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无意拯救男主》
1. chapter 01
炮灰无意拯救男主
文/木兮娘
chapter 01
“要买要带,赶紧赶快。真货好物便宜出,不是假皮不是镀金,您来看啊您来验,咱们党员不骗老百姓!”
天桥边,地摊前,围满过路人。
花里胡哨的窗帘布从左到右整齐摆放女包、首饰、皮鞋、PSP等货物,边上一个戴口罩的少年正熟练地吆喝。
“二手的?”下班的女白领拎起女士皮包翻看内衬。
“没用过。包配你,高档年轻显气质,同事亲戚都得追着问你搁哪发财。装起来吧,再犹豫就没了,你旁边大姐盯好一会儿了,不喜欢就让给她。”少年抽出塑料袋给她,转头对拿起PSP的肥宅说:“日本货,用过两三次,国内还没发售,放跳蚤市场那得涨两倍,但我今天就是来日行一善的,不涨反降,五折出售!”
肥宅识货,当即掏钱走人。
右边两个学生妹非常喜欢一条水晶吊坠,碍于六七百的高价犹豫许久,被后来的社会姐直接拍走。
女白领:“你这些货来路干净吗?”
“瞧您这话说的,哪个干坏事还敢光天化日销赃?放黑市不比天桥底下安全?!”口罩少年作势要拿回皮包,“不买你就给旁边大姐,看给姐馋的。”
大姐确实伸手了,女白领赶紧说:“我买!”一边掏钱一边问:“能再便宜吗?”
“这点钱不算贵,上厕所还得给小费。小本生意您别犟,做完这单我回老家,家里有生病的爹妈、残疾的大弟和智障的二弟,否则我怎么在外讨生活而不是待学校里肆意享受青春?”
少年嘴皮利索,手脚麻利,飞快装货、收钱和找钱,还能同时应付其他人。
就在摊上的货卖得差不多时,对面马路忽然兵荒马乱:“条子来啦——”
顾客们还在争抢一条金链子,眼一花、手一空,再抬头,少年卷起他的破摊子跑没影了!
***
鲲城东湖区广英老街,翻新、叠高的旧民楼鳞次栉比,上世纪规划的马路纵横交错、坡道连连,到处是狭窄的服装小店、纹眉美甲和街边摊等,行人摩肩擦踵,一派浓郁的生活气息。
就在一条阴暗褊狭、人烟罕至的巷道深处,一个高高瘦瘦的夹克少年拎着腰包突然冲出,脚程飞快,背后牢牢缀着一群人高马大的社会混混,打头那个陡然飞起一脚正中夹克少年的后背。
夹克身形踉跄,立刻被两个强壮的混混制住胳膊、踢住腿窝,单膝下跪。
“你他妈居然敢跑?!”人群中走出个红裙少女,一脚踹向夹克少年的心窝。“狗就要有做狗的觉悟,下贱的东西,你让我没脸了知道吗?”
她动动手指,当即有人递上一根铁棍,并抻直夹克的胳膊。
少女比划两下,不耐烦:“换右手。”
夹克少年的右手被抻直,应该是打斗过程受伤,浓稠的黑血浸透袖口,沿着苍劲精瘦的腕骨滴答掉落。
“要不是和人打赌,怎么会碰你这贱种?”少女嫌恶且恶毒:“知道碰你手臂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想一寸寸敲碎你的胳膊,要你带着疼痛一辈子待在臭水沟里仰望我们,别妄想和我们平起平坐!”
夹克冷漠地看着少女,仿佛被玩弄、被施以毁灭未来和身体的暴力的对象不是他一样。
从始至终的隔岸观火,冷静自持,衬得他人如小丑。
装腔作势的贱种!
少女的胸腔被愤怒、恶意与兴奋填充,高举铁棍,就要挥下——
“站住,警察!”
条子?!
少女和混混们愣住,夹克骤然暴起,挣脱钳制,反手夺过铁棍用力砸向旁边混混的胳膊,并迅速掐住少女的脖子压到墙边。
少女惊恐,很快笑嘻嘻威胁:“你敢打我?乖乖让我出气,玩够了赔点钱,是你这辈子都挣不到的钱!你现在跪下求饶,让我打断胳膊,和警察说是自己摔的,我保证让你继续读书。”
夹克闻言,松开少女。
少女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这才对——啊啊啊!”轻蔑的话截止于挥出残影的铁棍,‘喀嚓’,手臂骨裂的清脆声响伴随剧痛爬入神经,惨叫后不敢置信地瞪着夹克少年:“王荆珉,我要杀了你!!”
王荆珉的回应是举起铁棍朝她脑袋劈去,砰然巨响,少女被眼疾手快的混混扯开,铁棍击中钢管,瞬间凹出深坑。
混混们和少女齐刷刷头皮发麻,望着王荆珉黑漆漆的眼瞳,不约而同地吞咽口水,心中浮起强烈的恐惧:
王荆珉真的会杀人!
趁此时机,王荆珉扔掉铁棍,转身一个大跨步跳上五个台阶,两三秒后消失。
少女回过神,愤怒地让他们继续追。
***
口罩少年把东西塞进腰包里,穿梭进窄如走廊的巷道里,身形灵活、疾飞如箭,跳下一段台阶时,但听身后一道厉声呵斥:“站住,警察!”
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拐进另一条巷道,前方下坡,一辆垃圾车忽然挡住去路,口罩少年原地弹跳、跃过遮挡物,不意对上另一张面孔,同时露出惊诧的表情。
‘砰’地闷响,二人相撞,双双倒地。
口罩没想到这夹克男看着瘦高,实则浑身硬邦邦,压在他身上竟无法动弹,令他无法阻止两人即将撞得头破血流的下场,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夹克男用一条胳膊死死撑住地面,硬生生缓住下撞的躯体,使双方的脸保持半掌的距离,避免灾难发生。
离得很近,口罩发现这人和他年纪相仿,眼型狭长,眼瞳是亚洲人少有的纯黑,五官昳丽、脸型流畅。
“抱歉。”王荆珉飞快爬起,拿回腰包。
“多谢了,兄弟。”口罩同时开口,捡起腰包发现两人同款,来不及思索,瞧见追上来的混混们当即说道:“我后面有警察。”
王荆珉道谢,聪明的将混混们引到警察那儿,成功解围。
口罩少年没了紧追不舍的警察,顿时轻松出巷道,大摇大摆上公交,拉下口罩,露出一张俊秀的脸,桃花眼仿佛常年荡漾着笑意,一股子老少无害的亲和力。
低头查腰包,一把整齐的零钱、一把摩托车钥匙和一堆小票,口罩懊恼地拍额头:“拿错了!”
再回去也找不着了,白忙活一天。
口罩只能抱着胳膊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一个钟头后,“青螺湾盘山壹号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走。”
口罩在众人艳羡的目光和“人生的分水岭是羊水”的惊叹声中起身下车,走人行道,目送公交车上坡。
两道是高高的围墙和冒出头的茂盛草木,左侧草木深处是一幢幢外观普通的别墅,马路对面的围墙深处则是多栋高楼大厦,沿着坡道爬上、爬下,就能看到不远处风景美丽的海岸线。
鲲城青螺湾盘山壹号,本市著名小区之一,特地辟出一个公交站点足以证明业主非富即贵。
口罩轻车熟路地回小区别墅,甫踏入门就被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叫住:“许知理,你干什么去了?!”
迎面冲出一个中年女人,劈头盖脸质问:“是不是你进我房间偷东西?”
许知理扔掉口罩,从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喝了一大口,才靠墙说:“关丽茵,你屋里有什么值得我惦记?”
关丽茵不掩厌恶,厉声呵斥:“这是林老先生特地为锦烨从国外空运来的冰川水!太太他们想碰还得锦烨同意……你快放下!”
许知理三两口喝完,瓶子投垃圾桶,三分球的准度,“漂亮。”
不反省还变本加厉?
关丽茵愤怒:“你等着,我一定和太太说!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当初就不该留你,识相的话就滚回农村!”
许知理本想当她犬吠,转念一想,今天还没不做人,于是转身对她说:“我进你屋了。”
“……浑身穷酸味,拉低档次,主家那边的林老先生提都没提你——你说什么?!”关丽茵提高音量,笃定道:“我就知道你手脚不干净!”她脸色阴沉,“我东西都让你偷了?”
许知理:“金链子名牌包掌上游戏机……那是瞧见什么我搜罗什么。哦,窗帘也拆了。”
关丽茵脸皮抽搐,压低声音:“东西呢?你全还回来,我当没这事儿。”
“全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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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纯挣五千块。别说,城里果真遍地黄金,我在我们村卸货,一天12小时不带歇、一个月九百块带奖金,我特么不得赖死在城里?!”许知理拍着大腿说:“下回进货还找你,分账你一我九。但这回就算了,因为钱让我捐11健全竞技男队了,希望他们早日康复、驰骋赛场。”
“你……”
关丽茵两眼一黑,想起那堆偷昧下来的首饰、游戏机,是她打算送一部分出去或贿赂、或装面的,单一条牌子货的实心金链子就得上万块,这讨债仔居然只卖五千?!全部?!!
她气得胸口一阵阵闷疼:“我一定告诉先生太太……”
“有胆你告呗。”许知理耸肩:“那堆东西它来路正吗?别到时候你先进去。”说完转身回屋。
关丽茵独自在客厅痛骂许知理十几分钟,纾解胸口郁气后,发出阵阵冷笑:“就说是你偷的,看他们信你还是信我!”
不用看,铁定信关丽茵。
佣人房粗糙改出来的卧室里,许知理翘着腿如是想,概因他一周前在进城的大巴上坐了个梦。
梦里他是一篇男频小说前期戏份不足十万字的炮灰,深山农村里长大,十七岁回城里的高知家庭。因处处格格不入而遭遇高知父母的冷眼、偏心,优秀兄弟们的厌恶与陷害,以及可怕的校园暴力。
又在困境相似的男主诱导下跳楼,连尸体都变成他人跳板。
——关于炮灰‘许知理’的配置,与他本人人生经历大体重合。
小说粗略描写炮灰的第一个困境,便是保姆关丽茵常年偷盗许家财物被发现,栽赃到炮灰‘许知理’身上,优秀弟弟们三言两语煽风点火,高知父母没有任何求证就严厉叱责、关小黑屋惩罚。
偷盗罪名牢牢挂在‘许知理’身上,传遍学校、邻里和上流阶层,导致‘许知理’险些被外公林国昆点名‘事故死’——别怀疑,这小说游走灰色地带,触犯法律的情节多了去。
小说中期才揭露高知父母对关丽茵栽赃‘许知理’的事儿门清,碍于关丽茵是林老先生安插到家里的‘监听器’,才闭着眼相信拙劣的陷害。
没法处置主家的狗,不如牺牲掉没用、没感情的大儿子,兴许能卖个好。
原文里的炮灰‘许知理’,属实被利用得彻底。
彼时站在许家别墅门口回过神来的许知理对这胃痛的剧情,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一带十,都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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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心》节选:
2025年春夏之交,雨季。
香港。
老楼深处的中医馆,门口常年煲中药,药味浓郁。往日熙熙攘攘,今日门可罗雀,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走廊鱼贯而入几十名西装领带的壮汉,摩西分海般立于两侧,从中走出一个衬衫长裤的男人。
背阔腰窄,身材高大,挺拔如苍松,长发及腰,形貌昳丽而非女相,眉目流丽却显阴翳暴戾。
一个存在感极低的瘦高男子走出馆内,自然的为男人引路:“祁老早年从黑龙江过来,祖上做过御医,针灸泰斗,医治过无数名流政要,国外、内地都有不少人闻名而来,也许能帮你根治一到下雨天便浑身骨头痛的毛病。”
任凭他絮絮叨叨,男人一言不发。
踏入屋内,狭窄拥挤但整洁干净,三步之内一书案,案后坐着个满面红光的老头,外表六十多、真实年龄九十,一照面便让人信服其医术。
祁老头也不抬,“姓名。年龄。”
“王荆珉。实岁33。”声音低沉性感。
捏住王荆珉的右胳膊,发现他抬不起、控制不住的轻微颤抖,祁老皱眉问:“胳膊几时被打过?没处理吗?骨骼根本没有愈合过!”
“16年前被打断过。”
2009年的旧民楼巷道深处,被命运安排的少年没能躲过霸凌,倒在潮湿的水泥地面饱受折辱,拖着折断的胳膊回到逼仄的出租屋,咽下五颗止痛药,拆下床板做简易夹板固定,涂上红花油,如此便算处理。
只是从此落下一到雨天便如蚂蚁钻入骨缝的疼痛,哪怕后来将仇人填海,也未能治愈。
2. chapter 02
chapter 02
炮灰的家庭配置挺有意思,生父许擎东算半个赘婿,生母林温语是千金小姐,两人大学谈的恋爱。因父母反对,林温语直接未婚先孕,先斩后奏。
——下场是被赶出家门,断绝关系。
几年后重新走动,林温语深感失而复得,诚惶诚恐,哪敢拒绝林国昆安插.进家里的关丽茵?
家里每月大小事按时汇报,足见林国昆掌控欲极强,而且重男轻女老封建一个,以至于夫妻俩无比忌惮,否则哪能一再容忍关丽茵的冒犯?
关丽茵得寸进尺,已让他们忍到极限,碍于实在找不到机会铲除——但没关系,孝悌忠义许知理今天就为他们创造机会!
悄悄爬出窗,蹲在许家对面无人居住的别墅围墙之上的许知理摸着下巴阴险地笑:“嘿嘿嘿……”
随后跳进后院没过膝盖的草丛,仔细翻找,找到一本纸张泛黄的笔记本,捞起后翻出去。
刚落地就听到墙里传来仓促的脚步,许知理不做停留,飞跑回房,翻开笔记本,里面记录几十首曲谱,而扉页写着‘张淑兰’和一串手机号码。
张淑兰,知名钢琴独奏家,曾同时在英国多所著名音乐学院担任钢琴教授,现退任回国,隔壁别墅就是她家,今天提前来看未经修理的房子,不慎落下珍重的曲谱笔记。
原著里,曲谱被清洁人员扔进垃圾桶,之后男主捡漏,从而结识张淑兰的养子张华茂,男主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张华茂有个失散多年的亲妹妹,跳楼自杀,死因离奇。男主协助他查清真相并复仇,因此收服张华茂。
——以上不重要,关键在于许知理那有钢琴天赋的大弟一直想得到张淑兰的指点,而许知理意图狐假虎威,便找上张淑兰这只‘虎’,于是输入短信:
【张女士,您的曲谱在我手里。想要回它,请在20分钟后听到‘嘀呜’声响,立刻前往位于您别墅正前方的房子,入内找许知理。】
【切记,不要声张。】
***
车子停进别墅的熄火声一响,关丽茵立刻冲出去控诉:“太太、先生,你们管管许知理!他在破落地方长大,我理解他根歪了,但现在到咱们家不愁吃穿、不缺钱花,怎么能继续干偷鸡摸狗的事?!俗话说,小时偷针、大了偷金,他现在就敢偷家里财物变卖出去,再大些不得学飞车党拦路抢劫?”
“怎么回事?”许擎东道:“关姐,你从头说。”
关丽茵三言两语阐述并栽赃许知理偷盗财物的事。
许擎东:“会不会有误会?”
一道清冷少年音:“许知理老家是不是被端过人贩子窝?”
另一道清脆些的少年音附和:“哥没记错,这事上过新闻。近墨者黑,许知理在人贩窝里长大,品行被带歪很正常,尤其留守儿童缺爱、缺乏教养,基本走上少年犯的道路。”
三言两语成功让林温语的偏见更深:“去把许知理叫出来!”愠怒的声音里夹杂浓浓的厌恶。
关丽茵趾高气昂地蹿到许知理房门口,刚抬手。
许知理先一步开门,正对上她恶意的笑和压低声的侮辱:“小杂种,等死吧!”
关丽茵转身掏出账本说:“太太,我今天照例清点家里的衣帽间,发现少了一条老凤祥的实心金链、一条……算完损失,少说10万!咱们家从前可没发生过这种事,许知理一回来就闹贼,而且我刚才一诘问,他兜不住谎,承认了!”
林温语坐在单人沙发上闭目养神,对关丽茵的控诉不置一词。
非她慈母心肠不忍责怪,而单纯不愿耗费丝毫精力管教许知理。
关丽茵读懂林温语的态度,内心嗤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堂堂林氏千金,学人未婚先孕。
下劣。
“先生,您看怎么处理?”
许擎东外表儒雅白净,现任鲲城二中教导主任,闻言问道:“知理,你有没有话说?”
话音一落,关丽茵当即尖锐接茬:“先生,您要是不会管,就让林老来管教!”
许擎东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摁住太阳穴说:“许知理,交还所有盗窃财物,关禁闭三天。”言罢放任关丽茵实行惩罚。
关丽茵喊来两个身强体壮的佣人上手抓许知理。
“嚯!”许知理毫不诧异。
只见他闪转腾挪,灵活如吗喽,眨眼间脱离包围圈,跳上高高的吧台,居高临下眺望众人:“警察抓人要罪证确凿,犯人上了法庭能喊冤,判死刑还能上诉,我一句话没说你们就信她污蔑判我犯罪还不给申诉的机会——请问你们是偏心眼,故意针对我搞家庭暴力,还是关丽茵男扮女装其实她才是你们的好大爹,所以说什么你们都信?”
众人愕然,没想到沉默寡言灰扑扑的许知理居然有这么利索的口才和灵敏的身手,所以之前一直装老实?
“我们家家教一直很严格,爸妈都受过高等教育,不是爱搞体罚的乡下人、但也不是骄纵子女的无能家长。做错事就得受罚,让你面壁思过而已,谈不上家庭暴力,你可别张嘴就扣我们一大帽子。再说关姐十几年工龄,早就是家里的一份子,我们熟知她的为人,比起从来没和我们生活过的你,更相信她不是很正常?”
说话的少年叫许宝星,今年十六岁,男生女相、五官精致,目前就读二中高二年级。
六岁被收养,概因他八字旺林锦烨,对外是林锦烨的弟弟,实际是他的跟班、打手和高级保姆。很多林锦烨不方便出面的脏事都交由许宝星去干,比如刚才他就是受了林锦烨一个眼神才开口。
小说里,许宝星高三辍学进娱乐圈演了部边缘题材,斩获最年轻影帝奖,却在无数人看好的目光中走向堕落,最终死于吸du过量。
坐他对面玩PSP的清冷少年是林锦烨,许知理亲弟弟、小他一岁,早产儿,自幼体弱多病,但智商过人且音乐天赋绝佳,故许擎东夫妇格外疼爱,甚至听信高僧批命才收养许宝星。
林锦烨五岁与邻居小孩一起被绑架,一起度过黑暗的三天,由此结下深刻友谊——该邻居小孩是小说最大反派BOSS、男主王荆珉同父异母的大哥,来自香港一个低调的豪门王氏家族。
有王家提携,林国昆才能从中产跻身鲲城有名有姓的富豪。
为表示对林锦烨的重视,林国昆在他六岁那年,将他从‘许’改成‘林’姓,赠予2%的集团股份,并同意林温语进自家公司做事,更将四年前成立的子公司全权交到她手里。
对极度保守的林国昆来说,这已是相当看重。
林温语因林锦烨才被林国昆重新接纳回家,这大概就是她格外厌恨许知理却无比偏爱林锦烨的原因。
关于林锦烨的结局,站队反派,与男主作对,败走后成杀人犯被通缉,逃亡途中被击毙。
许家三个孩子都下场凄凉,祖坟铁定遭雷劈过。
“看你之前挺淳朴,原来心眼跟莲蓬没差。”许宝星嘲讽:“不过也是,小偷都爱装老实巴交。”
林锦烨练习手速,头也不抬:“下月底是爷爷的生日,王隽驰要去。”
林国昆的六十七岁大寿,而王隽驰就是王家长孙,眼高于顶,心思深沉,在鲲城只有别人上赶着讨好他的份,唯独给林锦烨面子。
林温语闻言睁开眼,“在这期间,别把家里丑事闹到外边让人看笑话。”
许擎东了然,表情严厉:“许知理,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进禁闭室,要么哪来回哪去!”
许知理挑眉:“你们衣帽间不是装了监控?至少做个公平的样子查一下。”
许宝星忽作恍然大悟状:“忘了说,监控坏了。”起身冲许知理笑,“你还有什么自证清白的办法吗?如果没有,就算是哑巴亏也得吃,因为我们只相信证据。”
许知理双手合十,虔诚念道:“保障安全,始于瞬间。警察在身边,安心在心中。”
许宝星一懵:“什么意思?”
突然喊口号是刺激太大,癫了?
许知理:“意思就是我报警了。”
“报警?!”关丽茵发出尖锐爆鸣,“你发什么癫?把丑事闹出去叫人看笑话!知不知道警察一来,许家的笑话当晚就会传遍整个上流社会?快取消——不,”她冲上前想抢许知理口袋里的诺基亚,“和警察交代你报的假警!”
许知理握住头顶的吊灯旋转、跳跃,左右手‘啪啪’抽了关丽茵两巴掌,一把抽出柜子高层的昂贵葡萄酒砸到地面震慑住跑来的六七个佣人,同时手持两瓶十万以上的国窖定制私藏酒做‘人质’:“都别动!”
始终老神在在的林温语‘嚯’地站起,许擎东面色难看,难掩心疼和担忧:“听他的,别动!许知理,你别碰那酒——现在市面上买不到,升值空间非常高!”
许知理屈膝半蹲,冷笑道:“除非你承认污蔑我、你们都认错并赔偿我精神损失和心灵创伤费,否则别想这事儿平息,大不了我赤脚告到中央去,看谁先缩头!”
就跟村头无赖吵架的姿态一模一样,透着股光脚不怕穿鞋的蛮横,啥破事都要中央管。
林温语胸口憋闷,她当年怀许知理被逐出家门,经历人生最晦暗、最疲惫的时期,还难产,因而始终喜欢不来许知理。
许知理出生没多久,许擎东做主将他送回老家、交由婆母养育,林温语没反对,此后一心挂在小儿子身上,连养子都能得她三分母爱,唯独吝啬于亲近许知理。
如今见许知理的流氓行径,林温语只觉得果然根子是坏的,怨不得她厌恶。
她紧皱眉毛,并不担心警察,烦的是如何处理丑闻外传,就怕传到林国昆耳朵里,还得避免影响月底的寿诞。
这时,许擎东靠近林温语悄声说道:“关丽茵做了二五仔,吃着我们的饭、捧着林向邦,屡次在林家那边乱嚼舌根——最近爸不是三番两次训斥你?”
林向邦是林家长子,能力远不如林温语,时常针对她。
“闹出家贼的丑事,爸肯定动怒。但由我们出手,就是打爸的脸面。”许擎东隐晦点拨。
关丽茵平时占便宜,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投诚林向邦绝不能忍。在林国昆眼里,关丽茵始终效忠林家就行,被策反只说明她林温语废物,可做家贼闹到警局,丢了脸面,必然不满。
届时如何处置关丽茵,自然她说了算。
不过,如许擎东所言,他们不能亲自动手,否则就是打林国昆的脸。
若是借许知理这把刀驱除关丽茵,怎么也算不到她头上,毕竟许知理野蛮生长、无人教养,才刚回来,和他们都不亲近,林国昆迁怒也大概率怪许知理的不懂事。
大好机会在眼前,林温语怎么能不抓住?
“查监控,坏了就修好。”
关丽茵不敢置信,尖叫道:“太太!”
林温语冷脸:“不然等警察来,要我帮你擦屁股?”
关丽茵嗫嚅嘴唇,迟缓地转动脑子,财物虽然是她偷的,可销赃的是许知理啊!到时候她借口财物有损才拿出来检查,结果忘记放回去不就行了?
借口拙劣,只要咬死不松口,林温语夫妇能拿她怎么办?有林国昆撑腰,照样能把锅甩许知理头上!
如是想着,关丽茵拿出借口辩解,接着说:“要是我偷的,我能不赶紧销赃?留着等人赃并获?再说我要是贼,为什么还把这事捅出来?……我知道了!是许知理摸我屋偷东西还反过来冤枉我!”
林温语:“证据呢?”
关丽茵:“我房间门口装了个监控,连接在主监控室的设备里,只要拍到许知理进我房间,就能证明我没撒谎!”
见她信誓旦旦,不似作假,许擎东和林温语对视一眼,都担心驱除关丽茵不成反被设计,于是心生犹豫。
许知理脸色微变但强装镇定:“什么监控?”
关丽茵看出他的伪装色,得意道:“没想到我门口装了针孔摄像头吧?”
许知理迅速上眼药:“你干嘛在房门口装摄像头?都是自己人,你防谁?”
这话一出,所有人表情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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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了。
关丽茵僵着表情:“你不要转移话题!你怕了?做贼心虚!”
“我就没怕过。”许知理一甩头,向前迈大步:“走,去看看!”
这下轮到关丽茵蹙眉犹豫,这么镇定,难道有后招?
许知理忽然转头,趁没人注意,冲关丽茵比口型:别想诈我!
关丽茵恍然大悟,乡下土佬恐怕听都没听过什么叫针孔摄像头,以为她虚张声势!
思及此,关丽茵迫不及待想看许知理如丧考妣的绝望样子,赶紧就催促其他人进监控室。
一行人乌泱泱涌进监控室,好几人分批查七天监控,连许知理的鬼影都没见着。
关丽茵惊慌不已,难以置信,强烈要求查看其它监控,却只在厨房的监控器里,看到许知理突然抬头,对着镜头竖中指,时间就在……
一小时前!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厨房是关丽茵最常去的地方,那儿有许多好东西,所以许知理故意竖起的中指就是送给她的!
“怎么可能?!”关丽茵失声,想起被拆的窗帘茅塞顿开:“许知理他爬窗!”
林温语不耐烦:“你说说他怎么在没有任何可落脚抓握的外墙攀爬到二楼?”
关丽茵结结巴巴:“他、他农村人,会爬树——”
“他是山里长大,不是猴子!”林温语打断她,“关姐,许家庙小供不起您。”
关丽茵威胁:“我是老先生的人,你不能宽容一次?”见林温语无动于衷,不禁咬牙:“以后在林老先生跟前,我只替您说好话。”
林温语早就忍够她了,忍不住蔑视道:“你还是想想等老爷子听到风言风语,收到警局回执后,怎么解释吧。”
一想到林国昆的手段,关丽茵登时脸色惨白,冷汗涔涔,懊悔于非要自作聪明,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大?私底下解决许知理不就好了?
一个乡下人,不要太好拿捏!
事到如今,关丽茵仍不觉得是许知理故意挖坑,只认为他有点小聪明,是她是把人逼急了。毕竟豪门家庭谁动不动报警?虽然生意上经常组饭局、打交道,但其他事是能避则避,除了许知理这种认知短浅的人,天真地以为有事找警察就能解决。
偏偏乱拳打死老师傅,真坑到她了!
而且她栽了,许知理经这事后也得罪林国昆,前途一片黯淡,所以他必不可能是个聪明人,是自己没把控好分寸,让人抓住把柄。
越想越后悔,关丽茵双腿发软,喃喃低语,谁也听不清她说什么。
林温语冷哼一声,先离开,许擎东和许宝星都追上去。佣人们互相对视,都悄悄退出去。
-
此时此刻,监控室里,只剩下许知理和失神的关丽茵。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算计吗?”
“……?”关丽茵抬头,表情从恍惚到明悟,再从激动到狰狞:“你意思是说今天这出就是做好了套我的局?!好啊,我说呢!我就挠破脑袋都想不通你一个才来几天的农村人居然敢爬我屋里偷东西,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屋里有那些财物?你怎么知道是我偷的?你这边一闹,林温语她就转进如风除掉我——她脑子哪可能动这么快?除非早就挖好坑等我跳!”
许知理才说一句,她就脑补出‘真相’,双眼渗出仇恨的光芒,实在上道!
“你为什么告诉我真相?”关丽茵冷不丁质问,接着猜道:“因为你不甘心只有你被父母利用,而你的弟弟们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得到关爱,所以你想报复他们,更想吸引他们注意?”
“嘶——”许知理深吸口凉气,脸上闪过受伤、难堪、怨恨等情绪,猛地转身:“你瞎说什么?少揣测我!”
脚步仓促地跑出监控室,背影略显做作。
但关丽茵看不出,一脸‘刺痛少年心思’的自得意满,随后冷笑着放狠话:“林温语、许擎东,先让你们乐一阵子,这跟头迟早还回去!”
***
别墅偌大的客厅、餐厅、茶室和吧台互相打通,门口还有一条横向廊道连接起各个功能区块。廊道深处有四间较为狭窄的卧房,许知理的房间就是其中之一。
通向卧房会经过餐厅和楼梯,有隔断墙遮挡来自客厅的视线。
楼梯平台上的许宝星叫住许知理:“喂,你上来。”
许知理:“不去。”
许宝星梗住一瞬,很快恢复如常,眯起眼说:“你还没在鲲城办理入学手续吧?按爸的意思,可能让你进二中。但二中是鲲城顶尖中学,不是那么好进的,除了考察家长、一年二十几万的高昂学费,还得学生通过难度很高的入学考——你行吗?”
许知理:“我不行。”
“……”虽然回答如自己所料,但许宝星总有一种如鲠在喉感。“如果你考不过,会让爸妈很丢脸,进而更加讨厌你。但我可以借你辅助资料,帮你提前划考题。”
“真的?”许知理做出将信将疑的姿态,最终心动,走上台阶,抵达许宝星面前。“你真愿意帮我——”
许宝星猛地攥住许知理手腕,迅速调换两人的位置:“当然是假的!白痴!”
许知理试图挣脱手腕:“你干什么?”
许宝星死死钳住他:“许知理,家里没有人欢迎你!聪明点的话,最好赶紧滚出去!”他忽然露出充满恶意的笑,“要是爸妈知道你因为嫉妒我而把我推下楼,会不会赶你出许家?”
说着便往后倒,假摔的意图太明显。
许知理咧嘴一笑,牙齿整齐洁白:“不会的,因为我更贱格。”
“??”许宝星不解且错愕。
许知理反手抓握他的手腕,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将他一脚踢下去。
“啊啊啊啊!!”许宝星惨叫连连,响彻别墅,惊动所有人。
与此同时,‘嘀呜——’警笛声刺耳,仿佛无限拉长。
许知理抬头冲上面观望全程的林锦烨比耶、微笑:
“——double kill!”
3. chapter 03
chapter 03
十分钟前,林温语扶额出监控室。
许擎东追上去说:“今晚闹这出是许知理让爸没脸,作为父母,我们得表态,不然还能再塞人进来。”
林温语焦躁地抠裙摆:“爸会不会觉得是我们背后策划?”
许擎东握住她的手臂安抚:“爸相信你不敢反抗他。关丽茵干过更过分的事,我们都能忍,为什么就今晚忍不了?想想就知道有问题,也只有许知理这个意外打破常理,才能让爸相信一切都是巧合,是莽撞冒失、对情况一概不知的许知理闯出来的祸,怪不到我们头上!”
林温语僵硬地挣开许擎东:“你找理由赶走许知理,尽快。”
许擎东目送她的背影,神色莫测,眼底似有阴霾,片刻后回客厅,询问林锦烨的学习成绩、钢琴课瓶颈以及他上周在林家过得怎么样,和王隽驰相处得如何等等,做足慈父姿态。
林锦烨起初敷衍,很快不耐烦:“真那么关心就和爷爷说我周末不去林家住。”
许擎东表情不自然:“老人家疼你才让你每周末去,你看其他人有这待遇吗?”
“嗤!”林锦烨起身,指着许擎东鼻子怒道:“别以为户口本写你的名字就真把自己当我爸了,少管我的事!”
言罢蹬蹬上楼,等许宝星上来,他一把将人抓住:“等会儿给许知理挖个坑!”
***
惨叫和警笛同时鸣响。
许擎东心惊,正巧与进门的俩警察、一酷哥和一年近五十的优雅女士碰个正着,来不及展开对话就在警察“先去看看发生什么”的提醒下循声而去。
只见楼梯下许宝星痛苦呻.吟,楼梯上许知理双手插兜,冷漠睥睨,像东星街扛把子刚在夜市砍完人,那叫一个嚣张。
就表面情况来看,毫无疑问罪在许知理。
许擎东心一乐、眼一亮,刚还发愁往哪找理由处理许知理,好跟林国昆交代,当下就把机会送到眼前,真可谓打瞌睡送枕头,正是时候!
他当即暴喝:“许知理,你怎么能推你弟下楼?!老家叔公说你在村里游手好闲,跟一帮三蹦子拉货客勾肩搭背,隔三差五进警局,我以为你只是缺乏管教,尽量接纳你、关心你,希望你能改过自新,走回正道,结果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他脸颊肉颤颤,“装傻充愣、好妒恶毒,还残害手足,我要是不狠心一点,恐怕你将来真的走上歧途!”
他扭头,义正辞严:“警察同志,麻烦把他拷走,让国家来管教,让他明白犯罪的下场!”
警察还没动,知理先开麦:“老登老嘴比抹了开塞露还利索,天桥底下老北鼻rap团上不了星光大道就是缺了您这位卧龙凤雏。什么黑心棉毒奶粉资本家都不如您这颗不辨黑白、偏到北极的心脏,刚冤枉我、还得我据理力争才清白得证,现在又冤我,你是长了脑子到我这里就选择性弱智的极品NPC吗?”
小嘴安炮筒,无亲亦无故,送父上西天,千里不留行。
“你——”许擎东脸色铁青,自与林温语结婚,来往之人不管内里如何禽兽,表面一个赛一个文明,从没被这么辛辣刻薄地骂过,早已忘记怎么直白狠毒地吵架,所以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此刻气得直发抖,忽然想起老家小时候咒人早夭的一个词:“粪箕仔!”
许知理:“死前我先在你坟头安避雷针敬孝。”
“你咒你老子死?畜生!”许擎东气得团团转,到餐厅抄起球棍就冲过来:“我打断你狗腿!”
许知理好汉一条,躲也不躲:“不当场打死我,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爹。”
许擎东不住拍着梗住的心口,倒吸气、手哆嗦,已经忘记赶走许知理的本意,满脑子都是怎么打瘸讨债仔。
警察拦住他:“当我们面家暴合适吗?有话不能好好说?张嘴就骂,成年人也受不了,何况孩子!”转头呵斥许知理:“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爸,有必要骂那么难听?”
许知理抖腿:“俺是农村留守娃,父厌母憎兄弟嫌,心理缺陷忒严重,请告诉他们对我客气点,否则别怪我闹得他们鸡犬不宁!”
警察:“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未成年就该多读书,别走歧途。”转而教训许擎东注意孩子心理健康,“作为父母应该明白平等的关爱对孩子来说有多重要,父母不以身作则,孩子怎么敬爱你们?怎么健康成长?刚才一过来,情况不明,你问都不问就笃定是他推弟弟下楼,又是痛骂又是威胁,谁受得了?”
许擎东阴沉地瞪着许知理,原本想利用一把大儿子,现在真被激起怒火。
“宝星,是不是他推你?”
许宝星小脸苍白,疼得冷汗涔涔,眼睫毛沾泪,小模样特能挣同情分,闻言忍住剧痛说:“我想借许知理一些复习资料,帮他考城里高中,结果许知理突然暴怒,一脚踹我下楼,还说——”
许擎东忙不迭:“还说什么?”
许宝星畏缩道:“还说我一个养子,随便整死我都没人怪他。”
“许知理,你还能怎么狡辩?!”许擎东怒斥。
许知理眼皮都没抬:“纯属污蔑。”
许擎东气笑:“宝星和你无冤无仇,难道是他拼着把自己摔成残废的风险污蔑你?”
许知理海豹鼓掌:“你离家出走的脑子终于回来了。”
“少给我阴阳怪气!”许擎东破防:“我教出来的孩子绝对诚实端正,不可能撒谎!你当所有人跟你一样蠢?退一万步来说,他要想害你,办法多的是,至于把自己摔残?!”
“冤我两次了,这回没十万八万别想和解。”许知理两步跳下楼梯,握住警察双手用力抖三抖,嗓音凄厉:“我冤呐——”
在场众人齐刷刷打抖,好有穿透力的嗓门!
“打小我父不疼母不亲,没喝一口母乳没被亲爸抱。他们宁交天价罚款来把二胎生,再收养子人人夸,父母兄弟四口和乐美,倒把婴孩的我扔山卡拉做放牛娃,全靠古稀老奶种田把我养,啊把我养。千辛万苦把亲认,无时无刻冷脸对,宁信佣人不信我,刚冤我做小偷、又把我当歹人,我命比黄连苦、我冤比大海深。警察同志您来评评理,这是人干的事吗?”
“……”
既然押韵就押到底,最后一句是故意让人难受的吗?
警察抽回手:“安静!查出真相、还民清白是我们的职责,不是听谁喊大声、也不是听谁说谁性格好就信谁,报警不是儿戏,法律也不是你们用来排查异己的工具。”边说边一一扫过众人。
许擎东满脸怒气。许宝星眼神闪烁,表情闪过一丝心虚,蓦地镇定,愤恨地怒视许知理。
许知理神色淡定,回以鬼脸。
警察顿时心里有数:“先把受伤的送医——”
“我刚才听到动静,算不算人证?”林锦烨从楼上下来,打断警察的话。
许擎东急切:“快说。”
警察:“算。”
林锦烨:“我确实听到宝星说要帮助许知理,他房里还有备好的学习辅助材料,但说完没多久就摔下楼。许知理发现了我,还冲我挑衅。”
许宝星对许知理恨恨道:“我不和解,你等着坐牢吧!”
许擎东略亢奋:“把他拷走,关少管所!”
许知理插嘴:“大义灭亲?我敬佩并举双手赞成。”
许擎东拉长脸:“还嘴硬!”
许知理:“要是我自证无辜,你怎么说?”
许擎东不假思索:“我道歉还倒赔你八万八!”
“不准反悔,反悔也没用,我录下来了。”许知理掏出二手市场淘来的录音笔。
许宝星忽感不祥。
许知理飞快点开另一段录音。
“许知理……最好滚出去!要是爸妈知道你因为嫉妒我而把我推下楼,会不会将你赶出许家?滋…滋滋……啊——”
重复播放三遍。
空气刹那死寂。
一干人表情微妙。
许擎东愕然,旋即暗暗扫了眼许宝星,一点小事都干不好。废物。
林锦烨诧异于许知理这手打得他们猝不及防的准备,意识到这被舍弃十几年的大哥不好对付,于是保持沉默的同时,迅速在心里调整针对许知理的方案。
许宝星嘴唇颤抖,眼眶通红,悲愤不已:“——真是他推的我!!”
许知理:“证据确凿,认了吧。”
“放屁!”许宝星被冤枉的委屈已超过手臂疑似骨折的疼痛,努力站起,指着胸口说:“他就踹这儿,拿去检测肯定能测到许知理的脚印。”
“你早知道警察会来,所以提前拿我的鞋子印上去是不是?”许知理叹气:“在爸的心里,你是多么的纯洁,你怎么能辜负他的栽培呢?大哥很失望,大哥很心碎,但大哥认为你们说得对,做错事就得关监狱,重罚才能长记性。”
“不……”许宝星慌了,连忙求助林锦烨和许擎东。“我下周还有舞蹈比赛,坐牢会有污点,而且真的不是我诬陷——他录音故意截的,我才威胁完就被踹下去了!”
——
还狡辩呐?
虽然没说,但除了观看全程的林锦烨,其他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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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许擎东的表情都透露这意思。
前小半生只有他坑人、没有别人坑他份的许宝星,头一次尝到百口莫辩的滋味:“……”
靠!气哭!
事件前后发生太短暂,来不及作伪证,没有监控,录音完整,经检查后确定没问题,录音内容和林锦烨的证词显然出入很大,目前看来录音更权威。
警察对孩子们的父亲说:“咱们走趟警局吧。”
许擎东摁住抽痛的太阳穴:“我们不报这桩案子,报另一桩盗窃案。”
“不行哦。”许知理悠悠说道:“我要报案,不接受和解。”
许擎东:“你!”把许知理拉到旁边,挤出个勉强的笑脸,小声商榷:“开出你的条件。”
许知理立刻摆出阳光的笑容:“一要冤枉我的人在家庭内部进行通告道歉,二要八万八,三要二中入学名额,尽快安排。”
“不行。”许擎东断然拒绝:“可以道歉,但最多赔你两万。二中的入学名额,你想都别想。”
“谈崩啰。”许知理见许擎东一脸没得商量,于是说:“我知道许宝星这点诽谤罪没法坐牢,但没关系,我会带着立案回执单走遍每一个亲戚和每一个舞蹈比赛举办方,我还要把今晚发生的事带到湖南台真情节目、给夜倾情栏目提供蓝本,让全国观众知道你家的龌龊事。”
妈的癫狗!
许擎东内心痛斥,连忙把人拉回来,一咬牙、一跺脚:“给你五万!”
许知理退一步:“八万不二价。”
许擎东深呼吸:“行!”他一年攒的私房钱也才15万,一下掏空一半,心疼得滴血。“入学名额真没办法,竞争太激烈,必须得真材实料考进去。”
许知理不为所动:“别骗我。我知道二中每年会预留十几个名额方便走后门。”
他怎么知道二中隐秘的潜规则?
许擎东谨慎隐晦地打量许知理,这个一出生就被放弃的大儿子,心眼有、心计也不缺,似乎没被农村糟糕的资源耽误太多,可惜动不动就闹。
短时间内能争取到利益,但一天之内就把不能惹的人物统统得罪个遍,直接葬送未来的敞亮通途,实在短视。
虽然可以矫正、引导,但价值不大,不值得投入。
“我一个教导主任,哪来的权利跟董事抢名额?”
“这是你的事,不该我来体谅。”
许擎东心冷、目光也冷,“那就算了。”一个养子罢了,推脱到劣质基因就行,连累不到他身上。“你尽管闹。”
许知理越过许擎东的肩膀看到眼带希冀的许宝星,对方触及他的视线,回以一个大白眼,有恃无恐的样子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许擎东此时已经决定放弃他。
十年养育之情,抵不过一个入学名额。
炮灰的原生家庭,属实畸形。
——还好他提前做好准备。
“现在不是你说拒绝就能拒绝得了。”许知理笑得嚣张,低声说:“亲爸欸,有没有算命说过你今年破财、明年大灾?”
许擎东闻言反而觉得好笑,被他打压过的人都爱这么诅咒威胁,要有用,他早横尸街头了。
“高僧说我两年内步步高升,大吉。”
许知理弯起桃花眼,突然出乎意料地冲始终安静的酷哥和优雅女士打招呼:“你们来了。”
众人疑惑,这俩是谁?
“隆重介绍一下,”许知理蹿到两人面前说:“她叫张淑兰,刚从英国回来。”说完扭头声音小如蚊呐,“帮忙撑腰,就当报酬,等会儿回我屋拿笔记。”
酷哥没表情,酷到底。
张淑兰笑眯眯点头表示配合,一看就性格好、爱玩。
许擎东:“你们村里还有人去得起英国?一年都挣不上飞机票!你好的不学,学人打肿脸充大款——”
“张老师?!”林锦烨克制着惊喜与激动跑过去,“您是央音荣誉教授、知名钢琴独奏家张淑兰老师?”
Duang!
许擎东仿佛被狠狠殴打头部,恍惚间想起林锦烨最近总念叨某个钢琴大师回国、似乎有意借林国昆或王隽驰的势力联系到她,拜她门下。
依稀记得,那位钢琴大师姓张。
居然和讨债仔认识?!她观看了全程,知道他们家欺负许知理,还会指导林锦烨吗?林锦烨想要的东西,用得着亲自开口?
有林、王那几座山头压着,他许擎东就是卖血、卖身,也必须应下许知理的要求!
许擎东眼前发黑:“嘶——”
荷包要大出血!!!
4. chapter 04
chapter 04
逼仄的房间涌进三人,连转身都费劲。
“幸好您没拆穿我!”许知理归还曲谱,由衷道:“谢谢。”
“我一向欣赏善于利用资源的聪明人,何况曲谱笔记对我很重要,你帮了大忙。”顿了顿,张淑兰突然兴奋:“可以再表演一次那个吗?就是那个——”
许知理:“什么?”
张淑兰:“押韵骂街!”
许知理爽快:“我们艺术家要求天时地利才能表演,现在过时间了,下回我给您唱天津快板,从头押到尾!”
张淑兰:“行,有空来我家玩。”潜台词,还让他继续借势。
她追忆道:“以前父母偏心,非要我辍学,把来家里劝学的老师轰出去。面对不公,我就闹、就争取,能借、能利用的助力统统拉拢过来,所以我走出原生家庭,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张淑兰眉目和善,“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了?”
许知理眉眼弯弯:“因为我敏捷机灵、命苦韧劲足,貌似潘安、身段魁梧、才华横溢,您见我跟照镜子似的,忍不住同病相怜。”
张淑兰:“不要脸的死出也和我一样。”
许知理低头,微微弯下腰来,含笑的桃花眼里流露亲近与孺慕:“其实是我奶言传身教,她是一位充满智慧的伟大女性,善良、眼利,天塌下也不怕,关键是没人骗得了她。哪个人哪句话掺了假她都能听出来——这我可做不到!但您做到了啊,您跟我奶一样厉害,我瞧您就特亲切。”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帮你?”张淑兰对许知理的吹捧十分受用,朝身后的酷哥说:“华茂,过来……他我儿子,你有事尽管找他跑腿!”
张华茂孝顺,上前伸手,还没开口,许知理已经将手机放他掌心。
眼力见不错。
他点开通讯录,粗略扫一眼,大概百来个号码,显然人缘挺好。
联系人姓名大多是绰号,诸如‘帽子叔’、‘两杠三星无敌剪刀脚’、‘猪肉荣’……唯独没有父母兄弟,看来亲缘的确糟糕。
快速输入号码,手机还给许知理,目光顺势被手机上的橡胶青蛙吊坠吸引两秒,随后张华茂说:“我妈和你投缘,她喜欢你就等于我会罩你,谁敢欺负你,一个电话过来就行。”
许知理顿时笑容灿烂:“谢谢张哥!”
他襁褓里就随奶到市场卖菜,五岁叼着奶嘴吆喝、十岁独自拉一大车菜去叫卖,铜锤铁打下练就一身嘴皮功夫,言是言非骂街赞颂,皆不在话下。
这不,陪张淑兰到送出门的短短时间里,就把人哄得非要认干亲。
张淑兰握着许知理的手不放:“我非得认你做干儿子不可!”
许知理:“那我得把人生三大愿望之一的‘考上211’提档到‘高考拿下省状元’了。”
张淑兰好奇:“为什么?”
许知理一脸理所当然:“不然哪配得上您?您拿我当儿子,我也得给您挣脸面!”
张淑兰捂住嘴笑个不停,“太逗了你!”
张华茂捧哏似的,面无表情:“那可不?”
许知理:“我村口神算一看我面相就直呼我命里带孝顺,铁打大孝子,非要认我当干爹!”
“……”
“哦,说错,是干儿子。”
三人哈哈笑,就这么堵门口互相吹捧十几分钟才依依不舍分别,真仿佛前世一家人、今生来相聚,氛围好得别人压根插不进话。
等许知理关上大门,林锦烨拦下他:“你和张教授什么关系?”
许知理侧身乜人:“一见如故,再见拜干妈。”
林锦烨挺烦许知理这副嚣张姿态,显得他气势很弱,于是抱臂不耐烦地问:“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能让张教授收我做学生?”
“先V我个50%的诚意看看。”许知理说:“比如一天内要听到家里循环播放你们的道歉,三天内要收到八万赔偿,七天内得到鲲城二中的入学名额。”瞥了眼许擎东瞬间扭曲的脸,“做完这些再来谈条件。”
说完回房,门甩得震天响,惊得父子俩心肝颤。
此时的别墅里,佣人都回到岗位忙活,关丽茵被警察带走,许宝星已经送去医院,客厅陷入一阵死寂。
片刻后,许擎东小心翼翼:“二中的入学名额,爸爸真的没权利……”
林锦烨猛地砸碎摆设的陶瓷艺术品,“没权利就去求!去跪!贿赂、威胁都行!你这些年不是做得挺熟练?”发泄完,冷静下来,慢吞吞说:“爸,你教导主任的位子坐挺久了,每次评副校长都会漏掉你。爷爷不喜欢你,妈也不愿意帮你,但我一高兴,说不定年底你就能升上去了。”
他笑盈盈地望着许擎东:“但我要是不高兴,也能一句话撸掉你的职称。”
威逼利诱这招,在林家多年的浸淫、王隽驰的耳濡目染下,林锦烨用得炉火纯青,枉顾父子纲常,一下子掐住许擎东的命脉。
许擎东勉强拉起笑脸:“爸保证,你很快就能如愿。”
***
别墅区小道。
灯昏黄,夜深人静。
张华茂:“林国昆自大、固执,在他眼里,许擎东是条狗,林温语和林锦烨都是好用的工具人。但是再看不上,那都是他的狗,打狗还得看主人,而且林国昆心狠手辣,对许擎东私下干的脏事说不定了如指掌——要送许擎东进监狱,还得解决林国昆。”
张淑兰:“林国昆到现在还养着批地痞流氓帮他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不能正面交锋。林锦烨背后有个王隽驰,也不能得罪。”她挥走飞到面门的蚊虫,“得找个突破口,毁掉林国昆对许擎东的信任,让他产生一种必须除掉许擎东才能自保的错觉。一旦他起念头,就有无数办法,拦住林锦烨对这个生父的帮助。”
张华茂信任养母,认真记住她的教导,随即提出疑问:“所以您主动靠近许知理,是把他当成找到突破口的踏板?”
他们回国,住进许家附近的别墅,好近水楼台调查许擎东。许知理的短信以及利用张淑兰的小心思,恰好都是他们此刻急需靠近许家的途径。
不然哪来的一见面就倾盖如故?
张淑兰:“说不定许知理就是我们要找的突破口。”
“他?”张华茂皱眉:“一个不受重视的未成年,是有点小心机,对上许、林两家根本不够看!都是些小动作小算计,借力打力。一旦对付林国昆,上哪借能打他的力?”
张淑兰:“你没留意另一件事。”
张华茂回想:“闹家贼那事?”
“你不够细心。这家贼叫关丽茵,是林国昆插.进来的眼线,利用她把许擎东夫妇管控得死死的。这件事在盘山壹号业主群里不是秘密,是太太圈里经典流传的笑话。”张淑兰凭着著名钢琴师的身份打入鲲城上流社会的太太圈,掌握许多消息。“可许知理才回来几天,就把这扎得死深的钉子给拔了出去,还毫发无伤,你说厉不厉害?”
张华茂不觉得许知理有那么大能耐:“也许是歪打正着。”
张淑兰:“才丢失半天的曲谱落他手里是巧合?借我们的力把自己送进一流中学,也是巧合?”
张华茂沉默,眉毛皱得死紧,仍不以为然,但他听养母的话:“我会和许知理搞好关系。”
张淑兰拍拍张华茂的手背说:“妈知道你对姓许、姓林的,都有偏见。但是为了你妹妹,得忍着……”
***
“盛春松,92年生人,于2009年3月跳楼,抢救无效。孤儿,因成绩优异被二中免学费录取。同学及舍友口中的盛春松在高一下学期开始谈恋爱,经常夜不归宿,私生活混乱、堕落,死亡原因目前定为失恋自杀。”
许知理仰躺在单人床上,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拿着一支圆珠笔,在指尖灵活转动。
原著里,盛春松是张华茂的妹妹,死因不寻常,和许擎东、国琨集团有点瓜葛。
可惜梦里除了有关他本人以外的剧情都很模糊,不知道盛春松具体遭遇了什么、也不清楚男主和张华茂后期布了什么局才成功报仇。
剧情里的‘许知理’成绩没好到进二中,而是读了二中附近一所普高,偏偏得罪二中一个学生会成员,被施以校园暴力。
之所以设计许擎东并入读二中,是因为许知理有个童年好友在今年四月之前也在二中读书。
好友被霸凌近一年,严重抑郁,亲眼看到盛春松的死而爆发,几度自杀未遂,不得不遣回老家修养。
许知理重友情、讲义气,嫉恶如仇,看着好友犹如行尸走肉,自然为他抱打不平,又从他口中得知盛春松的命案,里头似乎还有生父作怪的身影。
无论出于公义、友情,还是父母生恩,他都得走这趟。
当然做梦得知剧情后续发展,从而决定嘎嘎乱杀、平等创死所有人,就属于是弯道超车、强横插入的新新计划。
“步骤一:在所有有戏份的角色面前闪亮登场!”
***
三楼书房。
许擎东发愁,二中入学名额每年会空出二十来个,或做人情、或卖,一个名额在五十到百万之间。
可他哪来的一百万?
如果是个人小金库、几支稳定上升的股票、车表等等加起来倒是凑得起,可倾家荡产怎么舍得?
不成,得想想可以从哪头羊身上宰点。
忽地想到大舅哥林向邦,许擎东立刻拨去电话,很快接通,迅速说明来意并强调是林锦烨要的名额,希望他能付这钱。
“钱我给,名你要了,我傻啊?”在法国搂着新结识的妞玩儿的林向邦,冷笑着说:“你讨好你儿子,关我屁事!”
说完掐断电话,他骂道:“张口就要百万……靠,当我水鱼?”
挂完不到十秒,手机滴滴响,打开短信一看,七.八张彩色图片,主角都是一个少女,或躺在床上衣衫不整、昏迷不醒,或摔碎了仍死不瞑目,吓得林向邦一把扔掉手机,半晌才想起:“靠,差点忘记是老子玩过的女人,怕个鬼?”
旋即脸色阴沉,拿回手机拨通许擎东:“威胁我?”
许擎东:“我也没办法。只要一百万,买断所有照片和视频。”
还有视频?!
被狠狠摆一道的林向邦气急败坏:“我一时半会儿到哪弄百万现金?!”
许擎东不管:“一分不能少,否则我带着视频去和爸要钱。”
林向邦噌地站起:“你个贱人敢?!”
许擎东语气放柔:“大哥,你我一家人,我也不想闹僵,要不是没办法,我不会找你。但你放心,视频保存得很好,除了我,没人知道。”
林向邦忍气吞恨,一口气憋在心口:“你行!”
视频很致命,被林国昆知道不得要他半条命?可是一百万现金去哪里提?他存款基本挥霍光了,难道要偷挪工程款?
不行,这次工程是他和林温语别苗头,出了差错,在公司的地位可就难以翻身了!
林向邦在脑子里过一遍亲友关系,排除掉肯借钱的,剩不到一个。
本来就肝火旺,许擎东还催,难道要他去偷?
等等,偷?
“嘶——”
林向邦想起他妈储藏一堆昂贵首饰,有不少没戴,反正放着落灰,不如帮他一把,等手头有钱了再去买些更贵的补回去。
如是想着,林向邦有了主意:“下月底爸的寿诞再给你。”那时人少,容易偷。
“不行!”许擎东急道:“三天内给我!”
林向邦冷下脸:“我给你脸了?不给我时间筹钱是想让我去抢银.行?大不了我现在就到爸跟前跪,打残打废都行,但你暗地里给自家人挖坑就交代得了?”
“我不是那意思、大哥,我这边真逼得急。”
听出许擎东声音里的焦急,林向邦就想各退一步:“校董里有个姓区的,算是王家那边的人,你去找他,先谈好交易——”瞥了眼不懂中文的女伴,仍压低声:“现金不保值还容易惹祸,你脑瘸了,张口就想拿钱贿赂!古董字画金银珠宝,不比钱更保值安全?!”
许擎东:“大哥的意思是?”
“一颗花生米大小的粉钻,估价四五百。”林向邦陪他妈去英国拍来的,原本是林温语的嫁妆,可惜她不懂事,就一直放保险柜里落灰,所以印象深刻。“记住,银货两讫。你敢耍我,等着埋国道!”
许擎东连连说不敢,等挂断电话,解决一桩心事般轻松了些,随即拨通某个号码:“区董?欸您好,我是老许!”
***
东湖区龙井街道,凯撒皇宫KTV。
员工休息室。
“迟早砍死金隆那条色虫!”浓妆艳抹的May姐冲进来,把自己摔进沙发,满脸怒气地抱怨:“抠还爱揩油,叫他开多几瓶人头马立刻装醉,还死缠烂打非要我们出外场,哪个姐妹没被骚扰过?占便宜还想一毛不花,他走夜路最好小心点!”
同事不走心地劝:“听说金隆最近搭上个有钱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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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被叫去教训学生妹的前男友,赚了不少。唉,我要是能狠下心,也学那帮臭男人提把刀上街砍人算了。”
“你想坐牢?”May姐点根烟说:“最近条子抓很紧,这个月突击两次了!喏,就对面那条新街,上个月两波厂弟斗殴,搞出人命,到现在还有条子在附近巡逻。”
同事叹气:“看来我注定没发财的命。”
房间一时沉寂,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门打开,进来一个壮汉,推开堵拦他的服务生,抓起玄关旁一果盘就砸向May姐:“臭女人,你敢背着我搞奸夫?”
“老、老公?!”May姐尖叫,被男人攥住头发,压在沙发上就是一阵狂揍,惊恐疼痛之下不住求饶:“我没有对不起你——”
“没有?为什么大厅有男的说你很好睡?!”
酒劲与怒气上头的丈夫根本不听,打得May姐只剩下出气的力,才拿走她包里所有钱,大摇大摆离开。
门口已经聚集一群人,只窃窃私语,没人上前阻拦家暴。
最后是从休息室的卫生间里走出来肩宽腿长的少年,当着众人的面对经理说:“我安慰一下May姐。”
经理正愁怎么解决残局,一听就忙不迭答应,“跟她说一个月闹两次,谁受得了?要么她想办法解决自家男人,要么辞职。你……”看着少年胸牌,塞给他一红包,压低声:“小王啊,要是能让她主动走人,回头再给你个大红包。”
王荆珉垂眸,没应声,关上门,拿出瓶云南白药喷剂替May姐处理完明显的外伤后,坐在她面前的茶几上,问:“想不想彻底解决你丈夫和一直骚扰你的金隆?”
May姐一抖,没说话。
王荆珉:“知道你丈夫为什么一直觉得你偷人吗?因为金隆在兄弟间造你黄谣,还偷拍你在休息室里换衣服的照片。”
May姐闻言,一想到她被家暴的主因竟然是那条色虫故意造谣,就一股怒火上涌,气得眼眶发红:“你要我做什么?”
王荆珉唇角微弯,“首先,给我一套你丈夫的衣服。”
May姐:“啊?”
***
新街街头的旅馆左上一间房,洗手间里的May姐拨通丈夫的电话:“以前你冤枉我偷人,今晚我就偷给你看!”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金隆的催促:“好了没?要不我进来陪你洗鸳鸯浴?”
丈夫顿时暴跳如雷:“贱人!你敢?!”
May姐:“我不敢?我十七岁就敢跟你私奔,十八岁下海挣钱,你睡我的住我的吃我的,还TM打我?吃软饭的贱种,一分钟不到的烂货!我告诉你地址,等你赶过来,我和奸夫早干过八百回了!”
“你找死!等着,我call人打死你们!”丈夫在那边狂怒跳脚。
“怕你啊?”May姐说出地址,还不停刺激:“我不仅要给你戴绿帽,还要把我这些年挣的钱全部给他。他就是今晚在大门口说要睡我的金隆,有十几个马仔,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但我会让他慢慢地打残你,把这些年你打我的份一一还回去!”
说完不等回应,快速挂断电话。
接着出洗手间,先和金隆调笑一番,玩欲拒还迎的招数,突然变脸,哭得梨花带雨,说起家暴的苦,金隆当即表示一定替她解决她丈夫。
May姐心满意足,偷偷把录音发给丈夫火上浇油,然后被金隆扑倒。
“先让我爽一把——”
嘭!
巨响震得脑子发晕,房门被踹开。
金隆扭头一看,门口站着个黑衣、黑口罩、黑帽子的男人,一米八的身高就快杵到门顶了。
“什么人?”
“你强J我老婆?!”男人一把将他从床上薅下来,模仿May姐丈夫的声音怒斥,而May搂着枕头哭泣。
金隆来回看两人,恍然大悟:“仙人跳?”气极反笑,“知道我什么人吗?新街后边那一排的游戏厅都是我开的。知道我上面什么人吗?国琨集团老董林国昆!跟我玩这套,是真不怕死——啊!!”
男人压根没给他机会,一拳砸向柔软的腹部、再一拳砸掉两颗牙,又两拳打出熊猫眼,抽出把匕首,切掉他一根手指,脱下他的臭袜子塞进嘴里堵住惨叫,最后拿走钱包,又狠踹几脚,抽了金隆两巴掌说:“我拍了视频,敢报复就等警察上门。滚!”
金隆连滚带爬地离开旅馆,跑到街对面的711买了点绷带和冰块,简单止血后回来蹲着旅馆门口,同时打电话给马仔:“抄家伙过来!”
另一边,May姐的丈夫也在盛怒之下,找了帮兄弟赶来抓奸。
楼上房间里。
王荆珉让May姐到楼上另外开的一间房住下来:“不论什么动静都别出来,天一亮立刻走。”
May姐:“明白。”
送走May姐,王荆珉到楼下续费,给了两百小费:“今晚高兴,玩个通宵。”随后要了两瓶酒回房。
一回房,立刻脱下衣服帽子,从窗口翻出去。
十五分钟后,一辆面包车停在路过,下来十几个提棍带刀的混混,和金隆对接,在他带领下,气势汹汹地奔向旅馆。
当他们推开房门,楼下再来一辆面包车,下来约莫十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也是板凳、铁棍、西瓜刀带着冲上二楼。
两波人马堵在门口相撞,May姐的丈夫认出为首的金隆,金隆从他着装、声音认出仙人跳的主谋之一。
“奸夫——砍他!”
“就是他敲诈——斩他!”
双方迅速互砍,陷入混战。
与此同时,王荆珉找到附近巡逻的警察说:“街头那间七日旅馆有人持械斗殴!”
于是凌晨四点钟,警车围堵新街旅馆、警笛响彻半空,几十个混混被抓进警局,为首两人因丧失理智且集仇恨值于一身,都被砍进医院,短时间内没法再作恶。
***
鲲城人民医院,住院楼,VIP病房。
上午9点。
护工拿着一个小盒子进来说:“朱小姐,有人来送礼,嘱托我务必把东西亲自交到您手上。”
断了一条胳膊的朱砚楠正在打电话:“被砍进医院?我不管,再找些人给我用,我必须给王荆珉一个深刻的教训!”边说边打开盒子,看清楚是一根血淋淋的断指,顿时瞳孔紧缩、心跳加速,随即爆发:“啊啊啊——”
走廊里,与着急奔去查看情况的护士医生逆行的王荆珉,听到尖叫,压低帽檐,转身离去。
5. chapter 05
chapter 05
许宝星大清早被隔壁病房的惨叫声惊醒,连忙凑到门口打听,才知道病人居然收到一根血淋淋的断指!
黑s社会找上门了吧。
探头一看、一瞧,嚯!朱砚楠?!
朱家开固废综合处理公司,据说十几年前依靠收保护费起家,再之后是倒卖废物,四年前搭上一条发财路子,迅速腾飞,但行事依旧是暴发户的作风。
作为朱家独女的朱砚楠嚣张跋扈、掩贤妒善,爱慕王隽驰,讨厌林锦烨但不敢明目张胆针对,经常把气撒许宝星身上,导致许宝星见到这煞星是能避就避。
也不知道她得罪哪路神仙才遭来这么恐怖的报复,真活该!
“大清早,喜鹊叫,好事就来到。”许宝星幸灾乐祸,仇人痛苦就是最好的止痛药,而且比起寄断指这等变态行径,还不如被许知理坑伤胳膊。
——他摔伤胳膊,骨头没裂,赶得上舞蹈比赛,不幸中的万幸。
“做人要攀比,不攀不知道,攀完精神爽。”他摇头晃脑地哼。
美滋滋的心态仅仅维持到出院回家那一刻,许擎东冷漠勒令他道歉,许知理用那根破笔录音,然后搬来大炮音箱循环播放了两个钟。
‘我许宝星冤枉许知理,我许宝星对不起许知理…………’
“吵死了!!”
该死的道歉声跟鬼一样缠住大脑,许宝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的声音!
他摘下耳塞和降噪耳机快速冲下楼,面目狰狞直冲关机按钮,千钧一发之际传来林锦烨幽幽的声音:“许知理说谁关音响,他就去谁屋里跳大神一整晚。”
“靠北啦!”许宝星咬牙切齿,灵光一闪:“让管家来关?”
“他搞连坐。”林锦烨一句话堵死后路。
许宝星单臂式可云发疯:“许知理他是不是在乡下被疯狗咬了瞒着我们?他现在跟狂犬病发作一样逮谁咬谁!”旋即眼带希冀说:“哥,你点子多,想办法整死他呗。”
“许知理不好对付,不做准备的前车之鉴就是你和关丽茵。”
“难道放任他猖狂下去?”
“冒头掐尖,勾钓张嘴鱼。他昨天那出戏得罪挺多人,用不着我们出手,大把人等着怎么教训他。”林锦烨讥讽道:“人被环境局限,以为撒泼打滚大声哭闹就能解决一切麻烦、得到想要的东西,其实根本没见过真正的恶人。”
许宝星脑子一转,恍然大悟:“关丽茵挺记仇,爸也有点小气……”许擎东可不是一般的小肚鸡肠,但他不敢明说。“他俩吃下这么大亏,肯定报复回去!”
林锦烨瞥了眼花瓶小弟,神色平和地戴上降噪耳机:“爷爷寿诞之前,你别和许知理发生冲突。”
许宝星还是天真,他以为最恶恶不过关丽茵、最毒毒不过许擎东,实际这类人既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而且把柄多多、顾虑重重,稍微闹上台面就能压制他们,根本不足为虑。
该忌惮畏惧,且被许知理得罪最狠的人是林国昆。
许知理最好祈祷林国昆看在大寿需要积德的份上,突发善心,高抬贵手留他一命,但要想全须全尾渡过林国昆的责难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在林锦烨眼里,许知理已经算半个死人,没有耗费心思的必要。
“知道了!”许宝星充满期待地挥挥拳头,下一刻被噪音吵得单手抱头逃蹿:“疯狗,祝你撞大运跟断指变态PK!”
***
光阴如梭,眨眼过去一周。
鲲城二中,校门巍峨。
无愧它一年近二十万的学费,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占地面积二十多万平,分初中部和高中部,校门互不相通。英伦风的建筑仿佛一个缩小版的剑桥大学,健康自信的学生面貌和门口往来的高级轿车都将这栋高校衬托得仿佛童话世界一样美好。
一辆普通轿车里,驾驶座后排的许知理满脸不可思议:“不是贿赂完让我走后门就行,怎么还得考试?”
驾驶座的许擎东:“小声点,难道光彩吗?”抹了把额头,整个人疲惫沧桑了十岁不止。“表面功夫得做好,走个程序,不然贸贸然把你塞进去,等于告诉全校师生咱们搞贿赂,那让正儿八经考进来的学生家长们怎么看?不得闹翻天?”
“公布成绩或月考小测,谁在裸泳一清二楚。”
“成绩不公开,入读后影响因素多,月考成绩下降实在平常,要么调进车尾班、要么劝退……先说好,我只保你进去,怎么保住学位是你的事。”
许知理啧叹:“流程饱满,经验丰富。”
“行了,下去吧!”许擎东下车:“自己去行政楼找人,报上名字,他们会安排你考试。还有,”扶住车门,探进头来,严肃警告:“在学校里,别和我攀关系!”
许知理下车,勾住书包带子甩上左肩,快步走开:“我还不想被人知道有个没出息的赘婿爸,丢脸。”
许擎东心口一梗,熟练地掏出瓶苦丁茶去肝火,结果灌得急,瓶嘴磕到下嘴唇内侧的溃疡,疼得手一哆嗦,大半凉茶洒进公文包里,急忙忙抽出教案并大力抡起手臂,试图甩干,一不小心脱手,砸到三米开外刚下车的一个中年男人头顶。
定睛一瞧,这西装表带但样貌普通有点肥还秃顶的男人,正是将入学名额卖给他的区董!
“谁乱扔垃圾?!谁——许擎东?”区长海看了眼教案,震惊道:“不就是咬死没折扣,至于偷偷报复?!我脑子坏了居然还同意赊账,真是给你脸了!”
“不不不、不是,误会、误会,区董您听我说,刚刚是我的讨债鬼大儿子故意刺激才让我手抖,一不小心就飞出去……真不是故意的!”许擎东手忙脚乱解释。
区长海把教案拍回他怀里,冷笑道:“高出市场价几十万的入学名额说买就买,要不是父子情深你能做到这程度?现在跟我说大儿子是讨债鬼、一大早气你,你觉得我会信?你看我脸上写着‘蠢蛋’俩字吗?”
都算在同一阶层混的人,谁还不了解谁?
就许擎东这薄情寡义的凤凰男,批了层斯文君子的皮还真把自己当好人?要不是感情好,他能忍让一小孩蹬鼻子上脸,难不成靠血缘情深?
得了,那就是个笑话!
“别人好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直接打我脸了!行,多的是人稀罕这名额,你这一百万我还真要不起!”区长海骂完快步走向行政楼。
“区董、区董……哎呀,您听我说——”许擎东追上去,拼命解释的样子很狼狈。
***
行政楼天台。
穿着二中校服、白净高挑的少年们簇拥着坐到水箱的水泥基座上的男生,男生嚼着口香糖,笑嘻嘻说:“要我们放过你小女友?可以。从这里跳下去呗。”
抱头蹲跪在他们面前的男生眼眶通红,麻木起身,一条腿跨出天台边沿:“你们发誓不骗我!”
对面众人顿时哄堂大笑,充满嘲讽,极其刺耳。
水泥基座上的男生抓起瓶可乐就摔下去。
嘭!
深褐色液体溅出的画面下,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笑这么大声是觉得我不守信?”男生身高一米八、皮肤微黑,穿着整套的球衣球裤,小腿肌肉发达,一头卷发微湿,相貌俊朗,下三白眼让他看起来面狠心黑。“难道我是出尔反尔很没品的小人?”
众人噤声,靠他最近的体格最健壮的体育生紧张地吞咽口水并讨好:“迟少,我们是笑陈康孝蠢。”
“哪里蠢?他愿意为了女友跳楼,重情重义,不比你们几个只会吃喝玩乐欺软怕硬的废材牛逼?你们是软蛋,而他是真男人!”迟穹的声音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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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激动,紧接着突然转折,冲陈康孝举起大拇指:“看在你和我一样深情的份上,我保证你前脚跳下去,后脚就给你住院的小女友续费。”
陈康孝看向五层楼高的地面,一阵阵眩晕传来,攥住心脏的悲苦被恐惧取代,做足几分钟心理准备之后,蓦地瞪住迟穹恶狠狠道:“你敢骗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言罢纵身一跳。
“啊!”
没想到他真敢跳!
除了迟穹,其他人赶紧冲过去,向下看。
本以为会看到鲜血淋漓、断肢残腿的惨状,不成想半空中突然跃出来一道身影,迅速接住陈康孝之后,顺着白色的管道水带飞快下滑,像武侠片里的隐世高人,衣摆猎猎,矫捷如豹。
众人看得失神,喃喃:“拍电影啊?”
***
七分钟前。
许知理到达行政楼五楼校长室,正巧碰到校长会客,便在走廊等待。
天气闷热。
许知理推开走廊尽头紧闭的窗户,抽出根口香糖塞进嘴里,闲适地眺望校园风景,不料头顶传来窸窣声响,下意识探出头,瞧见一条跨出来的腿,当即顿住,屏息倾听楼上的动静。
对话内容顺风飘来,断断续续但也足够许知理猜出楼上正在发生的事。
“把人逼到校长头顶跳楼,真是花果山的猴子,无法无天。”
许知理感慨一句,便直奔消防栓,抽出水带,就近固定好一端、另一端在自己身上绑了个专业的活结,随后拖着水带爬上窗台,眯起双眼,如狩猎中的野豹,调动全身感官,两耳静寂,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世界模糊成一片背景板,唯独楼上摔落的少年色彩鲜艳,连脸庞上糅杂的绝望、恐惧都纤毫毕现。瞳孔摄入跳楼全过程,在大脑里无限扩大、慢放——
就是现在!
经过大脑的影像从分析怎么救人到驱动的过程仿佛经历数个小时的漫长,现实不过刹那,许知理就当机立断纵身跳跃。
身影映入烈日里,光晕笼罩,矫健地扑住跳楼的陈康孝,如崖边坠落的山鹰,笔直且迅捷地叼住云层中掉落的意外,继而向地面俯冲,‘嘣!’一声短促清脆,消防水带绷紧,猛然停在离地一米的位置。
许知理麻利解开活结,安全落到地面,拍拍男生的肩膀和颜悦色道:“有问题找警察,何必寻死?”
陈康孝表情呆滞:“你不该救我。”
许知理更温和:“孩子,和我说说遇到什么麻烦了?”
陈康孝移动眼珠子:“你是警察?”
面孔年轻,是初出茅庐的菜鸟?
许知理面不改色:“未来是。”
学生?学生有什么用!
陈康孝脸色灰败:“你救我,等于和他们作对,也会被欺负。”
“他们是?”
“学生会……”陈康孝惶恐地压低声音,瑟瑟发抖:“我女友黄小茹无心得罪迟穹,被选为‘赏金猎人’中的猎物,身心受创,精神恍惚下出车祸,已经昏迷两周,住院费快花光了,我实在没办法。迟穹说只要跳楼就帮我,我已经跳楼,谁能想到会跳出你来救我——他不会反悔吧?他不能反悔啊!”
许知理顺着他惊惶的视线抬头,十几米高的天台边沿俯瞰下来一张夸张的笑脸。
迟穹,性情乖张,反派王隽驰座下一号打手,定位和男主身边的张华茂相似但没他聪明,爱慕前期虐待过男主的反派女配朱砚楠。
因朱砚楠被男主填海而疯狂针对男主,最后死于街角泥头车碰撞。
“那么,”许知理垂眸,淡褐色的眼瞳无端让人联想到落日熔金的盛况。“能告诉我什么叫赏金猎人吗?”
对上陈康孝‘你自寻死路’的迷惑眼神,许知理扬起笑脸,指间夹着张银.行卡:“续八万,够吗?”
6. chapter 06
chapter 06
陈康孝震惊:“够、够是够了,但你有没有后台?最好能在鲲城横着走,不然得罪他们,你全家都会被打击报复。”
许知理自信:“别说鲲城,全中国都能横着走。”
“真的?!”陈康孝眼睛仿佛灯泡叮一下亮起,兴奋且坚定说道:“好!我告诉你,赏金猎人就是以会长王隽驰为首的学生会成员在学校论坛发布行文隐晦的悬赏贴,辐射到高中园,即周围几所高中都有响应的人。一场霸凌叫‘狩猎’,霸凌者叫‘赏金猎人’,被霸凌对象叫‘兔子’,有金额1-30万不等的奖励。报名且成功被选为猎人的霸凌者按要求加群,进去才知道谁是‘兔子’,接着收到发起者提前定制好的剧本,严格遵循计划绞杀兔子……”
说到这里,他感到不寒而栗:“他们霸凌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被霸凌者不知道自己是兔子,不知道猎人什么时候接近、什么时候展开狩猎,旁人更不知道有一场霸凌在身边悄无声息地开始、结束。”
“就我知道的,被霸凌者有两起,一个是联考第一的学神,另一个就是黄小茹。”
许知理讶然:“学神怎么会被霸凌?校领导不得屠了他们?!”
“这就是他们的恐怖之处!”尽管没旁人,陈康孝仍似被吓到般,低声说道:“学生会的人要么是很厉害的特长生,要么是家境优裕的优等生,成绩也好得很!两方对撞,当然是学神在校领导心目中的地位险胜,但我刚才说过,霸凌手段防不胜防。”
他四下张望一遍,说:“宣传部部长朱砚楠假装追求学神,高调示爱,校领导找她谈话,没用,也不能劝退,董事会有她家的后台。后面见两人成绩没动摇,校领导才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朱砚楠忽然断崖式分手,造谣学神,败坏名声、动摇成绩,致使校方不满——连续两次考试跌出百名以内,气得级长和校长在办公室指着学神的鼻子破口大骂,连朱砚楠也骂,董事会面子也不给了,之后更是严禁、严抓谈恋爱。”
陈康孝停顿几秒,继续说:“还有一个原因,学神的班主任不是什么好东西,见钱眼开,根本不在乎教职、绩效等等。另外,领导班子里,有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没那么在乎升学率,勾心斗角,整得跟朝堂文武乱斗似的拉帮结派,所以就……”
甩给许知理‘你懂的’的眼神。
“有些关注不到的地方,校领导也鞭长莫及,听说学神没有求助任何人……不知道是不是情伤心碎、自暴自弃。”感叹一番敬仰学神,陈康孝继续说:“朱砚楠大张旗鼓雇佣混混在学校外面围追堵截——有人撞见过,没敢声张。”
许知理竖起大拇指:“学神真男人。”
“谁说不是?”陈康孝感慨道:“黄小茹是住宿生,学校里被孤立,学校外被恐吓。直到出事,我才知道她的遭遇。她什么都没说,我知道她怕连累我。”
许知理:“没报警?”
“没证据。他们做得很干净,而且背景雄厚,普通中产扛不住……你知道吗?我报完警出来就被拽进一辆面包车里,被狠揍一顿,回家后我爸又揍半天,停了卡还勒令我和黄小茹分手。黄小茹家里收钱,她父母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子,想都没想就放弃她。”
陈康孝黯然,忍不住抽泣:“孤立无援,我敢继续头铁吗?”
他和黄小茹青梅竹马,都不受家里重视,情谊深厚,如果连他也放弃,那女友就真的死路一条。
“对了,你全国横着走的背景是什么?”
“人民公安。”
“……”
面面相觑片刻,陈康孝荒唐至极反而笑出来:“我怎么会随随便便相信一个陌生人?经历人生无数次重大变故的我早就习惯命运赐予的黑色幽默,不管多大的风浪都不能打倒我!”
许知理语气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不管你是他们派来故意耍我还是个路过的白痴神经病——”陈康孝反应激烈,蓦地双手合十卑微道:“求求你好心帮帮我,我认输、我是蝼蚁,我可以再跳一次……你嫌低啊?没关系,十楼也可以!拜托了,别再耍我。”
说着迅速跪下,磕头,但一只手快速扶住他的额头,在迅猛下冲的力道下仍稳稳拦住,而另一只手将银.行卡塞进他校服兜里。
“头不是这样磕的,等你仇人灵堂盖起来,你要乐意随便磕。”
“!”陈康孝瞳孔剧缩,内心从震惊到疑惑,最后孤注一掷再信一次命运没那么坏,于是小声说:“鲲城行政机关有迟家的人。”
许知理把他扶起来:“蛀虫迟早会被清理。”
这话仿佛在隐喻什么。
陈康孝深深凝视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想起逃学威龙里警察卧底扮学生查大案的电影,难道许知理也是?
“我是,”许知理威严道:“党员候选人。”
陈康孝闻言趔趄,撇过头去,心想遇到个缺根筋的有钱人下凡cos惩奸除恶、扶贫济困的光之子了,言行举止像故意玩他。
算了,给钱是老板。
想通后,陈康孝扭过头笑出朵花来,正要奉承就见行政楼走出迟穹一伙人,脸色立刻煞白,止不住哆嗦。
许知理:“你不信我没关系,毕竟第一次见面还没有到交心的地步,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拥有真善美的至高品德……”说着就发现陈康孝的不对劲,顺他视线看去,淡定说道:“你现在就去医院交钱救人,剩下的事交给我。”
陈康孝艰难地吞咽口水,强撑道:“不、不能让你白花钱,大、大不了我让他们揍一顿!”向前大跨步,紧闭双眼,挺起胸膛,悲壮地迎接狂风暴雨。
许知理拍了拍陈康孝的肩膀,轻轻推开,直视走来的迟穹,目光平和坚定。
迟穹从出大厅就一直盯着许知理,表情似笑非笑,肩上披了件棒球服外套,浑身散发锐利的攻击性。
眼见迟穹等人走近,陈康孝紧张得胃痉挛:“不关他的事——”
求饶声戛止在迟穹停驻脚步之时,他压根没给陈康孝眼神,只盯着许知理饶有兴味道:“扮黄飞鸿还是蜘蛛侠?算了,不管怎么样都希望你足够别出心裁、足够抗揍,不然我玩不尽兴。”说完就走,也不等人予以反应。
他的跟班路过许知理时,七嘴八舌:
“每次都有你这样的好学生,你猜他们结果是什么?”“Boom——!”“我是好人,我教你从校门口一路跪到学生会,磕一个头道一声歉,大度的迟少就会原谅你。”“傻狗!”
……
“嚯!嚯!”走最后的男生对着许知理的面门比划,左勾拳、右勾拳,学李小龙经典动作,无比轻佻地挑衅完才走。
许知理全程沉默,直到看不见他们背影了才说:“最烦装逼的人。”
陈康孝:“……”
你倒是当面反抗啊!
他无奈道:“你真的惹到他们了,有条件的话还是转学吧。”
“没你的事。”许知理皱眉:“都跳楼了,怎么没人出来看?”
“又没大喇叭广告,上课的、去市里开会的、在教师楼宿舍楼……反正行政楼这个点基本没人,除了校长。”陈康孝想了想,说道:“校长觉得学生会权力太大,想削弱,双方关系不好。可能……”
“可能都想拿你开刀。等等——”许知理突然想起件事,一拍脑门:“入学考!”旋即脚底生风奔进行政楼。
陈康孝摸摸后脑勺,摸出银.行卡边走边自言自语:“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好像漫画里莽撞阳光的主角。希望他有主角命,嚣张一下就好了,别被整死。”
***
下午四点才结束入学测试的许知理踏着轻快的脚步出校门,门口当然没有等他的私家车,好在附近有个公交站口。
校门口对面阴暗的老巷子常年溢出污水,臭味弥漫,人烟罕至,但穿过去就是公交站台,所以许知理选择走这条近道。
深入巷子大概百米有个小拐角传来动静,许知理停下,扶住拐角处一条锈迹斑斑的水管探出头。
前方有一群人提着铁棍围住一个背影高挑笔直的男生,人群之外则是正在点烟的迟穹。
男生的右手背在后腰处,紧握一根拆了帽的钢笔,以许知理5.3的视力足以清晰看到他手背凸起的青筋和泛白的指尖。
面对敌众我寡,手无寸铁还打算拼命反抗,是条汉子。
迟穹咬着烟把,“打!”一声令下,流氓们当即提棍劈向男生。
男生没有鲁莽地迎头直上,而是转身就跑,很快被蹿到前面的流氓堵住。
前后夹击,没有出路,男生正面刚,灵活避开当头劈下来的铁棍,侧身一立,握住铁棍,举起钢笔尖扎向对方脆弱的手腕,流氓发出刺耳的惨叫。
男生趁胜追击,用手肘击其肋骨,夺过铁棍,朝流氓的脸颊重重一劈,旋身冲左后方意图偷袭的另一个流氓就是一记长腿侧踢,旋即迅速收回,躲过另一道试图劈他小腿的攻击。
此时男生面朝许知理的方向,许知理当即认出他就是在广英老街跟自己相撞并互换钱包的夹克少年。
两次见面,都被追杀。
要不是对面还有个迟穹,许知理恐怕会以为他是个四处结仇的帮派混混。
出手狠辣,专门挑人体脆弱的地方招呼,肯定不是生瓜蛋子。出招轨迹和力度看得出练过,其中踢腿最多,能把一皮糙肉厚的成年男性踹出三四米,应该是主练腿。偶尔出拳,用拳峰往人体的肋骨、麻筋击打,每逮住一个点就连续拳击,典型的专业拳击手法。
这人练过。
许知理观战不到一分钟就得出以上堪称精准的结论。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围殴男生的流氓都很强壮,下手刁钻不手软,怕不是混黑的。
眼见男生落下风,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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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拳,又听烟抽一半的迟穹说:“你不肯让朱小姐断一条胳膊,现在就只能让我亲自来,只会伤更重!你说你反抗什么呢?”
勾勾手,铁棍放到手心里,掂一掂,满意重量的迟穹咬住烟,朝混斗中显露狼狈的王荆珉走去。
“说到底也算熟人,得帮帮忙。”许知理观察一圈环境,就在那群人的上方交错密集的电线、铁丝,悬挂十几条垂挂下来的床单和窗帘。
他霎时有了主意。
许知理踩住水管管夹往上蹬,三两下来到二楼积灰的窗台,先将设置好铃声的手机藏起,再捞来两条窗帘抛挂到坚固的电线上,将窗帘末端绑在腰间,忽然纵身一跳,带着暑热气息的风拂面而来,短发飞扬,一瞬间仿佛回到深山里,抓住一根又一根藤蔓穿越丛林,荡来荡去好似山间吗喽,自由自在、快乐无边。
一个没忍住就盯准钳制住男生的流氓的扁头,用力一踩:“骡子踢腿!”
“嗷!!”扁头男像被从天而降的电视机砸中,立时痛趴在地,好半晌爬不起来。
“卧槽——”众人惊愕中掺杂惶恐,瞪着头顶荡来荡去的许知理,不约而同:“成龙啊!!”、“人猿泰山?!”
嗯?
流氓们齐刷刷看向格格不入的新人,后者惭愧低头。
这时候,阴险如王荆珉趁机捡起铁棍就朝最近一双腿猛砸下去,咔擦!“啊啊啊——!!”响彻小巷的惨叫没能让他停顿,而是收割韭菜般挥舞铁棍,一个接一个。
流氓们仿佛铁板上的跳蚤,一边跳高一边怒不可遏准备回击,就听头顶传来响亮之音:“看我——乌鸦——坐飞机!”
身影挟裹破空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股巨力砸碎后背,导致他们条件反射地向上跳跃,试图拽下时不时从天而降的疯猴,结果腿部又遭一猛棍。
上是猴癫疯下是刁恶男,没对过一句话但配合默契,宛如关门打狗,把他们揍得嗷嗷叫。
迟穹气得怒喝:“把上面那个拉下来……爬上去抓他!一群蠢货——”
“啪!”
一道凌厉的掌风刮过迟穹的脸,把他头都给打歪,力道之大可从他脸颊上通红的、浮起来的手指印和红血丝看出一二。
——
混乱的场面仿佛按了暂停键,流氓们张大嘴,阴毒的迟小老板被打了?
哦豁,野猴完蛋了。
摸了下疼到麻痹的脸,迟穹肉眼可见地红温,但还没来得做反应,已经上瘾的许知理“哇哇叫”地冲向呆愣的流氓们。
流氓们齐齐露出惊恐的表情,互相逃蹿,却架不住阴险刁恶男的铁棍攻击,更躲不过许知理极其精准凌厉的巴掌。
啪。啪。啪……
巷道内,巴掌声铿锵有力、不绝于耳,目标之明确、力度之强悍、态度之公平,没人遗漏,将除了不断搞偷袭的男生之外所有人的尊严深深地踩在脚底下无情地、残忍地蹂.躏。
“啊啊啊老子受不了了!”飙升的怒火刺激肾上腺素激增,人类潜能被激发,促使流氓中的小头目一跃三尺高,一把抱住许知理的双腿并向上爬,扯开他腰间的活结,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崽种,老子弄不死你!”
唰!咚!
二人双双落地。
许知理就地翻滚,起身狂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持住迟穹,抽出把蝴蝶刀在众人眼前快速耍玩一圈,削掉迟穹的刘海和胸口布料,剪出一个极其骚气的‘A’字,接着刀身顺滑到迟穹的脖子,小人得志地嘿嘿笑:“别动,刀子不长眼。”
流氓们走前两步,迟穹脖子刹那间多了道血痕,吓得他赶紧出言呵斥,同时眼角余光瞥见许知理的脸,登时脱口而出:“是你?!”
许知理:“惊喜吗?尽兴吗?以后还有很多。现在让你的人都给我滚远点!还有你——”看向男生,温和语气:“到我身边来。”
王荆珉从善如流,比许知理高半个头,黑漆漆的眼瞳里倒映着许知理的身影:“谢谢。”
许知理从容一笑,眼如月牙,内心雀跃。
积德行善一日两次,今天是可爱又迷人的救人小英雄呀~
迟穹脸沉如水:“学生会和王荆珉不对付,你非要帮他就是跟我们作对!”
等会儿——
许知理扭头:“王荆珉?你?”
王荆珉垂眸,密且长的睫毛跟着垂落一片阴影:“你认识我?”
——嗬!
男频年度十大之首,网投人气最高角色,美强惨和黑心肝是他的代名词和人设吸粉利器,从一个备受欺辱的私生子一路爬到顶级猎食者的位置,剧情设计精彩,欲扬先抑的手法将高.潮推至顶端,让读者的爽感成倍翻滚。
当然以上不重要,因为三十章内,炮灰许知理就被王荆珉设计成垫脚石了。
许知理微笑:“he——”
男主啊?晦气。
“tui!”
7. chapter 07
chapter 07
——
现场死一般寂静,无数双炯炯目光巡睃二人。
王荆珉抽出纸巾擦侧脸,神色冷静,略带真挚的疑惑:“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迟穹冷哼:“头黑脸衰,谁看了不讨厌?”扭头冲许知理说:“既然我们都讨厌王荆珉,不如握手言和,一起让他爬出去?”
“也许是误会,如果有哪里冒犯过你,我道歉,事后会负责并赔偿,但是别相信迟穹。”王荆珉对许知理突如其来的发难不惧不怒,甚至更加靠近许知理以表示他的无辜和信赖:“他睚眦必报,出尔反尔,到二中随便找个人问就知道。”
冲动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许知理便不着痕迹地看向王荆珉的下身,包裹在宽松校裤里的双腿修长笔直。
至于力量,刚才已经见识过,此刻从言语到动作都在释放‘无害’和‘弱势’的信号,试图把他拉拢到同一阵营,而对他吐口水的侮辱行为毫不在意。
站立的位置看似亲近,实则一个侧踢就能转守为攻。
头脑聪明,能屈能伸,口条伶俐,文武兼备且具有抗争意识,不愧是暗黑系爽文男主。
迟穹瞪向王荆珉,“我是报复心重,但你们要是敌对,我会宽恕他,弄死你!”接着对许知理说:“想留在二中就得学会站队,一旦选错,后悔终身!”
许知理反手就是个大逼兜:“我最讨厌被威胁,没人可以比我更嚣张。”
迟穹深呼吸,胸膛起伏,舌头顶过刺痛的口腔内壁:“你哪家的,报上名来。”
许知理:“林锦烨我大弟,你想想怎么得罪他了。”
迟穹眉心突突。
林锦烨哪来的大哥?算了,不重要。
重点是他什么时候得罪林锦烨?
迟穹边动脑筋边说:“自己人。我和锦烨是朋友,其中一定有误会,不如坐下来把话说开?”
“没得谈,我豁出命了。”
什么意思?玩命?
迟穹惊得下意识挣扎,被王荆珉踹中小腿肚,顿时剧痛袭来,险些就地下跪,又听许知理说:
“我没靠山,我把话先撂下。要不是受人所托、拿人钱财,我也不至于往死里得罪你,希望你冤有头债有主,找准、找对复仇对象。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让你们先走……你要想清楚,原本准备送你们警局七日游,是我冒着把事办砸的风险放你走!”他软化语气,柔和道:“希望我们今天之后再见面等于新相识,能够友好相处。”
迟穹心思百转,嘴上爽快答应:“好!但我想带走王荆珉。”
许知理:“我和他仇怨没解决,你让让我。”
张嘴就让,你巨婴吗?!
迟穹到嘴边的吐槽咽回去,看看许知理、再看看王荆珉,俩狗杂种要不是一伙的,他倒立吃屎!
“行!”他几乎咬碎牙,挤出笑来:“我迟穹一言九鼎,一恩销一仇,今天之后无仇无怨不相识。”
“您大气!”许知理熟练地堆出笑脸,松手并带着王荆珉后退两步。
迟穹试探了下,发现不是耍他,当即一瘸一拐跑回流氓堆里,撩开裤管一看,被王荆珉踢过的地方已是大片紫黑,怒火与屈辱交杂,脱口就是残忍的命令:“致残十万,两个人就是二十万,顶多坐三年牢,保你们富贵平安——”
嘀呜——嘀呜嘀呜————!
话音未落,警笛声从天而降,在巷子深处悠悠回荡。
流氓们好似巴甫洛夫的狗,胆一颤、腿一缩,心生怯意,又馋丰厚赏金,一时间犹豫不决。
“你刚还说不报警!”迟穹瞪着许知理。
许知理抬起手掌:“我只说放你走——还不跑?”
迟穹缩了缩脖子,想起家中最近出了点状况,父母特意叮嘱他行事低调,只好不甘道:“算你们走运,撤!”
一声令下,流氓们互相搀扶着撤退。
许知理耸耸肩膀,收拾落在地上的窗帘,折叠齐整后往里面塞了张50的纸币,放到一旁干净的窗台,一回身发现王荆珉还在。
“你不跑?”
“警报声太近,音质差、音量不变,普通人尤其未成年基本不想、也不敢和警察打交道,你没有报警。”王荆珉的语气笃定,用纸巾随意地擦拭衣服上的污渍,无视破皮流血的拳峰。“只有做贼心虚才会被骗到。”
他应该有洁癖,很耐痛,不像自己破点皮就痛得龇牙咧嘴。
许知理如是想着,走到拐角处,闻言回道:“太绝对了!普通人都把警察当洪水猛兽吗?”
“正常情况下,报警就是寄希望于警察解决麻烦,通常在出现的第一时间就会表明已报警,达到吓退敌人的目的,减少冲突的可能。但你……”王荆珉看向头顶飘扬的床单,含蓄评价:“出场方式很威风。”
许知理笑了下,攀着水管在王荆珉惊讶的目光中飞快爬到二楼,从花盆后面掏出诺基亚,接着丝滑落地,锤了下掌心说:“所以你不跑是因为没有警察震慑,那我可不可以反推出……你怕警察?老鼠才怕猫,违纪乱法才会怕警察,你是吗?”
王荆珉凝视眼前热情洋溢的笑脸,说:“主要是想解释你对我的误会,比如你吐我‘口水’是以为我贪了你的钱!”
贪钱?许知理顺坡下驴:“认出来了?”
他那天戴了口罩。
“你的眼睛很漂亮,左上眼皮有一颗靠近鼻梁的小痣。我记忆力很好,见过一次就不会忘。”王荆珉话说得漂亮,转身朝巷尾走去,“你的钱放在我的包里,一分没动。”
许知理踩上王荆珉的影子。
老楼狭窄的间距里斜射进一束薄薄的阳光,远处马路的吆喝声和汽车轰鸣声随着夏风一并吹过耳旁,寂静的巷子交错着两道脚步,不知不觉间同步同声。
声与景交融,营造出梦核般的氛围,将许知理的思绪带入原著剧情。
开篇就是王荆珉被女配以恋爱为名、行霸凌之实……嗯?陈康孝嘴里被霸凌的学神是王荆珉?怎么没想到?!
总之男主身心遭受摧残,落下后遗症,同时在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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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的字里行间穿插暗示,‘男主本来可以轻松解决霸凌,却不被允许具有反抗意识和行为’——为揭开身世做铺垫。
是个老套故事。
初出茅庐的菜鸟记者遇上香港过来谈生意的大佬,在成熟浪漫的男人攻势下迅速沦陷,却发现被小三的情节。
彼时90年,香港未回归,鲲城处于发展初期,即使香港八卦日报早把豪门王家长房长子每周赴内地约会情人的词条由热炒冷,王荆珉的生母陈兰卿依旧不知情。
直到她弄到通行证,带着刚生下来的孩子赴港,才知道男方早有家室,长子仅比王荆珉大一岁,而男方原配更是资助陈兰卿的慈善家!
陈兰卿羞愧难当,会见原配,震惊于原配不仅知情,而且其慈善目的是为丈夫选妃。
内地女大,涉世未深、身家清白而且知情识趣——情人最佳人选。
好欺骗、易摆平,恩情枷锁、道德羞辱和阶级差距都是轻松摆弄她的利器,可笑陈兰卿对恩人感激、对爱情忠诚,却被有预谋地安排成下等情妇。
讽刺且残忍。
聪明自傲的陈兰卿完全崩溃,偏执狠辣地报复男方和原配,不慎误伤稚子也就是王隽驰,幡然醒悟,毅然斩断孽缘,反被盛怒的王家和原配报复,送入疗养院一关二十年。
彼时王荆珉两岁,被送回鲲城,随意找户人家养他。
那户人家收钱办事,没有虐待、没有隐瞒身世,只是不亲近,在王荆珉十三岁时搬去新屋,留他一个人住老屋,非必要不联系。
王家因他生母不待见、陈家因他生父不待见,王荆珉有父有母有亲人,却像孤儿无亲无故,身世悲惨、亲缘浅薄,男频统一批发男主配置。
在这段前因铺垫,加上王家和王隽驰的盯梢,王荆珉就不能好过,更不能显露太锐利的锋芒,但他需要摆脱困境,于是盯上困境相似的‘许知理’。
设局诱导‘许知理’配合他策划一场反抗霸凌的戏码,在联校文艺汇演的时候,当着无数教育工作者、电视台直播和记者的面,坠落舞台,引起巨大轰动的社会反响,让炮灰的死亡开启男主辉煌的一生。
——现在就特别想一脚踹翻王荆珉,抢他钱、捅他腰子,再跳起来扇他俩逼兜!
许知理愤愤。
好在预知到结局,可以避免。
不过比起被坑害,他更在意原文同一时间发生在男主身上的另一段剧情,即男主结识女主呼声最高的女角色并展开合作,期间收服得力下属张华茂,兼之掌控一个认祖归宗的重大资源。
这段剧情很模糊,只记得该重大资源替王、林几家规避巨大风险,与之相关的是鲲城局势骤变、风云激荡,男主趁机布局,凭风而起,在此地打下势力大本营的坚实基础。
所以他得跟着王荆珉,亲自参与,争取市民三等功。
放长线钓大鱼,男主游走黑白两道,不干净的手段多了去,拿他当饵指定能钓个一等功!
许知理眉眼弯弯。
操作得当,王荆珉就是为他所用的青云梯啊!
8. chapter 08
chapter 08
王荆珉抵达公交车站附近一家外表平平无奇的炒粉店,出来时左拎个背包、右提桶汽油,停在店门口一辆黑蓝色本田街车旁边,从背包里掏出个黑色腰包扔过去:“你数数。”
随后往摩托车里倒汽油。
许知理接过包,没数,好奇凑上前:“飙车还是拉货?”
“都干。”王荆珉将空汽油瓶放到角落,洗完手回来拧一拧车把说:“连业余都不会用它来飙车,你怎么联想到?也干过?”
许知理:“我有辆同款二手,黑红色号,攒了三个月工资。拉过两百斤的货跑了三座山,遇到一群城里来的摩托佬,被他们拦下来比了两场,赢三千、躺俩月。”
“摔了?”
许知理摇头:“被我奶知道了。挺彪悍一老太愣是从村里追到镇上,当着我兄弟的面一棍棍往我屁股上怼,给我的威名造成重大伤害,两个月没脸见人。”
王荆珉笑了声,声音低沉沙哑,要往人心里挠痒痒似的。
他跨上车、戴上头盔,发动摩托车绕着许知理转半圈停下来说:“迟穹恨我,你不仅得罪死他,还跟我走一起,等于双倍仇恨,不管你受谁指使都会被报复。”偏过头看着许知理,头盔束带扣住他的下巴,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线,更加凸显出立体的五官。“别什么都听林锦烨的,阳奉阴违不可耻。当然我的建议是放弃入读二中,不要试图挤进不属于自己的圈子。如果你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可以利用我一次,就当刚才救我的回报。”
“不巧,”许知理拍拍后车座:“我救人从不图回报,但你非要坚持报答……送我一段?”
“我赶时间。”王荆珉说:“下次,行吗?”
“留个联系方式吧。”许知理说出自己的手机号码。
一遍就让王荆珉记住了,“什么时候还我的包,看你方便。回头见。”说完就发动摩托车开走。
三秒后,许知理蹿至路边招来出租车,屁股一沾副驾驶座立刻说:“追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驶进车流:“你以为拍电影啊,注意交通安全了吗?不在乎我扣分吗?你们什么关系?为什么追车?犯法的事我可不干!”
许知理系上安全带,张口就来:“我老公,我怀疑他出轨。”
“卧槽!”司机一把将油门踩到底,满脸通红,两眼放光,变道加塞,远远跟在黑蓝摩托后面,不时打量许知理,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真的假的?你想利用人类的八卦心理刺激我追车是不是?你成年没?男同啊……男同我熟,前两天拉了三个送酒店,那酒店经理是我侄女,去送套餐时看到三个大男人在叠罗汉——你能想象出画面不?那叫一个伤风败俗!道德败坏!毫无底线!对了,你得提前转移财产,一般抓出轨百分之九十都会离婚,这流程我可太熟了!哦,不适合男同——欸,你几岁?看着像学生……没骗我?”
这话题到底怎么转出去又绕回来了?
“我要骗你有一堆正常且合理的借口,干嘛说最离谱的谎言?男同很光荣?”许知理直勾勾盯梢从视线里消失又出现的身影,面不改色说:“越出格、越不可能,往往最真实,因为现实荒诞且不讲逻辑。”
“有道理。”司机猛打方向盘,油门踩死不放松,蛇形走位,轮胎快速摩擦地面发出嗡鸣,仿佛一条敏捷灵活的剑鱼高速穿过沙丁鱼似的车群,化作道道虚影,乍见红灯亮起,猛踩刹车,‘吱——’地长鸣,堪堪停在停止线上。
“快!下车打渣男!”
“等等。”许知理阻止兴致勃勃的司机,偏过头去看停在两辆车中间的王荆珉,压低声:“抓贼拿赃,我得有证据。”
司机寻思片刻,“也对。”于是跟着观察,几秒后说:“这哥们帅啊!兄弟,你没吃亏。嚯!瞧见对面那辆迈巴赫没?4月份在上海车展展出,纪念款,一千多万!也不知道车里坐的哪路神仙……开车窗了——哇哦,校园女神!”
“你认识?”
“咋可能。”司机伸长脖子看,“清纯美丽还有钱,妥妥男人学生时代的女神、白月光模板……你们男同懂屁,我跟你说个嗨毛。”
许知理看着对面豪车车窗里露出的脸,清丽干净、乌发垂肩,抬眼、开口,声音无法传达进来,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嘴唇,无声读出来:“进展到哪一步……”
-
红绿灯下、出租车旁,王荆珉双脚踩地撑住摩托,看向迈巴赫里的利云真,回答她的问题:“目前可以确定迟穹、迟朱两家和许擎东都有可能参与或推动盛春松的死亡。”
“我不在乎什么人的死,你当初提出合作,开口就是帮我找到去年那份丢失的走私资金和账本,我才提供你资源,结果过去大半年还没进展,让我怎么信任你?”
王荆珉不卑不亢,冷静陈述:“偷走资金和账本的人藏进二中当校医,失踪前和盛春松关系最好,把东西交给她的可能性最高。盛春松死后,东西怎么找也找不着。”
“冒着被追杀的风险卷走庞大资金和保命的账本,不留着自己用、不给亲朋好友,到最后随随便便送给一个陌生人,演现实版百万富翁吗?你要是这么天真,我想我们可以结束合作了。”
王荆珉:“他叫乔家明,老婆孩子都被连累死了,早就丧失求生意志,只剩下仇恨,而盛春松救过他两次。”
顿了顿,他续说:“虽然放现在来说,好人代表冤大头,但盛春松确实是个好人。东西交给她,她不会贪昧下来,一旦她发现东西的价值,又还不回去,一定会报警。警察知道了,寻踪问迹,还能替乔家明报仇——你想问为什么乔家明不主动报警?他只要露面就会被解决,他的失踪,也不寻常!”
“你怎么知道这些?”
王荆珉:“我帮过盛春松一次。”
“原来是她告诉你的。”利云真扬起一个浅淡的笑,眼底流露微不可察的讽刺:“她当你是朋友,告诉你这么多秘密,怎么也想不到你转头就利用这些东西为自己谋前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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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王荆珉,该不会盛春松的死,你也有份吧。”
听似问话,实则笃定。
利云真似乎认为王荆珉就是个背信弃义、不择手段的人。
“不用千方百计地试探,对待盟友,可以坦诚的事情我一向不隐瞒。直白地告诉你,我料不到盛春松的死亡,更不屑于利用一个好人,相对应的是她的死亡也不会变成仁义道德准则束缚我。”王荆珉俯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利云真:“我们的合作基于平等,你也清楚你的投资远大于回报,希望你能给予信任和尊重,别动不动训斥、威胁!”
利云真哽住,一时间竟有些慑于王荆珉凌厉坚定的目光,仿佛洞悉人心,令人忌惮、痛恨,下意识撇开目光,沉默几秒后回归正题:“所以你怀疑盛春松的死和资金账本有关?不对,这件事很隐秘,迟穹一个没接触家里生意的学生和许擎东这窝囊废怎么可能知道?”
王荆珉:“他们在搜集盛春松的遗物,九月初还有人在高中园勤工俭学群里匿名发悬赏,一件遗物四百到一千,现在还挂在群公告,所以我猜东西没被找到。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自行求证,这对你来说很轻松。”
鲲城固体废物走私已经形成一条产业链,有些枝叶压根藏不住,只要有渠道、有心,就能查到想知道的。
所以求证是否寻回失物,对王荆珉来说,简单,寻回失物才艰难。
利云真若有所思:“迟穹利用盛春松刺激朱砚楠,导致盛春松失恋自杀,这我知道。许擎东干了什么?”
“不重要。”片刻后,王荆珉补充:“调查中。”
利云真思索一会儿,说:“学生会小群里传播一个视频,有个学生被迟穹那帮人逼跳楼,中途让人救了。等会发过去,你看着用。”
王荆珉应了声,蓦地抬眼,转头看向前方。
一辆绿色的士,玻璃窗贴太阳膜,单向透视、隐私性高,直觉告诉他,里面有一股视线盯住了他。
他抬手,曲起中指和食指,手背凸起明显的伸肌腱,两三条并不狰狞的青筋自桡骨延伸至拳峰,星点似的伤口仿佛在彰显这只修长漂亮的手根本不缺乏暴力。
叩、叩!
与此同时,绿灯亮了。
汽车犹如被大白鲨追杀的剑鱼‘嗖’一下蹿飞出去。
-
本来狗狗祟祟偷窥得好好的,许知理突然猛吸气,神色严峻,语气紧张地催促:“快快快——快跑!!”
司机想也没想就踩油门,跑出老远才回神:“不是要捉奸?你怕交警?没关系,我们调头回去找准时机截停他们!我帮你扣住人!”
许知理整理刚才读唇语得到的内容并猜测王荆珉的回复,随口胡诌:“别,得罪富婆,一拍两散,谁给我月供?”
司机:“???”
许知理含蓄:“我家那位,在外卖身,挣钱养我。”
司机:“……”
求问这种变态的三角关系应该用什么词才能准确形容?
急!
9. chapter 09
chapter 09
二中行政楼副校长办公室。
“唉!”既是董事、又挂名副校长头衔的区长海愁闷不已。
沙发上往太阳穴滴清凉油的高二三班班主任刘晚问:“愁什么?”
区长海:“许擎东想塞他大儿子进高二,测试完的全科总分444,好像在骂我!”
刘晚:“二中就算走后门,测试分最低也得480。他这不行,没门路。”
区长海摸着脑门:“理是这么个理。”
半晌没下文,刘晚扭头打量他:“入读学生的测验结果和档案需要校长检查签字,到季会再报给董事会,但董事会不可能接纳一个差生,所以你烦恼应该怎么合理录取这人还不会连累自己……”倾身上前,目光炽热,“许擎东给多少?”
二中学生可能家世不好,但成绩必须出彩,就算买名额、走关系也设门槛。
董事会非富即贵,曾在千禧年大刀阔斧改革二中,核心理念就是‘唯成绩论’。
富人更清楚教育的重要性,而教育优劣的最直观表现就是成绩,其中卷面分只能算基础要求,还包含学术、文艺、体育等各类竞赛的成绩。上层阶级对此趋之若鹜,汇聚到一起就形成庞大的资源池,再吸引更多人才、权贵涌进来……如此循环往复,构成现在盛名在外的二中。
综上所述,校领导及董事都极其看重学生成绩,以‘零容忍’的态度对待降低升学率的害群之马。
奈何贪腐与党争不是重拳出击就能清除得了。
譬如区长海庸才一个,背靠家族才拿到二中董事的肥差,偏偏和情人刘晚染上赌瘾,爱钱缺钱满脑子都是怎么捞钱。
区长海头也不抬地比划一个数字。
“190?!够我们去澳门玩一周!天塌了也得招许知理!”刘晚惊呼完,来回踱步,蓦地停下:“把他测试分偷改到544,在学年末总测评之前提高成绩,或者劝退,没人会发现问题。”
“半个月前有董事没抗住诱惑收了钱,把测试分333硬是偷改到533,上周公开课正好叫到这学生提问,一问三不知!学生开除,人踢出董事会,在考题保密、监考严密的基础上,添加校长监考包括陪同批改卷子的流程。校长第一个知道成绩,我们哪来的空隙作怪?”
刘晚急道:“就白白放着钱不要?”
“我不是绞尽脑汁地想了吗?”
好不容易敲到190的高价,区长海哪能不要?
关键是许擎东当时也没告诉他,他大儿子那么废啊!身为教导主任应该清楚二中的规矩,可许擎东样子急切,明明是没钱的赘婿却不惜出高价,给人一种他儿子是天才所以迫不及待送进二中发光发热的错觉。
谁知道居然是学渣!
真是慈父多败儿!
刘晚想办法想得太阳穴胀痛也没辙,泄气地摔进沙发,习惯性摸出手机按顺序刷豆瓣、天涯和贴吧等,清除红点、回复问题,再翻看热点,先瞟到一个夹杂在诸多热点里,字眼耸动的话题:
#少年英雄纵身跳五楼,半空勇救跳楼学生!#
“年年都有消防员惊险救人的新闻,新奇在哪?”
没进词条,刘晚凭想象点评,转去其他平台看到一模一样的热点标题,不由心生好奇。
单上一个社交软件的热门不足为奇,连续多个就值得一探究竟了。
“炒作吧。”刘晚嘀咕道,点开贴吧热门看一半嗤笑:“哗众取宠!人都掉下去了还能半空捞住?哪怕说是楼下接住人我也信啊,半空救人……蜘蛛侠还是拍武侠电影?我一眼就看出是自导自演、嗯?这是——”
一口气翻到400楼,刘晚表情越来越严肃,赶紧跑到区长海的办公桌旁打开电脑,登陆、搜索,点开贴子里附带的视频,看完后陷入沉思。
须臾,她胸有成竹道:“我有办法录取许知理!”
区长海闻言道:“快说。”
刘晚招呼他来看帖子。
区长海先看完视频,倒吸口凉气:“嘶——二中行政楼!跳楼的学生是谁?他有不满,难道不能先找老师说?动不动跳楼,二中要不起这样的学生!还有视频是谁上传的?怎么没第一时间解决、还让它跑到网络上传播?快通知学校安全部联系发帖人赶紧删除……”蓦地顿住,回过神来,“你说的办法和这事有关?”
刘晚加深笑容:“你再往下看。”
区长海往下滑就看到匿名爆料的救人者的姓名,“许知理?”眉头紧皱,寻思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想利用少年英雄的名气,说服董事们破例录取?”
刘晚:“没错。咱们给这事加热度,炒火它,最好炒到全国都知道、炒上新闻!”
区长海:“不行!到时候群众质疑学生为什么跳楼,怎么解释?外人不知道,难道你我猜不出来?你不知道学生会的霸凌游戏?你上个班有女学生跳楼自杀,开春才发生的事,现在又来!一年两桩,你当没人看出异常?闹到教育局来查,怎么交代?就算教育局查不出来,董事、学生会的背景分分钟查到谁在背后搞事,你我饭碗都得砸!”
“你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刘晚急道:“跳楼的学生能被学生会挑中,肯定没背景,你私底下威逼利诱,保准他老老实实听话!再说自家学生跳楼,不管什么理由,都会影响二中名声,所以才要破格录取救人的许知理,把他测试总分444放出来,找电视台做个访谈节目,告诉别人,我们二中更看重学生品质,模糊带过学生跳楼的事,顺便打破外界对二中‘唯成绩论’的诟病,毕竟之前就有二中为成绩逼死学生的谣言。”
她喝口茶解渴,继续说:“其次,二中更看重人品就侧面证明学生没有坏的,不可能发生霸凌——往这方向带节奏,轻松解决危机不说,校领导也乐见其成。”
区长海神色松动。
刘晚再劝:“是学生会犯的事,你这么做是帮他们兜底埋脏,他们还得感谢你!许知理和林锦烨是亲兄弟,你帮他就是帮林锦烨,到王隽驰面前提一提,说不定就此入他眼呢?再不济,林锦烨也欠你人情。”
区长海彻底意动:“有道理!不过我得先跟王隽驰打声招呼,等他同意……没道理不同意!反正王隽驰点头,出了事还有他撑腰。”
拍拍情人的胳膊,他面露赞赏说道:“我现在就去找王隽驰。”
***
迟穹去接朱砚楠出院,被问及教训王荆珉的进展,于是述说前天发生的事。
“林锦烨指使的?”朱砚楠只注意到这点。
迟穹苦笑:“许知理亲口所说!我查到他和王荆珉确实不认识。一天之内故意挑衅两次,我想不通到底哪里得罪林锦烨!”
朱砚楠神色阴沉,嘴角一扯,冷冷笑道:“哪是你的问题,他敲山震虎呢。”
迟穹皱眉:“什么意思?”
“林锦烨是在敲打我。我为了驰哥去接近王荆珉,戏弄他、折磨他,驰哥因此给宣传部投了大笔钱,还帮我爸妈牵线一个怎么都约不上的老板,明显对我另眼相看,所以林锦烨嫉妒。他知道你替我做事,又不敢直接动我,所以拐着弯来。”朱砚楠流露得意之色,“还以为他多清高,这就急了。”
迟穹表情失落,小声说:“驰哥给你好处,摆明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朱砚楠沉浸在狂喜中,没注意迟穹说了什么,等情绪冷静些便说道:“乘胜追击,你再帮我做件事。”
迟穹冷淡中略带责怪:“拿我喜欢你这件事去讨好驰哥,你当我是条狗?”
朱砚楠用没受伤的手抡向迟穹后脑勺:“再瞎说连当狗的机会都没有!”掏出手机怼到他眼前,“看!”
迟穹不以为意地看去,瞥见加载出来的图片里熟悉的高楼和文字描述的内容,顿时惊骇:“是谁搞我?!”
他夺下手机一边翻看一边分析:“二中没人敢和学生会对着干,死了人都能压下来,消息根本出不了校门,怎么可能前天才发生的事、今天就有报道?背后肯定有推手!”
“我说过多少次,让你把尾巴收拾干净,你不听。现在好了,让人抓住把柄闹大,肯定有人来查!你必须尽快采取措施应对,办法我已经给你想好,直接把脏水泼到许知理头上,就说他‘逼迫学生跳楼,陪演救人戏码’……如果可以,我更想整林锦烨,他能敲山震虎,我也可以杀鸡儆猴。就杀一个许知理,告诉林锦烨和亲近他、帮他暗搓搓对付我们的人,谁敢算计我,我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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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偿还!”
迟穹听完,从惊怒恢复冷静,爱慕地看着她并询问:“怎么杀?”
朱砚楠:“先威逼利诱陈康孝反水,让他指控许知理霸凌,再似假还真地编排些话,之后找几个记者透露点‘内情’,他们自己会去采访,怎么安排被采访的人、该说什么……应该不用我手把手教细节吧?”
迟穹咧嘴笑:“这种事没人比我更熟练。”
朱砚楠想起什么,赶紧询问:“做过许知理的背调没?出手前要确保他绝对翻不了身。”
迟穹:“连夜查清楚了,打小被扔到山沟沟里、最近才回来,一来就当林锦烨打手正面刚我们,哪家爱孩子的父母能眼睁睁看他当靶子集火结仇?”
言下之意,不受宠的小卒子。
朱砚楠:“行,去办吧。”
***
学生会会长办公室,装潢低调,以黑白色为主,风格简约冷清。
一张办公桌正对黑色的墙壁,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型画作,大胆瑰丽的色彩和看似凌乱实则有序的构图组合成栩栩如生的地狱绘,吸引每一个踏进来的人,但几秒后就会心生反感、不安。
区长海站在地狱绘的正中间,和情人聊阴谋诡计时口若悬河,到了这里却拙嘴笨舌,老实陈述完来意就安静等回复。
半晌没回应,王隽驰埋首桌案,专注处理事务。
区长海不确定他刚才有没有听进去,也不敢问,站在寂静的空间里,连呼吸都不自觉压抑到最轻。
时针嘀嗒、嘀嗒地走过许久,才见王隽驰抬头:“锦烨,你来决定。”
林锦烨也在?
区长海懵了瞬,便瞧见林锦烨从视角盲区的沙发后面起身,垂着眼皮,白皙的脸颊上有睡出来的红痕。
“区校长的人生准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会主动揽活?恐怕是收钱办事才想出这点子,还能利用许知理洗脱学校霸凌的嫌疑,顺便赚我的人情……一箭三雕啊。”林锦烨嘴角挂起讥诮的笑:“最近开始研习兵法吗?办事手法变高级了,但你想过许知理会被当成踩着学生会上位的小人,被报复、被欺凌吗?”
区长海尴尬地笑笑,眼角抽搐两下,他当然没考虑、也不在意一个普通学生的死活。
林锦烨盯着他许久才转过身去,“没趣。”
区长海挂起讨好的笑,犹豫半晌问:“那我办,还是不办?”
林锦烨瞧不上他,没理睬,还是王隽驰到他身旁,贴着耳朵耐心询问才得到回复:“按你说的做。”
区长海赶紧拍胸脯保证把事办得漂漂亮亮才离开。
室内只剩王隽驰和林锦烨两人,前者问一句许知理的来历,后者简单陈述并表达疑惑:“也不知道他怎么认识的钢琴大师。”
王隽驰把玩着林锦烨的发梢:“可能是骗你们?”
林锦烨摇头:“不像。”
王隽驰哂笑:“我找个机会试探一下,是真的就皆大欢喜,是假的就给他个教训。”语气轻松,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而不是重则丧命的报复。
“嗯。”林锦烨漫不经心,并不在意许知理的下场,“帮我看看联校文艺晚会应该选哪首钢琴曲……”
***
王荆珉穿过昏暗狭窄的过道,雨点般敲击键盘的声响和时不时爆发的国骂冲击耳朵,烟味、汗酸味和老坛酸菜泡面味糅杂成一股刺鼻的味道缭乱鼻间,走出网吧老远才散味。
叮铃铃——
墙皮脱落的空旷楼道里响起刺耳的来电铃声。
王荆珉接起,对面是利云真的声音:“我看到新闻,热度挺高。从我这划走的钱做的大动作,别说是突发善心准备送人上《感动中国》。说吧,什么目的?”
王荆珉停在楼道休息平台,站在窗口眺望密集的、高矮不一的自建楼,自建楼对面是商圈、住宅、摩天大楼组合成的新式小区,中间一条犹如银河的公路隔开两个外观鲜明的区域,仿佛富人和穷人的天堑。
“扯出盛春松跳楼的事,动摇人心、搅乱局面,再把许知理做成饵,放进浑水里钓鱼。”
“就这点动作?不像你的风格。”
“需要你再做件事。”
“……嗯?”
10. chapter 10
chapter 10
哗啦啦——
卫生间冲马桶的声音很响亮。
区长海拉开门,边甩手边问:“考虑得怎么样?”
陈康孝凝望病床上昏迷的少女,曾经丰腴的躯体如今瘦得皮包骨,呼吸罩下苍白的脸不再有灿烂的笑容。
受了委屈,一个全家桶就能哄好的乐观少女,不该遭受欺凌之后,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
“说话!别搞得我好像黄世仁剥削你们一样!不是,谁欺负人还送钱啊?黄小茹的医疗费可是个吞金洞,我包两、唉,三个月的费用行了吧。你月考成绩已经掉出平均线,再来两次,学校只能劝退,你现在也没心思学习……你看啊,我保你这学期不会退学,怎么样?”
区长海瞧见陈康孝紧握的拳头和咬紧的腮帮,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于是缓和语气:“我得为学校考虑,也不是逼你,局面闹僵对你有什么好处?双赢不好吗?真要撕破脸,我没法保证有些人盛怒之下会干出什么来,尤其学生会下手一向没轻没重。”
身为校长本应该教书育人、保护学生,却纵容霸凌成风,嫌贫爱富、溜须拍马,强行扼住受害者的喉舌,陈康孝恨不得抄起果篮里的刀抹掉区长海的脖子,可悲的是他心中天平已经偏向妥协。
区长海不耐烦:“行不行给句准话!”
陈康孝牙齿咬得泛疼:“你说话算话!”
“所有人都知道我最讲诚信!你是好学生、聪明人,我就不用教你怎么做了。”区长海说完就走,到门口时,抽出湿巾擦拭双手,一脸晦气地扔掉。
陈康孝捡起垃圾,扔进垃圾桶,低声咒骂:“死贱人!”
贱人前脚走,后脚陈康孝去打水,回来就见迟穹被护工拦在门口,吓得冲过去警告:“这里是医院,你敢乱来试试!”
迟穹冷睨陈康孝:“你发的视频?”
“什么视频?黄小茹被你害成这样还不满足?!我已经听你话跳楼,被救也属意外,那个人不是我的安排!你——”陈康孝隐忍道:“你不能出尔反尔!”
迟穹观他惊怒之下难掩恐惧的表情,不似作伪,量他没胆子作怪,况且视频是自己小弟拍摄、上传,仅供圈内人欣赏,传出去百分百内鬼蓄谋已久!
他修理过很多人,张狂恶劣但有脑子,次次提前背调目标,确定再给他们二十年也没本事报仇才会下手,因此多年来太平无事。
偶有风波,都能压制。
比如不识好歹的盛春松已经火化,装腔作势的王荆珉被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还有突然冒出来的许知理虽让他吃了点瘪,但下场绝不会是例外。
迟穹怀疑过嫌疑最大的林锦烨,毕竟受他指使的许知理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实在太巧,可如果真是林锦烨干的,二人之间的小打小闹岂不是升级至林、迟两家结仇?
林锦烨不至于这么没分寸,再说他的动机是什么?
综上所述,不是他。
那么,究竟是谁在搞他?
百思不解的迟穹只好选择先解决问题。
“人来人往我能干嘛?”迟穹见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和示弱,但姿势松散、表情敷衍,态度傲慢。“OK,我长话短说,你帮我个忙,我给你一笔钱,包黄小茹的医药费绰绰有余。”
陈康孝愣住,忽地茅塞顿开,迟穹和区长海都怕他鱼死网破曝光霸凌真相,都来威逼利诱。
“哈!”
他和黄小茹何德何能,竟让刽子手纡尊降贵求和?!
把他们欺负得生不如死,施舍一点蝇头小利就以为能揭过篇章,笃定他们不敢反抗,坚信他们能够轻易舍弃仇恨和伤害而着眼当下微利,把他们当成鼠目寸光、贪婪懦弱,给点三瓜两枣就能打发的市井小民!
怎么能这么恶毒傲慢?
陈康孝气得手抖,全然忘记已经答应区长海一事,只憎恨道:“痴心妄想!”
“别急着拒绝,先听我说完。”迟穹避让走过的护士,说道:“很简单,只要你控诉许知理校园暴力就行。”
陈康孝:“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迟穹陈述完来意,恐吓道:“最好照我说的做,你也不想再有什么意外降临到黄小茹头上吧?”
陈康孝难以置信:“就因为许知理救了我,破坏你霸凌的乐趣,所以要我把你的屎盆子扣他头上——不!我不会答应你,大不了我退学、我带着黄小茹转院!”
迟穹鼓掌,“非常勇敢善良!我真的很敬佩,但是,”他轻声:“回头看看。”
陈康应声转头,脸色唰的惨白,但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提着裤腰走出卫生间,一直噤声的护工凑过来说:“是黑s社会。持械斗殴被砍断手指头,非要住院,硬搬进咱们屋,就睡隔壁床。”
“我叫金隆。”男人伸手,被陈康孝狠狠拍开也不恼,嬉皮笑脸道:“我呢,没大本事,蹲过牢、砍过人,手里一条电玩街,管百来号人,不想进去,也不是个怕事的,更不想对昏迷的小妹妹做什么,可我得生活!……希望你配合,我感激不尽。”
“你们这是犯法!”陈康孝无力地指责。
迟穹双手一摊:“别冤枉我,我没干。”
“昏迷不醒的病人随时会意外死,就算攀扯上,我能把官司打成过失杀人,判个三五年就出来。”金隆忽然凑近,色眯眯道:“她手臂很滑——”
陈康孝脑袋空白,眼前弥漫血色,全凭本能行事,猛然掐住金隆接好没几天的手指,听得惨叫震天响,竟有万分快慰驰骋胸口。
“我的手啊啊啊啊!——松、松开!!”剧痛使金隆丧失战斗力,满脑子都是饱经摧残的断指。
迟穹满脸趣味地看戏,半晌后攥住陈康孝腕骨,重重一掐,只听骨头嘎吱作响,迫其松手、抬腿踹向他柔软的腹部,瞬间将人踹出残影。
陈康孝趴伏在地直呕酸水,视线中忽然出现迟穹双脚,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折断手指算致残,我能找律师往十年刑期判,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听一声讥笑,头被踩在脚底下,“现在,能给我满意的答复吗?”
陈康孝麻木:“好。”
迟穹称心如意,在听到动静、前来围观的病人惊疑的目光中扶起陈康孝:“同学间互帮互助应该的,再感激也不能跪,新时代没有奴隶……”旋即压低声音,“怎么发挥,你懂的。”
陈康孝呆滞点头,陷入绝望。
-
金隆:“小老板,您看我这伤挺重的……”
迟穹:“想要什么?”
“您爽快!不要别的,就想请消防科科长吃个饭。”
迟穹双手插裤兜,闲庭信步:“被查了?”
金隆拧紧眉毛:“前一阵被坑,惹来条子,铺面查了个遍,最挣钱的厅子查出消防证过期,找人补办,关系没疏通成。关越久,损失越大,弟兄们意见大、我也着急,实在耗不起才找您帮忙。”
迟朱两家在建设单位里有关系,不然他能闲得蛋疼带着小弟们掺和俩高中生的霸凌小游戏?
话又说回来,朱砚楠和迟穹俩未成年表面天真烂漫,实则心狠手黑,而且邪门得很,才跟他们接触俩月就赔钱又流血,别是缠上脏东西了!
干完这票还是远离为妙。
迟穹表情玩味:“组饭局不成问题,可我想知道你惹出来的祸事为什么会连累朱小姐?”
21世纪还张嘴闭嘴‘朱小姐’,装货!
被恐吓而已,不疼不痒,他可是断了手指!
金隆腹诽不已,嘴上倒诚恳:“我也疑惑那件事,就猜啊、查啰,才知道是朱砚、呃,朱小姐招来的。你别不信!去年广东扫出两百多个涉黑团伙,吓得我哪敢招摇?我凡事和气、低调做人,再说报复我得了,干嘛恐吓无辜?正因为对方目标就是朱小姐!朱小姐什么身份?朱家什么地位?谁敢伤她一根汗毛?只能另辟蹊径、杀鸡儆猴,砍我手指震慑她!”
瞟了眼迟穹,他继续说:“我查明白了,有个人同时跟我俩有仇——巧!也是二中学生,叫王……哦,王荆珉!”
陪酒女利用他解决家暴的丈夫之后连夜逃离,明显是精心设计、前因后果完整的阴谋。可惜百密一疏,幕后主使败就败在年轻气盛,事成便罢了,竟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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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恫吓朱砚楠,不就露马脚了?!
金隆道:“我还查到王荆珉当晚就在凯撒皇宫干临时兼职!”
迟穹突兀一笑:“与其甩锅朱小姐,不如给够利益,毕竟开赌场犯法。”
金隆心内震惊,下意识否认:“你胡咧个屁——不、我意思是,你帽子可不能乱扣!”
“王荆珉没权没势的废物,给他十个胆也不敢报复!算你千虑一失,不知道有大人物要他隔三差五被追债骚扰,更不准他兼职挣钱,不然我还真可能被你诓了。”
是很阴私的手段,设计王荆珉欠下巨债,不准他打工还债,任由追债人骚扰,让王荆珉被邻里厌恶,要他疲于应对高利.贷,要他苦苦挣扎,一生不得安宁。
“什么厅子的消防证办不下来?都‘最挣钱’了,还舍不得几十万买个证?无非是披着电玩的外衣开赌场,提前找个大冤种替你背书。我看祸事分明是你招来的,连累朱小姐不说,还想坑我!”
看着金隆藏不住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迟穹自觉猜对,便嘲讽:“现在混黑的都没脑子吗?怪不得你到现在还是个小瘪三。”
金隆顿时火冒三丈,但迟穹有一点说对,即游戏厅实质是赌博场,目前急需证件,因此只能强压火气谄笑道:“真不是我连累朱小姐,您不知道王荆珉有多阴狠——”
“我没你更懂姓王的野种?我没脑子?用你在这里大小声!”迟穹认定自己不会错,不管金隆说什么都当他狡辩。“80万一口价,你不亏。”
赌博性质的厅子月盈利才90万,他得养一大群下属,饭局上还得花钱,金隆实在不乐意,但没办法,路就这条,林国昆一向不同意他们私底下干违法乱纪的行当,便只能屈辱答应。
见他点头,迟穹满意离去。
也算刀口舔血的人物,若不是近几年在林国昆那儿没得表现机会,用得着俩小畜生?
恼恨不已的金隆阴恻恻道:“迟早整回去,别让我逮着机会!”
***
精神科抑郁障碍门诊室门口的铁椅上坐着陈康孝,神情呆滞,浑身包裹在浓郁的低迷消沉气息里。
区长海想将许知理塑造成英雄以洗脱二中霸凌事件,迟穹则是污蔑许知理霸凌,为自己开脱。
两人目的相冲,黄小茹被当成人质。
迟穹的筹码高于区长海,他偏向前者,但区长海出了名的锱铢必较,自己答应他、结果反悔回踩,不是狠狠摆他一道?
届时必然集火集仇,而迟穹隐身。报复他无所谓,就怕连累黄小茹。
陈康孝直勾勾盯着地面,陡然心生戾气。
反正偏向哪方都会得罪另一个、都会被报复,不如先争取到利益再捅死他们!反正活不了,带走禽兽算他行善积德!
越想越畅快,几乎就要下定决心时,余光看见身旁坐下一个人,耳旁传来一道略为熟悉的、欢快的声音:“嗨bro,又见面了!”
陈康孝扭头看去,脱口而出:“光之少爷?”
许知理:“……”
许知理双手迅速组合十字,摆出经典招式:“是的,你的光来了!”
陈康孝:“……”有被尴尬到。
“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未来人民公仆的我倾诉。”许知理掌心撑住铁椅,仿佛自家客厅的闲适姿势说:“不准否认,别对我说谎,要是有镜子你就能看到自己脸上写着‘提刀报社’四个大字,再看你乌黑的脑门刻俩字:‘衰、惨’!”
陈康孝勾起嘴角配合他的冷笑话,然后转移话题:“你也有精神疾病?”
许知理:“我那没出息的生父怀疑我弱智,非要测智商,简直多此一举——我都不明白,让人知道他有个智障儿子、知道他劣质基因这件事很体面吗?”
陈康孝没忍住笑了两声,便听许知理问:“谁欺负你了?”顿时止住笑,看着他充满认真与关怀的眼睛,身体深处某种紧绷到恨不得毁掉全世界的东西登时消散,闸口松开,一五一十地告诉许知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许知理听完,拍了下掌心说:“这事简单,你借力打力让他们狗咬狗呗!”
11. chapter 11
chapter 11
许知理伸长手臂搭在椅背上说:“他们的意思是霸凌事件曝光,准备利用我去洗白,那么问题来了,跟谁洗?大众以及有关部门。怎么洗?在有关部门调查的过程中洗白,或通过媒体。而你,只需要配合他们,借机把迟穹霸凌一事曝光即可。”
“你要我反水迟穹?”陈康孝顿时怀疑许知理居心不良。
“兄弟,你可以质疑我的一切,唯独不能怀疑我对正义的追求和理想!”许知理正气凛然:“再说了,可以二话不说给你八万块的我能是什么坏人?”
有道理……
“抱歉。不对、不行——”陈康孝忽地想起件事:“黄小茹被迟穹找来的黑s社会挟持,分分钟让她死于意外。报警没用,我没证据,他们也可以狡辩是口嗨。就算过了这关,也会被寻仇,根本就是死局!”
许知理摸着下巴思索,说:“黄小茹的安全交给我来办。其次,你以为我为什么说他们狗咬狗?当然是你这边向区长海献殷勤,那边跟迟穹说你被姓区的威胁,再跟区长海告状……怎么操作随你,只要让双方都以为另一个人想故意搞死他就行。知道怎么挑拨离间吗?不懂的话,我这边有本厚黑学,只要39.9——”
“我懂!”陈康孝急急打断,马上产生新的担忧:“可迟穹背景雄厚,跟校领导、董事会关系很硬,他会相信区长海想整死他?他们不会互通口信?冷静下来一对证不就露馅了?”
许知理不答反问:“你想过是谁把你跳楼的视频发网上吗?”
陈康孝被问倒,想了想便摇头:“敢算计迟穹的人没必要跟他结仇,跟迟穹有仇的人没资本跟他作对……你知道?”
“不知道。”面对陈康孝的疑惑,许知理笑了下:“迟穹和区长海也不知道,所以方便我们做文章。只要让他们产生疑心,不管怎么解释都会觉得对方包藏祸心。不过,光是区长海不足以唬住迟穹。迟穹脾性暴躁自负,一旦逼过头就会疯狂反咬,区长海很可能扛不住,所以还得加一个能震慑住他的外因。”
陈康孝追问:“是什么?”
许知理:“他的倚仗来源于他富裕的家庭,那就摧毁掉他家的事业。”
——不是,摧毁一个企业这件事如此轻飘飘吗?许知理以为现实商战和《超级大富豪》一样吗?
虽然觉得离谱,陈康孝仍不自觉询问:“怎么做?”
“你很快就会知道。”许知理见陈康孝犹豫就知道他除非万无一失,否则不轻信他人,也能理解,毕竟事关亲近之人的性命。“行吧,救出黄小茹算我给出的诚意,你可以等她平安了再按我计划行事。”
陈康孝这才放心,难免好奇心起:“为什么帮我?单纯出于正义的话,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许知理已经迈出脚步,闻言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你就当我在自救。”
“?”陈康孝茫然。
***
青螺湾青松搏击俱乐部。
休息室里,许知理负手观察俱乐部的logo。
线条凌乱、笔画稚嫩但能看出那是一朵菊花和一棵松树,如果它出现在小学生的绘画本里将一文不值,如果它挂在艺术馆的墙壁上则会被当成新锐画家的灵魂之作,可它被做成公司logo,那么老板一定很爱这幅画的作者。
“好看吗?”张华茂悄无声息地出现。
许知理:“我诚实且负责任地说,小画师把她的爱都融入进logo的一笔一划里。”转身和张华茂面对面,“盛春松很爱她的哥哥,她的哥哥也很爱她。”
张华茂神色骤变,深深地看了眼许知理,转身到红木茶桌后坐下,茶壶开火,冷水清理茶具,抬手请道:“坐。”
许知理坐下,开门见山:“劳烦茂哥帮个忙。”
张华茂:“先说说你为什么会认识小松,怎么知道她和我的关系。”
许知理选择从头说起:“许承安,留守儿童,16岁被父母接进城,凭努力考进二中,和盛春松一起被选进编程小组、被孤立、一起兼职,是同病相怜、也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但在目睹盛春松跳楼之后精神失常,不得不回老家修养。”顿了顿,目光落在桌面,声音沉重几分,“他是我的朋友。”
许知理抬眼:“许承安不相信坚强乐观的盛春松会自杀,更不希望盛春松死后还任人污蔑,所以拜托我查清真相。”
张华茂无动于衷:“然后?”
许知理:“许承安告诉我,盛春松有个哥哥。父母死于车祸,亲戚朋友避之不及,只能送去孤儿院。盛春松5岁被收养,然后搬走,你失去她的行踪。两年后,你因路见不平被张淑兰收养,跟她出国。同时间里,盛春松的养父母有了亲生孩子,把她当成送子童女转了好几手。你们兄妹彻底失联,等你终于查到她时,就是她的死亡通报。”
张华茂面无表情,藏在桌下的双手已将掌心掐出血,抬眼看去,目光洞悉人心般锐利:“你从一开始接近我们就怀有目的?可笑我们自以为能利用你。”
许知理耸肩,兀自铺垫陈康孝事件以及迟穹和区长海的算计,然后说:“你说利用我……我毫无地位、金钱,唯有过分优秀的能力,但低调的从未在你们面前表现过,所以‘利用我’不可能出于对我优秀的肯定!那就是因为与我相关的人事物——是国琨集团,还是许家?许擎东?”
观察着张华茂微妙的神色变化,许知理了然:“明白,都是!”
手掌拍了拍桌子,他思索一番便询问:“你查到什么?”
张华茂:“我怎么信你?”
手一顿,许知理:“我大逆不道意图弑父,够理由吗?”
张华茂兀自品茶,不予回应。
许知理摊牌:“有样东西能扳倒参与谋害盛春松的人——”声音平静但压低了些,“鑫海区太子港的走私账册和资金。”
张华茂终于缓和脸色:“果然在小松手里,她连这个都说……”拎起茶壶倒热水再一次清洗茶具并冲泡茶叶,递给许知理一杯黄澄澄的茶水说道:“那东西在哪?”
“还在查。”走私的信息获取源实际来自王荆珉和迈巴赫少女的对话,但许知理不打算纠正张华茂的误会。
张华茂紧盯许知理的眼睛,如果他在撒谎,那必定是个老江湖才能装得这么坦荡磊落。
“我可以答应你,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筹码打动我。”张华茂选择相信许知理。
许知理:“帮我救个人,我可以报复欺骗盛春松感情的迟穹。”
张华茂嗤之以鼻:“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他害死小松,你做再多也只能坐实霸凌,最坏惩罚是退学,这算什么报复?”
“要是王家和林国昆都以为迟家当二五仔呢?”
张华茂感兴趣:“说说看。”
许知理:“先告诉我许擎东在盛春松的死亡里扮演什么角色?”
张华茂的脸肉眼可见地冰冷下来,似乎不愿说,权衡过后还是说道:“他在学生和权贵之间干些拉皮条的勾当,强迫、诱骗、迷J都干过。”
闻言,许知理挺直了身躯,从紧抿的嘴角到脖颈、肩线并以下都紧绷,眸色淡漠下来。
单从原著‘许知理’视角来看,本就少得可怜的剧情基本着墨在厌恨他的母亲和恶劣的兄弟们身上,作为生父的许擎东顶多是生而不教的冷漠,偶尔还会给予‘许知理’关心。
在男主结束学校地图时,林温语卷进经济犯罪案坐牢,很快精神崩溃,许宝星堕落、林锦烨败逃,反观许擎东进教育局。
一家人就该完完整整,凭什么许擎东好结局?
许知理便自字里行间抠出许擎东的违和之处,始终对他怀以最大的恶意,可此刻听到许擎东干过的罪恶勾当后,仍抑制不住骇然与恶心。
好不容易消化完信息,许知理说:“太子港的水很深,也许会牵扯到显赫人物——当然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毕竟没有确凿证据。不过能肯定的是朱家和迟家都在利益链的关键节点,他们跟林家关系密切,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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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业务往来,而且国琨集团五年前经历一场严重的债务危机,濒临破产,恰好有一笔香港资金骤然注入。”
这些细枝末节都是网上能轻易查到的信息,关键在于如何与走私串联起来,正常人不会随意联想到犯罪,而许知理是结合原剧情少之又少的线索才整合出结论。
“那是家刚成立的房地产公司,注入资金后,没多久注销,简直像是特地为林国昆而准备!——公司法人老板姓陈,王家长房长媳王陈女士的陈。”
张华茂:“你怀疑操纵走私的主谋是王家?!林迟朱几家都参与?”
许知理说得口干舌燥,喝茶水润完喉说:“很合理的推测。为什么林、王两家疑似有金钱瓜葛?为什么林家和迟、朱两家没有利益纠葛却过从甚密?为什么王隽驰非得留在鲲城?论人身安危,有比大本营香港安全吗?论教育、论天伦之乐、论权利中心……鲲城都是他最劣势的选择!”
原著里,男主得到走私账本和资金,被王家接纳,必然因它是王家不得不屈服的把柄。
张华茂心不在焉地喝茶,忍不住追问:“光凭这份毫无根据的猜测,你就想设计让王、林两家都怀疑迟家,更甚扳倒它?他们是共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可能反目——你什么操作?”
“对他们来说,丢失的资金不重要,最担心的是账本——它可能牵扯出一起走私大案,它也可能是记录贿赂证据的反腐名单!”字字句句如雷霆轰击,敲打心脏,调动热血,直击他人欲.望。
许知理擅长以言语,蛊惑人心。不过,他一直认为这只是单纯的演说天赋。
“但我看鲲城大半年过去也就抓些混混流氓,道上平静——你也在查,应该能感觉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没几个人在找这份重要失物!既然重要,怎么没人找?因为知道的人少,这事被藏下来!再大胆点猜测,或许林国昆和王隽驰都不知情……”
“!!”张华茂惊呆:“这么件大事居然瞒下来,还瞒这么久……”
他被许知理说服,“要是顺着这条思路走下去,开固废公司的朱家和开货运公司的迟家有可能负责货物的收集和囤积,资金首先经过两家——他们的关系最密切,责任同担,所以合伙瞒骗林、王两家,一旦这事捅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迟家衰败才是迟穹的受难日,但会带来弊端,我们再想找到走私证据就难了。”
许知理摇头:“不管对手换成谁,和我们的起步都一样,都只能猜到东西在盛春松手里。先解决迟、朱两家,把水搅浑,才更方便收拾林家和许擎东。现在的局面就是东西在盛春松手里,她死了,谁和她的死有关,东西就可能在谁手里,而迟穹符合条件。”
张华茂深思后觉得计划不够缜密,但可一试,能想出这点子必然聪明果敢且富有冒险精神,还有一些狂妄。
“你真的才十七岁?”
许知理一愣,眨了眨眼:“是因为我由内到外散发出来的成熟男人的魅力让你产生了错觉?”突然前倾,颇为神秘还有点小自傲地说:“我做过心理测试,拥有89岁的灵魂。”
“……”
算了,谁年轻时没在网上测出个几十岁的心理年龄?
许知理想起件事,叹气道:“计划里最大的难度就是接近王隽驰,顺理成章透露账册的事。我唯一的人脉是林锦烨,关系烂得一匹。”
张华茂听到这话,垂眸间闪过一丝精光,然后抬起脸庞温和说:“你认识王荆珉吗?”
男主?
许知理点头。
“是他告诉我账册的事,也是他看到许擎东拉皮条,更是他上传的视频,意图引出和小松死亡相关的、藏在暗处的人。”
许知理眼睛眨了又眨,夸张地往后仰。
嚯!
好一个暗黑文男主,都避开了还能算计他这炮灰!!
“想当运筹帷幄的旁观者可不行,”许知理先是喃喃,随后抬眼,浅褐色的眼瞳里清晰倒映出对面人,语气颇为兴奋:“把他拉下水吧!”
12. chapter 12
chapter 12
东湖区中山街富民新村19栋。
一楼开网吧和超市,楼梯夹中间,墙体斑驳,阶梯坑坑洼洼,拐弯平台有采光窗,视野相当开阔。角落堆满垃圾和烟头,是个煲电话粥的好地方。
按张华茂给的地址敲11楼2号房屋门,里面尚且没动静,左右两边屋门先推开,探出两张脸。
一张老头脸但目光矍铄,一张社畜脸但身材壮硕,平凡的外表暗藏危险的信号,冷漠的视线似乎在顷刻间便将来人扫描得一干二净。
屋门忽地拉开。
与此同时,左右悄悄退回房。
许知理抬眼对上王荆珉的目光,他头发湿漉漉的,全捋到脑后,唯有一缕额发溜出来,垂到眉弓,眉弓高,眼窝深邃,五官漂亮。
如果没有掩饰(比如眼镜或刘海)就会让他看起来格外凌厉肃冷,俊美得像建模,叫人望而却步。
下巴的水滴滴落,带着许知理的视线向下。
是件简单的、洗得发白的T恤,胸口到下腹那一块被打湿,牢牢黏在身体上,描摹出八块腹肌的完美线条,而胯骨上松松垮垮地挂着条没系腰带的牛仔裤,影影绰绰可见没入裤腰的倒三角。
王荆珉本来坦坦荡荡的,很快就在灼热的视线下环住胳膊,声音冷了几个度:“有事?”
许知理收回目光:“刚从张华茂那儿过来。”
委婉的一句话既解释了他为什么知道王荆珉住址,并非私下调查或跟踪等不怀好意的方式,同时说明已经知道王荆珉的盘算。
王荆珉:“等等。”言罢进屋,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件校服、系上皮带,拎着背包关门并锁住,“到楼下说。”
屋门关合之时,许知理看清室内装潢,简单刷水泥,裂缝遍布,却有全套黄花梨家具、全套进口大炮音箱等豪华配置,风格相当独特。
到此刻他才发现眼前这扇门不是铁锈色,而是泼了红油漆再清洗过的模样,不由想起刚才上来的楼道密密麻麻写满‘王八蛋冚家铲’、‘欠债还钱’等耸动字眼。
王荆珉不是虚荣浪费的性格,没理由斥巨资购置无用之物却欠债不还,必然有不得不为之的缘由。
让人欠下巨债的骗局不说成千也有上百,王荆珉怕不是被套路惨了!
许知理跟上王荆珉的脚步,蓦地瞥见旁边窗户赫然倒映一双阴沉的眼睛,“靠!”吓得他狠狠瞪去,花布窗帘迅速垂落,帘摆微微颤动。
王荆珉没有停顿。
许知理挑眉,不以为意?没发现偷窥?不,应该是习以为常。
王荆珉的屋子甫一出动静,立刻有专业人员冒头监视,明显受雇而来。
这时期的王荆珉籍籍无名,谁会特意雇人监视他?
王家。
看情况持续挺久,说明王荆珉长期生活在监视之中,必然处处掣肘、举步维艰。
有这种生长环境,怪不得心肝黢黑。
-
楼下网吧。
网管:“珉哥,还老三样?”
“多要瓶水。”王荆珉递出纸币50。
网管迅速操作完,再拿两瓶冰镇矿泉水、一个面包,找还零钱。王荆珉先递水给许知理,再拿其他的,然后熟门熟路进包间。
王荆珉一边开电脑一边说:“你什么打算?”
许知理反问:“不好奇张华茂为什么出卖你?”
“我和他没签合同、没出酬劳,彼此毫无信任可言,随时能出现更具有吸引力的利益打动他……我唯独没想到会是你找过来。”王荆珉进贴吧浏览热点,接着搜索本地新闻。“张华茂的弱点是他妹妹——你查到盛春松了?是什么契机让你查她?”
“张华茂会告诉你,我就不赘述了。”
王荆珉移动鼠标,乜了眼身旁开机的许知理,开启话题:“所有‘盛春松死亡’的相关字眼都在校内网的监控下删除,校方严禁师生讨论,传不出校门。一个承受不了失恋而自杀的、有点小天赋的女学生而已,像石头砸进大海,换个班就没人认识,更不知道她遭遇了何等隐蔽恶毒的霸凌!”
他的语气从平静到愤怒,夹杂同情。
“盛春松的死被当成茶余饭后的八卦!”
语气适时转为坚定与沉重。
“换成是你,你知道真相,愤怒抑或唇亡齿寒,哪怕只为一点点正义,不会尽己所能为死者申冤吗?”
极具感染力,十分激荡人心。
假如他是一知半解的小白,恐怕已经被洗脑,激情投身男主阵营。
许知理沉默良久,说:“虽然知道你想激起我愤愤不平的正义感,但替盛春松报仇只是你实现抱负的旅途上,顺手而为的小事,倒也不必激情昂扬。”
“抱负?”王荆珉讽笑,流露丝丝尖锐,忽而冷肃面孔:“张华茂说了那件事?”
他没明说哪件事,试探而已。
许知理不想拐弯抹角,如王荆珉所愿,把自己知道的、之前对张华茂说过的猜测和打算重复一遍,最后说:“……你算计我没关系,我配合,甚至完善你的计划,前提是必须让王隽驰知道东西丢了,让他以为迟朱两家黑吃黑!那,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光荣艰巨的任务非你莫属!”
王荆珉垂眸凝望许知理,浓密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我要是不听你的话,你会跟王隽驰告发我吗?”
许知理定定回视,缓缓向前,近得突破了社交距离,“不会,但你欠我一个回报。”蓦地拉开身体,嬉笑:“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人啊,王同学。”
王荆珉呼吸屏了屏,移开眼,不经意落到许知理的电脑屏幕上,只见顶部栏是【如何将六块腹肌练到八块腹肌】,出来满屏的【六块腹肌的基因是否比八块差?不是。腹肌块数取决于基因,娘胎里带的,没有优劣之分】。
“……”
许知理叉掉网页。
王荆珉忽地低笑,极为克制情绪似的,笑容短促、转瞬即逝,但刹那的愉悦被许知理捕捉到,眉眼盈动像镜头里绝代风华的人物。
“你要是当明星肯定红遍大江南北。”许知理真诚说道。
王荆珉不置可否,“确定现在就用掉我承诺的回报?”
“嗯哼。”许知理耸肩:“盲猜就算没我这一环,你后面也有往死里整迟穹的招数,否则不会告诉张华茂你上传视频、搞舆论这事,毕竟没契约没钱的合作得适当扔甜头才能让人为你卖命。说不定你早就和我想一块去了,所以别得便宜还卖乖!”
王荆珉静寂半晌,说:“好,听你的。”
许知理盯着屏幕:“要对细节吗?”
王荆珉:“不,我喜欢自由发挥。”顿了顿,又说道:“有本地电视台报道二中霸凌事件了。”
半晌没等到许知理回应,王荆珉转头,就见许知理正充满耐心地P着下载来的病历图,把抑郁症狂躁症P上去,然后存进邮箱,接着试图将5G的学习资料也塞进去,然而中转站存储量不足,喜闻乐见存储失败。
许知理急得抓耳挠腮。
王荆珉:“……为什么不用U盘?”
许知理:“我没有,你有?借我用一下。”
王荆珉:“你手机吊坠不就是U盘?小众牌子,售价199,当时班里有人蹲点抢。”
是朱砚楠,没抢到还生闷气了。
结果盛春松在课间拿出同款U盘放学习资料,被询问才知道是别人提早一个月从香港买来送她的生日礼物。
班里分小派别,另一个姐妹团的大姐大拿这事奚落朱砚楠,大感没面子的朱砚楠竟因此记恨盛春松。
许知理难掩诧异,立即拿起小青蛙吊坠摸索到脖子,稍一用力抽开,果然露出银白色的U盘躯体,当即插.进主机,一边操作一边说:“许承安没告诉我……就是给吊坠的朋友,进城一趟,也是出息了,两百的小玩意都敢下手——嗯?这是什么?”
U盘里有一份文件,文件里分三个文档。
点开第一个txt,上书:“给未曾谋面的朋友,你好。”
许知理一字一句念出来:“我是盛春松。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也许我已遭遇不测……”
盛春松从救下乔家明说起,到觉察致命危险潜伏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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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乔家明藏在礼物里的账本和资金,几经思量,打算报警。以防万一,报警前先将账本和资金的寄存地存放到安全隐蔽的地方,再将如何得知寄存地的信息放进U盘,将U盘寄给许承安。
她特地叮嘱许承安如果她发生意外,立刻离开鲲城,还强调她相信许承安一定会把东西交给信得过的人。
不牵扯无辜,短短时间内迅速做出妥帖安排,明知危险,仍义无反顾奔向正义,聪慧善良,而且坚定。
——可惜了。
许承安给他U盘却不露只言片语,是寄希望于他、又恐推他入火坑,所以交给上天,如果发现吊坠的秘密就说明许知理既有能力,也有运气。
但……
提示给一点啊,朋友!
许知理压低嗓音:“信得过的人——我!是什么让勇敢的少女冥冥之中选中了我、又是什么让败走的少年相信我而非警察和家长?是我的英勇啊!”他用轻松的话语遮掩惋惜和震撼的情绪,喟叹道:“果然高中生拯救世界。”
王荆珉没时间听他感慨,干脆覆住许知理的手操纵鼠标往下滑:“自建了个网页,设定仅访问一次即失效,登录需要密码,只有她亲哥知道密码……设置重重保险,保证账本资金一定会落到安全的一方手里。”
“安全的一方?好奇怪的阵营,为什么不是好人或者正义?”
“世俗的正义不一定安全,否则打算报警的盛春松会死于非命?好人能保住账本的话,许承安为什么给你U盘?他不是好人吗?”
许知理无言以对。
王荆珉:“假设东西被坏人拦截,还有她亲哥这一关。盛春松户籍几经变更,难以通过原户籍找到她亲哥。毫无线索之下放眼全中国,找个陌生人跟大海捞针没差,任何民间组织都不可能轻易办到,除了国家机关。”
他看向许知理。
因同看一台电脑的缘故,他们相距很近,近得能看清许知理左上眼皮靠近鼻梁的痣原来是淡红色,小麦色皮肤细腻光滑,没有大部分青春期男生都有的粉刺、毛孔粗大等问题。
视线再向下些,能看见许知理领口里的纹理,王荆珉发现他不是很瘦削,锁骨却挺明显。
掌心温热,尾指抽搐了下,王荆珉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许知理的手,默默收回,而许知理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等他继续说。
“当然可以找电脑高手强行破解网页,但盛春松的设置就在于时间与人心的把控,譬如走私团伙各有私心,互相猜疑拖后腿,致使犯罪团伙错过最佳寻回时间,正好足够一些藏有私心或爱她的人调查出真相,为她报仇。”顿了顿,他道:“……唯一超出预测的是过于幸运的你。”
许知理讶然:“我?有吗?”
王荆珉投去复杂的一眼:“恰好你和许承安是朋友,他给你U盘而不是报警。恰好你是许擎东的儿子,多方因素推动下,结识张华茂。碰巧那天和我在老街相撞,互换钱包,更幸好你是歹竹出好笋,才有你我同聚网吧的当下,刚好让我发现U盘,否则你还把它当普通吊坠。”
他连语气都变复杂:“别人找翻天、算破脑袋都没找着的东西,你毫不费力得手。即使别人得手,还得耗费巨力、耗费时间寻找张华茂,还必须让他心甘情愿说出密码,而你依旧是轻轻松松获取——如果没有逆天的运气,能有这诸多巧合?”
那咋了?
王荆珉不也毫不费力的从诸多巧合里得到了和他一样的线索和进度吗?就算他破坏王荆珉和张华茂相识的机会,他们仍旧完成了结盟。
看似是他的幸运,实则是为男主铺路。
气运是独属于男主的特权,一介炮灰哪来的运气——等等,对啊,他一个炮灰在这段剧情里都快变成承上启下的灵魂了,怎么戏份突然这么重?
难道是因为他改变了自身作为炮灰的命运?
那如果把男主机遇全抢过来岂不是可以登基?!
许知理恍然大悟。
许知理小人得意成了‘V’字嘴。
嘿嘿嘿嘿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不才在下擢男主。
13.chapter 13
chapter 13
二中北门食堂,五楼包厢。
利云真坐下来:“谈个生意?”
王隽驰抬眼,片霎才说:“说说看。”
利云真直截了当:“去年太子港所得以及路线被端,你怀疑过吗?”
王隽驰瞳孔扩张,身体稍微前倾,迅速动杀心,俄顷作放松姿态,反常地挂起和悦的表情:“利同学代表利家?”
利家在鲲城算数一数二的豪门,利云真已逝的母亲来自香港警察世家梁家。梁家从父辈开始就怀疑王家干贪赃枉法的勾当,致力于查办王家,因此两家关系势如水火,连带利家和王家少有交集。
长女利云真体弱多病,早早被排除出继承人行列,再婚再育的利父放出与王家交好的信号之后,她的处境变得相当尴尬。
王隽驰话里深意便是利云真代表梁家就没得谈,反之代表利家,她够格吗?
但是不管代表哪个,她都得解释怎么知道走私这事儿。
“我是长女,手里有妈妈给的股份,公司有元老支持我,起点远高于资质普通的弟妹,我有什么理由不去争当家人的位置?”利云真一阵剧烈咳嗽,抽出随身携带的水杯喝了口药茶,平静心情微笑道:“上一辈的恩怨应该了结,至少可以在我手里了结。”
王隽驰不语。
利云真识相:“几个月前,王荆珉找上门……”抬眼打量,果然一提王荆珉,王隽驰立刻藏不住轻蔑与重视的态度。“东西落到盛春松手里,可她死了,线索断了,独独迟穹脱不了干系!——都说他是为了朱砚楠才去欺骗盛春松的感情,但是至于为她搞死人?刚好两件事紧密相关,说是巧合,你信吗?”
见王隽驰脸色越来越冷,利云真趁热打铁:“我们回到开始的问题,怀疑过利益所得吗?核对过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它确实丢了,现在已经被找回来但没放回你那儿,是不是说明……迟家私吞?”
当然到手。
自然核对过。
没有发现异常。
这捞金行当向来谨慎隐秘,各个走私环节分得很细,每个环节分开做账,再对总账。去年的总账核对过,资金远远少于往年,概因去年有批货途经香港,绕关至鲲城时,连人带货被端,迟、朱两家当机立断摧毁原先经营成熟的路线,险之又险地躲过侦查。
大半年不敢开张,损失巨大。
当时王隽驰还庆幸不已,夸赞迟、朱两家有壮士断腕的魄力。
如果利云真所言不假,倒是迟朱两家胆大包天耍得他团团转。如果东西私吞,势必让他们成倍吐出来!
可要是不止私吞,而有异心呢?
“账本才是要命的东西!而且迟朱两家居然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把这么重要的事瞒过去。也实在是,手眼通天啊!”利云真言尽于此,剩下交由王隽驰猜。
聪明人多疑,说太多反而弄巧成拙。
“我不能保证王荆珉完全诚实,但里头要没利可图,值得他耗费心思?”她闲聊似地说:“野心挺大,绕那么一大圈还不是想借这块敲门砖敲进王家?他是要进豪门,要和你争、和你抢!”
缕清王荆珉的算计,王隽驰才正视这桩找上门的合作:“你不能代表利家,凭你个人,没资格进来,但你确实给出我没办法拒绝的诚意,我会给你考验,通过就能进来。”他深谙给一棒再给糖的谈判方式,“现在,给王荆珉打个电话。”
利云真当即拨通电话,“王荆珉?再对一对细节。”
手机扩放,传来王荆珉冷淡独特的声音:“……利用群众的力量,或许能提供新证据,还能重启案件,参与盛春松死亡的人必定方寸大乱。局面越混乱,越多马脚露出。”
对话简短,该有都有。
通话结束,王隽驰讽笑:“这年头,老鼠不待臭水沟里,反而妄想住龙宫。你说可不可笑?”
利云真不予置评,口头敲定完合作就打包一份生滚粥离开。
在她走后,王隽驰联系下属:“去查去年太子港港口的走私案!还有,查一查盛春松和利云真——等等,让盯着王荆珉的人来见我。”
***
许知理打印完病历单走出网吧,路灯下的王荆珉正好挂断电话。
王荆珉跨上摩托车、戴上头盔,“有事再联络。”
许知理原地不动看他。
王荆珉眺望远方,叹了口气:“要送你去车站吗?”
许知理双眼像灯泡,锃一下亮起:“我来开!”
王荆珉抛给他备用头盔,双腿轻松踩地,膝盖弯曲幅度挺大,就这么从车前座两步挪到车后座。
许知理系上头盔绳,走到另一侧,忽然转身面向王荆珉,一个侧抬腿旋转180°绕过车头,稳稳落座摩托,拧动车把,‘咻’一下风驰电掣地穿梭于城中村三回九转的巷道。
一蹲路边抽烟的杀马特青年见状目瞪口呆,直到烟头烫到手指才回神:“干净没故事,酷就一个字!”说完努力练习花式上摩托和胯.下过摩托。
奈何腿短,遂放弃。
-
摩托车从繁忙车流里转进隧道,像敏捷的海鸥,忽而与汽车并肩,忽而擦进重卡和面包车之间的缝隙灵活穿梭,两侧风景化成道道虚影飞快掠过,仿佛模糊时空,阳光扎了一束又一束,被一次又一次地追逐与超越。
马达轰鸣,风在咆哮,衣摆猎猎,心跳如擂鼓。
急速带来一种横跨生死的刺激,更是打开快乐的密码,飙升的激素令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充盈着兴奋。
许知理盯紧路况,突然大声提醒:“下——坡——不减速!搂!我!腰!——安全!!”
声音在高速和疾风的影响下变得失真,像银行柜台隔着玻璃的对话,听得相当费力,但有小窍门,可以抓住关键字,大脑配合情境组合出完整的信息,比如王荆珉只听到‘下坡’和‘搂腰’就猜出许知理的意思。
王荆珉双手扣住座尾稳定身体,双臂因用力而鼓起结实的腱子肉,支撑他和许知理保持两掌的距离,也使他挺直背脊,接受最大的风力,重心不稳,便需用更大的力气去稳住身体而不至于在高速疾驰中被甩飞。
显然握住许知理的腰,伏下.身会更安全、更舒适,赛过车的王荆珉应该非常了解才对。
他对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向有强烈的占有欲,应该不同意许知理碰他的车才对。
王荆珉垂眸看向许知理的腰,宽肥的T恤被风勒出劲瘦的弧线,底下一截窄腰若隐若现。
猛地下坡,身体突然后仰。
这时已经过了四个车站,嗨翻的许知理没有停下的意思,王荆珉不得不前倾,握住许知理的腰——
只是虚环住。
他实在不喜与陌生人发生肢体接触,尤其跟同性。
吱——
骤然急刹!
王荆珉在惯性作用下向前扑,下意识掐住许知理的腰——好细!大脑闪过该想法,眉头不由死死锁住,双掌几乎能合拢,虽不排除他手指远比常人长的原因,但对一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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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来说,还是太窄……即使是同性,也容易让人联想到不恰当的画面。
没人知道、当然不会知道,那是王荆珉从不宣之于口的癖好,他好细腰,不是饿瘦的纸片似的薄腰。
要有细腻的肌理,掌心的触感是丝滑、温热,散发肉.体的香味。线条要流畅,要是微微内折的、令人眩晕的弧线,最好辅以薄而美的肌肉。
手掌丈量出腰型与尺码,除了肌肉与皮肤还未亲自验证,虽然可以从旁枝末节推测出好坏,分明正中心怀,但……
王荆珉无趣的略略松开双手箍紧的力道。
再好的腰也是个男生。
王荆珉抬眼看去,是辆红色敞篷法拉利突然别车,故意和许知理的摩托贴很近,车主嚣张竖中指,让他惊讶的是许知理没因挑衅而表现出失去理智的愤怒。
因是几乎贴一起的姿势,王荆珉干脆伏到许知理耳边问:“不想削他?”
许知理脖子到后背脊骨都酥麻,肩膀缩起来,只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就会极度敏感和不适。
他无济于事地挺起腰身向前躲,回道:“欲速则不达,心静路自宽。何必斗气车?不妨让三分——王同学,你的想法很危险!”
他现在就是在飙车,而飙车本身就是打破常规、挑战规则的行为,但他同时遵守安全交通规则,时速也控制在路段要求之内。
结合许知理近日一系列行为,不惧挑衅杀人犯、和穷凶极恶的犯罪集团对抗,横跳危险边缘,也是挑战社会常规的表现,却受正义驱使。
堪称理性又疯狂,他是个颇具魅力的矛盾体。
王荆珉稍稍拉开一些距离,因身高和姿势的差距而让目光居高临下地打量许知理,眼神幽深,像把刀一寸寸刮着意外挖掘到的未知趣味,只下一秒便深深埋藏这突如其来的、毫无价值的兴趣。
专心玩车的许知理不知道身后王荆珉的心理变化,也不在乎,过完瘾就猛转方向,吱一声急刹到公交站站口,下车、摘头盔:“今天很开心!王同学,我下回还找你快活。”
王荆珉把住车头的动作一顿:“首轮免费,下轮开价。”
许知理胸有成竹:“你不会收我钱的。”
王荆珉:“因为你觉得我会把你当朋友?”
许知理猝不及防地诧异:“我表现得很透明?”
王荆珉:“为朋友一个请求就可以踏进陌生的城市,独自面对一群牛鬼蛇神,短短时间查出令人惊叹的进度。重情重义、信守承诺,做朋友一流。没人不想和你交朋友,没人不愿意与你分享、为你做马前卒——你拥有这份自信。”
“既然被你看穿,正好省下流程——”许知理拱手严肃道:“今天结为异姓兄弟,死生相托,吉凶相救,有福同享。”
王荆珉将车调头,看了眼许知理:“我不会有朋友。”
许知理目送他的背影,吐槽:“‘我不会~有~朋~友~’,和‘干完这票就娶老婆’的经典flag有什么区别?如果是异性肯定谈恋爱,放同性身上就会发展出好不容易接受友情结果伙伴剧情杀……?倒霉的还是我!!”
公交站站口人来人往,有妹子看上许知理颜值,刚摘下耳机要企鹅号就听到这番自言自语,顿时嫌弃走开。
二刺螈男?
幼稚死宅。
***
前几日,王荆珉和利云真通讯的未尽之语——
“需要你做件事。”
“什么事?”
“去王隽驰面前告发我。”
14.chapter 14
chapter 14
医院后门对街,老巷深处,麻将室。
金隆剔着牙出来,旁若无人地吐痰。
黄中带绿的痰精准落到对面走来的耐克鞋鞋面上。
“金隆?”耐克鞋停下。
金隆愣了0.1秒,转身跑,一股巨力猛然踹中后背,整个人忽然飞出,还没缓过神来,剧痛自手指处袭来。
低头看去,耐克鞋重重踩住手背,压着断指,纱布迅速渗出鲜血,金隆哀嚎:“梅开三度吗?!”
耐克鞋、也就是张华茂碾踩着断指:“为点蝇头小利,随便替人卖命,就没想过会给林老惹麻烦?”
“!”金隆骇然,仰头努力认清袭击者的模样,黑色口罩鸭舌帽,根本看不清脸。
他心惊肉跳地诈道:“林国昆派你来的?我没见过你!”
“你算什么东西,能见着我?以前重用几分,现在用不着也好吃好喝地养着,你倒好,用林老的名头在外招摇不说,给点好处就敢掺和杀人放火的勾当!你也不看看姓迟的干了什么事!一条没处理干净的人命,一条重伤躺医院的活生生的证据!别人避之不及,你上赶着背锅,也不怕拔.出萝卜带出你这块烂泥,到头来牵连林老!”
金隆越听越心惊,他话里什么意思?
意思是迟穹犯人命案瞒不住,而他在紧要关头凑上去,说不定糊里糊涂背锅,还可能攀扯出林国昆。
真到那时,不用公安出手,林国昆就能让他死无对证。
“空口无凭,我怎么信你?”
“你不是有林老的电话?打过去,去和他老人家求证!”张华茂抬脚跺向金隆的后脑勺,嗓音沉闷:“不敢?废物!”
麻将室店员这时提着痰盂倒进门口水沟,瞧见二人,没等金隆呼救,当即麻溜躲回麻将室,同一时间,巷子口有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
张华茂飞快说道:“给你提供思路,去跟林家的安保团队求证有没有我这个人。”旋即说出自己的名字便步伐匆匆离开,拉开停在路边的路虎车门,顺手抽出车玻璃上的罚单并拨出电话,“成了。”
电话那头沉默地听他诉说过程,提出些许疑问。
张华茂启动汽车,一一答道:“重用时,林国昆亲自请他吃饭,饭桌上称兄道弟。闲置时,就是上司和外包保镖的关系,没资格越级质问。林国昆相当重视等级规矩,金隆不敢直接问,但他会想办法间接验证,而我已经入职林家安保团。”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金玉相击般的声线,如果许知理在旁,秒知是王荆珉。
张华茂继续作答:“我妈同意指导林锦烨……总得协助许知理,有点表示吧。还没正式收徒,林国昆就把张女士请去喝茶,恩威并施,一番敲打!又查出我在英国干过安保,让我入职林家,还说帮我介绍俱乐部客户——要不是年深月久导致我和小松的档案丢失,恐怕底裤都得被扒干净!”
他长叹口气:“林国昆远比想象中难以对付。”
那厢,金隆果如张华茂所言,只敢向林国昆的安保团队队长求证。
证实张华茂的身份,金隆已然信八分。
之后他去处理彻底废掉的手指,路过护士站,听到两个来打针的高中生在讨论鲲城二中被逼跳楼的学生,提到霸凌者,有人爆料是个叫‘许知理’的转校生,也有人爆料‘迟穹’——
此名一出,震耳欲聋。
什么许知理王知理,都是烟雾弹!
金隆彻底相信张华茂的‘命令’,赶紧撤离,甚至不去看一眼黄小茹,便不知道她已经被转移。
他愤怒地想着,“区区霸凌怎么用得到我?原来是准备拿我顶包!”
他们父母知道不?必然!要是没父母撑腰,怎么想得到这损招?而且迟朱两家当家都知道他是林国昆的黑手套,打狗还得看主人,坑他等于坑林国昆,这不就是明示两方关系破裂?
“艹,真是害我来了!”
不成,他得马不停蹄地跑!
说干就干,金隆立刻跑路,连消防证都不要了,也不跟迟穹打招呼,最好是迟家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让他冷不丁捅一刀!
***
翌日。
二中体育器材室。
陈康孝等待许知理的消息等得心急如焚,怎么还没动静?难道空口大话?
嘟!嘟!嘟!
手机彩信铃响起。
10秒的视频里,黄小茹被转移到单人病房,镜头外一道成熟男性的声音:“人质已安全。”
陈康孝顿时喜极而泣,旋即染上坚毅刚勇的神情,仿佛奔赴战场的士兵,蓦地被颗羽毛球击中后脑勺,下意识扭头看去。
倚靠门框的迟穹:“记者采访,好好说话。”
陈康孝霎时惨白脸色,转而想起许知理的安排,缓缓升腾出生机,鼓足勇气说:“区长海找过我……”徐徐道出医院的事。
迟穹脸色隐隐透着怒气,试探道:“是我害黄小茹出车祸,怎么你不选区长海?”
陈康孝低头,屈辱而压抑:“他给的钱,少。”
“嗤。”迟穹没忍住嘲讽的笑,尽量忍下来夸道:“做得好!之前给你的报酬的基础上,翻一番。”
面对仇人的馈赠,陈康孝露出激动又愤懑的荒诞表情。
“我从不亏待为我做事的人。”迟穹拍了拍球拍,“行政楼会议室,去吧。”说完拎起羽毛球走了。
始终在门口待着的体育生马仔追上来问:“迟少,你信陈康孝的话?这人骨头硬,没那么容易屈服,要是他两头吃或中途反水怎么办?”
迟穹有恃无恐:“怕什么?记者都是我安排的!”低头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你去接应那帮记者,在校门口第三颗棕榆树旁边。”
***
校门口马路边,棕榆树后一辆面包车旁。
红毛男将嘴里的口香糖沾到树上,拨电话:“隆哥,姓迟的让我们找的记者到了,这边跟您汇报一声。”
金隆昨天出院就直奔凯撒皇宫,两耳不闻窗外事,接到电话才想起这事,屁股着火般弹跳起来怒吼:“撤!全撤!生意不接了,甭管姓迟的怎么使唤你们都别理睬……还不踩油门跑?!”
“好的好的,隆哥您别生气。”红毛男低声下气挂完电话,转身跨进面包车:“生意黄了,撤。”
面包车‘咻’地前脚走,后脚‘歘’地来辆雪铁龙,下来一男一女,衣着普通,面貌干净端正。
“二中拒绝外来客,严防死守。”权英杉整理别在衣领口的胸针针孔摄像头说:“我买通里面的环卫阿姨带我们进去试工,您就跟我后面,等会儿趁人不备时,悄悄溜去找受害学生。”
她是教育局安全科科长,身旁则是教育局副局长章法治。
教育局近两年来陆陆续续收到高中园学生霸凌的举报,作为表扬典范的二中被举报次数最高,奈何每次调查都无功而返。
一次两次就算了,多次举报还查不出来就实在反常,教育局自然疑心。恰在这时,网上曝出视频、兼之收到匿名举报信,信里详细列出霸凌方式、霸凌者和受害者,可信度极高,教育局相当重视。
问访过受害者亲属,对方拒不配合,而经验告诉他们,事不宜迟,以防二中销毁证据,权英杉和章法治一致决定暗访。
章法治道:“别跟校领导撞见,都认识我们。”
“明白。”
突然一个体育生停在二人面前,打量一会儿说:“来了?没带大炮,连狗头都没有?”
什么大炮狗头?
二人愣住,倒是权英杉率先反应:“带了录音笔,怕大张旗鼓惹人怀疑。”
体育生挺嫌弃两人,没点胆量也敢接活,估计是边缘人物被派来敷衍任务,“跟我走。”
二人缀在后面小声嘀咕:“你说的环卫阿姨?”“别管了,先跟上去。”
两个搞政治的对视,心照不宣地套话,抵达行政大厅时,已经把他们的计划估摸得七七.八八。
“二楼左手边第三间会议室,你们自己上去。”体育生接了个电话便匆匆叮嘱,转身跟前台一个环卫阿姨擦肩而过。
此时校门口一辆停在雪铁龙后面的帕萨特下来两名记者,等待半晌才跟环卫阿姨接头,不由疑惑。
电话里不是个男校长约的他们吗?
***
“我们之前谈好的,我记者都找来了,你想临阵缩脚?我警告你——”区长海急道:“哦、哦!到会议室了。行,我通知记者——人到了?我没说地址啊!路上遇见……行,我现在过去。”脚下转换方向前去目的地,又听陈康孝提起迟穹干的糟心事儿,“什么?!”
他辛苦收拾烂摊子,罪魁祸首却自作聪明?
实在是太蠢了!
“陈康孝、陈同学,你告诉我的这个决定太明智了!……没跟迟穹说吧?没有?非常好!”
挂断电话的区长海小跑起来,拐个花坛的功夫就见到特地来找他的四个体育生马仔:“区校长,以防您耽误事,迟少让我们先堵您一阵。”
“……”区长海怒拍大腿。
***
会议室。
陈康孝望着权英杉和章法治展示出来的,存在手机里的工作证照片,激动得眼眶湿红:“你们——”
章法治抬手示意他冷静,“如实说出你所有遭遇以及你知道的其他恶性事件,能提供证据最好。”
陈康孝抑制住情绪,一五一十交代他对二中霸凌的所见所闻,言及迟穹和区长海利用黄小茹威胁他的时候顿住,想起许知理所说,如果迟穹发现被坑,势必报复。
报复对象不能是他和黄小茹,区长海最合适做集仇的靶子。
于是话到嘴边拐了弯,放弃讲述自己被威胁,转而说起盛春松,“……都说她是失恋自杀,我却怀疑她死于非命!”
竟然牵扯出人命?二人当即凝重地询问:“有没有证据?”
陈康孝:“盛春松前脚跳楼,后脚就有人看见迟穹从那栋学生宿舍楼形色仓皇地跑出来。”
“是谁看见?”
陈康孝犹豫半晌,声如蚊呐:“我女友,黄小茹。”
他当时和许知理说的是黄小茹无心得罪迟穹,其实是她看见迟穹和盛春松的死脱不了干系,迟穹当时也瞧见她。
章法治和权英杉对视,俱是面色严肃:“你敢不敢保证所说属实?”
陈康孝重重点头:“我敢!”
“好——”
——砰!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被暴力打砸,墙灰簌簌洒落,缝隙里钻进迟穹阴森森的怒斥:“你们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耍我?!”
陈康孝‘咄’一下起立,神色惊惶:“怎么会被发现、怎么会——是监控!你们快走……别傻愣着!迟穹横行霸道惯了,什么违法犯纪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章法治冷脸吩咐:“给校长去个电话。”
权英杉先把针孔摄像头藏好,旋即听从吩咐。
与此同时,嘭!——踹开大门,为首的是表情阴冷的迟穹,他身后则是七.八个体育生,合力将大后方一道狼狈的身影推进去。
定睛一看,竟是被捆住的区长海!
马仔们率先冲进室内,逮住三人,抢走权英杉的手机,猛摔下去,顿时四分五裂,接着在他们身上搜索出一根录音笔。
迟穹:“肯定不止录音笔,继续找!”
马仔们对着教室展开地毯式搜索,没空顾及陈康孝等人。
区长海鼻青脸肿、气势汹汹,压低声音:“你他妈的敢阴我!”
陈康孝正常音量:“区校长,您不能过河拆桥!我全按您的吩咐办,连塑造许知理是救人英雄这点也完美诠释!我一言一行都是您指导出来的,上医院查监控还能找着您伟岸的背影——”小声威胁:“我不管,钱和学位您答应给我,我都录下来了!”
他让陈康孝指认迟穹霸凌了吗?!
察觉到迟穹瞥来的视线,区长海又气又惧,低声呵斥:“还没人能把我当乌龟王八耍,陈康孝,你是头一个!你好样的——”
“咳!咳咳咳!”陈康孝赶紧阻止区长海暴露太多话,示意他回头看权、章二人,蚊呐似地提醒:“教育局。”
区长海头也不回:“我脸上写‘傻子’俩字吗?我亲自找的记者给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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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收了钱的!”
陈康孝试图解释:“他们真是……”
叮铃铃——
忽然来电铃声打断他。
区长海恶狠狠地剜了眼陈康孝,扭头冲迟穹赔笑,商量着能不能接个电话。
大概是想看他玩什么花样,迟穹令马仔去接电话。
但听电话里气喘吁吁的声音:“区老板,您耍我们呢?大张旗鼓请我们来,结果扫大半天的厕所!敢情您骗我们来当苦力啊!”
区长海心头咯噔、心尖一颤:“是你们被收买来害我的吧……?”
谁料那头怒吼:“好你个区长海倒打一耙,回去我跟同行说你怎么耍的我们,看以后哪家正规媒体还帮你们二中说话!”骂完啪地挂断。
区长海脸色铁青、脸颊抽搐,僵硬地扭头看向始终被他忽略的两名‘记者’,望了再望,果然从记忆里翻找出两张代表教育局的熟悉面孔,顿时欲哭无泪地看向陈康孝。
“认了吧。”陈康孝颔首,小声地给予沉重一击:“得罪迟穹好过被教育局撸职位,孰重孰轻您懂的。我刚才特地把锅都甩迟穹头上,一句话没提您,就是冲您给的报酬丰厚。您说话还算数吧?要是反悔……章局——”
“欸欸、唉!”区长海咬牙切齿:“算!明天就打钱!”
陈康孝顿时心花怒放。
“密谋够了没?”观望半晌的迟穹:“区长海,没想到啊,你这赌狗看着怂,居然有这心机胆量……谁他妈给你的底气?区家?都日暮西山了,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年前的龙头企业!怎么,想牺牲我,维护学校名声,铺就你的升职路?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事业心?——还有陈康孝,我难得诚实守信做好人,你却让我栽一大跟头!”
区长海嚅动嘴唇,想解释,半晌挤不出一个字。
没办法,陈康孝把事做绝了,他非得抗下这口锅不可!……太重了,他腰椎间盘突出啊!
迟穹见状,脸色转冷,本是半信半疑,可区长海不否认,站到了对立面,不管是不是主谋,都是敌人!
“找到了!”马仔搜到藏起来的针孔摄像头,在迟穹的命令下踩得稀巴烂。
章法治心疼得不行,潜意识就想冲过去拯救,却被一个马仔往腿窝猛踹,可怜年纪一把搞暗访,竟被高中生欺负,气得浑身颤抖:“目无法纪,胆大妄为!”
“对着记者都敢无故扣押、抢夺并毁坏他人财物,可想而知面对无权无势的同学时,有多嚣张!”权英杉怒视迟穹:“你霸凌死一个、伤一个,认不认?”
迟穹冷笑:“重要吗?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就算你今天带着采访视频走出二中,我照样能摆平!——去,给他们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权英杉怒斥:“我看谁敢!”
迟穹霎时揪住权英杉的头发向上提拽:“弄死你,我都敢。”
陈康孝急道:“她是教育局科长!”
迟穹反手一巴掌扇过去:“就是真局长来,我也照打。”刚才还一副媒体记者的嘴脸,现在张嘴就来,谁信?更何况是他的人按他的吩咐去接的记者,是他找金隆安排好的记者!
有消防证钓着金隆,他反不了!
至于这帮记者为何叛变……也许是陈康孝口中霸凌死人的新闻噱头更大,或者就是区长海给太多了,反正不重要。
“把他们扔下楼!”
会议室在三楼,人被扔下去铁定残。
权、章二人在体制内工作多年,多么严重的青少年犯罪案件都研究过,可此刻依然震惊于这群高中生的残忍和罔法。
陈康孝不意外,一味地拼命反抗,奈何面对的都是力量悬殊的体育生,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章法治目眦欲裂的被抬到窗框边,即将投下时,陡然一道怒喝劈开混乱的场面:“你们给我住手!”
抬着章法治的体育生条件反射地回头,正见瞋目切齿犹如恶鬼附体的正校长都天凤,登时心一哆、手一嗦,掌心里的章法治准备自由落体。
目睹此况的都天凤发出尖锐爆鸣:“章局啊啊啊——!!”
吓得体育生猛地收缩五指拉回章法治,那厢都天凤已经腿软翻白眼,见状,恍如死里逃生,迅速恢复力气,风风火火奔来:“放开放开、你们都给我放开!”
都天凤拉住章法治上下左右观察,没事,“呼……”旋即头脑风暴,转身就怒火冲天地扫视一圈:“二中要不起你们这几尊大佛。”
哐当!
有个中产家庭费尽资源才送进来的体育生当即六神无主地摔坐在地,其他同伙亦是面如土色,连迟穹垂在裤缝处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都天凤惊骇之下脱口的‘章局’……是教育局局长?
居然是真的?
不是找来作秀的记者,而是教育局的人,冲这次的霸凌事件、冲他来的!
冷静!
仔细想想……
黄小茹很好解决,早就和她父母私了,麻烦的是盛春松——不!他们没证据!黄小茹目睹他从盛春松跳的那栋楼出来而已,又不是他推的,再说她还在昏迷中,作不了证。
但他确实参与、发起霸凌,这就必须甩脱。
快想想教育局有什么人脉?
——没有!
做生意的,谁去发展教育局人脉?
倒不如,捂死他们的嘴?
迟穹越来越慌,原地不动竟也踉跄了下。
他习惯暴力解决问题,没问题也用暴力制造出来,无人纠正,反而有无数人提供便利,造就他恐怖的暴力倾向,竟在刹那间生出歹念!
旁人也瞧出不对劲,既愕然又惊慌,十七.八岁男生完全不可控、不可以常理推之,他们不得不提高戒备。
就在迟穹即将铸成大错之际,忽有道声音由远及近:“不好了,不好了!”
艹!
一波三折的发展已经让众人精神高度紧绷,全部因这一惊一乍的呼喊而仿佛踩着电线般,浑身一哆嗦,不约而同看向来人。
却是高二三班班主任刘晚。
刘晚没有发现室内情形诡异,急赤白脸、气喘如牛道:“许知理他雇了支出殡仪仗队堵校门口号丧!”
15.chapter 15
chapter 15
正值放学时间,二中学生鱼贯而出。马路边塞满豪车,保姆或司机纷纷下车寻找自家孩子。
移动围栏圈出大片空地供学生出入,一群记者不知从哪儿来的,试图突破保安拦截,以便于随机逮住个幸运儿进行采访。
高中园以二中为中心,辐射四面八方的马路上,点缀着其他八所中学,高房价住宅小区环绕周围,其中包含三四个尚未开发的城中村。
八所中学学生甫踏出校门,就瞧见两支游.行队伍,敲拉吹打好不热闹,便都好奇尾随。路人探出车窗,迫不及待下车围观。
以至于队伍排成长龙,造成几条街堵塞的壮观场面。
二中学生、保安和记者目瞪口呆地看着马路两头浩浩荡荡围过来的人群。
左一头吹唢呐、扛花圈还放鞭炮,显然是出殡仪仗队打头阵。右一头拉横幅、敲锣鼓还打礼花,分明是专业讨债团队领导。
左边幡旗和绢花牌匾写“死不瞑目”、“还我公道”,右边横幅拉开是“抱恨黄泉,二中霸凌害我性命”、“杀人偿命,天道好还”。
此状精彩程度堪比奇情怪案再现人间,试问谁能拒绝这口瓜?
学生们激动:“谁杀人了?”“我们二中重点学校,谁有空霸凌?肯定对家污蔑!”“学生会呗。”“学生会身兼数职,忙得起飞——都多久的洗脑包了,怎么还传?”“你资料库落伍了,多上网补补。”
……
记者们精神抖擞:“大料!!”
保安们焦急,想阻止事态扩大,但被重重人墙堵截,寸步难行。
忽然,两方团队犹如摩西分海,自中间走出一个清俊少年,面对学校正门口,振臂一挥,锣鼓哀乐和游.行口号戛然而止,百来号人马、围观群众齐刷刷注视他。
少年正是许知理!
“搭台。”
出殡队大队长当即指挥员工搬来小型可折叠的三层合唱台阶,是公司特地定制,最高层离地2米,接着他把调配好的话筒递给许知理。
专业讨债团的组长问:“你们也是王老板雇来唱大戏的?”
‘王’老板?
许知理挑眉,心里有了猜测,于是说道:“主场交给我发挥,你们配合行动就行。”跳上二层,回头毫无心理负担地灌输鸡汤:“知道咱干的什么事吗?”
二人摇头,都是头一次跑校门口号丧。
许知理慷慨激昂:“是替枉死的学生讨还公道!”
什么?枉死?!
二人震惊。
“知道孩子怎么没的不?——有钱人欺负死的!想想你们现在什么身份?打工的?不、不,你们伸出援手还枉死学生清白,到时候真相大白,这么高热度的案子上法治在线,全国人民都看到、都知道您二位那是包公附魂,青天再世啊!”
中国人的正义之心在于未成年,同理心在于有钱人欺负穷人,怜爱之心在于孤儿+好学生,而许知理描述的受害者集齐所有buff,没人抵挡得了这股愤怒。
二人异口同声:“你啥吩咐尽管说!”
“感谢。”许知理江湖气地拱手,“奏哀乐。”
凄凉的哀乐循序渐进地带出群众的情绪,人潮逐渐安静,只剩下零零散散的窸窣耳语。
此时在陈康孝等人右后方的王荆珉和张华茂正在围观。
张华茂抽出烟草丝放嘴里,稍稍平复激动的心绪,“许知理哪哪都和你想到一起,这叫什么?心有灵犀、心照不宣还是,情投意合?”
王荆珉平静:“恶心。”
“抱歉,说错了。”张华茂海外读书,不大擅长成语。“——是志同道合、志趣相投!”
王荆珉评价犀利:“龌龊。”
“又不是给你俩牵媒拉线,用得着一副被强迫相亲的样子吗?”张华茂揶揄:“志趣相投者,要么做知己,要么当劲敌。你最好想想是拉拢,还是趁早解决。”
看似玩笑,实则拱火。
张华茂对他和许知理利用盛春松摆布他一事颇为不满,尤其今天把盛春松搬到台面上任人议论是非,激出张华茂的火气。
但王荆珉无所谓,更毫无愧疚。
强将难以驯服,露出棱角才好下手,再说今天这出谋划不算周全,胜在效率高,总得有点牺牲。
牺牲点名声而已,可是人死了、名声砸到烂泥里,还能在乎活人口舌?
恐怕盛春松都没她哥这么优柔寡断。
“丧葬仪仗队比讨债公司贵三百。”王荆珉忽然若有所思:“原来多了这个项目。”
张华茂:“所以?”
王荆珉:“我本来希望讨债公司多加个让你上台哭坟摔盆的节目,谈价失败,想找丧葬的办,鞋垫下的钱搜出来也凑不够三百。”
张华茂:“……”好下贱的想法。
“幸好贫穷,不然效果没现在好,你太拘谨、太放不开了。”王荆珉挑起嘴角,浅浅笑意漫上眼底眉梢。“许知理这种恐怖社达,多接触。免费,好用!”
张华茂默默撤开两步。
这话听来扒皮鬼似的,得小心自己被诓了还帮忙挖土。
-
许知理台阶上,打开麦克风说话:“家长同学老师们,凑热闹的靓女靓仔们,不管你们是着急放学回家下班约会抑或送外卖,请清空耳朵和杂念,充满耐心地听我讲故事,讲一个品学兼优、自强自立却被霸凌至死的未成年的故事!”
语速像断线的珍珠项链,噼里啪啦滚落地,瞬间抓住人们的注意力,让他们全神贯注、着急忙慌地抓住每一个字,以防不小心就掉进找不着的角落里,而且开篇使用超级耸动刺激的字眼调动情绪,令在场的、远在街头巷尾的人们沉浸在他生动描述的故事里,仿佛亲眼看见孤苦的少女百折不挠地对抗恶毒的命运。
用美好的词语堆砌出形象,采取诙谐的三两件小事丰富人物性格,使一个身世悲惨贫穷但正直卓越、自强不息的形象跃然眼前。
就在人们对她充满好奇和好感的时候,情况急转直下,仿佛励志剧女主配置的盛春松突然死了。
饱受霸凌而跳楼身亡,疑点重重却草草结案,被当成早恋的反面教材任人取笑,怎一个惨字了得?
“学生是大人们和国家在乎的、保护的、栽培的花朵,这朵花太出色,华光溢彩,不能更不该早夭!她是孤儿,也许接受过在场诸位的馈赠,也许给你们写过充满感恩的信,也许你们参与过抚养她长大的爱心工程,试想想,你们曾经给予过祝福的孩子,为了回报你们,拼命长成正直优秀的模样……”
一连串的假设饱含煽动性,许知理天生充沛的情感融入一字一句之中,配合静静流淌的哀乐,极具感染力,将观众的情绪调动,陡然话锋一转:“——可她却在茁壮成长的路途上被永远夺去生命!”
“唉……”
群众的惋惜之情爆发。
“她死不瞑目!”许知理陡然愤慨。
“国人崇尚读书人,成绩越好的学生越受欢迎,绝不可能遭受霸凌!为什么这件事违反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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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我撒谎?是受害者作假?不。是因为坏人没有三观、没有道德,是因为坏人的手段隐秘高明,更因为恶人背后有保护伞!”
他语速连珠。
“为什么免十几万学费还拿奖金的好学生会被坏人挑中霸凌?因为她家境贫寒,无权无势,简直就是有权有势的坏人眼里最有趣的玩具!”
“没有家人替她追求公道,没有钱权财势去还她清白,没有稳定社会关系的学生犹如一个行走在森林里的流浪汉,不会有人在乎她是否死了、死因是什么——你们想问同学?恕我直言,二中小团体成风,实行末位淘汰制,根本没时间去关心一个不是在学习就是去打工的陌生同学!”
“呜……”
群众里有感性的人开始抽泣,张华茂也是五感交集,眼眶泛热。
“你们还想问老师领导?坏人很聪明,手段很高明,受害者无法宣之于口,校领导和老师无从下手。生前死后都没人知道她遭受过霸凌,如果不是我的朋友也被霸凌,至今生死未卜,我不会站出来、也没有人站出来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也许凶手没有惩罚,也许我会被报复——”
许知理深呼吸,环望众人,抑扬顿挫的语调蓦地停下、放轻,似在质问、似在自问:“可是,凭什么呢?”忽而激越,“凭什么我们没权没势就活该被欺负?凭什么霸凌者害死人没有惩罚,还能继续作恶?在座各位都有孩子,如果他们在学校被欺凌到想死,你们想讨还公道,反而被霸凌者欺压,威逼利诱你全家,摧残你孩子的身心,当着你年老多病的父母的面泼油漆,挑衅你老婆,你——”
“要不要报仇?”
——
片刻的冷寂,像水滴掉进沸腾的油锅,霎时群情沸腾。
“报仇!报仇!”
“到那时我烂命一条,火烧畜生全家算买一送一大促销!”
“谁动我孩子就是要我命,那必然附赠冚家铲大礼包!”
“大新闻,大新闻!死手,快拍啊!”
……
那厢,正校长都天凤和迟穹等人纷纷感受到来自人民群众最质朴的热烈情感,而做贼心虚之人已两股战战。
但见罪魁祸首许知理极富指挥能力地呼停人潮汹涌的喊声。
“收住!”许知理高举手掌,一挥、一握,付出感情:“我深深地感谢你们的正义和善良,现在请你们看向校门口的方向……看不到的朋友们不用着急,由知理我为大家直播——首先迈步到最前,十分焦急愤怒的是喜好霸凌游戏的迟穹迟同学!看他想杀我的表情真是活力十足,藏不住一点心事。再把我们的目光移动到旁边的秃头区长海,和他左边的受害者家属陈同学。”
“区校长好啊,特意出资鼓励陈同学勇敢站出来指认霸凌者。”
少说点吧,活爹!
右边是已经得罪死的迟穹,左边是一句话就能撸掉他岗位的教育局,都是要命的祖宗。前者有区家对抗,后者区家会代表国家机关碾死他,所以对不住了迟穹同学!
区长海满脸憨厚谦虚:“本职工作,分内之事。”
身旁知道内情的、猜出区长海投机行为的人都默默投以鄙视的眼神,不明真相的群众倒是撤回敌意,继续怒视不知不觉躲到后方的迟穹。
迟穹咬紧牙关,怒目瞪视许知理。
直到这时,他心里还有侥幸心理,就算家里摆不平,还能央求王隽驰出手,到那时一个个算账,尤其特殊关照区长海!
……
还有许知理那条莫名其妙的疯狗。
16.chapter 16
chapter 16
迟穹苟进保安亭,校领导和安保堵住门,不可能让路人冲破屏障。媒体拍不到他的脸。曾经也是盛春松班主任的刘晚已经报警,她这会儿倒是知道怎么保护学生。
派出所距离四条街,很快就能出警。
出于对未成年的保护,事后不会过度曝光照片和个人资料。即使偷偷上传网络,迟家花钱就能管控舆论。
眼下费心费力制造出来的阵仗竟没能对迟穹造成太大的实质性伤害。
虽说后续还有报复计划,张华茂仍觉得不爽,要是放他老家,他能号召群众当场打死迟穹!
法不责众的大好机会啊!
“走了。”张华茂深觉没意思,准备走人,瞥见王荆珉动也不动便调侃:“准备从头盯到尾,连警局也跟进去?”
王荆珉望着人群,随口说:“看看许知理怎么把迟穹钉死在耻辱柱上。”
“许知理没这么蠢吧。”张华茂嗤笑:“他本来就最显眼,还敢‘斩尽杀绝’,不怕被报复?今天被明算暗算的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干的,只能吞下哑巴亏,不代表心里没气,这时候发现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猴子高调得可恨,没背景没靠山,不就是一闪闪发光的出气筒?”
“他都敢聚众闹事了。”言下之意是许知理足够勇猛。
王荆珉只说一句,毕竟有些理由不适合拿来辩驳,譬如账本和资金找到了的强有力把柄。
其次,既然他和许知理事事心有灵犀,那么按照他的想法,必定添火浇油,摁死迟穹,摆出‘王隽驰强烈打击报复’的姿态,务必扰乱迟家阵脚,打消迟家抵抗心理,使其不敢深究,疾速堕网。
“是敢不敢的问题吗?那叫犯蠢!”张华茂眉头紧锁,来回觑着二人。
王荆珉做事老道,策划大事件时反而喜欢剑走偏锋,受制于人却敢谋算巨擘王家,当真纲举目张、依计而行,勇武与胆色皆具。
难得许知理和他脑电波互通。
尤其许知理更骄狂,指不定真敢往死里得罪迟家——不对,许知理和王荆珉是同类人,典型的聪明人,不可能自寻死路,除非有全身而退的底气。
王荆珉知道许知理的底气,他们有事情瞒着自己。
张华茂的心思转动飞快,清楚他从王荆珉这儿试探不出什么来,便将目光放落到许知理身上,但听他清亮有力的声音响起:
“我有四问请迟穹回答——麻烦亲爱的、正义的朋友们把他抓出来!我们的记者朋友也别闲着,怼脸拍!犯人没有肖像权!相信本地记者们不畏强权的高尚品格一定敢于实事求是地播报这起轰动社会的特大新闻!”
特大新闻=升职加薪。
记者们蜂拥而上。
“抓住杀人犯!抓住霸凌咖!”
讨债组长潜伏进人群振臂高呼,带领被煽动的正义感爆棚的路人齐齐拥进校门,揪出迟穹。
镁光灯咔擦不停,摄像机宛如一颗颗人头气球伸延向前,记者的要求和质问陆续抛出:“快看这里!”“喂,你真杀人了吗?欺负穷人让你很爽吗?”……
出殡队长跟讨债团默契指挥乐团,熟悉且激昂的BGM铿锵有力地流泻而出。
路边老奶闻乐识剧:“哗,包青天啊!”
张华茂皱眉,许知理夸大其词,煽动人群?
王荆珉朝许知理的方向走去,和他的老朋友们、即专业讨债团队进行对接,挑出几名肌肉发达的壮汉,悄无声息地围住合唱台阶。
许知理没发现王荆珉就在脚下左侧,一味地盯着狼狈不堪的迟穹激情输出:“一问,你为什么热衷霸凌?二问,你伤人、害人性命,恶行累累,为什么没有付出代价?三问,你残暴的性格是否来源于原生家庭的耳濡目染?四问,你不愧疚、没有心理负担、更不害怕法律惩罚,肆无忌惮地藐视法律、践踏生命,是不是雄厚的家世背景支持你横行不法?是不是你背后有保护伞?!”
闻此诘问,迟穹目眦欲裂,恨不得撕烂许知理的臭嘴,可当下进退维艰的局面和人群中一张张义愤填膺恨不得生吞他的陌生面孔,都让他毛骨悚然,恐惧不已,只能凭本能激动辩驳:
“不是!盛春松不是我害的——你这是污蔑!污蔑!”
许知理陡然怒目,快步下台,箭步上前,一把掐住迟穹的脖子逼近:“你没有雇佣地方混混殴打同学?你没有欺凌盛春松?黄小茹不是你逼到马路上才出车祸昏迷至今?——想否认?嘴皮上下一碰很容易,也得问问我手里的证据!”
迟穹顿时语噎,半晌后梗着脖子问:“你什么证据?摆出来!”
许知理冷笑,情绪从压抑到爆发:“继盛春松死后,短短半年间,你又挑中两个学生掀起所谓的狩猎游戏,摧残他们身心、摧毁他们未来!你怎么敢?——你们迟家、迟家背后的势力究竟违法乱纪到什么程度?!”
“闭嘴!你他妈少胡说!”迟穹吓得腿软,两耳轰鸣阵阵,头脑空白,深知许知理这番叱责即使被警方否定,在场的人不会信,上了新闻、传到网络,全国人也不会信,他们总觉得自己兜里三毛两钱被权贵搜刮,所以仇富、仇官——
他绝对不能承认这波诘问!
迟穹怒红眼:“你收谁的钱来泼我脏水?对,你造谣诬陷我——你们别信他……查他、没错!查他账户就知道收谁的钱!”
——
死一般的寂静,片刻后哗噪,人群愕然。
“原来不止霸凌一个?”
“简直就是应该枪毙的社会败类!”
……
嘈杂的骂声落进耳里,迟穹脸色青红交错。
许知理静静等待人们脏话连篇,许久,关掉话筒,低声劝道:“别怪我,的确有人要搞你,准确来说,是搞你家、斗你爸。是谁?你认识。”
“你以为我不懂这招叫离间?少唬我!”迟穹齿寒,却不信许知理。
“说实话,都是别人的恩怨,他们不出头,怂恿你上头,你犯的哪件事不是为别人?他们啥事没有,就你坐牢!十七了,够得着无期徒刑。等你出来,公司破产家败亡,自己是个劳改犯,打工没人要,天天睡公共厕所扫大街!”
一直强势的许知理这会儿突然软声劝说,虽略带威胁,但慌神的迟穹更急于抓住主动权,当即压低嗓门叫嚣:
“学生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顶多算失手致残……我已经负责全部医药费,这叫私了,具有法律效力,凭什么让我坐牢?呵,算计我?算得明白吗你!你的赘婿爸爸到我家还得跪着进来!我敢犯法,就能扫尾。你是有点小伎俩小聪明,但你没想到那群穷鬼贪婪愚蠢,早就收钱和解了!”
比起求饶,迟穹更习惯嚣张的要挟与狂言:“你根本想象不到钱有多了不起,它能让一群律师大牛上赶着为我打免责官司,连案底都不用背!而你,我的钱能让你‘犯罪’、‘造谣’,牢底坐穿!”
许知理忽而得逞一笑,两步跳上合唱台阶,打开麦克风,掏出根录音笔放到话筒前,调到最后一段话,望向迟穹,舌头‘嘚!’地弹了一下,按住播放键。
一番挑战公正与道德的猖狂语录顿时响彻半空,回音震颤、声声入耳,撼动人心。
霎时,群情激愤。
“吔屎啦——!”伴随这话,横空飞去一只男士拖鞋,正中迟穹脑门。
迟穹唰一下脸色惨白。
许知理诈他?!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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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话就是变相承认霸凌,即使狡辩口嗨,也压不下滔天民愤。
许知理绝对有备而来!或者说,从视频流出……不,应该是陈康孝跳楼这一步就开始谋算,说不定他每一步的对策都在对方的圈套里!
是谁?
许知理不可能是主谋!
他之前透露过自己听从林锦烨,换句话说,林锦烨有可能参与狩猎他的这场戏。区长海也参与其中,还有教育局也被算进来。
环环都奔着绞杀他和他背后的迟家,算无遗策、手法熟悉,而且许知理说了,奔着斗倒迟家来的。既能使唤得动林锦烨,也能命令区长海,拥有这份权利和能力的人是——
王隽驰!
绝对是他!
连他爸看见都得卑躬屈膝的王隽驰,出手整治他,还能给他留活路?
迟穹越想越是腿软心慌,终于方寸大乱。
“知道是奔着整垮迟家去的,小畜生比死还难受!”张华茂畅快不已,同时感慨,换他来,确实不如许知理,就这敏锐的思维和煽动人心的语言功力,非天赋者不能敌。
这时讨债团的人凑到王荆珉跟前说:“拦不住警察了。弟兄们先撤,你自己看着办。”
王荆珉小幅度地挥了挥手,以作回应,微抬下颌,薄唇抿紧,仿佛要将他人的灵魂镌刻下来的、极具穿透性的眸光凝视着许知理。
俊秀的面孔洋溢着少年可破世间诸恶的狂傲与无畏,强大的人格魅力深深感染围观群众。牛犊般的学生为其怂恿,混迹职场的老油条竟也似回到与大人、与权威斗争的抱打不平的青春时期,人人顿生冲天豪气,为他冲锋。
汹涌人潮和喧哗声仿佛虚化成陪衬的背景,唯独许知理色彩斑斓,光耀夺目。
这一刻的许知理,必然俘获无数颗同龄人的爱慕之心。经年之后,依然在岁月深处闪耀着星辉般的亮色。
“都散开!——禁止聚众闹事!”
王荆珉见有三名警察已经突破人墙朝这边厉声呵斥,钳制住迟穹并殴打他的正义之士们敬畏警察,便下意识松手、退开,空出小包围圈,滋事元凶许知理尤其醒目。
王荆珉想也没想,跳上演讲台,拉住许知理的手:“跑!”
“等我陈词结尾……”许知理温热的气息扫过耳际,王荆珉愣住一瞬,就见许知理猛然挥起左手,带着来不及松开的他的手高高扬起,像宣誓忠诚的诺言,又听他张扬道:“一个有良心、有仁心的人必然无法容忍丑陋的罪恶盘踞校园,而我将捍卫正义到最后一刻!”
人们看向他,等待他的呼吁。
“我诉求冤案重启,霸凌者坐牢!我诉求铲除校园霸凌,守护祖国花朵!我诉求开除犯罪学生,归还校园和谐!”
声音一落,便有提前跟许知理沟通过的出殡仪仗队数人混在人群里带领他们呼应:“诉求公道,迟穹坐牢!”、“不要解释要抵制,不要赔偿要坐牢!”
……
警察忙乱奔来,人们拥挤推搡,演讲台左后方手持幡旗的人被挤得站不稳。
“任何霸凌行为都是群体对个体,霸凌者就像蟑螂,发现一个,往往还有一窝,我不敢赌二中乃至高中园是否存在更严重的霸凌现象和团体,我只要宁错杀不放过!我许知理在此宣布将入读二中,成立反校园霸凌联盟社团——”
王荆珉听完,心率漏跳几拍,许知理要做某件事的猜想浮出来。
“让我们打响反校园霸凌第一枪:斩尽霸凌狗!”
——挑衅王隽驰!
“哎哟!”扛旗人趔趄数步,幡旗倾倒。
许知理反客为主,拽着王荆珉跳下演讲台,风微动,卷起倒过来的幡旗,拂过王荆珉的脸。
17.chapter 17
chapter 17
鑫海区CBD中心大厦33层,弹道国际运输公司。
董事长办公室。
室内装潢宽敞大气,一个巨大的风水缸嵌入顶天立地的博古架,隔开办公区域和会客区域。
此时的会客区域,王隽驰正握着手机,与学生会下属互通消息,打开录音,听起正在校门口上演的大戏。
老板椅上的迟鹏程惴惴难安,实在猜不透这尊大佛突然不请自来是个什么章程。
刚才进来,简短两句问候,“伯父保重身体,失眠是压力大的症状,别太焦虑了”、“迟穹的心思都放旁门左道上了,伯父再忙也得抽出时间关心孩子”——多么普通寻常的问访!
问题就在于王隽驰从没来过公司!
王隽驰十四岁就在鲲城干起走私行当,他身份特殊,为人谨慎,只和走私主脉络上的负责人见面,其余时候放权、放任发挥。
这不代表王隽驰好糊弄。
生意刚有起色时,有人觉得自己出力多,想重新分配利益,使绊子不让货上岸。王隽驰请动道上一位半隐退的大佬,帮忙把人抓起来,装进麻袋,吊在港口库场厂房里,大半夜召集小头目一起观看这只出头鸟被活活打死。
杀鸡儆猴,自此立威,没人不怕心狠手辣的王隽驰。
迟鹏程和朱来庆(朱家当家人,朱砚楠的父亲)都怕王隽驰知道东西在他们手里弄丢,不仅是权利削弱的惩罚,更有性命之忧,便都想豁出去搏一把。
原本有惊无险地瞒过去,怎么忽然就来了?
违法生意干了几年,照旧吃好睡好,也就去年出事才会压力剧增、焦虑严重,导致失眠。去私人医院找私人医生,事事保密,除了心腹没人知道,王隽驰怎么知道?
除非他监视自己!
为何监视?难道查到什么?
莫不是……知道东西丢了?
一定是!
咚!
一声闷响,茶杯不小心挥落到地面的厚地毯上,吓得迟鹏程心跳漏拍,赶紧捡起来,缓缓露出惊恐的神色。
王隽驰不可能跟他话家常,每句话必定另含深意——为什么提到迟穹?因为利用迟穹威胁他。他说迟穹的心思在旁门左道……难道他故意引迟穹参与非法勾当,还抓住了把柄?
老迟家三代单传,迟穹出了事可没法跟家里老娘交代!
越想越心慌,忽听王隽驰喊他,迟鹏程强自镇定地来到会客区,一边坐下,一边脸色自然地说:“上半年已经搭好新的绕关路线,两周前试水一批货,明年开春才能收到尾款,这还是我酒桌上据理力争的结果!以前谁敢拖欠?还不是看我们遭难了落井下石?!还有某些人,芝麻绿豆大!”
他猛拍桌面,愤慨道:“之前咱们那好处是流水似的孝敬,到求他们了,各个推三阻四!喝得我胃穿孔还恨不得挖光我老本,钱包喂得比他们啤酒肚还鼓才肯再合作!……迟早让他们连本带利吐出来!”
“几句话全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王隽驰抬头盯住迟鹏程,直将人盯出心虚的神色才问:“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迟鹏程怔住,显然没料到话题的展开方向,依照本能回答:“杀伐果决、足智多谋,关键是得权不忘放,给予百分百的信任和最大的便利让底下跟随您的人都能各展其能——”
“所以很好糊弄?”
迟鹏程的额头霎时冒起一层细密的汗珠:“你看你这话说的,要是迟穹在场,我不得抽死他?你十四岁独挑大梁,他还在绞尽脑汁怎么逃课去网吧。他要有你十分之一的懂事,我老迟家的祖坟就算冒青烟啰!”
王隽驰向后靠,胳膊肘撑在扶手上,姿势悠闲,气势凌厉。
迟鹏程听到自己极为剧烈的心跳声,惊险的情况将他分成两个人,一半恐惧得发抖,另一半还能镇定表忠心:“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轻视你,不然不会叮嘱我儿子跟着你,这放古代叫质子、放现代就是人质。”他不住地吞咽口水,“是不是那些整天想把老子拉下马的臭鱼烂虾在你耳边说三道四?这是挑拨!……反正我句句真话,比真金还真!妈祖作证!”
王隽驰唇角下拉,目光如电似毒地剜着迟鹏程,直看得他垂下头颅,这才拿出手机播放录音:“听完再想想怎么组织措辞。”
“??”迟鹏程心头紧胀,深知大难临头,不由如临大敌的死盯手机。
“——我有四问请迟穹……”
什么人?迟穹?果然搞他儿子!
四问是什么?
“……你伤人、害人性命……是不是你背后有保护伞?”“……黄小茹不是你逼到马路上才出车祸昏迷——”
黄小茹这事不是解决了吗?难道黄家嫌钱不够?盛春松的死怎么会跟迟穹挂钩?
不对,两桩案子都已经结了,怎么会翻出来?谁干的?
——是王隽驰!
他查到这一步了?
翻出盛春松的案子,曝光人前,还让迟穹牵扯上霸凌,铁定重启案子。黄小茹的案子好说,盛春松的案子只要往深里查,必定查到他当初派人跟踪威胁的痕迹,指不定吸引巡查组来扫黑。
手段真狠啊,摆明要他冚家铲的节奏!
迟鹏程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试图运转的脑袋始终一片空白。
不!大家一荣俱荣,查到他身上,王隽驰也落不到好!
估计是警告,肯定是!
“……你收了谁的钱来泼我脏水?……”
对!就是这么抵赖!
迟鹏程出现兴奋、恐惧交杂的诡异表情,用力地搓手,等待他为之骄傲的儿子做出更明智的举措。
“学生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我的钱能让你‘犯罪’‘造谣’,牢底坐穿!”
嘭!
迟鹏程一屁股摔地上,尾椎骨疼得他脸上青白交错,最终颓然不已。
雄浑有力仿佛万人合唱的声音震得手机簌簌颤,如果内容不是‘迟穹坐牢’,迟鹏程必然鼓掌赞叹手机里随便几句话就能钓出中国人嫉恶如仇之品性的同学,赞他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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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出少年,更赞王隽驰手段高超。
拿捏住他的七寸,既完成威逼,又不至于让他绝地反扑,何其缜密可怕的心思!
迟鹏程垂头丧气:“我把钱填进去,账本也会联系道上尽快找回来。一旦出事,我一力承担!你看怎么样?”
王隽驰在他开口前就挂断通话,“这些不都是刚开始出差错时,你就应该做的?”
迟鹏程一噎,“那你、你说怎么办。”
“所有参与这件事,从帮你摧毁绕关路线到建立新路线、帮你欺瞒我的各个环节的所有人,写成名单交给我。如果账本和资金被捅出去……”王隽驰敲着扶手,片刻后扔下个重磅炸.弹:“你就去自首。”
迟鹏程悚然:“不——”
“你应该庆幸丢失的账本只记一个季度,那钱还没洗,牵扯不到别人头上,更该庆幸你没来得及贿赂,账本上没记,否则你现在就不明不白地死外头!”王隽驰一把抓起茶杯就朝迟鹏程当头砸去,怒斥:“你们拢钱集权,我当你们有能耐,我珍惜、重用、信任,结果你们辜负我。出这么大事,你们居然只想着欺上瞒下、只想自保?!简直愚不可及!”
迟鹏程抱头喏喏道歉,内心仍冒出点不甘心、不服气,主动自首是让那起暴露的走私在自己身上炸开、炸干净,把损失和牵连众多的风险都给降到最低,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办法!
可,凭什么只牺牲他一人?
“牺牲一人,保你全家!我没要你自尽,你就该庆幸!”像是看穿他,王隽驰道:“朱来庆那边已经有人去游说。到时候会找最好的律师捞你们,争取宽大处理。”是安慰,也是威胁地说:“我会安排人照顾好你的妻儿和你老母亲。”
迟鹏程浑身脱力,内心巨大的颓丧之下升腾起丝丝缕缕的不忿,凭什么主谋王隽驰安然无事?
实在不公。
迟鹏程满怀恶意地想着,他是栽了,王隽驰未必就能常青,指不定哪天栽个大跟头!
忽然王隽驰的手机铃响起。
接通后,一道瓮声瓮气的男声惊奇道:“不得了啊驰哥!区长海找来的‘主持人’癫过头,真把自己当救世主,转头向我们开炮——我不是说咱们学生会霸凌咖,但一直有相关谣言,所以他明明白白就是冲我们来的!他说他要在二中成立反霸凌社团,还说……算了,我放录音。”
王隽驰不感兴趣,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而已。
学生会权利大,管理百来个社团的成立、注销和经费拨给,届时直接否决小丑的提案就完事。
他准备结束通话,却不小心按到扩音键,简短霸气的宣战宣言顿时响彻会客区,尤以‘斩尽霸凌狗’五个字最为响亮刺耳。
“噗。”
迟鹏程没忍住笑,头顶顿感一道视线刻薄阴冷,当即止住笑,看着王隽驰让对方反复播放那句宣言,不发一语、表情冷漠。
空气仿佛凝滞、气温骤降,骇得迟鹏程原本止住的冷汗再次流下。
半晌,王隽驰笑了声,轻声道:“下个玩具,就他了。”
18.chapter 18
chapter 18
人潮汹涌,相互推搡向前,注意力都被前方中心的事故吸引,好在没有引起动.乱。
王荆珉趁机拉着许知理钻出人群,跑进狭窄的巷道。
巷道口堵了十来人看热闹,往里三米深便空荡荡,扎根排水沟旁边的一小簇野花被急奔的步伐带起的小旋风晃得摇来摇去。最末尾一人若有所感地回头,只捕捉到两道几乎融入光影里的身影,翻飞的衣角仿佛山鹰的翅膀。
战场已被远远抛开,余光所及的统建楼、老小区和招牌醒目的流动小吃摊等等景物,皆化作流动虚幻的线条,唯独落在王荆珉后背的视野最清晰。
夏天的校服没什么版型剪裁可言,很透,稍微明亮些的光打下来就能看到躯体轮廓,宽肩窄腰,瘦削颀长却肌肉结实,爆发力强,打起架来又狠又猛。深蓝色衣领洗得发白,一臂之距就能闻到淡淡的肥皂清香,没有青春期男生运动过后的汗臭味。
光与微尘随风呼啸过脸庞,也将世界之外的嘈杂卷进耳际,由模糊到清晰,视线随王荆珉的移动而扩展到停靠路边的双层巴士。
王荆珉上车,许知理不假思索跟随,两步跨进巴士,来到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坐下。
“呼……”
许知理深呼吸以平复激动的情绪和剧烈的心跳,听到身旁王荆珉微重的喘息,不由诧异,这么小段路的狂奔对他的体格来说应该很轻松,不至于呼吸急促。
除非刚才围观时,他就心潮澎湃了!
这时期的王荆珉力量薄弱,喜欢幕后操纵,稳健如老狗,直到中后期大BOSS状态才选择简单粗暴的手段镇压,但他刚才跳上台暴露与自己的牵扯,不惜给己身增添风险……是什么让他突然丧失理智?
——是理哥的光环啊!是被理哥的英姿震撼,情不自禁啊!
许知理内心小得意,嘴角高高翘。
前面做试卷的女生起身让座,兜里的圆珠笔滚向后排,她赶紧弯腰去捡,抬眼时瞧见两只交握的手,以为是对小情侣,抬头却看见两个高颜值的男生……男生?!
那么个大活人杵眼前半天,哪能没看见?
王荆珉皱眉看去,却见女生眼神直勾勾,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脸上铺满奇怪的慈爱笑容,不由得顺着她视线低头,和许知理几乎贴一起的胳膊,紧紧相扣的十指,大小的差距只要细看就能分辨出来,冷白色和小麦色交织出来的肤色反差制造出强烈的视觉冲击,心脏仿佛猛烈击鼓,震得心口微微疼痛。
许知理也好奇地看去,顿时愣了瞬,猛地抬头,和王荆珉对视不过毫秒就下意识撇开目光。
两人同时松手。
“……”
短暂的沉默过后,许知理:“哥,哪站下车?”
王荆珉:“中山站。弟弟。”
“嘻嘻。”
两人后颈一凉,齐刷刷抬头,但见女生面无表情冷似寒铁,一双眼透露着她的疲惫麻木和对外界的漠不关心与仇视——是正宗高中生没错!可刚才的嬉笑声分明从她嘴里出来……她什么意思?!误会他们欲盖弥彰,还是嘲讽他们无中生有、弄巧成拙?
“少年宫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走。”
背若芒刺的感觉终于随女生下车而消失,许知理悄悄松了口气,靠向椅背,坐姿闲适豪迈,仰望掉漆的车顶,看似自然地垂放在大腿上的左手手指微蜷,掌心布满细密的汗珠,温热黏腻,是天气炎热、也是两只手掌紧扣不放时的燥热迫使汗水流出来,汇聚到凹陷的掌纹里,似乎将另一个人的体温也保存下来,再三盘旋,久久不散。
“去中山站是吧?”许知理再度确认。
“嗯。”王荆珉垂眸,自然地凝视着掌心,潮湿黏糊,是他的汗水混匀另一个人的汗水形成的触感,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他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碰触,更别提停留在皮肤上的汗水交融,还是跟一个同性!
——出乎意料的是,不恶心。
许知理的体温偏高,像个小火炉,也符合他风风火火轻狂乐观的性格。运动量那么大,体味还算干净,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干燥的木柴香气。
许知理:“我们不同路,我下一站下车。”
“中山站下车,拐两条街有个夜市,六点开铺,都是开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店,味道很正,我请客。”王荆珉偏过脸,黝黑的眼瞳牢牢锁住许知理,“顺便聊聊账本和资金的事。”
许知理神色微敛,眉目一凛,散漫的气质霎时转为肃厉:“那是我的。”
“独占易惹争端,有血光之灾,不如见者有份?”王荆珉寸步不让。
“东西在我手里,你能怎么办?能抢能偷,还是能说服张华茂不帮我?这东西能为盛春松报仇,你觉得他会帮你还是配合我?”许知理挑眉。
“它报不了仇,也铲除不了走私产业链、动不了王家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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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理:“怎么说?”
“证据不足。你信不信就算举报到省委组织,事情最多到迟鹏程、朱来庆入狱这一步?”
许知理嗤笑:“你夸大恶势力,其心可居。”
王荆珉并不生气,只道:“朱家倒卖废物,迟家运输,王家起到领导和中转站的作用,分别代表货源组织、运输、接货和贩卖等走私环节,但还有个关键环节即经营所得利润的合理合法使用,这就是林家负责的业务。”
许知理反应迅速:“洗钱?”
“林家做家居生意,但有一个不公开的子公司‘远洋贸易全资’,在香港注册——由你母亲林温语管理,法人也是她。”
“我就说奇怪……”许知理低语:“林温语不受林国昆重视,怎么可能让她染指家族企业?也就是说,走私洗钱的罪名让林温语担了,她是否助纣为虐已经不重要。”他抬眼,定定道:“全资子公司完全独立于总公司,意味着走私洗钱一旦曝光,总公司可以推脱不知情,坚持监管不力,推卸责任,罚钱就是了。”
原著里,东西让王荆珉拿走,没闹大,但公安有所察觉,只可惜王家没被揪出来,而林家虽元气大伤但从此洗白,由林温语顶锅,下场是坐牢发疯,不得好死。
“你话里意思是身为主谋的王家和林家一样都做足东窗事发就甩锅的准备?”
“我说了,”王荆珉强调:“证据不足。”
许知理狠狠皱眉,账本和资金可都是铁证!
“我们打个赌,你把钱留着,写封举报信,附带账本,把它交上去,看看结果是不是迟鹏程和朱来庆入狱就结束走私案。”王荆珉身体前倾,望着许知理的眼睛,掸了掸他肩膀上的鞭炮碎屑,颇是温和道:“资金于举报查办走私的作用不大,但是对后续我们对付犯罪集团有重大助益。”
靠得太近,具有温水煮青蛙的侵略性,但许知理没有退缩,直视回去:“赌注?”
王荆珉:“一个不管对方提什么要求都必须答应的承诺。”
许知理挑眉,毫不犹豫答应:“行!”
两人对视着,眼中都有互不退让的气势。
王荆珉忽然问:“我们能同气连枝和平共处诚实守信吧?”
许知理则反问:“你不会背信弃义朝秦暮楚过河拆桥吧?”
——
片刻寂静。
两人相视一笑,却是气味相投,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