盛屿之一直跟在沈青禾身后,有时会在她看诊的时候,望着她出神。 不得不说,身为一个医者,沈青禾身上有自己的纯粹。 渐渐的,他心里原本对沈青禾满是防备警惕的情绪,也被一种欣赏所取代。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小院的时候,沈青禾忙着整理今天剩下的药材,盛屿之则默默的蹲在墙角,敲敲打打。 他一路上不知道从哪搜罗了些废弃的通讯工具,一回家就走进自己暂住的堂屋,开始拼凑那些“破铜烂铁”。 沈青禾在院子里听到屋里传来的金属摩擦声,转头看了一眼堂屋的方向。 她当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自己实在没必要多问。 虽然先前他给自己带来了很多麻烦,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应该还算得上是一条船上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声响停止了。 盛屿之看着眼前这个勉强拼凑起来的通讯器,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几个接触点上敲击了起来。 短暂的等待之后,通讯器发出微弱的电流声,盛屿之不由地坐直了身子。 他联系到了上级。 上级的指令很明确,任务出现重大变故,目标疑似在附近区域,要求寒星继续潜伏在芦花村,等待进一步指示。 盛屿之心中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仿佛在得知能继续留在芦花村之后,他的呼吸稍稍顺畅了一丝。 “啊---”院子里突然传来沈青禾一声惊恐的尖叫。 第25章 沈青禾,你还我男人命来! “怎么了!”盛屿之只觉得心头狂跳,猛地站起身来冲出房门。 沈青禾脸色僵硬的蹲在药箱旁的石凳上,手指颤抖着,指着墙角的方向:“盛屿之,蛇、蛇!” 盛屿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条有手腕粗的菜花蛇正盘踞在墙角,舌头微微昂起,显然是被惊扰了。 “没关系,是菜花蛇,无毒。”虽是这么说着,但盛屿之看到沈青禾那吓的魂飞魄散的模样,还是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护着她。 “你去后面。”他自己则从墙角抄起一根木棍。 在那蛇作势欲扑之际,盛屿之手中的木棍精准地向前一探,不偏不倚,棍子前端分叉的地方稳稳卡在蛇头下方七寸的位置。 蛇身剧烈扭动了起来,沈青禾皱着眉,不断向后瑟缩着身体。 但盛屿之的手却稳如磐石,他看准时机,将整条蛇挑起,快步向院门外走去。 顾虑到沈青禾害怕,他走出了许久,才把那蛇抛进山林中。 看着盛屿之平安无恙,沈青禾长呼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 他随手将木棍放回墙角:“你这院子偏,还是要注意点,以后院子里少堆放点杂物,容易招蛇虫。” 沈青禾听着他沉稳的气息,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了。 但开口的声音,仍结结巴巴的:“你、你怎么还会这个?” “从前在外面,经常遇见这种情况,见的多了,自然就不怕了。”他轻描淡写,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沈青禾又忽然想到了他的身手,她看着面前这个沉默的男人,心中又涌起了好奇。 好奇他们在外面执行任务,会经历些什么事? 但无论如何,他的存在,让沈青禾心里多了一份实实在在的安心。 沈青禾在周边村落行医,她医术精湛,而且诊金收得极低,赢得了许多村民的感激。 自然,她的名声也越来越响,越来越好。 可陆母看着自家儿子在家里拄着拐杖,又看到沈青禾混的风生水起,心中的恨意更甚。 这天,陆母正坐在自家门口纳鞋底的时候,恰好看到苏意婉从门前路过。 “婉婉!”陆母知道苏意婉对沈青禾的厌恶,立刻上前拉住了她。 因为陆瑾白,苏意婉对陆母是十分抗拒的。 她也怕陆瑾白赖着自己不松手,但面上还是挤出一丝笑容:“陆大娘,怎么了?” “婉婉啊!你看看那个沈青禾,现在可不得了,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说完,陆母看了看院里,“你说,我们家瑾白被她害成这样,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去?” 苏意婉听着陆母的咒骂,想到盛屿之跟在沈青禾身边的模样,一个念头涌上脑海。 “陆大娘,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苏意婉突如其来的哭诉,倒是让陆母愣住了。 “那个沈青禾她就没安什么好心。”苏意婉压低声音,“前几天我才知道,她还给我爸看过病。” “她收了我爸好多钱,结果就开了几味破草药,我爸的病可一点没见好,我看着、我看着这两天像是更重了!” “陆大娘,你说,她是不是记恨我,所以才故意开便宜药糊弄我爸?” “什么?”陆母一听这话,像打了鸡血一般,“有这个事?这你怎么不早说!” 苏意婉倒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她毕竟是大夫,我怕、我怕说出来没人信。” “行了,婉婉,这事就交给大娘。”陆母一拍大腿,“我就知道,这小贱蹄子没安好心,我看她就是个庸医!” 陆母向来是个有本事的。 她在村里四处哭嚎,又说沈青禾心狠手辣,又说她收高价诊金用假药,又说她差点害死自己儿子。 苏意婉倒也十分配合,每次都恰到好处的替沈青禾辩解,却将她爸身体越来越差的消息传了出来,把沈青禾收高价诊金的事也坐实了。 这天,沈青禾刚从外头回来,邻居王婶就一脸急切的把村里的流言蜚语说给她听。 沈青禾一听这话,冷哼一声,直接气笑了。 说实话,得知苏福贵是苏意婉的父亲之后,她确实想过拒绝。 可毕竟医者仁心,无论苏意婉曾经做过什么,苏福贵是无辜的。 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他是病人,她是医生。 她也不能因为对苏意婉的意见,所以见死不救。 没想到,自己倒是救了个白眼狼。 甚至苏意婉还跑到盛屿之面前“刷存在感”。 “盛同志,我知道你顾及沈青禾对你的救命之恩,可是你别被她给骗了。” “她明明说我爹只要吃了药就能好,可是现在,我爹却越来越厉害了,她不是骗子是什么?” “苏意婉!”盛屿之突然开口,倒让苏意婉浑身一哆嗦,“沈大夫的医术如何?这个村里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她开的每一味药,都是对症的。” “你父亲的病非一日之寒,也需要时间调理,你不知感恩,反倒污蔑恩人,其心可诛。” “盛同志,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跟在陆母身后的一个村民开口反驳。 在陆母的煽动下,村民本就对沈青禾半信半疑,所以心中的天平也迅速倾斜。 陆母见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干脆站上一块石头,挥舞着手臂:“乡亲们!都看清楚了吧?这沈青禾就是个毒妇,她根本就不是救人的!” “陆大娘说的对,这种人就是祸害我们芦花村的!” “就是!她这种人凭什么当大夫?把她的药箱砸了,省得她再害人。” “对!今天我们就要替天行道,把这对狗男女赶出芦花村!永远不准他们再踏进一步。” 沈青禾皱眉看着面前的场景。 哪怕是已经经历了很多次,再看见这些自己曾经救过的村民在自己面前叫嚣,她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盛屿之站在她身后几步远,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的侧脸,轻声开口:“沈青禾,你没错。”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陈大队长带着几个村干部气喘吁吁的挤进人群,“都给我退后!退后!” 大队长的到来,倒是让人群稍微平息了些。 “沈青禾,你这个庸医!你害死我男人了!还我男人命来!”陈大队长刚想开口控制局面,苏母状若疯癫的从人群后冲了出来。 第26章 医死人了 “妈,什么死人了?”苏意婉见状,心头一突,冲上去想扶住苏母。 可苏母却一把推开她伸过来的手,整个人扑在地上,死死的盯着站在门槛内的沈青禾。 “沈青禾!你这个庸医!你害死了我男人!你还我男人命来!” 苏意婉脸色瞬间煞白。 因为苏母的出现而呆在原地的村民一听这话,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人死了?沈青禾治死人了?” “这、这看着,还是苏意婉她爸。” 在这一片嘈杂之中,苏母对着人群后方嘶吼:“抬上来,把我家当家的抬上来!让大家都看看这个庸医造的孽。” 人群后又是一阵骚动。 只见有几个青壮年抬着一块门板,门板上是一具用白布覆盖的身体。 或者可以说,是尸体。 苏母直接扑倒在门板旁,一把掀开那白布的一角,苏福贵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出现在了面前。 “嘶---”村民们连连后退。 可苏母却毫不在意,她继续撕心裂肺哭喊:“看看!大家都看看!这是不是我男人?” “我男人昨天还好好的,就因为吃了她沈青禾开的药,今天就,就……” 哭到这里,她直接朝沈青禾扑了过去:“沈青禾,你个脏心烂肺的庸医!你开的什么狗屁药方?这是毒药!是害死我家男人的毒药!” 她一边哭嚎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药方,狠狠摔在沈青禾的脚下。 “这就是她沈青禾开的药方,白纸黑字,铁证如山,沈青禾,你还有什么话说?” 村民们后知后觉,眼中的震惊也被愤怒所取代。 “天啊,真的死人了!这苏福贵真的被她给治死了。” “庸医!杀人凶手!偿命!必须偿命!” 村民们步步紧逼,将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喷火的眼死死盯着沈青禾,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刚才被陈大队长按住的陆母也跳了出来:“大队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她吗?” 苏意婉也哭哭啼啼的叫嚣:“沈青禾,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杀人偿命!走!去公社!” 人群的怒吼声一波高过一波:“大队长!必须严惩!” “陈大队长!”盛屿之上前一步,用肩膀支撑着沈青禾的身体,又转头看向被挤在人群中的陈民安,“维持秩序,控制现场,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敢私自动手,按暴徒论处!” 陈民安也实在没想到竟然会出人命,一时间有些慌了神,闻言立刻反应过来:“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乱来!” 要真的出了人命,他这个大队长也不用干了。 盛屿之上前捡起地上的那张药方,递给沈青禾,又抬头扫视着正闹事的村民。 “她沈青禾在你们村里,可不止给苏福贵一个人看过病,产妇难产大出血,是她用银针止血,硬生生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老人家高烧昏迷,是她守了整整一夜,把人救醒;甚至有孩子得了急惊风,是她施针用药,分文未取。” “你们可以去打听,问问她沈青禾究竟是不是她口中的黑心庸医。”说完这话,他紧紧的盯着正哭天抢地的苏母。 对上盛屿之那骇人的眼神,苏母一时噤声,声音都卡了壳。 “她、她就是故意的,故意针对我们家婉婉。”苏母停滞了一瞬间,又哭嚎了起来,“所以才会害我家男人。” 沈青禾平复了情绪,拿着自己手里的药方走上前。 “这药方不对。”她死死盯着正哭嚎的苏母,“当归,我明明写的是3钱,怎么就变成了5钱?还有这川乌,也多了1钱,川乌过量,可是有毒,会要人命的。” “这药方上的剂量,是谁改的?” 苏母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又伸手恶狠狠的指向沈青禾:“你、你胡说!就是你开的!你想赖账是不是?” “陈大队长!”盛屿之立刻看向陈民安,“有必要的话,可以从公社里请一个大夫来,查看药方和尸体。” 陈大队长对着人群后另外一个赤脚大夫老孙招了招手:“老孙,你来看看。” “是是是,”老孙忙上前从沈青禾手里接过那药方,一看这药方,他眼神瞬间变了,“这、这药,确实太猛了,这简直是催命符啊!” “你放屁!你们就是一伙的,合起伙来欺负我!”苏母一听这话,立刻尖叫起来,“婉婉啊!他们芦花村欺负人了!妈活不了了!” 盛屿之见沈青禾已经平复好自己的情绪,上前一步。 他高大的身影瞬间将苏母笼罩,声音中也带上了压迫感:“还不说实话?这药方上的剂量是谁改的?说!” 苏母一个村妇,哪见过这种气势。 对上盛屿之那冰冷的眼神,她只吓得浑身一哆嗦,直接瘫软在苏意婉的身上。 “我……我……”她重重地咽了咽口水,在盛屿之的逼视下,心理防线也彻底崩溃,“是我,是我改的……我当家的疼的厉害,我想让他快点、快点好。” “但不过是每种药多了一丁点,怎么会死人!”苏母哭嚎着,依旧想把责任推到沈青禾身上,“肯定还是她沈青禾开的药有问题,都怪沈青禾!” 苏母此话一出,人群一片哗然。 大家都没想到,这人竟这么大胆,敢私自乱加药。 “这人也太不要脸了,自己乱加药,这不是找死吗?” “就是,还怪人家沈大夫。” 村民们的矛头瞬间转向了苏母,一脸的鄙夷,还有被愚弄的愤怒。 陈民安见状,倒也松了口气。 他指着瘫坐在地的苏母,厉声呵斥:“你简直是糊涂!不遵医嘱就算了,害死了人还敢来污蔑大夫,罪大恶极!” “把她给我看起来,等处理完丧事再说。” 陈大队长又转头看向骚动的人群:“这下都看清楚了吧?还有没有人说人家沈大夫是庸医的?” 见村民们都不说话,陈大队长冷哼一声:“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再聚众闹事,别怪我不客气。” 人群散开,沈青禾抬起头,恰巧与盛屿之的眼神对视到一处。 盛屿之的眼神里总是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只这一眼,沈青禾也觉得心中安定了不少。 刚才看着这个男人挡在自己身前,她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感动的。 这几次,每当她处在最危险的境地中时,他总会用他的力量护在自己身前。 第27章 你在哪,我就在哪 与芦花村相邻的石崖子村,突然爆发了瘟疫。 这个消息传来,芦花村自然也陷入了恐慌之中。 “我可听说,已经接连死了好几个人了!” “可不是吗?听说开始就是有几个人发热、拉肚子,但是也没几天,这大半个村子的人都遭了殃。” “哎哟,快别说了,回家吧,回家吧!” 沈青禾听着村民们的议论声,站在原地皱了皱眉。 而此时,石崖子村的大队长刘大柱,正急匆匆往芦花村赶来。 消息传得不假,他们石崖子村的确是莫名其妙的遭了瘟疫,最要紧的是,村里的赤脚大夫,要么自己也染病倒下,要么实在是害怕,已经卷铺盖逃出了村子。 石崖子大队下属的几个自然村他也问过了,根本就没人敢去。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忽然听到了一个消息。 听说这芦花大队有个口碑不错的女大夫,前些日子一直在他们芦花大队下属的自然村治病救人,所以他便火急火燎的往芦花村赶来。 希望能给村民们求条生路。 陈民安很快就带着刘大柱来到了沈青禾的小院。 他们到时,沈青禾正在院子里整理草药。 刚才从村民的口中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她就开始整理一些可能对瘟疫有效的草药。 心想这时候的石崖子村,肯定是缺医少药的。 “我去!”听了刘大队长的来意,沈青禾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放下手里的草药,“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现在石崖子村的乡亲们既然需要我,我责无旁贷。” 刘大柱一听这话,忙上前握住沈青禾的手:“沈、沈大夫,谢谢,真是谢谢你了!我代表我们石崖子村的乡亲们,先谢过你了。” 陈大队长见沈青禾答应的爽快,也与有荣焉:“沈大夫,无论如何,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刘大队长也跟在一旁附和:“民安兄弟你放心,人,我一定给你安然无恙送回来。” 沈青禾转身回屋开始收拾药箱,将各种清热解毒、止泻止吐的药尽可能多地装进去,甚至还多找了个箩筐出来。 村子里有看不惯沈青禾的村民,见石崖子大队的大队长竟然亲自找到门上来,自然是不满。 在沈青禾收拾好药材,刚准备出门的时候,便陆陆续续有村民凑了上来。 “刘大队长,可不能让她去啊!”这种事,肯定是少不了陆母,她指着沈青禾,满脸不屑,“刘大队长,她就是个庸医。” “之前我们旁边村子的苏福贵,就是让她给治死了,现在让她去石崖子,那不是去救人!是去害人啊!” 一旁的村民也跟着附和:“就是,刘大队长,你们可别被她给骗了,她医术根本就不行。” “对,不能让她去。” 被煽动的村民也跟着起哄,脸上都是对沈青禾的排斥。 刘大柱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听着芦花村的村民对沈青禾的指控,有些迟疑的看向陈民安。 这…… 他只是听说这沈青禾医术不错,可要是真的医死过人,他把人带回去,那不就是害了石崖子村乡亲们的命吗? “刘大队长。”盛屿之向前一步,和沈青禾并肩而立,“谣言止于智者。” “沈大夫的医术和人品,经得起任何考验。”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刘大柱,“沈大夫在周围的村子里救过多少的病人,治好多少的疑难杂症,这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至于苏福贵,我们陈大队长也已经查明,是他家婆娘偷改药方导致,和沈大夫没有任何关系。” “你是愿意听信这些谣言,还是眼睁睁看着石崖子的乡亲们等死?” 盛屿之的每一句话,都直接敲在了刘大柱的心上。 他自然是听说了沈青禾的医术,才会寻上门来。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陈民安。 见陈民安点了点头,他又看向眼前这个气势沉稳的男人。 最终,他一挥手:“沈大夫,我相信你!我们石崖子村的乡亲们,就拜托你了。” 盛屿之上前,接过沈青禾手里的箩筐,沈青禾一把拉了回去。 “不行,盛同志!石崖子村,你不能去。” 后面的话,沈青禾没说出来。 她知道,自己此次前去石崖子村,是背负了极大的风险的。 她不想连累他。 “正是因为瘟疫凶险,我才更要和你一起去。”盛屿之静静的看向沈青禾,已经将那个沉甸甸的箩筐背在了自己肩上,“沈青禾,你在哪,我就在哪,我们同进同退。” 沈青禾还想劝,可看到盛屿之眼中的坚定,话又被堵在了喉咙里。 哪怕是来之前做了思想准备,当踏入石崖子村,看到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她还是叹了口气。 她立刻戴上自制的简陋口罩,穿上罩衣,投入了战斗。 白天,她挨个查看病人,仔细记录症状,又根据病人的症状和体质反复调整药方。 到了晚上,她就在油灯下翻阅随身携带的医书古籍,寻找着关于瘟疫的记载。 就连熬制汤药,她也亲自守在土灶旁,盯着火候。 熬好后,又一碗碗的端到病人面前,看着他们喝下去。 “没事,有我在,一定会让你们没事的。”她一个个的安抚病人和家属。 这种时候,药物很重要,但心理安抚,也是重中之重。 盛屿之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他知道她辛苦,却从不开口劝阻,和自己一样,她心中也有自己的执念。 所以他只守在她身边帮忙,也在她累的直不起腰来的时候,给她递水、递毛巾。 看着这个不断穿梭在病患之间的身影,石崖子村的村民们也渐渐看到了希望。 “沈大夫,您可真是活菩萨!” “沈大夫,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别把自己累着了。” 大家发自内心的感谢,让沈青禾心中的疲惫减轻了不少。 可连续多日的缺眠少觉,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沈青禾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 这天,她刚给一个重症病人喂完药,直起身来,一阵眩晕感袭来。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手中的空药碗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盛屿之忙上前一步,稳稳地从身后接住了她,将她整个人揽入自己怀中。 第28章 妙手仁心,再造之恩 沈青禾费力的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盛屿之那张带着疲惫却依旧冷静的脸。 他正坐在床铺边,手里拿着一块湿布,轻柔的擦拭着她的额头。 所以,是他一直在照顾自己。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她是为了救人累倒的,可盛屿之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醒了?”见她睁开眼,盛屿之如释重负,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感觉怎么样?” 沈青禾摇了摇头,看向盛屿之那疲惫的脸:“是我连累你了,对不起。” “别胡说!” “沈大夫,沈大夫,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门帘被从外面掀开,刘大柱一脸激动的冲了进来,“沈大夫,你之前调的那个药方,有、有效了,有效了!” 沈青禾一听,坐直了身子。 刘大队长仍是满脸激动:“几个孩子喝了那个药之后,烧都退了,也不吐也不拉了,精神眼看着也好了,沈大夫,你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太好了,”刘大队长带来的这个消息,让沈青禾身上的疲惫感驱散了不少,“孩子们都好了,那大人呢?” “大人……”一提到这里,刘大柱脸上的喜色倒是黯淡了不少,“大人那边,没什么、没什么效果,而且有几个,情况更糟了。” 沈青禾刚坐直的身子顿在了原地,心头一沉。 大人和孩子的体质免疫反应不同,药效有差异也是正常。 “我去……”沈青禾刚要站起身来,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 她摇摇头,上前一步,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青禾瞬间动弹不得,转身愕然看向盛屿之。 “你不能去。”盛屿之眉头紧锁,看向沈青禾,指尖微微用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你、你发烧了,体温很高。” “发烧?”沈青禾只以为是自己刚醒来的不自然,可这一瞬间,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别碰我!”她猛地抽回手,连连后退几步,“盛屿之,刘大队长,你们快出去!离我远点!我……” “这……”刘大队长忙捂着嘴,有些茫然地看向盛屿之。 沈青禾坚定地看向刘大队长:“总之,你们先离开,我需要隔离,至于大人的用药,我会想办法。” 刘大队长离开之后,盛屿之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盛屿之,你放手,你快走!”沈青禾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拼命挣扎,“这是瘟疫,会传染的,你快走!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铜墙铁壁。” “我不走,”盛屿之又靠近她一步,压低声音,“我打过疫苗,对这种瘟疫,我体内有抗体,不会感染。” “疫苗?”沈青禾的手僵在了原地。 盛屿之的话,勾起了她前世的记忆。 那时虽然伤了手,无法再从医,但她对医术的热爱,却从未终止。 前世她曾经接触过一份“某地突发不明瘟疫”的档案。 要是说起来,高烧、呕吐、腹泻,后期器官衰竭,症状和眼前石崖子村的情况高度相似。 后来,实验室通过临床试验,最终确定了一种特效药。 配方……那个配方…… 沈青禾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脑子无比清晰。 她顾不得旁的,忙甩开盛屿之钳制着自己的手,走到桌前,按照自己前世的记忆,将那个配方清晰的写了出来。 “盛屿之,让大队长去准备这几味药材,快!” 沈青禾端着面前熬好的药,不自然的看向盛屿之:“这药,药性很猛,稍有差池……” 盛屿之接了过来:“给我,石崖子村的村民等不起,这是最快的办法。” 虽然两人已经商量好,由体内已经产生抗体的盛屿之试药,可药真的端到他面前,沈青禾还是犹豫了起来。 “沈青禾,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好……”她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有任何不适,立刻告诉我。” 接下来的三天,是沈青禾人生中最煎熬的三天。 她一边强撑着病体为村民看病,一边也关注着盛屿之服药之后的反应。 第一天,服下药后,他有轻微腹泻和低热。 第二天,发热消退,腹泻停止。 第三天,他身上的那种疲惫感,几乎消失了。 “有效,真的有效!”沈青禾忙上前抱住盛屿之,激动的热泪盈眶。 她又立刻根据盛屿之的反应,重新调整了一味药方。 在一片忐忑之中,她把按新药方熬出来的汤药分发给了病情最重的几个成年人。 奇迹发生了! 调整过的药方,对大人是有效的。 在用药几天之后,原本奄奄一息的病人,也逐步恢复了神采。 整个石崖子村,也渐渐有了生机。 自然,沈青禾也已经恢复如初。 半个月之后,石崖子村的瘟疫得到了彻底控制,最后一批病人也康复回家。 石崖子大队部前,锣鼓喧天,大队长刘大柱带着全体百姓,向沈青禾致谢。 “沈大夫,盛同志,你们是我们石崖子村全村的大恩人!没有你们,就没有石崖子村的今天!” 刘大队长热泪盈眶,在石崖子村村民的感激声中,他亲自护送盛屿之和沈青禾踏上了返回芦花村的路。 芦花村的村民们也好奇的围观在村口。 而刘大柱在众人面前,将一面写着“妙手仁心,再造之恩”的鲜红锦旗,递到了沈青禾手里。 “沈大夫,我们石崖子村全村老少,感激您的再造之恩。”说着,刘大柱竟然红了眼眶,“沈大夫,盛同志,你们是真正的活菩萨,是我们石崖子村永远的大恩人。” 村民的脸上有震惊,也有对沈青禾的愧疚。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 沈青禾转头看向盛屿之,眼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最危险的时候,是他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给了她最坚定的支持。 盛屿之也看着她,那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难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也由衷为她感到骄傲。 “咕咕---咕咕---” 在这一片喧嚣之中,一阵极其轻微的鸟鸣声却突然从后山的方向,清晰传来。 盛屿之脸上的暖意瞬间凝固。 第29章 陈卫东的目标 石崖子大队大队长刘大柱亲自举着锦旗把沈青禾送回芦花村的场面,再次改变了沈青禾的处境。 那面锦旗就被沈青禾挂在那间小屋内,曾经那些污蔑她的人,仿佛都被狠狠的打了一记耳光。 沈青禾也算是给芦花大队争了光,陈大队长高兴,自然会全力护着她。 村民们打心底里佩服沈青禾的医术和胆量,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陆母偶尔也想酸溜溜挑衅沈青禾几句,却都被明事理的村民怼了回去。 “陆老婆子,你可消停点吧!沈大夫的医术,那可是人家整个石崖子村认可的,锦旗都挂墙上了,你还说什么呢!” “就是,有本事你也去治个瘟疫看看。” “再说,小心大队长收拾你。” 沈青禾的日子,好像也渐渐好过了起来。 她之前在周围几个村子看诊,再加上石崖子村瘟疫一事,她的医术和名声也渐渐地传了开来。 芦花村,乃至周边的村落,但凡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村民都愿意来找她看病。 她虽说是收诊费,但价钱实在是不高。 有些家里条件不好的,甚至可以用鸡蛋、蔬菜、柴火来抵诊金。 这小院里,也渐渐有了些人气。 可与沈青禾截然不同,盛屿之自那天之后,眉宇间的凝重日渐加深。 沈青禾发现,从石崖子大队回来之后,他经常一个人站在院里,看向后山的方向。 仿佛是在等着什么。 这天夜里,沈青禾被一阵极其轻微的开门声惊醒。 透过窗户,她看到盛屿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院。 联想到他之前询问自己的问题,沈青禾大概也知道,他是往后山去了。 但是这么晚了,他去后山做什么? 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也不知是被担忧还是被好奇心驱使,沈青禾迅速穿上衣服,随身揣了一把防身的小刀,蹑手蹑脚往后山去了。 知道盛屿之感官敏锐,沈青禾并不敢靠近。 她只沿着从前上山的路,渐渐地摸上去。 在山林里,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她对这片地形十分熟悉。 可她也没想到,盛屿之竟然会往深处走去。 眼看已经到了村民们鲜少涉足的原始区域,沈青禾顿了顿脚步,重重的咽了咽口水。 而在她全神贯注的前行时,一道黑影猛地从她的侧后方窜了出来,直冲着她的后心就去了。 沈青禾连忙转身,举起自己手中的小刀挥舞着。 在那黑影即将靠近她的那一瞬间,盛屿之已经来到了她身前,他一把将沈青禾推开,右腿扫向那道偷袭的黑影。 这黑影没想到盛屿之的反应会如此之快,后腰被他狠狠踢中,整个人直接撞在了身后的一棵大树上。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盛屿之的动作更快。 他瞬间上前,扣住了这黑影的喉咙,左手更是死死锁住了对方试图反抗的手腕。 他皱了皱眉。 从刚才起,他就发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沈青禾。 “你没事吧?”压下心头的不悦,他侧头看向沈青禾的方向。 沈青禾惊魂未定,疯狂点了点头,又摇摇头:“没、我没事。” 可她的目光,却落向了被盛屿之制服的那个黑影身上。 盛屿之一把扯下了黑影脸上蒙着的黑布。 “陈卫东?”沈青禾看向那张扭曲的脸,失声惊呼。 被罚去公社扫厕所的陈卫东,竟然出现在了后山? 所以,他也是跟踪盛屿之来的? “是我又怎么了?”陈卫东剧烈咳嗽着,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盯着那怨毒的目光,“没想到吧?盛屿之,沈青禾,你们这对狗男女害得我身败名裂,我跟你们没完!” 沈青禾眸光中的震惊还未曾落下。 她从没想过,陈卫东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她的目光下意识扫过陈卫东刚才摔倒的地方,借着树影下微弱的月光,她看到了陈卫东留在地上的脚印。 她的瞳孔一缩。 这脚印…… 眼前的脚印,和自己在后山救下盛屿之时发现的脚印,一模一样。 “盛屿之,”沈青禾的声音中仍旧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指向地上的脚印,“这些脚印,和那天晚上我发现你的时候,旁边的那些脚印,一模一样。” 盛屿之闻言,扫了一眼地上的脚印,又猛的抬头,死死盯住被他掐着脖子的陈卫东。 所以,陈卫东就是自己一直要找的人。 “说!”盛屿之的声音更冷了几分,甚至带上了杀意,他钳制着陈卫东的手微微用力,“那天晚上,在后山袭击我的人,是不是你?” “咳咳咳……”陈卫东被盛屿之死死钳制住,脸色涨得通红,但在听到盛屿之这话之后,他眼神一闪。 随即,似乎是认定了他们没有证据,他梗着脖子,强装镇定:“后山?什么后山?什么袭击?我、我听不懂!” “盛屿之,你少血口喷人,你自己得罪了人,关我屁事!” “我就是看不惯、看不惯你!” 陈卫东的嗓门不小,但他那闪躲的眼神和一瞬间的慌乱,并没有逃脱盛屿之的眼睛。 “不知道?”盛屿之手上的动作收紧,力道之大,让陈卫东瞬间呼吸困难,“那地上的脚印怎么解释?你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陈卫东被他掐的直翻白眼,双手徒劳的抓着他的手臂。 盛屿之眼神一凛,精准地扣住他的手臂,一拧。 紧接着,骨节错位的声音响起。 “啊---”陈卫东整条手臂软软耷拉了下来,发出一声惨叫。 不敢针对盛屿之,他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沈青禾:“沈青禾,你这个贱人!狗男女,你们不得好死!” 陈卫东口不择言的咒骂着,沈青禾看着他这模样,却忽然明白了。 陈卫东这个人,是喜欢指手画脚,以集体主义的名义绑架他人。 可说实话,更多的时候,他是端着架子,享受着那份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可自从盛屿之出现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一次次煽动村民污蔑自己,甚至还闹出了纵火伤人的那一幕。 原来如此。 所以,他针对的人,并不是自己,他的目标,一直都是盛屿之。 第30章 盛首长? 这深更半夜的,盛屿之拖着如死狗般的陈卫东回到芦花村时,直接惊动了值班的民兵。 当陈大队长看到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陈卫东时,惊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 “陈、陈卫东,你不是……盛同志,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在后山伏击我,被我制服。”盛屿之的声音一如往常,平静无波,至于旁的话,他没多说。 陈民安倒吸一口凉气,又想到了之前吴大林在那小木屋外捡到的带火油的抹布和钉门的钉子。 这陈卫东是疯了吧? 钉门纵火,现在又要伏击杀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污蔑陷害了,他又是为什么要针对盛屿之呢? “那他、他还干什么了?” 这次,盛屿之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的陈卫东:“陈大队长,借电话一用。” 陈民安还愣着没回过神来,忙点了点头,让身边的干部带着他进了办公室。 而他自己,则一脸震惊的看向沈青禾。 他就知道,盛屿之这人绝不简单:“沈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盛同志他、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见大队长如此,沈青禾顿了顿。 说实话,盛屿之的真实身份,她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大队长,”而这边的盛屿之已经挂断电话走到了院中,自然也打断了陈大队长和沈青禾之间的对话,“明天会有人来接走他。” “麻烦陈大队长把你手里掌握的证据整理出来,明天一并移交。” 陈民安一听盛屿之这话,更是一脸震惊的看向他。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查过他?” 陈卫东惹的事不小,所以这段时间,陈大队长一直在暗中调查他挪用知青安置款,倒卖集体物资的事情。 但他自认为做得还算是隐秘,盛屿之又怎么知道的? “陈大队长,至于陈卫东涉及威胁国家安全的证据,我会整理出来交给你,由你一并提交。” 盛屿之并没有回答陈大队长的问题,反而用他那双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盯着陈民安,微微颔首:“辛苦陈大队长了。” 直至盛屿之和沈青禾两个人消失在大队部,陈民安还没回过神来。 这人简直神了。 “饿了吧?”盛屿之看着跟在自己身边心不在焉的沈青禾,脸上罕见的带上了一丝关切。 一进院门,他径直走向灶台,“我给你做点吃的。” 看着盛屿之熟练的生火、洗锅、切菜,沈青禾愣住了。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就端到了她面前。 “尝尝。”他的声音也是带着难得的柔和。 “谢谢。”沈青禾慢慢在小桌前坐了下来,又抬头看了看盛屿之在灯光下的脸庞,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两个人默默的吃着面,连气氛都有些微妙。 “你……”沈青禾喉咙有些发紧,那句到嘴边的“你要走了吗?”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沈青禾,你做的很好,这段时间,谢谢你。”盛屿之一字一顿,仿佛在斟酌着用词。 可他的这句谢谢,却让沈青禾鼻头发酸,她摇了摇头:“其实,是我该谢谢你。”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盛屿之目光深邃的盯着沈青禾,“你的医术很好,我相信,以后你一定会大有作为。” 沈青禾抬头那一瞬间,撞进了盛屿之那双眼眸之中。 那双眼眸里不再是往日的探究与漠视,好似多了一抹温柔。 “我、我会的。”说完,她又飞速低下了头。 而盛屿之的手抬起来,在她的发顶停留了片刻。 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他的指尖蜷缩了一下,却缓缓收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夜深了,休息吧。” 盛屿之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门外。 而沈青禾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温热的水,只觉得喉咙堵得厉害。 一阵引擎轰鸣声打破了芦花村宁静的早晨。 两辆军用吉普车一路卷着尘土驶入芦花村,几乎惊动了大半个村子的村民。 车子在大队部停下,芦花村的村民也陆陆续续跟了上来。 大家远远看着,脸上满是敬畏。 车门打开,几名身穿笔挺军装的军人迅速下车。 “报告首长,芦花村大队长陈民安。”陈民安这下彻底信了盛屿之。 虽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陈民安还是一大早就等在了大队部门口。 为首的军人回了个标准的军礼:“陈大队长辛苦了,我等奉命接收人犯陈卫东及相关证据。” “已经准备好了。”陈大队长几乎是一整夜没睡,他忙把手里整理好的一叠材料递了过去。 里面有陈卫东利用宣传员身份,挪用知青安置款,私刻公章,甚至还有他偷偷测绘的芦花村及周边山区地形。 陈民安声音都颤抖着:“首长,这是、这是陈卫东在芦花村期间违法乱纪,甚至可能危害国家安全的证据。” 村民们一片哗然。 他们没想到,一向最是刚正不阿的陈宣传员,竟然会做出出卖国家的事。 陈民安对面的军官接过材料,快速扫了一眼,再抬头时,眼神中就多了几分杀意:“把人带走!” 随着陈卫东被押上车,他那声嘶力竭的怒骂声也被车门“砰”的一声隔绝在内。 这时,这军官的目光才转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盛屿之。 在村民们诧异的目光中,他快步上前,对着盛屿之敬了一个军礼:“组……盛同志,人贩已收押,请指示。” 盛屿之神色平静回了一个军礼:“辛苦了,先把人带回去。” 围观的村民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盛、盛同志原来是军人……” “那我们从前……首长不是要怪罪了?” 连陈民安也懵了。 他猜到盛屿之身份不凡,但没想到他能让面前的这个军官如此恭敬行礼。 盛屿之目光平静扫过周围那些或震惊或恐惧的村民。 他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也有大胆的连忙上前:“盛、盛首长,之前、之前我们……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盛屿之只淡淡看了那人一眼,却没开口。 他转身,沈青禾正目光复杂的看向他。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心中百感交集,更多的,是不舍的情绪。 而盛屿之上前一步,目光专注的盯着她:“沈青禾同志,你愿意跟……去县城吗?” 第31章 怎么不降个雷劈死你 盛屿之的这句话,在沈青禾心里激起千层浪。 她抬头撞进他那双似乎带着些紧张的眼眸中,微微顿了顿。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答应了。 县城,意味着更好的条件,更广阔的天地,能远离芦花村的流言蜚语。 但她沈青禾,不想依附任何人。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抬起头,目光澄澈直视着盛屿之:“盛屿之,谢谢你,我的确想去县城,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去。” 盛屿之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那份骄傲,却微微扬了扬唇角。 带上了几分欣赏。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浓雾,最终,他也只是点了点头:“好。” 他尊重她的选择。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转身走向那辆吉普车,沈青禾看向他的背影,却觉得他的背影有一种孤寂感。 走到车门前,盛屿之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站在大队部门口的陈大队长。 “陈大队长,沈青禾同志是位好大夫,希望大队能善待她。” “若有人再生事……”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扫向人群后方眼神怨毒的陆瑾白。 他这一眼,让陆瑾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脸色煞白的踉跄了一步。 “是是是,盛首长放心。”陈民安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沈大夫是我们芦花村的宝贝疙瘩,我绝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这段时间,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大队长心中十分清楚沈青禾的为人。 即便盛屿之不说,他陈民安也一定会照顾好沈青禾的。 盛屿之又转头看向沈青禾的方向,二人对视一眼,他微微颔首,弯腰钻进了车内。 直至看着那抹军绿色消失在村路的尽头,沈青禾这才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只是觉得,心里好像空落落的。 村民们看着那消失的吉普车,久久回不过神来,随即,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 而在人群后方,苏意婉转头看向沈青禾。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沈青禾能得到那样一个男人的青睐? 她自认为自己长得并不比沈青禾差,可她沈青禾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被那样一个男人护在身边。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自从盛屿之离开之后,且不说这村里再无人敢质疑沈青禾的医术,就连他们对沈青禾的态度,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沈青禾觉得,大家对自己,甚至有那么一丝的讨好巴结。 “沈大夫,吃了吗?这是我今天中午炒的肉菜,你尝尝。” “青禾又要上山采药?要不让我家那小子陪你一起?” …… 无论沈青禾走到哪里,迎接她的,永远都是热情洋溢的笑脸。 沈青禾的日子好像并没有发生改变。 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还是来找她,而她闲暇的功夫,也会上山去采药。 沈青禾的日子好过,有些人就不乐意了。 陆母看着沈青禾春风得意的样子,再想想自家儿子躺在床上那颓废的模样,心中只有对她的恨。 倒也巧了,这天她路过沈青禾小院的时候,正巧看到几个村民围着她,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还有人特意提起了石崖子村送来锦旗的事。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陆母越听越气,忍不住也停下了脚步,“不就是靠那个当官的男人撑腰吗?要不是人家首长护着,她能拿到那锦旗?” 她的声音不小,所有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周围的村民听了,皱眉看向陆母,又转头看了看沈青禾。 “孩子没事,就是有点积食,回去少吃点,喝点山楂水。”沈青禾正在给一个孩子把脉,笑着和孩子妈说了这句话,才站起身,径直走回屋里。 陆母见她灰溜溜的躲回屋里,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只是刚要开口嘲讽,却见沈青禾又从屋里走了出来。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沈青禾“啪”的一声,把手里那张泛黄的纸摔在了陆母面前。 “你口口声声说我靠男人上位,说我是庸医,那不如你看看这个。” 沈青禾的气势,竟让陆母缩了缩脖。 “看看当年是谁靠着我这个‘庸医’,捡回了一条命。” 陆母下意识的低头看向那张纸,旁边的张妈眼疾手快,忙上前弯腰捡了起来。 “哎哟喂!”她虽说识字不多,但上面的几个大字和那签名,还是认得的,“这是……感恩承诺书。” “瞧瞧!这签字人不就是她王秀英吗?这日期,可是三年前呢!” “什么感恩承诺书?”旁边几个好奇的妇女也忙凑了上来。 “这不,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张妈断断续续的,在旁边人的帮助下,把内容读了出来。 三年前,陆母不慎摔断了右腿,以陆家当时的情况,根本没钱医治。 是沈青禾看在陆瑾白的面子上,不计前嫌,冒雨进山采药,连夜施针,这才保住了陆母的这条腿。 “你看看,我王秀英幸、幸得沈青禾救命之恩,特、特立此书,日后必当报答。若、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哎哟,王秀英呀,这就是你立的誓?还天打雷劈,怎么不降个雷劈死你呢!” 张妈断断续续读完,周围一片哗然。 “天哪,还有这事?可从没听沈大夫提起过。” “我是说记得这王秀英好像伤了腿,还以为是自己痊愈的,没想到竟然是沈大夫给治的。” “沈大夫小小年纪还冒雨进山,真是不容易。” “自己写的承诺书,现在还天天敢来骂人家沈大夫‘庸医’,污蔑人家,这可真是狼心狗肺。” 张妈更是把那张承诺书递给周围的人,让大家看得清清楚楚。 村民们议论纷纷,看向陆母的眼神里也满是唾弃。 “你、你们、你们胡说八道!”陆母歇斯底里,“这是假的!这是你伪造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青禾竟然还留着这个。 自己当时也是拿不出诊金,所以才写了这么一份承诺书,想着敷衍过去就算了。 她也顾不得什么脸面,直接扑向了正拿着那张纸的张妈。 张妈被陆母这疯魔的样子吓了一跳,猛的往旁边一闪。 “哎呦---”陆母扑了个空,但是因为用力过猛,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结结实实的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第32章 利用一下盛屿之 “我伪造的?”沈青禾冷笑一声,“王秀英,你既然说这是假的,那你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份承诺书的内容再写一遍。” 陆母这才发现,沈青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出了纸笔。 “纸和笔,我都给你备好了。” “让大家看看,你的字迹和这承诺书上的字迹,是不是一样的。” “我、我、我……”没想到沈青禾这个死丫头竟然有这么多主意,陆母看着眼前的纸笔,连连后退,“我、我不会写字!我不认字我怎么写!” “王秀英,你放什么屁呢!”一旁的张妈立刻跳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王秀英,你儿子读了那么多书,你不识字?你是忘了你之前怎么显摆自己会写字了?” 人群中也立刻有人开口附和。 “对,我们都见过她写字呢。” “让她写!写出来比比。” 张妈见大家都站在自己这边,又上前一步,扬了扬头颅:“再说了,不认字也没关系,照着写就是了。” 陆母被众人揭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再抬头看着沈青禾那冰冷的眼神,她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跌跌撞撞往前冲去。 边跑边哭。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看着陆母落荒而逃,村民们对着她消失的方向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啐了一口。 她这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可看着陆母的背影,沈青禾心里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和陆家母子相处了这么多年,她自然对陆母的脾气性子再了解不过了。 自己今天可以说是把她逼到了绝路上,以她的秉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思虑再三,她找到了大队长陈民安。 “沈大夫怎么来了?有事?”白天的事,陈民安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些。 但既然沈青禾没受到伤害,他也不必多问。 “大队长,我想申请搬到村医务室去住。” 这倒是陈民安没料到的:“为什么?” “今天白天……”沈青禾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说明,“我那院子本就偏,先前发生的事,陈大队长也知道。从前有盛屿之在,倒也安心,可现在……” “我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知道大队长对盛屿之的忌惮,沈青禾不介意利用一下他的名号。 果不其然,听了盛屿之的名字之后,她明显看到陈大队长直了直身子。 “行,没问题,医务室那边也有空房,就是得你自己去收拾一下,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沈青禾稍作收拾,很快就搬进了医务室。 这里虽然简陋,但毕竟靠近大队部,相对安全。 可毕竟是新地方,自从搬来之后,沈青禾夜里睡的并不算踏实。 半夜也常常惊醒。 这天睡到后半夜,她隐隐约约听到了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心中一凛,刚要起身查看情况,便听见苏意婉的声音:“陆大娘,她真的住在这儿?” “那还有假,我盯了她好几天了。” 果不其然,陆母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她们俩来干什么? 但沈青禾能确认一点,她们两个同时出现,必然是没有什么好心思的。 确认了两人的身份,沈青禾干脆悄无声息的躺了回去,她倒要看看,她们准备做什么。 紧接着,门被轻轻推开了。 借助外面微弱的月光,沈青禾看清了两人的身影。 果然是她们。 两个人倒是熟门熟路,直奔着医药箱就去了。 “快!快打开!”陆母压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恶毒,两人丝毫没注意到,沈青禾不知何时,已经摸了过来。 “啊---”医务室的灯突然被打开,把鬼鬼祟祟的苏意婉吓了一跳。 “来人啊!救命啊!有贼!有贼!”沈青禾勾起嘴角,让自己的声音中带上几分惊恐,惊叫出声。 “什么人!”正在值班的王铁柱和几个民兵听到这声音,忙赶了过来。 闻讯赶来的大队长也站在门口。 王铁柱他们几个人立刻冲了进来,把惊惶失措的陆母和苏意婉堵在了墙角。 “陆、陆大娘?”王铁柱从前和陆瑾白的关系不错,见自己围堵的人是陆母,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王秀英,苏意婉,怎么是你们?”陈民安看着这一幕,气得脸色铁青。 沈青禾也平复了自己的“恐惧”,上前一步:“你们深更半夜的跑到医务室来干什么?” “我、我们……”苏意婉转头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陆母,语无伦次,“我们是看沈大夫一个、一个人住在这儿,怕、怕不安全,来看看她。” “来看看我?”沈青禾冷笑一声,直接上前一步走到药箱旁。 刚才,这两个人肯定是对药箱动了什么手脚。 只是将药箱打开的那一瞬间,沈青禾也不由得顿住了。 “我的天爷,这是什么啊!”王铁柱惊呼出口。 “好恶心---” 只见一些毒虫在药材间钻来钻去,那景象,实在是让人头皮发麻。 “蜈蚣、蝎子、毒蜘蛛……”沈青禾冷眼看向苏意婉,“都是毒虫,你们是准备害死乡亲们?” 说到这里,沈青禾猛的端起那个爬满毒虫的药箱,直接将整个药箱砸在了陆母和苏意婉面前:“你们还有什么要好辩解的?” “啊啊啊啊---”苏意婉像见了鬼一般,连忙向后退去。 陆母也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的向后跳脚。 “别动!老实点!” 几个民兵反应极快,死死的按住了王秀英和苏意婉的肩膀。 “啊啊啊!放开我!救命!虫子、虫子爬过来了!” “大队长,不是、不是我们放的,是它、它们自己爬进去的!”苏意婉被吓得花容失色,语无伦次的辩解。 “自己爬进去的?苏意婉,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沈青禾转身走到医务室的办公桌前,拿出一个厚厚的登记本。 “医务室的每个药箱,每天带回来时,都会仔细检查,确保里面干净无异物,同样,也要补充药材。” 说着,她抖了抖自己手里的登记本:“而且会详细记录检查结果。” “今天的记录就在这里。” 第33章 青禾,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陈大队长从沈青禾手里接过检查记录本。 日期清晰,签名字迹工整。 看着药箱里疯狂蠕动的毒虫,陈大队长抬起头,盯着瑟瑟发抖的王秀英和苏意婉。 “还不说!” “大队长,她们身上肯定还有东西!”王铁柱一眼就看到苏意婉的身上鼓鼓囊囊的。 陈民安盯着她们,脸色铁青:“王铁柱,去找个女同志来!搜她们的身!” 果然,从陆母的裤兜里,搜出了两个小瓷瓶。 从苏意婉的上衣口袋里,也搜出了几个用油纸包着的,空空荡荡的小罐子。 “天杀的,他们是想把沈大夫的药箱变成毒虫窝,害死我们全村人呢!” “这要是给人吃了,不得出人命?”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民兵,也看得头皮发麻。 王铁柱直接没忍住,推了苏意婉一把。 陈大队长的脸色越来越沉,幸亏沈大夫有远见,主动跑到村卫生室来住下,要不然,这些虫子说不定就直接塞到她身上了。 要是沈青禾真的出了事,那位…… “王秀英,苏意婉,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想到这里,陈大队长的语气更重了几分。 “不是的,我们不知道这东西有毒啊!大队长。”直接被人赃并获,苏意婉也慌了神,语无伦次的哭嚎着。 “我们就是想放点虫子,恶心恶心她,没想害人!” “就是,大队长,婉婉说得对,”陆母连忙附和,“她沈青禾整日里针对我,我也只是想给她点颜色瞧瞧,真没想……” 陆母这话还没说完,突然,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塌塌倒了下去。 随着陆母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所有人都呆住了。 最要紧的是,眼看着陆母的嘴唇变得乌黑发紫。 “这是怎么了?” 沈青禾皱了皱眉,连忙蹲下去,动作麻利地扒开了陆母的裤腿。 这才发现她的小腿上有两个清晰可见的小洞,周围的皮肤也迅速的红肿发黑。 “是蜈蚣毒!很烈!”她迅速翻开陆母的眼皮,眼见瞳孔已经扩大,忙抬头看向一脸惊骇的陈大队长。 “大队长,毒素扩展很快!她中毒太深了,村医务室没有特效药,必须立刻送县医院。” “大队长!一刻都不能耽误,否则神仙难救。” 陈民安咽了咽口水,让自己的思绪回笼,这才指向门外:“王铁柱,快!快抬人!快去套车!” “沈青禾,你这个毒妇!我杀了你!”正在几人手忙脚乱的时候,陆瑾白跌跌撞撞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却丝毫不影响他暴怒的声音。 “沈青禾,你对我妈干了什么?”看到陆母脸色青紫的惨状,他眼眶通红的看向沈青禾。 可与沈青禾对视的那一瞬间,他竟然不管不顾的拎起自己的拐杖,朝着她砸了过去。 “陆瑾白!住手!”陈民安大惊失色,上前紧紧抓住他砸下来的拐杖,“你疯了吗?这是大队部,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大队长,到现在了,你还护着她?不是她给我妈下毒,我妈怎么会中毒?” 陆瑾白仍旧歇斯底里。 “啊---啊---蝎子!蝎子!我被蝎子蛰了!”苏意婉却在这混乱之际,发出一声痛呼。 几人齐刷刷的看过去,却见苏意婉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而她手腕内侧的肌肤迅速红肿了起来,瞧着还有个中心发黑的伤口。 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陆母,什么陆瑾白。 求生的本能爆发出来,她直接在沈青禾面前跪了下来。 “青禾!救救我!救救我!我中毒了!” “今天的事,不关我的事,都是他们,是王秀英她逼我的。” 苏意婉因为恐惧,声音都变得有些刺耳:“是陆瑾白,是他们母子二人恨透了你,所以才撺掇着我在你的药箱里放昆虫。” “说要让你当不成大夫,最好能毒死几个人,让你吃枪子!” “还有王秀英,是她去后山抓的这些毒虫,是她逼我一起来放的。” 她一边说一边哭嚎着,伸手去够沈青禾的衣服。 手腕上的伤口早已经肿了起来。 “我是被逼的,我不想死,青禾,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苏意婉!你个贱人!我撕烂你的嘴!”陆瑾白被苏意婉突如其来的背叛气到浑身血液倒流。 他也顾不上自己跛着的腿,冲上去,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沈青禾后退一步,避开苏意婉。 她看着苏意婉涕泪横流求饶,又看着陆瑾白如疯狗般咆哮。 这倒真是一出好戏。 看着这两个前世的仇人,沈青禾在面对他们时的那种憋屈感,仿佛悄然散去了些。 “大队长,我还是想提醒一句。”沈青禾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意婉和陆瑾白,那眼神,倒像是在看两个跳梁小丑。 “村医务室没有特效解毒药,无论是蜈蚣毒还是蝎毒,都是剧毒,发作起来,速度十分之快。” “要是再耽搁下去,怕是他们只能等死了。” “你……”苏意婉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沈青禾!你个贱人!” 她居然真的见死不救。 陆瑾白也目眦欲裂:“沈青禾!你好狠毒的心肠,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都他妈别嚎了,快抬走!”王铁柱恰恰在这时跑了回来,“快快快,送县医院!快!” 日子好像又恢复了平静,沈青禾依旧每天忙着看诊、配药、整理药材。 “青禾!青禾!沈大夫!”沈青禾这天正在研磨草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忙抬头,却见陈大队长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医务室。 “青禾!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陈民安喘着粗气,“县医院现在急缺人才,让下面公社推荐医术好、有口碑的医生。” “因为你之前在石崖子村立了大功,救了那么多条人命,公社领导亲自点了你的名。” “调令都下来了!”陈民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沈青禾手上的动作顿住,她拿着那张调令的手都微微发抖。 她终于等到了! 等到了去县城的机会。 去县医院,她可以救治更多的人,也可以学习更多的东西。 前世那个被困在芦花村,被命运反复捉弄的沈青禾。 好像真真切切的有了新的人生。 第34章 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沈青禾刚到县医院报到没几天,县医院就接收了一批转运而来的军人。 他们个个都是在执行绝密任务时身负重伤的。 情况万分紧急,远超医院日常负荷。 医护人员如上了发条一般奔跑、抢救。 手术室更是连轴转,几台手术同时进行,经验丰富的外科主任和骨干医生们全部投入战斗。 “3号手术室空出来了,但是张主任还在隔壁,手术没结束!” “那怎么办?还有三个重伤员等着呢!再拖下去就危险了。” 一时间,又是焦头烂额。 “那也没办法,能主刀的医生就那几个,就得等!” “让我试试!”一声清亮而坚定的声音响起,沈青禾上前一步。 “胡闹!”护士长见状,立刻开口斥责,“沈青禾,你才来几天,这种大手术,是你一个新人能碰的吗?出了事谁负责?” “我负责!”护士长话音刚落,魏院长阔步走来,他布满血丝的眼扫过沈青禾,“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 “沈青禾同志在石崖子村处理过更复杂的瘟疫重症,有胆识有魄力,让她上!我签字!立刻准备手术!” 沈青禾回头看了魏院长一眼,郑重的对他点了点头。 她转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换上手术服。 无影灯下,沈青禾全神贯注的判断着伤者的伤情,决定手术方案。 可当她准备做最后的术前确认,目光落在伤员脸上时,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甚至停住了跳动。 盛屿之? 怎么会是他? 他紧闭着双眼,胸前的衣服也已经被鲜血浸透。 一颗子弹不偏不倚的卡在他肩胛骨和锁骨之间的致命区域,紧邻着神经丛,稍有不慎就是终身瘫痪。 这种巨大的冲击让沈青禾握着手术刀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沈大夫?还好吗?”许建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沈青禾回过神来,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是伤员,他是病人。 自己要认清身份! 她循声望去,手术台旁边多了一位同样穿着手术服的年轻医生:“许大夫,我没事。” 许建华是心脏外科的主任医师,刚从隔壁一台心脏手术上下来。 “许大夫,这个伤员我来主刀,您协助可以吗?”沈青禾看得到许建华眼中的疲惫,这样分配,最为合理。 许建华立刻点头:“好,没问题,我来负责牵拉和止血,你主刀,动作要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沈青禾眼神专注,没有丝毫慌乱。 许建华在一旁全力配合。 看到沈大夫这样远超经验的手法,他眼中更多的是赞赏。 即便两人配合得当,这场手术,也整整持续了12个小时。 当沈青禾终于小心翼翼用镊子夹出那颗染血的弹头,轻轻放入托盘时,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缝合完毕,她放下器械,几乎是本能的,目光落在了盛屿之脸上。 那张脸依旧毫无血色,紧抿的薄唇也失去了往日的锐利。 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沈青禾的心头,但又转瞬即逝。 她看向监护仪:“病人生命体征平稳,注意术后抗感染,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沈大夫,我扶你去休息室。”见沈青禾几乎是有些踉跄,许建华托住了她的小臂,“你太累了,需要立刻休息。” 沈青禾却轻轻挣脱了他的手,微微摇头:“许主任,我还有点事,你先去休息。” 拖着疲惫的身体,沈青禾先去医院楼下的小卖部买了麦乳精、红糖等补品,这才走向盛屿之所在的病房。 病房门虚掩着,她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盛屿之还在昏睡中。 他躺在病床上,眉头微微蹙着,可能是麻药的药效过了,伤口的疼痛感也上来了。 沈青禾动作轻柔的将手里的网兜放在床头,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静静站在床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盛屿之脸上。 她想起在芦花村时,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也想起在石崖子村,他那执意不肯离去的决绝;还有在那场大火中,他全力护着自己的模样。 “请问……你是这里的护士吗?”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沈青禾忙从思绪中抽回,调整表情。 病房门口,站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列宁装,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身后,只一眼过去,便吸引了沈青禾的目光。 “你好,我叫林星儿,是阿屿……”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面上带上了几分娇羞,“是阿屿的朋友。” 她眼神清澈的看向沈青禾,更是急切地拉住了她的手:“护士,阿屿他怎么样了?手术成功了吗?什么时候能醒?” 沈青禾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和盛屿之来自同一个世界的女子,听着她口中那声自然亲密的“阿屿”,心中微微一沉。 一股失落感弥漫上心头。 “手术很成功,盛同志已经脱离危险。”沈青禾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情绪,“只是现在麻药劲还没过,具体醒来的时间,也要看个人体质。” “太好了,谢谢你。”林星儿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转身坐在了盛屿之身旁。 沈青禾的目光再次落在盛屿之脸上,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了病房。 “阿屿,你吓死我了,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病房内传来林星儿带着情谊的声音,“这次,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沈青禾并没有走远。 她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疲惫闭上眼,却将林星儿的话全数听入耳中。 听着门内那温柔的低语,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转身,脚步坚定的离开了。 盛屿之在昏睡中,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摇摇头,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率先落在了床头那个网兜上。 “阿屿,你醒了?太好了!”林星儿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 盛屿之垂下眼睑,原来是她:“星儿?是你?让你破费了。” 第35章 你又救了我一次 “盛同志,你醒了?”值班护士查房时,见盛屿之醒来,忙上前询问他的状况。 “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了?” 盛屿之声音沙哑的摇了摇头:“我的伤怎么样了?” “盛同志放心,手术非常成功。”护士一边帮他调整输液速度,一边说,“但不得不说,你这子弹卡的位置,太刁钻了。” 许建华恰好拿着病历本走了进来。 他直接走到床边,检查了盛屿之的伤口:“恢复的不错,伤口也没有感染迹象,接下来,就是静养和康复训练了。” “盛同志放心,只要好好做康复,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盛屿之闻言,对着许建华颔首:“谢谢许医生的救命之恩。” “盛同志误会了,我是你的负责医生,却不是你的主刀医生。”许建华微微一笑,“主刀的,是我们医院的沈大夫。” 盛屿之的语气倒也诚恳:“那要谢谢沈大夫了,如果有机会,我想当面谢谢他。” “盛同志客气了,”许建华目光转向病房门口,“倒是巧了,沈大夫刚查完房,正好在走廊上。” 许建华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一道穿着干净白大褂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盛屿之的目光下意识望过去。 只是当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青禾? 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就是许主任口中,救了他的沈大夫? 沈青禾平静地走进病房,脸上甚至挂上了一抹疏离:“盛同志,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沈青禾。”盛屿之的声音干涩沙哑,甚至有几分颤抖,“是你给我做的手术?” “你们认识?”林星儿这才抬起头来,一脸诧异地看向沈青禾。 这不是刚才她在病房里碰到的那个护士吗? 连许建华也皱了皱眉,低头看向自己身侧的人。 盛屿之点了点头:“之前我在芦花村遇险,是沈大夫冒险救了我一命,说起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到这里,他浅笑着看向沈青禾:“沈大夫,你又救了我一次。” “原来是阿屿的救命恩人,太感谢你了,沈大夫。”林星儿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却上下打量着沈青禾,“乡下条件那么苦,你一个人照顾阿屿,一定很不容易吧?” “不过沈大夫你也很厉害了,一个乡下医生,没读过什么书,居然能到县医院来工作。” 林星儿语气中这种令人不舒服的暗示,让沈青禾不由得皱了皱眉。 “星儿!”盛屿之率先出口制止。 沈青禾再开口时,语气更冷了几分:“林同志过奖了,也是盛同志命好,恰好被上山采药的我碰到,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本分。” 她的目光扫过盛屿之,又落回林星儿脸上:“至于照顾,也不过是尽一个医生的职责罢了。” 听她说完,盛屿之眉头微蹙。 “原来是这样。”林星儿被沈青禾这直白的回应噎了一下,但从她的表现看来,她对阿屿,应该是没什么想法的。 她脸上重新挂上明媚的笑,握着盛屿之的小臂轻轻晃了晃:“沈大夫可真厉害,不过无论如何,你以后都要好好保护自己,别再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她身体微微前倾,靠近盛屿之,姿态也十分亲昵。 盛屿之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抽回了手:“星儿,我没事了,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那好吧,那我晚点再来看你。”林星儿似乎感受到了盛屿之的关心,娇羞的笑了笑,“沈大夫,许主任,就麻烦你们多多照顾阿屿了。” 说完,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依依不舍。 许建国要查房,病房内再次只剩下沈青禾和盛屿之二人。 “沈大夫,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盛屿之看着沈青禾平静无波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我和林星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这次,她是随她父亲前来栖川县,我提前并不知道。” “嗯。”沈青禾听着他的解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你好好休息,按时吃药,伤口不要沾水。” “你怎么会来县医院?” 沈青禾翻看病历的手微微一顿:“县医院缺人,因为之前我在石崖子大队的事情,公社向县医院推荐了我。” 盛屿之点了点头,眼中也是对她的欣赏:“沈青禾,这是你应得的,县医院很好,更适合你发展。”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听说,上面已经在酝酿准备恢复高考,以后,还是要看重学历的。”盛屿之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更郑重了些,“如果你想去深造,进修医学,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我可以想办法帮你安排推荐名额,或者联系一些好的医学院。” “盛屿之。”沈青禾平静的声音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抬头直视着面前的人,坚定的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想要特殊的安排,我只想靠自己。” 盛屿之被沈青禾干脆利落地拒绝噎住了。 他看着她那双倔强的眼,心中有失落,也有欣赏。 也是,自己认识的沈青禾,好像一向是这样。 “其他的呢?其他方面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再开口时,盛屿之的声音中就带上了几分干涩,“你救了我,我也该为你做点什么的。” “盛同志,我是医生,今天即便不是你,我也会救的。”说着这话,沈青禾轻笑出声,嘴角向上弯了弯,“所以我们之间,不存在谁欠谁的。” 沈青禾感受到了他的小心翼翼。 自己再拒绝,好像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沉默了几秒,她还是点了点头:“盛同志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找一些临床医学的教材吗?” 毕竟县城条件有限,好的教材并不好找。 “好,没问题,我一定尽快帮你找。”盛屿之的声音中带上了如释重负的轻松。 “沈大夫。”沈青禾刚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到一个护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仓库那边新到了一批黄连素注射液,说有点问题,让您过去帮忙看看。” “好,我这就去。”沈青禾对着盛屿之微微颔首,快步走出了病房。 第36章 别让我抓到下次 沈青禾脚下步伐飞快,刚踏进药品库,就听见门从外面推开的声音。 “小沈,你来了?”副院长郑文斌正站在门口,“这批新到的药品种类不少。你刚来,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药品库的药好好熟悉一下。” “怎么样?能胜任吧?” 沈青禾早就有这个想法,见副院长给自己机会,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郑院长,没问题。” 郑文斌离开之后,沈青禾立刻找到了药品登记簿,开始仔细核对入库清单和库存记录。 她正低头整理着手里的一批中草药时,却听见药品库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郑叔叔,您在这儿呢!” 这清脆的笑声,让沈青禾皱了皱眉。 是她。 紧接着,林星儿的声音继续响起:“我来陪陪阿屿,听大夫说您在药品库这里,就来和您打个招呼。” 两人就站在门口寒暄了起来。 而林星儿的目光却似有若无瞟向正在埋头整理药材的沈青禾身上。 趁着郑文斌转身的那一瞬间,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一个放西药的货架前。 她装作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察觉到无人注意自己,飞快的将一盒盘尼西林塞进了旁边中成药架子上。 做完这一切,见沈青禾仍低头忙着手里的动作,她嘴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笑。 沈青禾,待会就等着郑叔叔把你骂的狗血淋头吧! 沈青禾似乎毫无察觉,依旧在认真整理着药品。 不多时,郑文斌转身走回药品库:“沈大夫,整理的怎么样了?” 沈青禾将手里的最后一盒药塞进药架,转过头对着他点了点头:“郑院长,整理的差不多了。” 林星儿也跟着郑文斌走进仓库,目光时不时看向刚才她动过的货架。 而这边,郑副院长已经拿起药品登记簿,开始在仓库里巡视检查。 “沈大夫还是不错的,分类很清晰。” “位置摆放也很合理,急救药在最外面,很好。” 郑文斌一边在仓库转着,一边满意的点点头:“沈大夫,你的专业技术不比医院的大夫差,表现的很好,再接再厉。” “怎么可能!”林星儿突然出声,几步走上前,却发现自己刚才塞进来的盘尼西林消失的无影无踪。 “星儿,怎么了?” 林星儿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沈青禾。 一股难以置信的错愕涌上心头。 可沈青禾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林星儿忙摇摇头:“郑叔叔,没什么的,没想到沈大夫这么厉害。” “沈大夫表现是不错。”郑文斌没有注意到林星儿的异样,继续夸赞。 说完,他和林星儿打了声招呼,这才离开了药品库。 郑文斌一走,林星儿脸上的笑也彻底消失。 她觉得,自己似乎被沈青禾戏耍了,却又不知缘由。 她快速转身,只想离开这个让她出丑的地方。 “林星儿同志。”沈青禾却叫住了她。 林星儿脚步一顿,面上挤出一丝笑容:“沈大夫,有事吗?” 沈青禾向前两步,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刚才亲眼看到你把盘尼西林放进了中成药区。” 林星儿的眼瞬间睁大。 她居然看到了? 这个乡下人,居然敢戏耍自己! 她心中涌上了一阵羞恼,但脸上却迅速换上天真无辜的表情,甚至还带着些俏皮可爱:“放进了中成药区?” “沈大夫,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的忙,我看那盒药放在旁边,就想帮你整理一下。” 说到这里,她还懊恼吐了吐舌头:“没承想却放错了地方,我这帮了倒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还好沈大夫你心细,及时发现。”她眨巴着眼睛,语气更是带着撒娇的意味。 沈青禾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林同志,药品管理有严格的规定,盘尼西林是特殊管控药品,一旦出错,后果很严重,希望你好自为之。” 看着沈青禾离去的背影,林星儿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她冷哼一声,眼神中也带上了阴鸷,这才转身离开药品仓。 下午,沈青禾特意去了盛屿之的病房。 例行检查之后,她站在盛屿之床前,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盛同志,你和林星儿同志的关系……很好?” 盛屿之微微一怔,点了点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亲妹妹?”沈青禾皱了皱眉,眸光微动,“那如果你这位妹妹做错了事,你会怎么做?” “青禾,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青禾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在药品库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盛屿之。 “盛同志,这里是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沈青禾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薄怒,“无论是盘尼西林还是其他的药品,一旦出错,轻则延误治疗,重则可能危及生命。” “这是第一次,我发现了,纠正了,希望盛同志能好好管管你的妹妹。” 她声音更冷了几分:“如果再有下一次,林星儿做出任何类似危害病人安全的事情,只要被我抓到证据,我绝不会再讲任何情面。” “到时候,也希望盛同志不要怪我。” 看着沈青禾离开病房的背影,盛屿之脸色阴沉的能滴出墨来。 他知道林星儿向来骄纵,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任性妄为。 他立刻让人把林星儿叫了过来。 “阿屿……”盛屿之主动找自己,林星儿自然高兴。 可她刚走进病房,便听到了盛屿之带着怒火的声音:“你上午在药品库做了什么?” 林星儿脸色一僵,随即委屈的噘起嘴:“我不过是想帮忙,不小心把药放错了地方,沈青禾至于这么小题大做跑来告状吗?” 盛屿之死死盯着她,不给她辩解的机会:“林星儿,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别说我不会轻饶你,沈大夫也说了,如果被她抓到证据,她绝不姑息。” “你最好给我记住,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可以胡闹的地方。” 听到盛屿之口中沈青禾的名字,林星儿又一股邪火冒了上来:“她一个乡下丫头,靠点运气进了县医院,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还想对我严肃处理?我倒要看看,她能对我怎么样!” 说完,她也不给盛屿之再斥责她的机会,转身跑出了病房。 第37章 有沈大夫在,不需要你 这几天,沈青禾发现,自己身上的担子好像重了些。 而且都是些让人头疼的“硬骨头”。 “沈大夫,急救站那边人手不够,需要您过去支援一下。” “沈大夫,外科手术室那边器械护士忙不过来,需要您过去打个下手。” “沈大夫,药仓那边需要消毒清洁,郑副院长说要尽快。” “沈大夫,消毒室那边……” 护士的指令一个接着一个,而且清一色的都是些耗费体力、耗费精力,还吃力不讨好的活。 沈青禾这几天,整个人几乎忙成了陀螺。 别说是去探望盛屿之,就连吃饭,也是忙里偷闲。 林星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护士台。 她看似和护士闲聊,目光却精准地落在了沈青禾身上。 她倒要看看,她还能撑多久。 这自然也是她的手笔。 上次药品库的事情之后,林星儿面上收敛了些,心里的不甘却是越烧越旺。 她倒是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在药品上动手脚,但是以她的身份,在护士站不经意的施加影响,还是很简单的。 护士站的人大多知道她的背景,不想得罪她,便只能听从吩咐。 可林星儿实在是低估了沈青禾。 面对急救站蜂拥而至的伤员,沈青禾表现得沉着冷静,就连经验丰富的老护士都对她赞不绝口。 面对器械整理,她一丝不苟,任劳任怨,在郑副院长突击检查时,都忍不住称赞。 而林星儿躲在角落,看着沈青禾一次次轻松化解难题,甚至赢得了越来越多同事的尊重,脸上的冷笑早已消失不见。 她的心头甚至涌上了一股挫败感。 而沈青禾刚给一个疑难病号做完检查,从病房里出来,就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躲在角落的身影。 她眼神骤然一冷,没有任何犹豫,大步朝着林星儿的方向走去。 “林星儿同志。”她根本没给林星儿反应的机会,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我说过的,再有一次,我不会轻饶你,跟我走!” 林星儿吓了一跳,挣扎着要甩开:“你干什么?放开我!” 沈青禾根本不理会她。 她常年翻山越岭,采摘药材,林星儿的力气在她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 她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拖着林星儿走向了副院长办公室。 “郑副院长,我有情况向您汇报。”在郑文斌诧异的目光中,沈青禾一字一顿,将林星儿的所作所为说得明明白白。 林星儿自是不服:“郑叔叔,是她欺负我!是她恶人先告状!” 沈青禾倒也不怵:“郑副院长,请您立刻召集护士站相关人员,我要当面对质。” 很快,护士长和几个护士忐忑不安的来到了办公室。 护士长看了看郑副院长,又看了看一旁的林星儿。 她们两边都不敢得罪,只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郑副院长也试图打圆场:“沈大夫,你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知道这几个护士忌惮于林星儿的身份,她转头,目光灼灼的扫向她们,“护士长,你们以为,只是帮林星儿个小忙,传个话,安排个工作,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这件事说起来,你们是执行者,是参与者,一旦出了医疗事故,调查起来,你们每个人都要处分,甚至停职!” “你们就为了讨好某个人,把自己的前途断送了吗?” 沈青禾的话让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 几个护士面面相觑,最终,王护士上前一步。 她低着头,怯懦的开口:“是,是林同志,她说沈大夫能力强……” 其他几个护士也支支吾吾的默认了。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 郑文斌紧紧皱了皱眉,他看着一脸寒霜的沈青禾,再看着林星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林星儿的背景,他得罪不起,但是这件事,沈大夫确实占理。 几个护士离开后,郑文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率先看向林星儿的方向:“星儿,这事是真的吗?” 林星儿也没想到沈青禾如此刚烈,她刚想说什么,又想到了盛屿之看向自己时那厌恶的眼神。 “郑叔叔,我是跟护士站的姐姐们提过建议,但我也不是为了刁难沈大夫。”她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委屈的模样,“沈大夫毕竟是从下面乡镇调来的,我也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像大家说的那么厉害。” “我也是想帮医院把把关嘛!”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郑副院长转身看向沈青禾,“沈大夫,星儿她年纪小不懂事,也没有坏心。” “要不,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们俩握个手,和解一下。”郑文斌打着哈哈,“你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看着郑文斌那息事宁人的态度,沈青禾知道,这件事,今天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沉默了几秒,最终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二人一同往盛屿之的病房方向走去,谁也没再开口。 沈青禾例行检查之后,抬头看向盛屿之:“盛同志,你的伤口恢复的不错,可以在旁人的搀扶下,循序渐进的进行复健了。” 盛屿之直接对着沈青禾伸出了手:“那就麻烦沈大夫扶我一下。” 沈青禾犹豫了一下。 而这个间隙,林星儿快步上前,将沈青禾挤到一旁,对着盛屿之伸出手:“阿屿,我来扶你,沈大夫还有工作要忙。” 盛屿之却在林星儿即将触碰到他小臂的那一瞬间,猛地抽了回来:“星儿,不用了。” “你先回去吧。”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疏离,“沈大夫是医生,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他刻意加重了“职责”两个字,同时深深地看向沈青禾的方向。 眼看着盛屿之再次对沈青禾伸出手,两人挨得那么近,林星儿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 “好,我走,我不打扰你们!”说完这话,她眼圈一红,狠狠瞪了沈青禾一眼,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沈青禾并没有理会林星儿的情绪,她上前搀扶盛屿之,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出病房门。 两人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沈青禾也时不时提醒他注意步伐和姿势。 与此同时,走廊拐角处,一个穿着笔挺军装的中年男人,正大步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在走廊里相互搀扶的两人。 第38章 早已认定的女婿 他的目光锁定在沈青禾搀扶着盛屿之的那只手上,脚步猛的顿住。 来人正是军区副司令员林保山。 林星儿的父亲。 他并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原地,将两人低声交谈的情形尽收眼底,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盛屿之是他看着长大的,更是他心中早已认定的女婿人选。 对盛屿之这个孩子的脾气性子,他最是了解,他向来冷静内敛,对异性更是疏离。 即便是对待一同长大的星儿,也向来如此。 可此时,他对这个年轻女医生的态度,明显是不同寻常的。 林保山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同时吩咐身边的警卫员:“去查一下刚才在盛屿之旁边的那个大夫,看看她到底什么来头。” 而他自己,则转身往魏院长办公室去了。 当天下午,沈青禾突然接到了调令,将她调到了县医院最繁忙、也是最考验人的急救站。 林保山认定了沈青禾一个乡镇大夫,进了急救站那种瞬息万变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是人命关天。 他等着看沈青禾手忙脚乱,甚至出错挨处分。 也好让阿屿看清这个沈青禾的真面目。 即便是急救站的医生护士们听到这个消息,对沈青禾也满是不信任。 “她从前在石崖子村是立过功,但那是在乡下,我们急救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个护士撇了撇嘴:“我看了,八成是得罪人了,被发配来‘受刑’的。” 急救站这样的大夫多的是。 大家再次忙了起来,可沈青禾的表现,也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进了急救站,她没有怨天尤人,动作麻利的上前帮起了忙。 几天下来,无论是车祸伤员,还是急性农药中毒的病人,甚至是高热惊厥的孩童,她都能处理的干净利落,也能安抚慌乱的患者和家属。 短短几天,沈大夫的名字在县医院急救站可谓是如雷贯耳。 而原本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医生护士,也从最初的怀疑、轻视,到现在,变成了彻底的崇拜。 她在急救站,很快以自己过硬的专业素养,收获了一众“迷弟迷妹”。 几天没见到沈青禾,盛屿之很快也从护士口中得知,她被调入了急救站。 联想到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他很快就猜到了这件事的幕后推手。 伤势稍有好转,他便主动约见了林保山父女二人。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林伯父,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关心照顾。”盛屿之举起手中的茶杯,声音平静,“我伤势恢复的不错,多亏沈大夫第一时间处理得当,包括之前在芦花村,也多亏了她救我一命。” 听盛屿之提起沈青禾,林保山不动声色:“我倒是听说过这沈大夫的名号。” 盛屿之放下茶杯,目光直视林保山:“林伯伯,今天约您见面,也是想和您说清楚一件事。” “我和星儿从小一起长大,但我对她,从来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在保护。”盛屿之的声音清晰郑重,“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我对星儿,都只有兄妹之情。” 林星儿一听这话,猛的抬头看向盛屿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保山端着茶杯的手也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他这是在和星儿划清界限? 林保山周身散发出上位者的威严,却并没有再就此事多说一句话。 但沈青禾那边,听说最近她在急救站表现不错,他还想再探探她的虚实。 沈青禾刚忙完手里的工作,转头便看到正在等她的盛屿之。 “你怎么来了?” 盛屿之看着她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心中满是愧疚:“青禾,抱歉,你被调到急救站,大概是林伯父的手笔,我替他向你道歉。” 话说到这里,他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和院长知会一声。” “盛屿之,你不用和我道歉。”沈青禾目光平静,好像对此事早已了然于心,“我觉得急救站很好。” 在这里,她能帮助到最需要帮助的人,她的争分夺秒,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死。 “我想留在急救站。” 盛屿之看着她眼中那份发自内心的坚定,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你喜欢就好。” “爸,你到底怎么想的!”林星儿听到沈青禾选择留在急救站的消息,气的差点把桌上的茶杯摔了。 “星儿,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林星儿冲到书桌前:“还不是你,非要搞什么考察,让那个沈青禾去急救站,现在好了,你满意了?” “她非但没出错,反而在急救站混得风生水起,现在整个县医院谁提起她沈青禾,不是……” 剩下的话,林星儿已经不想再说了。 整个急救站的大夫护士,都夸她临危不乱,医术高明,甚至那些病人,都把她当成活菩萨了。 她现在名声更响了,那阿屿那边…… “星儿。”林保山见状,上前拍了拍林星儿的肩,眼中却闪过精光。 不得不说,沈青禾在急救站展现出来的能力,让他刮目相看。 这个丫头,也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要是能拉拢过来,日后加以培养. 他决定放下身段,主动示好。 几天后,林保山以个人名义,在县城最好的国营饭店设宴,特意邀请沈青禾和盛屿之前来。 “去吧,林首长既然邀请了,不去反而失礼。”沈青禾虽然不惧权势,但也实在没必要和一个副司令员对着干。 赴宴前,盛屿之特意找到了沈青禾,递过来一个袋子。 “这……”沈青禾看到里面是一件崭新的浅蓝色列宁装,有些惊讶,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是正式场合,总得穿的体面些。 “谢谢,钱我会给你的。”沈青禾倒没有拒绝。 盛屿之知道她的脾气,也没说什么。 傍晚,盛屿之也换上了一身便装,两人并肩走出医院大门,准备前往国营饭店。 这一幕,恰好被急救站刚下班的护士撞了个正着。 “天呐,那不是沈大夫和盛同志吗?他们这是?” “我就说嘛,盛同志看沈大夫的眼神,就是不一样。” “他们好般配!” 几个人脸上写满了激动,兴奋的交头接耳。 第39章 沈大夫和盛同志在处朋友 国营饭店雅间内,林保山收起身上的戾气,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倒像极了一个温和的长辈。 “听说沈大夫最近在急救站的表现不错,咱们县医院能有你这样的大夫,也是福气。” “林副司令过奖了。”沈青禾不卑不亢。 “不过急救站毕竟太辛苦了,你一个女孩子,待在那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林保山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了盛屿之一眼,“我倒是认识省城人民医院的几位领导,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帮你引荐引荐。” 听到这里,沈青禾坐直身子:“谢谢林副司令的厚爱,省城医院确实很好,但我倒觉得,在哪里工作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真正帮到需要的人。” “况且以我的能力,怕是不能胜任省城医院的工作,我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谢谢您的好意。” 没想到沈青禾拒绝得这么干脆,林保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而坐在一旁的盛屿之,看着沈青禾那从容不迫的模样,眼中的欣赏更多了几分。 他嘴角微扬:“林伯伯,青禾说得对,基层也需要沈大夫这样的好医生。” 林星儿看着盛屿之那欣赏的眼神,只觉得怒火中烧。 “沈大夫真是高风亮节!”她压下心中的不满,扬起一个甜美的笑,“过段时间文工团有汇演,沈大夫平时工作那么辛苦,也该放松放松。” “阿屿,到时候你和沈大夫一起来怎么样?” “沈大夫,你可别拒绝我,我还特意给你准备了惊喜呢!”她往前凑了凑,脸上扬起一抹娇憨的笑。 沈青禾看着林星儿这“热情”的模样,微微蹙眉,只是面上却不动声色:“谢谢林同志好意,不过急救站工作忙,要是有空,我一定去。” “沈大夫和盛同志在处朋友”的谣言,迅速在县医院传开了。 沈青禾医术好,盛屿之是战斗英雄,再加上两个人站在一起确实赏心悦目。 这谣言,就越传越离谱。 自然,也传到了院长的耳中。 院长办公室里,魏院长脸色铁青:“沈大夫,你看看现在医院里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就是,你一个年轻女同志,要注意影响!”郑文斌也气得一拍桌子,“现在都在传你作风不正,搞小资情调!” “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你谈情说爱的地方!你这种行为,影响了医院的声誉。” “魏院长,郑副院长,我和盛屿之同志清清白白,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而已。”沈青禾气得脸色发白。 “行了,”院长沉声打断她,“沈大夫,不管事实如何,现在影响已经造成了,为了平息舆论,从今天起,暂停你的工作,你先回去好好反省。”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沈青禾向来知道谣言的可怕。 看着盛怒之下的魏院长,她挺直脊背,声音颤抖地开口:“好,我服从安排。” 沈青禾因为谣言被停职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盛屿之耳中。 午休期间,医院广播喇叭里,突然传来盛屿之低沉有力的声音。 “全院同志们,大家好,我是盛屿之。” “最近医院里流传着我和沈青禾大夫的不实言论,无论对我本人,还是沈大夫而言,都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在此,我郑重声明,我与沈青禾同志是医生与病人的关系,没有任何超出此范围的私人感情。” “其次,某些人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恶意传播谣言,诋毁他人名誉,这种行为极其卑劣,令人不耻,我劝你们收起那些小心思。” “最后,我再次强调,沈青禾同志是一位医德高尚的好医生,任何对她的污蔑,都是对医疗事业的亵渎!” 盛屿之的声音通过广播,清晰地传遍了医院的每个角落。 大家也没料到,当事人居然会直接出面。 但盛同志既然敢说,那便说明,他和沈大夫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沈青禾被停职,心中憋着一股气,但也没浪费时间。 闲来无事,她干脆找出盛屿之之前帮她找到的复习资料,翻看了起来。 同宿舍的同事本要去上班,见沈青禾坐在宿舍那张书桌前,好像专注地看着什么,冷笑一声。 “沈青禾,你被停职反省,不好好写检查,还有闲心在这看闲书?” 开口说话的,是和沈青禾住同一个宿舍的李护士。 她本想着吓唬吓唬沈青禾,让她向自己求饶。 可没想到,对她的挑衅,沈青禾置之不理。 “行!你行!”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却在宿舍门口故意提高了嗓门,“刘组长,沈青禾她根本没在写检查,她在停职反省时间,还在宿舍里看闲书呢!” 宿舍外一时间聚集了不少人。 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宿舍门就被猛地推开。 刘组长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口,看来,他是“恰好”就在附近。 刘组长的目光集中在沈青禾和她手里的书上,脸色铁青:“沈青禾,你被停职反省,不好好写检查,深刻认识自己的错误,还在这看闲书?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一旁的李护士立刻指着沈青禾手里的书,火上浇油:“刘组长你看,就是这本书!她看得可认真了,我盯着她好几天了,她就是思想有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本书上,眼神中充满了审视。 沈青禾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李护士,看向神情严肃的刘组长。 她没有惊慌,反而从容不迫地合上自己手里的书,直接递到了刘组长面前。 书封面正面朝上。 所有人都呆住了。 《选集》 “怎么可能!”刚才还趾高气扬告状的李护士脸上表情瞬间凝固,沈青禾居然真的在宿舍里看这种书? 刘组长也呆在了原地,脸上的不满瞬间变成了尴尬。 “刘组长,我在学领袖著作,反思自己工作中的不足,思考该如何更好地服务人民?” “请问......”她目光扫向李护士,“请问,这也叫看闲书?这也叫思想有问题吗?还是说,李护士在质疑领袖著作?”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沈青禾的这句质问,让李护士差点跪倒在地。 “质疑领袖著作”这顶帽子扣下来,别说是她了,就是整个医院,也担不起! 第40章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护士!你不好好工作,胡说八道什么!”刘组长狠狠瞪了李护士一眼,“还不赶紧给沈大夫道歉。” 李护士实在也是害怕,在刘组长的呵斥下,浑身抖若筛糠,对着沈青禾连连鞠躬:“沈大夫,对不起,是我胡说八道,是我没看清,我向您道歉。” “李护士,以后说话做事,还是要实事求是才行。”沈青禾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毫无波澜,最终,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刘组长实在是尴尬,又连忙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带着人离开了宿舍。 宿舍门关上,沈青禾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这些人不会轻易罢休。 但既然工作被暂停了,既来之则安之,她就干脆趁这段时间,好好学习。 收拾好心情,她再次坐回书桌前,将其余的学习资料摊开。 她把前世的碎片化记忆和这个时代的理论体系结合起来,深入学习。 盛屿之的伤势基本痊愈,知道沈青禾整天憋在宿舍里,他找到了她:“沈青禾同志,县城附近的山里有几处地方,草药资源丰富,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沈青禾一听,眼前一亮。 她当然需要!理论结合实践,才是最好的学习。 两个人再次背上箩筐,带着工具频繁出入周边的山林。 有时候,沈青禾甚至会有一丝恍惚,觉得他们又回到了从前在芦花村的时候。 盛屿之熟悉地形,沈青禾精通药理,两人配合十分默契,每次回来,都能给县医院带来新的“惊喜”。 可两人频繁“出双入对”进山采药的事情,落到林星儿耳中,她气得肺都要炸了。 甚至她在文工团汇演排练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是没去找过盛屿之,可盛屿之每次都只是敷衍她几句而已。 她越想越委屈,排练时,一个走神,差点从舞台上摔下来。 眼看着汇演日期临近,林星儿的状态却越来越差。 林保山得知,勃然大怒,对着林星儿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星儿,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他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文工团汇演,这是代表我们军区脸面的事情,你为了一个男人魂不守舍,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要是再这样下去,你就趁早给我滚出文工团,别给我丢人现眼。” 林星儿被林保山骂得狗血淋头,心中对沈青禾的怨恨更是到达了顶点。 盛屿之彻底康复,作为尖刀部队的一员,他本应该立刻归队。 可他却向上级组织递交了一份申请。 因与S国边境局势紧张,军区要求各部队加强训练,提高战备水平。 而盛屿之的申请里则是提及,栖川县驻军部队训练水平有待提高,他本人对当地情况熟悉,所以申请暂时留驻栖川县,协助驻军部队开展针对性强化训练,也为应对边境局势做好充分准备。 这申请自然是被批准了。 盛屿之接到命令之后,站在窗前,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县医院的方向。 他选择留在栖川县,固然是为了执行任务。 但是也隐隐觉得,自己心里另外一件从未宣之于口的事情,影响了他的决定。 沈青禾在宿舍潜心学习期间,结合《选集》中的思想,以及她这段时间深入基层了解的见闻,撰写了一系列文章。 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投稿给了省城日报。 她也没想到,其中一篇文章,却被报纸刊登了。 甚至连省卫生局的领导也注意到了。 之后几天,县医院广播站每天午休时间都会全文播送沈青禾的文章。 随着清晰有力的广播音在医院回荡着,那些原本还质疑她的人,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沈青禾的思想高度,这是上级认可的。 面对医院内巨大的舆论压力,魏院长也坐不住了。 他亲自把沈青禾叫到了办公室。 和上次不同,魏院长这次,面上露出的是温和的笑:“沈青禾同志,你的文章我们都拜读了,写得非常好,思想深刻,切中要害。” “之前关于你的工作安排,院里也是没办法,你要理解。”魏院长叹了口气。 沈青禾忙点点头:“院长放心,我理解的。” 沈青禾感念于自己第一次上手术台,是魏院长“签字画押”,给了自己机会。 要不是那次机会,她不会这么快在县医院站稳脚跟的。 “现在看来,你的思想觉悟和业务能力,都是经得起考验的。”见沈青禾不多说什么,魏院长也松了口气,“经院领导决定,恢复你在急救站的工作,也希望你能再立新功。” 沈青禾重返急救站没几天,就遇到了一个棘手的病例。 一个年近70的老人从地方被送到了急救站。 人送到时,已经呼吸困难,心衰症状极其严重。 心脏外科初步断定,老人是极其复杂的左室致密化不全,县医院也从没处理过如此复杂的病例。 “心脏结构异常,功能衰竭也太严重了。”连心脏外科的主任医师许建华都连连摇头,“手术风险极高,几乎不可能成功,家属准备后事吧。” 家属哭得撕心裂肺,沈青禾却仔细查看了老人的病历和检查报告。 她眉头紧锁,结合前世模糊的记忆,一个极其大胆的治疗方案在她脑海中成型。 “许医生,这个病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沈青禾直接找到许建华,“我有个想法,您看能不能行得通。” 她将自己的方案详细阐述了一遍,其中不仅有一些药物调整,还结合一些特殊的辅助疗法。 许建华听完之后,眉头紧锁。 这个疗法不是不行,但听起来太激进了,而且风险太大了。 心脏外科的其他医生听了沈青禾的方案,直接炸开了锅。 “不行,这简直是胡闹!” “这种方案闻所未闻,出了问题谁负责?” 可沈青禾的这个方案,许建华在留学期间是有所耳闻的。 从理论上有其依据,逻辑上也说得通。 与其让病人等死,倒不如搏一把。 面对院长、副院长的压力,许建华力排众议,要求沈青禾回到心脏外科。 他决定和沈青禾一起尝试一下这个几乎不可能的方案。 第41章 沈青禾还是那个沈青禾 整个心脏外科的医护人员对此事都不抱希望。 但碍于许建华的面子,也配合完成了这场手术。 所以当老人的心脏功能奇迹般好转时,别说是心脏外科,即便是整个县医院都沸腾了。 手术结束后,许建华顾不得疲惫,拉着沈青禾就往院长办公室去了。 “各位领导,这次手术的成功,沈青禾同志居功至伟。” “她的诊断思路、治疗方案,甚至超越了现有的医学知识,沈青禾同志是我们医院的骄傲。” 魏院长一听许建华这话,连忙站起身来表态:“好,我就说沈青禾同志绝不会让我们失望!” 其他几位领导,面上或有震惊,或有尴尬,也有难以置信。 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从外面叩响。 紧接着,盛屿之身着一身笔挺军装,手里捧着一面鲜红的锦旗,大步走了进来。 “沈大夫,”盛屿之目光落在沈青禾身上,目光深邃,郑重地将锦旗递到她手中,“我代表军区政治部,并以我个人名义,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军区首长听闻您的事迹后,深表赞赏,特命我送来锦旗。” 沈青禾一时呆在了原地,就连魏院长等领导也彻底惊呆了。 他们知道沈青禾救过盛屿之的命,可没想到军区首长竟会亲自赞赏沈青禾。 军区政治部亲自送锦旗,这是何等的分量? 魏院长连忙上前握住盛屿之的手:“盛同志,我代表我们县医院谢谢您。” 从前看不惯沈青禾的张主任也赶紧上前:“是是是,沈大夫医德高尚,也是我们军民团结的纽带。” 张主任是当真没料到,这个从公社来的小大夫,居然能得到军方的认可,他哪还敢小觑她分毫。 沈青禾“起死回生”的事迹不仅在县医院内传开,甚至迅速传遍了整个县城。 而她“县医院神医”的名号也不胫而走。 一时间,各种疑难杂症患者慕名而来,县医院的门诊大厅前所未有的热闹了起来。 沈青禾的诊室门口,也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 可无论面对白发苍苍的老农,哭闹不止的孩子,还是省城来的干部家属,沈青禾没有任何区别对待,更没有半分的推诿。 她依旧穿着那件干净的白大褂,对所有的病人一视同仁,耐心细致。 她凭借着自己的医术和前世的经验,将所有的疑难杂症迎刃而解。 别说是前来看诊的病人,就是曾经对她冷眼旁观的同事,都开始主动向她请教问题。 医院领导也将她的诊室从角落搬到了采光最好的位置。 可沈青禾依旧是那个沈青禾。 盛屿之在驻军部队的训练工作也有序进行,每次训练完,他也会“顺路”经过县医院。 要是沈青禾忙,他就会远远的看着她为每一位病人看诊,凝视着她的眼神也愈发欣赏。 要是她有空闲,他也会上前攀谈几句。 “盛同志来了?”诊室门口的小护士们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位军官的“定点报道”,起初她们只敢窃窃私语,后来胆子大了些,甚至会笑着上前和盛屿之打招呼。 另外一个护士也笑着搭话:“盛同志,今天沈大夫忙得很,估计还得等会儿。” 盛屿之起初会被问得有些窘迫,含糊的点头。 后来次数多了,他甚至能坦然地点头回应:“嗯,来找沈大夫有点事。” 但这点事,他心里清楚,他只是想看看她而已。 他意识到,自己对沈青禾的情感,怕是早已经超越了最初的那种欣赏和感激。 沈青禾送走最后一位病人,疲惫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目光习惯性的扫向门口。 意料之中,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盛屿之上前一步,声音低沉温和:“累吗?” 沈青禾揉了揉酸涩的肩颈:“还好。” “之前我们答应了星儿要一起排练话剧,约好了今天下午的时间。”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我看时间差不多,顺路过来接你一起。” 沈青禾一拍额头:“多亏了你,我把这事给忘了。走吧!别让林同志等急了。” 这段时间,沈青禾很忙,林星儿也没有再来医院。 接触少了,沈青禾心底对她的抵触也少了。 两人并肩走出医院大门,边走边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沈青禾说着话,会偶尔侧头看向盛屿之,盛屿之专注地听着,在沈青禾转头的时候,也会盯着她出神。 文工团的小伙子见他们两人并肩走进来,立刻笑着起哄:“盛同志,沈大夫,你们可算来啦!” “盛同志,你这是接沈大夫下班一起来的?” 大家也跟着起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 沈青禾脸颊瞬间绯红,下意识的脚步向旁边挪开了一点,拉开和盛屿之的距离。 盛屿之察觉到沈青禾的尴尬,板着脸轻咳一声:“别胡说,排练要紧!” 可站在舞台中央的林星儿,看着他们之间流露出的那种亲近感,一股强烈的妒忌涌上胸腔。 文工团汇演的日子,终于到了。 县大礼堂里,座无虚席。 因为沈青禾最近在县里风头正盛,所以她参演话剧中赤脚医生一角色,也备受期待。 盛屿之在其中客串的,是一个支持赤脚医生的军人干部,倒也算是本色出演。 舞台上灯光亮起,沈青禾饰演的赤脚医生正在为一位村民处理伤口。 台下观众看得津津有味,而沈青禾在为病人弯腰检查时,一声极其轻微的布帛撕裂声响起。 糟了。 她心下一惊,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身上穿的这件粗布褂子,沿着右肩的位置,裂开了一道长约10厘米的裂口。 要不是她及时捂住,怕是...... 这可以算是演出事故了。 前排的观众看的真切,瞬间发出一片惊呼。 “怎么回事?” “衣服破了?” 台上的其他演员也愣住了,大家都僵在了原地。 “天呐,青禾的衣服怎么了?”林星儿站侧幕区,捂着嘴惊呼出声。 盛屿之自然也发现了异常,看到沈青禾捂着衣服的动作,他猛的起身就要冲上台去。 “阿屿,别去!”林星儿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声音中也带着担忧,“你现在冲上去,只会让场面更乱,让青禾更难看。” 第42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盛屿之一时间有些为难,他想第一时间冲上前保护沈青禾。 可林星儿的话也有道理,自己现在冲上去,的确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此时舞台上的沈青禾,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也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林星儿这段时间这么安分。 抬头扫视舞台,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沈青禾极其自然的转身走向道具桌,拿起桌上的红绸带。 她将红绸带一端塞进裂口内侧,双手灵巧翻飞,在右肩和腋下利落地缠了几圈,倒像极了包扎伤口。 做完这一切,她轻轻拍了拍缠好的肩带,转身面向台下。 “乡亲们,不用慌。”说完,她指了指肩上的红绸带,“咱赤脚医生,走村串户,衣服磨破是常事,条件艰苦,难不到咱!衣服破了,咱捆结实了,照样干!” 她的声音掷地有力,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礼堂。 而她那朴素的蓝布褂子搭上那红绸缎,倒有一种格外亮眼的舞台效果。 台下,是短暂的寂静。 紧接着,便是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太巧妙了,这设计太巧妙了!” “我还以为是舞台事故,没想到是提前设计好的好,这红绸带扎的好。” 台下的观众甚至以为,这醒目的红绸带是提前设计好的舞台效果。 即便是同台的演员,也眼前一亮。 没想到沈大夫竟然有这么强的临场反应,她的反应,甚至比许多专业演员都要强上许多。 林星儿盯着稳如泰山的沈青禾,听着耳中雷动的掌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她怎么做到的? 而盛屿之握紧的拳也渐渐松开。 他目光紧紧追随着台上那个赢得满堂喝彩的身影,眼眸深处也是难以言喻的骄傲。 剧情继续,盛屿之饰演的“张连长”按剧本上场,他的目光看向沈青禾肩头的红绸带,眼中更添了一丝赞赏。 盛屿之迅速进入状态。 “李医生,乡亲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两个人配合默契,台词流畅,而盛屿之看向沈青禾,时不时流露出来的那种欣赏,让他们的表演更上一层楼。 两个人并肩而立,沈青禾蓝布褂子上的红绸带和盛屿之笔挺的军装交相辉映,在舞台上,实在是极具美感的画面。 “好!演的太好了!” “李医生缠着那红绸带,看着就精神,跟张连长站在一起,真般配。” “是啊,一个救死扶伤,一个保家卫国,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而林星儿站在侧幕,听着台下观众口中的“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议论,再瞧见盛屿之看向沈青禾那温柔的眼神,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她精心设计的陷阱,不仅没让沈青禾出丑,反而让她在盛屿之面前大放异彩。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一下台,盛屿之第一时间找到躲在角落的林星儿:“林星儿,那件衣服怎么回事?” “阿屿,你怀疑是我动的手脚?”林星儿平复呼吸,抬头看向盛屿之时,眼圈一红,“我怎么会知道?那衣服可能只是缝线没缝好而已,阿屿,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对我连这点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吗?” 盛屿之看着她这副模样,声音依旧冰冷:“林星儿,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别再搞任何小动作,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念旧情。”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没有停留片刻,转身大步离开。 “青禾,”他在后台找到正在卸妆的沈青禾,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愧疚“刚才......吓到你了吧?” 沈青禾却笑着摇摇头:“没事,小意外而已,也有意外之喜。” “沈大夫!”盛屿之还想说什么,文工团钱团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沈大夫,刚才在台上那一下,可以说是神来之笔呀!” 他面色激动的往前凑了凑:“沈大夫这临场反应,我们文工团的演员都自愧不如,我们团里,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说到这里,钱团长轻咳一声:“那个......沈大夫,你看,以后我们团排练新剧,能不能请你常来客串一下?你放心,不耽误你的医院工作,就当是......丰富文化生活嘛!” 沈青禾下意识抬头看向盛屿之,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盛屿之心跳漏了一瞬:“青禾,钱团长盛情邀请,只要不耽误你的工作学习,我觉得可以考虑。” 沈青禾看着钱团长真诚的笑,略一沉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谢谢钱团长赏识,如果有合适的剧本,我可以试试。” “沈大夫!沈大夫!紧急状况!”沈青禾还没来得及换下戏服,就见县医院的一个工作人员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县城发生恶性食物中毒,医院刚收诊了大批患者,急救站爆满,人手严重不足,院长请您立刻回去支援。” “走!”沈青禾脸色骤变,甚至来不及和钱团长打招呼,二话不说就往外冲。 “我陪你!”盛屿之一把抓起自己的军装外套,快步追上沈青禾。 他看着她单薄的戏服,几度想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却忍住了。 县医院急救站早已乱成一锅粥。 沈青禾回来时,病人的呻吟声,家属的哭喊声,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许大夫!”她冲进急救区,一眼看到正在指挥抢救的许建华。 “青禾,你来的正好!”许建华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松了口气,“快!这边,病人已经出现多器官衰竭症状,情况紧急。” 沈青禾迅速上前查看病人,询问送诊人员中毒细节。 许建华在她身边全力配合,两人配合默契无间,似乎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盛屿之没有离开,他站在急救站门口,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忙碌的身影,看着她冷静的指挥,看着她手法精准的操作。 同样,他的目光也落在了许建华身上。 他看到许建华看向沈青禾的眼神。 那不仅仅是同事之间的信任,他的眼神中,有一种超越欣赏的......似乎还有些炽热的光芒。 第43章 哪里能最快拿到药 急救站内依旧一片混乱,许建华虽然经验丰富,但面对如此大规模的集体中毒,他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最要紧的是,医院解毒药物储备严重不足。 他一边指挥抢救,一边思考对策,甚至额头都有些冒汗了。 “许大夫,病人呼吸微弱,快不行了。” “许大夫,解毒药库存告急!” 沈青禾忙完手中的病人,直接冲到了许建华身边:“许大夫,我来。” 看着面前混乱的场景,沈青禾的目光锁定危重区域,伸手指向能配合的病人:“立刻洗胃,洗完胃,导泻跟上。” 她又转身看向旁边的护士:“生理盐水、葡萄糖,大量补液,要监测尿量,警惕肾衰。” “解毒药不够,就大锅熬绿豆、甘草、生大黄!浓煎!有多少熬多少。” 最后,她转身看向许建华:“许大夫,让懂针灸的大夫来,利用针灸强刺激,缓解呕吐、腹痛。” “派人通知附近卫生院,绿豆、甘草、生大黄,有多少送多少,阿托品也要要向上级求援。” “放心,已经向省城医院求助了。”或许是沈青禾在危急时刻的冷静,倒让许建华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知道沈青禾在最大限度地利用现有资源,许建华也立刻配合她的指令,协调各方资源。 而奇迹也在争分夺秒的发生。 呼吸衰竭患者插管成功,血氧回升。 针灸刺激下,昏迷的病人开始有了反应。 绿豆甘草汤源源不断的送来。 急救站原本绝望的气氛,也因为病人病情逐渐好转,而渐渐的振奋了起来。 “黑心医院害死人啦!” “还我爹命来!” 急救站的抢救工作紧张进行,而医院大门处却传来了一阵哭嚎声。 一群情绪激动的家属围在医院门口,哭喊、叫骂、推搡,场面一度失控。 “安静!”盛屿之套上军装,走到人群前,他声音不大,但那股军人的气势却瞬间震慑到了闹事的人。 “我是驻军部队指挥官,现在县医院的大夫正在全力抢救你们的亲人,每一秒都关乎生死。” “你们现在在这里闹事,冲击医院,就是在犯罪!”他目光扫过几个带头闹事的人,“现在,立刻散开,否则,将以危害公共安全罪,军法处置。” 而他身后,几个闻讯赶来的卫兵迅速列队。 或许是惧怕盛屿之的威严,或许是惧怕卫兵手中的枪,家属一时被震慑住,眼神闪烁的缩了回去。 大部分危重病人体征已趋于稳定,抢救的高峰也终于过去了。 沈青禾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急救站,往药房的方向走去。 盛屿之看着她挺直的背影,走上前去:“辛苦了。” 见是盛屿之,沈青禾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摇了摇头:“盛同志也辛苦了,刚才外面......” “放心,已经解决了。”盛屿之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有些心疼,“你快去休息一下。” 沈青禾摇摇头,转身看向一旁正急匆匆走来的护士长:“护士长,三床的补液速度要再调慢一点。” “问问药房,第2批甘草到了没有?立刻熬上。” 因为疲惫,她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清晰有力。 她说完这话,转身就往护士站旁堆积的几个木质药箱走去。 大家都已经很累了。 一个护士正费力的想搬起药箱,沈青禾上前一步:“我来帮你。” 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在搬起药箱的那一瞬间,她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盛屿之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肘:“我来搬,你休息。” 说着,盛屿之已经轻松地搬起一个沉重的木箱。 和沈青禾也不想袖手旁观,她将手伸向了旁边一个稍小的箱子。 “我来!”盛屿之回来时,忙上前接过沈青禾手中的箱子,他的大手毫无预兆地覆盖在她微凉的手背上。 掌心传来的触感让盛屿之一时僵在半空中,沈青禾猛的一缩手,指尖划过他的掌心。 两人同时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而急诊室忙碌的脚步声将他们之间那点涟漪瞬间冲散。 “沈大夫,特效解毒药库存彻底告罄!还有几个危重病人需要持续用药。”沈青禾听着面前护士的话,眉头蹙紧。 盛屿之立刻上前:“哪里能最快拿到药?” 药房的护士连忙开口:“省城医药公司,或者军区总院药库,他们有足够的储备。” “去军区总院,我来想办法。”盛屿之立刻有了决断,大步走向急救站值班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好,谢谢,我马上出发。”沈青禾只听到盛屿之放下电话时斩钉截铁的声音。 “我跟你一起去!”她看着外面渐黑的夜色,毫不犹豫的开口。 “不行,”盛屿之立刻拒绝,“外面天黑了,山路崎岖,你留在这里坐镇,把药品清单给我就可以。” 沈青禾却毫不退让:“需要的药品种类太多了,万一临时需要调整,必须我在场,为了节约时间,我必须去。” 看着沈青禾那坚定的眼神,盛屿之明白,他无法说服她,最终重重点了点头。 一出县城,道路立刻变得崎岖不平,盛屿之双手抓住方向盘,全神贯注:“抓紧。” 沈青禾跟着车子,不由自主的晃动着身体,胃里翻江倒海,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可偏偏祸不单行,在一个陡峭的上坡拐弯处,车子猛的一震,随即熄火了。 “糟了!”盛屿之尝试打火,毫无反应,车子在巨大的惯性下向后溜滑了一小段,盛屿之连忙下车检查。 “怕是发动机故障,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两个人目光对视,眼中满是焦急,“不能等了,这里离城区不过几里路,我们跑过去。” “好。”沈青禾迅速跳下车,跟上盛屿之的步伐。 可这山路本就不好走,再加上夜色浓重,沈青禾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盛屿之后退一步,紧紧抓住她的手:“跟紧我!”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在黑暗中狂奔。 直至在军区总院门口停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们才意识到,他们的手,还紧紧的握在一起。 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第44章 别乱动 军区总院值班室内,值班人员见盛屿之前来,忙迎上去:“盛同志,你们可算到了。” 沈青禾二话不说,立刻上前清单药物:“清点完毕,数量无误,谢谢你们同志。” 值班人员松了口气,立刻招呼人手:“帮盛同志他们把药搬上车。” “等等!”盛屿之连忙拦住值班员,脸上带着歉意,“张班长,刚才我们的车在半路上出了点问题,这药,还得麻烦你们往栖川县医院送一趟。” 张班长听了盛屿之的话,快速做出决断:“没问题,我这就联系军区。” 盛屿之目光转向沈青禾:“青禾,药品清点无误,你跟着军区总院的车一起走,我去修车。” 不出意外,沈青禾再次拒绝。 军区总院的车将盛屿之他们搁置在车抛锚的位置,盛屿之也不耽搁,利用借来的工具开始尝试疏通油路,清理火花塞。 沈青禾在一旁,举着手电筒为他照明。 引擎再次启动,两人小心翼翼地坐回刚“复活”的吉普车内,继续向县医院方向前行。 可好景不长,他们刚驶过那个陡坡,在相对平缓的路上颠簸前行时,引擎再次发出一阵无力的哀鸣,彻底熄火。 盛屿之检查一番,最终无奈的坐在车内摇了摇头:“可能是发动机内部故障,完全没动静了。” 听着车外山风呼啸,沈青禾忍不住抱紧了双臂,白天在医院里忙碌,她身上穿的单薄,现在山里温度骤降,寒意瞬间侵袭。 察觉到她的颤抖,盛屿之从后座拽出一件厚实的军绿色棉大衣,不由分说的塞给沈青禾:“快穿上。” 沈青禾看着他单薄的军装外套:“那你呢?” “我没事,扛冻。”盛屿之摆摆手,但沈青禾分明看到他的嘴唇也冻得有些发白。 沈青禾感受着军大衣带来的暖意,转头看着盛屿之微微缩起的肩膀,犹豫了一下,终于将裹在身上的军大衣解开:“盛屿之,你靠过来点。” 盛屿之一愣。 沈青禾又重复一遍,眼神坚定:“山里太冷了,我们一起。” “不行,你穿着就好。”盛屿之耳根一红,连忙拒绝。 “规矩重要还是命重要?”沈青禾声音提高了些,“你要是冻病了,咱们俩都走不了,要么一起披着,要么,我也不穿。” 盛屿之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向沈青禾这边挪了挪。 厚实的军大衣瞬间裹住了两人,沈青禾的身体不可避免地靠在了盛屿之的胸膛上。 一股混合着皂角和淡淡汗味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甚至能感受到盛屿之起伏的胸膛,她不由自主的攥紧衣角,心跳骤然加速。 盛屿之的身体也瞬间紧绷,他再次感受到沈青禾身上药草清香的气息,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别......别乱动。” 窗外夜色浓稠,寒气加重,盛屿之尝试用车载电台求救,但车无法启动,信号也根本无法接通。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虽然贪恋着怀里的温柔,但盛屿之看着车窗外无边的黑暗,还是心中一紧,“山里气温太低,距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 沈青禾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声音沙哑:“那我们走回去?” 盛屿之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但考虑到沈青禾一个弱女子,所以几次将自己的想法压了回去。 “盛同志不用担心我,从前我上山采药,几十里的山路也走过,我们现在距县城,应该只有十几里了吧?” 两人商议一番,即刻出发。 “跟紧我,注意脚下。”盛屿之将那件军大衣裹在沈青禾身上,沈青禾则拿起手电筒,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开始往县城方向走去。 沈青禾白天在医院里体力消耗巨大,再加上山路崎岖,碎石遍布,她只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 “嘶---”她脚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瞬间失去平衡,脚踝处也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青禾,你怎么了?”盛屿之心疼的蹲下查看,见她脚踝已经迅速红肿了起来。 “是我不小心。”沈青禾实在是太累了,可心中还是愧疚,这样下去,她怕是要拖了盛屿之的后腿。 “上来,我背你!”还没等沈青禾说完,盛屿之毫不犹豫的转身在她面前蹲下, 沈青禾看着眼前坚实的后背,想要拒绝,可又看了看周边无尽的黑暗,最终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她不想做无谓的挣扎,现在,盛屿之带自己回去,是最稳妥的。 山路崎岖,沈青禾双手轻轻环住盛屿之的脖颈,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在心底萦绕。 “盛屿之,你们从前是不是经常走夜路?”沈青禾轻声开口。 “嗯,仗打起来,不分什么日夜。” “你......你们很了不起。” “保家卫国,职责所在。”盛屿之的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也是,你救了很多人,你很坚强,也很......特别。” 沈青禾心头一热,将脸轻轻靠在他的后背上,没有再说话。 黑暗中,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接近晌午,疲惫不堪的两人,终于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县医院大门。 “沈大夫,盛同志,你们回来了!”焦急等待的医护人员立刻围了上来。 沈青禾连忙开口:“药呢,药送到了吗?” “送到了,送到了,”护士长欣喜的开口,“幸亏药及时送到,大部分病人情况稳定了。” “也幸亏你们早下山了,我们还以为,路上出什么问题了。”一旁的小护士赶忙开口。 盛屿之心有疑惑:“出什么事了?” “军区医院送药的同志说你们的车在半路上坏了,医院救援车队就回去找你们。”小护士脸色苍白,似乎心有余悸,“听说在山路上遇到了野猪群,凶的很,幸亏他们车开的快,要不然,他们怕是都......” 沈青禾一听这话,倒吸一口凉气,而盛屿之也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臂。 他们心中只有庆幸,如果不是他们提前弃车步行,怕是他们也要遭遇野猪群的袭击。 “没事了,回来就好,人回来就好。” 听说有几个危重病人还在观察阶段,沈青禾强忍着疲惫往病房的方向走去:“我去看看。” 可她昨天本就是连轴转,再加上彻夜的跋涉,整个人已是疲惫不堪。 起身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软软的向后倒去。 “青禾!”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稳稳的接住了她。 第45章 对她不仅仅是欣赏 沈青禾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也扑鼻而来。 她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意识回笼,她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景。 果然,人还是不能硬撑,自己也不是铁打的。 她微微侧头,映入眼帘的是盛屿之,他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似乎睡着了。 他身上的军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露出半截坚实有力的小臂,下巴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即便是睡着,他眉宇间也是散不去的疲惫。 他就这样在这里守了一夜? 一股异样的悸动涌上心头,沈青禾静静看着盛屿之沉睡的侧脸,甚至嘴角都勾起一抹自己未曾察觉的弧度。 “沈大夫,您......”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小护士见沈青禾睁着眼睛,面上满是欣喜。 “嘘---”沈青禾立刻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对着小护士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我没事,别吵醒他。” 小护士低头浅笑,会意的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放下药盘,退了出去。 临走前,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沈大夫病倒后,盛同志都急疯了。 现在医院里哪个还不知道盛同志对沈大夫的心思,不过,郎才女配,很是般配。 病房里恢复了安静,沈青禾的目光再次落在盛屿之身上,似乎还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在自己耳畔回响。 想起他对自己的一路相护,一种想要靠近的渴望在沈青禾心中悄然滋生。 许建华处理完手头的急症,这才知道沈青禾已经回了医院,而且因为过度劳累昏迷不醒,叮嘱了一下身旁的护士,他几乎是跑着到了沈青禾的病房外。 可他的手落在门上时,却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沈青禾安静地坐在床边。 她的目光专注地看向盛屿之,那目光中,甚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缱绻,仿佛她的整个世界,都只有盛屿之的身影。 许建华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攥了一下,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他推门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他早该猜到的。 沈青禾的目光仍旧落在盛屿之身上,不知被什么驱动,她小心翼翼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想要触碰盛屿之近在咫尺的脸颊。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盛屿之蹙紧的眉心时,盛屿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一把精准攥住了她那只伸过来的手腕,倏地睁开了眼。 “啊---”沈青禾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随即,脸颊瞬间红透,感受着盛屿之掌心传来的灼热,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她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对......对不起,”盛屿之连忙松开手,声音中也带着一丝窘迫,“我不知道是你,我......职业习惯。” 沈青禾飞快的把手藏进被子里,低着头不敢看他:“是我的错,是我打扰你了。” 气氛再次尴尬到了极点。 盛屿之回过神来,连忙起身:“你既然醒了,那我去......我去找护士。” “咳......”一声轻咳打断了盛屿之的话,许建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 他的目光扫过沈青禾透红的脸颊和盛屿之那略显不自然的表情,微微垂眸,掩下眼底的那抹失落,调整好表情。 “沈大夫醒了?感觉怎么样了?”他自然的走到床边,“脚踝还疼吗?头晕不晕了?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见到许建华出现,沈青禾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开口:“许大夫放心,我没事。” 虽是沈青禾这样说,许建华还是仔细的检查了她的输液情况,又看了看她的脚踝,这才开口:“看来,沈大夫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你也是疲劳过度,接下来,好好休息,按时用药,很快就能恢复。” “盛同志。”叮嘱了沈青禾几句,许建华的目光转向盛屿之,“我有点事想要向盛同志请教一下,盛同志方便吗?” 见许建华的目光落在沈青禾身上,盛屿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转头看向正低着头的沈青禾:“青禾,你好好休息。” 沈青禾还是没敢抬头,只闷闷的“嗯”了一声。 两人走出病房,这喧嚣的走廊仿佛一瞬间安静下来。 许建华收起自己面上温和的笑,转身直视盛屿之:“盛同志,你对沈大夫,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却莫名其妙带着一股压力。 盛屿之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许建华会如此直接。 沉默片刻之后,他反问:“那许大夫呢?许大夫对青禾又是什么想法?” 提起沈青禾,许建华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坦然看着盛屿之:“我很欣赏沈大夫。” “我欣赏她的医术精湛,欣赏她的仁心仁术,更欣赏她在困境时展露出来的智慧。”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坦白说,我对她,不仅仅是欣赏,我更想成为那个能站在她身边,守护她的人。” 许建华的话在盛屿之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猛地抬起头,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一瞬间,他和沈青禾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涌上脑海。 在牛蛙村时,她的冷静专注;县医院重逢时,她的独立坚强;文工团舞台上,她的机智果敢;夜路奔袭时,她咬牙坚持的倔强...... 一幕幕画面在盛屿之的脑海中闪过,而每一次接触,都让他的心不自觉的悸动。 盛屿之这才猛然惊觉,原来他对沈青禾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简单的欣赏,尤其是听到许建华想要守护她的话时。 他心中豁然开朗。 自己对她,是喜欢。 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他深吸一口气,迎上许建华探究的目光,眼神也不再迷茫:“许大夫,谢谢你的坦诚。” “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妨直说,”盛屿之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我对沈青禾,确实早已经超越了朋友的感情,我不会轻易放手。” 第46章 陪你一起走下去的那种喜欢 林星儿提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果篮走向沈青禾的病房,心里一阵烦躁。 来看沈青禾,她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父亲话里话外都是对沈青禾的欣赏,她也知道,父亲在这种涉及军区形象的事情上,绝对不会容忍她任性。 所以即便是心有不甘,她还是调整好表情。 然而在拐角处,许建华的话,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我不会轻易放手......”盛屿之那不容置疑的声音,狠狠砸在林星儿心口,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果篮差点脱手。 阿屿......他亲口承认了,承认他对沈青禾有意。 即便早就知道阿屿对自己并没有男女之情,可这血淋淋的现实在她面前摊开时,她还是接受不了。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林星儿指甲掐进掌心,死死咬着下唇,甚至尝到了血腥味,才压下嫉妒的情绪。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深吸一口气,才不至于让自己在盛屿之面前失态。 林星儿在病房外平复了许久,直至两人转身离开,她才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推门走了进去。 见林星儿来,沈青禾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青禾,你醒了,太好了!”林星儿脸上堆起甜美的笑,仿佛方才并没有听到门外的话,“听说你累倒了,我特意来看看你,带了些水果,你别嫌弃。” 沈青禾想起那天的舞台事故,面上并不算好看,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麻烦林同志跑一趟了。” 林星儿笑容不变,故作轻松的转移了话题:“对了,青禾,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爸说,在这次食物中毒事件中,你的急救方案效果显著,上面领导非常重视,已经在讨论给你晋升主治医师了,青禾,这可是大喜事。” “主治医师?”这倒是完全超出沈青禾的意料,她面上露出一丝喜悦,却很快恢复平静,“谢谢林同志告知我。” 林星儿看着沈青禾平静的反应,不在意的撇撇嘴。 刚才盛屿之的话再次传入脑海,她长呼一口气,目光带着探究的看向沈青禾:“青禾,阿屿对你倒当真是上心,那你对阿屿呢?究竟是什么心意?” 林星儿这直白的提问让沈青禾愣在原地,她抬头迎上她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心跳不由自主的漏跳了一拍。 盛屿之。 一种清晰的悸动涌上心尖,她知道,自己对盛屿之的心意早已不同。 她喜欢他,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是那种想要靠近他,想要和他并肩前行的喜欢。 可她的这种心意,不该成为林星儿口中的谈资,也不该由林星儿之口传到盛屿之耳中。 她应该当着盛屿之的面,看着他的眼睛,亲口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无论盛屿之如何,这是对这份感情的尊重。 见沈青禾低头沉默不语,林星儿脸上的假笑也瞬间僵住,她本以为,或许她会敷衍自己几句。 可她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拒绝? “沈青禾,你什么意思?”心中对盛屿之的那种保护欲涌上心头,林星儿上前一步,“阿屿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居然......” 她居然这样践踏他的真心,她沈青禾简直是不识抬举! 她以为,这段时间沈青禾和阿屿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是因为他们彼此心意相通,可没想到,沈青禾对阿屿根本没有那种心思。 她分明就是在吊着阿屿,利用他对她的好,利用他的关心,利用他的身份和地位。 一股强烈的厌恶感涌上心头,林星儿冷哼一声:“沈青禾,你这种虚伪的女人......” 林星儿挺直脊背,快步离开病房,心中对沈青禾的厌恶和排斥更上一层。 林星儿刚走没多久,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郑副院长:“沈大夫醒了?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感觉怎么样?” 郑副院长关切的问候着,可目光扫过病房,却看到盛屿之正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吹凉手中冒着热气的小米粥,把勺子递给沈青禾。 “盛同志也在?这是亲自照顾沈大夫呢!”郑文斌眼前一亮,脸上也带着促狭的笑。 盛屿之对郑文斌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目光仍旧看向沈青禾。 郑副院长见盛屿之如此,嘴角的笑意更深,上前一步:“沈大夫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了,一起恶性食物中毒事件,100多号人,硬是让你们一个个从阎王爷手里给抢回来了!” “你提出的中西医结合的急救方案,得到了省城医院的认可。”郑文斌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沈大夫,能从公社把你调来,真是我们县医院的荣幸,咱们县医院这次也是露了大脸了!” 见郑副院长如此客气,沈青禾连忙笑着摇头:“郑副院长,您太客气了,这是全体医生护士的功劳,我不敢独揽。” 可郑副院长满是对沈青禾的肯定,更是伸出手,拍了拍盛屿之的肩:“盛同志,沈大夫,现在整个医院都说你们两个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不顾两人泛红的脸颊,目光暧昧的扫来扫去:“依我看啊,这革命友谊也升华的差不多了,抓紧时间把事给办了,哈哈......” 郑文斌这番调侃,让沈青禾恨不得把脸埋进被子里,连盛屿之端着粥的手都有些僵硬。 临走之前,郑文斌还笑着补充一句:“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们了。” 郑副院长离开,病房里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见沈青禾脸颊绯红,盛屿之放下粥碗,深吸一口气:“沈青禾,刚才郑副院长的话,虽然玩笑成分多,但他说的,也是我心里想的。” “我不想再等了。”沈青禾抬头与他对视,盛屿之仍旧直视着她,一字一句。 他的确不想再等了,他不想被许建华横插一脚,他要把沈青禾牢牢抓在手中。 “沈青禾同志,我喜欢你,不是战友之间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在一起,陪你一起走下去的那种喜欢。” “你......愿意吗?” 第50章 再升职 “时间到!” 就在钟声响起的最后一刻,沈青禾放下笔,抬头,豁然起身。 她将写的密密麻麻的答卷放在了郑文斌面前。 “郑副院长,这是我的诊断和治疗方案,请审阅。”说这话时,她声音微微颤抖着,但身形却挺的笔直。 几位专家看着沈青禾密密麻麻的答卷,迅速围了上来。 可看着沈青禾的答卷,他们的脸色从最初的凝重,渐渐变成了惊讶,到最后,甚至带上了愤怒。 “这怎么可能!”其中一名专家抬头怒视着沈青禾,“沈青禾,你的方案里怎么会提到选择性门奇静脉断流术?” 几人面面相觑。 这些都是军区总院正在秘密研究的核心手术方案,甚至连具体名称都在讨论阶段。 其他几位专家也纷纷附和:“沈青禾同志,这些方案只有军区内部的核心研究员才知道,请你解释清楚,是不是你窃取了研究机密?” 这话一出,郑副院长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这医术如何另说,但若是窃取机密,罪名可就大了。 “各位领导,我没有。”沈青禾斩钉截铁,面上没有丝毫心虚,“如果诸位执意说有,请拿出证据来。” 盛屿之也大步向前,走到沈青禾身边,将她护在身后:“各位专家,没有证据就指控一位医生窃取机密,这是严重的污蔑。” “我可以以我军人的名誉为沈青禾的人品担保,她绝不会做这种事。” 林星儿今天特意跟着林保山前来凑热闹,看着沈青禾吃瘪,她脸上闪过幸灾乐祸的笑:“我也相信沈大夫应该不会做这种事。但我觉得,既然专家觉得沈大夫有问题,那就该证明她的清白。” 她目光转向沈青禾,甚至带着挑衅:“不如各位专家再给沈大夫一次机会,再出一道同等难度的疑难病例题,让沈大夫现场作答。” 刚才,其他几位军医的为难,她可是看在眼中。 她认定了沈青禾能解决这个病例,不过是巧合。 第一次她能蒙混过关,可这种级别的难题,她能解第一次,还能解第二次吗? “郑副院长,我接受林星儿同志的提议。”沈青禾丝毫不惧,她迎着林星儿挑衅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弧度,“请各位专家出题。” 乔军医亲自将病历递给沈青禾,眼神复杂:“沈大夫,这是一例重症肌无力危象,时间紧迫,请开始答题吧!” 会议室再次陷入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沈青禾身上。 大家都知道,这道题的难度,绝不亚于上一题。 沈青禾再次拿起笔,脑海飞速运转着,将自己前世累积的知识筛选、整合,再次伏案疾书。 而林星儿看着沈青禾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莫名生起一丝不安,难道她还真的能解决这种难题? 沈青禾再次准时交卷,几位专家迅速围拢。 越看,他们的脸色越是震惊,这次,他们面上没有丝毫怀疑。 这病例是他们临时抽选,沈青禾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绝无作弊的可能。 乔军医上前握住沈青禾的手,声音颤抖:“沈大夫,你......你这完全是世界前沿的水平,这两份答卷,足以证明你的实力了!” 说完,他又看向郑副院长的方向:“郑副院长,我们认为,沈青禾同志的能力,足以胜任贵院心脏外科主任医师一职。” 几位专家纷纷表态,看向沈青禾的眼神都带着敬佩。 郑副院长见状,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心中对沈青禾是更多的是欣赏,自然不愿意看她出差错。 盛屿之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沈青禾身上,他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有满心的爱意与骄傲,甚至他在克制着想要冲上去拥抱她的冲动。 而沈青禾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越过人群,落在盛屿之身上。 两人目光交汇,她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笑。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仿佛周遭的喧嚣都模糊了。 林星儿站在众位专家身后,看着盛屿之那充满爱意的眼神,仿佛此时他的全世界只剩下了沈青禾一人,一股强烈的嫉妒涌上心头。 可随即,又是一阵无力感席卷了她。 阿屿喜欢沈青禾,阿屿心里只有她。 自己做再多,阿屿都看不到,她慢慢低下头,压下心中的苦涩不甘。 几天之后,经过院领导会议决定,并报上级批准,正式任命沈青禾为心脏外科主任医师。 这也算实至名归。 春节将至,军区为了丰富官兵生活,其实也是为了解决大龄青年个人问题,特意组织了一场露天电影放映活动,还特意邀请了县医院的单身医护人员参加,美名其曰“军民共建”。 盛屿之早早找到了沈青禾:“青禾,晚上部队大操场要放电影,你听说了吗?” 见沈青禾点头,他又凑上前,眼中带着一丝期待:“那你今天下班之后有时间吗?我们一起。” 他早打听过了,今天并不是沈青禾值夜班。 沈青禾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目光中也不由得带上了温柔:“好,等我交完班。” 盛屿之穿着笔挺的军装,早早的就在医院门口的角落里等着。 沈青禾刚交完班,换上了一件厚实的棉袄,又围上一条素色围巾,从医院出来,一眼就看到那个在树下的身影。 “等很久了?”沈青禾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快。 “刚到。”盛屿之看到她,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旧报纸包了好几层的烤红薯,塞到她手里,“刚烤的,还热乎着呢!暖暖手。” 两人到时,荧幕上已经开始放映电影,他们干脆在后排找了个角落,并肩坐了下来。 盛屿之没看电影,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沈青禾身上。 他靠她更近了一步,手也不经意地碰到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沈青禾下意识的想要缩回去,但盛屿之却更快一步,一把抓住了她微凉的手,紧紧包裹。 沈青禾心跳漏了一拍,挣扎着想要抽回。 “别动......”盛屿之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些沙哑,握着她的手更加重了力道,“就这样......好不好?” 第51章 脚踏三条船 两人的心跳渐渐平复,电影屏幕上正讲述着主角天真烂漫的童年,乡村田野、嬉笑打闹、父母慈爱,每一幕场景都温馨自然。 “盛屿之,你的童年是怎样的?”沈青禾忽然开口,让盛屿之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随后慢慢松开,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我是在军区大院长大的,我爸是军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忙部队的事,妈妈也很忙,”盛屿之的声音悠远,仿佛陷入回忆中,“但家里总是很热闹,爸爸有时间也会带我去靶场打靶,教我打军体拳,也是从那时候起,我立志也要成为一名像爸爸一样的军人。” “不过小时候,我也很调皮,有时候也会被他追着满院子跑。”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只不过,大家大多会护着我,所以爸爸从没得手。” 沈青禾静静听着,低头看向盛屿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心里却泛起一抹苦涩:“真好......” “你呢?青禾,你小时候在芦花村,一定也有很多趣事吧?” 盛屿之侧头,这才发现沈青禾沉默着,情绪并不高涨。 她摇了摇头:“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小时候最高兴的事,可能就是去山上采药,认识新草药,也能卖点钱。” 或许是因为童年的不幸,所以前世的沈青禾在感受到陆瑾白的一丝示好时,才会不管不顾的爱上了他,为他付出一切。 当时的陆瑾白,就是沈青禾在一片黑暗里看到的那一束微光,她只想牢牢抓住。 可那时候她不懂,人永远只能靠自己。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盛屿之看着她那平静的模样,只觉得心猛的一揪。 想起从前在山路上,她背着箩筐走在自己前面,独自一人前行的画面,盛屿之只有心疼。 在自己出现在芦花村之前,她也是这样的吧? 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上山采药,一个人应付村里的流言蜚语。 黑暗中,盛屿之忍不住手臂一伸,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微微颤抖的身体靠在自己宽厚的肩上。 “青禾,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在。”他的声音中也是浓浓的心疼,“我会一直陪着你。” 两个人的身体接触让沈青禾一僵,随即,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 她的身体顺从的靠在盛屿之满是安全感的肩上,轻轻闭上眼,感受着这种被珍视的感觉。 林星儿和许建华出现在部队大操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温情脉脉的一幕。 知道部队播放这次露天电影的目的,也知道盛屿之和沈青禾一定会到场,林星儿特意“好心”通知了远在省城的许建华。 借着林保山的身份,林星儿在部队自然是吃得开,所以想要把许建华带进来,也不过小事一桩。 林星儿攥紧拳看向他们两人亲密的背影,压低声音:“许大夫,我没骗你吧,他们还真是如胶似漆。” 许建华看着黑暗中那紧紧相拥的身影,脸色煞白,指甲也掐进掌心,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许大夫,你也别太难过。”林星儿察觉到许建华的异样,开始煽风点火,“你以为,沈青禾一个村医,怎么会这么快就升到县医院?” “她分明就是趁着阿屿在乡下的时候,刻意勾引,更是让阿屿对她念念不忘,这才会把她一路提携进县医院。” “许大夫,我查过了,沈青禾在芦花村的时候,可不安分。” 许建华听到这里,终于回过神来,转头怒视着林星儿。 林星儿也不打怵,耸了耸肩,仍旧看向沈青禾的方向,声音更低了几分:“她在芦花村的时候,跟村里一个姓陆的闹得不清不楚,听说还当众表白,后来是见阿屿更加出色,这才转而将目标放在阿屿身上。” “哼,表面一副清高独立的样子,背地里却脚踏三条船。” 林星儿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在乡下吊着那个姓陆的,现在攀上了阿屿,又吊着你,还真是好算计呢!” “林星儿同志,请你慎言。”许建华听着林星儿的诋毁,心中翻江倒海,他当然不愿相信沈青禾是那样的人,“沈大夫不是那样的人。” 林星儿冷笑:“你的意思是,我会编造她的乡下故事骗你?是不是真的,你去问问不就行了。” 电影还没结束,感受到沈青禾的疲惫,盛屿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要不我们早点回去?” 沈青禾点头答应之后,盛屿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二人悄悄起身,提前离场。 一直在黑暗中观察着二人的许建华犹豫再三,还是从阴影中走出来,跟了上去。 “许大夫?”沈青禾的声音中带着难得的惊喜,许建华的确是个非常好的搭档,“这么巧?你什么时候回的县城?也来看电影吗?” 见许建华出现在面前,盛屿之心中涌上一抹占有欲,他下意识的将沈青禾往自己身边拢了拢,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许主任怎么会在?” 看着两人依旧紧紧交握的手,许建华脸色更显苍白,却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我......我是特意来找沈大夫的。” 他的目光越过盛屿之看向沈青禾的方向:“青禾,我有话想问你,我们能不能单独聊聊?” 沈青禾刚要摇头,盛屿之便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你......”看着盛屿之将沈青禾紧紧护在身后,许建华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他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的开口,“青禾,你在芦花村的时候,和一个姓陆的有染,还曾经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是真的吗?” 看着面前的许建华,听着他说出的话,沈青禾脸色骤变,眉头紧蹙。 虽然不知道许建华是从哪里得知她和陆瑾白的事,但她对许建华,从来都是对一个医者的敬重。 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拿这种事来凭空污蔑自己。 可她的反应落在许建华眼里,变成了心虚。 他向前一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青禾,你怎么会是这种人?我不相信。” 言罢,他抬头看向盛屿之,目光郑重:“盛同志,这些......你知道吗?” 第52章 嫁到你们陆家倒了八辈子霉 “许建华,你闭嘴。”盛屿之不再遮掩自己周身骇人的气势,“你再敢污蔑青禾一个字,我饶不了你。” 似乎是想要让沈青禾安心,他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沈青禾同志在乡下的事,我一清二楚,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心中明白,轮不到你在这里随口污蔑。” “你知道?”许建华的目光落在沈青禾苍白的脸颊上,忽然有些后悔,可对上盛屿之那双了然一切的眼睛,他心猛地一沉。 自己试图挑拨离间,可没想到,他们早已对彼此敞开心扉。 “我当然知道,沈青禾和陆瑾白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我对青禾,从来没有任何怀疑。” 当然,先前怀疑她是间谍的事,且闭口不谈。 看着盛屿之满脸的信任,许建华心中最后一丝挣扎也幻灭了,他低低的笑了两声,笑声中满是落寞:“好,我明白了,青禾,打扰了,对不起。”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沈青禾一眼,不再多言,转身踉跄地消失在夜色中。 “青禾,你没事吧?”感受着沈青禾紧绷的身体,盛屿之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眼中满是心疼,“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不过是他们想摧毁你的手段,你要......” 他想鼓励她直面困难,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有些生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沈青禾看着他这副模样,浅笑出声:“我当然知道,你放心,这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不会放在心上。” “对,都过去了,以后我会好好护着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盛屿之用力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我送你回去。” 盛屿之骑着车,沈青禾坐在后座,双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两人没有再开口,随着车轮“嘎吱嘎吱”碾过寂静的街道,沈青禾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前世。 陆瑾白的虚伪,陆母的刻薄,她被荒废的半生,一点一点涌上心头...... 或许是因为心中的紧张,沈青禾慢慢抓住了盛屿之腰侧的衣服,感受着他那坚实温暖的触感,她仿佛忽然被抚平了心中的恐惧。 是啊,都过去了。 那些伤害,都已经是从前的事,现在她有了新的生活,也有了这个男人毫无保留的信任。 轻呼一口气,她环抱住盛屿之的腰,将脸颊轻轻贴在他后背上。 感受到沈青禾的靠近,盛屿之腰身一僵,握着车把的手也骤然收紧,随即,心头涌上一抹惊喜。 青禾抱了自己,青禾在依靠自己。 他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蹬车的动作更加沉稳有力。 “瑾白,你看那是谁?是不是沈青禾那个小贱人?”而在自行车即将拐进县医院宿舍时,一个满脸刻薄的老妇人一把抓住身旁跛脚的男人。 陆瑾白闻声倏地抬头,他一眼便看到那个侧坐在自行车身后,甚至双手还环抱着前面军人腰身的沈青禾:“她......她......” 他一时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沈青禾和在芦花村时完全不同了,面前的这人气质沉静,面色红润,分明就是城里人的样子。 苏意婉也看到了,她扶着陆瑾白的手臂微微一收,眼神中是难以置信的嫉妒。 她本以为,沈青禾从乡下进县医院,日子应当过的唯唯诺诺,可没想到她居然能过得这么好。 而她前面的那个男人,分明就是盛屿之。 他们在一起了。 而自己却要跟着陆瑾白这个窝囊废,挤在乡下的破屋里,日子也过得穷困潦倒,凭什么? 沈青禾离开芦花村不久,关于陆瑾白和苏意婉的流言蜚语在村子里疯长,开始还只是说两人搂搂抱抱,后来,甚至有人开始传起苏意婉怀孕了。 苏妈听到这些议论,又气又急,当即立断找到了陆母,两人一拍即合,干脆让陆瑾白和苏意婉草草成了婚,婚事也办的极其简陋仓促。 苏意婉在对比,陆瑾白也同样如此。 他看着沈青禾那张面色红润的笑脸,在看着自己身边一脸怨气的苏意婉,新婚带来的怨气再次涌上心头。 “妈!都怪你!都怪你非要让我娶晚晚,要不是你,我现在,我.....”这种巨大的落差让陆瑾白忍不住吼了起来。 “怪我?你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人,现在怪起我来了?”陆母一听这话,也炸了毛。 苏意婉一听陆瑾白说“逼着娶她”,也尖声哭了起来:“陆瑾白,你还要不要脸,是你说要娶我,现在你们母子俩又合起伙来嫌弃我?我嫁到你们陆家才是倒了八辈子霉,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 一阵鸡飞狗跳,哭闹声、争吵声混杂在一起。 盛屿之将沈青禾送到了宿舍楼下,二人站在树影下,他不舍得的开口:“到了......” “嗯,你路上小心,回去早点休息。”沈青禾羞红着脸,一抬头便对上盛屿之那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的眼神。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仿佛只有两人的心跳声。 盛屿之看着沈青禾水润光泽的唇瓣,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几乎是这个念头涌上脑海的同一瞬间,他便俯下身,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带着一丝试探的吻,让沈青禾只觉得一股酥麻感席卷全身。 这次,她没有抗拒,反而生涩的回应了一下。 一触即分,两个人眼神中满是羞涩甜蜜,沈青禾更是不敢抬头看他:“我......我上去了。” 盛屿之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满足的笑。 “沈大夫回来啦!”同住的小宋护士知道沈青禾是去看电影了,看到她绯红的脸颊,促狭的笑了起来,“脸这么红,看来进展不错嘛!” 沈青禾被她打趣的更加不好意思:“别胡说,快睡觉。” 小宋笑得更欢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盛同志又好看又有本事,你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青禾忙转身,不再理会她。 第二天一上班,沈青禾就被魏院长叫到了院长办公室,见盛屿之也在,沈青禾心下一沉。 魏院长将举报信往前一推:“沈大夫,我收到一封群众的匿名举报信,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第53章 年轻人,感情热烈 沈青禾下意识和盛屿之对视一眼。 可他们这模样,看的魏院长更是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 “沈大夫,盛同志,内容我就不念了,”他敲了敲桌子,语气也格外严肃,“你们都是我们医院和部队的人才,前途无量,这生活作风问题可不是小事,万一影响到......” 魏院长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万一要是传出去,不仅对你们个人,对医院的影响也很坏。” 大概猜到信中的内容,盛屿之神色坦然的上前一步:“魏院长,我和沈青禾同志是正当的恋爱关系,我们确实在交往。” “至于昨天的露天电影,我们也只是坐在一起看电影,绝对没有伤风败俗之举。” “如果这违反了医院的规定,我愿承担责任,和沈青禾同志无关。” 沈青禾脸颊绯红,却也抬起头:“魏院长,盛屿之同志说的是实情,我们确实在交往,如果给医院带来不好的影响,我愿意接受批评。” 看着面前两个人诚恳的态度,又想到沈青禾为医院立下的赫赫功劳,魏院长心中的火气也消了大半:“行了行了,年轻人嘛,感情热烈也可以理解,但以后要注意场合,注意影响。” “这次,就不做严厉处分了,既然你们是真心实意的在处对象,这样,你们打个正式的恋爱报告,写一份情况说明,走个程序。”魏院长摆摆手,“去吧,以后注意点。” 而盛屿之的目光却落在魏院长桌上那封举报信上:“魏院长,我能不能看看这封举报信?” 魏院长倒也不拒绝,把举报信直接递了过去。 盛屿之立刻仔细端详了起来,沈青禾也凑上前,可看到这字的那一瞬间,她瞳孔皱缩:“陆瑾白的字。” 前世自己和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名义夫妻,他的字,自己还是认得的。 “陆瑾白?”盛屿之倒是没料到陆瑾白居然会追到县医院来,虽然并不担心青禾对陆瑾白余情未了,但他还是小小紧张了一下。 沈青禾却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陆瑾白念过书,写一封举报信不难。” 信里提到的,大都是他们从露天电影出来之后,一直到宿舍楼下发生的事情,昨天盛屿之和沈青禾两人难舍难分,倒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尾随了一路。 一个念头自沈青禾脑海中一闪而过:“省城医院骨科林主任这段时间在县医院坐诊,指导工作,或许他们是冲林主任来的。” 两人向魏院长表示会处理好此事,这才告辞离开。 只是刚走到门诊大厅,就迎面撞上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陆瑾白仍旧拄着木棍,一瘸一拐,而陆母和苏意婉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应该是正要往骨科诊室去。 狭路相逢,看到沈青禾和盛屿之并肩而行,尤其是沈青禾身着白大褂,气质从容的模样,陆瑾白只觉得一股嫉妒、不甘涌上心头。 陆母本就因为陆瑾白的腿伤心急如焚,此刻看到“罪魁祸首”沈青禾,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沈青禾,你这个黑心肝的庸医!” 陆母双手叉腰,声音尖锐刺耳,指着沈青禾的鼻子就嚎了起来。 “就是这个扫把星!害了我儿子!在乡下的时候,她装模作样,不肯给我儿子治腿,让我儿子的腿废了。” “她倒好,害了我儿子之后,自己跑到县城来享福,当上大夫了,可怜我的儿子,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呀!” 陆母声音极大,瞬间引来了不少的病人家属和其他医护人员。 陆瑾白死死盯着沈青禾,阴恻恻的开口:“沈青禾,你看我腿废了就转身勾搭军官,你怎么会变成这种人?” 苏意婉也快步上前,看似想要搀扶陆母,实则眼神狠毒的盯着沈青禾:“沈青禾,你这个庸医见死不救,害了瑾白的一辈子。” 沈青禾在县医院,乃至整个县城,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她的医术甚至已经传到了省城,有多少人慕名而来,就为了找她看病。 可这样一个被无数人敬仰的沈大夫,竟然被人当众指着鼻子骂见死不救。 围观的群众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难以置信的。 而在陆母断断续续的哭喊声中,也有些不明真相的群众被煽动起来,矛头直指沈青禾。 “天呐,真的假的?这大夫看着倒挺漂亮的,怎么心这么黑?” “就是,耽误人家病情,这也太缺德了,这种人怎么能当医生呢?” “对,赶出去!这种人就该赶出医院,不能让她继续害人。” “陆瑾白,看来你们还是没吃够亏。”沈青禾丝毫不惧,上前一步,“你们知道,公然捏造事实,恶意诽谤他人,要被判什么罪吗?情节严重,是要吃牢饭的。” 盛屿之也一步挡在沈青禾面前,掏出自己的军官证:“我以自己军人的荣誉担保,沈青禾同志是一位医德高尚的好医生。” “前段时间,县医院发生大规模食物中毒,是沈青禾同志力挽狂澜,连续奋战十几个小时,累到昏倒。” “她的事迹甚至得到了军区首长的点名表扬,这样的人,会是见死不救的庸医吗?” 说完这话,他转头看向陆瑾白,眼神中的戾气毫不掩饰:“至于你,陆瑾白,你口口声声说沈大夫耽误了你的腿,当初在芦花村,沈大夫曾多次提醒你,你的腿伤需要去省城医院做检查,你敢说没有?” “是你自己心疼路费,拖着不肯去,现在病情恶化了,反倒怪起别人来了?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你胡说!”被当众揭穿的羞耻感让陆瑾白几乎站不住,“她作为医生,就该为我治腿!” “怎么回事?”骨科主任林主任闻讯赶来,皱眉看向陆瑾白一家,又想到刚才他们断断续续说过的话,一脸不悦,“陆瑾白同志,你这是做什么?” “你之前去过省城医院,当时我话说的明明白白,”林主任脸色一沉,“是你们延误,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现在反倒怪到沈大夫头上来了,简直是无理取闹。” 省城医院的林主任都这样说,群众恍然大悟。 大家知晓自己误会了沈大夫,面上只有难堪,指责声瞬间涌向陆瑾白一家。 “滚出去!不要脸的东西!” “就是,污蔑大夫,丧良心,就该赶出去!” 第54章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沈青禾和盛屿之的恋爱报告被上级领导批准,好消息很快也传了开来。 部队的上级领导不仅爽快地批准了,也送来了诚挚的祝福,医院领导更是乐见其成。 魏院长拍着盛屿之的肩膀,乐呵呵的:“盛同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部队领导也打趣盛屿之:“你小子动作倒是够快的,可得好好对人家姑娘,别让好姑娘跑了。” 和沈青禾同住的小宋第一个凑到她面前:“沈大夫,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呀?” 旁边的护士也挤眉弄眼:“我早就说沈大夫和盛同志不一般,盛同志看沈大夫的眼神,甜死个人。”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工作。”沈青禾被她们说的脸颊绯红,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陆瑾白灰溜溜的回到他们租住的破旧小屋,看着周围的破败,又想到沈青禾的光鲜,一个念头涌上脑海。 自己才是沈青禾的初恋,他们之间有过感情,他相信,只要自己放下身段,沈青禾一定会心软。 他瞒着陆母和苏意婉,借着看病的由头,拖着自己的瘸腿,频频出现在县医院。 只是这次,他不敢再像上次那样大闹,而是装出一副悔恨交加的模样,在医院“偶遇”沈青禾:“青禾,上次的事是我的错,我看到你和盛屿之在一起,被气昏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以前是我糊涂,青禾,你还记得我们在芦花村的日子吗?” 沈青禾始终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陆瑾白,她现在看到这张脸,只觉得恶心反胃,她前世怎么没发现,这人居然厚脸皮到如此程度? 可他依旧喋喋不休:“青禾,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沈青禾终于开了口,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陆瑾白,你演够了没?我跟你回去?回哪里?回你和苏意婉的家?”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以沈青禾对苏意婉的了解,要不是和陆瑾白绑定在一起,她是不可能在陆瑾白残疾之后,还相伴左右的。 他们两个,八成是结婚了。 沈青禾觉得,事情还是很有趣的。 兜兜转转,陆瑾白和苏意婉这对有情人,还是终成眷属。 只是这一世,自己不可能再成为他们的踏脚石了。 “陆瑾白,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苏意婉才是你的真爱吗?这份深厚情谊感天动地,现在又跑到我面前来演什么?” 见沈青禾语气不好,陆瑾白想上前抓她的手,可沈青禾一个错身,让他险些一个踉跄摔倒。 “陆瑾白,滚开。”沈青禾的脸色愈发阴沉,“你要是再敢来纠缠,就别怪我叫保卫科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件事很快传到苏意婉耳中。 她没想到,自己不嫌弃陆瑾白是个瘸腿,下嫁给他,他居然还敢背着自己去勾搭沈青禾。 现在的陆母已经全然将苏意婉当成了扫把星,因为沈青禾的飞黄腾达,她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更是直接把气撒在了苏意婉身上。 “你这个丧门星,依我看,我儿子就是和你好上,才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他!” “你看看人家沈青禾,现在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当主任,找军官。你呢?要本事没本事,要长相没长相,连个蛋都下不出来。” “我们陆家娶了你这么个东西,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苏意婉本就因为陆瑾白偷偷去找沈青禾满腹委屈,现在被陆母指着鼻子骂,她猛地一下把手里的碗摔在地上。 “你个老虔婆!你骂谁呢!我下不出蛋?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个窝囊废能不能行?” “你也就知道跟我窝里横,有本事你去找沈青禾,让沈青禾给你生孙子啊!你们陆家上下,没一个好东西。” “苏意婉,你怎么跟我妈说话的!”陆瑾白看着面前疯子一样的苏意婉,只觉得心里更加烦闷,看向她的眼神也满是嫌弃,“你现在倒是长本事了,还敢跟我妈顶嘴。” “你和沈青禾比,你凭什么和她比?你除了哭哭啼啼,还会干什么?” 苏意婉听着陆瑾白对沈青禾的肯定,和看向自己那厌恶的眼神,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陆瑾白!你混蛋!你不是人!我跟你们拼了!” 说着,她如同疯了一般,不管不顾的扑向了陆瑾白。 陆母见状,也扑上来,一把抓住苏意婉的头发。 陆家又乱作一团。 当天,苏意婉出现在了县医院。 她死死盯着门诊的方向,等着沈青禾的出现。 “沈青禾,你这个贱人!”在沈青禾刚走入视线中,苏意婉便从角落里冲了出去,张牙舞爪的手直奔着沈青禾的脸就去了。 她要刮花她的脸,刮花她那张勾引男人的脸。 “青禾!”眼看着苏意婉已经冲到沈青禾脸前,一道身影从旁边冲了出来,紧紧的把她护在怀里。 而另外一只手臂抓住了苏意婉发疯的动作,用力一扭。 “啊---”苏意婉发出一声痛呼,直接被盛屿之制住,摔倒在地。 “放开我!放开我!沈青禾,你这个狐狸精!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你没事吧?”盛屿之一脸关切地低头看向怀中的沈青禾,心有余悸。 他今天特意请了假,提前来接沈青禾去见他的父母,没想到刚到医院就看到了这一幕。 保卫科的人闻讯赶来,将还在疯狂挣扎的苏意婉控制住。 “阿屿,没事吧,沈大夫没事吧?”保卫科张科长是盛屿之的远房表叔,看到面前的情况,眉头紧锁,不由紧张。 “表叔,我们没事。”盛屿之看着沈青禾一脸坦然的模样,也放了心,这才慢慢松开她,“这个女人叫苏意婉,是芦花村来的。” “她和青禾从前是同乡,她和她的丈夫对青禾心怀怨恨,他们在芦花村的时候,就多次针对青禾。” 赵科长一看苏意婉那满脸疯癫的样子,立刻明白了:“放心,这种寻衅滋事,意图伤人的,我们绝不姑息!阿屿,你们赶紧去忙你们的吧,别耽误了正事。” 苏意婉被带走,盛屿之也不耽搁:“走,带你去个地方。” 见沈青禾面带疑惑,盛屿之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不是约好了今天去见我爸妈吗?我们去挑件新衣服。” 沈青禾一听这话,眼中不自觉带上了一丝紧张。 第55章 见家长 军区大院的一栋小楼前,沈青禾深吸一口气。 虽是经历了一些风浪,但面对盛屿之的父母,她还是忍不住的紧张。 “青禾,不用紧张。”盛屿之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声音也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你很好,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沈青禾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心稍稍安定了些。 盛屿之这才上前开门:“爸,妈,我们回来了!” 此时房间内的盛父盛母也略带紧张。 知道盛屿之要带沈青禾回来,盛父盛母也提前做了准备,拿出了最大的热情和尊重,自然,他们也了解过沈青禾的出身。 夫妻二人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担心乡下出身的沈青禾会怯场、或是言行粗鄙、又或是别有用心。 毕竟他们的儿子如此优秀,他们又是军人世家,对儿媳妇的要求自然不会太低。 可看到面前衣着得体、气质沉静的姑娘,再加上她说话时条理清晰,态度不卑不亢,这倒让他们心中的顾虑稍稍放下。 盛父虽然穿着笔挺的军装,脸上也带着军人特有的刚毅,但同沈青禾说话时一直也算温和,盛母更是热情的招呼。 这的确让沈青禾心中的紧张减轻不少。 盛母热情地拉着沈青禾坐下,询问她路上是否顺利,工作累不累之类的。 盛父话不多,但也坐在一旁,偶尔问一两句盛屿之的情况。 谈及沈青禾在芦花村行医的经历,盛父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他直到基层医疗条件的艰苦,也听说过沈青禾在县医院的事迹,这让戎马半生的盛父暗自点头。 盛母在一旁听着,面上却带着犹疑。 她自然听说了沈青禾在芦花村和陆瑾白的那些过往,虽然已经被澄清,但她仍然心存疑虑。 儿子常年在部队,接触的女同志不多,她实在是担心这个看似完美的姑娘别有用心。 儿子前途无量,她不得不谨慎。 沈青禾一向心思敏锐,自然察觉到了盛母眼中的情绪。 她能看到她眼中的审视和防备,也能猜到她在担心什么。 她倒没有刻意解释,也没有刻意澄清,只是认真的倾听着盛父盛母的话,偶尔也会分享医院里的趣事。 时间,是最好的证明。 今天的接触下来,她能感受到,盛家父母都是明事理的人,她相信,只要她真诚待人,他们一定能够感受到她的为人。 一顿饭下来,气氛愈发融洽。 盛父看向沈青禾的眼神中也满是长辈的慈爱。 而盛母这边,哪怕心中的疑虑尚未完全消除,也觉得面前这个姑娘举止大方、聪颖坚韧,心中的天平也开始慢慢倾斜。 盛父拍着盛屿之的肩膀:“你小子眼光不错,要好好珍惜。” 盛母也拉着沈青禾的手:“青禾,阿姨很高兴,阿屿以后......就交给你了。” 说到这里,她甚至有些泪眼婆娑,但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青禾,过年的时候,要是医院里没什么事,就跟阿屿一起来家里过年,好不好?” “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到时候想吃什么,阿姨就给你做什么。” 见沈青禾犹豫,盛父面上的笑意更甚:“对,来家里过年,热闹。” 盛屿之也满脸柔情地抓起她的手:“爸,妈,你们放心,我一定把青禾带到。” 或许是见过了盛父盛母,沈青禾心里安定了不少。 只是回到医院她才知道,苏意婉被抓走了。 苏意婉被保卫科带走后,经过调查,认定其意图伤害医务人员,确定其行为恶劣,直接移交了公安机关。 陆瑾白无法,只得来求沈青禾。 他等在县医院,一眼就看到了言笑晏晏的二人,不知是什么心情,他直接冲了上去。 “沈青禾!”可他的怒意只持续了两秒,对上盛屿之的目光,他瞬间泄了气。 “青禾,看在同乡的份上,我求求你,你放过婉婉吧!婉婉她只是一时糊涂,她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哭嚎着,一边作势就要跪下去:“沈大夫,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婉婉吧。” “陆瑾白。”盛屿之低喝一声,直接上前一步,一把将即将跪下去的人如同拎小鸡一般,拽了起来,“收起你这套把戏。” “苏意婉伤害医务人员,被收押,是她罪有应得。”他眼神锐利的盯着陆瑾白,凑近他耳边,“要是再让我发现你来骚扰青禾,我保证,下一个进去的就是你。” 陆瑾白被盛屿之的眼神吓得浑身一哆嗦,却猛地甩开他的手。 只留下了一句“你们仗势欺人”,便狼狈不堪的逃走了。 但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又没能把苏意婉救出来,转身就冲到了办事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状。 他控诉沈青禾“仗势欺人,害他妻子”,更是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陆瑾白同志,请你安静点。”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很快就从医院保卫科和公安处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看着面前这个疯癫的男人,只有不耐烦。 “事情经过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你妻子苏意婉涉嫌故意伤害他人,至于沈青禾大夫,她在整个过程中,就是受害者,她是没有任何过错的。” “也请你不要再无理取闹,否则,我们将依法处理。” “你们官官相护!包庇他们!”陆瑾白没想到自己处处碰壁,气的直接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你们都不是好东西!” 最终,陆瑾白被保卫人员强行请了出去:“陆瑾白,你再闹,别怪我们报公安。” 可陆瑾白心中恨透了沈青禾,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这天下班,离宿舍不远的路口,沈青禾替盛屿之拢了拢围巾:“前面几步路就到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训练呢!” 盛屿之不放心的看了看前方的小路:“我送你到楼下。” “不用,这条路我天天走,熟的很。”在沈青禾的坚持下,又想到明早确实要早起,盛屿之点了点头。 而在沈青禾拐进小路,独自一人朝宿舍楼方向走去的时候,却察觉到黑暗中有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传来。 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不安,她下意识加快脚步,同时将手伸进口袋里。 口袋里,她随身携带了一把锋利小巧的手术刀。 第56章 沈青禾!你是我的! 沈青禾的脚步越来越快,陆瑾白的理智也越来越远。 他绝不能让她跑掉,他要把她带到无人的地方,占有她,让她只属于自己,只有这样,她才会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沈青禾!你是我的!”陆瑾白身上突然爆发力量,他几步就追到了沈青禾身后,抓住她的肩膀向一旁的角落拖去。 “陆瑾白,放开我!”沈青禾感觉到一股力量将她向后拽,拼命挣扎,却努力压低声音,要是被人撞见这一幕,大家的唾沫就足以将她淹死。 陆瑾白背水一战,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而沈青禾一直握在口袋里的右手也猛然抽出。 下一刻,一支锋利的手术刀直接朝着陆瑾白的手臂扎了下去。 “啊---”陆瑾白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他低头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痛的面容扭曲,直接一拳就要朝沈青禾的头上砸去,“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 “陆瑾白!你找死!”盛屿之带着杀气的声音在陆瑾白身后响起。 他迅速从车上飞身跃下,一个翻滚动作冲到陆瑾白身后,一只手擒住了他高高举起的手臂。 “咔嚓---”骨裂声响起,陆瑾白再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而盛屿之毫不留情,右脚狠狠踢在他的膝弯处,他整个人“砰”的一声,被死死按在地上,只有痛苦的哀嚎声。 “青禾,你怎么样?”制服陆瑾白之后,盛屿之抬头上下打量着沈青禾,声音中带着后怕的颤抖。 沈青禾惊魂未定,长长的舒了口气,身体也微微颤抖着:“没......我没事。” 陆瑾白的惨叫声早就惊动了保卫科的值班人员,他们闻讯火速赶来,看着盛屿之扼住一个手臂满是血的男人,张科长厉声喝道:“抓住他。” 直至几名保卫人员把陆瑾白死死按住,张科长才上前关切的看向盛屿之:“阿屿,没事吧?沈大夫怎么样?” “表叔,没事的,”盛屿之看着陆瑾白的背影,周身涌上一阵寒意,“陆瑾白应当在此处埋伏已久,看来是对青禾恨之入骨了,今天要不是我在......” 张科长见状拍了拍盛屿之的肩:“阿屿,你放心,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作乱的人,我绝不会轻饶了他。” 直至张科长离开,盛屿之才转身,一把将沈青禾搂入怀中。 他身体不住的颤抖,他不敢想,要是自己再晚来一刻,青禾会遭遇什么。 “青禾,没事了,没事了,是我来晚了,对不起。” 感受着盛屿之的关切,沈青禾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神经也一点点放松下来:“放心,我没事的。” 这次,盛屿之无论如何也要将她送到宿舍门口:“你好好休息,别怕,陆瑾白那边,保卫科会处理好的。” 眼看着沈青禾进了门,直至看不见她的身影,盛屿之这才转身离开,往保卫科去了。 “张科长,人怎么样?”一想到刚才的场景,盛屿之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语气也不算好。 “伤口处理了,死不了,就是嘴硬。” “我跟他谈谈。”盛屿之进到保卫室时,陆瑾白被铐在椅子上,虽然手上缠了纱布,人也十分狼狈,但丝毫不影响他怨毒的眼神。 “怎么?盛屿之,现在心疼了?”陆瑾白咧开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可惜呀!你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在芦花村的时候,早就被我睡过了!” “哈哈哈哈......”说到这里,他仰天大笑,“盛屿之,你以为你找了个什么冰清玉洁的仙女吗?她早就是我的人了,你不过是在捡我的破鞋......呃......” 陆瑾白话未说完,盛屿之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陆瑾白,我再听你污蔑青禾一个字,我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盛屿之的声音中满是寒意,一字一顿,可陆瑾白被他掐的几乎要窒息了,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恐惧。 “张科长,”盛屿之松开手,冷冷看着像一滩烂泥一样的陆瑾白,不屑道,“这种人渣,关起来太便宜他了。明天一早把他押出去,在医院门口游街示众,让全院、全县的人看看,这就是作恶的下场。” 沈青禾在宿舍里辗转反侧,脑海里陆瑾白那张凶狠的脸,还有盛屿之关切的面容在眼前交织。 她长叹一口气,走到窗边想透透气。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保卫科的方向走了出来,他的身姿依旧挺拔,但眉宇间却带上了一丝疲惫。 路灯下,他停下了步伐,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朝她的方向望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沈青禾的心跳漏了一拍。 所以......他没走?他一直留在保卫科? 第二天一早,沈青禾打起精神去上班,刚走到医院门口,就被眼前人山人海的场景吓到了。 此时恰逢上班时间,路上的人本就多。 而人群中央,保卫科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胸前的木牌上,用黑墨写着几个大字:故意伤害犯,陆瑾白。 保卫科的人甚至手里拿着铁皮喇叭,反复喊着。 “此人陆瑾白,暴力袭击医护人员,罪大恶极,游街示众!望广大群众擦亮眼睛,提高警惕。” 听着保卫科反复喊着的话,围观的人群也指指点点。 “他家的事我知道,前几天还在医院污蔑沈大夫呢!没想到竟然起了贼心。” “听说幸亏保卫科的人到的及时,要不然,他那刀怕是已经捅进沈大夫身上了。” ...... 人群中议论纷纷,大都是对陆瑾白的唾弃。 与此同时,一道凄厉的哭嚎声在沈青禾身后响起:“儿啊,我的儿啊。” 陆母披头散发的冲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边缘的沈青禾,立刻如同疯了一样的扑上去:“沈青禾!是你!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儿子不成,反污蔑他,你个贱人!” 她伸手就要去抓沈青禾的脸。 “住手!”盛屿之上前一步,挡在沈青禾身前,周身也散发着军人身上的凛冽,“王秀英,你儿子陆瑾白昨晚持凶器尾随沈大夫,被医院保卫科的同志当场人赃并获,人证物证俱在,是他咎由自取。” 保卫科的人见状也立刻上前,将哭天枪地的陆母拉开,张科长更是上前一步:“对于伤害医护人员的行为,我们保卫科绝不姑息。” 第57章 他值得更好的 陆瑾白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一直关注着沈青禾的林星儿自然也知晓。 借口拜访,她熟门熟路的敲响了盛家的门:“阿姨,给您带了您最爱吃的核桃酥。” “星儿来了,快坐快坐。”盛母对林星儿,是截然不同的热情。 在她眼里,这个自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家世好,知根知底,举止大方得体,她才是配得上自己儿子的理想儿媳,可偏偏儿子被那个沈青禾迷了心窍。 她虽是面上答应二人交往,但心里始终不是滋味。 两人聊了些家常,林星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不经意提起:“阿姨,您听说了吗?最近县医院那边,还挺热闹的。” “县医院?”盛母立刻想到了沈青禾,追问,“县医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说起来,这件事和阿屿也有联系。”林星儿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抹担忧,“沈大夫在芦花村的时候,和一个叫陆瑾白的有过节,听说那天晚上,他不知发了什么疯,拿着刀偷偷尾随沈大夫,要不是阿屿发现......” 盛母听着林星儿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可太吓人了。” “可不是嘛!”林星儿后怕的摇了摇头:“阿姨,您说,陆瑾白这次没得逞,万一下次再来,发疯的时候伤到了阿屿......那可怎么办?我想想就觉得害怕。” 林星儿这番话,直接说到了盛母的心坎里。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沈青禾,她身边怎么总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到底招惹了些什么人啊?” 阿屿要是真的跟她在一起,那以后岂不是天天要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想到这里,她对沈青禾的排斥也愈发浓烈:“要我说,阿屿就不该跟她在一起,或许这姑娘人是不错,但是她这经历,实在是太复杂了。” 林星儿一脸尴尬的笑了:“阿姨,阿屿喜欢她,也没办法。” 盛母握着林星儿的手,却没再说什么。 这已经不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了,现在关系到阿屿的安全,她也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临近年关,年味渐浓,沈青禾特意请了半天假,准备去挑些年礼,虽然盛家条件好,不缺这些,但她登门过年,总不好空着手。 远远的,在百货商店门口看到盛屿之的身影,她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脚步也加快了。 可直至走近,她才发现盛屿之的脸色并不好看。 “阿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沈青禾只以为是工作上的事。 “没事,走吧!”盛屿之看她担忧的眼神,拉起她的手往百货大楼走去,却被沈青禾死死拽住。 “阿屿,有什么话你直说。” 直视着沈青禾那双澄澈的眼眸,盛屿之深吸一口气:“青禾,我妈她......她不同意......” “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沈青禾将盛屿之没说完的话接了过去,这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上次盛母看自己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盛屿之见状,忙握住她的手:“青禾,我认定的人,谁也改变不了,你放心,我妈那边我去解决。” “阿屿,我相信你,但这件事,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去。”沈青禾只觉得心一沉,但仍旧保持着平静,反握住他的手,“我想亲自去跟阿姨谈谈,有些误会,我也想当面解释清楚。” 当天下午,沈青禾再次来到了盛家。 盛母见到二人,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青禾,你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太见外了。” 碍于盛屿之在场,客厅里始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和谐,盛母甚至仍旧热情地邀请沈青禾来家中过年。 盛屿之甚至误以为,母亲开始接受青禾了。 可当客厅里只剩下沈青禾和盛母二人时,盛母却叹了口气,放下茶杯:“青禾,你是个好姑娘,聪明能干,说实话,阿姨很喜欢你。” 沈青禾张了张嘴却没开口,只等着盛母将话说下去。 “但是阿屿,他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他父亲的身份、他的前途,容不得半点闪失。”话说到这里,盛母的语气已经严厉了几分,“我也不瞒着你,你过去的事情,我也调查过。” “芦花村的那些事传的沸沸扬扬,还有你的亲生父母......” “我也知道你和阿屿的感情是纯粹的,但现实就是现实,门不当户不对,终究是隐患。”话以至此,盛母已经做了决断,“阿屿他值得更好、更安稳的未来。” “青禾,阿姨知道你一个人不容易,这是500块钱。”话说到这里,她走到旁边的柜子上,拿起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沈青禾面前,“还有一张省城人民医院的工作介绍信,以你的医术,去省城发展,前途无量。” “阿姨只希望你能离开阿屿,这些,就当是阿姨给你的一点补偿,这样对大家都好。” 沈青禾看着面前盛母赤果果的羞辱,只觉得血液仿佛凝固了,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姨,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沈青禾虽然出身贫寒,却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的,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阿姨你说的对,我和阿屿的感情是没有任何功利心的,所以我自然不会为了这些好处出卖我的感情。” “沈青禾!”盛母没想到沈青禾如此固执,“我要是真的想对付你,你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沈青禾冲出盛家大门没多久,盛屿之追了上来:“青禾,你怎么了?我妈她说什么了?” 沈青禾看着他焦急担忧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误会解释清楚了,阿姨总需要时间接受。”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盛屿之:“阿屿,你放心,除非是你亲口对我说,否则,我不会放弃。” “我不会!青禾,我只要你!”盛屿之斩钉截铁,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沈青禾没有提起盛母开出的条件,两个人并肩走向了县城最热闹的年货市场。 他们像一对最普通的新婚小夫妻一样,穿梭其中,两人并肩走着,肩膀挨得很近,偶尔低声说着什么,脸上都是轻松的笑。 “青禾!沈青禾!”就在他们走到街角时,哭喊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妇人,和一个面色黝黑的老汉,冲上前抓住了沈青禾的手。 第58章 卖女儿 “放开!”盛屿之率先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掰开那老妇人抓着沈青禾的手。 看清面前的人,沈青禾却愣在了原地。 前世,今生,多少年了? “青禾!你不能不认亲娘啊。”可那老妇人力道极大,像发狂的野兽,死死拽着沈青禾的胳膊,更是拍着大腿不断哭喊,“爸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容易吗?” “你现在出息了,当医生了,吃公家饭了,就看不起我们这穷爹娘了,连家都不回了!”王招娣哭的肝肠寸断,瞬间博取了不少围观群众的同情。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穿着便装的盛屿之,低声议论:“那不是盛家那小子吗?怎么?他跟这姑娘在一起了?” 有人低声议论,自然有人大胆开口:“盛同志,您可得擦亮眼睛,可不能娶这种不孝女啊!连爹妈都不认,以后还能对你好?” “就是!养这么大,自己发达了就不认人了,看着挺体面的姑娘,怎么能这么不孝。” “就是,沈青禾!你个白眼狼!老子白养你这么大了!”沈大川佝偻着背,见周围人对沈青禾议论纷纷,也在一旁更加用力的拉扯沈青禾:“走,跟老子回家!” “放开我!”沈青禾手腕被抓的生疼,只得用力甩开沈大川的手,身体却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盛屿之见状,忙上前扶着她的后背:“都给我住手!闹什么闹!” 他大抵也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但是他记得青禾说过,她的父母,对她并不好。 盛屿之一声满是威严的怒吼,瞬间压过了沈大川和王招娣的哭嚎声,见沈青禾情绪平稳,他一步上前站到沈大川面前,掏出自己的证件:“谁再敢动她一下试试?光天化日,当街拉扯,你们想干什么!” 沈大川和王招娣本就被盛屿之的气势吓了一跳,又看到他手里的军官证,吓得一哆嗦,两人气势矮了不少。 街道革委会办公室里。 沈大川和王招娣坐在长凳上,丝毫没有刚才面对沈青禾时的泼辣嚣张,反而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王招娣见无人开口,又开始抹着眼泪对革委会干部哭诉:“领导,你们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我们就是老实巴交的乡下农民,这闺女前几年离家出走,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结果......结果她就不认我们了。” 王招娣说到这里,转头看向沈青禾:“青禾,爸妈找你,也不是图你在县医院工作,我们就是想让你回家,我们一家人团聚。” “你弟弟金宝,你还记得吧?你走的时候他还小。”王招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偷偷观察沈青禾的表情,“这些年他大了,一直念叨着你,我们也没别的意思......” 沈青禾看着王招娣那情真意切的表演以及沈大川那张阴沉着的脸,心中居然涌上了一丝被血缘牵动的心软。 当初自己离家,是因为执意要跟陆瑾白走,所以被沈大川直接赶出了家门。 那现在,自己和陆瑾白已经没关系了...... 或许,他们真的只是想自己回家。 “青禾,”盛屿之满面怒容的回来,一把将沈青禾拉到自己身后护住,“你们不必在青禾面前假惺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他转头看向沈青禾,眼中满是对她的心疼,这么好的姑娘,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样伤害她? 革委会干部也在这时皱着眉头坐回了沈大川和王招娣对面:“沈大川,王招娣,我们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你们自己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沈青禾是你们的女儿,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联系?现在又突然找来。” 沈大川和王招娣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闪烁,支支吾吾。 见状,革委会干部猛地一拍桌子:“还不说!再故意隐瞒事实,就通知你们生产大队,把你们当做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典型,上报公社,开你们的批斗会!” “我说!我说!”王招娣一听要开批斗会,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更是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我们就是在家里给闺女说了门亲事。” 对上革委会干部的眼神,王招娣缩了缩脖子:“她弟弟......她弟弟要娶媳妇了,家里实在没彩礼钱,就想着让她帮衬帮衬家里。” 说到这里,她重重的咽了咽口水:“正好村里老刘家愿意出300块钱彩礼,我们就想着让她回去......回去嫁了。” “老刘?”沈青禾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她只觉得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心软简直是笑话,这老刘可是村里的老光棍。 他们这哪是让她回去嫁人,他们这是卖女儿! 他们来找自己,也不是因为什么骨肉亲情,仅仅是因为她可以卖300块钱,给他们的宝贝儿子娶媳妇。 沈青禾嘴唇紧抿,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也暗淡了下去。 革委会干部看着满面怒容的盛屿之,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胡闹!简直是愚昧无知!你们为了儿子娶媳妇,就要把女儿当货物卖掉?” “沈青禾同志是国家的医生,不是你们的私有财产!你们要是再敢闹,就直接通知公安把你们抓起来,送看守所!吃牢饭!” 王招娣被干部的气势吓住了,但她眼珠子一转,目光看向了盛屿之的方向。 从刚才开始,她就看到这个军官对沈青禾的维护,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领导,领导,我们也不是非要让她嫁给老刘家。”说完,她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上下打量着盛屿之,“我看这位军官同志也是真心喜欢我们家青禾,只要这位同志愿意出彩礼,我们绝没二话,保证再也不来闹了!就让她好好的跟这位同志过日子,您看这样行不行?” “混账!”盛屿之一听这话,眼神死死的盯着王招娣,“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是勒索?买卖婚姻是构成违法犯罪的。” 他仍旧握着沈青禾的手,转头对着革委会干部开口:“同志,事实清楚,他们涉嫌买卖人口,勒索钱财,还劳烦你们立刻将他们移送看守所,依法处理。” 第59章 我女儿的对象可是大官 眼看着革委会干部真要把他们送到看守所,沈大川和王招娣忙缩了缩脖子:“不......不要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两人连滚带爬离开了革委会,只想赶紧回村里, 可刚走出革委会没多久,他们迎面撞上了另外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妇人。 “大川,你看,那是不是那个姓陆的他妈,王秀英?”王招娣恨透了沈家人,一眼就认出了灰溜溜的陆母。 要不是她儿子花言巧语拐走沈青禾,沈青禾又怎么会脱离他们的掌控? 要是她沈青禾老老实实的在村里,现在已经规规矩矩的嫁给老刘头了,他们也不会在县城丢人现眼。 “王秀英!你给我停下!”沈大川一想到这里,直接气红了眼,几步上去拽住陆母。 陆母迟疑了一会儿,很快也认出了面前的两人。 这不是沈青禾那对爹娘吗?沈青禾这个狐狸精,害的他儿子腿也断了,现在还被送进了看守所,新仇旧恨也瞬间在她心中点燃。 “你们这两个老东西养的好女儿,把我儿子害成这样!我跟你们拼了!”陆母直接扑了上去。 王招娣也不甘落后:“好你个王秀英,你养的好儿子把我们家青禾拐跑了,现在还敢闹事?老娘今天不撕烂了你!” 王大川也冲上去帮忙,一时间,抓头发,撕衣服,拳打脚踢,场面混乱不堪,简直就是一群疯狗在乱咬。 恰巧有路过的公社干部看着这满地打滚的两家人,直接按“聚众斗殴”将人扭送进看守所。 看守所里,沈大川本还害怕的缩着脖子,可又想起来沈青禾处的那个对象,突然站了起来:“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抓我?我女儿可是沈青禾。” “我女儿谈的那个对象,是你们县里的军官盛屿之,盛屿之知道吧?那可是大官,要是让他知道你们关我们,还不把你们都抓起来!” 看守所的干部们虽是出言呵斥,但听到盛屿之的名号,还是让人往盛家走了一趟。 沈青禾和盛屿之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走到盛家时,正巧撞见了看守所的同志在和盛父交流此事。 林星儿正和盛母坐在一起,她削着苹果,陪盛母说着话,那场面倒是温馨。 盛父听看守所同志说完此事,脸色越来越沉,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看向沈青禾:“你们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简直是无法无天!这不仅是在败坏我们盛家的名誉,也是在给部队抹黑。” “叔叔,阿姨,我......”沈青禾上前一步,准备开口解释。 她没想到沈大川和王招娣居然愚蠢到了这种地步,但她也不想隐瞒。 “爸!妈!这事和青禾没关系。”盛屿之不着痕迹的拉了拉沈青禾的手,挡在她身前,“青禾早就和她父母没关系了,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生活,至于他们和陆家的冲突,那是他们自己的积怨,跟青禾没关系。” “至于王招娣说的话,也不过是无知妇人的胡言乱语而已,当不得真,你们又何必听信?” “够了!”盛母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失望的看向盛屿之,“阿屿,从前我们一直想尊重你的选择,可沈青禾,她的家庭太复杂了,我们盛家世代清白,实在丢不起这样的人。”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沈青禾:“青禾,阿屿的前程,也不能毁在这些流言蜚语上,所以请你体谅我们做父母的心情,你和阿屿,真的不合适,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妈!你说什么呢!”盛屿之上前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 林星儿也立刻上前轻抚盛母的后背:“阿姨,您消消气,青禾她肯定也不想这样,她的父母,不是她能选择的,您别怪她。” 一边说着,她眼角的余光一边撇向沈青禾,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得意。 盛母看着林星儿乖巧体贴的模样,再想到沈青禾那一团乱麻的家事,轻轻拍着林星儿的手:“星儿,还是你懂事,体贴,是阿屿他没福气娶你。” 这样的儿媳,才是她想要的。 盛屿之直视着自己的父母,声音洪亮:“我不同意!爸,妈,我再说一遍,我盛屿之这辈子,非沈青禾不娶。” “我喜欢的是沈青禾,是她这个人,不是她的家庭,我既然选择了她,就该永远站在她身边。” 他的话在客厅中炸响,客厅瞬间陷入安静。 而沈青禾抬头看向他的背影,身体微微发抖,她似乎能感受到他传递来的勇气。 这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被一个人如此坚定的选择。 盛屿之从来都是她在黑暗中触摸到的那束光,既然他肯为自己争一争,自己也不能放弃。 想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挺直脊背,控制住情绪:“叔叔,阿姨,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知道我父母是一个沉重的包袱,但阿屿说的是对的,我早已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至于他们闹事,我会处理好,不会让他们影响到阿屿,更不会影响到盛家,请你们给我一点时间。” 盛父盛母看着面前这对决绝的年轻人,相视一眼,两人都沉默了。 以阿屿的脾气性子,要是他们生生将两人拆开,且不说阿屿会怨恨他们,怕是一时半刻他也难以走出来。 说实话,盛父盛母从没想过,儿子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会是如此决绝坚定。 盛母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盛父却叹了口气,抬手阻止了她:“好,青禾,既然你有这个决心,我们盛家也不是不通情理。” “我们也给你这个机会,就按照你说的,我们给你时间让你处理。但如果过完年之后,他们之中的任何人再闹出事来,那么这门婚事就此作罢,你和阿屿,也就算了。” “爸!”盛屿之急忙上前,他不是不相信沈青禾,只是这件事情处理起来没有爸说的那么容易,“无论青禾......” 沈青禾却抢先一步开口打断了他:“好!我一定解决,也谢谢叔叔阿姨给我这个机会。” 说到这里,她轻轻拉了拉盛屿之的衣袖,对着他摇了摇头,眼神中也满是坚定。 第60章 她的骄傲 从盛家出来,沈青禾和盛屿之直奔看守所。 既然盛屿之愿意护着自己,那自己就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 看守所里,沈大川和王招娣看到沈青禾的那一瞬间,直接扑上来哭嚎了起来:“青禾啊!你可算来了,快跟这位盛长官说说,让他们放了我们。” 沈大川也冷着脸开口:“沈青禾,赶紧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至于你和这位盛同志的婚事,只要给我们500块钱,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以后,你爱跟谁跟谁,我们也绝不再管。” 沈青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眼神也愈发冰冷。 自始至终,自己都不该抱有一丝幻想,他们本就把她当成一个可以换取利益的工具而已。 “青禾,”盛屿之也看穿了他们的意图,他低声开口,“要不,由我出面交点罚款,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回村里安分点。” 他心中只有对沈青禾的心疼,也不想她再面对这些不堪。 钱,的确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不行!”沈青禾立刻摇头,压低声音,“阿屿,谢谢你,但是一旦开了这个头,有第1次,他们就会来第2次,第3次......” 他们尝到了甜头,只会变本加厉,永远也甩不掉。 “阿屿,你放心,我的麻烦,我会自己解决。” 盛屿之看着沈青禾那坚定的眼神,也读懂了她的骄傲,他只是点了点头,后退半步,没再多说什么。 他尊重她的决定,也会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沈青禾再次上前直视着沈大川和王招娣:“沈大川,王招娣,你们这次来,是要带我回去结婚是吗?” 见沈青禾如此说,沈大川有些迟疑,王招娣却忙不迭的点头:“对,结婚!回去结婚!青禾,你愿意回去了?我们这就走。” “你们是不是已经收了对方的彩礼?”说到这里,沈青禾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转头看向看守所的干部,“同志,我要举报,沈大川王招娣涉嫌买卖人口,破坏婚姻自由。” 沈大川没想到沈青禾会来这招,忙开口辩解:“胡说!你这丫头别胡说!什么买卖人口,我们就是在家里给你介绍了门亲事,你这年纪大了,不成亲也不行。” “就是就是,”王招娣恶狠狠的瞪了沈青禾一眼,又连忙对着看守所的干部摇头,“这孩子也是急坏了,说了些胡话。” 沈青禾却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同志,来之前,他们说的清清楚楚,为了给他们的儿子沈金宝娶媳妇,他们已经把我卖给了村里的老光棍,这不就是买卖婚姻吗?” “婚姻法可规定了,明令禁止买卖婚姻,这是严重的破坏婚姻自由制度,是反动行为,必须严惩不贷!” “不......不是,我们是为你好,是给你找婆家。” 看守所的干部在一旁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沈大川和王招娣最初被带进看守所,是因为当街斗殴。 他们到万万没想到,这两口子居然还涉嫌买卖婚姻,这可不是小事。 意识到事态严重,干部立刻点头:“沈青禾同志,你放心,我们这就联系柳树沟,立刻核实情况,如果情况属实,绝不姑息。” 看守所立刻派人联系了柳树沟生产大队,而消息也很快传了回来。 沈青禾所说,句句属实。 这沈大川夫妇在柳树沟的确收了那老刘家的300块钱彩礼,连婚期都已经定好了,只等着沈青禾回家就办事。 “沈青禾同志,多谢你提供的证据。”看守所同志冷眼看着沈大川夫妇二人,这可不是简单的治安斗殴了,这案件性质已经发生了改变。 无论是买卖人口,还是破坏婚姻自由,这都是极其严重的罪行。 “把沈大川和王招娣单独关押,等待进一步处理。” 在看守所干部的铁令下,沈大川和王招娣再次被拖了下去。 可走出看守所,沈青禾没有丝毫的轻松。 仅凭看守所的处理,还不够。 沈大川夫妇愚昧无知,即便是这次受了处罚,也搞不好会卷土重来,自己必须彻底斩断后患。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盛屿之:“阿屿,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盛屿之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所遭遇的一切,止不住的心疼,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青禾,你说,我一定做到。” 见他这郑重的模样,沈青禾无奈的笑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应该认识县报社的人吧?我想登报公开声明。” 在盛屿之的帮助下,沈青禾很快见到了县报社的值班编辑秦编辑。 她将自己写好的一份声明递给了秦编辑。 秦编辑看着自己手中的声明,大概便是沈大川王招娣夫妇贪图钱财,将自己的女儿卖给同村老光棍,这种行为是封建余毒,而沈青禾本就与沈大川夫妇失联多年,为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她与沈大川夫妇二人断绝一切关系。 秦编辑看着这份声明,又看了看面前从容镇定的沈青禾,忍不住叹息:“沈大夫,你放心,这份声明我们一定会尽快刊登,让全县人民都看到他们的真面目。” “只不过,现在是春节放假期间,报纸要等过完年才能......” 沈青禾见状连忙开口:“秦编辑,我明白,没关系,只要能登出来就行。” 她要的是这份公开的、具有法律效力的声明,也不差这几天。 两人走出报社,盛屿之忍不住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青禾,你做得很好,这些年......你辛苦了,以后,我会护着你。” 今天一天,他跟在沈青禾身后,看着这个姑娘始终挺直脊背处理自己的家事,他心中除了心疼,还满是对她的敬佩。 沈青禾感受到盛屿之温暖的掌心,一直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了些:“阿屿,谢谢你。” “沈青禾!”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一个身影骂骂咧咧的从街角拐了出来,看见沈青禾,他迅速扑了上来,“沈青禾?你看见爸妈没?他们不是来寻你了吗?” 站在沈青禾面前的,正是她的弟弟沈金宝。 第61章 又不是生来就要照顾丈夫孩子的 沈青禾停在原地,皱眉看着面前的沈金宝。 沈金宝回过神来,才发现沈青禾穿着不俗,和县城那些时髦姑娘没什么两样。 见此,他指着沈青禾破口大骂:“你个赔钱货!自己穿的人模狗样的,在城里享福,爹娘说了,让你赶紧给我钱娶媳妇。” 见沈青禾不说话,他又将注意力放到她身旁的男人身上:“哟,沈青禾,你这是攀上高枝啦?你是我姐的相好的?” “想跟我姐好,行呀!给我300块钱,我回家替你跟我爸妈说道说道。” 看着沈金宝这副贪婪的模样,沈青禾拽了拽盛屿之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沈金宝,你听好了,我已经和沈大川王招娣断绝了关系,以后我和你们沈家,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你姐姐。” “还有,沈大川和王招娣涉嫌买卖人口,现在被关在看守所,你要是想找他们,去看守所找。” “什么!你把他们送到看守所去了?”沈金宝无法接受沈青禾对自己这么强硬,立刻跳脚,“沈青禾,你还真是狼心狗肺!攀上高枝了,就不认爹妈了是吧?你就不怕遭报应?” “反正今天我不走了,你不给钱,我就不让你走!你不是在医院上班吗?我天天去医院闹,我看你的医生还怎么当。” “沈金宝,你再敢骚扰沈青禾,我会立刻以现役军人的身份通知公安机关,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把你和你爸妈一起送进看守所。” 看出来沈金宝这种人吃硬不吃软,盛屿之干脆拿出自己的身份压他。 沈金宝还想说什么,可对上盛屿之那骇人的气势,重重的咽了咽口水:“行,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拔腿就跑。 看着沈金宝消失的背影,沈青禾看向盛屿之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愧疚:“阿屿,我给你添乱了。” 盛屿之立刻转身握住她的手:“说什么呢!保护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用因为他们的话感到愧疚,你做得很好。” 年关将至,医院工作异常繁忙。 沈青禾横竖也无处可去,就申请了留下来值班。 这天夜班结束之后,她和交班的同事交接好工作,这才疲惫的走出医院大门。 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而这个时候,一个面容憔悴不堪的女人从医院旁边的巷子路过。 正是前些天因为故意伤人被拘留了几天的苏意婉。 走到县医院附近,她下意识往医院门口扫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呢子大衣,气质出众的沈青禾。 对比自己的衣衫褴褛,那股强烈的怨恨再次涌上心头:“沈青禾!都是你!都怪你!” 想到这里,她转身朝沈青禾的方向走去。 只是还没走到她面前,一个身影撞了过来,两人同时惊呼,撞了个满怀。 “沈金宝?”苏意婉一眼认出面前的人,沈青禾刚到芦花村的时候,沈金宝来闹过几次,当时沈青禾丢了好大的脸,她自然认得。 “你是?”沈金宝上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看清了面前的人,才咧着嘴和她拉开距离,“你不会是苏意婉吧?” 他顺着苏意婉满是恨意的眼神看到了沈青禾。 “怎么?你也看不惯她?” “看不惯?”苏意婉几乎是咬牙切齿,“我恨她,我恨不得撕了她,要不是她,我现在会变成这样?” 一听苏意婉这话,沈金宝来了精神,这才往前凑了凑:“妈的,这个赔钱货今天还要把我送进看守所!苏意婉,我们合作,给她点颜色瞧瞧怎么样?” 苏意婉一脸狐疑的看向沈金宝,却是不信。 沈金宝冷哼一声:“我可打听过了,除夕夜,她要在她那个男人家过年,到时候,我们就去那个盛家门口闹他个天翻地覆,让沈青禾彻底臭大街,怎么样?” 一听这话,苏意婉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好,就这么干,让他们不得安宁。” 盛屿之到时,只听到了两人的只言片语:“沈金宝!” 他心中本就有怀疑。 这沈家失联多年,偏偏青禾在县城站稳脚跟,他们突然冒出来,还闹得如此不堪。 既然得了这机会,他倒不如好好问问。 一声怒吼让沈金宝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想跑,可下一刻,已经被盛屿之钳制住:“说!你们进县城,到底是什么目的!” 沈金宝上次已经见识过盛屿之的气场,这次和他对上,更是吓得抖若筛糠。 “我说,我说,是一个姓林的女的,她找到了我爸妈,说我姐在县城。”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盯着盛屿之:“说她攀上了高枝,过上了好日子,让我们赶紧进城跟她要钱,要不到钱就闹,闹得越大越好。” 姓林的? 林星儿。 除夕夜,盛家小楼张灯结彩,饭桌上除了盛屿之一家,还有特意请来的林家人。 两家父母本就有些交情,此时围坐在一起,气氛好不热闹。 看着大方热情的林星儿,又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沈青禾,又想起她家的糟心事,盛母心中不免比较了起来。 这有了心思,她便笑着看向林星儿:“星儿这孩子,我真是越看越喜欢,最近在文工团的工作还顺利吧?” “阿姨,挺好的,最近刚排练完新年节目,也很受欢迎。” 盛母又夸了几句,这才转头看向沈青禾:“青禾呢?医院过年忙吗?听说你主动申请值班,真是辛苦。” “你说,这以后要是结了婚,哪有精力照顾丈夫孩子。” “女人又不是生来就要照顾丈夫孩子的。”盛屿之脸色一沉,重重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青禾责任心强,医术也好,这便是她的职责所在。” 盛屿之这话,让饭桌上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林星儿一晚上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本就不痛快,再加上盛屿之对沈青禾的维护,她心中更是酸涩。 她脸色并不好看,可惦记着沈金宝和苏意婉那边的好戏,便假意拉着沈青禾往外走:“青禾,屋里有点闷,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盛屿之刚要拒绝,沈青禾却按住了他的手:“好,我正好也想出去走走。” 两个人走到院子玩,沈青禾这才发现,林星儿一直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林星儿没有发现那两个废物的踪迹,心中有些不安,只一味拉着沈青禾往前走。 “砰!砰!砰!”一连串清脆的响声在远处响起,紧接着,绚烂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 第62章 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 “青禾,新年快乐!”两人齐刷刷抬头,便见盛屿之正站在桥边,朝着沈青禾的方向挥手。 而沈青禾看着那个为她燃放烟花的男人,以及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盛屿之大步流星朝她的方向走来,目光灼热的凝视着她:“青禾,新年快乐!” 沈青禾仰头迎上他深情的目光,脸颊微红,用力的点了点头:“阿屿,新年快乐!” 这一刻,四目相对,他们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林星儿看着盛屿之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恨不得上前撕烂沈青禾的脸,更恨不得把沈金宝和苏意婉两个废物千刀万剐。 可她只能硬生生的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干涩的看向二人:“青禾,阿屿对你真好,真让人羡慕,作为阿屿的妹妹,我真心祝福你们。” 就在这时,街角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看到沈金宝和苏意婉的那一瞬间,林星儿眼前一亮,心中狂喜。 他们虽然来迟了,但无论如何也是来了,她立刻用眼神暗示他们赶紧行动。 可沈金宝并未多看林星儿一眼,反而对着沈青禾难得的好脾气:“姐,你也在这儿?你和盛......盛同志在放烟花。” 沈青禾一脸狐疑的打量着他和苏意婉,他们两个怎么会混到一起? 但她却没开口,只冷冷的看着沈金宝。 “咳咳......”被冷遇的沈金宝也不生气,轻咳一声打破尴尬,“我在路上遇见了苏姐姐,想着是老乡,就......” 林星儿看着沈金宝这波操作,气得差点昏过去。 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这是准备临阵倒戈? 或许是身为医生的警觉,沈青禾注意到林星儿的脸色并不算好看:“林......” “清河,”盛屿之却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脸上更是热情洋溢的笑,“今天是新年,我和你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我们去放烟花好不好?” 他不由分说地拉着沈青禾就朝空旷的地方走去,完全无视了身后的三个人。 林星儿看着盛屿之和沈青禾旁若无人的亲昵,再看向自己身边那两个废物,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上头顶。 在盛屿之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她脸上的笑颜瞬间消失,猛地转身冲到沈金宝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你们两个废物,我让你们来干什么的?让你们来放鞭炮吗?还是让你们来给沈青禾拜年?” “姓林的,你他妈骂谁呢?”沈金宝本就是个混不吝,先前怕盛屿之,是因为怕挨打,可面对林星儿,他却是毫不惧怕,“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吧?自己没本事,就拿我们当枪使。” 苏意婉也跟在旁边附和:“就是,林星儿,你少在这里装清高,要不是你撺掇,我们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三个人就在除夕夜的寒风中,互相指着鼻子,对骂不休。 骂着骂着,沈金宝眼珠子一转,忽然上前一步:“林星儿,你少他妈废话,你现在马上给我拿300块钱,少一分都不行!要不,我现在就去告诉姓盛的,说是你在背后搞鬼,指使我们闹事的。” 说完这话,沈金宝昂着头,耀武扬威的看向林星儿。 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对盛屿之招了。 林星儿看着沈金宝那副无赖的嘴脸,脸色瞬间惊的煞白。 她当然不能让阿屿知道事情的真相,否则,她和阿屿之间,再也不会有可能。 “你......你......”她指着沈金宝,浑身颤抖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金宝也不怕她,步步紧逼:“给不给?不给我现在就去告诉姓盛的。” “给!”林星儿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颤抖着手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直接砸在沈金宝身上,“滚!给我滚的远远的!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沈金宝手忙脚乱的接住钱,脸上露出狂喜,只是在抬头看向林星儿离去的背影时,眼中却闪过不易察觉的凶光。 而另外一边,盛屿之拉着沈青禾放起了烟花,随着霹雳啪拉的爆竹声响起,他忽然转身捂住了沈青禾的双耳。 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沈青禾只觉得涌上一种心安,脸颊更是瞬间红透。 而盛屿之低头看着她那羞涩的笑容,嘴角的弧度也忍不住扩大。 他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也喜欢这样保护她的感觉。 爆竹声渐渐停歇,沈青禾这才拉着盛屿之的手臂,一脸的严肃:“阿屿,林星儿和沈金宝他们......” 盛屿之低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决定不再隐瞒:“前几天你下夜班,我本想去见你一眼,没想到却在医院门口撞见了沈金宝和苏意婉,他们打算除夕夜到我们家闹事,让你......” “咳咳......”他又转头看了看身后,“事后,我审过沈金宝,他说是林星儿联系他们进城,指使他们闹事的。” 沈青禾听完这话,顿时呆在了原地。 她知道林星儿一直心有不甘,却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 更没想到盛屿之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她挡下了这么多:“阿屿,谢谢你,要不是你,今晚还不知要有多少麻烦事。” 她甚至不敢想,要是沈金宝在盛家人面前闹起来,盛父盛母对自己,怕是......更难以接受。 “傻瓜,你跟我还说什么谢谢。”盛屿之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伸出手轻轻用自己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走,我们去游船。” “游船?”沈青禾一脸惊喜。 盛屿之点头,往她的方向凑近了些:“听说除夕夜游船赏灯,能保佑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完这话,她已经拉着沈青禾往河边的方向走去。 “沈大夫?”刚站到河边,沈青禾便听到了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传来,“沈大夫,还真是你,你和盛同志在游船约会呢!” “盛同志,沈大夫,新年快乐!” “盛同志好浪漫,什么时候跟我们沈大夫办喜事呀!” 几个同事的调侃声在耳边响起,沈青禾的脸颊瞬间红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63章 前线也需要我 外面的鞭炮声不断,除夕夜的温馨尚在,盛家小楼里还弥漫着年夜饭的饭香。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却打断了这份温馨。 盛父脸色一凝,却也立刻起身去接电话:“S国?” “好,我知道了,立刻传达命令。” 他脸色铁青的放下电话时,盛屿之已经站起身看向他。 盛父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盛屿之,紧急军情,S国在我国边境线发动挑衅,军区命令所有军人立刻停止休假,火速归队,随时准备开赴前线,你立刻回部队报到。” “是。”盛屿之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特有的肃杀。 他下意识转身看向沈青禾,刚要开口,却再次被盛父打断:“沈青禾同志,情况你也听到了,不仅是军人,医护人员也需要随时待命,你现在需要立刻回到县医院报到,随时听后调遣。” “明白。”沈青禾已经站起身来拿起外套,准备跟盛屿之一起往外走。 “等等!”林星儿本还在房间内因为今晚盛屿之对自己的冷遇而心生烦闷,说实话,她嫉妒的发狂,但客厅里的那通电话却惊醒了她。 她几步冲到盛屿之面前:“阿屿,你要去打仗了吗......” 她想开口挽留,可转头看着盛家父母,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再抬头时,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阿屿,你好好照顾自己,我等着你平安回来。” “放心。”只留下两个字,盛屿之和沈青禾两人转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盛屿之离开之后,沈青禾也是坐立难安。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燃起,她立刻向魏院长提交了申请。 “魏院长,我申请加入野战医疗队,到最需要医生的地方去。” 看着面前的沈青禾,魏院长顿了顿:“沈大夫,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他自然是不忍,他欣赏沈青禾的才华,此时此刻却更担心她的安危。 沈青禾却分外坚持:“魏院长,我考虑的非常清楚,我年轻,但我有处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经验,请院长批准我的申请。” 魏院长深吸一口气,声音也变得果断:“好,沈大夫,我会将你的申请连同你的情况说明紧急上报军区卫生部,你随时待命。” 情况特殊,前线急需医护人员,沈青禾的医术和应急能力也早已名声在外,所以她的申请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前线野战医疗队,沈青禾到时,这里早已忙成一片,伤兵不断被送来,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和血腥味。 沈青禾穿着白大褂,正在紧急处理着刚送来的伤员,眼神专注。 “王军医!”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达声,帐篷被从外面掀起,帐篷外走进来一个高大挺拔、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身影。 沈青禾刚给一个伤员包扎完伤口,听到身后这熟悉的声音,瞬间僵在原地。 她慢慢转过头,目光锁定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不由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没事。 “阿屿......”她下意识喊出声,可因为声音沙哑,竟没能发出声来。 盛屿之也鬼使神差的看向那个身穿白大褂的身影,哪怕是沈青禾戴着口罩,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眼神中也满是难以置信。 “青禾?”他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双手紧紧攥住她的肩膀,“你怎么在这里?” 察觉到周围的目光,盛屿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将人拖拽着往外走:“跟我来!” 沈青禾就这样被他拉着,感受着他的急切,直至到了无人处,盛屿之才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前线!是战场!” 沈青禾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终于是没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是我申请调来的,这里需要医生,我也想离你近一点。” 沈青禾突然的触碰,让盛屿之身体一僵。 可看着她疲惫的眼神,他猛的一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声音中也带着浓浓的后怕:“傻瓜,这里太危险了,你怎么这么傻?” 沈青禾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低声开口:“我不怕,我要和你并肩作战。” 听着她的活,盛屿之捧起她的脸,深深凝视着她:“青禾,我马上要上前线,时间紧迫,不能久留,你要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话音方落,他突然低下头,唇重重压上了她的唇,扣紧她后脑的手也微微泛白。 沈青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吻冲击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不舍涌上心头,她也踮起脚尖,回应着他的吻。 盛屿之带着万般不舍结束了这个吻,额头抵着她的,声音沙哑:“等我。” 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决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沈青禾将所有的情绪压入心底,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沈大夫?”这天她刚忙完,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她忙转头,这才发现来人是先前在县医院医术交流时见过的乔军医:“乔军医,您也来了?” “正好,你在,我倒放心不少。”乔军医郑重点了点头,眼神中也带着惊喜,“现在情况紧急,伤员太多,人手严重不足,急需一个有经验有魄力的人来统筹,我看非你莫属。” 沈青禾顿了顿,抬头看向周围的几名军医。 说实话,这种时候她不该推辞,但她一个地方医院的大夫去调配军医,不太符合规定。 乔军医见她犹豫,更是急了:“沈大夫,时间紧迫,来不及犹豫,请你立刻接手野战医疗队药品调配和手术排班统筹工作,指挥所有医护人员。” 周围的医生护士,有人是见过沈青禾的,即便没见过,也听乔军医提起过这位沈大夫的能力,大家见她犹豫,纷纷表态。 “沈大夫,我们听你的,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沈青禾迎着众人信任的目光,没有再推辞,点了点头:“好,大家听我安排,现在将所有药品按类别、用途、紧急程度,重新清点,登记造册,手术室优先安排危重伤员,做好术前准备和术后护理,各司其职,争分夺秒。” 不得不说,在沈青禾的指挥下,接下来几天,医疗队的效率大大提高。 而就在她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几辆军用卡车风驰电掣的冲了进来,车还没停稳,就有人跳下车。 “救人!快救人!” 第64章 他一定会活下来 听着外面急促的呼喊声,几名军医齐齐看去,沈青禾转身,却见几名浑身是血的战士背着一人冲了进来。 那一瞬间,沈青禾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僵在原地,他背的人,正是盛屿之。 作战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大半的盛屿之。 “阿屿......阿屿......”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迅速向前冲去。 乔军医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手指搭上盛屿之的颈动脉:“怎么回事?” “东线阵地失守了,S国那群狗娘养的,炮火覆盖,团长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亲自带队突击断后,被炮弹击中了。” 帐篷内,乔军医声音沙哑的看向周围几名军医:“情况非常不容乐观,弹片位置太深,紧贴心脏大血管,贯穿伤,失血量保守估计超过2000毫升,血压几乎测不到了,这里根本没有条件做这种开胸取弹的手术,成功率......成功率接近于0。” 帐篷内陷入一片寂静,却突然被一阵齐刷刷的敬礼声打断:“盛首长。” 盛父已经站在人群外,他同样一身硝烟,甚至肩章上还带着尘土,看着病床上生死不明的儿子,他身体几不可察的晃了一下:“怎么样?” 为首的乔军医看了一眼沈青禾的方向,对着盛父摇了摇头。 “能救!还有救!”沈青禾终于将自己从失神中捞了回来,眼中方才的恐惧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立刻准备手术室!强心针!肾上腺素备用!快!我来主刀!” “沈大夫。”乔军医看着她眼中带着疯狂的光芒,他知道沈大夫一时无法接受,可目前的情况看来...... “沈青禾同志,”盛父听闻她的话,大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如炬,“告诉我,有几成把握!” 帐篷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青禾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却异常平静:“盛首长,在战场上,在死神手里抢人,没有概率可言,我是医生,他是我的病人,我会拼尽全力。” 似乎是听到沈青禾声音中的颤抖,盛父深深看了她一眼:“好,沈青禾同志,我信你,我儿子就交给你了。沈大夫,请你不惜一切代价抢救盛屿之。” 他转身,目光扫过在场的军人:“前线还需要我,我去替他守住阵地。” 他又看了一眼病床上儿子苍白的面容,最后看向沈青禾的眼神里是嘱托、是祈求。 没有片刻停留,他转身,毅然决然的冲入了外面的炮火硝烟中。 盛屿之被迅速抬进了临时手术帐篷,正如乔军医所说,这里实在是条件简陋,可沈青禾没有丝毫停顿,她迅速换上手术服。 乔军医见她如此,也往前一步:“我来协助你,沈大夫。” “血压?” “心率?” “血浆!准备血浆!” 坏消息接踵而至,沈青禾的心沉到了谷底,但她手上的动作依旧沉稳,指令清晰。 手术开始了,她手中的手术刀精准划开皮肤,她屏住呼吸,动作轻柔的用吸引器吸走积血。 甚至她能看到心脏在弹片边缘微弱的搏动着,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后背,可她眼前只剩下了盛屿之那微弱的心跳。 “镊子。” “小心,避开那根神经。” 她的声音在帐篷内回响着,整个人全神贯注。 “阿屿!阿屿!阿屿怎么样了?让我进去,我要看看我儿子!”帐篷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是盛母。 门外的几人虽然也心疼这位母亲,可现在救盛屿之才是最重要的:“阿姨,不能进去,里面正在进行手术,不能干扰。” “求求你们,让我看看他,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沈青禾微微蹙眉,她怎么来了? 盛母歇斯底里的哭喊声穿透了帐篷,沈青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隔绝外面的声音。 “沈大夫!”一直在一旁配合的乔军医声音中满是绝望,“这根本不行,这太深了,弹片已经蹭到心包了,一旦心包破裂,瞬间就能要命,现在强行取弹,无异于直接杀人。” “沈大夫,现在缝合伤口,加压包扎,或许还能等到送往后方的机会。” 帐篷内再次陷入死寂,沈青禾盯着那狰狞的弹片,再次摇头:“所有责任我一力承担,要处分,要上军事法庭,我认!但是现在,我是主刀医生,这里我说了算,手术继续!” “血浆到了!”手术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沈青禾闻声抬头瞥了一眼,在看清来人时,身体微微一僵。 许建华,怎么会是他? 许建华将手中的血浆交给护士:“快!输血!” 他只听说后方有与他同样血型的战士需要血浆,却并不知这人竟是盛屿之。 而沈青禾已经收回目光,重新专注于手中的操作。 许建华没有离开,他站在一旁看着沈青禾这等同于自杀式的操作,心中翻涌:“青禾,停手吧!太危险了,他现在的情况,失血这么多,根本撑不到你取出来,你何必让他再受这份罪呢?让他安安静静的走......” “许建华!”沈青禾手术镊悬停在半空,头也没抬,“身为一个医生,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我就绝不放弃,他一定会活下来。” 手术在惊心动魄中完成了,而盛屿之被送进了临时隔离出来的重症观察区。 沈青禾脱下了手术服,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旁。 第一个24小时观察期在沈青禾不眠不休的严密守护下,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盛屿之的生命体征也一点点稳定下来。 在沈青禾的神经得以喘息时,前线传来了捷报,在盛父的指挥下,不仅守住了防线,更一鼓作气,夺回了白天失守的东线阵地。 盛父第一时间冲回医疗队,直奔重症观察区,当得知沈青禾将盛屿之从生死一线上救回时,他激动得难以自抑,将早已哭成泪人的盛母拥入怀中:“岳宁,没事了,没事了。” 两人平复了心情,盛父看着病床前脸色苍白的沈青禾,满是感激:“多亏了青禾,要不是她临危不乱,阿屿怕是......” 盛母也早已平静了下来,她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是,沈大夫作为医者,从不让人失望,也是我有眼无珠,阿屿能遇到她,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第65章 两人是旧相识 盛屿之抬起自己沉重的眼皮,感觉到胸口传来的疼痛感,努力适应着光线。 他微微活动手腕,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他看到了趴在自己床前那个熟悉的身影。 或许是累极了,她沉沉的睡在床边,整个人憔悴的让人心疼。 即便是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整个人看着无比虚弱。 是她,又是她,再一次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瞬间淹没了他,他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可胸口的剧痛让他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 似乎是感受到了盛屿之的动作,沈青禾睫毛轻颤,倏地睁开了眼。 她抬头,正对上盛屿之那双带着水光深深凝望着自己的眼眸。 “阿屿,你醒了?”她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在这一刻,连日来的担忧、疲惫汹涌而至,她拼命咬着下唇,忍住那汹涌的泪意。 “青禾,别哭。”看到她涌上水汽的眼眸,盛屿之更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攥着。 “阿屿,你醒了!”帐篷帘子被掀开,盛父盛母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盛母更是直接扑到床边,想抱又不敢抱,只能紧紧抓着床沿,泪如雨下。 “醒了,真醒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盛父站在妻子身后看着儿子,也红了眼眶:“好小子,命硬,不过这次,也多亏了沈大夫力挽狂澜。” 几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沈青禾身上,盛母更是一把拉住她的手:“好孩子,好孩子,谢谢你,是你把阿屿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你是我们盛家的大恩人。” 盛父也跟在身后点点头,眼神中不仅有赞赏,更有慈爱:“青禾,你辛苦了,你不仅有医术,更有一颗赤子之心,阿屿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说完,他目光扫过病床上的儿子,声音更坚定了几分:“我跟你妈也商量过了,你们的婚事,我们同意了,等这场仗打完,你们就风风光光的把婚事办了,阿屿,以后一定要好好待青禾,听见没有?” 沈青禾原本带着泪光的眼眸和盛屿之对视一眼,这次,她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 “爸,妈,谢谢你们。”盛屿之更是激动不已,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结果牵动了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盛母连忙上前招呼,却又不敢碰他:“别动,你这孩子,急什么!” 沈青禾看着他这模样,也破涕为笑,上前按住他:“你别动,伤口不能动。” 盛屿之也不再避讳,一把握住沈青禾落在他肩头上的手,牢牢锁住她的眼睛,温柔似水。 看着两人之间那情意绵绵的模样,盛父盛母相视一笑,盛父更是大手一挥:“好了好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就不在这里碍眼了,你们好好说说话,青禾也要注意休息。” 帐篷内再次只余下两人,两人就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盛屿之的手轻轻摸索着沈青禾指腹那处微微粗糙的皮肤,喉结滚动。 “青禾,你知道吗?炮弹落下来的那一瞬间,眼前一片白光,我以为,这次真的要走了,再也见不到你了。”说到这里,他握着沈青禾的手更用力了几分,“再也听不到你叫我阿屿了,青禾,你再叫叫我,好不好?” 沈青禾脸唰的一下红了,可对上盛屿之那带着失落的目光,她下意识收紧与他相扣的手,上前一步:“阿屿,阿屿,阿屿......” 她一步步上前,与他额头相抵,声音也颇为急切:“阿屿,不许再说这种话了,你听好了,无论多少次,无论你伤的多重,我都会把你找出来,把你救回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从我身边溜走。” 盛屿之怔怔的看着沈青禾灼灼如火的眼神,只觉得她每一个字都刻在自己心上。 他不顾胸口的疼痛,抬起另一只手,无比坚定地抚上她的脸颊,一遍又一遍摸索着她的肌肤:“青禾,青禾,我的青禾。” 他手臂微微用力,将她轻轻拉向自己,沈青禾顺从的俯下身,两人的唇带着劫后余生的爱恋,深深的吻在了一起。 气息交融,将两颗心融为一体,再难分离。 盛屿之的伤势恢复的很快,而盛父看着儿子一天天好起来,心中大石落地,却开始考虑更长远的事情。 战事依然焦灼,但他判断,距离最终的胜利不会太久了。 在这之前,他也不希望再有任何事情影响到这对刚经历了生死考验的恋人。 再加上盛屿之的伤势也的确需要个可靠的人盯着,所以他便携同乔军医,对沈青禾的工作安排做了调整。 “沈大夫,盛屿之同志的伤恢复得很好,离不开你的专业治疗和精心护理,考虑到医疗队后方需要你这样经验丰富、责任心强的人坐镇,所以现在将你调离前线医疗队,专职负责药品库的管理,同时协助盛屿之的康复,你看怎么样?” 沈青禾明白盛父和乔军医的用意,虽然从她自己的角度,她更希望能在一线救治更多伤员,但看着病床上还需要照顾的盛屿之,她还是点了点头,应下了。 而顶替沈青禾位置,被调往前线医疗队担任骨干医生的,正是许建华。 得知这个调动,许建华心中只有难过。 他当然不愿沈青禾守在盛屿之身边,可看着炮火连天的前线,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许建华的医术过人,在前线医疗队,他也展现出了他过硬的医术。 他处理复杂外伤时手法精准,也常常不顾危险深入最前沿急救。 他的名声很快也在前线官兵中传开,渐渐的,和声名鹊起的沈青禾并驾齐驱。 甚至有些不知情的年轻士兵中,开始流传起一些闲言碎语。 “听说许大夫和沈大夫从前就是一个医院出来的,两人是旧相识呢!” “现在他们一个在前线急救,一个在后方保障,倒是登对。” “是啊,要是他们能在一起那该多好啊,简直是金童玉女。” 许建华偶尔也会听到这些议论,他自然不会反驳,脸上总是带着谦逊的笑。 第66章 谁才是和青禾天生一对 这些闲言碎语既然能传到许建华耳中,自然也会飘入盛屿之耳中。 听到别人在他面前开玩笑的说起“许大夫和沈大夫真是天生一对“时,一股清晰的占有欲在他心底燃起。 青禾可是他的,是他心尖上唯一的人,这些流言蜚语,简直是对他的挑衅! 他决定用行动说话,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才是和青禾天生一对。 所以后来,在野战医疗队的后方,经常能看到盛屿之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沈青禾身旁。 沈青禾在药品库清点物资,他就目光含笑的倚在门外等着她。 沈青禾去食堂打饭,他就会陪她排队、吃饭,两人有说有笑。 甚至夕阳西下,他还会拉着沈青禾在营地边缘散步,更是毫不避讳来往士兵投来的目光。 但不得不说,他的这些动作的确将那些流言蜚语碾的粉碎。 沈青禾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他眼神中的爱意,也只能被迫接受了他这种幼稚的宣誓。 前线再次传来捷报,我军终于击溃了S国主力部队,边境线重归平静,战争也算是结束了。 军区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而盛父作为最高指挥官,豪情万丈的总结着战役的辉煌胜利,红光满面。 酒过三巡,他目光落在正坐在角落里低声交谈的沈青禾和盛屿之身上,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最近关于许建华和沈青禾的流言蜚语,他也略有耳闻。 既然现在他已经认定了沈清华这个儿媳妇,就不能让任何潜在的风险威胁到他们之间的感情。 “同志们,今天我们庆祝胜利,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荣耀时刻,但今天在这里,我也想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和大家分享一件属于我们盛家的喜事。” 他话音刚落,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他。 盛屿之和沈青禾也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向盛父。 而盛屿之抓着沈青禾的手骤然收紧,他仿佛猜到了爸爸的意图。 果不其然,下一刻,盛父目光灼灼的看向他们二人:“我的儿子盛屿之同志,找到了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姑娘,他与沈青禾沈大夫经历了战火的考验,二人即将喜结连理。” “到时候,他们办婚礼,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们盛家的贵客,都来喝喜酒,好不好?” “好!”整个庆功宴爆发出欢呼声、掌声。 “恭喜盛团长,恭喜沈大夫。”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盛屿之勉强维持着笑容,接受了大家的祝福,而在庆功宴结束之后,他没忍住,拦住了盛父:“爸,你今天怎么能当众说这种话?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盛父却不以为意:“你和青禾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有什么好商议的?” 盛屿之声音中带着压抑的不满:“您这时候当众宣布,好像搞得我是为了报答青禾的救命之恩,才和她结婚。” “这对青禾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这玷污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扯到了旧伤,皱了皱眉。 盛父闻言却再次摆了摆手,哼了一声:“你这孩子,从前我和你妈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处处不愿,现在同意了,又是如此。” “商量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俩又是情投意合,结婚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盛屿之看了看盛父那不容置疑的态度,最终也只是生气的甩了甩手:“算了,跟你说不着。” 返回栖川县的归途上,车内的气氛依旧有些沉闷,盛屿之还在为父亲的自作主张介怀。 沈青禾无奈,也只能坐在他身旁,握着他的手,眼神安抚。 车子停在盛屿之家门外的时候,两人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院门旁。 是林星儿。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浅色连衣裙,脸上似乎还精心上了妆,目光紧紧看向刚下车的盛屿之。 “阿屿,听说你受伤了,恢复的怎么样了?”她忙上前几步,这才看到两人紧紧相扣的手。 盛屿之点了点头,语气平淡疏离:“嗯,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 林星儿的目光在两人面上打量,最终深吸一口气:“我听说,盛伯伯在庆功宴上宣布你们要结婚了?” 盛屿之肯定的答复瞬间击溃了林星儿的伪装,她身体剧烈晃动了一下,后退两步,泪水更是汹涌而出。 “你们......”她张了张嘴,祝福的话就在嘴边,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直至对上沈青禾那双眼,她才回过神来:“对不起,我失态了。” 她转身欲走,却忽然看向沈青禾:“青禾,我能......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 盛屿之立刻警惕地看向她,却并没有替沈青禾拒绝。 沈青禾轻轻拽了拽盛屿之的手,示意他放心:“阿屿,你先回房间,东西我来收拾。” 离盛家不远的一棵老槐树下,林星儿眼神中满是不甘,直视着沈青禾。 “沈青禾,你告诉我,你爱的真的是阿屿这个人吗?还是他背后的盛家?他父亲的权势?” “你一个乡下出来的医生,无权无势,接近阿屿不就是为了攀附权贵?你根本配不上他!” 沈青禾静静地听着,面上却没有任何怒意,等林星儿发泄完,她才开口:“林星儿同志,你说的对,我确实来自乡下,但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看他的家世背景。” “在芦花村,我们多次陷入危险,相互扶持;在前线,他生命垂危时,是我一次次把他抢了回来,我们之间的经历,是你没有体会过的。” “我和他的感情,是共同经历枪林弹雨淬炼出来的感情,和权势无关,和家世无关,只是因为我是我,他是他。” 林星儿怔怔的听她讲着那些她从未参与过的生死时刻,看着沈青禾坦诚的目光,她心中的愤怒也一点点消融。 她终于明白她输在哪里,她输在从未真正走进过盛屿之的世界。 她对他的爱,或许纯粹,却太过苍白。 无力感瞬间席卷了她,最终,她低下头,泪水无声滑落:“沈青禾,我祝福你们,但你要是敢对不起阿屿,我不会放过你。” 看着林星儿逃也似的消失在视线中,沈青禾轻轻叹了口气。 而在她转身时,却见盛屿之静静地站在院门口,专注的凝视着她。 第67章 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林父和盛父本就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平日里军务繁忙,难得聚首,这年节刚过,边境之战结束,难得空闲,林父便成了盛家的常客。 两人平日里大都坐在客厅里品茶叙旧,可这几日,林父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即便是下棋时,也常常心不在焉,失误连连。 “老林啊,你这几天......” 盛父的话被推门而入的盛屿之打断,见到来人,林父忙放下手中的棋子,对盛屿之招了招手:“阿屿,林伯伯有件事想跟你打听打听,这段时间,你见星儿了吗?” 见盛屿之摇头,林父眉头皱得更紧:“星儿那丫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文工团也没什么事,可她像是丢了魂似的,天天很晚才回家。” “问她去哪儿了,她也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女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能理解。可我这心里实在是揪的慌,真怕她出什么事。” 盛屿之看着林父愁苦的脸,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和林星儿从小一起长大,更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林父此话一出,他心中也是不免担忧。 可星儿这次实在是过火,这几次的危险,要不是自己撞破,青禾还不知会遭遇什么。 而且他和星儿之间早已有了隔阂,他也不想因为关心林星儿而让青禾产生任何误会。 察觉到盛屿之的犹豫,沈青禾迎上他的目光,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又转头看向林保山:“林叔叔,您也别太担心,星儿可能是心里有些事想不通而已,如果您不介意,我和阿屿可以一起去找她好好聊聊,也许能帮上忙。” 在林父迟疑的目光中,盛父点点头,朗声笑道:“也好,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年轻人去解决。” 两人在盛家附近转了一圈,甚至还问了相熟的街坊邻居,没发现林星儿的踪影。 眼看着天色渐暗,盛屿之也不由得担心起来:“星儿从前最是听林叔叔的话,照理说,她不会走得太远。” 沈青禾忽然想到除夕夜盛屿之和自己说过的话,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对林星儿的了解不多,但沈金宝和沈大川夫妇,她可是再清楚不过的。 他们在自己这里吃了瘪,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阿屿,你之前说沈金宝和林星儿暗中有联系,会不会是沈金宝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好像林星儿的一切反常,都是从除夕夜开始的。 沈青禾这么一说,盛屿之也愣了愣,在他愣神的间隙,沈青禾已经拉上他的手往外走去:“走,去城西,去沈大川他们落脚的地方。” 她脚步愈发的快。 沈金宝是个十足的魔头,万一他真的对林星儿做了什么,自己也心中难安。 两人直奔城西那片鱼龙混杂的地方,这里房屋本就拥挤,在昏黄的路灯下更显得有几分阴森。 看到这场景,沈青禾脚下步伐更快。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压抑的争吵声。 是他们。 确认林星儿是安全的,盛屿之和沈青禾相视一眼,二人默契的没有出声,悄无声息贴近墙角阴影处。 巷子深处,三个身影正在互相拉扯。 沈金宝堵在林星儿面前,一脸凶相,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林大小姐,你不会真以为那几十块钱就把老子打发了吧?说好的300就是300,少一分都不行!” 林星儿也不甘示弱:“沈金宝,你还真以为你能拿捏住我?你以为这是你们乡下?沈金宝,你别惹我,后果你承担不起。” 苏意婉认定了林星儿是纸老虎,也在一旁尖酸刻薄的帮腔:“林星儿,当初可是你找上门的,说让沈青禾丢尽颜面,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现在呢?” “我们全家都毁了,你想抽身,那不可能!你要是不给钱,我们现在就去军区,把你干的这些事告诉你爸,告诉盛屿之!” 沈金宝见状更是上前一步:“为了你那点破事,我爸妈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呆着,你倒好,拍拍屁股就想赖账,门都没有?” 说着,他上前死死攥住林星儿的胳膊:“钱没有也好说,老子今天就在这儿办了你,当个林家的上门女婿也不错。” 果然如此,沈金宝和苏意婉在以此事要挟林星儿。 “住手!”盛屿之的声音骤然在巷口响起,他一步踏出阴影,那种压迫感让三个人都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沈青禾紧随其后,目光清冷地看向三人。 林星儿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心中升起希冀,用力甩开沈金宝钳制自己手臂的手,朝盛屿之怀中扑去。 而在她即将扑入盛屿之怀中的瞬间,盛屿之伸出手,紧紧抓住她的双肩,阻止了她扑过来的动作。 随即,他便回头和沈青禾对视一眼。 沈青禾立刻意会,上前伸出手轻轻按在林星儿微微颤抖的肩膀上,有节奏的抚摸着她的后背:“有盛屿之在,你不必怕。” 眼看着盛屿之一步步逼近,沈金宝和苏意婉也被吓破了胆子,重重咽了咽口水:“盛团长,今天的事,是林星儿指使的!” “沈青禾,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找到你的?是林星儿告诉了爸妈,说你在城里攀了高枝,让我们进城找你闹,她还让我们除夕夜到盛家去闹,你现在还在她面前假惺惺做什么?” 苏意婉见状也尖声附和:“对对,是她嫉妒沈青禾!” “阿屿,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是他们污蔑,我没有......”林星儿已经平复好的情绪又突然激动起来,身子颤抖的也愈发厉害。 沈青禾手上安抚的动作不停,盛屿之也并没有理会她的辩驳,他的目光仍旧落在沈金宝和苏意婉身上:“沈金宝,苏意婉,你们涉嫌敲诈勒索,我看,该把你们送去该去的地方,好好清醒清醒。”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多看林星儿一眼。 直至处理完这一切,将两人交给看守所值班的保卫干事,从看守所出来,盛屿之才正视面前的林星儿:“星儿,看来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沈青禾的目光同样平静地看向林星儿。 第68章 最大的敌人 林星儿看着盛屿之那毫无温度的目光,终究还是低下了头:“沈金宝说的没错,确实是我找到了青禾的父母,让他们进城。” “但那时候,我一心觉得阿屿是我的,”林星儿语气中多了些释怀,“我实在是被嫉妒冲昏了头。” “但是后来,你们从战区回来之后,我听说了你们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你们一起经历的过往,我就清楚,你们之间我根本插不进去,也不该插进去,所以我放弃了。” 说到这里,她甚至对着沈青禾笑了笑,可脸色却依旧苍白:“可沈金宝和苏意婉却不肯放过我,他们抓住我的把柄,一直威胁我,逼我给他们钱,我不想让阿屿恨我,所以只能一次次息事宁人,可他们却变本加厉......” 说到这里,她捂着脸,失声痛哭。 盛屿之看着她崩溃绝望的样子,眼神有了一丝松动,沈青禾则上前一步,轻轻拥住她的肩,将一方手帕塞进她手里。 “别怕了,都过去了,他们已经被阿屿送进了看守所,以后再也没有威胁你的机会了。” 听着沈青禾那平和的声音,林星儿泪水更加汹涌。 或许是心中愧疚,几人在回程路上,稍稍平复了情绪的林星儿突然拉住了沈青禾的衣角:“沈青禾,想来有一件事,你应该很感兴趣。” “这次盛伯伯立了大功,上面很可能要调他回军区总部,连带着阿屿也要一起调回城里。” “阿屿的优秀超出你的想象,或许在栖川县,你觉得我林星儿才是你最大的对手,但你大错特错,等阿屿回到军区总部,那才是龙潭虎穴,惦记阿屿的人比比皆是。” 说到这里,林星儿几乎是咬着牙:“但无论是谁,在楚舞桐面前,都不值一提,她才是你最大的敌人。” 她不做停留,松开拉着沈青禾的手,飞快的向前走去。 沈青禾愣在了原地,耳边还回荡着楚舞桐的名字,她抬头看向盛屿之的背影,并没有在他面前问及此事。 年节刚过,一则不大不小的新闻在县城悄然传开。 县医院医生沈青禾的登报声明,她与沈大川、王招娣夫妇断绝一切关系的声明。 通过这则声明登报,大家才知道沈大川夫妇为了收受巨额彩礼,竟然买卖婚姻,而且也已经被依法处理。 大家心中自然是对沈青禾的敬佩,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她能有现在的成绩,可见她付出了多少努力。 郑副院长再见到沈青禾的时候,满面笑容的拍着她的肩:“沈大夫,说起来该恭喜你,这样的家,当断得断。” 说完他又看向周围也在对沈青禾表达支持的同事们:“不过你和盛同志的事,我们可听说了,我们可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听到“喜酒”二字,沈青禾还是红了脸。 虽然这段时间同事们没少拿她和盛屿之的事情打趣,但她还是下意识微微低了低头。 可这时候,却突兀的有一个名字窜入了她的脑海。 楚舞桐。 她忽然迫切的想知道,这个让林星儿都忌惮的女孩,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沈青禾也更加留意关于军区总部的消息,尤其是关于楚舞桐的消息。 倒也是巧了。 她得了机会前往军区总院进行交流学习,正和一位张军医讨论起一位战士的术后康复方案。 两人讨论完病情,闲聊起来。 谈及人才培养,张军医忽然提起了楚舞桐。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沈青禾心中激起涟漪,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平和:“楚教授?我倒是听盛伯伯提起过。” 张军医不疑有他,笑着答:“她父亲和盛首长,那可是一个战壕里滚出来的,两人那是过命的交情,听说当年两人的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两个老战友就半开玩笑的定下了娃娃亲,这也算是指腹为婚吧!”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后来楚同志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临走前,把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盛首长,这盛首长真是把她当亲闺女养大的,说起来,和盛屿之同志那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似乎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些多了,张军医轻轻拍了拍沈青禾的肩:“不过这指腹为婚也就是老一辈的约定,现在讲究自由恋爱,我看你和盛屿之同志,那才是真正的般配。” 沈青禾深吸一口气,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但握着病历夹的手指却微微泛白。 不得不说,林星儿的情报向来准确。 军区总部的调令很快下达,盛父因功晋升,要调军区总部担任重要职务。 而盛屿之作为年轻骨干,也被一纸调令调回。 得知沈青禾和盛屿之即将完婚,县医院的领导们也展现出了极大的关怀,他们也向上级卫生部门提出申请。 鉴于沈青禾过往的优秀表现,推荐沈青禾作为特殊人才调入北山市第一医院工作。 得知这个消息,盛屿之激动地把沈青禾抱起来,在原地转了个圈:“太好了,青禾,太好了!” 调回北山市,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和青禾两地分居,这下,问题迎刃而解。 盛父也高兴地拍着儿子的肩:“这下好了,我们一家人可以整整齐齐的回北山。” 启程的日子很快到来,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北山市的火车。 月台上人声鼎沸,正在一家人准备向出站口走去时,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传入耳中:“盛伯伯,岳阿姨,阿屿,可算等到你们了。” 几人转头,见一个身姿高挑的年轻女子正从人群中款款走来。 楚舞桐? 沈青禾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名字。 她几步走到盛母面前,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岳阿姨,路上累不累?” 随即,又对着盛屿之的方向笑了笑:“阿屿,好久不见。” 盛母见到楚舞桐,心中自然高兴,忙拉着她说起话来。 楚舞桐的眼神却似有若无的看向一直站在盛屿之身旁默不作声的沈青禾,虽是热情的打过招呼,但目光仍带着探究。 盛父也在此时开口:“舞桐,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沈青禾,阿屿的未婚妻,这次也一起调来工作。” 听完盛父的话,楚舞桐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沈青禾,又转头看向盛屿之,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 第69章 妻子的位置 楚舞桐安排的接风宴在一家颇有格调的餐厅雅间内,席间,她也表现得温婉得体,熟练的招呼着盛父盛母,自然,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打探着沈青禾。 “青禾和阿屿是在栖川县认识的?”她端起茶杯,如同话家常般看向沈青禾,“说起来,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在栖川县,多亏了你照顾阿屿,真是辛苦你了。” 楚舞桐的话让沈青禾不由得低头抿唇,果然,林星儿说的不错,这楚舞桐是把自己放在盛屿之妻子的位置上。 她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谢,仿佛她沈青禾不过是一个照顾盛屿之的护工而已。 沈青禾一如往常的平静:“楚教授客气了,我作为医生,照顾伤员是我的本分。” 楚舞桐眼底闪过一抹冷意,随即又将目光看向盛屿之:“阿屿,盛伯伯说的不错,你也实在是应该早点定下来,成个家,安安稳稳的。” 盛屿之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盛父打断:“舞桐,你也别只说阿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这终身大事也该定下来了,我和你岳阿姨也盼着看你成家呢!” 楚舞桐闻言,脸上带上了恰到好处的羞涩,目光却仍是直视着盛屿之:“盛伯伯是不是忘了,我和阿屿一起长大,也算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 沈青禾闻言,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 而在此时,盛屿之那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在桌下坚定地握住了她微微发凉的手,同时抬头看向楚舞桐。 “舞桐,当年那些话,不过是长辈们的玩笑话,实在是当不得真,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盛屿之这话说完,楚舞桐脸上的羞涩瞬间消失,她的手死死攥着桌布,脸色不算好看。 而盛父看着儿子那的模样,也笑着开口:“阿屿说的对,时代不同了,你们孩子的事情,还是得你们自己做主。” 似乎是怕沈青禾因为指腹为婚的事情心存芥蒂,他又目光温和的看向沈青禾:“青禾,你别多想,刚才那些指腹为婚的话,都是过去我们的玩笑话,你别放在心上,和阿屿好好过日子。” 一顿饭,众人各怀心思。 饭后,楚舞桐借口送盛母,两人单独留在房间,门一关上,楚舞桐脸上完美的面具瞬间崩塌:“岳阿姨,为什么是她?阿屿是真心喜欢她吗?她一个乡下丫头,怎么配得上阿屿?” 楚舞桐声音闷闷的:“我倒宁愿是林星儿,最起码她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她沈青禾又算什么?” 听着楚舞桐的话,盛母心中那点不满也被带了出来,她轻轻拍着楚舞桐的背:“阿姨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是沈青禾她对阿屿有救命之恩,在战场上,是她把阿屿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这份恩情,阿屿放不下,我们也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 “救命之恩?”楚舞桐诧异的抬头,这才断断续续从盛母口中听说了盛屿之和沈青禾的过往,随即,她冷哼一声,“怪不得阿屿那么护着她,原来......” 原来她是仗着这份恩情,挟恩逼迫阿屿娶她,也逼着盛家认下她。 她心中对沈青禾更是不屑,她倒要看看,这份恩情能护她多久。 离开时,楚舞桐特意上前和沈青禾攀谈:“青禾,刚刚听岳阿姨说你也被调来北山市工作,分到哪个医院了?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你帮了阿屿这么多,跟我就别见外了。” 沈青禾虽不想和楚舞桐有过多的交集,但工作一事,实在算不得什么机密,她便不动声色地答道:“谢谢楚教授关心,按照调令,我要进北山市第一医院工作,手续都办好了,倒也没什么需要打点的。” 听完沈青禾这话,楚舞桐眼中掠过一丝精光:“市第一医院?这倒是个好医院,青禾还真是前途无量。” 几天后,沈青禾正式到北山市第一医院报到。 不出意料,她刚走进外科办公室,就感受到了同事的排斥。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医生冷冷的上下打量着她:“你就是新来的沈青禾?” 还不等沈青禾回话,她就将一叠厚厚的病历本丢到她桌上:“把这些病例按科室,按日期重新整理归档。” 沈青禾看着丢到自己面前的病例,皱了皱眉,可随即,这位王医生又不屑的开了口:“既然是新来的,以后办公室的卫生你来负责,每天早来半小时,拖地、擦桌子、打开水。” 她可听楚舞桐说过,这个沈青禾是从一个穷山沟里来的,是靠着盛家的关系才能进到第一医院,既然如此,就该让她脚踏实地的多锻炼锻炼。 自然,不仅王医生,沈青禾也听到周围几个医生护士的窃窃私语。 “惹上王医生,这新来的可算倒霉了。” “听说是乡下来的土丫头,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靠着关系进来混日子罢了,估计连病历都看不懂。” “放心,有王医生在,用不了三天,她就得哭着鼻子滚蛋。” 沈青禾清楚,自己初来乍到必有刁难。 可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直接,她迎上王医生挑衅的目光,点了点头:“好的,王医生。” 接下来的一整天,沈青禾不仅杂活干的一丝不苟,那些病历本更是整理的条理清晰。 王医生没想到她还有点本事,心中盘算着要想办法让她捅个大篓子。 下午医院转来一个急腹症患者,当地卫生院初步判断是急性阑尾炎,王医生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了沈青禾身上:“沈大夫,给这个病人做个详细检查,然后向我汇报你的诊断。” 其他的年轻医生听了王医生这话,面面相觑,让一个刚来第一天的新人独立处理一个急腹症病人,这就是强人所难。 但面对王医生的压力,没人敢上前帮忙。 沈青禾却不卑不亢的走上前,耐心地询问病史,又深入检查。 随后,她转头看向王医生:“王医生,病人不是急性阑尾炎,应该是化脓性胆管炎,需要紧急手术。” “你胡说八道......” 王医生准备开口呵斥的话被门口赶来的陈主任打断,陈主任是外科的定海神针,听到病房内的争执,他大步上前,亲自为病人进行检查。 反复确认了好几次,他直起身,落在沈青禾身上的目光中满是赞赏:“沈大夫的判断正确,是化脓性胆管炎,非常典型的体征,观察细致,非常好。” 要知道,这陈主任一向严苛。 他对沈青禾的夸奖,迅速传遍了整个外科。 第70章 就要看着沈青禾出丑 快到下班时间,沈青禾还在办公室里,就听到走廊里几个年轻护士凑在一起说笑。 “那边那个穿军装的是谁的家属呀?四个口袋,是军官呢!” “这身量真板正,那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兵,应该不是来看病的吧?” 盛屿之身姿挺拔的站在沈青禾的办公室外,目光焦急的搜寻着什么,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急切。 今天是青禾第一天到市医院上班,盛屿之一天都坐立难安,他提前结束了工作,连军装都来不及换,就急匆匆的奔市医院来了。 一个刚从办公室走出来的中年医生眯着眼看了看:“哎呀,这不是盛团长吗?盛首长的儿子,他怎么来了?” 随着这位中年医生的话,医院走廊里再次炸开一阵议论声:“盛团长?这么年轻就是团长了?他怎么来我们医院了?看这样子是来等人吧,谁这么大面子?” 沈青禾拿着一个病历本从办公室走出来时,盛屿之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他嘴角也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大步迎了上去。 “青禾,我来接你下班,今天累不累?还习惯吗?” 看到盛屿之出现在自己面前,又看着他脸上急切的关心,沈青禾微微愣了愣,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还好,一切都好,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两人虽是只有三言两语,但医院里却瞬间炸开了锅。 “他是来接沈青禾的?那个从栖川县新调上来的医生?” “这沈青禾不是说下面县医院调上来的吗?好像没什么背景啊!怎么会认识盛家人?难不成和盛家有什么亲戚关系?” “什么亲戚关系,你看他们两人那亲密样,哪里是亲戚关系,我看是在谈对象吧。” 先前的中年医生再次开了口:“倒是有所耳闻,说是盛家的儿子要结婚了,难道是和这个沈青禾结婚?” “不对呀,我听说这盛团长是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的,好像是北山大学的教授。” 这话一落地,几个围在一起的医生护士再次议论纷纷。 “那这沈青禾算怎么回事?” “听说盛首长一家原来就在栖川县,说不定就是这沈青禾使了什么手段,把盛团长给迷住了。” “有道理,要不然她一个小县城的医生,怎么能调岗到我们市医院呢。” “这是第三者插足啊!趁虚而入,太不要脸了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挺漂亮的小姑娘,没想到这么有心机。” “人家盛家又不傻,这样的人,早晚会被扫地出门的。” 盛屿之听到了外面的流言蜚语,眼神一冷,转头扫向人群,那带着军人威严的目光让周围的嘈杂声瞬间消失。 可看向沈青禾时,他眼中又带上了愧疚。 他本想借此机会给青禾撑腰,也想震慑一下那些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没想到反而给她带来了麻烦。 听到他的道歉,沈青禾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目光扫过那些窃窃私语的人,微微摇头:“阿屿,不必在意,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而且只要我有能力,他们早晚会闭嘴。” 盛屿之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却并不担心。 从前在栖川县医院,青禾也是凭借自己的医术,一点一点站稳脚跟。 二人回到盛家时,发现楚舞桐也在家中,她抬头恰好看到两人说说笑笑的一同进门,眼神微眯,随即又快速移开。 真不知道这沈青禾给阿屿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他这种人失了分寸。 只是再抬头时,她的声音却满是关切:“青禾今天去医院了?刚调过去还适应吗?” 还不等沈青禾回答,她目光扫过桌上的一摞文件:“瞧我这记性,今天从学校带回来一批新的卫生政策文件,还想着整理一下,结果一忙起来就忘了。” 说完,她目光转向沈青禾:“青禾,你是学医的,对这些政策文件的理解肯定比我要透彻,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整理一下,顺便把核心要点也提炼出来。” 盛屿之不明所以,却下意识想要开口回绝,沈青禾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不麻烦,我来整理。” 楚舞桐分明就是冲自己来的,她自然要应战。 楚舞桐端着茶杯,好整以暇的站在沈青禾身后,准备欣赏她手足无措的模样,一个县医院出来的小医生,就算懂点临床,也绝对理不清这些政策文件,这可是她今天精心为她准备的。 可沈青禾却出乎她的意料。 她将文件按层级、性质、领域分开,随即利落的开口:“这份《通知》的核心是...... 她的分析深入浅出,直指要害,更结合了她在栖川县的实践经验,甚至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改进建议。 楚舞桐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原地,脸上那抹看好戏的笑脸瞬间凝固。 怎么可能,她一个乡下丫头,怎么可能会对政策理解的如此透彻。 盛父更是赞不绝口:“我虽然不太懂你们基层医疗,但我觉得,青禾的理解非常到位。” 可楚舞桐的为难还没结束。 晚饭后,她本在和盛母说话,目光扫过一旁的沈青禾,突然直起身来:“盛伯伯,岳阿姨,今天难得聚在一起,我们一起来对诗吧?怎么样?接不上来的......就罚洗碗。” 她一边说着,目光一边扫过沈青禾。 她一个乡下丫头,能有多少文化底蕴?怕是听都没听过几首。 见盛父盛母表示赞同,盛屿之侧过头,压低声音,在桌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青禾,别紧张,对不上没关系,有我呢!” 两人的小动作尽收楚舞桐的眼底,她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雄关漫道真如铁。”说完,她俏生生的转头看向沈青禾,“青禾,到你了。”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沈青禾身上,楚舞桐心中冷笑,这可不是靠小聪明能蒙混过关的。 她就要看着沈青禾出丑。 察觉到沈青禾的沉默,盛屿之直起身子:“而......” “而今迈步从头越。”沈青禾平稳有力的声音传入耳中,连盛屿之都不由得转头看向她。 沈青禾这话一出,连盛父盛母都对视一眼。 他们本也以为青禾在这方面应该是颇为欠缺,没想到她倒有些文化底蕴。 第71章 能力出众的贤内助 看着盛父盛母对沈青禾认可的眼神,尤其是盛屿之看向她那掩饰不住的骄傲,楚舞桐脸色难看的几乎要坐不住。 她微微垂眸,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攥紧的拳。 自己今天的刁难,非但没有让沈青禾出丑,反而让她在盛父盛母面前大放异彩。 她抬头看向沈青禾,却恰好撞进她那抹平静的眼神中。 哪怕已经过了一夜,再想到沈青禾的眼神,楚舞桐心中还是翻涌起不甘。 她一个乡下来的小医生,不仅医术了得,对政策文件也颇有见地,还对领袖诗词如此熟悉,这实在是超出了她的认知。 一个念头涌上脑海。 她沈青禾绝不仅仅是靠运气或小聪明,她一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或者是不为人知的背景,说不定她接触阿屿是刻意为之。 她必须弄清楚。 或许是被嫉妒驱使,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可楚舞桐的这些小动作并没有逃过盛屿之的眼。 自从上次在市医院的事情之后,他更担心青禾在医院里受人排挤,自然也一直关注着她的动向。 身为军人的敏锐,自然让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调查沈青禾。 这天,他直接在盛家院门外拦住了楚舞桐,他面色不算太好:“舞桐,你最近是不是在调查青禾?” 感受着盛屿之的压迫感,楚舞桐心中一紧,却强装镇定:“阿屿,你说什么呢!我查她做什么?” 可楚舞桐声音中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盛屿之眼神一冷,向前逼近一步:“楚舞桐,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不想将话说的太过,但我警告你,立刻停止,青禾是我认定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打搅她、窥探她。” 盛屿之的话让楚舞桐脸色更白了几分,她看着盛屿之决绝的背影,一时几乎站立不稳。 几天后,她在一次校务会上,偶然听领导提起医学院想要找一位处理过复杂情况的医生来给高年级学生做一场关于医疗实践的讲座。 听了校领导这话,楚舞桐心中一动。 这几天,盛屿之疾言厉色的模样一直在自己眼前闪现,或许这是个机会,自己能在他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大度。 她主动找到了医学院的院长,说明了沈青禾的情况:“她处理过不少紧急情况,经验丰富,我觉得或许她挺合适的,我可以代表学院请她来试试。” 院长自然表达了感谢,楚舞桐则硬着头皮找到了沈青禾。 她想象中的拒绝、高高在上却都没有出现,沈青禾面上也是公事公办的疏离:“当然可以,谢谢楚教授的邀请,我很乐意分享,到时我一定准时到。” 讲座当天,阶梯教室里坐满了前来听讲的学生和几位感兴趣的教授。 沈青禾站在讲台上,穿着简洁的白大褂,目光沉静。 说实话,能踏进大学校园,她心中还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这是自己前世今生都魂牵梦绕的地方。 她没有怯场,也没有讲太多高深的理论,而是结合自己在栖川县以及在边境的亲身经历讲述了基层医疗的现状。 她讲述的生动真实,学生们也听的津津有味。 讲到关键处,她结合自己前世对未来医疗发展的认知,提出了一个观点:“同学们,通过我在基层的工作,我有一个深刻的认识,那就是,医学是具有强烈的地域性的。” “不同气候,不同生活环境,甚至不同的经济发展水平,其医疗需求是截然不同的,这些都需要我们跳出书本,深入实践,进行有针对的研究。” 她又结合实例,将“地域型医疗”这个概念阐述的清晰明了,也提出许多切实可行的研究方向。 不仅在座的学生,即使是旁听的教授也觉得耳目一新,频频点头。 讲座结束后,反响热烈。 沈青禾甚至应医学院邀请,参与了一些关于基层医疗模式的讨论,更是结合她的经验,帮学院攻克了几个困扰已久的难题。 沈青禾不仅得到了医学院领导的认可,更是受到了学校领导的赞誉。 这天楚舞桐恰好在学校行政楼遇到了一位相熟的副校长,对方笑容满面的叫住了她:“楚教授,听说上次来医学院讲座的沈大夫是你推荐的?你真是给学校推荐了一位人才,听说她还帮着医学院解决了不少难题。” 楚舞桐只能笑着附和,副校长继续感慨:“我还听说,这位沈医生是盛团长的未婚妻?盛团长年轻有为,又有沈大夫这样能力出众的贤内助,可真是如虎添翼!” 楚舞桐听着这些话,面上虽然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但藏在袖中的手却死死攥紧。 她又一次......又一次亲手将沈青禾推到了聚光灯下。 沈青禾去医学院讲座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盛屿之耳中。 得到这消息的第一瞬间,他心中只有担忧。 经过这几次,他大概也看出了楚舞桐的心思,也明白她这邀请背后,怕是藏着试探,甚至可以说是算计。 但一想到从前青禾在面对这种事时,向来能从容应对,他也没有开口阻止。 果不其然,他很快从校领导这里听到了他们对青禾的盛赞,前往医学院的路上,他嘴里反复咀嚼着青禾说过的话:“地域性医疗......针对性研究......” 他的青禾,总是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沈青禾结束在医学院的工作,走出校门时,便看到盛屿之挺拔的身影等在路边,她快步走过去:“阿屿,你怎么来了?” 盛屿之却只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中也带着浓浓的好奇:“青禾,我今天又听到不少关于你的‘传说’,你好像做什么都很厉害,你脑子里到底还装着多少我不知道的惊喜?” 沈青禾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清澈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狡黠,她微微歪头,笑容不变:“阿屿,这可是我的秘密......一个很大的秘密。” 看着她这副撒娇的模样,盛屿之嘴角更是上扬。 而沈青禾却在这时,轻轻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既然是大秘密,等我们结婚之后,我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第72章 这警告处分怕是跑不了 北山市和栖川县不同,虽然官方尚未明确公布恢复高考的消息,但各种小道消息早已经在机关单位里流传开来。 “听说大学要重新招生了?” “我也有耳闻,不过听说现在不能再推荐了,要凭真本事考。” 盛屿之在军区听到这些风声的时候,立刻想到了沈青禾。 他记得,在芦花村的时候,她就明确向自己表示过,她想要考大学。 虽然现在已经进入医院工作,但想来如果有机会提升自己,她应该会选择前去进修。 想到沈青禾眼中会燃起的光芒,盛屿之也默默行动了起来。 当他将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郑重交到沈青禾手中时,沈青禾一时愣住了:“这是?” 在盛屿之的目光中,她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厚厚的一摞崭新的复习资料。 《代数》、《几何》、《物理》......甚至还有几本内部编译的哲学基础的辅导材料。 沈青禾捧着这些资料,指尖微微颤抖,抬头看向盛屿之。 盛屿之看着她这模样,心中自是满足,他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段时间,你应该也听说了些小道消息,虽然还没正式公布,但有备无患,这些资料大多数是军区内部编译的复习资料,你想考大学,我自然支持。” 楚舞桐身处大学校园,又是教授,自然更清晰地捕捉到了上层关于恢复高考的风向变动,她接触的消息自然比沈青禾更多。 而沈青禾想考大学的心思,也不知怎么传到了她耳中。 这件事,在她心中也翻涌起惊涛骇浪。 她本以为,沈青禾不过是想通过盛家实现阶级跨越,没想到她还有个大学梦呢! 她一个高中都没读过,从村子里出来的小丫头,居然还妄想考大学?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能够让她在阿屿面前暴露她的不自量力,高考成绩出来,阿屿也会明白,她沈青禾不过是个空有野心的草包罢了。 想到这里,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盛屿之送来的资料难得,沈青禾自然格外珍惜。 但之前在县医院时遇到过同样的事,所以她深知其中的风险,将资料也藏得极好。 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或者午休时,她才敢拿出来,把前世那些遗忘的知识点一点一点的捡起。 这天午休,她正在诊室角落看着手里的一本数学书,手中不断圈画着什么,时不时皱眉,整个人全身心的投入。 而刚入院时那个曾经为难她的王医生一直对她心怀嫉妒,在沈青禾看不到的地方,她悄悄溜进了诊室。 “哟,沈医生看什么书呢?这么认真。”她突然出声,一把抽走了沈青禾手里的书,更是洋洋得意的大声嚷嚷着,“沈医生,你这是在上班时间看跟工作无关的废书?” “沈青禾,你这是不安心本职工作,搞个人主义,脱离群众啊!”王医生越说越是幸灾乐祸,“这种思想有问题的人,我看我该去告诉陈主任,让他也好好看看,我们外科招了个什么人进来。” 王医生的声音不小,即便是在午休时间,诊室里的其他几个医生护士也被惊动了。 大家纷纷起身往她们的方向看来。 沈青禾看着王医生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中冷笑。 她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指着王医生手里的书:“王医生,你看看清楚,你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 “还能是......”话没说完,王医生愣在了原地,这低头一看,她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又前前后后的翻了几遍,“这不可能,我刚才明明......” 她手里哪里是什么废书,分明就是刚刚出版的《人民日报》! 而上面圈圈点点的,是关于领袖思想的文章,甚至写满了学习心得。 王医生难以置信,直接扑到沈青禾桌子前,开始疯狂的翻找。 可翻来翻去,她桌子里里外外只有那几份摊开的病历,还有刚才她手中拿着的这份日报,哪有什么废书? 沈青禾后退一步,声音中带着嘲讽:“王医生在找什么?不是说我在看废书吗?怎么?《人民日报》在你眼里也是废书?也需要去举报?” 王医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可沈青禾却直视着她:“王医生,身为医生,最好还是把你的心思放在病人身上,要是被陈主任知道你上班时间不好好钻研业务,反而在盯着同事看什么书,还无端指责,这警告处分,怕是跑不了吧?” 一听到警告处分,王医生冷汗涔涔,她慌忙把报纸塞回沈青禾手里:“我这就......这就去查房,去看看病人。” 王医生狼狈不堪的冲出了诊室,而其他医生护士看向沈青禾的目光中也带着忌惮。 没想到这个新来的沈医生不仅医术好,脾气也不太好惹。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军区下达了紧急命令,盛屿之所在的部队要执行一项重要的战备任务,虽然他们部队距离北山市区并不太远,但这期间却严格禁止外出。 这意味着盛屿之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家,也无法随时见到沈青禾。 盛家小院,盛屿之穿着笔挺的军装,紧紧握着沈青禾的手,眉语间是浓浓的不舍:“青禾,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等我回来。” 沈青禾强忍着别离的酸楚,笑着点头:“放心,我不会把自己饿死,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注意安全。” 盛屿之眼眶微红,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只要有机会,我就会给你写信,青禾,等我回来。” 盛父盛母也站在一旁,红着眼眶叮嘱着儿子。 楚舞桐站在盛母身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目光却扫过两人拉在一起的手。 直至盛屿之上了车,楚舞桐才转身看向沈青禾:“青禾,阿屿这段时间留在部队不能外出,你们打算怎么联系?要是有什么急事......” 沈青禾看向盛屿之离去的方向:“阿屿说了,会给我写信。” 第73章 早就跟那许医生勾搭上了 “青禾!”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时,沈青禾一脸错愕。 看到面前的许建华,她一时愣在了原地:“许医生,你不是在省城医院吗?来北山市医院交流?” 许建华的表现却淡定了许多,他对沈青禾伸出了手:“青禾,好久不见,我刚调来北山市医院外科,看来,我们又能共事了。”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沈青禾略显疲惫的脸上:“看你脸色不太好,刚下手术很累吧?要注意休息。” 他语气中是理所当然的亲昵,仿佛两人依旧是之前在县医院并肩作战的亲密战友。 沈青禾听着他这些关切的话语,却和他拉开距离,礼貌微笑:“谢谢许医生,我挺好的,你太客气了。” 接下来这段日子,沈青禾在市医院的日子似乎好过了很多。 无论是王医生恰好塞来的棘手的病例,还是沈青禾被排挤值夜班,许建华总是会恰巧出现,不动声色的替她解围。 甚至到后来,他以科室统筹调整为由,调换了沈青禾的夜班,甚至还亲自替沈青禾上夜班。 两人渐渐又熟络了之后,许建华也会状似随意的问起盛屿之的情况:“听说盛同志也在北山市,你们......你们还在联系吗?” 问这话时,许建华心中是带了些期待的,可沈青禾面上扬起的那抹笑,却狠狠刺在他心里:“许医生,我和阿屿现在很好,这段时间他在封闭训练,许医生放心,结婚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发请柬。” 说完这话,她对许建华笑了笑,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许建华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脸上的笑瞬间僵了一下,眼神也暗淡了下去。 许建华这几乎写在脸上的“特殊关照”,很快也在医院里炸开,各种难听的议论声迅速蔓延开来。 “这沈医生不是和盛团长在谈对象吗?怎么又跟着许医生拉拉扯扯的?” “我看,分明就是有一腿!盛团长这段时间不在,沈医生就脚踏两只船,手段可真高。” “盛团长可真可怜,在部队辛苦训练,没想到这边已经被戴上了绿帽子。” 沈青禾再次被流言蜚语包裹,而那些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也时刻缠绕着她。 沈青禾终于收到了盛屿之寄来的第一封信,她坐在台灯下,看着信纸上他刚劲有力的字迹,心也忍不住砰砰作响。 他在信中讲述着训练的辛苦,也有战友的趣事,更多的,是字里行间对她的思念和牵挂。 沈青禾的手不断摸索着信纸上“青禾吾爱”几个字,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对她而言,得知他平安,就已经足够。 她眨了眨泛红的眼眶,提笔回信。 在信里,她也和盛屿之分享着医院的近况,倾诉自己的思念,想到许建华,又想到这段时间医院的流言,她终究还是没有落笔。 她当然不愿阿屿担心。 写完信,她放下笔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枚小巧精致的发夹。 这还是在栖川县时,盛屿之特意给她带的礼物。 她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似乎能感受到盛屿之的气息。 随后,她将发夹夹在信纸中间,封好信封。 第二天一早,沈青禾就将信投入了邮筒。 她在邮筒旁边等了片刻,目送着邮递员将信件取走,放进他那个鼓鼓囊囊的帆布邮包里,才缓缓转过身,往医院走去。 她忽然想到了那枚发夹,如果阿屿收到信,应该会很开心吧? 医院里的流言蜚语越演越烈,为了平息风波,沈青禾开始可以疏远许建华。 在食堂里,她会刻意避开许建华的位置,日常交流也仅限于工作而已。 她更是直接找到了排班的护士长:“张姐,我的夜班还是按原计划排,我身体没问题,不需要任何特殊照顾。” 说完,她又对着许建华的方向微微点头示意,没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张姐抬头看了看许建华,又看向沈青禾离去的背影,尴尬的笑了笑:“许大夫总值夜班,也太累了......” 说完这话,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向许建华那阴沉的脸。 沈青禾倒是用实际行动和许建华划清了界限,可原本看热闹的人,也并没有因此收敛。 甚至在楚舞桐暗中推波助澜下,有越演越烈之势。 议论声也从最初的暧昧揣测,升级到了不堪入目。 “这沈大夫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我听说她早就跟那许医生勾搭上了,听说都准备跟盛团长退婚了。” “她疯了吧?跟盛团长退婚,盛团长那么好。” “许医生也不差呀!近水楼台,嘘寒问暖,比远在天边的盛团长可强多了。” 楚舞桐坐在办公室里,听着关于沈青禾在医院里的流言蜚语,盯着自己手里那封印着军邮戳的信封。 信封上的落款,正是沈青禾。 她毫不犹豫,粗暴的撕开了信封,抽出信纸。 看着信上面那些倾诉爱意的文字,楚舞桐只觉得心如针扎,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信封里掉出来的那枚小巧精致的发夹上。 她冷哼一声,伸出两根手指捏着,极其嫌弃的将发夹丢进桌旁的垃圾桶里。 “一个破发夹,也值得当宝贝寄过去,还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农村丫头!”看着垃圾桶里那枚孤零零的发夹,楚舞桐却突然笑了。 沈青禾浑然不知,她每天都满怀期待地跑到医院传达室询问是否有自己的信件,可每次得到的,都是失望的消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盛屿之那边杳无音讯,她渐渐地心中升起不安。 是训练太忙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盛屿之这边,同样如此。 他寄出的信如同泥流入海,杳无音讯,也和沈青禾一样,每天眼巴巴的盼着通信员。 可迎接他的,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终于熬到了训练间隙的一个短暂假期,盛屿之顾不上休息,也顾不上提前通知,他只想立刻见到青禾。 他风尘仆仆的直奔市医院,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当他走到外科诊室时,却见到青禾和许建华站在一处,两人似乎正在低头说着什么。 第74章 失而复得的宝贝 沈青禾眉头紧锁,看着面前的许建华,声音中也带着疏离:“许医生,最近医院里的流言蜚语你应该也听到了,这对你我都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我很感谢之前你对我的帮助,”沈青禾摇了摇头,“但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我希望我们之间,应该保持普通同事应有的距离,工作上的事情,公事公办,私下也不必有任何交集。” “我不需要任何形式的特殊关照,也请你尊重我的意愿。” 看着面前斩钉截铁的沈青禾,许建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猛地抬头看向她,眼神中满是不甘:“青禾,为什么?我对你......” “她和你没有任何情分,只有纯粹的同事关系,许医生,请你注意分寸。”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两人身侧响起。 “阿屿!”和方才的疾言厉色全然不同,沈青禾转身看向几步开外的那人,满脸惊喜。 盛屿之上前一步,一把将青禾搂入怀中,紧紧环住她的肩膀,像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目光却死死盯着他对面的许建华。 “许医生,请你明确一点,沈青禾是我盛屿之即将过门的妻子,也是我唯一认定的爱人,”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中的寒意更甚,“许医生,提醒你一句,破坏军婚是犯法的。” 说完,他将目光转向沈青禾,语气也柔和了些:“虽然我们只是准备结婚,但只要有证据证明你意图破坏,一样可以追究责任,送你上军事法庭!” 沈青禾依偎在盛屿之温暖的怀抱里,轻轻握住他的手,又看到他那坚毅的侧脸,她也转头看向许建华,声音平静:“许医生,阿屿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请你尊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情分,只是同事关系而已,也请你好自为之。” 许建华听了沈青禾的话,这才抬头看向面前一对紧紧相拥的恋人。 此时此刻,他看不到盛屿之眼神中对自己的警告,他看到的,都是沈青禾眼神中对盛屿之的那份爱恋。 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最后看了沈青禾一眼,攥着拳,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走廊。 他知道,沈青禾和盛屿之之间感情深厚,或许一时自己无法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也不愿就此放下青禾。 直至许建华离开,盛屿之才握着沈青禾的手走出医院大门。 看着自己身旁的爱人,他那种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 沈青禾似乎并没有将许建华的事情放在心上,她只是满心欢喜的看向盛屿之:“阿屿,你怎么会提前回来了?是训练结束了吗?” 盛屿之眼神一暗,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我没等到你的信。” 他语气闷闷的:“从我的信寄出之后,就一直在等你的回信,可是一封信都没等到,我担心你,怕你出事,所以有几天假,就赶回来了。” “幸好......”想到刚才许建华看向青禾的眼神,盛屿之的手再次紧了紧,“幸好我回来了。” 沈青禾闻言脸色一变:“等不到我的信?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寄出很多天了。” 盛屿之眉头紧锁:“我什么都没收到,给你寄的信,也如同石沉大海。” 两个人目光相对,随即不由得笑出声来。 看着青禾在自己面前的轻松,盛屿之又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他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封信才会火急火燎的冲回来,他在部队,也听说了些闲言碎语。 有说青禾和许建华关系暧昧,也有说两人形影不离,甚至有人说青禾已经准备和自己退婚,同许建华在一起。 他当然不会相信那个在战火中和自己生死与共的女子会背叛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即便他强迫自己冷静,一想到青禾和许建华站在一起的场面,他还是嫉妒的发疯。 这个念头让他坐立难安,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猜忌,只想亲眼看到真相。 好在,青禾的心里只有他。 因为盛屿之的归来,盛家小院灯火通明,一家人围在桌旁,气氛也十分温馨。 而盛屿之更是紧紧握着沈青禾的手不肯松开。 此时的青禾在他眼里,就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一旁的楚舞桐看着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仿佛医院的那些流言蜚语从未发生过,心中的嫉妒疯长。 这沈青禾究竟是给阿屿灌了什么迷魂汤? 饭至中途,楚舞桐放下筷子,脸上也挂着依旧温婉得体的笑:“青禾,我听说你想参加高考,这是好事,阿屿支持,我们自然也支持。” 说着,她从自己包里拿出来一套书:“青禾,这是我托人从首都大学内部弄到的最新、最权威的高考复习资料,里面内容非常全面,想着你用得上,我就给你带过来了,希望能帮得上你。” 盛屿之顺手将书从楚舞桐手中接了过来:“谢谢舞桐,你有心了。” 盛父也欣慰的点头:“舞桐有心了,你能把青禾的事放在心上,我们也高兴,这资料一看就很珍贵。” 盛母也跟着点头应是:“是,舞桐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处处想着家里人,这也是把青禾当成家人了。青禾,有了这资料,你复习起来肯定事半功倍。” 沈青禾面上不显,笑着将书接了过来:“谢谢楚教授,让你费心了。” 夜深人静,她坐在桌前,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将楚舞桐送的那套书一页一页翻开。 乍看之下,的确如楚舞桐所言,印刷精良,内容详实,条理清晰,看起来也非常权威。 但翻到物理部分时,她看着书中的内容,不由得皱了皱眉。 书里的许多公式定理是旧的,甚至连实验数据也是过时的。 沈青禾越看,脸色越是凝重,这哪里是什么最权威的资料,分明有错误引导的垃圾资料。 如果她真的按照书里的内容复习,轻则浪费时间,重则导致名落孙山。 第75章 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 “青禾。”房门被叩响,沈青禾回过神来。 盛屿之看到她房间的灯还亮着,就端着一碗刚煮好的汤面,轻轻的敲开了门:“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他进了门,将面碗放在书桌上,自然的揽过沈青禾的肩,结结实实的将她拥入怀中,又看向书桌上摊开的那套复习资料:“还在看资料?” 沈青禾先是一愣,随即便同样环抱住了盛屿之的腰身,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你怎么来了?” 盛屿之感受着怀中的温暖,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收紧了手臂:“看你房间灯还亮着,怕你饿着,也怕你太累。” 说着,他微微侧过头,温热的唇小心翼翼地印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感受着额头那轻柔的触感,沈青禾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前,声音闷闷的:“不累。” 两人沉默了许久,盛屿之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揽着她走到桌前:“先吃点东西,我陪你。” 随即,他将目光转向那本复习资料:“舞桐的这本资料......” 沈青禾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那套资料,指着其中几处:“阿屿,这里面的公式推导是错误的,这个化学的数据是过时的,里面有不少同样的内容,如果真按这个复习,可能会走弯路。” 盛屿之皱紧眉头,看到沈青禾指出的地方的确存在逻辑混乱的问题,他沉声道:“这套资料不行,明天我给你找一套最新的。” 沈青禾点点头,又想起书信的事:“阿屿,之前的那封信没收到,可能是路上耽误了,又或者送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盛屿之握紧她的手,点点头:“这年头邮路不畅,送丢了信也是常有的事。” 两人相视一笑,也沉浸在难得的温存中。 盛屿之倒是雷厉风行,第二天,他就托人从军区又弄来了一套内部复习资料。 大体内容他也看过了,里面内容详实,逻辑清晰,倒不会出现先前的问题。 只是他在将书送到沈青禾房间时,却被路过的盛母看在眼中。 她亲眼看着儿子拿着一套资料走进沈青禾房中,又把桌上昨晚楚舞桐送的那套资料随意搁在一旁。 “阿屿,你在做什么?” 盛屿之没多想,随口一答:“妈,舞桐给青禾送的那套资料里面有些内容不太对,我给青禾找了套新的,比外面买的靠谱。” 他话刚说完,盛母脸色就沉了下来。 依她看,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资料问题,分明就是沈青禾对舞桐有看法,所以才会践踏她的心意。 楚舞桐毕竟是盛母自小在身边带大的孩子,虽然阿屿和沈青禾的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并不代表她会为了沈青禾打楚舞桐的脸。 她越想越气,对沈青禾原本就不算多的好感又减了几分。 盛屿之的短暂假期即将结束,又要返回部队,为了多陪他片刻,沈青禾特意调了班,空出一整天的时间。 两人就如同最普通的情侣,漫步在北山市的街头。 仅仅是这样一起走着,他们也十分满足,盛屿之看着沈青禾那上扬的嘴角,不自觉的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沈青禾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阿屿,我们去湖边坐一下好不好?” 盛屿之宠溺的点点头:“好,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两人又去了一家老字号的小吃店,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直至夕阳西下,才恋恋不舍的回到盛家小院。 进家门时,两人脸上都带着未散的笑意,可这一幕,却被沙发上的盛母看得真切。 她那个平日里总是坚毅沉稳的儿子,此时看向沈青禾的那双眼里,满是小心翼翼。 再看沈青禾那春风得意的模样,她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真是不像话,明天就要回部队了,还在外面瞎逛。”盛母低声嘟囔着,心中对沈青禾的不满更甚。 阿屿现在只知道围着沈青禾团团转,还真是被她给带坏了。 她越想越气,总觉得沈青禾的存在,耽误了盛屿之的大好前程。 可想到儿子即将离开,她也不想闹得太难堪,最终还是强忍了下来。 分别在即,车站月台上,盛屿之紧紧握着沈青禾的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呢喃:“青禾,等我,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沈青禾强忍着泪水,用力回抱着他,感受着他军装的皂角清香气息,用力的点头。 沈青禾带着离别的愁绪回到盛家,刚踏进客厅,就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 饭桌上,盛母忍了再忍,终于还是重重放下筷子,语气中带着讥讽:“我看,现在这个家真是乌烟瘴气!有些人领着阿屿在外面闲逛,耽误正事就罢了,还敢在阿屿面前说三道四、搬弄是非,真是好手段!” 她这话听着是在阴阳怪气,实则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沈青禾,沈青禾错愕的抬头。 盛父自也听出了盛母话中的意思, 他放下碗筷,声音中带着不悦:“岳宁,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说三道四?挑拨离间的?青禾怎么了?” 一听这话,盛母瞬间被点燃了:“怎么了?你问问她!舞桐好心好意花了大价钱托人从首都大学弄来的复习资料,她倒好,转头就在阿屿面前说舞桐的坏话,挑唆的阿屿又去给她弄了一套新的来,这不明摆着就是给舞桐穿小鞋吗?” “舞桐把她当一家人看待,她呢?她倒学会背后捅刀子了!” 楚舞桐见状,也恰到好处的抬起头,声音哽咽:“岳阿姨,都是我的错,是我找的资料入不了沈医生的眼。”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擦拭着眼角,又看向沈青禾的方向:“青禾,我真没有别的意思,那套资料是我托了好多关系,也花了大价钱才弄到的,我真的只是想帮帮你而已。” 沈青禾只能安抚:“楚教授,你别难过,我没有在阿屿面前说你的坏话,只是我们在讨论时,发现资料里有几处关键的地方有基础错误,是阿屿他担心我复习走弯路,才帮我换的资料,他绝对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盛母听了她的话,反而觉得她是在狡辩:“说的比唱的好听,你没说阿屿会知道?真是不知好歹,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永远上不得台面。” 第76章 少想点不该想的事 沈青禾看着面前盛母咄咄逼人的样子,又看向楚舞桐那看似柔弱,实则满是敌意的眼神,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闷。 饭桌上,她没再多说一句话。 她主动申请了夜班,她暂时能做到,也只有避开两人,避开那些无谓的冲突。 这之后,沈青禾的生活更是变成了简单的两点一线,夜晚的医院少了白天的喧嚣,也的确更适合她复习。 自然,她也不会放过实践的机会。 遇到的每一个病例,无论大小,她都会深入研究,或是查阅文献,或是虚心请教经验丰富的医生。 她的勤奋扎实,的确也带来了显著的效果。 且不说她从前对待病人一直就是耐心细致的,通过这段日子的学习,她的诊断越来越精准,处理突发状况也越来越沉稳。 医院里那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都是大家对她的赞扬。 “沈医生好厉害,昨晚来了一个脑梗病人,多亏了她处理果断,一点都没耽误,不然可就危险了。” “前几天我和沈医生一起值夜班的时候,来了一个浑身脏污的老汉,沈医生一点架子都没有,也不嫌脏,处理的特别细致。” “前几天陈主任还夸她呢!难怪盛团长那么宝贝,要我,我也不舍得让给别人。” ...... 自然,这些话也传到了楚舞桐耳中,听说了沈青禾在医院的近况,她脸色越来越阴沉。 没想到她居然学会在医院给自己造势了,还真是好手段! 除去日常的工作学习,沈青禾也会和盛屿之保持书信往来。 “沈医生!盛团长又来电话了!”一个小护士急匆匆的冲进办公室,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里满是揶揄。 引得其他的几个护士、医生都忍不住抬头看了过来。 沈青禾闻言羞红了脸颊,快步走向值班室,带着些慌乱的接过话筒:“阿屿。”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盛屿之沙哑的声音:“青禾,你又在值夜班?累不累?你有没有......想我?” 他最后一句话压低了声音,但却轻轻拂过沈青禾的心尖,让她心跳不由的加快:“你训练结束了吗?累不累?要好好休息。” 盛屿之闻言,轻笑一声:“我都好,不累,就是......我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想见到你,想迫不及待把你抱进怀里。” 盛屿之的声音低低的,满是柔情蜜意,沈青禾听着他的话,更是脸颊发烫:“阿屿,我也......想你。” “沈大夫,盛团长又来查岗啦!”刚查完房准备换岗的李医生故意揶揄,“要我说,你们小两口这相思病啊!光靠电话可治不好,还是得赶紧把事办了,早点结婚,是不是!” 一旁的小护士也笑嘻嘻的凑过来。 听着身后的同事你一言我一语的,沈青禾耳根都红透了,她声音又急又羞:“阿屿,先不跟你说了,同事们都在呢!” 电话那头的盛屿之明显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青禾,我想你,很想很想。” 两人依依不舍的道了别,沈青禾的脸颊却越来越红。 几天后,盛屿之刚结束了一场高强度训练,就迫不及待地走向通讯室。 恰好负责军邮投递的老邮差送完信件还没离开,盛屿之忙上前笑着打招呼:“张同志。” “盛团长这是又收到沈医生的信了?你们两人感情可真好。” “张同志,辛苦您了,我有件事想问问您,”他上前几步,语气也郑重了些,“我们刚到基地训练时,沈医生给我寄来一封信,说是路上弄丢了,你有没有印象?” 张庆闻言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先前的确有一封沈医生寄给你的信,我记得刚出北山市邮局没多久,就被一个同志给截走了。” “当时他拿着什么单位的证明,说是需要检查,其实这私人信件算什么重要文件,但人家有来头,我们也没办法。” 盛屿之万万没想到,他和青禾一直以为只是丢了的信件,居然是被人截走了。 他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随即又对着张庆点了点头:“好,谢谢张同志。” 但话说到这里,他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回到办公室。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拿起电话,拨通了楚舞桐办公室的电话。 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楚舞桐的声音,盛屿之更冷了几分:“是我,盛屿之。” 楚舞桐闻言声音瞬间带上惊喜:“阿屿?是你?你怎么会忽然打电话来?” 盛屿之的语气中带着失望:“楚舞桐,我不管你是什么心思,我再说一遍,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如果你再敢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也休怪我不再认你这个妹妹。” 电话那头狠狠挂断,楚舞桐握着话筒,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浑身僵硬。 她不甘心,她当然不甘心。 沈青禾,你不是医术好吗?你不是厉害吗?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当天下班,楚舞桐就阴沉着脸来到了市医院外科,直接闯进了沈青禾的诊室。 一进门,她就捂着胸口,眉头紧锁:“沈医生,我心口疼,闷得慌,还头晕,你快给我看看。” 沈青禾听见楚舞桐这熟悉的声音,微微皱了皱眉:“楚教授哪里不舒服?具体说说,症状持续多久了?” 楚舞桐只是装模作样的糊弄几句。 沈青禾拿出听诊器听诊,又进行腹部触诊,可按压了几个部位,楚舞桐自然是按哪里哪里都疼,反正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沈青禾心下明了,面上不显:“楚教授,你的症状,更像是神经功能紊乱,通俗点说,就是情绪压力过大。”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你去做个心电图,不过以我的经验判断,主要还是放宽心,少想点不该想的事就好了。” 沈青禾的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直视着楚舞桐,她下意识开口反驳:“你个庸......” “楚教授,检查单开好了,去缴费吧!”沈青禾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的诊断结果就是这样,如果楚教授觉得我是庸医,可以找其他医生帮你看一下。” “另外,我们虽然是熟人,但挂号费还是要缴的。” 沈青禾这三言两语,让楚舞桐心里那口气,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她就拿着检查单,尴尬无比的愣在原地。 第77章 我抱我自己的媳妇 “楚教授?”见楚舞桐愣着,沈青禾开口催促。 楚舞桐见状也不再伪装,直接转身走到沈青禾面前的凳子上坐下,目光死死的盯着她:“沈青禾,我们谈谈。” 沈青禾见外面没有病人,便也点了点头:“好,楚教授,有事请说。” 楚舞桐见她这么冷静,心中更是不满,冷哼一声:“沈青禾,你别装了,我在盛家的地位,你心里清楚的很,我和阿屿从小一起长大,我才是最了解他,最配得上他的人。” “你呢?你算得了什么?你不过是趁他在乡下受伤,接近他,暂时迷惑了他,你真以为凭你能进得了盛家的门?” 她深吸一口气,干脆赤果果的威胁上了:“沈青禾,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离开阿屿,主动退出,否则别怪我。” “在北山市,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和你的大学梦一起彻底完蛋,到时候,别说阿屿,就是盛家,也护不住你。” “现在离开,我还能给你留点体面,或许我心情好,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滚回你的穷山沟,否则,我的日子不好过,你也别想独善其身。” 沈青禾静静看着楚舞桐淬了毒一般眼神,脸上始终没有一丝波澜。 “说完了?”她的声音也如她的表情一般平静,“楚舞桐,你的身世,你的感情我都听到了,但感情讲究的是两情相悦,现在盛屿之爱的人是我,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至于你的威胁,你的手段,尽管使出来,我沈青禾奉陪到底,我倒要看看,最后身败名裂的到底是谁。” 她重活一世,可不是来别人面前受窝囊气的。 “你!”没想到沈青禾油盐不进,楚舞桐站起身来盯着她,脸色更是一片铁青,“沈青禾你......好,你好啊,我劝你最好掂量清楚,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了。” 沈青禾也站起身来,对着她点点头:“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后悔选择了阿屿,至于你,楚教授,国有国法,你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楚舞桐站在原地,看着沈青禾离开的背影,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 终于熬到了清明假期,盛屿之迫不及待的赶回北山市,他下了火车直奔市医院,只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他敲响办公室的门时,沈青禾正低头专注的写着病历,看着那熟悉的身影,他心中只有满足。 沈青禾看到门口那抹挺拔的身影时,瞬间愣住了,声音中也带着一丝颤抖:“阿屿,你怎么回来了?你......” “青禾,我等不及了。”盛屿之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一把将沈青禾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青禾,我想你,好想你。” 意识到是在办公室里,沈青禾连忙推开他:“阿屿,快放开,在办公室呢!” 盛屿之却将人抱得更紧,在她耳边低笑:“让他们看,我抱我自己的媳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虽是这么说着,但他还是依依不舍的松开怀抱,紧紧握着她的手。 两人目光交汇,眼中都是重逢的喜悦,他们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起楚舞桐。 环顾了一下凌乱的办公桌,盛屿之自然的挽起袖口:“你去写病历,我来帮你收拾桌子。” 说完,他已经动作麻利的开始整理沈青禾桌上散落的病历夹,随后又拿起旁边的热水壶:“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沈青禾看着他忙忙碌碌又认真的模样,心中涌起暖流:“阿屿,你坐着歇会儿,刚下火车肯定累了。” “不累,看着你,就不累了。”忙完,他拉过椅子在沈青禾旁边坐下,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你忙你的,我就在这陪着你。” 恰好从外面进来的同事看到这一幕,开口调侃:“盛团长,你这体贴劲,让我们这些男同事情何以堪!” “沈医生,盛团长这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你们俩可赶紧把事办了吧!” 沈青禾脸颊泛红,盛屿之却毫不在意的开怀大笑:“自己的媳妇,那就得自己疼,你们羡慕不来!” 甚至在食堂里,盛屿之也没有再像往常一样避嫌,而是正大光明的给沈青禾夹菜:“青禾,这个排骨不错,你尝尝,我走的这段时间,你瘦了。” 沈青禾看着盛屿之的模样,心中满是甜蜜,也夹起一块鱼放进他碗里:“你也吃,别光顾着我,部队训练很辛苦的。”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相投喂,引得一旁的同事们纷纷侧目。 楚舞桐听到消息的时候,把自己手中的茶杯狠狠砸在桌上,她冲出办公室,直奔盛家。 “岳阿姨,阿屿和沈青禾他们在医院食堂卿卿我我,都已经传到我耳中了。”面对盛母,楚舞桐始终是一副柔弱的模样,“你说,这要是传出去,不是丢了盛家的脸吗?” 果不其然,盛母在听楚舞桐这话之后,猛的一拍桌子:“这个沈青禾真是个祸害!把阿屿迷的连脸面都不要了,这成何体统?” 果然,傍晚,二人刚踏进客厅,盛母就将自己手中的搪瓷缸重重放在桌上,带着压抑的怒火:“你还知道回来?在外面丢人现眼丢够了?” 盛屿之眉头一皱,下意识上前一步,将沈青禾护在自己身侧:“妈,你说什么呢!” 见儿子护着沈青禾,盛母怒火更盛:“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医院食堂那么多人,你们两个卿卿我我,一点都不知道避嫌,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吗?” “怎么?现在要让整个军区大院都看我们家的笑话?让我们盛家也跟着你们抬不起头来是吗?” 盛屿之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妈,我和青禾是正当关系,我们是打过恋爱报告的,什么叫丢人现眼?” “好了好了。”眼看着母子二人又要吵起来,盛父连忙站起身来制止,“岳宁,阿屿说的没错,这本就不算什么大事,现在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走,我们出去透透气,舞桐你也来,让阿屿和青禾好好休息休息。”他不由分说的上前拉起正在气头上的盛母,又示意楚舞桐跟上。 随着几人离开,客厅再次安静下来,盛屿之转头看向沈青禾,眼中带上了歉意。 第78章 医院的工作就别做了 “青禾,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他伸出手轻轻抚上沈青禾的脸颊,声音沙哑,“我没想到妈会说这种话,是我没处理好家里,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还有楚舞桐,她自小在家里长大,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不是我记忆中那个天真单纯的妹妹了。”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 他没想到自己以为通情达理的母亲居然会如此针对青禾,自己在时尚且如此,自己不在呢? 他也意识到,青禾在这个本该是港湾的家里,受了很多不该受的气。 还有楚舞桐,她的所作所为,她的嫉妒,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和手段,都已经伤害到了青禾。 他紧紧握着女主的手:“青禾,一切有我,我会处理好。” 他必须让楚舞桐远离盛家,至少不能让她再这样明目张胆的针对青禾,影响他们的生活。 沈青禾看着盛屿之眼中的真切,心中刚刚涌起的那丝委屈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反手握住盛屿之宽厚的手掌,轻轻摇头:“阿屿,不用说对不起,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阿姨在你身上付出了很多心血,她这样,我也能理解,而且从我们决定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这条路不会平坦。” “流言蜚语,家里人的不理解,我都料想到了,但我沈青禾可从来不是惧怕风雨的人。”说到这里,她微微昂了昂头,“盛屿之,你可别忘了,我是那个会在风雨中上山采药的村医。” “阿屿,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再大的风雨,我们一起扛过去就是了。” 盛屿之静静看着沈青禾眼中的那份坚韧,心中激动不已,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手臂收紧:“青禾,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愿意选择我,我盛屿之这辈子绝不负你。” 沈青禾轻轻回抱着他,算是回应着他的话,两人就在房间内紧紧相拥,所有的不安和猜忌都被驱散。 或许是放松了心情,又或许是因为盛父的劝解,从外面回来时,盛母心中的怨气消减了不少。 客厅里依旧亮着灯,盛屿之和沈青禾正坐在沙发上低声说着话,看到他们回来,盛屿之拉着沈青禾站起来,两人神色平静的看向盛母。 盛父先开了口:“坐吧,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 盛屿之在盛母身旁坐下,直视着她:“妈,今天在食堂,我和青禾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我们不过是一起吃饭而已,至于别人的看法,我们无法控制。” 沈青禾看了盛屿之一眼,也点点头:“阿姨,我和阿屿都是有分寸的人,我们做事行得正坐得直,但如果这件事让您觉得失了体面,我向您道歉。” 盛父也适时的打圆场:“就是,年轻人感情好,表达方式热烈一点也正常,这事,就翻篇了。” 盛母冷哼一声,倒没再纠缠食堂的事,而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看向沈青禾:“不管怎样,既然你要嫁进我们盛家,就不能还像在乡下那样没规矩,尤其是在外面,更要懂分寸。” “还有,既然要结婚了,青禾医院的工作就别做了,整天抛头露面的像什么样子?结婚以后,你就安心待在家里,学学城里的规矩,学学怎么持家,学学待人接物的礼,我们盛家的媳妇,不能让人家说没有教养,上不得台面。” “妈!”一听这话,盛屿之脸色一沉,刚要开口反驳,沈青禾却按住了他的手,随即便对着盛母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她没有争辩,也没有反驳。 盛母被她这态度噎了一下,有气无处发泄,干脆站起身来:“好了,休息吧。” 暮色渐沉,沈青禾在房间内学习,而盛屿之脑海中回荡的都是沈青禾笑容下隐藏不住的疲惫。 “她太拼了......”他低头自语,他当然知道青禾对自己向来是要求极高的,复习的压力,医院的工作,再加上家里的纷扰,她一个人承受了太多。 想到这里,盛屿之坐不住了。 他走到书桌前,铺开信纸,开始认真的为青禾制定一份科学的复习计划。 他以部队里强调的效率与劳逸结合原则,仔细规划着她每天的学习时间,营养补充建议、休息间隔,力求让青禾又能保证复习效果,又能得到充分休息。 他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折好,轻手轻脚的走到沈青禾的房门外:“青禾?” 里面没有回应,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房门。 在台灯的光晕下,青禾伏在书桌上,沉沉的睡着了。 灯光下,她的脸色近乎透明,眼下是浓重的乌青,一只手还搭在草稿纸上,笔尖在纸上印开了一小片墨迹。 “青禾......”盛屿之轻轻出声,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拂开她额角的发丝。 “阿屿,来吃饭!”盛母的声音响起,盛屿之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对着门口的母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小声点。 “妈,你小声些,让青禾多睡会儿。”盛屿之轻轻伸手指向熟睡的沈青禾,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搭在椅背上的那件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 盛母就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儿子眼神中凝满的爱意,心中复杂难言。 在这一刻,她内心深处竟然涌起了一丝羡慕。 是的,她羡慕沈青禾。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被丈夫这样珍视?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呢? 可这个想法涌上脑海的那一瞬间,她又忽地想到了楚舞桐。 想到她在自己面前哭的红肿的眼睛,盛母心中又泛起了一阵的心疼,也夹杂着对沈青禾的怨怼。 所以在盛屿之离开房间时,她忍不住低声埋怨:“阿屿,你也太惯着她了!她学习是辛苦,但你这也......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至于这样伺候着吗?” 盛屿之的目光重新落回沈青禾的睡颜上:“妈,这怎么能叫惯着?她是我认定的妻子,是我要携手一生的人,我不心疼她谁心疼?这也不是伺候,是一个丈夫对妻子最基本的爱护和责任。” 第79章 没有必要用婚姻来报答 盛母抬头看着儿子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认真,再开口,语气中也带着浓浓的不解:“我真是看不懂你。” “你怎么就被她迷成这样呢?不就是个乡下丫头吗?不就是救了你一次吗?至于这样捧在手心里吗?” “是,她救了你,的确对你有恩,这也是我们盛家欠她的恩情,但是多给她点钱,给她安排个好前程,甚至让你爸爸在部队里给她弄个功名,都是可以的,又何必非要搭上你的一辈子呢?” “妈,你胡说什么!”盛屿之听到这里脸色骤变,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盛母的嘴,又小心翼翼的看向房中。 而此时,伏在书桌上沉睡的沈青禾,在盛母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半梦半醒间,盛母的那些话,几乎是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她耳中。 所以,阿屿也是这样想的? 他和盛母在商量着如何用钱和前程打发她?如何还清自己救他的恩情? 沈青禾猛的惊醒,却并未起身,只觉得自己的心疯狂跳动着。 她僵硬的抬头,却觉得自己动弹不了分毫,只听着门外母子俩压低的声音渐渐平息。 台灯的灯光下,她只觉得刚才盛母的话一遍一遍在脑海中回响。 她又想起自己和盛屿之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在芦花村,他们是相互提防的敌对者。 后来,栖川县再见,二人的感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甚至想起了那个夜里的露天电影,盛屿之第一次紧紧握着她的手,似乎还能记起自己那时砰砰作响的心。 再后来呢?他为了自己不惜顶撞母亲。 可从前那些坚定的选择,在这一刻,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也以为,他们的感情是超越了身份和地位的,可现实还是残酷的。 他们盛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怎么会真的接纳她这样一个出身卑微的乡下医生呢? 这种巨大的失落让沈青禾不由得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她第一次对这段感情产生了迷茫。 “青禾,醒了吗?该吃晚饭了。”外面传来盛屿之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沈青禾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嗯,醒了,这就来。” 盛屿之走进房间,下意识想要去拉沈青禾的手,而沈青禾也下意识避开他,目光闪躲。 “青禾,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他忙握住她冰凉的手,一脸急切。 沈青禾抽回手,抬起头,眼眸直视他,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依赖:“阿屿,我想问你一件事。” “如果你对我好,照顾我,甚至说要娶我,是因为觉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觉得是你亏欠我的恩情,我觉得,你没有必要用婚姻来报答我。” 盛屿之心头一紧:“青禾,你说什么呢!” 沈青禾垂下眼睑,并没理会他:“盛家家大业大,权势地位都有,我救你,是我的本分。但这份恩情,真的不需要你用一生来偿还。” “的确像阿姨所说,你们可以给我钱,给我前程,这些,都足够还清了。” 盛屿之瞬间明白了,他看着面前这个强装镇定的女孩,上前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只是随即,他却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里更带着几分怜惜:“青禾,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在胡思乱想?生气了?” “那些话,的确是我妈说的,她心里也确实有那种想法,甚至连她都觉得,我对你好,是因为感激。”说到这里,他稍稍松开,双手捧起沈青禾的脸,“但我还是那句话,她是她,我是我。” “我对你好,是因为我爱你,我爱沈青禾这个人,从前在芦花村的时候,我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可在栖川县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恩情是恩情,爱情是爱情,我分得清清楚楚。”他眼中带着笑意,轻轻刮了一下沈青禾的鼻尖。 沈青禾听着他真挚的告白,看着他眼中毫无保留的爱意,也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紧紧回抱着他:“阿屿,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盛屿之再说什么,沈青禾没有听清。 但她也开始思量起来,自己和盛屿之,真的能跨越世俗的鸿沟吗? 吃饭时,楚舞桐敏锐的察觉到了沈青禾低落的情绪,又想起刚才岳阿姨和阿屿说过的话,她倒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青禾,”吃完饭,见盛屿之不在,她端着一杯茶直接坐在了沈青禾旁边,“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有些事,还是要想开点。” “阿屿他身份特殊,盛家也不是普通人家,有些差距,不是光靠感情就能弥补的。” “与其将来闹得不好看,倒不如你趁早想清楚,给自己留条退路,岳阿姨也说过,只要你肯离开盛家,绝不会亏待你,一定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 见盛屿之回来,她连忙噤声,转身走向厨房,将面色不渝的沈青禾丢在一旁。 看到沈青禾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忍不住嘴角上扬。 楚舞桐从来没有打算放弃盛屿之,她再次联系了外科的王医生。 与此同时,医院里又开始大肆传播着沈青禾和许建华之间的谣言。 “你们听说了吗?这段时间,沈医生和许医生又旧情复燃了。” “我还亲眼看到他们两个人下班后偷偷约会呢!”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真是恶心。” 在王医生的不懈努力下,这些荒谬的谣言还是渐渐在医院里蔓延开来。 而这次,盛屿之并没有被流言蜚语动摇。 这天,在王医生又凑到几个护士面前窃窃私语时,盛屿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的未婚妻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清楚,至于她和许医生,不过是朋友关系而已,如果再让我听到有人恶意捏造、散布谣言、重伤沈青禾,我盛屿之绝不姑息!” “也告诉你背后指使之人,这笔账,我一定会清算到底!”说完这话,他目光冷冷的看向王医生。 他自然也清楚这些谣言是谁的手笔,而他和楚舞桐一起长大的情分,也彻底无可挽回。 第80章 是你越界了 盛屿之第一次主动到北山大学见了楚舞桐。 “阿屿,你找我?”得知盛屿之来,楚舞桐特意理了理自己的妆容,这才快步迎了上去。 只是在看到盛屿之转过身时那冰冷的眼神,她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也瞬间沉了下去。 果不其然,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楚舞桐,我们好好谈谈。” 楚舞桐的手紧张的绞在一起,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谈什么,谈沈青禾吗?” 盛屿之没理会她的质问,开门见山:“舞桐,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和青禾以后一定会结婚,请你停止一切针对她的行为,否则,我们之间,连最后一点情分也将荡然无存。” “为什么?盛屿之!为什么?”楚舞桐的声音陡然拔高,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她沈青禾到底哪里好?能让你为了她,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都不要了!” “我们之间的情分只是兄妹!是你越界了!” “盛屿之,明明我们才是夫妻,这是整个大院都认可的,你小时候也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为什么?就因为沈青禾救了你一次?就因为她会装可怜?你就选择了她?” “楚舞桐,注意你的态度!”盛屿之看着她崩溃的样子,语气算不得好,“你要是还把我这个哥哥当回事,我一样会保护你一辈子。” “我对青禾的感情,也从来不是因为感激,也不是因为什么救命之恩,我爱,只是因为她是沈青禾,是因为她的勇敢,她的永不放弃。” “她可以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将我从山里拖回家中照料;她明明身处险境,却总想着帮助更弱小的人;面对流言蜚语,她从来都是不卑不亢;为了梦想,她可以拼尽全力。” 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起沈青禾,他微微上扬着唇角,随即目光灼灼看向楚舞桐:“她的每一次勇敢,每一次善良,都足以让我心动。” “或许她没有显赫的家世,但她有一颗赤子之心,她比任何人都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坚持,这样的沈青禾,值得我用一生去爱。” 楚舞桐听着他用极尽深情的语气描绘着沈青禾,只觉得心口撕心裂肺的疼。 “盛屿之!你骗我!你背信弃义!明明是你忘了我们从小到大的情分!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她猛地站起身,指向盛屿之,“好,盛屿之,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从今往后,我楚舞桐和你再无瓜葛。” 说完,她狠狠抹了一把泪,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盛屿之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凝重。 高考恢复的小道消息愈演愈烈,仿佛这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这种氛围让沈青禾愈发焦急。 她要处理医院高强度的工作,还要争分夺秒复习功课,巨大的压力让她原本就单薄的身体更加不堪重负。 这几天,她甚至感觉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 这天刚处理完一个急诊转来的病人,沈青禾便觉得自己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深吸一口气。 连同办公室的医生都发现了她的异常:“沈医生,你的气色看着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沈青禾笑着摇摇头:“没事的。” 说完这话,她扶着桌子微微喘了口气,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无奈,她只得用力甩了甩头,想要驱散那股眩晕感。 盛屿之来医院看她,刚走到外科走廊,远远的就见沈青禾手扶着桌子,摇摇欲坠。 他心猛的一紧,快步上前。 而沈青禾准备前去查房时,刚直起身子,那股眩晕感再次袭来。 眼前彻底一黑,她甚至来不及发出呼救声,整个人便直直的朝地面倒了下去。 “青禾!”盛屿之一个箭步扑上去,在沈青禾即将触地的瞬间,将她稳稳接在怀里,“青禾!你怎么了?青禾,你醒醒,别吓我!” 他这才抬起头,慌张地看向面前的护士,打横将人抱起:“快救人!救人!” 沈青禾被紧急送往了病房,陈主任亲自做的检查,随即他叹了口气:“沈大夫工作太拼了,盛团长不用担心,没什么大碍,她不过是过度劳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短暂性昏厥,静养休息几天就是。” 谢过了陈主任,盛屿之转身握住沈青禾的手,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疼得无以复加。 只不断念着她的名字:“青禾,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没照顾好你。” 盛屿之寸步不离守在病床前。 而沈青禾之前手头所有的工作,也由许建华接手。 忙完手头的工作,许建华还是走进了沈青禾的病房:“沈医生怎么样了?” 可目光落在病床前的盛屿之身上,他又瞬间变了脸:“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见许建华出现,盛屿之眼神同样锐利了几分,怕吵到沈青禾休息,他刻意压低声音,“许医生,青禾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这里有我在,就不劳你费心了,请回吧!” 似是觉得不够,他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我奉劝你趁早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离青禾远点,你现在给她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许建华脸色一沉,目光落在病床上沉沉睡去的沈青禾面上,反而冷笑一声:“盛团长,我关心同事有什么错?倒是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保护她,结果呢?她现在被你们盛家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你以为她身边的流言蜚语来自我吗?盛屿之,你所谓的爱,所谓的保护,根本就是在利用她!你在利用她的名声,来满足你英雄救美的虚荣心!” “你根本就配不上她的爱!” 许建华的话更是让盛屿之浑身充满了戾气:“许建华,我跟青禾之间的感情容不得你胡说八道,你要是再挑拨离间,别怪我不客气。” 许建华也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怎么?盛团长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你有本事就让青禾过得幸福,不再受这些委屈,否则,你就没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剑拔弩张。 第81章 盛屿之,这就是你的爱吗 两人眼中继续升腾着怒火,许建华率先开口:“盛屿之,你不必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一边利用青禾,假惺惺说爱她,一边又和那个楚舞桐不清不楚,却让青禾替你承受一切。” “青禾累到晕倒,就是因为你默许了另外一个女人用最恶毒的方式伤害她,折磨她,盛屿之,这就是你的爱吗?” 许建华的话却让盛屿之忽然冷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看向他:“你怎么会知道楚舞桐?” “怎么?亏心事被人戳穿了?心虚了?”许建华语气中仍是对盛屿之的嘲讽,“楚舞桐仗着自己的身份,甚至在医院里呼风唤雨,你以为王医生次次在背后说青禾的坏话,是得了谁的授意?” “你真不知道那些污蔑我和青禾的谣言,是怎么一夜之间传遍全院的?” 说完,他直接从自己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牛皮纸信封:“你自己看看,你的好妹妹都干了些什么?” 信封里是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沈医生生活作风有问题。 而这字迹,自然是楚舞桐的。 见盛屿之脸色变了又变,许建华冷哼一声:“看清楚了吗?盛团长,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爱青禾,结果呢?就这样让她被你的家人、被你所谓的青梅竹马,肆无忌惮的伤害。” “盛屿之,你根本不配拥有她,如果你照顾不了青禾,就趁早放手,至少,我许建华绝对不会让她陷入这种家庭内斗中。” 盛屿之看着手中的证据,手渐渐攥紧,但他强压下怒火,抬头直视许建华:“许建华,我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青禾选谁,是她自己的事。” “我警告你,离我未婚妻远一点,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现在,请你立刻离开,不要打扰我未婚妻休息。” 他刻意加重了“未婚妻”三个字,更是挺了挺胸膛,似是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病床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沈青禾缓缓睁开了眼。 她只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紧紧包裹着,那熟悉的温度,让她不由得向上望去。 盛屿之那依旧英俊坚毅的脸庞写满了担忧,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 “青禾,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听着他这一连串急切的发问,沈青禾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阿屿,我是医生,我对自己的身体有数,我就是有点累了。” 盛屿之还想埋怨几句,可看着她这虚弱的模样,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你,对不起,青禾。” 沈青禾反手回握住他的手,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也弥漫着爱意。 “沈医生,你怎么样了!”两人正说着话,病房的门再次被从外面推开,许建华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还不等沈青禾开口回答,他又满是不甘的说道:“你看你,把自己累成这样,有些人根本就照顾不好你,只会让你陷入无尽的麻烦。” “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坚定选择你,不会让你受这些委屈,更不会让你累到晕倒,也只会把你照顾得更好,让你安心。” 盛屿之没想到许建华会在青禾面前胡说八道,眼神再次冷了下来,他轻轻握了握沈青禾的手,再次转身看向许建华:“许建华,我已经警告过你,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许建华却并不在意,他目光绕过盛屿之,直视沈青禾:“青禾,这件事,选择权在你手里,你要是受够了他们盛家,不必藏着掖着。” 盛屿之听了这话,也带着一丝紧张看向沈青禾:“青禾,这件事决定权的确在你手里,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 “阿屿,你胡说什么呢!”看着面前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沈青禾回握住盛屿之的大手,声音虽轻,却清晰有力,“阿屿,我的选择,一直都是你。” 随后,她又将目光转向许建华,语气中也带着疏离:“许大夫,谢谢你这段时间代替我的工作,但我们之间,只能是同事关系。” 许建华听着她那清晰坚定的回答,脸色瞬间变得灰败。 他深深看了沈青禾一眼,最终叹息一声,狼狈地冲出了病房。 沈青禾病倒的消息传到盛家,让原本对她就心生不满的盛母更加不悦:“我说什么来着,那个沈青禾身子骨这么弱,以后怎么照顾你?怎么操持家务?” “你部队里事情那么多,还要分心照顾她,万一影响了你的前程怎么办?阿屿,她真的不适合我们盛家!” 听着母亲冷漠无情的话,盛屿之心中怒火翻腾:“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青禾她是因为太累了才病倒的,她为什么累?为什么压力大,您难道不清楚吗?” “我清楚什么!”盛母被儿子顶撞,气得脸色发白,“你现在为了她,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楚舞桐见状连忙上前扶着盛母,替她轻抚胸口:“岳阿姨,您消消气,阿屿也是太过心急。” “不过我觉得阿姨说得也有道理,沈医生她身子骨这么弱,阿屿还要照顾他......” 她这番看似劝解的话,却让盛母更加觉得她才是懂事体贴的那个。 她伸出手,轻轻拍着楚舞桐的手:“阿姨早就说了,还是你懂事,那个沈青禾,除了会给我们盛家带来麻烦,还会什么?” 沈青禾自然也从盛屿之的轻描淡写中察觉到了盛家的异常。 自己要是这时候选择回去,只会加深阿屿和盛母之间的龃龉。 而她自己,也需要一个喘息的空间。 “阿屿,这段时间任务重,我想搬回医院公寓住。” 盛屿之知道她的为难,只得同意。 倒也是巧,就在她准备收拾东西搬往公寓时,医院里恰好张贴出了通知。 为响应国家号召,支援贫困地区医疗建设,市医院将组织一支巡回医疗队,前往贫困地区进行医疗援助工作。 而作为特殊奖励,这次任务结束之后,将对表现突出的一名队员,给予工农兵推荐大学生名额。 这可是极其难得的。 这个消息迅速让沈青禾心中燃起希望。 第82章 给你介绍个对象 “青禾,你准备报巡回医疗队?”得知沈青禾要加入巡回医疗队,盛屿之满心欢喜的找到她,“我打听过了,你们这次要去的是卫原村。” “卫原村怎么了?”沈青禾一方面是想远离盛家的纷争,另一方面也的确想要得到那个机会。 对盛屿之的欢喜,她却不明所以。 盛屿之更是紧紧握着她的手:“青禾,你还不知道?这次你们要去的卫原村,就在我们部队换防的驻地旁。” “真的?”沈青禾也高兴。 没想到这次参加巡回医疗队,算是因祸得福,二人还能时常见面。 盛屿之高兴地将她拥入怀中:“你看,所有事都在促成我们。” 沈青禾随着医疗队一路颠簸,终于抵达了卫原村。 而在沈青禾前往卫原村之后,盛屿之也同父母告辞,回了部队。 如魏院长在动员大会上所说,这卫原村的确是交通闭塞,贫穷落后。 而他们医疗队就被临时安排在了村小学腾出来的几间教室里。 “沈大夫,你去拿轻的,这些我们男同志来拿。” “沈大夫,我们一起打扫卫生。” 队员们忙着打扫卫生、搬运药品器械、布置临时诊室和宿舍,忙得不可开交。 沈青禾正想将一张木桌挪到墙边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地接过了桌子:“青禾,我来。” 她惊喜地抬头,却见盛屿之一身笔挺的军装,神采奕奕站在她身旁:“阿屿,你怎么来了?” 盛屿之轻松将桌子摆好,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抹布,开始擦拭:“今天部队里没什么事,我就顺便来帮你们安顿一下。” 他一边麻利的干活,一边环顾四周:“这地方条件艰苦,你们还得适应一段时间,还有这窗户,待会儿我找点报纸,给你们糊上。” 他絮絮叨叨的安排着,如同操持家务的男主人,只想让沈青禾过得舒服点、再舒服点。 “从前就听说盛团长对沈医生关怀备至,现在看,还真是羡煞旁人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从前我们沈医生办公室里的活,都是盛团长干的!” “沈医生可要好好抓紧,像盛团长这样又英俊、又能干的男人,可不多了。” 几个同来的同事纷纷打趣,沈青禾脸上飞起红霞。 说实话,卫原村远比沈青禾他们想象中的更加闭塞,村民们大多也是淳朴善良的,但这穷山恶水,总能滋生出一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 看着身穿军装的盛屿之,他们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可有几个无业游民,就在学校附近活动,形迹可疑。 且不说那恶心的眼神黏在女队员身上,甚至有人对着进出的护士吹口哨,说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话。 林护士带着哭腔冲进屋里,身体还在发抖:“沈大夫,刚才我就走出去几步远,就有个流氓冲我吹口哨,他还在后面笑。” 张医生拍着小林,一脸气愤:“太过分了!这些二流子,整天游手好闲,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外乡人。” 秦医生一听这话,立刻坐不住了:“岂有此理,这简直无法无天,我去!我去警告他们!” 李医生也快步跟了上去:“对!太不像话了,我们去找他们理论!” 他们几个男人,还能护不住几个女同志? 他们倒是理论了,可对方根本不放在眼里。 “哟,这是哪来的小白脸?这可是我们公社,老子爱在哪溜达,就在哪溜达,你管得着吗!” 另外一个青年也嬉皮笑脸的:“就是,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要不说这城里人日子过得好,这脸蛋,比娘们儿的还干净呢!” 秦医生和李医生哪见过这种架势,他们脸色涨得通红:“你们简直是无赖!这里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请你们立刻离开!” 可说着,那几个青年就要围上来。 秦医生和李医生连连后退,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房内。 因为这些人的存在,队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沈青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盛屿之。 听沈青禾简单说明了情况,盛屿之忙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样?没事吧?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以后不会有人再敢骚扰你们。” 当天,他就带着两名荷枪实弹的战士出现在了医疗队驻地门口。 “小张,小刘,从今天起,你们两个轮流在医疗队驻地门口执勤,没有队里允许,任何闲杂人等不准靠近!发现可疑人员,立刻采取强制措施!” 这效果倒是立竿见影。 医疗队外那些鬼鬼祟祟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屿,谢谢你。”沈青禾看着盛屿之身上军人特有的凌厉,却莫名的心安。 不知何时起,她已经开始依赖这个男人。 医疗队在公社的工作,实在是忙碌。 他们除了日常接诊,还要处理各种疑难杂症,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一项任务。 他们要给公社的赤脚医生进行培训,不仅要教给他们一些基础的现代医学知识、也要教他们急救技能。 这天来看病的,有一位姓刘的大娘,50多岁,为人热情。 可她的缺点,也是为人太过热情。 刘大娘这些天常来,她一来就拉着沈青禾问长问短。 这天更是直接上下打量着她:“沈医生,你这丫头,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模样好,身段好,腰细,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好生儿子,有福气,这谁家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想到这里,她又往前凑了凑:“沈医生,我看驻地部队有个团长经常来找你,小伙子人高马大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提起盛屿之,沈青禾并没有遮掩:“刘大娘,我们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准备结婚了。” “准备结婚?”刘大娘一听这话,登时来了劲,一拍大腿,“准备结婚?那就是还没结呀!” “你这么好的女孩,他一个当兵的,整天不着家,还不赶紧把事办了?”刘大娘眼神中满是对盛屿之的鄙夷,“我看啊!他这就是诚意不够,要是真有诚意,早就该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 “丫头,大娘可是过来人,这男人啊!光嘴上说好听得没用,你得看他实际行动!” “这样,大姨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 第83章 生米煮成熟饭 刘大娘喋喋不休,掰着指头数了起来:“你看,这李二狗他爹可是生产队的保管员;还有这王老五,他家那可是咱们村数得着的富户。” 沈青禾听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刘大娘.” 刘大娘根本没理她的话,继续热情推荐:“还有阿大,阿大他们家亲戚可是在公社当官的!那关系硬着呢!你嫁过去,那就在村里横着走。” 刘大娘一口气说完,一脸期待看向沈青禾。 沈青禾听着刘大娘口中这三家“顶好”的人选,简直哭笑不得。 且不说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就刘大娘口中所说的三家人,一个瘸腿,一个酒鬼,一个文盲莽夫,她实在是...... 但她还是板起脸:“刘大娘,我的婚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婚姻大事,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打算?你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打算?”刘大娘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来,声音也拔高,“沈医生,我看你也是有点不识好歹了,我给你挑的这几家人,那可都是咱卫原村顶顶好的,你还挑三拣四的?” 说完,她气呼呼转身离开。 只是回去后,她却添油加醋跟那几家人说了沈青禾“眼光高”、“看不上他们”这一类的话。 这阿大本就对沈青禾的美貌垂涎三尺,现在听着刘大娘说沈青禾如何嫌弃自己,如何不识抬举,他心里那股火越烧越旺。 自己不识字又怎么了?自己有一身的力气,照样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这天晚上,阿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干脆坐起来,眼神阴鸷的盯着小学的方向:“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怎么收拾你!非得让你乖乖跟了我不可。” 几天后,阿大瞅准了医疗队其他医生都去了村里,只剩下沈青禾一个人在诊室。 他就借口头疼,溜了进去。 趁着沈青禾不注意,他还顺手把门给虚掩上了。 一双眼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沈青禾:“沈大夫,我头疼,疼得厉害,你给我看看呗。” 说到这里,他甚至重重咽了咽口水。 沈青禾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对劲,警惕的和他保持距离,指了指凳子:“怎么个疼法?什么时候开始的?坐下说。” 阿大满脑子都是沈青禾身上的香气,根本没理会她的话,又往前凑了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看见你就疼,看不见你,更疼。” 说着,他突然伸出手想去抓沈青禾的手:“沈医生,你可真香,也真好看,比画报上还好看,我喜欢你。” 沈青禾侧身躲开他的触碰,厉声呵斥:“阿大!你放尊重点!看病就看病,再动手动脚,我喊人了!” 阿大被沈青禾呵斥,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直接啐了一口:“喊人?你喊啊!你看在这卫原村,谁敢管我阿大的事?” “沈医生,我喜欢你,那是你的福气!你乖乖跟了我,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他往前一步,直接伸出手抓住了沈青禾的胳膊,“只要你跟了我,我就让村支书早点把你送回城里去。” “阿大!你做梦!我再说一遍!立刻出去!”沈青禾被他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厉声呵斥。 “沈青禾,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生米煮成熟饭,看你还敢不答应。”他直接朝着沈青禾扑了过去,将她死死抱住。 “放开我,你个混......” “找死!”诊室的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盛屿之脸色铁青的冲上前来,伸出一只手死死扣住阿大的肩膀。 阿大虽然不认识盛屿之,但看到他身上的军装,还有他那种骇人的气势,就知道这人绝对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人物。 他连忙开口求饶:“我没干什么!没干什么!就看看病,我这就走!这就走!” 盛屿之双目赤红,可转头看到青禾手臂上被阿大抓出的红痕,强压怒火,将阿大甩到一旁。 又立刻冲到沈青禾面前,将她拥入怀中:“有我在,别怕,对不起,我来晚了。” 趁着盛屿之安抚沈青禾的间隙,阿大连滚带爬的冲出了诊室。 他回家之后越想越气,又怕盛屿之报复,干脆找了个会写字的老会计,代笔写了一封举报信。 大概内容就是举报城里来的沈医生作风不正,乱搞男女关系。 举报信送到部队的时候,盛屿之正在处理紧急军务。 接到通知,他大概也知道这是阿大在背后搞鬼,但这事,必须得解决。 向领导汇报情况后,他放下手头的工作,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村支部办公室。 这种无形的压力让村支书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随即他又把那封举报信推到盛屿之面前:“盛首长,这群众反映的问题,还是很严重的,你看......” 盛屿之看都没看,冷笑一声:“我和沈青禾同志,是向上级打过报告的正当关系,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之间的交往完全符合规定,不存在任何作风问题。” 村支书打着官腔:“盛团长,我们这也是群众有意见,要调查一下。” 盛屿之一拍桌子:“我明白你想维护村民,但如果包庇纵容导致医疗队无法安心工作,这个责任,你担不起。” “另外,关于阿大对沈大夫意图不轨,我随时可以向上级和地方政府反映。” 感受着盛屿之特有的铁血杀气,村支书不由得抬手擦了擦额前的冷汗,脸上堆笑:“盛首长,误会,都是误会!您放心,阿大那个混账东西,我一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为了平息盛屿之的怒火,也为了给沈青禾一个交代,村支书罚阿大在生产队义务劳动一个月,期间所有工分一律取消。 在这个靠工分吃饭的年代,可是相当于让阿大白干一个月。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大家对医疗队避之不及。 可这村民们被堵住的火气,也需要新的出口。 很快,三三两两的村妇们就开始了乐此不疲的嚼舌根。 这些流言蜚语不堪入耳,也在村里迅速传播。 沈青禾听着村妇们说的那些“破鞋”、“勾引男人”、“骚狐狸”的话,也心如刀绞。 第84章 做好大规模救治准备 林护士从外面回来,放下药箱,重重叹了口气:“今天又只有两个赤脚医生来听课,还是两个年纪最大的大爷,其他人连影子都没有。” 秦医生也揉着太阳穴,一脸无奈:“也没办法,村里人现在对我们议论纷纷,看我们也像看瘟神,躲着走,别说来听课了,就是我们去巡诊,有些人家都直接闭门不见,这工作真是没法开展了。” 王护士声音中甚至带上了哭腔:“即便村民不躲我们,我们也要躲他们的,这村里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我真是听不进去。” 林护士又转头看向沈青禾:“旁的倒还好,这样下去,我们的培训任务怎么完成?到时候考核不合格,大家都要被处分。” 沈青禾听着同事们的抱怨,看着这冷清的诊室,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护士说得没错,要是这样下去,他们巡回医疗队完不成任务,丢脸倒是小事,可这处分,肯定是要背上的。 几天下来,整个诊室都死气沉沉。 盛屿之趁着训练的间隙来看她。 似乎是知道沈青禾心情不佳,他就默默的跟在她身旁,两人并肩在村里走过。 前面有几个孩子正拍着手,蹦蹦跳跳,唱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歌谣。 “太阳落西山头,赶着牛儿回家走......” 看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唱着歌谣,沈青禾脚步一顿,一个念头自她脑海中闪过。 她一把拉住盛屿之的衣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阿屿,我想到办法了。” “办法?什么办法?” 沈青禾带上了一丝豁然开朗的笑:“既然小孩子都喜欢唱童谣,那我们干脆就用童谣传播知识,改变他们。” 也顾不得闲逛,她拉着盛屿之就往回走,召集所有队员,也说了自己心中想法。 在沈青禾的带领下,队员们集思广益,结合当地民谣的调子,创作了一系列朗朗上口、又蕴含基础医学常识的童谣。 他们又利用给孩子看病的机会,耐心的将这些童谣教给孩子们。 小孩子对新奇有趣的东西感兴趣,接受得快。 很快,这些童谣就在村里传播开来。 “饭前便后要洗手。” “脏东西莫入口。” ...... 这些简单的医学卫生常识,在孩子们的歌声中传遍了家家户户。 医疗队的同事脸上也稍稍带上了些笑容。 好景不长。 一场罕见的特大暴雨袭击了山区,连续几天暴雨下来,山洪冲下山谷,冲毁了不少农田、道路。 可这暴雨依旧未停,甚至引发了多处的山体滑坡。 整个村子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哭声、喊声、求救声不断交织。 盛屿之自然要第一时间带领部队官兵投入抗洪抢险的第一线。 他们要抢救群众,转移物资,疏通道路...... 一个个绿色的身影在大雨中不停歇的忙碌着。 医疗队也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在村小学建立了临时医疗点,救治受伤的村民。 他们没有任何人在意先前的流言蜚语。 只顾着处理伤口、安抚伤员,忙得脚不沾地。 盛屿之在将一批群众转移之后,浑身泥水地冲到了医疗点:“青禾,情况紧急,洪水还没退,滑坡还在继续,有很多村民受伤,你们要做好大规模救治的准备。”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但是也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好好休息。” 先前在市医院的事,他可不想再发生一次。 沈青禾看着面前如泥人一般的盛屿之,心中也满是担忧,但她强压下情绪:“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你们也要小心,洪水太急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还有,告诉战士,如果有伤口,一定要第一时间清创,绝对不能拖,脏水污染会要命的。” 盛屿之没忍住,偷偷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保重。” 说完,他再次冲进了瓢泼大雨中。 沈青禾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微红,这前方未知的危险,实在让她心中不安。 “沈大夫,来搭把手!”秦医生的话让沈青禾回神,她转身,再次投入紧张的救治工作中。 洪水还没退去,但临时医疗点却出事了。 因为先前的淋雨、惊吓、饮用水污染,很多在救助点的孩子们开始发高烧、腹泻、甚至还有伤口感染化脓,情况十分危急。 “搭帐篷!”眼看着救助点的人越来越多,盛屿之指挥战士们利用部队带来的帐篷,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搭起了一个个相对干净的临时避难所,“把所有孩子转移到这些帐篷里,方便你们医疗队集中救治。” 集中救治是一方面,这大雨之后,最怕疫症。 顾不得感谢,沈青禾对着盛屿之点点头,便和同事们带着药品、器械,赶到了避难所。 看着避难所里痛苦呻吟的孩子们,沈青禾心如刀绞。 他们立刻开始了紧张的救治工作:“小林,来帮个忙,这个孩子伤口感染得太严重了!” 而就在沈青禾准备给面前的孩子清创换药时,一个哭天抢地的村妇冲了进来。 她一把推开沈青禾,扑到孩子身上,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出了事,妈怎么活呀!” 沈青禾见状深吸一口气,上前安慰:“赵大姐,你别急,我们先给孩子处理伤口。” 这被称作赵大姐的女人听了沈青禾的话,抬头指向她:“你们想干什么!别碰我儿子!” “你们这些城里来的不正经的女人,哪会什么医术!只会勾搭男人,你们都是骗人的!说!你们现在是不是想拿我儿子做实验,想害死他!” 其他几个村妇见赵大姐如此,也跟着哭闹了起来。 大人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更是让救治工作无法进行。 可看着孩子脸色越来越差,沈青禾也心中着急:“大姐,你冷静点,孩子伤口感染很严重,要是不处理,会有生命危险的,我们是在救他。” 这赵大姐油盐不进,只歇斯底里哭喊,又拦着沈青禾上前的动作。 在一片混乱中,一个浑身泥泞的身影再次大步跨进帐篷里。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同样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各位!你们现在哭闹,只会害了孩子,这几位医生都是在市医院非常有经验的医生,我们现在,只能相信他们。” 第85章 最多撑三天 许是因为被盛屿之的声音镇住,帐篷内一时鸦雀无声。 也恰好在这时,赵大姐的儿子突然剧烈的抽搐了起来,双眼翻白,口角溢出白沫。 “我的儿!我的儿!你怎么了?救命啊!救命啊!”她一边剧烈晃动着自己的儿子,一边失声尖叫。 沈青禾瞳孔骤缩,猛的冲上前,一把将吓呆的赵大姐拖到一旁:“让开!来不及了!高热惊厥会要命的。” 赵大姐一时被吓傻了,也来不及上前阻止,而这个间隙里,沈青禾迅速将孩子放平在旁边的简易病床上,同时将孩子的头偏向一侧:“王护士,快!安定5毫克肌注!王医生,物理降温!” 她一边下达指令,一边拿出压舌板,防止孩子咬伤舌头。 周围的村妇被沈青禾这雷霆救人的气势震慑住了,几个原本还拦着医生的母亲看着自己孩子痛苦的样子,竟然直接在沈青禾面前跪了下来:“沈医生!沈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我给你磕头了!” 沈医生仍旧专注地处理着惊厥的孩子,头也没抬:“秦医生,张医生,立刻展开救治。” 医疗队队员们见无人阻拦,也迅速有序地将孩子们安置在病床上,量体温、清创、退烧,整个医疗点高速运转。 盛屿之站在帐篷门口,看着沈青禾忙碌的背影,不由得扬了扬唇角,同时他利落转身,对着身后疲惫不堪的战士们下令:“一班留下维持秩序,其他人跟我走。” 在医疗队员的全力救治下,孩子们的病情逐渐稳定,当赵大姐的儿子在她怀里醒来时,她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哭了出来。 恰好沈青禾路过,她一把拽住沈青禾的手:“沈大夫,谢谢您救了我儿子的命,之前是我糊涂,还骂你!还拦着你!我该死!” 赵大姐声泪俱下的感谢也让其他村民忍不住跟着站起身来:“秦医生,谢谢您救了我女儿,我之前也糊涂......” 人群中也不知谁发出了一声感慨:“没想到城里来的这些大夫本事这么大,这法子可比咱们祖传的土方子管用多了,这才真是神医啊!” 医疗队的工作步入正轨时,先前的刘大娘又凑了上来:“沈大夫,你看你医术这么好,人又漂亮,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随即,她话锋一转,又往前凑了凑:“不过啊,这城里男人靠不住,你看那个盛团长,整天不着家,哪比得上咱村里的汉子!” “咱邻村支书的儿子,那才是好小伙,在公社当会计,吃公家饭,他呀!早就看上你了,托我问你好几回了,你看,要不要考虑考虑?” 她说话间,村里有几个未婚的青年,或肆无忌惮、或不怀好意的将目光在沈青禾和她身边几个年轻女队员身上扫来扫去。 “刘大娘,我的事不劳您费心。” “干什么呢!”沈青禾话音刚落,刘大娘还没来得及变脸,盛屿之沉闷的怒喝声从人群外传了过来。 他脸色阴沉的直盯着刘大娘,“我再说一遍,再让我听到一句关于沈医生或者是医疗队队员的闲言碎语,无论你是谁,立刻按照破坏军民团结论处。” “盛......盛团长......”刘大娘被盛屿之那骇人的眼神吓得浑身一哆嗦,张了张嘴,可看着他和他身后那几个当兵的,最终只咽了咽口水,连滚带爬的挤出人群。 盛屿之转头看向沈青禾,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没事吧?” 沈青禾摇了摇头:“你怎么回来了?” 盛屿之眉头微蹙:“在抢修泄洪道时,有战士被滚石砸伤,伤势较重,现在需要专业医生随队。” 他目光下意识落在沈青禾身后的两个男医生身上。 沈青禾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拿起药箱,又回头同秦医生几人叮嘱了一番:“我跟你去!” 盛屿之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暴雨过后,山路泥泞不堪,沈青禾就背着药箱,脚步坚定地跟在众人身后。 “轰隆隆---”一阵沉闷的巨响从头顶传来,紧接着,是巨石、泥土倾泻而下。 “塌方!快躲开!”盛屿之怒吼一声,同时迅速反应过来,拖拽着沈青禾和队伍末尾几个老人孩子往一旁的山洞中推去,“快!往山洞跑!快!” 感觉外面的动静小了些,盛屿之立刻下令撤离。 在他的指挥下,战士们小心翼翼的扶着伤员,踩着泥泞的山路,朝相对安全的高地前行。 目送着最后一批村民离开,沈青禾和盛屿之又检查了山洞中的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人落下,这才准备往洞口走去。 可头顶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他们心惊胆战。 他们想跑,但已然来不及了。 这次塌方,直接发生在山洞入口上方,只一瞬间,就将原来那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彻底堵死。 而盛屿之和沈青禾也被那冲击力狠狠的掀翻在地。 盛屿之迅速反应过来,从随身携带的工具里摸出一个强光手电,紧紧抓着沈青禾的手,声音低沉:“先弄清楚我们在哪。” 很快,他们两人相互搀扶,在山洞中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稳固的角落:“这里暂时安全,我们先在这里。” 沈青禾则拿起自己的急救箱,开始迅速清点里面的东西:“药品都在,还有压缩饼干、水壶也是满的......可我带的东西并不多,即便是极端节省,我们两个人也最多撑三天。” 盛屿之已经站起身环顾四周,他手中的强光手电从洞口的方向扫过,又扫过头顶的岩缝:“别担心,三天时间足够了,外面肯定也在想办法救援。” 沈青禾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静,也清楚,这种时候,一定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而盛屿之的手极其缓慢的抚摸着岩壁,感受着上面不断渗出的湿意,声音也更凝重了些:“青禾,情况怕是比我们想象中的更糟。” 以他们手头的工具,根本无法撬动这些岩壁。 从外面爆破,也可能引发更大的塌方。 这里,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第86章 和你死在一起,不后悔 借助强光手电的光线,沈青禾抬头看向盛屿之的方向,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眉宇间的忧虑。 能让一向沉稳自持的盛屿之这样,说明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握住盛屿之的手掌:“阿屿,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再仔细看看周围,一定有办法的。” 盛屿之转头看着沈青禾眉宇间的镇定,抿了抿唇,随即郑重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好,我们一起。” 两人在手中强光手电的指引下并肩前行,不断摸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裂缝。 盛屿之突然在一处岩壁前停下脚步,沈青禾屏住呼吸,而他则将自己的耳朵贴紧岩壁,似乎是不确认,他又用指关节叩击两下。 “咚咚咚”的声音传来,与其他沉闷的回响截然不同,这处的声音略显空洞。 “青禾!这里!”他压低的声音中终于带上了一丝激动,“这里的岩壁相对其他地方较薄,而且仔细听有流水声。” 沈青禾也立刻凑近,果然,除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她能听到有一阵极其微弱的哗哗声:“是......是水声?这后面是?” “大概是暗河,”再次找到了希望,盛屿之眼神灼灼的盯着那面岩壁,“这应该是我们唯一的生机,必须赌一把,如果挖开它,或许能通到外面,更或者,会找到更大的空间。” 只是顿了顿,他却将目光落在沈青禾单薄的身体上:“这段时间你太累了,我担心你的体力不能支撑。” 沈青禾迎上他担忧的目光,挺直了腰背:“阿屿,你听我说,体力方面我确实不如你,但我也受过战地救护训练,我目前的耐力足够我配合你完成挖掘任务。”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看向地上的工具:“工具虽然简陋,但我们可以配合使用,而且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生路。” 她又微微向前倾身,两人的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而且,阿屿,我相信你,相信你的判断,你的能力,和你在一起,无论面对什么,我都有勇气。” 盛屿之看着沈青禾那双熠熠生辉的眼,感受到她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脸颊,心中那种莫名的担忧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伸出手握住她的肩:“好,我们一起闯出去。” 黑暗中,两人靠的极近,肩膀几乎相抵。 两人的体温也透过薄薄的衣衫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对方。 确定好方向,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盛屿之从背包里找出了一根可以当撬棍用的合金管,沈青禾则拿起他递过来的多功能军刀,配合着撬动岩壁上松动的石块。 这狭小的空间,让两人几乎紧挨在一起。 “青禾,喝水。”盛屿之将自己手中的水壶递过来,“省着点喝,我们两个人喝一壶,够用。” 沈青禾看着递到眼前的水壶,也没矫情推辞,小啜了三两口,她克制的停下,把水壶递还给盛屿之:“阿屿,你也喝。” 盛屿之接过水壶,无意识的看向刚才被沈青禾唇瓣触碰过的地方,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沈青禾微微湿润的唇上,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了一下。 慌乱的移开视线,他举起水壶,仰头喝了几口。 那种温热的触感,让他的脸颊微微发烫。 似乎是察觉到了盛屿之耳根处的红晕,沈青禾心猛的一跳,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他们亲密分享了同一个水壶。 一股热意涌上,她忙低下头,转身继续干活。 休息的间隙,两人坐在山洞中,背靠着背,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给彼此加油打气。 沈青禾声音中带了些笑意:“等出去,我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再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好的。” 听着她这话,盛屿之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好,我请你,管够!要是有机会,我们也要去有大海的地方看一看。” 沈青禾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中就有些颤抖:“阿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真的出不去了,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不后悔。” 毕竟一旦这山洞凿穿,他们下面面对的是冰冷湍急的暗流,生还的几率实在是小之又小。 盛屿之闻言伸出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摇了摇头:“青禾,别说傻话,我们一定能出去,我们要一起活着。” 这山洞中一片漆黑,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两人双手都磨出血泡,即将精疲力尽时,终于“咔嚓”一声,一声轻微的响声传来。 “咔嚓---”比之前更加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紧接着,那早已布满裂痕的岩壁不堪重负,被破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规则洞口。 然而果然如沈青禾所料,等待他们的,并不是逃出生天的光亮,而是震耳欲聋的水流咆哮声。 那暗流从洞口倒灌而入,几乎是一瞬间,就将两人拖拽了进去。 沈青禾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刺骨的寒气包裹,在这种彻骨的寒气和巨大的声浪冲击下,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无法呼吸。 “阿屿......阿屿......”因为极度的寒冷,她说话时声音打颤,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这种失温和恐惧,几乎是让她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她想要开口,可却被水流不断的冲击。 渐渐的,在这种窒息的寒冷中,她的意识开始不断模糊。 而就在她即将被暗流卷走时,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从汹涌的水流中,一把拦住了她的腰。 来不及言语,盛屿之只能手一紧,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死死将沈青禾环抱在自己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抵挡部分寒冷。 两人不断前行,沈青禾本就水性不佳,在这一片冰冷中,她拼命挣扎,想要浮出水面。 可最终,却只是呛了好几口水,呼吸变得极其困难。 感受着怀中人的不对劲,盛屿之心急如焚,在湍急的水流中,他大声喊道:“青禾!吸气!快吸气!” 可沈青禾已经被呛得无法自主呼吸,眼看着脸色开始变得青紫。 生死一线之际,盛屿之也顾不得其他,他猛的低下头,将自己的唇紧紧覆在她颤抖的唇上,将自己肺里的空气缓缓的渡了过去。 第87章 盛团长,看看我家女儿 在冰冷刺骨的暗流中,盛屿之一边搂紧她的腰,一边在她的耳边碎碎念。 “青禾,坚持住,跟我来。” “青禾,调整呼吸,别松手。” “青禾,往这边来,看到光了吗?” “青禾,坚持住,快到了。” ...... 沈青禾意识模糊,可盛屿之的声音却奇迹般牵引着她临近崩溃的意识。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在盛屿之的怀抱中,她压制住身体的痉挛,凭借对盛屿之的绝对信任,蹬着水,在模糊的视线中拼命搜寻着他口中的光。 而在一阵刺骨的寒冷之后,前方的水流似乎变得平稳了些。 紧接着,便是头顶隐约透下的光亮。 “光!阿屿!有光!”她在心底拼命的呐喊,随即便觉得一股力量涌遍全身,朝着那光亮的地方挣扎着游去。 盛屿之担心沈青禾力竭,奋力划水,同时拖着她朝水流平缓的方向游去。 随着最后一次竭尽全力的划水,两人同时冲出水面。 眼前不再是先前那条狭窄汹涌的暗流,而是一条平缓了许多的小河流。 不敢耽搁,两人迅速向一边游去。 他们跌跌撞撞、精疲力竭的爬上了小河的岸边,重重摔倒在地上。 “出来了,青禾,我们出来了。”说完这话,盛屿之转头看向沈青禾。 而此时的沈青禾整个人湿漉漉地倒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周围的新鲜空气,身体不住的发抖。 盛屿之挣扎着起身,向沈青禾的方向移动。 刚才在暗流中,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心底却满是对青禾的担忧。 似乎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他猛地伸出手臂,将那个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青禾,没事了,我们没事了,我们出来了。” 沈青禾才刚确认盛屿之安然无恙,深吸一口气,便被这滚烫的怀抱拥入怀中。 她身体先是一僵,随后,那种死里逃生的压抑涌上心头。 她将脸深深埋进盛屿之温热的胸膛,泪水汹涌而出。 “阿屿,阿屿,我还以为......我们再也出不来了。” 她的哭声从呜咽到放声痛哭,两人就这样,在泥泞的河岸边紧紧相拥。 好在救援大队一直没有放弃搜索他们。 他们在下游扩大范围地毯式搜索时,恰好找到了刚调整好情绪,准备返回的盛屿之和沈青禾。 “找到了!在这里!盛团长!沈医生!” 惊喜的呼喊声传来,沈青禾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很快,救援人员上前将几乎虚脱的两人抬上担架。 “沈医生,你可吓死我们了。”沈青禾再次醒来时,却发现林护士一脸担忧的看向自己。 一旁的张医生也长呼一口气:“沈医生,你可算醒了。” 沈青禾回过神来,这才一脸急切地开口:“阿屿......盛屿之呢?他怎么样了?” 看着她这急切的模样,张医生反而笑了笑:“沈医生放心,盛团长的体力比你好,早已醒来了。” “不过说起来,你们两人真是......”说到这里,张医生对着沈青禾竖了竖大拇指,“刚才已经给你们检查过了,除了体力透支,轻微失温,还有一些皮外伤,完全没有更严重的损伤。” “我们几个都说,这简直是生命的奇迹。” 洪水终于彻底退去,盛屿之和沈青禾身体恢复,也重新回到了各自的队伍。 迎接他们的,自然是同事们激动万分的拥抱:“英雄回来了!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无论是医疗队还是部队驻地,都是对他们两人由衷的赞叹。 “沈医生在吗?”赵大姐支支吾吾的在门口敲响了门,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秦医生,将手里一篮新鲜的鸡蛋放下,“几位医生护士,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赵大姐之后,陆陆续续也有不少被他们救过的村民前来。 有人提着鸡蛋,有人提着蔬菜,甚至还有人将自家养的鸡杀了送过来。 对此事,上级领导也高度重视。 这场洪水,多亏了有盛屿之所在驻地的紧急反应,以及医疗队所有医生的配合,上级立刻决定,召开隆重的表彰大会。 表彰在这次洪灾之中,英勇无畏、舍生忘死的部队官兵和巡回医疗队。 医疗队的医生护士们在忙着救治的收尾工作。 灾后重建工作也紧锣密鼓地展开。 盛屿之带着部队官兵再次投入到帮助村民重建家园、恢复生产的任务中。 他从来都是哪里最苦、哪里最累,哪里就有他的身影。 虽然这段时间的忙碌让他沧桑了不少,但却丝毫不影响他挺拔的身姿,雷厉风行的作风。 他在人群中,永远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可这耀眼,却给他引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 村里那些有适龄女儿的大娘大婶们,看着盛屿之里里外外的忙活,越看越满意。 “看看人家盛团长,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我家女儿要是能跟他结婚,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谁说不是!这还是团长级别,吃公家饭的军官呢!” 渐渐的,盛屿之的生活开始不平静了起来。 他在忙着指挥或者休息时,总有些热情的大娘凑上前来。 “盛团长,喝口水歇歇吧。”盛屿之还没来得及接过水,这大娘话锋一转,“我家里有个丫头,今年刚20岁,手脚勤快,盛团长要不要认识认识?” 这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盛团长,我家女儿在镇上当老师,有文化,配你正合适呢!” 盛屿之脸色不算好,但面对大家的热情,他还是礼貌婉拒:“谢谢各位大娘大婶的好意,我有对象了,我们感情很好,也有结婚的打算。” “有结婚的打算?那就是没结婚嘛!”盛屿之完全低估了这群人的热情。 “就是,没结婚就不做数,多看看,多比比,才知道哪个好。” “就是,你们城里人金贵,哪能伺候好你?还是找个本乡本土的丫头,会疼人。” 说着,也不知道哪位大娘把自己娇羞的女儿从一旁拽了过来:“盛团长看看,这是我家丫头,长得还不错吧?” “还有,我家这个。” “还有我。” ...... 沈青禾刚结束巡诊,回访几个康复中的村民,远远看到的,就是盛屿之被三四个含羞带怯的姑娘围在中间的场景。 第88章 抗洪救灾模范 沈青禾看着人群中央脸上带着烦躁的盛屿之,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促狭的笑。 而盛屿之似乎是心有所感,抬头时,恰巧透过人群缝隙,锁定了站在不远处的沈青禾。 他眼中爆发出惊喜,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一把甩开一个大娘的拉扯:“抱歉,失陪。” 随即,他三步并作两步,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冲到沈青禾面前。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青禾,走!” 沈青禾被他拉的一个踉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奔跑了起来。 他们二人倒是走了,可身后却留下了一片惊愕声。 “哎哟,这光天化日,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就是,这像什么话!还是军官呢,一点规矩都不懂。” “算了算了,我看这城里人啊,就是不正经,那个沈医生也是不知羞,就这么拉拉扯扯的跟着走了。” 那些原本还想把女儿介绍给盛屿之的大娘大婶们,看着盛屿之这模样,又酸溜溜的议论着。 其中一位张大娘,更是拍了拍自家女儿的肩:“算了,我看这盛团长也就是长得好看,咱还是找个正经男人吧!” 大家对自己的鄙夷和道德批判,盛屿之是不得而知了。 他拉着沈青禾一口气跑出村子,来到了村边的小溪旁,这才停下脚步。 他再转头看向沈青禾时,面上带上了如释重负的笑:“总算逃出来了。” 沈青禾也微微喘着粗气,因为奔跑,脸颊泛着红晕,却也是无奈的笑。 得到了暂时的喘息之机,两人并肩在一棵大树下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远离了人群的喧嚣,周边只有河流声,还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沈青禾靠在树干上,深吸一口气,又转头看向身旁的盛屿之:“好在我们都能安然无恙,这几天,我总是会想起在山洞里的情形。” “说实话,我实在是后怕,怕再晚一步......” 说着话,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盛屿之的方向倾斜。 察觉到她的动作,盛屿之没有丝毫犹豫,他伸出手臂,极其自然的将她揽入怀中:“别怕,都过去了,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这话,他手臂再次收紧,将她更紧的拥在怀里。 盛屿之的声音中永远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沈青禾顺从的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口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慢慢闭上眼。 “团长!团长!您在这儿啊,可算找着您了!”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战士的呼喊声。 盛屿之如条件反射般,迅速松开了环抱着沈青禾的手臂,脸上也恢复了严肃,轻咳一声。 “团长,授勋仪式马上要开始了,首长们都等着呢!” “知道了,马上回去。” 沈青禾也迅速坐直身体,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平复心跳:“那......那我们快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的朝着部队驻地方向走去。 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红旗招展,台下整齐的列队站着官兵和神情激动的医疗队员们。 甚至还有扛着摄像头,拿着话筒的省电视台记者闻讯赶来。 负责颁奖的首长走到话筒前,目光扫视全场:“乡亲们,今天我们举行这次表彰大会,是为了表彰在此次特大洪灾中涌现出的英雄模范和先进集体。” 这先进集体,自然少不了盛屿之所在的团部,以及沈青禾所在的医疗队。 随后,首长将目光转向了台上的盛屿之和沈青禾:“盛屿之同志,沈青禾医生身先士卒,不顾个人安危,救治伤员、安抚群众;特授予他们二人“抗洪救灾模范”荣誉称号,予以通令嘉奖!” 首长话音落地,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盛屿之一身挺拔的军装,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而沈青禾站在盛屿之身旁,不施粉黛,不着华服,浑身上下却散发着由内而外的清雅坚韧,整个人更加耀眼夺目。 两人在接过勋章和奖状时,都不约而同地侧过头看向彼此。 那一瞬间,他们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和对彼此深深的爱意。 电视机前的盛母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转播画面,当镜头切到沈青禾那坚韧光芒的脸庞上时,盛母先是一愣,随即终究叹息了一声。 “这孩子倒真有几分本事,模样也算周正,说起来,也配得上我们家阿屿。” 身旁的盛父也笑着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这次,要不是她跟阿屿相互扶持,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盛母点点头,却没多说什么。 但她眼中对沈青禾的认可,却让楚舞桐不由得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站在阿屿身边,凭什么连岳阿姨都对她赞不绝口?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可看着盛母满心欢喜的模样,却只能咬了咬下唇,低下了头。 她知道沈青禾这次加入巡回医疗队是为了争取那个工农兵推荐大学生的名额。 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她就一直在暗中和省里主管教育、医疗的几位领导频繁联系。 无非是明里暗里的暗示,沈青禾作风有问题,不适合深造。 目的不言而喻。 可没想到,沈青禾这次前去卫原村,居然歪打正着的在洪灾中立下大功,还站到了电视机前,成为了全省、乃至全国瞩目的英雄。 这让楚舞桐更加着急。 自然,她在省领导的面前也开始更加“口不择言”。 可在这种光环的加持下,楚舞桐的暗箱操作反而成了笑话。 省里的领导没有一人赞同她的说法,反而都对沈青禾赞不绝口。 那个推荐名额,几乎已经是沈青禾的囊中之物。 “舞桐,”这天盛父见楚舞桐下班回来,面色郑重地将她叫到了书房,“舞桐,你和阿屿从小一起长大,情分确实不一般,但有些事,强求不得。” “阿屿和沈医生是生死之交,你还是看开些吧!”面对楚舞桐,盛父的语气还算是温和,“别再做那些无谓的事情了,免得伤了你和阿屿之间的和气,也伤了你自己。” 第89章 她不适合代表医疗队 表彰大会倒是结束了,无论是村里、还是县里的领导,对沈青禾的态度都大为不同。 但这种看重,也带来了新的烦恼。 村支书田学忠第一个按捺不住。 横竖这沈医生和盛团长还没正式结婚,这沈医生年轻漂亮、又有本事,要是能把人留在他们卫原村,那...... 所以田学忠第一个找到了沈青禾:“沈医生啊,你看你一个人在城里,多不容易。” “田支书,”沈青禾连忙开口制止,“我和盛同志是上级领导批准恋爱的。” “我知道,我知道,”田学忠却浑不在意,“恋爱归恋爱,我们县财政局小张,大学毕业,家里父母都是干部,要不,认识认识?” 甚至还有县里的干部直接找上门来:“沈医生,我侄子在省城医院当医生,跟你是同行,肯定有共同语言,要不什么时候见个面?” 自然,也有村里的妇女来介绍。 沈青禾不胜其扰,但碍于情面也不好直接翻脸,只好一一婉拒:“谢谢您,我现在只想专心工作,至于个人问题,还是等我回到单位再做考虑。” 盛屿之断断续续的,也从沈青禾或是她周边的同事这里听说了这些事情。 这之后一段时间,他来医疗队的频率明显提高了。 “青禾,这是队里刚发的压缩饼干,能量更高,你们医疗队工作辛苦,你更需要。” “青禾,水杯里我给你灌满了红糖姜茶,刚煮的,还热乎,晚上你驱驱寒。” “青禾,这是省军区刚转来的医疗简报,你们医疗队可以学习一下。” ...... 总之,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却引得医疗队的几人不断打趣。 这天倒是巧了,盛屿之来时,恰恰撞见那位在县财政局工作的张志涛前来主动和沈青禾见面。 盛屿之到时,这张志涛刚好把手里的点心盒子往前一递:“沈大夫,这是县城新开的西点房做的蛋糕,我托人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你尝尝鲜。” “不用。”沈青禾连忙推拒。 “青禾她不爱吃。”盛屿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沈青禾面前,一把将那蛋糕推回了张志涛面前,“张同志还是自己留着吧!” 张志涛一脸的不解:“青禾,这位......是你的朋友?” “盛屿之,”盛屿之根本没给沈青禾开口的机会,“驻军团长,是沈大夫向上级打过报告的恋爱对象。” 这张志涛一脸尴尬的停在原地,又转头看向沈青禾。 可沈青禾看着小孩子气的盛屿之,却只觉得好笑。 尽管这些事情的确给沈青禾带来了烦恼,但她最大的欣慰是,这段时间他们整个医疗队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医疗培训,已经有了显著成果。 他们来时,那些连基本消毒步骤都做不好的赤脚医生,现在已经能够熟练地为村民清创、缝合。 沈青禾站在一旁,看着刘大夫已经能够独立处理高烧惊厥的孩子,心中是满满的成就感。 “刘大夫,您做的非常好,非常标准。” 秦医生也跟在一边点头:“刘大夫,以后有您在,村里的孩子我们就放心多了。” 这刘大夫抬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还得是你们教的好,要不是你们医疗队,我们哪懂这些。” “你们放心,即便以后你们走了,我们也会把你们教的好好用上,好好给乡亲们服务。” 医疗队的例行会议上,队长宣布了一个大家早已心知肚明的消息。 “同志们,我们现在对当地赤脚医生的培训基本已经完成,我们这次巡回医疗任务,也即将圆满结束了。” 队长话音方落,整个房间内都是此起彼伏的呼气声。 李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终于结束了,我感觉好像过了几年,骨头都要散架了。” 林护士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等回到市里,我一定要好好的睡个安稳觉。” 大家互相交流着,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的笑。 队长看着大家放松下来的样子,又笑着拍了拍手:“还有一件事,是我们之前说过的,这次任务结束之后,工农兵推荐大学生名额,将在我们队内产生。” “这次会采取民主评议和综合表现评估的方式进行选拔。” 大家再次安静了下来。 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投向了沈青禾,这个名额在他们眼中,就是沈青禾的囊中之物了。 沈青禾的专业能力本就是有目共睹,在这次救灾中,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且还被部队首长点名表扬,获得了荣誉。 这还有什么可争的? “队长,我申请参与竞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说这话的,正是和沈青禾同屋的室友张梅张医生。 “大家可能觉得这个名额非沈医生莫属,但既然队长说了选拔要公平公正,那我自然也有机会参与竞争。” 说完,她站起身来,目光平静地扫视众人:“沈医生的业务能力的确不错,但论专业能力,我自问不输给她,在这次任务中,我救治的病人数量和完成的手术并不比沈医生少。” 队长点点头,却并没说话。 张梅的目光转向沈青禾:“我认为,被推荐去深造代表的是我们医院,除了专业能力,更该具备良好的协作精神。” “沈医生的确很优秀,但自从她跟着医疗队来到卫原村,围绕她发生的是非和争议实在是太多了。” “从最初的谣言风波,差点影响医疗队声誉;后来又和村民发生冲突,引来部队介入;她和盛团长的个人问题,对我们医疗队的影响也不好。” “我认为,一个需要团队不断为她处理麻烦的人,即便她个人能力再突出,也不适合代表我们医疗队去接受更高层次的培养。” 张梅的话当头浇下,原本还支持沈青禾的人,听到她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沈大夫的确优秀,但她身边,好像总是伴随着各种风波。 他们医疗队也的确因为她承受了不少额外的压力和风险。 “我觉得张梅同志说的也有道理。” “对,确实应该公平竞争。” ...... 房间内一时陷入了尴尬,大家纷纷低着头,但对沈青禾却有了些疏远。 第90章 做有意义的事 盛屿之照例“顺路”来送队里富余的消毒纱布时,恰好看到沈青禾正对着面前的一叠文件出神。 她眉心微微蹙起,眼眸里有一种化不开的愁绪。 他上前几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沈青禾笼罩:“青禾,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沈青禾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想掩饰。 可对上盛屿之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她轻轻叹了口气,“工农兵推荐大学生名额,我未必能选得上。” “这段时间我在卫原村的确有些成绩,但是......”她的声音中终于带上了一丝苦涩,“我确实也给大家惹了不少麻烦。.” 盛屿之刚要开口,沈青禾却展颜一笑:“不过没关系,没有这次,还有下次,再不济,过几年我可以直接参加高考。” 盛屿之自然看出了她的逞强,伸出手轻轻按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俯身和她平视:“青禾,看着我,你的能力、你的付出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别被几句闲话乱了心神。”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想想,眼下你能做什么真正有意义的事。” 沈青禾抬头看向他:“有意义的事?” 盛屿之郑重点头,目光看向窗外,隐约还能看到不远处那些抱着孩子的妇女:“你也在农村待过,知道村里有多少陈规陋习还在害人,生孩子靠神婆跳大神,生病了喝香灰水,愚昧才是病根。” 沈青禾看着盛屿之炯炯有神的双眼,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话,心中的那团乱麻仿佛忽然被劈开。 她学医,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吗? 为何要因为一个大学名额而将自己困在其中? 沈青禾沉默了许久。 她望着面前这个为她指引方向的男人,抿了抿唇,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她飞快地踮起脚尖,在盛屿之的脸颊上印下轻轻一吻:“阿屿,谢谢你。” 她的声音在盛屿之耳畔呢喃,说完也不等他反应,便后退两步,快步跑开,只留下一阵淡淡的药香。 盛屿之愣在原地,只觉得脸颊被吻过的地方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一股热意涌上耳根。 有了盛屿之的提议,沈青禾迅速行动了起来。 她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了最朴素的便装,一家一家,走进了村里那些低矮的农舍。 她倒没有开门见山,只是先从拉家常开始,聊聊家里的家务,聊聊调皮的孩子...... 聊到孩子,她顺理成章将话题引了出来:“大姐,您生娃的时候,都怎么准备的呀?” 有些妇女有些拘谨,不愿在沈青禾一个姑娘家面前谈论这些事情。 也有些生性爽朗的愿意和沈青禾聊一聊:“我生我家老大的时候,疼了三天三夜,我男人请了两个接生婆来,烧了一屋子香,说是冲撞了什么仙。” 说到这里,一向脸上只有笑意的女人紧紧抓住了沈青禾的手,声音中也带上了哽咽:“孩子生下来,脸都紫了。不会哭,接生婆就去抠、去拍,结果,还是没留住。” 沈青禾闻言不由得眼眶一红,旁边一个神情憔悴的妇女也忍不住啜泣了起来:“我家二妞才4岁,拉肚子拉的小脸都脱相了,可我婆婆非要请神婆跳大神,灌了三天香灰水,最后,孩子的肚子越来越大。.” 说着,她的声音从呜咽声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断断续续的,沈青禾从这些妇女的诉说中,听到了一个个被迷信吞噬的鲜活生命。 她坐在她们中间,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总觉得自己笔下的医学名词仿佛都染上了鲜血。 结束了走访,沈青禾带着沉甸甸的心情回到了医疗队。 她没有片刻停歇,立刻将自己这几天的见闻告知了平日里几个志同道合的同事。 小房间内一片寂静,大家知道农村医疗条件差,可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林护士更是直接哽咽出声。 沈青禾深吸一口气:“既然我们的基础医疗任务完成了,我觉得在我们工作之外,可以再为村里的妇女多做一点事。” “首先,是要改变村里这落后的接生习俗,毕竟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其次,很多妇女还把妇科问题当成羞耻,讳疾忌医,我也想系统的教她们一些基础的妇科知识,让她们了解自己的身体。” 林护士第一个站起来表示赞同。 一直沉默的秦医生也开了口:“我毕竟是男大夫,直接去给她们讲妇科知识,怕她们心里会抵触,所以我可以全力帮你们完成后勤保障。” 几人达成共识,沈青禾作为代表,找到了他们医疗队的领队吴德平。 吴德平听了沈青禾的汇报,面色愈发凝重。 随即,他站起身来,语气坚定:“队里会全力为你们提供必要的支持和保障,同时我也会立刻把你们的想法和方案向上级汇报。” 盛屿之收到沈青禾的消息时,仿佛能看到她在医疗队神采飞扬的模样,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欣慰的笑。 她能放下心结重新投入工作,他也该放心。 很快,他找到了部队首长:“首长,我听说巡回医疗队在村里搞卫生宣传、破除迷信,但只靠他们的力量毕竟有限,我认为,我们可以配合搞个军民联合卫生知识普及活动。” “盛屿之啊!你小子这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首长放下手里的文件,目光扫过盛屿之那张严肃认真却又带着些雀跃的脸。 “不过这确实是件大好事,去吧!你带上几个人,好好配合他们把工作落到实处。” 很快,盛屿之亲自带着几个战士与医疗队的几名医生碰面。 不过是个小型会议,所以氛围也算轻松。 沈青禾向部队的几位同志介绍了一下需要部队协调的具体事项。 盛屿之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等沈青禾说完,也会补充几句。 同时他又转头看向宣传股干事:“宣传股也要配合医疗队同志们的工作,尽量在固定时间段播放卫生知识录音。” 沈青禾和盛屿之两个人仿佛心意相通,所以整个讨论的过程流畅高效。 他们之间那种无需多言就能相互补充的默契,让在场的其他同事都不由得相互交换眼神,嘴角含笑。 第91章 这就叫产检 一切安排妥当,沈青禾便将自己先前走访收集到的数据整理成了一份详尽的报告,交到了吴德平手中。 吴德平看着这报告中一条又一条落后的接生习俗造成的惨状,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他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将手中的报告郑重放在桌上。 先前只是听沈青禾说起,但当事实一条条摆在眼前,他当即拍板:“这事刻不容缓!接下来,就由你牵头,将你们提出的新法接生培训和卫生宣传的具体方案落到实处。” “选一个生产队搞试点,摸索经验,再全面推开,要让生产队里的妇女们都来学,学懂会用这套新知识新方法。” 得了领队的大力支持,试点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地点还是选在学校空置的教室,墙上贴满了沈青禾他们一行人连夜绘制的彩色挂图。 包括孕期注意事项、再到科学接生、再到婴幼儿常见病的预防、再到女性生理卫生知识...... 第一天开课,来了不少的年轻媳妇和待产的孕妇。 沈青禾亲自授课,避开了那些过于专业的术语,用最浅显的语言向她们讲述了“娃在肚子里长得好不好”,“生的时候怎么用力才能不伤着自己和娃”类似的问题。 听了沈青禾的这些话,那些孕妇摸着肚子,也跟着频频点头。 其中一个刚结婚的年轻媳妇好奇的追问:“沈医生,你是说,生之前还得经常让医生摸摸肚子检查检查?以前我嫂子都是快生了才找接生婆呢!” “对,这就叫产检。”沈青禾的温和让大家的确放松了不少,课堂氛围也更加热烈,“经常检查,能早点发现孩子长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像咱们种地,也得经常看看苗长得怎么样,对不对?” 旁边一位大娘也跟着直拍大腿:“我觉得沈医生这话说的对,以前我生孩子那会儿不懂,就知道疼了才找人,可遭罪了。” 可沈青禾的思绪并未止步于此。 这么多年来,从来生孩子、带孩子好像就是女人自己的事情,绝大多数男人都是甩手不管的。 看着这满屋子的妇女,沈青禾脑海中萌生了一个更先锋的想法。 这家不仅仅是女人的家,孩子更不仅仅是女人的孩子,要让男性也参与到育儿当中来。 分担责任,共同成长。 这之后,她尝试着走访了几户有新生儿的家庭。 村东头刚添了儿子的刘家门口,刘家汉子看到沈青禾来,撇了撇嘴:“沈医生忙完了?” 这段时间,这个沈医生撺掇着村里的女人不知忙活什么,净耽误事! 沈青禾也不在意,客气的笑了笑:“刘大哥,恭喜添丁,孩子晚上闹不闹?嫂子一个人带挺辛苦的吧?” 刘大哥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辛苦什么?哪个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哭了喂喂奶、哄哄就行了。” 另外一家人干脆直接摆摆手:“累也得撑着,祖宗规矩就是这样,反正没有男人插手的道理。” 这结果让沈青禾十分受挫。 挫败感萦绕心头,她找到了正在指挥士兵操练的盛屿之。 将自己这个看似离经叛道的想法和盘托出:“阿屿,你说让男人分担一点育儿责任,学点知识,真的就那么难吗?可孩子是两个人的呀!” 听到她提及孩子,盛屿之脸颊泛上一丝绯红。 又快速回过神来,抹了把汗,声音沉稳的点头:“我倒觉得你这个想法很好,你说的对,孩子是两个人的,凭什么只让女人受累?男人学点育儿知识,天经地义。” 看着沈青禾依旧一脸挫败,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育儿这也算是关乎未来,关乎下一代的大事,原则上也算是生产的事,部队理应支持。” “这样,你们医疗队忙你们的事,我亲自带着队里几个家里也有孩子的战士,给那些大老爷们上上课、讲讲道理!” 看着盛屿之这模样,沈青禾“噗嗤”一笑,心情大好:“那就有劳盛团长了。” 医疗队的试点工作推进的并非一帆风顺。 年轻的一代或许还能听沈青禾说上几句,可在村里,生孩子靠的都是老一辈的产婆,这也是她们一辈子的铁饭碗。 而沈青禾他们的宣传,无疑是触碰到了这些人的利益。 但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年轻媳妇参与到沈青禾他们的培训中来,这些产婆坐不住了。 这天,王护士正在和几个孕妇讲解产后护理的要点,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以赵婆子为首的几个产婆堵在了教室门口,赵婆子更是撇着嘴:“一个连孩子都没生过的黄毛丫头,懂什么接生?我们接了一辈子,孩子不都好好的?” “就是!拿些洋玩意糊弄人,把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都败坏了。”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年轻媳妇面面相觑。 林护士冲出去理论:“赵大娘,咱们现在是新社会了,这种科学的方法消毒干净,能避免孩子生病。” “科学?什么科学?”这赵婆子嗤笑一声,“你出去问问,我们烧香拜佛、请神安胎,哪家孩子不是平平安安的?” “我看你个小丫头就是不安好心,教些歪门邪道,想害死我们村里女人和孩子。” 旁边的一个产婆也跟着嚷嚷起来:“就是!这就是妖言惑众,要害死人。” 张梅原本就对沈青禾风头太盛心存不满,见有人出面制止,她也在旁边煽风点火:“林护士,我早就说了,沈青禾这想法太激进了,现在惹得村里人不高兴,这多影响咱们医疗队?” 旁边一个同事也跟着附和:“就是!你们想出头立功,但也得尊重传统嘛。” 在所有人的议论声、斥责声中,有些不明就里的年轻媳妇也产生了疑惑,和林护士他们拉开距离。 “砰!”开门声响起,只见盛屿之一身笔挺军装,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神情肃穆的战士,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那强大的气场让整间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第92章 带娃就是女人家的事 赵婆子自是不敢开口,但张梅却是不怕他盛屿之的。 她干脆上前一步,仰头直视盛屿之:“盛团长,你为了咱们沈医生,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连部队的战士都调来维持秩序了?”说到这里,她眼神闪烁,又故意看向盛屿之身后几步远的几个产婆,“怎么?你们穿上这身衣服,是为了对付我们老百姓的?” 见周围人都齐刷刷地看向自己,张梅故意停顿了下:“你们说,这算不算滥用职权?我们完全可以向你们上级领导举报。” 盛屿之微微蹙眉看向面前这人,这个张梅一直在反对青禾他们去落实这次的方案。 且不说在背后煽风点火,甚至还使绊子。 既然撞到自己枪口上来...... “张医生,此次配合医疗队开展破除迷信封建专项,是有军区和政府出具的红头文件的,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说完,他目光扫向自己身后的人:“所以面对闹事的人,部队也有权处理。” 张梅听盛屿之说到“红头文件”几个字,脸色瞬间惨白,但仍然强装镇定。 “此次我们到卫原村来,是军务!张梅同志,你质疑部队行动、声称我滥用职权,从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扰乱军心民心,严重妨碍军务和地方工作。” 张梅被他看的浑身发毛:“我只是......我只是觉得部队介入影响不好。” 盛屿之不再理会她,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两名战士:“将张梅同志带到他们吴领队面前,现在张医生涉嫌妨碍军务,我要求医疗队严肃处理此事,请吴领队务必彻查,上报处理结果。” 张梅没想到惹到了硬茬子,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这事要是闹大了,怕是自己的大学名额会受影响。 沈青禾本正在村中给刚生产过的妇女讲解常见病的家庭处理,从外面村民的议论声中听说医疗队驻地那边出了事。 她忙打了招呼,急匆匆的往试点所在的教室方向前去。 还没进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战士,房间内也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进房门时,恰好听见盛屿之洪亮的声音传来:“各位乡亲,部队支持医疗队的工作,不是跟谁过不去,也不是要砸谁的饭碗,是为了让妇女、让孩子活得更安全、更健康。” “还有一个问题,为了咱们家庭的和谐,男人得在育儿这件事上动点心思。”说完,他又指着旁边一位抱着婴儿模型的战士:“男同志们,这带娃实在不是个容易的事,只有你们当爹的搭把手,家里才能少些吵闹,媳妇也能少受些累,娃也能长得更好。” 盛屿之此话一出,下面自然是议论纷纷。 “什么男人带娃!胡扯!” “就是!男人老老实实下地挣个工分就行了,带娃就是女人家的事!” 盛屿之身旁的一个老兵站出来:“这话我有发言权,我刚当爹那会儿,什么也不懂,就知道干完活回家、吃饭、睡觉,娃一哭一闹就嫌烦,两口子更是争吵不休。” “但是我儿子不一样,他现在知道帮媳妇分担,一起带带孩子,小两口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现在想想,我也是亏欠孩子他妈太多了。” “男人学点带娃的本事不丢人,是担当!” 听了老兵的话,原本还满脸不屑的汉子们眼神也开始有了变化。 说实话,谁也不想回家就看见孩子哭哭啼啼的,谁也想家里和睦,少点哭闹。 他们将信将疑,却没再开口反驳。 盛屿之见状趁热打铁:“一个连自己孩子都不敢抱的男人,算什么顶天立地的汉子?男人带娃是本事,这样的人才值得敬重。” 沈青禾站在门口,看着盛屿之从容不迫的掌控局面,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他不仅仅是在保护他们医疗队,也是在用心推动这项任务。 但沈青禾心中也清楚,要想真正改变,只靠盛屿之的外力震慑是完全不够的。 其实双方冲突也不过是老产婆们担心自己的饭碗被砸,又或者是价值被否定。 她们靠着经验在村里谋生,这样骤然被贴上“落后”的标签,又可能失了工作,自然会有惶恐。 “堵不如疏,”考虑了几天,沈青禾在小组会议上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过去一段时间,我们想的都是取代她们,但实际上,她们有经验,也熟悉村里的情况,如果能提升她们的医学知识,那才是真正的双赢。” 她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同事的支持。 毕竟赵婆子一行人一直跟在身后闹,也不是法子。 消息传出,赵婆子几人心里还有些疙瘩,但一想到盛屿之说过的那份红头文件,再加上她们也想看看这位沈医生到底有什么真本事,所以半推半就的来了。 开班这天,盛屿之亲自到场。 他也搬了把椅子,坐在了离沈青禾讲台不远的地方,目光沉静地看向面前的产婆。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有我在,谁也别想捣乱。 沈青禾心中感动,又有些无奈:“阿屿,你工作忙,不用一直在这守着,她们应该不会再闹事了。” 盛屿之抬头,温柔看了她一眼,语气却不容置疑:“我不忙,这就是我的工作,你讲你的,不用管我。” 结合之前和同事们商议过的法子,沈青禾直接和几位老产婆坐在一起闲聊,肯定了她们的价值。 在几个产婆得意洋洋时,她又话锋一转:“但是现在是新社会了,我们有了些过去没有的办法,能让你们接生更容易一些,这次,也是想和几位交流一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 面对沈青禾的和颜悦色,赵婆子眼神里的敌意明显少了很多。 沈青禾耐心讲解着产程中可能遇到的紧急情况,也拿出模型和教具,教授如何使用。 到了实操环节,沈青禾特意邀请赵婆子上前。 赵婆子为了显示自己的本事,走上前直接按老方法抓住婴儿模型的肩膀,用力往外拉。 沈青禾刚要出言提醒,赵婆子手一滑,“婴儿”的一条胳膊被她扯了下来,连接处的弹簧瞬间崩开,直接朝着沈青禾的脸颊飞去。 “小心!”盛屿之率先反应过来,伸手将沈青禾往自己怀里一带,用后背挡住了飞来的弹簧。 第93章 令人脸红心跳的肌肉线条 沈青禾被盛屿之紧紧箍在怀里,脸颊贴着他起伏的胸膛,似乎还能感受到他心脏狂跳的震动。 而盛屿之低头看向怀中的人,眼中带着关切:“伤到没有?” 这旁若无人的拥抱和关心,让其他人不由得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二人身上。 赵婆子第一个反应过来,把手中的“婴儿”丢到一旁。 “盛团长这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沈医生身上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 其他产婆也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瞧瞧,这抱的多紧啊!还等什么呀?赶紧把喜事办了吧。” “就是,名正言顺多好,不然天天这样黏黏糊糊的,不是个事,到时候村里该有人说闲话了。” 这突如其来的催婚和善意的哄笑,让沈青禾脸颊腾的一下烧的滚烫。 她忙从盛屿之怀中挣脱出来,连眼神都不知该往哪里放:“赵大娘,别胡说!专心上课!” 盛屿之也迅速松开手,后退一步,耳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他转头看向沈青禾,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却又像触电般迅速分开。 一旁的哄笑声还在继续。 产婆们看了沈青禾和盛屿之的热闹,无形中也拉近了她们的距离。 沈青禾平复了心情,在后续的教学中自然更加肯定了老产婆们的经验价值:“各位大娘,你们放心,现在我们想把这些新方法教给你们,绝对不是要取代你们。” “你们想想,你们要是会了这些法子,以后接生能用的上,那在村里不是更受尊重了?” 赵婆子等人虽然嘴硬,但沈青禾连哄带夸,她们上课的态度也积极了许多。 通过医疗队的宣传普及,村里的妇女们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体是需要小心呵护的。 她们也切实从医疗队得到了关注,这让她们的态度也渐渐转变为了信赖和感激。 秋收的号角吹响了。 战事暂歇,部队便抽调了一部分人手支援地方生产。 恰好卫原村便在人手紧缺的村庄范围内。 盛屿之便携带一支小分队,在田里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天气实在是热,几名战士便脱下了原来的军装外套,只穿着身上的军绿色背心。 盛屿之原本结实的手臂和宽阔的肩膀瞬间展露在外,阳光洒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更显得整个人矫健有力。 仿佛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挥臂,都能勾勒出他的身形。 田里也有不少在干农活、或是前来送水送饭的少女们,远远看着盛团长矫健的身姿,心跳加速。 她们围在田埂上,看着盛屿之的方向窃窃私语。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英俊能干的盛团长,心里只有那位气质清冷的沈医生。 而她们这些小心思,也只是想想而已。 沈青禾和医疗队的同事们从村中返回医疗队驻地,恰好路过田埂,见有村民中暑,几人便忙上前处理。 只是沈青禾提着药箱站起来时,目光掠过面前那片热火朝天的田地,不经意间却瞥见了一个身影。 盛屿之。 他正忙着弯腰割稻,许是因为天热,连身上的背心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更勾勒出他背部坚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不得不说,或许是锻炼得当,盛屿之的身上此时此刻满是蓬勃的生命力。 只一眼,沈青禾的心跳就毫无预兆的漏了一拍。 她忙侧过头,不敢再多看一眼,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田埂上。 只是她脑海中却忽然映上了陆瑾白那个苍白却只知算计的身影。 从前倒不觉得,现在和盛屿之一对比,自己脑海中的陆瑾白仿佛柔弱到一阵风就能吹倒。 更别提像这样在阳光下劳作。 一瞬间,她心中除了激动,还有一丝为自己前世的扼腕叹息。 阿屿真是比陆瑾白好太多太多了。 自己前世过的也太惨了。 守着陆瑾白那样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忍受着他的冷漠,甚至背叛。 她甚至从未从他身上看到盛屿之这样的活力。 “青......沈大夫。”盛屿之自然察觉到了沈青禾的视线,也注意到了她微微低头,耳尖泛红的模样。 他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灼灼地踱步到她身边的田埂附近:“沈大夫,你们巡视辛苦了,看我们这活干的怎么样?” 说着这话,他故意挺了挺胸膛,本就结实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 沈青禾被他这明目张胆的问话扰的心烦意乱,脸颊不受控制的又热了几分。 轻咳一声,却强壮镇定,目不斜视:“收割是体力活,盛团长辛苦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盛屿之看着她微红的侧脸和略显仓促的脚步,眼底的笑意更深。 只是沈青禾刚走没几步,一个年轻小伙子急匆匆的从村口方向狂奔而来:“陈四!陈四!我妈说你媳妇要生了!说是疼的直打滚呢!让你赶紧回家去守着。” 陈四一听自家媳妇要生,又见来人一脸的急切,哪里还顾得上干活。 他手里的镰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拔腿就往村里跑。 沈青禾一听这话,脸上的绯红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两人:“这里交给你们,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她已经提起药箱,也跟着陈四的脚步往村里疾奔而去。 盛屿之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扔下镰刀,快速穿好上衣,也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 虽然青禾这段时间给村里的接生婆上课,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但涉及到接生,难保那些人不会趁机生事。 他必须要确定青禾的安全。 赶往陈四家的路上,沈青禾迎面撞上了同样步履急切的孙婆子。 看到沈青禾,孙婆子脸上闪过一抹不悦,语气也有些生硬:“沈医生也去陈四家?” 沈青禾脚步不停:“嗯,我去看看情况。” 孙婆子撇了撇嘴,没再说话,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沈青禾到时,只听见产妇痛苦的呻吟声从屋内传来。 眼看着这孙婆子又要点香,沈青禾忙伸手按住她,同时拿出听诊器走到床边:“先别忙这些,我看看。” 沈青禾的指令清晰,指挥着让周围的人准备东西。 这孙婆子虽没明着唱反调,却一脸不悦的看向她。 第94章 怎么孩子都有了? 沈青禾自然也察觉到了孙婆子的不对劲,但眼下,她顾不得这些。 听着陈四媳妇的呻吟声,沈青禾心里愈发清楚,自己此次不仅仅是在救两条命。 这次,更是他们医疗队推行接生新法,破除陋习的关键一战。 成功了,他们就能说服这些产婆。 要是失败了...... 沈青禾不由得攥紧了拳。 这孙婆子虽然也跟着沈青禾学了几天什么消毒、体内旋转的手法,但那些东西于她而言,如同天书一般,远不如她烧香请神来的顺手。 在沈青禾看诊的间隙,她已经将一张画满符咒的黄纸丢在了盛了半碗水的搪瓷碗里搅了搅,转身就要往陈四媳妇嘴里灌:“胎神!胎神息怒啊!陈四家的,你再忍忍,心诚则灵!” 沈青禾一把抓住孙婆子准备强行灌下去的手:“孙大娘,我之前说过了,产妇是胎位不正导致的难产,需要纠正胎位,你烧香请神,只会害人性命。” 孙婆子见沈青禾当众不给自己留面子,气的浑身发抖:“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请神安胎,孩子就保不住!” 随即她又看向陈四媳妇:“你是信我还是信她?” 陈四媳妇早已六神无主,看了看沈青禾,又看了看一脸笃定的孙婆子,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青禾却打断了她:“信科学!信救命的法子!” “你......”孙婆子还想争辩,盛屿之的声音却从房门外传来。 “沈医生,有什么问题吗?”他听到孙婆子和沈青禾的争执,故意放大音量,“沈医生,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们说,如果有人不配合工作,我们也绝不轻饶。” 想起盛屿之那冰冷的眼神,孙婆子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行,你本事大,你来,我看你怎么弄!” 沈青禾再次转身走到床前,用听诊器听过胎心后,迅速做出判断:“胎心过快,必须立刻纠正胎位,大娘!快!大量热水!准备干净的布!越多越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消毒洗手,早已做好了准备。 准备好一切,沈青禾深吸一口气,轻轻抚摸着陈四媳妇的后背,一点一点引导着她。 “胎位正了,现在听我指挥,来......吸气!用力!对!就是这样!” 沈青禾的声音中仿佛带着汹涌澎湃的力量,产妇也在尽全力的配合她。 “哇---”终于,在她的引导下,一声响亮的啼哭声驱散了大家心头的阴霾。 房门外的陈四激动的语无伦次,更是险些跪倒在地:“生了?这就生了?这么快?” 往常生完孩子,这产妇大都累的筋疲力尽,昏死过去。 可这陈四媳妇完全没有难产妇人那种被折磨的惨状,反而精神不错。 她虚弱地拉着沈青禾的手:“沈大夫,你这法子可真厉害,比我生老大的时候好太多了。” 听了陈四媳妇这句话,再看着她那还算是红扑扑的小脸,几个妇女面面相觑,随即又忐忑不安的看向沈青禾。 从前她们以为,这医疗队的人不过是小打小闹,闹着玩的。 可今天给陈四家媳妇接生,这事,倒让她们看出来了。 这沈大夫推行的法子,还真有用。 大家都是女人,谁不想生孩子的时候少遭点罪呢? 这孙婆子将清理干净的婴儿抱出里间,周围早已围满了闻讯赶来的村民和邻居。 盛屿之也跟着大步上前,低头看着襁褓中那个皱巴巴的小生命,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沈青禾站在距离孩子不远的地方,方才的紧张让她脸上布满汗水,几缕湿发更是凌乱的贴在脸颊上,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但此时她哪里还在意这些? 她盯着孩子的那双眼睛亮的惊人。 “哎哟!我的天爷呀!这......这成何体统啊!”陈四家门外,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声,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巨响。 闻讯赶来的田支书,一进院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小两口站得极近,温柔的看向孩子,而沈青禾还是一身的汗水。 这田支书脑子里已经瞬间脑补了一出“未婚先孕”的大戏,这才眼前一黑,一个趔趄摔倒在院里。 众人吓了一跳,七手八脚的去扶。 田学忠哪还顾得上这些? 他向前快走两步,指着盛屿之和沈青禾的方向,声音都劈了叉:“盛团长,沈大夫,你们这简直是......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孩子......孩子怎么都抱上了?我这怎么跟上级交代。” 看着田支书这急切的样子,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随即,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大笑了出来:“田支书,你想什么呢!这是陈四家的娃,刚生下来的。沈医生是接生的大夫,是陈四家的救命恩人。”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里,田学忠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天大的乌龙。 他面色尴尬,赶紧转移话题,一脸兴奋的看向沈青禾:“沈医生,陈四家的孩子是你接生的?说是很顺利?人也没遭太大的罪?” 沈青禾点点头,自然又“夸赞”了一下自己推行的“新式接生方法”。 听沈青禾说完,田学忠猛的一拍大腿:“沈医生!你这法子好!这效果在这儿,比说什么都强!” “沈医生,你放心,你这套新法子,必须大力推广!我回去就开会,让各生产队都派人来学。” 田支书的确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就操办了起来。 但村里毕竟条件有限,好的产婆还是要保留下来,但以后,可不能再让女人们生孩子像过鬼门关了。 沈青禾这段时间又投入了培训产婆的忙碌中。 几天后,她和盛屿之带了些红糖、鸡蛋,又扯了几尺细棉布,再次来到陈四家。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屋里孩子响亮的啼哭声。 一进屋门,见陈四媳妇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儿蹲在灶台边做饭。 而陈四本人,则大喇喇的坐在门口,嘴里还不满的嘟囔的:“哭哭哭!就知道哭!烦死了!快点做饭!” 盛屿之没说话,他高大的身影挡在陈四面前,脸上的笑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陈四,你这爹当的可真够清闲的?孩子哭成这样,你倒在这当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