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改嫁后,前夫红了眼》 第38章 将计就计 第三十八章 将计就计 “三更半夜的,溪月姐你不方便回,就在我家住一晚上。” 林溪月直勾勾看着他,直看得他涨红了脸,慌张地问她在看什么,她才移开视线。 “我不一定去,不用管我。” “溪月姐,这难得的机会,你要抓住,错过了下回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狗子极力游说,林溪月始终神色淡淡,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他有些失望的离开。 长毛紧跟过来,“嫂子,方才那小子贼头贼脑的,脑瓜子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说什么你都别信。” 林溪月深以为然的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得到她的认同,长毛可高兴了,嘴巴要咧到耳根去。 林溪月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长毛,今晚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能,必须能。”长毛拍着胸口。 “事情是这样的……”林溪月把抓奸计划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我找的狗子,但刚才你也看到了,他很不对劲,定是有人跟他说过什么,所以,我不再信他。” 长毛:“嫂子,那你信我吗?” 林溪月很认真地回答,“我第一次和你打交道,信任度还没有建立起来,但我信小叔,以他的眼光和人品,他结交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嫂子,你说对了,九哥深交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是过命的交情,嫂子你是这个。”长毛被夸得找不北,给林溪月比着大拇指。 林溪月笑了笑,“那俩人或许不会真正在一起,只不过是设个陷阱让我跳。那你可以将计就计,将他俩困在一间房,再引人过去揭发。” “嫂子,我会见机行事、灵活变通的,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长毛拍着胸口保证。 林溪月停顿了下,“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你是生面孔,不宜露脸。” “那我就找个人替代我,我躲在暗处看着。” “这人可靠吗?” “可靠。” …… 是夜,夜黑风高。 曾婉碧在冯家吃完饭,在院子里走动消食。 冯昌霖就着夜色,削竹篾。 曾婉碧靠近他,小小声问,“怎么样?狗子有没有回复你?” “回了,林溪月不一定来。”冯昌霖抬头看了她一眼,“我早跟你说,她现在草木皆兵,防备心也强,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 曾婉碧撇了撇嘴,“她不来还更好呢。” 这样他们就可以真做了。 “你说什么?” “没。” 冯昌霖语含警告,“婉碧,我现在最想解决的是让林溪月回来,真的没有心情谈风花雪月。” “昌霖哥,我知道分寸的。”曾婉碧幽幽地道,“只是,人家很久都没有和你那个了……你难道都不想的吗?” 冯昌霖怎么可能不想?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都想疯了好吗! 但他觉得曾婉碧这样太不自重,他有些反感,便皱眉轻斥, “这种事也敢往外说,你不知羞的么!” 曾婉碧不以为然,凑到他耳边,“我不但敢说,还敢做吗?我们不是有好几回都在野外么?” 冯昌霖只觉得“轰”的一下,血液直冲往腹下冲去。 他所谓的冷静自持,在这刻意的挑、逗下,溃不成军。 他勾住她纤细的腰身,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下,哑声说,“先去洗澡,然后回房等我。” 曾婉碧纤指在他胸前轻轻划过,吐气如兰,“昌霖哥哥,你傻呀?我们本来是为了逮林溪月让狗子去传假消息,你让我回房,是想假戏真做,然后让她逮个正着?” “去小叔的房间。”冯昌霖喘、息着在她臀部狠狠掐了一把,“洗干净点,不要再得妇科病了。” 曾婉碧委屈嘟囔,“还不是你太猛太狠,人家红肿出血,才不舒服的?” “小妖精。”冯昌霖只觉得浑身燥热,竹篾也不削了,“我先去布置房间,林溪月来和不来,都影响不了咱们。” 曾婉碧兴趣缺缺,“我是觉得,最好里边安排个男人,毁了她的名声,这样她也没底气再提离婚。”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她名声被毁,那我戴了绿帽,成为全村人的笑柄。”冯昌霖说着,忽然定定地看着她,“你千万不要这样算计溪月,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透露出来的话音足够狠。 “谁稀罕算计她!”曾婉碧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慌乱,恼怒跺脚,“原来在昌霖哥心里,我是这么无底线的恶毒女人。” 冯昌霖没有回话,还是定定地看着她,他双眼眸在昏暗的夜色里特别明亮,洞若观火般的,似要看穿她的内心。 曾婉碧掐着自己的手指,才没在他的注视下败下阵来。 “既然昌霖哥不信我、厌恶我,那我走吧,以后我也不会再来。” 她转身往外走,心中却默念:一、二、三…… 果然,冯昌霖拽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她就撞入他怀里,火热的吻,也随之落下。 “呜……”曾婉碧假意挣扎,但心里却得意,才被他吻了片刻,双脚便软得站立不稳,嘤咛出声。 暗夜、偷、情、家人随时会看见……这种种元素加在一起,冯昌霖觉得非常刺激,体内的欲、望被撑得要爆炸。 仅存的理智,让他推开曾婉碧。 “乖,先进去等我。” 在他再三催促下,曾婉碧扭着腰肢,往屋子里走。 冯昌霖仍在那儿装模做样的削竹篾,但心不在焉,魂儿都飞了半边。 过得一阵,他回了房。 这里边用被子团了两个假人,分别套上他和曾婉碧的衣服,点了一盏油灯,在外面看来,就是一对相拥而眠的男女。 他几日前发现狗子见到他的神色总是很奇怪,又时常在暗处偷窥他,鬼祟、神秘,他把狗子抓住,一顿威逼利诱之后,狗子才说出林溪月让他做的事。 当时他很愤怒,便想出一个将计就计,让林溪月吃点苦头。 先让狗子请林溪月引人进来抓奸,而后他们会发现这对假人,他就可以解释说冯兰兰贪玩弄的,这样让林溪月出丑,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他还可以以此大做文章,说林溪月总是误会他,让她自我怀疑,或许就会回到他身边。 第39章 放蛇 第三十九章 放蛇 而现在, 他觉得林溪月来或不来,都不太重要了,满心都只有曾婉碧。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后的围墙,正趴着两个人,即便他和曾婉碧的声音很小,也将他俩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王八羔子真特么不是东西!”长毛咬牙切齿,“养情妇,设计害老婆,没品没德,丢咱男人的脸。” 他旁边的高瘦男子接口,“曾婉碧也是个犯贱的,外边大把男子让她挑,她非得和个有妇之夫搅和在一起。如果这件事被捅出去,她身败名裂,这辈子就完了。” “她有她自己的贱法,你管她。”长毛道,“王国忠,你去看冯昌霖在房里搞什么,咱俩再合计合计,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嫂子又没来,他的计划注定是失败的。他不是要和曾婉碧滚床单吗?咱们按嫂子的原计划来就好。” “也行。”长毛忽然想起什么,“不对,不能让他们在九哥的房间做那事,太脏了,晦气得很,九哥会倒大霉的。” “九哥都好几年没回来住了,不怕。” “谁说的?三个月前他都有回。他好像为从前的事不开心,喝得醉醺醺,头都抬不起来,我扶他回这里住了一晚。” “那咱在他俩还没办成事时,把计划提前。” “要得。” 两人边说着边猫着腰,走进黑暗里。 曾婉碧每次来冯家,总是以各种理由给冯家人钱,收买人心。 因此,即便她在冯家烧水洗头、洗澡留宿,赵桂英夫妻也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为了钩住冯昌霖的心,她用了香皂、洗发水,还擦香膏,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 冯昌霖果然把持得住,自己都还没洗,就迫不及待入房办事。 “昌霖哥,你去洗洗嘛,你那儿干净,人家才不会得病……呃……” 曾婉碧撒娇要推开男人,却被他吻到浑身发软,所谓的讲究和矜持,全忘了九霄云外,仰头搂紧对方,只想要得到更多。 知道她已动情,冯昌霖火急火燎的脱去自己的衣服,再去脱她的。 窗外的长毛暗骂,“妈的狗男女。” 骂完他又去催促王国忠,“快要成事了,你倒是快点!” “来了,来了。”王国忠将一个蛇皮袋对准窗口,掀开口袋,一条乌梢蛇慢悠悠爬进房内,他再拿两根木棍,将窗户顶住。 长毛则在黑夜的掩护下,绕到房间前面,把门闩死。 王国忠才掐着嗓子惊呼,“好大的一条蛇!” 长毛更夸张,边将一些农具碰到,边尖声大喊,“啊,有蛇进屋了,快来人哪。” 这高分贝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几乎传遍全村,在纳凉的左邻右舍听声辩位,知道是隔壁冯昌霖家,直接从大门冲进来。 “蛇在哪儿?” “打死它。” “一起动手,见者有份。” 这年头,老鼠都要捉来打牙祭,何况是蛇? 听到“蛇”这个字眼,兴奋的劲儿从骨子里透出来,仿佛鲜美的蛇肉就在眼前招手。 长毛和王国忠就躲在冯九渊的窗户外,听见脚步声朝这边来,就又捏着嗓子嚷嚷,“蛇进了冯九的房间。” “对,就是这里。” 喊完两人飞快跑向围墙,翻了出去。 冯昌霖两人太过忘情,没把前面几次叫喊声听入耳。 直到有人捶门,他俩的理智才从情yu中挣脱。 “开门,开门,有蛇进去了。” “阿九不在家,里边是不是没人?” “有灯光怎么会没人?” 一帮人在房门口吵吵嚷嚷,屋内这俩人吓得魂儿都没了。 曾婉碧下意识去吹灯,冯昌霖却一把拉住了她,双眼急速的在屋内搜寻——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这屋里有蛇! “昌霖哥哥,你……”曾婉碧不解,正要询问,下一刻却浑身僵硬,动荡不得。 “蛇!”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死死抓住冯昌霖的胳膊,指甲陷入他的肉里。 冯昌霖也在发抖。 灯光太暗,他看不清是什么品种的蛇,万一是剧毒的,他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看一眼旁边花容失色的曾婉碧,他沉声道,“你去床上躲。” 曾婉碧慌里慌张地上了床,可那蛇竟跟着她移动,吓得不住尖叫,喊冯昌霖。 冯昌霖已扑向窗户,发现推不开,又去开房门。 曾婉碧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心里头有个怪异的念头,他想撇下自己独自逃! 不,不会的!他那么爱她,为了她,和林溪月成亲三个月都没碰对方一根手指头,他怎么可能会让她一个人面对危险?他肯定是在找出路,然后带着她一起逃。 一定是这样的! “昌霖哥……” 她哽咽着小小声喊,那蛇不知为何,猛地朝她扑来。 “啊!昌霖哥!” 曾婉碧跳着叫着躲避,那门正好被人从外面撞开,好些人冲入房内,只穿着裤衩子的冯昌霖,从这些人当中挤出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了! 曾婉碧不敢置信,心都要裂成了两瓣,大喊,“冯昌霖!” 她却忘了自己身上不着寸缕,破门而入的人目不转睛地将她看了个精光。 “昌霖不要你咯。” “不用喊他,我们也行的。” “他还没完成的事,我们也可以代劳。” 她光着身子,那些男人内心就将她划为dang妇,上前对她动手动脚。 至于那条蛇,早就被胆子大的人拿东西摁住,掐住七寸拿走。 “不要!滚开啊!” 曾婉碧痛哭流涕,那些粗糙的、肮脏的手,在她身上捏来捏去,有的甚至当着她的面在弄自己,她羞耻欲死,大声喊冯昌霖的名字。 但是,没有人回应。 直到冯星海和赵桂英进门把人轰走,才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而她所期盼的、依赖的男人,连影子都没露。 …… “嫂子,你不知道,冲进房里的都是些老男人,对那曾婉碧上下其手,就差直接上了,老过分了。” 长毛眉飞色舞,“你可不要傻到同情她,那是她自己作贱自己,落到这样的下场,应得的。” 林溪月笑了笑,“多谢你和王国忠同志替我奔走,等小叔回来,我请你们吃顿饭。” 第40章 生气 第四十章 生气 “嗐,举手之劳,不值一提。”长毛嘴上说着,拿手肘撞了撞王国忠,“你说是吧。” 王国忠没回答,只用幽怨至极的眼神瞅着他。 林溪月看了他好几眼,“王国忠同志?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这件事对你造成了心理负担?” “嫂子,那倒没有。”王国忠唉声叹气,“那条蛇其实是我偷偷养了玩儿的,拔了牙,不咬人,也没毒,哪知却被那些人抓去吃了,我心好疼啊。” 林溪月皱眉,“我开始不是让你们假装抓黄鼠狼或者果子狸?” “嫂子,没有那些东西,吓唬不了冯昌霖啊。我的本意是用蛇将他吓萎了,让他老冯家断子绝孙的,谁想到这龟孙子品性这么差,扔下情妇自己跑了。” 长毛也觉得有遗憾,又拍了拍王国忠的肩膀,“好在事情办妥了,勉强能向九哥交差。” 王国忠担忧,“万一冯昌霖还是不肯离呢?” “他敢!”长毛拉长了脸,“经过这么一闹,他想不离婚都得离,不然咱就去公社检举揭发他。只要他还想做这个生产队的队长,他就一定会离!” “是,他会离。”林溪月柔和一笑,“他可不仅仅想当队长,还想往上走,但作风问题,会对他造成很大的影响。” 长毛冷哼,“真看不出那狗杂碎野心还挺大。” 王国忠赶紧说,“嫂子,你放心,那样的人走不远,咱九哥可比他有本事太多了,你离了婚跟了他不吃亏的。” 林溪月满头黑线,“你别胡说,小叔是我的长辈!我打心眼儿敬他,绝无半分非分之想!” 王国忠听了就有些着急,“不瞒你说,在我们这个小圈里,都公认你是嫂子,是九哥的媳妇了。我从未见九哥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你要是不嫁他,他肯定受不了。” “我再说一次。”林溪月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嫁给小叔!” 她话音落下,门口便是一暗,周围的气压都莫名变冷。 林溪月猛地抬起头,逆着光,只看见冯九渊那模糊的坚毅侧脸轮廓,但他那通身磅礴的气势,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人要喘不过气来。 “九、九哥?” 长毛想到林溪月刚说的那句话,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王国忠也慌了,战战兢兢起身,强笑着,“九、九哥,你开车回的吗?怎么没听见车声?” 冯九渊没吭声,脸色还算平静,但他那双如古井般深沉的眼眸里,浪潮汹涌。 尤其是看向林溪月时,就像两团漩涡,把她的心魂都要吸进去。 林溪月倒是坦然大方的和他对视。 本来她和他就没什么,中间也隔了辈分,外面已经出现了那么多闲言碎语,她就应该主动澄清,不要影响到他。 “小叔,你回来了。” 她甚至甜甜一笑,“你还没吃饭吧?锅里还有点剩饭,我给你做个蛋、炒饭?” 她那天把那只生蛋的母鸡也带了回来,攒了好几个鸡蛋的。 冯九渊不语,就站在门口那儿,今日穿的白衬衣扣得严丝合缝,像一座生闷气的移动冰山。 “小叔,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林溪月始终好脾气,她走到门口,轻声提醒,“小叔,让一让。”冯九渊不让,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都快溢出来。 林溪月笑容微顿,她想解释自己不是嫌弃他,但感觉说多错多,有些无措。 冯九渊眸色沉沉,一言不发转身出了去。 林溪月松了口气, 到外头拿了点葱苗洗净,回来刷锅。 长毛非常有眼力劲儿,“嫂子,我给你烧火。” 王国忠也不差,“嫂子,我去给你提桶水进来。” 林溪月道了声,将火烧旺了些,才让长毛接手,往锅里倒油。 她拿出两枚鸡蛋敲了敲锅沿,打碎搅拌,再把搅好的蛋液倒进去。热油“滋啦”一声炸开,金黄的液体迅速膨胀,裹着葱花的香气漫出来。 门口又是一暗,冯九渊重新进来,昏暗的光线下,他脸色更沉得厉害。 他没看她,径直走到她的小书桌,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流畅。偏生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一副“我还在生气但我要吃饭”的别扭姿态。 林溪月暗暗好笑,把炒得蓬松的鸡蛋盛出来,又倒了点油。 这些所谓的剩饭,其实是她、谢于、林志阳一天的食物,想到冯九渊的饭量,她全给炒了。 冷饭下锅的瞬间,她特意用锅铲把饭粒碾开,哗啦哗啦的声响里,长毛和王国忠不住吸气,冯九渊的喉结也动了动。 “要放多点葱花吗?”林溪月状似不经意地问。 没有回应。 “那放点酱黄豆?” 还是沉默。 林溪月扭头看,男人正盯着餐桌的木纹,睫毛垂着,浑身透着一股子孤独感,倒有几分像被主人冷落的大型犬。 林溪月心尖软了软,撒了一大把葱花。 小叔吃蛋、炒饭喜欢放很多葱花,这个喜好一直没有变过。 果然,闻到葱香,他的视线,已经忍不住往这边飘。 米饭渐渐染上酱油的琥珀色,鸡蛋和葱花的香气裹在一起,勾得人胃里直叫。 “哇,嫂子,你的手艺绝了,这炒饭好香!”长毛不住咽口水,眼巴巴瞅着那蛋、炒饭。 王国忠都不敢看,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抢走吃掉。 “那就一起尝尝。”林溪月把炒好的饭盛入两个小碗,给冯九渊的盛到大碗,端到小书桌上,把筷子递给他。 然而,他虽然接过了,却悬在半空,久久未动。 “尝尝?”她推到他面前,声音放得更柔,“我特意少放了盐。” 他终于抬眼,黑眸里还凝着霜,到底却开口讲话了:“太少。” 啥太少? 盐? 还是饭? 林溪月没听懂,一头雾水。 “嫂子,我俩吃过饭了的,不用分给我俩,给九哥。” 长毛把饭倒入冯九渊碗里。 “我也不饿。” 王国忠的也倒了回去。 冯九渊睨了他俩一眼,接过筷子,戳起一大口饭塞进嘴里。 大概是烫到了,他蹙着眉咀嚼,却没停。 第41章 坦白爱意 第四十一章 坦白爱意 他赌气别扭的模样,多少带着点孩子气,林溪月从未见过他这一面,有点想笑。 她轻咳一声,转移了视线,看向长毛、王国忠,“那我改天请你俩吃顿好的。” 王国忠眼睛一亮,正要答应,长毛拽了拽他,“再说吧,哈哈。” 林溪月看向冯九渊,他神情没有什么变化,透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气息,行为又像个护食的孩子。 “那什么,九哥,我们有事先走了。” “九哥,你慢点儿吃。” 长毛拉着王国忠陪笑脸,退了出去。 不走不行啊,这样的九哥太可怕了。 四下里没人,整个校园都安静了,林溪月在冯九渊旁边坐了下来,偏着脑袋看他。 干净利落的寸头、军靴、白衬衫出现在他身上,一点儿都不违和。 他吃饭动作很快,却不显粗鲁,甚至算得上优雅,和过去那痞痞的酷酷形象不同,这样的他多了几分仙气,格外的超凡脱俗。 林溪月暗叹,小叔真的是秀色可餐,光这样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了。 几日没见,他看上去瘦削许多,棱角更为冷硬,眼底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血丝。 林溪月心头柔软,那都是为照顾阿爸熬夜熬的呢! “小叔,蛋、炒饭好吃吗?” 冯九渊没应。 对她冷暴力咩? “小叔,你不回答就是不喜欢咯?那我以后不炒了吧。” 她眼眸低垂,样子瞧着有几分委屈。 冯九渊总算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还可以。” 他依旧板着脸,丝毫没有影响到进食速度,把满满一盘炒饭吃得干干净净,连最后一粒米都用筷子扒进嘴里。 “那我下次还给小叔做葱蛋、炒饭。”林溪月起身收拾碗筷,手腕却被他攥住。 他的掌心温热,微潮。 “小叔?”林溪月眼里没有丝毫不自在,只有不解。 冯九渊只觉得自己满腔沸腾的热血“嗤啦”一下,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明天吧。”他声音闷闷的,“用番茄丁加鸡蛋吵。” 林溪月挑眉:“明天你还有时间来吗?” “有。” 林溪月往外探了探头,“你好像没有开车回来?” “我车在维修,让朋友送我回的。” “车坏了?是撞坏的吗?” “不是。” 林溪月默了默,“那我阿爸出院了吗?” “得做几日术后康复,你阿妈看着就行。” “他以后要终、身吃药吧?” “要服用一些。”他顿了顿,“医生说了,以后注重饮食,安心养生,也能活到老,你不要担心。” “也不知是谁跟阿爸说了什么,刺激到他。”林溪月想起上辈子父亲才过五十就没了,不禁红了眼眶,“好在早发现早治疗,也算因祸得福了。” 冯九渊目光变柔和了些,“你阿爸听不得那些闲言碎语。” “其实不用太在意他人的眼光。”林溪月道,“我会开解他的。” “你真不在意?”他喉结滚动,指尖却收紧了些:“即便他们在传你我的谣言?” “那我是在意的。”林溪月用力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拽得更紧,她手腕像是要断了那般疼,不禁皱眉,“小叔?” 冯九渊眼神冷若冰霜,“你的话前后矛盾。” “一点儿也不矛盾!他们怎么说我都可以,但说小叔就不行。”林溪月有些生气。 窗外有小鸟啾啾,日光折射进来,落在冯九渊微垂的眼睫上,他像是在沉思什么,片刻后抬眸,双眸如星子般璀璨夺目,“我愿意让他们说。” 林溪月:“???” 还有人希望他人说自己的? “那他们都在传我们什么了?” 冯九渊没说话,只是放轻了力道,依旧握着她的手往外走。 然后,林溪月看到走廊上放着的几件大家伙。 女装凤凰牌自行车。 蝴蝶牌缝纫机。 索尼音响。 全部是新的。 三转一响,还缺个转的手表。 可这些物件是改革开放后才开始流行的,现在的哪一样在乡下都是稀罕物! 林溪月手指着自己,“不会是给我的吧?” 冯九渊嗓音沉澈,“不是,我买来玩儿的。” 林溪月望着他带笑的眼眸,心陡然漏跳了半拍。 她有些心虚的转移视线,苦口婆心地劝,“小叔,这些东西太张扬了,其实可以先不用着急买的,等你要和对象结婚了再添置也不晚。” 冯九渊眼里的笑意消失殆尽,目光落到林溪月脸上,却是那样炙热又叫人无从闪避。 林溪月莫名的心慌,不敢和他直视,下意识后退,离他远了几步。 “躲什么?” 冯九渊往前逼近,拽着她的手稍微一用力,她身不由己的撞入他怀里。 她的鼻子被撞得发疼,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炒饭的香气,暖得让人想赖他一辈子。 但是! 这不是重点! 小叔他他他为什么要把她搂怀里啊啊啊! 难道真对她有想法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她是他的侄媳妇啊! 林溪月心脏砰砰乱跳,慌乱得不知所措,伸手推他,触及他结实发烫的胳膊,又像烫着缩回了手。 而那只手腕一直被他拽着,像是镣铐一样紧锁着她。 “小叔……” 她的语气和眼神,都透着软软的哀求。 冯九渊掐住她小巧光滑的下巴,嗓音都带着几分暗哑,“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对不对?” 林溪月的脸一下子红透,呼吸都有些困难,内心的土拨鼠在尖叫:啊啊啊!小叔!不可以这样!我会以为你想吻我! 你理智一点! 她伸出纤细的胳膊,横在两人之间,抗拒很明显。 冯九渊冷意凛然,但难得见姑娘抿着唇怯生生的模样,便压下心底生出的烦躁,“你是怎么想的?” “我什么都没想。”林溪月回话很快,鼓起勇气和他直视,“我说了,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小叔。” 她停顿了下,又说,“小叔,是不是我俩被人放在一起议论多了,你产生了对我有意思的错觉?实质上,你是把我当小辈那样照顾,并没有掺杂别的不正当想法。” 表面上她还算镇定,可那颗心却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第42章 拒绝 第四十二章 拒绝 妈耶,她出息了,居然敢这么跟小叔说话了。 冯九渊被一口气堵住胸口,整个人阴郁得可怕。 喜欢上她就是不正当想法? 不过才十八岁的小丫头,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和他分析起他的感情来! 真是可笑! 他没有吭声,林溪月心头发怵,咬了咬下唇,有些磕磕巴巴的:“小、小叔,我不是嫌弃你,而是你我的身份……” ????姑娘嗓音带颤,每个字眼里都透着忐忑与不安。 她是和他隔得近,他好像一低头,伸手就能将她揽住,可事实上,俩人的距离,咫尺天涯。 冯九渊嗓音低哑,“如果抛弃伦理不说,你可会接受我?往后我挣钱养家,不会让你受半分苦。” 他不再藏着掖着,直接把那层窗户纸戳破了。 林溪月的脸红到了耳根,被他抓着的手腕处在发烫,那股子热气一直蔓延到了心底,烫得她的心都酥酥麻麻,却又莫名的有些发酸。 “我喊你小叔,我孩子喊你叔公,这就是伦理常纲啊,怎么可能抛弃不管呢?” “狗屁!”冯九渊爆了一句粗口,“我和冯家没有血缘关系,我只要将户口独立出来,和冯家就再也瓜葛。” 林溪月瞪大双眼,小叔居然有这样的打算! 她摇摇头,“不行。” 这样别人会骂小叔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 而她的小孩,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冯九渊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为什么不行?” 林溪月双脚发软,她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小叔,就算你和冯家人不是一个户口,你还是冯昌霖的小叔。这就是人伦,我们跑不掉的。”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都透出几分苦涩。 小叔真的很好,如果没有那一层关系,或许她会勇敢一回,可惜…… 冯九渊黑眸翻涌,犹如阴云压顶风雨欲来。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他不怪她。 可他已经把后路想好,许给她未来,她扔丝毫不为所动。 也是真不喜欢吧,不然怎会有这般多的借口! 冯九渊拽紧她的手,想松开,却又不甘心。 他是几日前才确定自己的心意。 林世海刚做完手术的时候,伤口痛,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他不住找话题聊。 但林世海忽然直截了当问他,“你对我家二丫动了心思吧?” 他当时脸一下子热了,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尴尬。 不等他说话,林世海又说,“你用不着难为情,我家二丫那么好的姑娘,你眼又不瞎,看上她不是很正常?” 冯九渊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 那丫头确实是好,但看上她…… 他陷入了沉思中,林世海拍了拍他肩膀,“你不用想了,承认吧,我是过来人,我比你看得透彻。只是啊,你和她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等她离婚,我会给她找一门好亲事。” “我不同意。”这句话不经大脑而出,冯九渊说完自己都愣了下。 “你凭什么不同意?”林世海眯了眯眼,“你没有资格不同意。” 停顿了下,林世海又悠悠地道,“二丫还年轻,找个头婚的、身强力壮对她好的男子不难,给对方多生两个娃补偿下就是了。” 冯九渊只觉得“轰”地血液直冲脑门,那些被他苦苦压制的、见不得光的情绪全都翻涌上心头。 刚得知她要嫁给冯昌霖时,他难受得要命,黯然离开。 可仔细回想,她如愿以偿嫁给了心上人,那人又是自己的侄儿,他应该替她高兴,祝福她,他在痛苦什么? 再到眼下,想象到她和别个男子在一起,他就气怒交加,恨不得将那本就虚构出来的“年轻男子”杀了。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他几乎一瞬间就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但一时也顾虑重重,没有回应林世海。 林世海不用他守着,他白天在忙工作,只晚上才过去看看。 可他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脑子里全是姑娘的身影。 连着几日都过得稀里糊涂,日日夜夜都在梦魇中,他受不了,就去买了许多东西回来,想着讨她开心,给她解闷。 可他刚才进门听到的是什么? “我不会嫁给小叔!” 这句话,就像一记闷锤砸在他心头,他连生气都没有资格。 现在她又拒绝……看来是对他一点情意也无的。 冯九渊十指松了又紧,面色还算平静,内心却在苦苦挣扎。 空气似乎凝固住了,林溪月的小脸也逐渐变得苍白,清澈的明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她要哭了吗? 不应该勉强她的! 冯九渊面色几经变幻,抓着她手腕的大手,一点点松开,直到彻底放手。她那一截腕骨留下了道清晰的淤痕。 “是我唐突了,我以后不会如此。”他开口,声音低沉又沙哑,“这些东西你留着,等以后挣了稿费,才还我。” 林溪月心乱如麻,不等她开口,他便大步离去。 那挺拔的背影,孤独又坚韧,像一座大山,仿佛背负起整个世界。 …… 冯昌霖、林溪月、曾婉碧这三人的事,传遍了整个村,甚至邻村、镇上都有人听说了。 这个时候,林溪月反而不着急找冯昌霖,就等着他自己来谈。 然而,左等右等,又过了七八日,她有点坐不住了。 不过,长毛比她还沉不住气,火急火燎的找她,“嫂子,那龟孙子不会装死,真的不离吧?” 这几天九哥拉着个脸,整个人冷冰冰,一看就知他在生气。 这事儿再不解决,估计九哥会忍不住劈了那小杂碎。 “嫂子,要不我去公社走一趟?” 林溪月听他一口一个“嫂子”就头疼,“我先找他谈谈再说吧。还有,我们的事儿已经够乱了,你不要再添乱喊我‘嫂子’了,叫我二丫或者名字都行。” 长毛却是瞪大了双眼,“嫂子,你和九哥吵架了?” 前几日都有喊她嫂子,现在却不准了! 难怪九哥一副死人脸,看谁都不顺眼! 林溪月:“……” 特么的对牛弹琴,她就多余说! “总之,你先别管。” 她决定,还是晾冯昌霖几日再说! 第43章 就好欲 第四十三章 就好欲 “可是九哥已经在迁移户口,嫂子你得赶紧和冯昌霖离了,不然九哥要等你太久。” 林溪月沉默。 她和小叔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小叔也打消了对她起的念头,可长毛这俩人仿佛没看出来,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一脸严肃,“长毛,你们的九哥是我小叔,这辈分摆在这儿,是说什么都不能逾越的,你以后不要再开我俩的玩笑,我会很生气。” 啊?开玩笑? 她和九哥不是铁板钉钉上的事了吗? 长毛和王国忠对视了一眼,眼里充满了不解和担忧。 九哥对她多在乎,他们是看在眼里的。 如果她不跟九哥,九哥该多难过? “林同志,你看不上我九哥吗?” 林溪月翻了个白眼。 他就真的没把人伦当回事吗? 她和冯九渊,一个小叔,一个侄媳妇,身份摆在那儿,他不知道? 心好累! “长毛,你有疑问去找小叔吧。”她把问题当皮球一样踢了回去。 长毛和王国忠无话可说。 “对了,李大富的事,怎么样了?” “李大富是个没有智商的傻子,一个字都问不出,林珍自己不报警,公安传她问话她不承认被侵犯,九哥能怎么办?”长毛双手一摊。 “那林大福被放回来了吗?” “还关着呢,九哥把人家打残了,放回来家属反过来告他怎么办?” 九哥本是一番好心救人,结果被救的人不领情,他却要把自己搭上,这上哪儿说理去? 林溪月眼眸沉了沉,曾婉碧本来是针对她,却间接害了小叔,她绝不允许。 “小叔不是说可以让李大富指认背后策划之人?” 长毛气道,“那傻子受了惊吓,不能见光,整天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出牢门大吼大叫,像发疯的野狗,半刻都不消停,公安都不敢撵他回去,他怎么指认人?” 林溪月皱眉。 “无论如何,都得把小叔摘出来。” 王国忠接口,“如果能让曾婉碧和林珍主动认罪,那就好了。” 长毛冷嗤,“天方夜谭。” “抓住她们的把柄也不行?” 长毛好笑,“你什么样的把柄,罪名会比她们给傻子下、药,引导他去奸女人更重?” 王国忠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那确实没有。” “这件事先放着吧。”长毛说,“我和九哥马上要出差,先帮嫂子解决离婚的事要紧。” 林溪月想了想,“再等两日,冯昌霖不来,我就找他。” “嫂子,你让九哥陪你去。” 林溪月:“……” 懒得再和他掰扯,她转了话题,“今天我做几个菜,你俩留下来一起吃吧?” “嫂子,虽然我很馋你的手艺,但小命更重要,等九哥走了再说吧。” 长毛摆手又摇头。 林溪月想到冯九渊那张冷冰冰的脸,她也没敢留人,虽然她不明白请长毛和王国忠吃顿饭有什么不对。 她简单的做了个鱼干煲萝卜,外加蒜蓉炒菜心。 冯九渊在外面劈柴,劈好的柴块在他旁边码得齐整。 木头是前几天长毛买的,太大了用不了,他今日抽空过来劈,还不要那两人帮忙。 他力气足,每一记斧头落下,都能听到木头裂开的脆声。 林溪月不受控制地看了又看,待冯九渊看过来,她的视线又像受惊的小鹿般躲开。 男人身穿黑色背心,勾勒出八块腹肌,手臂的肌肉随抡斧的动作绷紧,结实而充满了力量。 汗滴顺着额头和脸颊滑落,砸在木头上溅开小水花,他喉结滚动咽下粗气,通身散发出男子的阳刚气息。 就好欲! 冯九渊甩了甩酸疼的手腕,将指节沾着的木屑甩掉,平静的双眸看过来,“有事?” “午、午饭做好了。” 林溪月心虚脸红,话都有些结巴。 冯九渊应了声,放下斧子,去水井边打了桶水,脱掉背心,洗掉上半身的汗渍。 他的背影高且瘦,挺拔坚毅,古铜色的肌肤沾满了水珠,看起来健康又性感。 林溪月暗戳戳的看了好几眼,才红着一张小脸进屋。 过得片刻,冯九渊顶着满身的水汽和湿漉漉的头发进来,水珠滴落到他精致的锁骨上。 林溪月的眼珠子不受控制的跟着那滴水珠转动。 水珠落下的瞬间,她咽了咽口水。 就很眼馋! 冯九渊勾了勾嘴角,在小桌前大刀阔斧的坐下。 他一进来,林溪月感觉空气都变稀薄了,她浑身不自在。 林溪月把菜端上,给他装了一碗饭,就着急忙慌想走。 “小叔,我和林志阳还不饿,你先吃。” “坐下。”冯九渊把自己那碗饭推给她,又动手重新装了一碗。 “小叔,我……” 林溪月想坚持说自己吃不下,但接触到他压迫感十足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对,小叔不是很护食的么,怎么舍得把饭分给她? 林溪月偷偷打量他,见他情绪没有什么不对,才挑饭粒到嘴里。 两人安静的吃饭。 “志阳呢?” “他和几个小伙伴砍柴去了,锅里给他留了饭菜。” “嗯。” 窗外夏风徐徐,吹散屋子里的闷热,树木摇曳,林溪月竟感到几分温馨。 她抬眸看了下冯九渊完美的侧脸,想起一些旧事,开始神游太虚。 耳边忽然传来叮叮当当的敲碗声,她回神,撞入冯九渊带着几分揶揄的眼眸里,脸颊“腾地”烧起。 啊啊啊,偷看小叔被发现了,好社死! 她垂着脑袋,恨不得钻入地缝里。 “专心吃饭。” 冯九渊往她碗里放了两块鱼干,竟是剔了刺的。 林溪月“哦”了声,低头干饭,却不知自己的耳朵都烧红了。 红通通的,精致小巧。 冯九渊恶作剧地想,不知咬一口,会不会熟掉。 不过,现在时机未到。 他把鱼块都挑出来剔掉刺,夹到她碗里。 林溪月不敢抬头,脑子也一片空白,等她发现自己吃的全是鱼肉,那盘菜已经空了。 鱼是她吃的,冯九渊只吃了萝卜! “小叔……” 冯九渊没理她,起身收拾碗筷,表情酷酷的。 林溪月跟在他后头,“小叔,你放着,我来洗。” “写你的稿去。” 冯九渊把碗筷放在水井旁的木盆,一下又一下的压水井,水哗哗的流。 第44章 世上再无人似我 第四十四章 世上再无人似我 林溪月站了片刻,便乖乖回房写稿。 不管小叔提交上去的稿子有没有被录用,她都会继续写。 只要有一两篇过稿,她就能摸准那个编辑的偏好,继而写出更多的文章来。 窗外光影流动,她的笔尖和树叶一样刷刷作响,整个人都沉了进去。 可这时,门口传来扣扣之声,她转过身,冯昌霖就站在门口。 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神色憔悴,眼神带着一丝戾气。 “林溪月,我们谈谈。” 他嗓音也是哑的,像含了一把泥沙。 就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想着小叔就在操场那边洗碗,林溪月不怎么怕他。 “去教室说吧。” 林溪月把稿子锁入抽屉。 冯昌霖皱眉看了看她,“你在练字还是学习?” 林溪月没应,起身过来。 “走吧。” “林溪月!”冯昌霖直勾勾盯着她,眼里戾气加重,“那条蛇是不是你让人放进去的?” 林溪月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冯昌霖双拳紧握,额头青筋突起,“如果不是有人蓄意为之,我家有围墙,怎会有蛇爬进去?” 林溪月不语,似乎和他多和一个字都多余。 冯昌霖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心中越发恼怒。 “你设计我和曾婉碧,如今我俩出入都被村里人戳脊梁骨,你满意了?” 林溪月依旧不答,神色平静,冷漠,疏离。 冯昌霖忽然意识到,他的正妻之位,连带着她对他的那份情意,如今在她心里弃之如履! 他有些慌了,不知所措。 “溪月,你吃婉碧的醋,可她现在成为村里人口中的dang妇,这还不足以让你消气么?” 他的语气软软的,带着些许低声下气的哀求,“你理理我好吗?” 林溪月垂眸看地,不想看他,她怕自己会吐出来。 “实在不行,我跟她分手,以后一心一意对你,怎么样?”冯昌霖拽她的衣角。 林溪月闪身躲开,讥笑了声,“冯昌霖,你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模样吗?好像一条被人抛弃的狗。” 冯昌霖竟没有生气,只是沉默了半晌,“不,我是一只老婆不要的可怜虫。” “呃……” 林溪月真的差点吐了。 瞧见他眼里流露出几分深情,她有些诧异,“冯昌霖,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他从前把“爱上她”当做是奇耻大辱,谁敢这么说,他准得把人揍趴下的,林溪月就是要刺痛他。 可他竟没有发怒,只是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幽幽地道,“我如果说是,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呵!”林溪月冷笑连连,“冯昌霖,你有没有听说过,迟到的深情比草贱?晚了。” 冯昌霖心头猛地一刺,随之密密麻麻的痛起。 自尊心也被踩到了脚底。 “林溪月,你听不出我在说反话吗?当初是你爬上我的床,我才被迫娶的你,我厌恶你还来不及,我怎么可能爱上你?”他的笑比林溪月的冷和尖锐,“看在还没出世的孩子份上,哄你几句,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林溪月没再说话。 冯昌霖最恨她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她是那高不可攀的圣人,站在制高点俯视着他这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他伸手拽住她的头发,咬牙切齿,“要结婚的人是你,喊离婚的也是你,真把我当一条狗,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了?玩我我的人,还没出生!” 他凑过来,就要往她唇上亲。 “放开她!” 不等林溪月有所反应,一道冷沉至极的嗓音响在他耳边,像是从地狱发出。 冯昌霖条件反射的松手,再往后看。 冯九渊眼眸阴鸷,怒气翻涌,如门神一样杵在那儿。 “小叔,你怎么会在这儿?”冯昌霖猛地扭头看向林溪月,“你们俩住在一起了?” 林溪月和冯九渊没回他,俩人眼神如出一辙,像是在看小丑。 “林溪月,你个贱人,你敢给我戴绿帽!” 冯昌霖捏着拳头要打人,冯九渊闪身挡在林溪月跟前,冷冷地看着他。 他那拳头就怎么都挥不下去,内心千回百转。 上次他的手腕被小叔掰断,让村里的老伯接,痛得他大汗淋漓,现在都心有余悸。 而且,小叔手上沾过不知多少人命,谁知道他真正发起狠,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要冷静! 他磕磕巴巴的,边说边往里边退,“小叔,你和溪月有违人伦,不会有好结果……” “滚!” 冯九渊只发一个单音,如天雷滚滚。 冯昌霖脚一软,差点就站不稳。 他是想逃,小叔你倒是让开啊! “等等。”林溪月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说些废话?” 冯昌霖咽了口口水,“婉碧请病假回了城里,我想让你跟我回去……” 林溪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还不打算离婚?” “我……”冯昌霖想说“不”,可见冯九渊的眼神像要吃人一样可怕,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林溪月面罩寒霜。 她实在受够了冯昌霖和曾婉碧这两个烂人,更怕孩子出生了还离不了,到时太被动。 她语带威胁,“冯昌霖,你要是不怕挨处分,大可再拖下去试试。” “你!”冯昌霖面色青白交错,内心翻涌着难堪、不甘、愤怒等情绪。 冯九渊淡淡地道,“曾婉碧名声尽毁,你不娶她,曾家不会放过你。” 一句话,就将冯昌霖心底的侥幸与挣扎击毁。 是了,他和曾婉碧的事人尽皆知,除了娶她,再去第二条路可走。 但是,只要他哄好曾婉碧,他就能平衡她和林溪月的关系! “林溪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要跟我离婚?你离了我,这世上再无人似我,也再无你爱的人。” 听出他语气的松动,林溪月开心地笑了,“我确定以及肯定。” 还无人似我,老娘巴不得你死好吗! “好好好!” 冯昌霖心头被怒气堵得酸胀涩痛,笑意极冷,“我就等你哭着回去求我。到那时,你不再是我的妻,只能做我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哈!”林溪月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笑出了声,“你放心,我就算是死,都不会再跟你。” 冯昌霖鼓起勇气,推开了冯九渊,才扭过头说,“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对,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执意要离,我们就去公社办离婚。” “不用三天,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复,我离……” 林溪月话都没说完,冯昌霖就走远了,急匆匆的像是后头有鬼在追他。 “哈!”林溪月双手叉腰,气得失语,看看天,又看看地,才对冯九渊说,“什么烂人。” “既是烂人,你还喜欢他?” 第45章 噬骨情意 第四十五章 噬骨情意 林溪月自嘲道,“谁年轻时没遇到过几个渣男呢?” 冯九渊眼眸微眯,嗓音冷了几个度,“几个?还有谁?” “口误。”林溪月讪笑,“我是想说,从前是我太傻,往后会带眼识人。” 然而,冯九渊黑着脸,喉结滚了滚没说话,只迈开长腿步步逼近。 林溪月呼吸发紧,她一退再退,直到后背猛地撞上小桌子,退无可退时,才敢抬头看他。 男人带着烟草味的阴影笼下来,她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毛孔、胡茬下泛红的下颌线,呼吸都跟着发紧。 “就这么怕我?”他声音比平时沉了几个度,停在离她只有一拳的地方,温热的气息扫过她鼻尖。 废话,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那副要吃人的样儿! 林溪月心跳都要停止,慌得偏头,却被他伸手扣住下巴转回来,有些粗粝的指腹磨过她发烫的皮肤,“告诉我,还有谁?” 她睫毛颤得厉害,“只、只冯昌霖一个,你看过我日记的,里边没有提到过其他男人……”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红唇上,轻轻摩挲,“我不是男人?嗯?” “小、小叔,你别这样……” 我害怕,呜呜! 林溪月想往后缩,腰却先被他另一只手抵在墙上圈住。 两人胸口几乎要贴在一起,她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混着自己乱得像敲鼓的呼吸,在逼仄的空间里缠成一团,连空气都变得黏腻发烫。 她指尖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轻颤,偏着头不敢看他:“我又没说错……”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连自己都没底气。 冯九渊低笑一声,那笑声裹着热气落在她耳尖,烫得她猛地缩了缩脖子。扣着她下巴的手没松,反而微微用力,让她不得不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里面哪还有半分方才的怒气,只剩浓得化不开的暗涌,看得她心尖发颤。 “没说错?”他微微倾身,唇几乎要碰到她泛红的耳垂,“所以,我不是男人?那你说什么?” 这样的小叔,真是太奇怪了! 他不是说不会对她再有非分之想吗? 可现在,他分明在挑、逗她啊! 林溪月脑子很乱,想推他,掌心刚贴上他结实的胸膛,就被他滚烫的体温烫得缩回手。 但腰上一紧,男人的手臂勾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烟草味混着淡淡的雪松气息,明明该是冷硬的味道,此刻却缠得她脑子发懵,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我、我错了,小叔是男人……”她眼神躲闪,话都说不连贯。 他却不依不饶,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小巧下巴,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唇上,声音又沉了几分:“看着我说。” 她浑身发僵,她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腔,双脚软得站不住,就连空气都飘着暧昧。 “志阳,溪月!有人在家吗?” 有喊声突然撞进来,像石子砸破了黏腻的氛围。 林溪月浑身一僵,猛地偏头看向门口,耳尖的红还没褪,下意识推开冯九渊。 男人松开扣着她下巴的手,稍稍直起身,将她护在墙与自己之间。 他抬眼扫了眼房门,喉间低低“啧”了一声,压低了声音:“慌什么?” “小、小叔,你放开我。”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连呼吸都放轻了:“先、先让我出去……” 腰上的软肉却被他轻轻捏了下,不算疼,却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打发掉人就快些回来。”他在她耳边又补了句,热气扫得她耳后发麻,“账,咱们还没算完。” 他往后退了半步,给她让出条道,目光一直黏在她泛红的耳尖上,没挪开。 林溪月几乎是逃着往门口走,发软的双脚却有些走不动,身后男人的视线像带着温度,烧得她后背发紧。 她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只加快脚步,“来、来了!” 来的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妇人,名叫王婆,家就在学校附近。 她的脸皱得像风干的橘子,眼神浑浊,佝偻着背,头发花白,乍一看有些吓人。 “阿月啊,你家志阳回来没有?” 她踮着小脚走路,走得有些艰难,有些着急,并未发现林溪月的异样。 林溪月看了看天色,快下午了,“还没有,你家汉彬也没回?” “没回,这死小子,跑哪儿去了?”王婆满脸担忧。 “别家的孩子回了吗?” “都没回。” “那这几个孩子还在一起的,应该没事。” “都去大半日了,怎的还不回?” “估计是砍的柴太多,分两次担,您别担心,等晚些还不见人,我们再去寻。” 她的嗓音娇软而温柔,缓解了王婆的焦虑。 “也只能这样了。” 林溪月将门口的小椅子往前挪了挪,“阿婆,你坐。” 王婆子摆手,“不坐。我老咯,干不了什么活儿,在家也整天坐。”她看了好几眼林溪月,“阿月,你半个多月不用干粗活,不该瘦的地方长肉了,不晒日头,人也白净了,难怪最近这么多后生仔往你这儿跑。” “不是王婆,他们是来帮我……” 林溪月着急想解释,哪知王婆却自顾自说,“你这双眼睛生得好看,有贵气。” 林溪月:“……” 好吧,您高兴就好。 王婆笑了下,无牙的嘴干瘪空洞,“阿月你不用多说,我知道你是个正经的姑娘,村里传你的那些不好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林溪月抿了抿唇。 关于她的流言在村里满天飞,大多人都说她高傲、不识好歹,或是她不安于室,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改嫁给冯九渊,但王婆没有看轻她,还反过来安慰,就有些被感动到。 她递给王婆一把蒲扇,苦涩地笑了下,“我除了和冯昌霖离婚,好像什么也没做啊,怎么就把我传得那么不堪?” 王婆煽动蒲扇,“乡下人没个消遣,闲得慌,不嚼舌根还能干啥?你不去上工,也见不着这些人,管他们说什么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阿爸突发心脏病,还多亏了阿九呢,不然他可能没命了。” 第46章 要给他说亲了 第四十六章 要给他说亲了 林溪月眼神变得柔和,“是,小叔是我们的大恩人,看我是孕妇,他还帮我挑水劈柴,照顾我,我不能因为那些闲言碎语,而不搭理他。” “阿九是个好人。”王婆看着她笑了笑,“阿九有本事又相貌堂堂,他到底看上什么样儿的姑娘呀?” 林溪月心虚不敢看她,“许是小叔太忙,顾不上处对象。” “是吗?”王婆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一下又一下的摇着扇子,“我有个长得水灵的堂外甥女,人善良孝顺,父亲去世非要守孝三年,上个月满了,正要说亲,我把她介绍给阿九,好吗?” 林溪月一愣,她忽然意识到,二十七的小叔是该成家了。 心口突然有些发闷,脑子乱糟糟的。 和他相处的那些画面浮现在脑海里,她喉咙发紧,违心的回了句,“那自然是好的。” “听说阿九离开了冯家?” “嗯,户口本还没拿到。” “那就是没有个主事的人替他张罗咯?你来安排他的相亲事宜吧。” 林溪月心的像揣了团浸水的棉花,沉得慌,又软得一碰就发酸。 “我没当过家,也没相过亲,不懂这些礼节呢。” “这有什么难的?我教你!你呀,还太年轻,不能指望你懂,你就只充充场面,不要让人觉得阿九太过孤单可怜就行。” “阿九没了家,岂不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成,溪月你问问他有没有存钱,先盖上几间屋子再说。” 林溪月往房间看一眼。 他没有出来,也没有回应,是不是也认同王婆的话了? 王婆观察她的表情,暗暗好笑,“溪月,你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不同意阿九相亲?” 她哪有什么资格同不同意? 而且,小叔确实也要成家了。 自己亲手把他推开,就不要对他再有非分之想。 林溪月勉强地掀了掀嘴角,“我当然希望小叔幸福。您这两日见着小叔,先跟他提一提,他如果同意相看,我就和他商量,是否把相亲地点定在乡里,以后再考虑房子是建在村里,还是买城里县城吧。您放心,无论如何,小叔都会给女方一个安稳的家的。” 王婆看了她一眼,沉默了许久。 “丫头,你是真心实意的为阿九的终、身大事着想啊。”王婆叹息,“我也是盼着我那外甥女好,可惜呀,她没有这个福分。” 林溪月皱眉,“这都还没相看呢,您怎么就下定论了?” 王婆笑了,“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她拍了拍林溪月的手背,“好好珍惜。” 林溪月惊讶,答非所问是什么意思? 她珍惜什么呀珍惜? “溪月,你忙吧。” 王婆挥挥手走了,有种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 其实她的小脚是裹过的,关节变形、发炎,迈出的每一步都很痛苦。 “我送送您。”林溪月搀着她,慢悠悠地走。 回到自家门口,王婆鸡爪似的手抓着她,“阿月,有些东西要学会自己去争去抢,才能得到的。” 林溪月不懂她在暗示什么,但她很认同这句话。 “王婆,我知的。” 王婆笑而不语,点到即止。 林溪月回到房间,冯九渊已经不在了,屋内还能若有若无闻到他的气息。 以后为了避嫌,最好不要让小叔进来了。 她方才都没敢和王婆承认他在这儿,也幸亏这几天他都没开车来。 他都听到她和王婆的对话了吧? 他是怎么想的…… 林溪月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不让自己走神,然后坐下,继续写稿。 天气闷热,外面的阳光逐渐被乌云遮住。 轰隆隆的打雷声响起,豆大的雨点砸下来。 林溪月赶紧去收衣服和菜干。 “糟了。” 林志阳还没回来! 下雨天山里很危险的! 林溪月忧心忡忡,望着窗外写一阵停一阵,完全静不下心来。 等雨停已是傍晚。 王婆又在门外喊她,很是焦虑。 “阿月,好几个孩子都回了,唯独不见志阳和汉彬啊。” 林溪月望了下天色,当机立断,“我进山看看。” 熊孩子皮得很,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游泳,任何一样都有可能发生意外的。 天快黑了,山里又没人,那真是叫天天不应。 “你挺着大肚子,不好去吧?”王婆踌躇。 她既担心两个孩子,又不想林溪月涉险,心中纠结。 “我会当心的。” 林溪月把衣服、水壶、饭团、镰刀等放入背篓,穿上解放鞋就往山里走。 雨后的山路又湿又滑,蚊虫又多,她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 不知道林志阳他们走哪一条路,她一边走一边喊他名字。 喊声在空荡荡的山谷回响。 天色暗了下来,倦鸟呱呱叫着归巢。 山间的风裹着寒意往衣领里钻,林溪月望着深不见底的林子很着急,便加快了脚步。 可忙中出错,她的脚不小心崴了一下,整个人重重跌入藤蔓堆里,荆棘刺穿皮肉,疼得她“啊”地叫出声。 这时,山路的拐角处突然闯入一道身影,吓得她又叫了一声。 那人的嗓音怒气沉沉,“谁让你自己进山的?” “小叔……”林溪月想撑着起来,却疼得抽气,眼泪差点涌上来。 冯九渊蹲下撩开她的裤脚,指腹碰了碰她有些肿的脚踝,力道不轻不重:“扭着了,走不了。” “我还得找……” “先顾好你自己。”他将她整个人从藤蔓堆里抱起,再放地上。 等她站稳,就转过身,宽阔的背对她,“上来。” 林溪月愣了愣,指尖攥着衣角没动。冯九渊没回头,声音更沉了些:“别逼我扛着你走。” 小叔好凶! 林溪月咬着唇,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他身上,冰凉的指尖碰到他温热的脖颈,两人都顿了一下。 冯九渊稳稳托住她的腿弯往上提,她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身体往后弓,避免身体贴着他。 她依然能清晰感受到他后背的肌肉随着脚步起伏,他发烫的双掌托着自己。 山路难走,他每走一步都很稳,却还是会低声提醒:“抓牢,别晃。” 林溪月只好更靠近些,脸几乎贴着他的背。 四周很安静,只有山风呼呼地吹。 冯九渊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软了点:“疼就喊,别硬扛。” “嗯。”林溪月轻轻地应了声。 “要进山找林志阳,为什么不喊我?” 第47章 他背着走 第四十七章 他背着走 “没看到你,以为你走了。” “不是告诉过你,我下午要去翻地?” 林溪月一怔。 学校后面有给教师留的自留地,谢于不善农作,种什么死什么,那地几乎是荒废的,她就想重新翻一遍种上菜,小叔不让她去,说等晌午后日头没那么晒,他花一个小时足够搞定。 可她把这事给忘了。 “是不是不管我跟你说什么,你都没往心里去?” 冯九渊的嗓音透着一丝失望和疲惫。 他干活回来,寻遍整座空荡荡的学校没有她的身影,那一刻,他的心不知道有多慌。 如果他不是去问了王婆追来,她此时还倒在荆棘窝里。 山林湿、热,蛇虫鼠蚁什么都有,哪个物种咬她一口都够她喝一壶! 林溪月有些慌,“对不起小叔,我不是故意的……” 她是生来就健忘。 尤其是怀孕以后,她就跟得了失忆症一样,前一刻才说的话,下一刻就不太记得了。 冯九渊没有说话,绷紧而僵硬的背,表明他在气头上。 他越走越快,林溪月呼吸发紧,小声嘟囔,“你……能不能走慢点?” 她双手抱不稳,身体晃动,胸撞上他的背了,好尴尬! 冯九渊喉结滚了滚,声音故意放粗:“再嫌弃就自己下来走。”他话虽这么说,托着她膝弯的手却又紧了紧,脚步竟真的缓了半拍。 林溪月弯了弯唇角,口是心非的小叔! 她没应声,只是把胳膊收得更紧些,脸颊贴在他汗湿的后背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草木香,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呼吸声,原本慌乱的心竟慢慢静了下来。 但下一刻,她又差点跳起。 因为,冯九渊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吃蛋、炒饭喜欢多放葱花?” 这…… 自然是后世和他相处多了才知的! 之前偷摸把他藏在柴房,从她牙缝中抠出点食物养他的,哪有条件做什么蛋、炒饭! 所以,她知道他的喜好,就露馅了! 小叔突然这么问,也是怀疑她了吧? 她心念急转,“小叔你自己跟我讲的呀。”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你当时烧糊涂了,肚子又饿,就让我给你去炒饭,要多放鸡蛋多放葱花,我心说干脆给你煎葱花蛋得了……就一下子记住了。” 林溪月说得认真,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呵! 冯九渊嗤笑,如果不是听见你那又快又乱的心跳声,我就信了你的邪。 这丫头,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单纯无害。 小兔子终究成了精。 但是,来日方长! 总有一天,他会让这小兔子精对他毫无保留的敞开心扉。 他望着前方弯曲崎岖的山路,脚步越发缓慢,内心却越发坚定。 山高水远又如何? 只要一直沿着一条路坚持不懈的走下去,总有一天会到达目的地的,不是吗? …… 天色越来越暗,几乎不能视物。 林溪月一颗心直往下沉,林志阳,你到底在哪儿! “不能再往前走了。” 冯九渊把林溪月放下,指着跟前的小木屋,“先进里边歇一歇。” “好。” 林溪月一瘸一拐往里边走,手腕突然被攥住了。 “忘记脚崴了?慢点儿走。” 他的手心烫得惊人,粗粝的茧子,刮得她皮肤有点痒有点疼,力气也大,她使了劲也挣不脱,反倒被他拽得更紧。 “脚疼都不知道安分些?”他嗓音带着点痞气的纵容。 他低头看她,雨珠从他额前的碎发滴下来,砸在她手背上,凉得她心都跟着颤了颤。 “小叔,我、我们……” 他冷嗤一声,“此时此刻,你还不肯丢掉那古板守旧的思想吗?”他浑身戾气,却替她小心拨开荆棘丛。 小木屋是旧时猎人搭建的临时休憩之所,能遮风挡雨。 冯九渊推开门时,一股热气涌出来,驱散了不少寒意。 屋里很简陋,摆着几块大石头当凳子,地面铺着些干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坐。”冯九渊将她按坐在石头,而后脱去被草木打湿的黑背心。 林溪月都没来得及回避,他的上半身就露了出来。 他浑身的结实肌肉,有好些疤痕交错,或是红紫或是泛白,都是在战场上受伤留下的。 她以前瞧着只会心疼,眼下却是莫名的心跳加速,真是见鬼了! 冯九渊将散落在一旁的干柴堆起,从她的背篓里拿出火柴生了火堆。 “转过来。”他开口。 林溪月回头,他正往火堆里加柴,火光将他的脸庞照得柔和。 “你待在这儿,我去寻些草药,有事喊我。” 林溪月有些不安,“志阳怎么办?” “你的脚肿成猪蹄,你没看见?”冯九渊没个好脸色,“先顾着你自己吧。” “可是,志阳的处境很危险。” 冯九渊背影顿了顿,“我已经让长毛和国忠沿着另一条道找,如果没找着人,他们当中一人会来寻我。” 原来小叔并非不管林志阳,而是早已有了安排! 林溪月眼眶含泪,默默说了声谢谢。 冯九渊走了,四下里安静下来,她从背篓里掏出两个红薯放火堆里烤。 火柴和红薯都是她离开时又折回去拿的,以防一时走不出山,又冷又饿之下,身体失温,眼下果然派上了用场。 她捡多点干柴堆在火堆,然后拿起燃烧的两根烘烤地面,把湿气烤干。 之后再去整理干草,铺在烘干的地面,团吧团吧弄出两个窝。 小叔也很累了,她不能再让他深更半夜背自己回去,所以,很大概率,他们要在这里过一晚。 弄完这些,冯九渊也回了,听着小、屋外那一下又一下的捣药声,林溪月无比心安,趴在自己的小窝上,昏昏欲睡。 然而,很快,她鼻间嗅到熟悉的雪松味,忙不迭睁开眼睛。 冯九渊进来蹲下,粗糙的拇指按住她脚踝最疼之处。 “忍忍。”他放低了声音,指腹也放得很轻,慢慢碾过她发烫的皮肤。 疼! 林溪月倒抽了口冷气,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 他的肌肉硬梆梆的,带着雨水的凉意。 他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很疼?” 离得太近,林溪月能看到他瞳孔里跳动的火光。 他喉结滚了滚,“放松,胳膊要被你掐出血了。” 林溪月猛地松开手,脸烫得厉害。 第48章 吃她吃过的红薯 第四十八章 吃她吃过的红薯 冯九渊将捣碎的药汁按在她脚踝上,凉飕飕的,那灼痛之感消散了些。 他拿起自己黑色背心,双手用力一拽。 “不要!” 林溪月出声阻止,但已经晚了一步。 “嗤啦”一声,黑背心被撕裂,然后,再撕成布条。 林溪月:“……” 可惜了,那么好的衣服! 他再次蹲下,帮她包扎好脚踝。 他的手掌干燥火热,烫到了她心里。 林溪月不自在,“小叔,我煨了两个红薯,你一会儿扒出来吃,我先睡了。” 她说完便直挺挺躺下了。 “你吃了再睡。”他声线低哑,俯身看她,阴影将她整个人罩住。林溪月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他屈膝半蹲,视线与她平齐,掌心还带着篝火的温度,悬在她耳边,替她拂开了颊边沾着的湿发。 “怕什么?”他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他喉结滚了滚,“还是说……” 不等他说完,林溪月便偏头躲开,却不小心蹭到他的掌心,她浑身一僵。 他薄唇微勾,眼神沉得像洞外的夜:“这山洞就这么大,你还能躲哪儿去?” 火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把他眼底的笑意烘得暖昧。 林溪月攥了攥拳头。 他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再躲,就一起睡。” 林溪月像被点了穴,彻底不敢再动。 冯九渊好玩地戳了戳她的胳膊,“到底怕我什么?” 林溪月咽了口唾沫,很认真地道,“小叔,男女有别。” 其实她最怕的是,俩人会越过那条防线,一起坠入深渊。 瞧她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冯九渊都被气笑了。 “三年前你才十五岁,就跟老子睡一个被窝里,当时你怎么不说男女大防?” “那时年少无知嘛。” “知道暗恋渣男了,还无知?” “少女情怀总是诗呀。” “现在不是少女?” 林溪月摸了摸腹部,语带惆怅,“结了婚就不是啦,小叔。” “什么话!”冯九渊嗤声,“在老子这儿,你年年十八。” 林溪月笑出了声,“我长生不老呗。” 笑完她又有些失落。 小叔,我比你多活了一世,心理年纪是你的三倍了呢。 “叹气作甚?离了冯昌霖这样的烂人,你应该高兴才是。” 或许夜色是人的保护色,今晚的冯九渊话有点多,也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亲和力。 林溪月静静地听,又记起长毛说的,小叔曾为过去的事喝得烂醉如泥,她鬼使神差的便问了一句,“小叔,你有喜欢的姑娘?” 空气突然凝住。 冯九渊的手骤然收紧,抬眼时,眉峰紧蹙,语气低得令人的心发沉:“问这个干什么?” 她被他看得发慌,往后缩了缩:“就、就随便问问……” “随便问?”他猛地站起身过来,高大的影子将她笼住,眼底翻着躁意,咬着后槽牙:“我天天守着谁,你看不见?非要听我把话挑明,你才甘心?” 林溪月只觉得“轰”的一下,血液直冲脑门。 啊啊啊,小叔对她表白了! 小叔竟然对她表白! 怎么办,怎么办! 林溪月大脑宕机,浑身滚烫,整个人都无法呼吸了。 冯九渊望着跟前这只“红虾”,无奈又烦躁,“瞧你那缩头乌龟的怂样!” 林溪月呐呐,“小叔,我们不可……” 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手背被荆棘划出了两道小伤口,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冯九渊骂了句“没良心”,“起来,自己擦。” 他递给她一把艾草烧的灰。 “什、什么?”林溪月没懂。 “你身上被荆棘刮伤,抹点灰能好。” 小叔对她真的好上心…… 林溪月吸了吸鼻子,“小叔,你身上也有。” 天色暗,他又背着她走,许多荆棘藤他绕不开,双脚不知被刮成什么样了。 冯九渊看着她,眼神不羁中透着揶揄,“那我脱裤子?” 他穿着工装裤,不脱抹不了。 林溪月讪笑,“小叔还是回去再抹吧。” 冯九渊反常的竟然没有再闹她,安静了下来。 林溪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发现他看的竟是自己的肚子! 她胎动,孩子在里边异常活跃,一会儿鼓一个包。 这副情形,就挺尴尬的! 她耳尖红透,连呼吸都乱了半拍,忙坐直了身体,角落缩去。 “小家伙好生猛。”冯九渊眼底情绪汹涌,“你忍心让他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林溪月嘴张了张,过了半晌,才“啊”了声。 事实上,有了上辈子的阴影在,她这一世就没想过结婚。 她给孩子加倍的爱,就勉强弥补他缺失的父爱了。 “迂腐。”冯九渊嗤了声,蹲到火堆旁扒番薯。 不是,她只是不想再遇到渣男,怎么就迂腐了? 林溪月想跟他理论几句的,但到底没胆。 冯九渊将红薯扒出,焦黑的外皮裹着一层薄灰,他指尖一捏,温热的甜香弥漫。 “懒虫,起来再睡。” 冯九渊拿着红薯过来,催促她。 “我才不懒。”本来想着不要和他过多接触,林溪月不吃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起。 “你的肚子比你的嘴巴诚实。” 冯九渊递给她一只手。 林溪月犹豫了下,才抓着他的胳膊起来。 冯九渊剥开红薯皱巴巴的外皮,橙红的薯肉露出,还冒着香甜的热气,绵密的质地里藏着的晶莹糖汁,轻轻一碰就顺着指缝往下淌。 “给。” 林溪月接住,发现好烫,又塞回他手里。 冯九渊神色如常拿着,似乎没感觉到烫,递到她跟前。 林溪月瞪目,他的手是铁做的吗! 她就着他的手咬下一口,甜意在舌尖炸开,带着烘烤后的焦香,软糯可口,连带着热气都裹着蜜似的甜,从喉咙暖到心口,连嘴角沾着的糖霜,都泛着让人满足的甜腻。 冯九渊眼眸带笑,“好吃吗?” “好吃,好甜!”林溪月眉眼弯弯,美食带来的幸福,仿佛要从她眼里溢出来。 容易满足的小丫头! 冯九渊嘴角微弯,也跟着咬了一口。 林溪月:“!!!” 她吃过的! 最重要的是,这红薯是她的,那么香,那么甜! 热气一下子漫上眼眶,林溪月眼眶湿漉漉地瞅着他,像单纯无辜的小鹿,带着指控。 冯九渊低低笑了一声,他承认他是故意的。 他就是见不得她总是板着个脸,严肃正经地跟他说“男女有别”!眼下这副小模样,才是她十八岁才该有的青春活力! 第49章 吃掉她的红薯 第四十九章 吃掉她的红薯 “小气。”冯九渊吐槽了句,“另外一个红薯让给你了。” 林溪月瘪嘴,泪眼汪汪的,“你的没我这个好吃。” 冯九渊真服了她。 就咬了她一口,至于这么在意吗? 而且,她还没尝过,怎知不好吃? 冯九渊将自己的红薯给她,把另外一个红薯扒出、剥皮,递到她跟前,“尝尝?” 林溪月嘟着嘴,不情愿地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 同样的软糯清甜,糖汁更丰沛些。 “好吧,我吃这个。” 她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把他咬过的红薯还给他,接过他手里的大大咬了一口。 心里美滋滋,比他那个甜! 他吃过的就不甜? 就这么嫌弃他? 冯九渊面色沉了沉,眼里浮现恶作剧般的邪恶笑意,一口将她手上的红薯咬了大半。 林溪月:“!!!” 他怎么敢的! 心好痛好痛,仿佛被咬掉的不是红薯肉,而是她的心。 “冯九渊!” 她咬牙切齿,“你赔我红薯!” 好了,小兔子精被激怒了。 冯九渊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把他先前咬过的递来,“将就着吃,回头爷赔你一车红薯。” 林溪月扭过头,语带哽咽,“不要。” 嗯?哭了? 冯九渊转过到她面前,果然看到她泪如雨下。 他的心猛地一抽,恨不得抽自己耳光。 想帮她擦,又怕自己的糙手弄疼她,动作僵在半空。 他喉结滚了滚,语气软下来,“你不是说一人一个红薯吗?你看,我吃了你又生气。” “那能一样吗?!” 林溪月吼他。 她正吃得香甜,他一口给咬掉,她的心都碎了一地好吗! 而且,两个红薯他都吃过了,她还怎么吃? “都是红薯,哪里不一样了?” “那大街上的女人,你是不是可以随便拉一个去结婚?” 冯九渊:“……” 好吧,你赢了。 沉默间,林溪月别过脸不看他。 “我怎么做,你才肯消气呢?”他的指尖轻轻蹭过她手腕,嗓音又低又软,他像在哄小动物。 林溪月眼泪又叭叭掉,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委屈。 不过一个红薯而已! 他弯腰,贴着她耳朵说,“我错了,护食的小狗,下次再也不从你口中夺食了。” 这样的刺头居然肯认错,真是难得。 林溪月僵着身体,没吱声。 见她没推开,他又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她的指尖,“改天带你进城吃好吃的,好不好?” 林溪月指尖动了动,终于忍不住抬头,撞进他眼底的宠溺与小心翼翼。 这人,明明是他的错,可这笨拙的哄劝,却让她心尖发颤。 她控诉他,嗓音软软的,“你骂我是小狗。” 冯九渊心一颤,“我又错了,给你赔不是。你说吧,你要什么?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老子也认了,给你摘去。” 林溪月语气带着几分执拗,“我就要星星,你怎么摘?” 冯九渊被噎了下,“河里给你捞去。” “只听说过水中捞月,没听说过水中捞星星的。” “那才独树一帜。” “呵。” 林溪月笑了,心中那点闷气也烟消云散。 “你吃吧,我不饿了。”她把红薯递给他。 “你吃。”冯九渊把两截红薯都剥了皮,“别逼我喂你。” “这是你吃过的。” “我吃过的咋了?脏了?我们在沙漠出任务的时候,不说一人吃一口食物,就是尿都得喝。” 冯九渊把红薯递到了她嘴边,强迫的意味很明显。 “你是孕妇,不能挨饿。” 林溪月被这句话劝服,张嘴咬了一口。 红薯还是一样的香甜,但吃他吃过的到底太暧昧,她的脸烧红到耳根。 两人又挨得那么近,呼吸交缠。 她身上若有若无的体香让他着迷,她的气息比红薯还香甜! 她睫毛轻颤,感觉他的唇在慢慢凑近,他的身体在发烫,不禁心头发紧,呼吸急促。 不! 不可以突破那道防线,那样会毁了小叔的! 林溪月指甲掐着掌心,用仅存的理智,用力推开他。 猝不及防之下,冯九渊被她推倒在地,疼痛也让他的脑子多了几分清明。 林溪月三两下把红薯吃完,含糊不清地道,“小叔,我睡觉了。” 睡着了,就不尴尬了。 冯九渊没吱声,从她的小背篓里翻出水壶,自己先喝了几口,才又递给她。 林溪月:“……” 非要这么玩儿是不是?! “我不渴……” “这里没有别的容器,将就着喝。” 林溪月迟疑了下,正要伸手接,他便缩回去,倒了点水在用剩的布条上,才又把水壶递来。 等她喝了水,冯九渊就抓过她的手,帮她细细擦拭。 他认真又专注的样子,让她心跳加速。 完蛋了,她好像对小叔疯狂心动! 林溪月心慌意乱,猛地抽回手,躺到自己的小窝上,大气不敢出。 冯九渊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在火堆上添加干柴,似乎又在弄他的窝。 林溪月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眼皮子渐渐发沉。 她还是不放心问了句,“如果志阳回去了,长毛他们就不会找你,对吧?” 听见冯九渊“嗯”了声,她意识逐渐沉沦。 然而,紧接着他就察觉,身边躺了个人。 对方存在感太强了,她想忽略都不能。 她猛地跳醒。 冯九渊长臂一伸,把她捞进了怀里。 他光着上身,胸膛火热滚烫,贴近时烫得她心都哆嗦,本能地想躲。 “别乱动。”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手臂收得更紧,“夜里山间冷,咱俩得互相取暖。” 林溪月呐呐,“那也不用靠那么近……” “你衣服是湿的。” 路过的草木湿漉漉,他们的衣服都打湿了的。 “我刚才坐那儿烤火,也烤干了。” “并没完全干。”冯九渊温热的大手,不由分说的覆在了她有些冰凉的小腹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服熨帖到肌肤,将两人间仅存的空隙彻底收尽。 林溪月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小叔,我们这样不好……” “先把你那顽固古板的脑袋瓜子丢掉,好好睡觉。” 他将她滑落的发丝拢到耳后,指腹擦过耳垂,像落了片烫人的羽毛。 第50章 一起睡 第五十章 一起睡 “冷吗?”他声音比夜色还低,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林溪月摇了摇头。 他的呼吸落在她颈侧,混着淡淡的雪松味,“那怎么还在发抖?” 她咬着唇没答,只感觉空气都在发烫。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也能听见他越来越急促紊乱的呼吸,明明隔着咫尺,却像隔了层烧得发软的雾,谁都没再动,却又像每一秒都在靠近。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和他都会忍不住做坏事的! 她拼命挣扎,“小叔,你放开我,我不能呼吸了……” 但冯九渊抱得紧,她那点力道,只是隔靴搔痒。 冯九渊闭着眼,下巴抵在她发顶,手掌在她小腹上不轻不重地揉了揉。 肚子里的小家伙居然鼓起小包欢快回应他。 “小叔,你这样会睡不好的。” “怎么?担心爷的定力不够,就地办了你?” 林溪月:“……” 浑身都僵硬了! 但坚实的怀抱和腹部的暖意,让她放下了防备,反抗的心思也彻底烟消云散。 往他怀里又缩了缩,找个舒适的位置,睡意袭来,她慢慢合上了眼睛。 冯九渊感受到她呼吸趋于平稳,他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低头看怀里的女人,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都说的什么东西。 老是顾虑重重,忧心忡忡,像个饱经风霜的小老太。 到底在担心什么,天塌下来,不都有他顶着吗? 还管他睡不好……确实他有些心猿意马,但不代表他定力不行。 …… 半夜,电闪雷鸣,林溪月从中惊醒。 小木屋到处都在漏雨,冯九渊又将她搂得紧,闷出一身的汗,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小心翼翼地拿开他的手,想挪一挪透透气,结果她一动,他就醒了。 他长臂一伸,又将她搂回怀里。 “怕打雷?嗯?” 他略带暗哑的嗓音欲得要命,林溪月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怀孕了。 林溪月不自在地推了推他,“小叔,我想去喝水。” “等着。” 冯九渊迷迷糊糊起来找水壶。 等喝了水,林溪月感觉小腹微微坠胀,想小解了。 但外边的雷电一道道划破黑夜,震天动地的,她又害怕。 她红着脸,“小、小叔……” “说。”冯九渊言简意赅。 没有不耐烦,而是他睡意跑光了,脑子恢复了清明。 林溪月自己不敢去,只好硬着头皮,“我想上厕所……” “咋地?要把尿?” 林溪月:“!!!” 神特么的把尿! 就着雷电落下的光,冯九渊看到她仿若被雷劈了一样的脸色,嘴角勾了勾。 小丫头,脸皮薄,真不禁逗。 他摸出火柴盒,点燃火堆,拿了一根点燃的干柴当火把,又给她拿了件衣服盖她头上,以免淋湿,“走吧。” 林溪月咬了咬下唇,跟着他走。 到了门口他不走了,示意她小解。 这里也有雨飘进来,只要动作快点,不至于被淋湿。 林溪月伸手,“小叔,火把给我,你先回去。” “拿着火把怎么解?”冯九渊不给。 林溪月小小声说,“可是,你在,我、我……” “我是老虎,我在这儿能吃了你!” 林溪月小脸微沉,没吭声,在做无声的抗议。 但这是她的底线,她不能退。 否则一旦退了,她将万劫不复。 冯九渊身上萦绕着寒气,也没妥协,两人开始了拉锯战。 火把的火苗摇曳不定,雨雾飘扬,打湿了林溪月的衣服。 “阿嚏……” 林溪月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有些冷,身体微微颤抖。 她消瘦单薄,小小的一团,仿若风一吹就倒。 冯九渊眼里浮现心疼,寒意都消散了几分。 他把火把递给了她,不说一句话,往屋里走去。 林溪月一手拿火把,一手解裤头,非常不方便。 “轰隆!” 一个炸雷把她吓了一跳,火把掉地上熄了,四周回归黑暗。 林溪月强忍着害怕,蹲下解手,一声又一声的雷电,在耳边炸响。 她刚提起裤子,一道拇指粗的雷,就劈在她旁边的树木上。 那树木不知道是不是被烧着,竟冒烟了。 恐惧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林溪月没忍住,大叫出声。 冯九渊本就离她不远,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的头脸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脊。 “别怕,我在。” 林溪月瑟瑟发抖,被他搂着往屋里带。 然而,那还没系好的裤头“刷”地滑落。 林溪月脑袋一阵空白,随之内心冷笑。 特么的,她这和当着他的面小便有什么分别! 今晚真是丢尽了一辈子的脸! 雷电来吧,劈死我,死了算球! 她直挺挺没动,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冯九渊便蹲下,帮她把裤子提起,还试图安抚她受伤的心灵。 “一次意外而已,不必放心上。” “天那么黑,我又没看见什么。” “以我俩的交情,真看见也没……” 他就跟那唐僧一样叨叨,林溪月一点儿都没觉得有被安慰道,“你闭嘴!” …… 天边逐渐亮起,远山人家的炊烟袅袅升起, ??感觉空气里都漫上一层弥淡的香甜。 林溪月掩唇打了个哈欠, 慵懒的眼眸中水光潋滟。 谁对上这么一双眸子,都会被勾得片刻失神。 所以,她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深情黑眸,直勾勾地将自己望着,里边暗涌翻腾。 她顿时,睡意全无。 “小、小叔,天亮了。” “嗯。” 他眼睛又没瞎。 “所以,你该起了。” 冯九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你起你的。” “你压着我了,我起不了。” 林溪月气呼呼的。 昨晚她一气之下凶他,他没吭声,害她后悔自责了一晚上,辗转到大半夜才睡着,现在看来,他不但欠骂,还欠揍! 冯九渊挑了挑眉,“有本事凶我,有本事把我胳膊腿搬开啊。” “你……” 林溪月气得呼吸不畅。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小叔这么无赖不讲理! “呵!” 见姑娘气鼓鼓的,冯九渊就莫名的心情大好。 让你昨晚凶我! 他慢悠悠起身,林溪月急急转过头,小声嘟囔“流氓”,脸已红透。 冯九渊还想说什么,外面却传来呼唤声: “九哥……” “阿九!溪月,你们在哪儿?” 第51章 太露骨 第五十一章 太露骨 听着那纷乱的脚步声,来找他们的人似乎不少! 她腰间还搭着冯九渊的大手! 她慌了神,“小叔,怎么办?” 他们眼下衣衫不整,共处一室,说俩人之间没发生什么,谁信? 姑娘小手推着他胸膛,慌乱之下使不出什么气力,像是欲拒还休,勾得人心痒。 冯九渊嗓音极哑,压抑着某种涌动的情绪,“你待在屋里,别出来。” 他抓着她的小手放嘴边亲了亲,胡须茬子扎得她肌肤酥酥痒痒,她缩回手,“小叔,那你倒是起来啊!”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逗她! 姑娘昨晚睡得好,此时脸色红润,颇有几分粉面桃腮的样子,身体又蕴含暗香,香香软软,冯九渊口干舌燥,恨恨地掐了掐她的小脸,“总有一天,老子要给你办了。” 林溪月心尖上蹿出火苗,流窜到四肢百骸沸腾,小脸上飘起浅浅红霞。 啊啊啊!小叔这话太露骨了! 可是好戳她! 小叔真那样对她,她只怕也把持不住,怎么办啊。 冯九渊掀开她起身往外走,浑身充斥着欲求不满的戾气。 林溪月压下内心那些翻涌的情绪,躲到小、屋的角落,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她听出长毛、王婆儿子、王树根等熟人的声音,但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冯九渊转了回来。 “人走了。” 林溪月往外探头,真的没发现什么人,这才放心从暗处走出。 “小叔,他们说什么了?志阳回去了吗?” 冯九渊道:“回了。他们担心我俩遇到危险,这才来寻。” “林溪月愕然,“那他们岂不是知道我们在这儿过了一晚上?” 冯九渊睨了一眼,“瞧你那谨小慎微的小样儿,来的都是信得过的人,对我们的关系心照不宣,你在担心什么?” 吓? 他们什么关系? 还心照不宣? 林溪月着急忙慌的解释,“不是,小叔,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不对,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没关系你还喊我小叔?” “呃……那我喊你冯大哥?” 冯九渊眼眸幽深,“三年前你喊我什么?” 三年前? 林溪月凝神想了又想,摇摇头。 “没记住?”他黑眸暗潮汹涌,看着就危险,好似她想不起,就会打死她似的。 林溪月讪讪然,“记是记住了,就是想不起来……” 冯九渊笑了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呵!” 他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林溪月毛骨悚然。 小叔真的生气了,好可怕! 从前到底叫他什么了,死脑子快想啊。 林溪月烦躁得想揪头发。 不过,难得的是冯九渊居然没有为难她,拿着水壶就出去了。 她顾不上多想,抓紧时间解决生理问题。 等她收拾好,冯九渊也回来了,把水壶给她。 全程面无表情,疏离、淡漠。 这是……对她冷暴力了咩? 可她就是想不起来啊,能怎么办? 林溪月想不出,只好先拿着水壶去漱口。 等她收拾好,冯九渊递过来一个树叶包。 “这里边是什么啊?” 林溪月好奇接过,打开一看,顿时惊呼出声。 满满一大包都是熟透的树莓,像被阳光吻过的红宝石,表皮覆着细密绒毛。 清甜的果香里裹着若有似无的玫瑰香气,美的让人舍不得吃。 平时摘的都是刺泡或者地稔子,没有树莓清甜可口,所以树莓更难得,要是小时候得到这一大包,她会快乐的像得到了全世界! 好久都没吃过了。 口中唾沫快速分泌,林溪月没忍住,吃了一颗。 顿时,酸甜的汁水迸发,既有果酸的清爽,又有蜂蜜的甜意,仿佛把整个盛夏的甜蜜都浓缩在这颗小球里。 还有果肉里藏着细小的种子,咀嚼时发出细碎的脆响。 这抹甜,是自然的馈赠,是记忆里永不褪色的夏日印记! 林溪月眯了眯眼,“谢谢小叔!” 不过一包野果,她就满足成这样,真是小女孩心性! 冯九渊依旧没说话,但冷肃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下一刻,嘴边递来一颗树莓。 “小叔,你也尝尝,可甜了。” 林溪月眉眼弯弯,眸子潋滟。 冯九渊心一软,差点就张嘴了。 但他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轻易原谅这丫头,否则下次连他的名字都要忘了。 他冷冰冰地推开林溪月的手。 林溪月一愣,心里闷闷的,语气都不自觉地带上撒娇意味,“小叔,你理理我嘛。” 姑娘的嗓音娇软,夹着一丝委屈,冯九渊真的用尽了全身的意志力,才克制住理她的冲动。 见他仍然板着一张脸,林溪月心里不得劲儿,蔫蔫的。 她把树叶包放回背篓,“小叔,我们回吧。” 冯九渊总算开了金口,“把果子吃完。” “不吃了,留给志阳。” “吃!” 冯九渊黑着个脸。 不过一把野果,她也要留给弟弟,她怎么不想想自己? 她还是个孕妇呢! 她分明也很爱吃的! 傻气得让人心疼! “哦……” 好端端的,小叔怎么又生气了? 林溪月慢吞吞的打开树叶包,默默的吃树莓。 酸甜充沛的汁水,再度溢满口腔。 好甜! 她又给冯九渊递上一颗,“小叔,你尝尝嘛,真的很好吃。” 她有个习惯,就是吃到好吃的,要和亲近的人分享。 如果冯九渊不试一下,她有种塞他嘴里的冲动。 姑娘娇嫩的唇瓣染上鲜红的果汁,娇憨中透着清纯的魅惑。 冯九渊眼眸幽深,就着她的手把树莓咬走,薄唇触碰到了她的手指。 林溪月像被烫了一下的缩回手。 小叔的唇软乎乎的,有点凉,像果冻一样,肯定很好亲…… 不是,她都在想什么鬼,死脑子快停下! 都怪小叔太帅! 自己更不应该和他在这深山老林里独处,太过安静的环境下,人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她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林溪月敲了敲自己的脑壳。 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她正要抓住什么,冯九渊带着笑意的嗓音便在耳边响起,“已经够笨了,再敲就傻到无药可救了。” 什么呀,她才不傻! 林溪月瞪了他一眼,刚才她想起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