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二十两,王爷请入赘》 第97章:出征!当英雄去! 悬壶济世堂内,药香氤氲,纪多多坐在诊案前,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 李承焕立在一旁,手足无措。 纪大夫和纪夫人两人也是愁眉不展。 “承焕啊。”纪大夫打破平静,声音凝重却又温和。 他走上前拍了拍李承焕的肩:“边关凶险,你此去定要万事小心。” 随后又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家女儿,压低声音道:“多多这孩子性子倔,你要好好安抚她。” 纪夫人也走上前,将一个小包袱塞进李承焕手中:“这是些应急的药材,你带着。” 老人家声音哽咽,但还是极力克制:“我们虽然担心,但男儿志在四方,你既有此心,我们……也支持你。” 李承焕郑重接过包袱,向二老深深鞠躬:“岳父岳母放心,小婿定不负所托。” 随后纪夫人拍了拍纪大夫的肩,示意离开,随后二老相互搀扶着,撩开帘子往后院走去。 纪多多梨花带雨,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李承焕将包袱放在诊案旁,试探着向纪多多伸手:“多多……” 他轻轻搭上纪多多颤抖的肩膀:“若是知道你有身孕,我决计不会……” 话未说完,纪多多突然转身扑进他的怀里,握着拳头雨点一般捶着李承焕的胸口。 李承焕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她发泄。 他感受到胸口的衣料渐渐被泪水浸湿,冰凉的水渍透过布料渗入皮肤。 “你这个呆子……”纪多多的声音闷在他胸前,带着浓重的鼻音。 “多多,对不起,是我莽撞,连你有孕这样的大事都未曾察觉……”李承焕将纪多多搂紧,他满脸愧意。 “你真是个呆子!”纪多多抬头,一对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瞪着李承焕。 “边境那么远,那么危险,一去至少大半年……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李承焕一怔,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用带着老茧的指腹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多多,你不是因为……明明有孕在身,而我却要走才难过?” 纪多多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怀孕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我是大夫。” 她抽噎着道:“我是怕你在边关吃不好睡不好……若不是有孕在身,我定要跟你一起去!” 李承焕心头一热,将纪多多搂得更紧:“多多……” 他想起两年前,纪多多也是这样红着眼眶拦在他面前:“谁要你去啊!京城不好吗?有吃有喝,还有……我……” 两年前,他留了下来,娶了纪多多为妻。 如今,他的妻子却含着泪说:“当年是我绊住了你……这次你去完成心愿,我……我支持你。” 李承焕堂堂七尺男儿,突然喉头哽咽。 他低头在纪多多额头落下一吻:“不是你绊住了我,是我舍不得你……” 纪多多抬头,红着眼睛看他。 李承焕轻抚她的脸颊:“多多,我答应你,此次前往边境,一定挣得军功,给你和你腹中孩子更好的生活。” 纪多多伸手戳了戳李承焕的鼻子:“李呆子,我只要你平安归来。” 李承焕郑重点头:“你放心。” 纪多多靠在他怀里,许是哭累了,没一会儿居然传来轻微的鼾声。 李承焕宠溺一笑,轻手轻脚地将纪多多打横抱起,往后院卧房走去…… 翌日午后,纪多多便风风火火地来到钱家布庄,拉着正算账的钱铮铮:“铮铮,别算了,陪我去一个地方!” 没等钱铮铮收好账册,纪多多便拉着钱铮铮往京郊城隍庙去了。 纪多多跪在神像前,双手合十,虔诚地叩拜。 “求城隍老爷保佑李承焕平安归来……”她轻声呢喃,随后又找到庙祝,求来一枚平安符,将它小心收进贴身的荷包之中。 从庙里出来,她又拽着钱铮铮去了西市。蜜饯、肉脯、药茶……凡是能久存的吃食,她都买了个遍。 钱铮铮瞧着纪多多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忍不住说道:“多多,你让李大人带着这些零嘴去边境啊?是平乱还是扶贫啊?” “你怎么和你家王爷一样毒舌?”纪多多轻哼一声,扬了扬手里的包裹,“这是给他吃的,万一他饿了怎么办?” “哎……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饿着?” “不管,就要带上这些!” 入夜,烛光摇曳,纪多多坐在窗边,笨拙地捏着针线,一针一线地缝制着李承焕的贴身的衣衫。 她平日里拿惯了银针,可这绣花针却总是不听使唤,几次扎到手指,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李承焕心疼,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多多,别做了,这些东西军营里都有。” 纪多多抽回手,倔强地摇头:“不行,军营里的哪有我做的好?” 李承焕无奈,知道拗不过她,只好坐在一旁静静陪着。 烛光映在她认真的侧脸上,鼻尖微微皱着,像是跟针线较劲,李承焕伸手轻抚她的发丝。 “你呀……”他低叹一声,语气里满是心疼。 纪多多抬头,冲他抿嘴一笑:“"你是我夫君,我应当为你做这些。” 李承焕目光温柔而坚定:“好,我陪着你。” 纪多多眼眶发热,忍住不让自己落泪,她低下头继续缝着,针脚虽然歪歪扭扭,但每一针都缝得极密,生怕不够结实。 她皱着眉头在烛火下瞧着这跟蜈蚣一搬的针脚,嘟囔道:“你可得穿啊,不许嫌丑。” 李承焕低笑:“你做的,我怎么会嫌?” 烛光下,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一个缝衣,一个看着,谁也没再说话,却比任何时候都心安。 启程之日转瞬即至。 朝阳初生,李承焕一身戎装,英姿勃发。 纪多多将这两日连夜准备的包袱悉数塞进他怀里,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新制的里衣,干粮。 随后她从荷包中拿出前日在城隍庙求的平安符,将它亲手递到李承焕手中。 “记得按时吃饭……”纪多多强忍泪水,“夜里被子盖好……” 李承焕重重点头,将平安符藏进胸口:“我知道,你放心。” “我等你回来。” 正当两人依依惜别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纪大夫,你这是送夫出征,还是送儿子进学堂?” 祁衡昭正和钱铮铮一前一后的走来。 他抱臂而立,凉飕飕地瞥了眼那鼓鼓囊囊的包袱:“知道的说是去平乱,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大人是要去郊游,连蜜饯果脯都备上了。” 纪多多脸一红,瞪他一眼:“要你管!” 钱铮铮笑道:“李大人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多多的。” 李承焕拱手:“那在下先谢过钱掌柜。” 祁衡昭冷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块鎏金令牌抛给李承焕:“拿着,边关守将见了这个,会关照你的。” 他顿了顿,又瞥了眼纪多多,语气嫌弃:“省的你有个三长两短,某人天天到本王府上闹腾。” “呸呸呸!乌鸦嘴王爷!”纪多多白眼一翻,冲着祁衡昭呸道。 李承焕双手接过:“多谢王爷。” “别急着谢。”祁衡昭面无表情道,“要是回不来,本王立刻给纪多多说门更好的亲事。” 随后他将那包裹掀起一角:“至少不会让她操心到连蜜饯都塞进行囊。” 纪多多又羞又恼,却顾不上和祁衡昭斗嘴,她上前拉着李承焕的手,后者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轻声道:“等我回来。” 晨光中,李承焕翻身上马。他最后望了一眼站在城门口的纪多多。 “驾!” 马蹄扬起尘土,渐渐远去。 纪多多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那个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 钱铮铮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肩:“回去吧,多多。” 纪多多点点头,最后望了一眼远方…… 第98章:馋不活了! 纪多多怀着身子,前三个月倒是顺顺当当的,该吃吃该喝喝,最近西市来了个四川厨子,支了一个小摊,专卖冷拌辣串和麻辣兔丁。 就算是这寒冬腊月,也是生意火爆。 纪多多近日口味独特,整日没事儿就去光顾,一来二去,钱铮铮也开始迷上了这京城没有的独特刺激感。 然而,传说中的孕吐虽迟但到。 起初,她只是晨起时有些反胃,不过她没有在意。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是大夫,区区孕吐,一副汤药就能缓解。 不过,现实很快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日清晨,纪多多刚端起一碗清粥,她一口喝了半碗,刚咽下去,胃里便翻江倒海。 “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纪大夫闻声抬头,皱皱眉一把抓起女儿的手腕,他三指搭脉,眉头越皱越紧。 “多多,老实说,最近吃了多少辣子?” 纪多多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没……多少,就、就一点点。” “一点点?!”纪大夫气得胡子直翘,“你肚子里揣着个娃娃,还敢吃那么辛辣的东西?难怪胃火这么旺!” 纪夫人一听此话,那还了得,她难得严肃地板着脸:“多多啊,你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 随后她收拾着被纪多多弄脏的桌案,继续道:“从今日起,不准再碰辣椒、烤串、酱大骨这些刺激的东西!你爹给你开的安胎药,不能不喝!” 纪多多仰天哀嚎:“娘!我嘴里没味,不吃点辣的过不了!” 纪大夫一巴掌拍在纪多多的手心上,后者快速缩回手。 “过不了?等你胆汁都吐出来,就知道什么叫‘过得了’了!” “啊……那还活不活了!”纪多多哀嚎着,趴在桌案上。 随后纪多多被迫过了几日清粥小菜的日子,孕吐的症状倒是缓和了不少,但是纪多多的馋虫却“遍布全身”。 她整个人跟个腌黄瓜似的,成日趴在医馆的桌子上,有气无力的翻着医书,嘴里念叨着:“辣串……酱大骨……麻辣兔丁……” 终于,她决定,要干票大的。 入夜,纪多多悄悄从自家后院角门溜了出去,提着裙摆直冲西市。 刚到西市,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多多?你一个人出来的?”钱铮铮将最后一串冷拌笋丝塞进嘴里。 纪多多瞪大眼睛:“铮铮!你居然偷吃!” “啊?”钱铮铮满脸疑惑,她今日刚盘点完布料,趁着祁衡昭给自己备洗澡水的功夫出来吃点宵夜,怎么就变成偷吃了? 纪多多却不管不顾,她一跺脚:““好啊!我在这边受苦受难,你倒好,吃独食!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钱铮铮两手一摊:“至于吗?再说纪伯父说了你要忌口……” 纪多多猛然上前一步,双手抓着钱铮铮的胳膊,眼神幽怨:“铮铮,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嘴里淡得能尝出白水的甜味!再这么下去,我都要名留青史了……” 钱铮铮:“?” “史上第一个被馋死的孕妇……” 钱铮铮嘴角一抽:“……倒也不必如此夸张。” 纪多多一把抓住钱铮铮的手,她眼神灼灼:“铮铮,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对吧?” 钱铮铮警惕地退后半步,她咽了咽口水:“……你想干嘛?” “陪我去西市吃辣串!” “你疯啦?”钱铮铮眼睛瞪得老大,“伯父伯母要是知道……” “哎呀,你不说,我不说,辣串不说,谁能知道?”纪多多一脸正气凌然,“就一次,就吃这一次,你也不想我名留青史吧?” 钱铮铮本想拒绝,可她瞧着纪多多那一副“你不带我去我就哭给你看”的委屈样子,思忖良久,最后长叹一声:“……行吧,但若是被抓了,别供出我。” 纪多多立刻眉开眼笑:“放心!我纪多多义字当头,绝不出卖姐妹!” 随后她笑嘻嘻地挽着钱铮铮的胳膊,把她往西市方向拽。 “诶,对了!你家王爷呢?” 钱铮铮无奈一笑:“抱着秋秋教莱莱下棋呢……” 纪多多身子往后一仰,随即竖起大拇指:“当真贤惠,名不虚传!” …… 夜色渐深,可这四川厨子的宵夜摊前依旧人潮涌动。 “掌柜的!来二十串冷拌辣串!多加辣!”纪多多豪气干云,拍出一锭碎银子。 钱铮铮眉骨一跳:“你吃得完吗?” 纪多多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等到辣串端上桌,纪多多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串,直接往嘴里一嗦:“唔!就是这个味儿!” 她大嚼特嚼,一脸陶醉:“又香又辣,花椒够劲,这料汁腌得真入味!” 红亮的辣油顺着纪多多的嘴流下,她却浑然不觉,三两口就解决了一串,又伸手去拿第二串。 钱铮铮看得目瞪口呆:“你慢点吃……” “铮铮你还吃么?”纪多多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着。 钱铮铮连忙摆手:“刚才吃了不少了,你自己吃。” 纪多多也不多话,直接埋头干串,她吃得满嘴流油,鼻尖冒汗,却越吃越有劲:“掌柜的,再来五串!” “过瘾!”纪多多吃完最后一串,满足的擦了擦嘴,又端起一碗水大灌一口,“这可比家里的清汤寡水强多了!” 钱铮铮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忍不住提醒:“你悠着点,一会儿回去伯父该看出来了……” “怕什么?”纪多多豪迈一挥手,“大不了就说我上火!” 纪多多吃完起身,她摸了摸自己撑得圆滚滚的肚子,说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此时已过了子时三刻,钱铮铮站起身说道:“快回去吧,都这么晚了……” “嗯,吃饱喝醉,回家睡大觉!” 可两人刚拐进巷子,就撞见了提着灯笼的纪大夫。 “吃完了?”纪大夫黑着脸盯着两人。 纪多多被吓一跳,随后干笑两声:“爹……这么晚了,您出来散步啊?” 纪大夫冷哼一声,胡子随着气息一颤:“是啊,散着散着,就散到了西市辣串摊前。” 钱铮铮默默退后一步,试图降低存在感,然而纪大夫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铮铮,你也是,陪着她胡闹!” 钱铮铮真是有苦无处说,只得低头:“伯父,铮铮错了……” 纪大夫摇摇头,拎着自家”偷吃鬼”回了家。 第二日,纪多多被纪大夫寸步不离的守着,而钱铮铮被“请”到悬壶济世堂,纪夫人拉着她“谈心”半个时辰,离开时钱铮铮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这纪多多真是,害人不浅! 第99章:家书和蜜饯不可兼得 年下隆冬时节,京城已经积了厚厚的白雪。 御书房内,祁舜正批阅奏折,忽听殿外侍卫禀报:“陛下,边境军报!” “哦?这李承焕动作倒是快,呈上来。” 侍卫恭敬地递上一封加急军报,祁舜展开一看,眉头逐渐舒展:“好!这李承焕果然不负朕望。” 军报上详细写明,边境部族内乱已稳,作乱流寇已然清剿大半,边境来往各地的商路已经恢复正常,百姓也在将士们的帮助下重建家园。 祁舜满意点头,正当他翻看军报时,夹层里突然掉出一封书信,信封上赫然写着:“吾妻纪多多亲启”。 祁舜扶额轻笑:“这李承焕,军报里还不忘夹带私货。” 他随手将信递给身旁的太监:“去,把这封家书送给十九皇叔,让他代劳交给李大人妻子。” 太监躬身接过,小心翼翼地询问:“陛下,可要传十九王爷入宫?” 祁舜略一思索,随后笑道:“不必,皇叔这会儿估计在家里带娃呢,把他召进宫,他又要毒舌朕一通。” 不出祁舜所料,祁衡昭果然在当他的“贤惠”父亲。 钱家后院的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 祁衡昭一手晃着摇篮,一手捏着白子,正和钱莱对弈,摇篮内,钱秋睡得正香。 钱莱小手捏着黑子,眉头紧锁,显然被祁衡昭的棋路困住。 祁衡昭也不催促,只慢悠悠地品着茶:“怎么,要认输?” 钱莱连忙摆手:“我再想想!” 祁衡昭轻笑:“下棋如行军,输了便是输了,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想?”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不多时小太监恭敬道:“王爷,陛下命您将这封信转交给李夫人。” 祁衡昭起身出了书房,他接过信瞥了一眼,嗤笑一声:“李承焕倒是惦记他家娘子。” 钱铮铮正巧经过,伸着脖子望了一眼:“李大人可算记得写信回来了。” 钱莱也迈着步子出来,他踮着脚向上望着:“是李叔叔给多多姨的信么?” 祁衡昭淡淡"嗯"了一声,随手将信收进袖中。 等到小太监退下,钱铮铮才道:“王爷便受累跑一趟吧。” “急什么?” “多多这几日正闷得慌,有了李大人的书信,想来……” 没等钱铮铮说完,祁衡昭冷哼一声:“堂堂王爷,竟沦落到给人当信差?祁舜这小子,倒是会给本王找事。” 钱莱却拽着他的袖子:“爹爹,莱莱陪您去!” 祁衡昭见小家伙一脸兴奋,只得说道:“罢了,本王也正好出去走走。” 随后他看着钱铮铮,眉眼带笑:“不知本王是否能有幸邀请钱大掌柜一起出门一观冬景,顺道送信?” 钱铮铮闻言,立马摆手:“我不去,铺子里账目太多,这几日都忙不完。” 随后她笑盈盈挽着祁衡昭的手臂:“就劳烦王爷啦。” 又凑到祁衡昭耳边:“等王爷回来,民女好好犒劳您。” 祁衡昭耳根一热,随即搂着钱铮铮的腰肢,将她身子紧贴自己:“说话算话?” “嗯!” 此时钱莱却等不及道:“爹爹!快走快走!” 祁衡昭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纪多多贪嘴吃辣,现在正忌口?” 钱铮铮无奈:“可不是?连零嘴都不能吃了。” 祁衡昭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他低头对钱莱道:“走,爹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钱莱虽不明所以,但见爹爹难得兴致高昂,立刻点头:“好!” 悬壶济世堂内,纪多多正百无聊赖地趴在诊案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哎……”她长叹一声,“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自从被自家爹爹抓住偷吃辣串,她就不能出门半步,饮食全由纪大夫和纪夫人把控着,虽有营养,但太过清淡,连零嘴都被剥夺了。 “哎呀……嘴里淡得慌!”纪多多仰天长叹。 “多多姨!” 钱莱清脆地声音传来,纪多多抬眼一瞧,只见小家伙迈着轻快的步子跑了进来,而祁衡昭跟在身后,大踏步进了药铺。 “王爷?莱莱?”纪多多勉强打起精神。 祁衡昭挑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纪多多不想动弹,她懒懒道:“无聊呗,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去边境这么久……” 祁衡昭闻言,面无表情地从袖中取出那封家书,直接递到她面前。 纪多多先是一愣,她瞧见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信?” 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一字一句看得极其认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最后她脸颊微红,居然傻笑出声。 纪多多捧着信纸笑得眉眼弯弯,钱莱踮着小脚丫使劲往信上瞅:“多多姨,李叔叔写什么啦?” “小孩子不许看!”纪多多连忙把信举高,脸上却掩不住甜蜜的笑意。 钱莱歪着小脑袋,一脸了然道:“我知道!肯定是李叔叔说想多多姨了,茶不思饭不想,晚上睡不着,想和多多姨一起看月亮!羞羞!” “你、你怎么知道……”纪多多顿时脸颊绯红,举着信纸的手僵在半空。 钱莱冲纪多多眨眼,一脸天真道:“爹爹在家经常跟娘亲说啊,什么‘思念心切’要抱着娘亲睡……” “钱莱!”祁衡昭突然出声打断,耳根可疑地泛红。 “怎么啦?”钱莱回头,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咳……信送到了,本王回去了。”祁衡昭上前拎起钱莱,对纪多多说道,“让他在这儿陪你解闷。”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纪多多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再看看依旧一脸无辜样的小家伙,突然笑得前仰后合:“莱莱,快说说,你爹还对你娘亲说了什么?” 钱莱歪着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展开一瞧,既然全是个色蜜饯,纪多多正馋这个! 而钱莱却当着她的面,慢悠悠地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纪多多的目光立刻被那蜜饯黏住了,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莱莱,你这蜜饯哪儿来的?” 钱莱眨眨眼:“爹爹特意买给莱莱的。” 纪多多眼巴巴地看着:“给多多姨吃一颗好不好?” 可钱莱却像小大人一般,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行,娘亲说了,多多姨不能乱吃东西。” 纪多多:“你娘亲说了不算!就一颗!” 钱莱却态度明确:“不行!” 纪多多试图利诱:“那……多多姨给你讲故事!讲你娘亲小时候的趣事?” 钱莱歪着头,皱眉思考了好一阵子,才道:“那多多姨先讲,有趣再给!” 纪多多知道这小家伙匡她:“少来!我还不知道你?故事听了指定说没趣!” “多多姨,莱莱心疼您,这蜜饯对肚子里的小宝宝不好,吃不得。” 说着他小手又捏起一颗蜜饯,塞进自己嘴里,吧唧吧唧地吃得欢。 纪多多想出其不意抢一颗,却被钱莱眼疾手快给防住了。 “小莱莱~”她拖长音调,试图撒娇。 钱莱一脸严肃:“不行。” 纪多多哀叹一声,瘫坐在椅子上:“哎,你这小家伙,跟你爹一样。” 钱莱凑上前,挑了一颗最小的,递到她面前:“多多姨真想吃?” “嗯嗯嗯!” “嗯……闻闻味可以。” 纪多多轻轻捏了捏钱莱肉嘟嘟的小脸:“我错了,你哪是跟你爹一样,你这是青出于蓝啊!” 钱莱笑着躲开:“多多姨,莱莱陪您说话,你就不闷啦!” “说吧,你说,我听……” 第100章:李承焕守德,纪多多产女 边境的风裹着沙砾,肆意拍打在军帐上。 帐内,李承焕正伏案书写军报,烛火跳跃,他眉头微皱,交织成深深浅浅的阴影。 守城副将掀帘入内:“李大人,西村百姓送了十筐柑橘,说是感念大人剿灭流寇,保住百姓平安。” “分给伤兵营。”李承焕头也不抬,他笔尖落下最后一字,待到墨迹干涸,将军报折好,装入信封。 转眼李承焕驻守边境已有数月,部落内政已稳,流寇已平,想来,不日便可回京与纪多多团聚。 他将军报交予副将:“劳烦您。” 副将双手接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大人,帐外有人求见,是……一位姑娘。” 他指了指帐外:“那十筐柑橘,便是这位姑娘送来的。” 随后副将又补充道:“这姑娘来了多次,军中弟兄们都知道,她对您……” 李承焕转身从武器架上握起长枪,将纪多多为他求的平安符从怀中摸了出来,抬腿便要往外走。 副将大惊失色:“李大人,您这是要……” “无妨,在下去巡营。” 说完,李承焕便提着银枪出了军帐。 帐外风沙渐歇,李承焕望着眼前这位手挎竹篮的姑娘,眼神温和却疏离。 那姑娘见李承焕出来,略略上前一步,身子一福,从竹篮中取出一颗柑橘,温言细语道:“李大人,家父命我送来新摘的柑橘,感念大人……” “在下替伤兵营内将士们谢过。”李承焕打断她,他退后半步,银枪横在胸前,拱手道。 “李大人,奴家……” “姑娘请看。”李承焕再次打断她,他摊开掌心,露出那枚平安符,“这是在下的妻子为在下出征前求的,那个时候她刚有身孕。”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绣工拙劣的荷包,这是纪多多此前无事给他绣的。 李承焕将平安符小心翼翼放进荷包里。 姑娘一怔,她瞧着那枚荷包,忍不住道:“这针脚也太……” “是啊。”李承焕将荷包收回贴近心口的位置,复又轻轻按了按,“她总说自己女红不好,却偏偏要绣。” 夜风卷着沙砾掠过,李承焕声音低沉而温柔:“临行前,她将这枚平安符交予在下,还说什么记得好好吃饭,夜里睡觉盖好被子……” 说到此处,李承焕堂堂七尺男儿,声音却有一丝哽咽。 姑娘挎着竹篮,手指微微颤抖:“李大人与夫人……” “说来惭愧。”李承焕望向京城方向,眉眼微微化开,“李某此生最大的战功,不过是她的一句‘我等你回来’。” 他退后半步,郑重抱拳:“姑娘的美意,李某不能领受。” 李承焕隔着衣料轻抚胸口的平安符:“她希冀一生一世一双人,李某重信守诺,定然不负家妻所望。” 姑娘低眉,双手绞着衣角:“李大人重信守诺,实在难得……” “姑娘误会了。”李承焕第三次打断,“家妻如此,李某甘之如饴。这些柑橘,姑娘可静待需要之人。” 远处传来更鼓声,李承焕循声望去,他眉间带笑:“这个时辰,她该酣然入睡,不知梦里,有没有我……” 说罢,他转身离去,战甲背后挂着的墨色披风在风中翻卷,胸口的那枚平安符透着阵阵暖意。 姑娘站在原地,忽而觉得竹篮中的柑橘,酸涩异常。 翌日清晨,李承焕正在军帐外点兵,忽而听得身后一阵窃笑。 他转头,只见副将带着几个亲兵,抬着块临时刨出来的木牌,上头用炭笔写着四个打字。 ——守身如玉。 “李大人请看!”副将憋着笑,“末将连夜给您赶制的。” 亲兵们集体哄笑,有个胆大的还说:“咱们将军拒美的风姿,比枪挑流寇还利落三分!” 李承焕讪讪一笑,摸着脑袋道:“家有贤妻足矣,李某别无他求。” 不出半月,这桩轶事竟传遍边境,老百姓们把“李大人智守清白”编成话本,街头巷尾都在传,而边境的女子也纷纷艳羡:“那样好的男儿,不知是哪位姑娘有这样好的福气……” 然后,此事便随着李承焕的军报,传到了京城宫中。 “好个李承焕!”祁舜将军报掷在御案上,笑得前仰后合,“朕让他去平叛,他倒给我大雍挣了块‘男德牌坊’。” 祁衡昭拾起军报扫了一眼:“哼,木人石心,不解风情。” “皇叔您这话说的……”祁舜往后一仰,靠在御座上,“当初赵大人为了让您纳他女儿为妾,也没见您解风情?” “您要是学李大人,掏出您那都快被盘包浆的荷包……” 祁衡昭下意识的按了按腰间那个装着两文钱的荷包,冷笑一声:“如若不是为了陛下前朝安稳,臣也不必如此迂回。” “是是是,朕多谢皇叔顾全大局。”祁舜坐直身子,手指轻叩书案,“李大人此次平内乱,荡流寇,也是大功一件,待他凯旋,朕得好好赏点什么。” “赏他个英雄当当,他想要这个。” …… 炎炎夏日,纪多多产期将近。 她终日被纪大夫困在悬壶济世堂后院,哪里都不能去,幸得钱铮铮放下手中生意,时常来给她解闷,日子才没这么无聊。 午后,纪多多喝了一大碗红枣甜汤,撩开外衫露出肚子,站在铜镜前晃悠, 她愁眉苦脸道:“铮铮你说,我胖了多少?” 钱铮铮上下大量一番:“等孩子生了自然就恢复了。” “你说,要是李承焕看到我成了这样,会不会嫌弃我?”纪多多指了指肚子上那一条条斑纹。 “他?嫌弃你?”钱铮铮嗤笑,“他那‘守身如玉’的事迹都传遍京城了,谁人不知李大人一道平安符拒蜜橘的故事?” 纪多多憨憨一笑:“爹爹给我配了祛疤药膏,让我日日涂抹,这才淡了些。” “你呀,现在就等着当娘亲就行了。”钱铮铮起身,替纪多多整理好外衫。 闺蜜两相视一笑。 纪多多生产那日,异常顺利,不过三个时辰,小家伙便呱呱坠地。 那日清晨,纪多多还在睡梦中,忽觉腹中一阵细微的抽动。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嘀咕道:“小东西,顽皮……” 话音未落,一阵温热的水意漫开。 “哎呀!”她猛然惊醒,随即喊道,“我要生了!” 府里瞬间热闹起来,稳婆早早入府,老人家手脚麻利,经验老道,一进门便让纪多多躺好,她摸了摸肚子:“李夫人别慌,胎位正得很,定是顺顺利利的。” 纪多多倒是一点不慌,她甚至还有闲心指挥府里丫鬟:“去把我前几日晒好的艾草拿来,待会儿熏一熏屋子,再煮些红糖水,我待会儿要喝。” 稳婆笑道:“我的夫人哟,您这哪像是要生孩子的?倒像是要赴宴!” 纪多多嘻嘻一笑:“生孩子嘛,又不是上刑场,怕什么?” 纪大夫配了催产要,纪夫人在产房给纪多多喂下,三个时辰以后,一声嘹亮的啼哭便响彻产房。 稳婆喜滋滋地抱着襁褓凑到纪多多面前:“恭喜夫人,是个漂亮的小千金!” 纪多多额上还沁着细汗,她在钱铮铮地搀扶下略略起身,伸手去撩襁褓。 小家伙红扑扑的,闭着眼睛,小嘴一瘪一瘪的。 “真像他爹……”纪多多忍不住笑,指尖轻轻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 钱铮铮在一旁问:“李大人走前有起名字么?” 纪多多摇摇头,柔声道:“大名等他回来再起吧。” 她瞧着襁褓中的女儿:“小名……就叫‘念念’。”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第101章:李承焕赴宴,纪多多盼归 纪多多生下念念半年后,李承焕凯旋,不日便能抵达京城。 回京这日,李承焕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亲兵踏入京城,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快看!那便是李将军,陛下亲封的归德将军。” “听说他在边境一人单挑数十名流寇,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何止啊!我还听人说,李将军打仗时连马都不用骑,却能比马还跑得快,直接纵身一跃,踩着流寇的脑袋飞过去!” “我的亲娘欸!这李将军难道真的是有通天本事?能腾云驾雾?” 李承焕听着越来越离谱的传言,不禁哑然失笑。 他心想自己要是真有这本事,回京时就该直接踩着云彩飞回京城,省得在路上多耽搁这半个月。 ——纪多多还在家里等着他,自己的女儿出生半年了,还未能见上一面。 他按了按胸口,那枚平安符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 “将军,咱们得先去宫里复命,得晚些时候,您才能归家。”副将看出李承焕的心思,凑上前小声提醒。 李承焕尴尬一笑:“是,即可入宫。” 副将还给自己找补:“末将的意思是,陛下肯定在宫里等着您去谢恩……” 李承焕轻叹一声,转头望了望自家府邸方向。 ——多多,你再等等我。 宫内正殿,祁舜对李承焕的封赏极为大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甚至还亲笔御书“将军府”三字,制成匾额赠予李承焕。 “李爱卿啊,朕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祁舜笑眯眯的说着,他话里有话,“盼得朕脖子都长了。” 祁衡昭抬眼瞧着祁舜,只见后者正冲自己挑眉。 “来!今日朕特意为李爱卿设了庆功宴,今日众位爱卿同贺!”祁舜举杯。 李承焕恭敬接过太监递来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多谢陛下!” “李爱卿听封!”祁舜突然正色道,“朕今日,封李爱卿为归德将军,其妻纪氏,封正二品诰命夫人!” 李承焕受宠若惊,连忙跪地谢恩。 众臣也纷纷恭贺李承焕,随后他又是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酒也喝了,赏赐也领了,庆功宴能提前溜吗? 然而祁舜显然没有打算放过李承焕。 “诸位爱卿,今日不醉不归!”祁舜大手一挥,乐师们立刻奏起欢快的曲子,舞姬们鱼贯而入,翩跹起舞。 李承焕心知,这庆功宴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了…… 而纪多多这头,得知李承焕今日抵达京城,一大早便抱着念念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她时不时地头望一眼大门方向,嘴里碎碎念:“不是说今日回京吗?怎么还没到?” 小丫鬟笑嘻嘻地凑过来:“夫人别急,将军肯定先去宫里谢恩了,您再等等。” “我都等了半年了……”纪多多嘟囔道,随后她轻轻戳了戳襁褓中小家伙的小脸,“念念,你说你爹是不是被哪个狐狸精绊住脚了?” 念念伸着手,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哎,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太复杂了点……”纪多多自言自语,旁边小丫鬟捂嘴偷笑。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管家急匆匆跑进来,满脸喜色:“夫人……” 话未说完,纪多多便急切道:“是不是回来了?” 管家一愣,随即道:“不是,是陛下的赏赐到了。” 纪多多瞬间蔫了,兴致缺缺地摆摆手:“多谢陛下,你们看着弄吧。” 院外,纪大夫和纪夫人站在大门口,看着一箱箱真金白银、绫罗绸缎被宫人们鱼贯抬入府中,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呀呀!陛下真是厚爱啊!”纪大夫捋着胡子,红光满面。 “可不是嘛!”纪夫人一边应和着,一边对前来道贺的街坊四邻道,“同喜同喜!这都是贤婿之功啊!” 隔壁婶子挤在最前头,眼睛圆溜溜地看着抬进府的绫罗绸缎:“哎哟喂!这绸缎得值多少银子啊?你们家这是要发达了!” 纪大夫故作谦逊,却难掩喜色:“哪里哪里,都是小婿挣来的,我们也就是沾沾光……” 婶子咂舌道:“啧啧啧,你家闺女自小就聪明,才能嫁得这么好的夫婿啊!” 纪夫人也笑道:“托福托福。” 那块祁舜亲笔的匾额挂上正大门时,府中小厮点燃鞭炮,劈里啪啦好不热闹! 府里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清点赏赐的、挂匾额的、招待宫人的,个个喜气洋洋。 “夫人,您快去看看,这‘将军府’的匾额可是陛下亲笔所题。”管家兴冲冲地跑进正堂。 纪多多抱着念念,伸着脖子往外望,敷衍道:“哦,那挂上吧。” 管家:“挂上了,您不去瞧瞧?” 纪多多不回话。 小丫鬟捧着一盘金锭子过来,献宝似的递到纪多多面前:“夫人您瞧!这金子多亮啊!” 纪多多瞥了一眼,兴致缺缺道:“嗯,亮……” 小丫鬟不死心,又捧来一匣子首饰:“夫人您看,这发簪上的珍珠又大又圆,您戴上一定好看。” “嗯,圆……” 丫鬟尴尬一笑:“夫人,您看都不看一眼啊……” 下人们面面相觑,最后管家拿起那支镶着珍珠的簪子,冲襁褓中的念念晃悠着:“小小姐,您看,这些都是您爹爹挣来的,您高不高兴呀?” 念念伸着手,依旧咿咿呀呀地。 纪多多终于绷不住了,她抱着念念望正堂椅子上一靠,嘟囔着:“你们别哄我了,这些金银珠宝又不能变成李承焕!” 她低头戳了戳女儿的小脸,委屈巴巴:“念念,你快说‘爹爹快回来’。” 念念咿呀一声,算是回应。 直到夜幕降临,李承焕还是没回来。 纪多多一直抱着念念,先是在院中来回踱步,后来走累了就坐在椅子上休息,然后又是来回踱步。 期间钱铮铮来过一次,给纪多多带话说李承焕在宫中赴宴,他今日是主角儿,估计要晚归了。 纪多多点点头,说知道了,然后继续来回踱步。 直到夜幕降临,府里渐渐安静下来。 纪多多坐在正堂的椅子上,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念念,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小丫鬟轻手轻脚走过来:“夫人,夜已深了,要不您先回房休息?将军回来了奴婢再叫您?” 纪多多迷迷糊糊地摇头:“不行……我得等他……” 小丫鬟无奈,只好给她披了一件外衫,悄悄退了下去。 桌案上得烛火已经燃了一大半,火光摇曳着,橙黄色的烛光映着纪多多昏昏欲睡的侧脸。 ——李承焕,你再不回来……我就……我就…… 要睡着了。 然后她就抱着念念靠在正堂红木椅上睡着了。 第102章:念安 此时已是子时三刻,庆功宴依旧歌舞升平。 李承焕端坐在席间,面上沉稳,心底却已是如坐针毡。 ——她见我这么久没回来,会不会一直等?会不会已经睡了? 正想着,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李将军这酒喝得心不在焉,莫不是边境待惯了,喝不惯宫里的酒?”祁衡昭晃着酒盏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 李承焕讪讪一笑:“王爷说笑了,陛下所赐之酒实乃琼浆玉液,微臣只是不胜酒力。” “李承焕,你在本王面前也如此端着?”祁衡昭将酒盏一搁,“本王听说,边境烈酒李大将军都能干掉一坛,回了京城人在心不在,莫不是边境的柑橘没吃到,后悔了?” 李承焕拱手正色:“当然不是,只是家中……” “得了。”祁衡昭抬手打断。 祁舜在上首听着两人说话,笑眯眯地插话:“皇叔和李爱卿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祁衡昭懒洋洋起身,拱手道:“陛下,臣突感不适,先行告退。” 祁舜一愣,凑上前:“皇叔哪里不适,朕宣太医给皇叔瞧瞧?” 祁衡昭淡定回答:“臣不胜酒力,头疼。” “哦?皇叔从开宴到现在,这壶中还剩大半,您这怕是另有原因吧。” ——您头疼个鬼啊!还不如说院子里公狗又要生崽了。 但祁衡昭显然不打算解释,转身就往外走,临走前又瞥了一眼李承焕:“李将军,可否劳烦你护送本王回府?” 祁舜拿起一块蜜瓜,咬了一口,含糊道:“皇叔这是柔弱不能自理了啊?” “李承焕本就是本王贴身侍卫,护送本王亦是他分内之事。”祁衡昭头也不回,冲李承焕扬了扬下巴。 李承焕会意:“是!”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 祁舜扶额。 ——你们俩演都懒得演啊? 刚踏出宫门,李承焕拱手道:“多谢王爷体恤。” “本王今日算是解了你的困局了。” 李承焕再次拱手:“多谢王爷,臣感激不尽。” “感激?倒不必,本王觉得,你该感激的另有其人。”祁衡昭轻嗤一声,“你的那位将军夫人,自从为你产下女儿,半年来不分昼夜照顾有加,如今好不容易盼得你凯旋,结果还要等着你。” 李承焕心头一紧,低声自责道:“是臣考虑不周。” “行了,不过是陛下对功臣该有的礼数,你也不必自责。”祁衡昭翻身上马,“本王也要回去照顾一双儿女了。” 待到祁衡昭走远,李承焕也翻身上马,一夹马腹,疾驰向将军府。 等到李承焕赶到将军府大门,已是丑时一刻,他喃喃自语:“多多,已经睡下了吧……” 府门前的灯笼还亮着,守门的小厮见他回来,激动得差点喊出声:“将军!您可算回来了!” 李承焕翻身下马,低声问道:“夫人睡下了吗?” 小厮牵着马匹,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没有,夫人抱着小小姐,在大堂等您呢!” 李承焕心头一热,大步往里走,他穿过回廊,远远就瞧见大堂里烛火摇曳。 大堂门虚掩着,李承焕透过门缝瞧见纪多多此时正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怀里还抱着个小小的襁褓。 她脑袋微微歪着,发髻已然松散开来,长发垂腰,额间碎发散落在脸颊,双手却稳稳地抱着手中襁褓,时不时地轻轻拍着。 李承焕放轻脚步走过去,伸手轻轻抚上纪多多的脸。 指尖刚触到肌肤,纪多多便猛地惊醒,一抬头,正对上李承焕深邃的目光。 “……”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疲惫的脸上泛出一丝微笑:“夫君,你回来了。” 李承焕喉头微动,低低“嗯”了一声:“为夫不负所望,平安归家。” 纪多多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儿,又抬头看他,眉眼弯弯:“你瞧,念念等着你起名字呢。” 李承焕伸手接过襁褓,小家伙睁开惺忪的睡眼,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咧嘴笑了。 “她倒不怕生。”纪多多笑道,“这半年来,府里谁都不能抱,她只认我。” 纪多多起身,伸手轻抚女儿肉嘟嘟的小脸:“血脉这东西真的很奇怪,明明第一次见自己爹爹,倒还笑了。” 李承焕也低笑,指尖轻抚女儿脸颊,随后他握着纪多多的手,略一思索道:“就叫‘念安’吧。” “李念安?”纪多多轻声念了一遍,忽然眼眶一热,“是的,我天天盼着你平安……” “为夫,日日在边境,盼着家中夫人平安。”李承焕看着她,声音低。 纪多多原本想着李承焕回来是喜事,不能掉眼泪,可她听得此话,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往下落。 李承焕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头吻住她的唇。 小家伙被夹在中间,不满地“咿呀”了一声,小手胡乱挥舞着。 纪多多被李承焕吻得喘不过气,后者才将她放开,她轻轻推了一下李承焕:“女儿看着呢?” 李承焕轻笑一声,将她搂在怀里:“多多,我想你。” 纪多多靠在他怀里:“我也是。” 念安已经被奶娘抱走,李承焕在纪多多脸颊落下一吻,将她打横抱起,回了卧房。 李承焕将纪多多轻轻放在床榻上,指尖拂过她的脸颊,低头吻住她的唇。 纪多多笑着环住他的脖颈,指尖在他后颈轻轻摩挲。 他的手掌顺着纪多多的身子往下滑,正要解开她的衣带,纪多多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眨了眨眼:“等等。” “怎么了?”李承焕嗓音微哑。 纪多多抿唇一笑,将自己覆盖着小腹的衣衫掀起一角:“你看。” 李承焕闻言低头,借着微亮的烛火,看到她白皙的肌肤上蜿蜒着几道浅浅的纹路。 “现在淡了不少。”纪多多指尖轻轻描摹着那些纹路,语气轻松,“我爹配的药膏日日涂着,再过一阵子,说不定就看不出来了。” 她抬眼瞧李承焕,半开玩笑:“丑不丑?” 李承焕没说话,只是俯身,掌心贴着她的肌肤,缓缓抚过每一道纹路,随后低头,轻轻吻了上去。 纪多多一怔:“你、你干嘛……” “不丑。”李承焕抬头,他眸色幽深,“这是念念留给你的印记,是你为我受的苦。”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颌轻抵她的发顶,声音低而温柔:“宴清不愿苏苏生产,王爷也不愿钱掌柜再生子,这究竟是为何,我现在才明白。” 纪多多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声问:“为什么?” “女子生产,何止怀胎十月、生产之痛?”李承焕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还有这些旁人看不见的痕迹,日复一日的疲惫,和提心吊胆的牵挂。” 纪多多眼眶温柔,她又往李承焕胸口靠了靠,仿佛想让自己完全融入其中。 李承焕捧起她的脸,望着她微红的眼底,一字一句道:“纪多多,我李承焕此生定不负你。” 纪多多眉眼弯弯,故意逗他:“那要是以后有人给你塞美人呢?” “拒之门外。” “陛下赐婚呢?” “辞官归田。” “要是……”纪多多还要问。 李承焕直接封住她的唇,辗转厮磨间含糊道:“没有要是。” 烛火摇曳,床榻上两人身影交叠。 ——这一生,唯纪多多与念念,是李承焕心之所安。 第103章:将军府欢聚,小钱莱进宫 翌日清晨,李承焕刚练完枪回房,便瞧见纪多多正半躺在床榻上,抱着念念轻轻匡着。 “醒了?”他走过去,顺手接过女儿,“怎么不多睡会儿。” 纪多多哼了一声:“这小家伙,哭闹不停。” 李承焕瞧着纪多多眼圈下的那两抹乌青,说道:“昨晚那么累,要不再睡会儿?” 纪多多耳根一红,嗔怪道:“还不是某人昨晚闹得太厉害……” 李承焕低笑出生:“夫人莫怪……” 两人正聊着闲天,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声音:“将军、夫人,十九王爷和钱掌柜来了。” 李承焕连忙起身出门迎客,纪多多则是下榻梳洗。 刚一到前院,李承焕便瞧见祁衡昭一手抱着钱秋,一手牵着钱莱,钱铮铮跟在身后,两大两小浩浩荡荡进了大门。 “李承焕。”祁衡昭的声音懒洋洋地飘来,“日上三竿了,你家那位将军夫人还没起身?” 他大步走进正堂,往上首一坐,将钱秋放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 李承焕拱手道:“王爷恕罪。” “昨儿个在宫里想走又不敢走,还得本王给你解围,今日就这般怠慢恩人?连茶也不曾上一盏?” 李承焕连忙吩咐小厮上茶,钱铮铮笑道:“李大人和多多小别胜新婚,自然是累了。” 正说着,纪多多也梳洗完毕,但眉眼还犹显疲态,发髻松松的,显然是匆匆挽起。 这时钱秋在祁衡昭怀里,咿咿呀呀的说着:“爹……爹……” 李承焕上前一步:“小郡主着实可爱,王爷亦是慈父之心。” 纪多多上前嬉笑着:“你不知道,自从铮铮生了女儿,王爷就成了女儿奴,时刻都抱着。” 李承焕想要上前看看钱秋,祁衡昭连忙往后一闪:“你没女儿吗?” 钱铮铮笑得前仰后合:“李大人别见怪,现在连我想抱以下秋秋,都得跟王爷商量一二。” 钱秋仿佛是听懂了似的,在祁衡昭怀里伸出软糯的小手:“娘……抱!” 钱铮铮俯身从祁衡昭手中接过钱秋,温柔道:“秋秋乖,娘抱抱。” 祁衡昭见状,酸道:“这小家伙,还是黏你多些。” 纪多多笑嘻嘻道:“王爷怎么连铮铮的醋也吃了?” 众人笑闹着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天,小厮们已经端上了各色茶点,钱莱拿起一小块递到妹妹面前。 “妹妹吃。”钱莱像个小大人似的。 钱秋张着嘴咂巴了两口,奶声奶气叫着:“哥哥……” 正在这时,祁舜一身常服,摇着扇子缓步而来:“这么热闹?” “你又来做什么?”祁衡昭头也不抬。 “今日朕闲来无事,微服私访,不必多礼。”祁舜制止了众人的行礼,随后又对祁衡昭道,“皇叔不欢迎?” “这是李将军的府邸,与臣无关。” 钱莱上前拉着祁舜:“堂兄!快来看妹妹。” 钱秋被钱铮铮抱在怀里,她眼睛滴溜溜地瞧着祁舜,咧着嘴咯咯咯地笑。 祁舜笑道:“我这小堂妹长得可爱,以后定能觅得好夫婿。” 说着他环顾四周,最终眼神落在李承焕身上:“李爱卿,如今你封了归德将军,朝中那些老家伙们,可是又惦记上将军府的侧室之位了。” 听得此言,李承焕没等纪多多开口,立即拱手正色道:“陛下,臣此生绝不纳妾!” 祁舜故作惊讶:“为何?” “臣为陛下效力,一是想为陛下分忧,二是为了成为多多心目中的英雄。”李承焕一字一句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祁衡昭在一旁冷冷开口:“臣奉劝陛下将那些老家伙的想法尽早扼杀,免得李将军辞官归田。” “咳咳……”纪多多本来正喝茶,听到祁衡昭这样说直接被呛。 昨晚李承焕便是这样对自己承诺的。 祁舜故作可惜,仰天长叹道:“怎么你们主仆俩都一个德行?” 随后他摇摇头:“哎,一生一世一双人?真是叫朕羡慕啊……” “陛下别自讨没趣了,您贵为大雍天子,为大雍开枝散叶是职责所在。”祁舜不紧不慢道,“臣倒是可以谏言,让朝臣家中适龄女子入宫侍奉?” 祁舜连忙摆手:“朕的后宫足矣,不劳皇叔挂心。” “如今陛下膝下子嗣单薄,年纪轻轻便力不从心,不如服用一些‘龙精虎猛丸’。以弥补亏空。” “噗——”纪多多一口茶喷了出来。 钱莱仰着脸问祁舜:“堂兄为什么亏空?” 祁舜赶紧打断:“小堂弟不要多问,你爹胡诌呢!” 众人又是笑作一团。 待到午膳过后,祁舜正色道:“母后近日向朕提起,她思念小莱莱,想接他进宫。” 钱莱立刻挺起小胸脯,一脸骄傲:“皇婶婶最疼我了!我可以天天去陪她!” 祁衡昭却皱眉:“不可,钱莱还要上学。” “这个皇叔不必担心。”祁舜笑道,“王公贵胄的子弟都在资善堂念书,莱莱作为皇叔血脉,理应如此。” 趁着众人不注意,祁舜压低声音对祁衡昭道:“太后有意……让钱莱承袭皇叔爵位。” 祁衡昭瞳孔微缩,但很快恢复如常。 众人在将军府玩闹了一天,用了晚膳之后才各自回府,祁衡昭吩咐李承焕护送祁舜回宫,自己则与钱铮铮带着钱莱与钱秋往钱府走去。 回府的马车上,钱铮铮发现祁衡昭若有所思。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祁衡昭的脸:“王爷怎么了?” 祁衡昭将太后的意思告知钱铮铮,后者沉思片刻:“这是好事,只是资善堂的夫子都是当世大儒,对莱莱也有好处,只是这爵位……” 钱铮铮略略停顿:“总之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本王以为你会反对。” 钱铮铮听得祁衡昭此言,笑了:“我为何要反对?” 随后她又道:“况且若是我反对,王爷必定也会难做,太后疼爱钱莱,想必也会为他的将来着想。” 祁衡昭伸手将钱铮铮搂在怀里:“你若不愿,本王自有办法拒绝。” “莱莱能去资善堂念学,也有益于他的前程,就这一点,我便没有反对的理由。”钱铮铮靠在祁衡昭肩头,细细说道。 此时钱莱撩开车窗布帘,指着外面对钱秋道:“妹妹你看,那是月亮!” 钱秋此时正在钱铮铮怀里,咿咿呀呀的冲哥哥伸手:“月……亮……” 祁衡昭看着自己一双儿女,又看着身旁靠在自己怀里的钱铮铮,嘴角不自觉上扬,功名利禄,终是不比身边人。 第104章:钱莱进宫,京城有好戏 三日后,钱莱便要随着苏嬷嬷入宫了。 这天一大早,钱铮铮便忙活起来。 “这个枕头要带上,莱莱从小枕惯了的。”钱铮铮指挥着丫鬟将绣着松鹤纹样的枕头塞进箱笼。 “还有这个娃娃也带上,莱莱睡觉爱抱着。” 祁衡昭斜倚在门框上,看着屋里忙成一团的景象,走上前将那布娃娃拿在手里:“再带上这张拔步床如何?莱莱从小就睡惯了。” 钱铮铮抬眼瞪他:“王爷少在这里说风凉话。” 祁衡昭踱步到她身旁,随手拿起一件小褂:“这衣裳都洗得发白了还带?” 钱铮铮一把夺过:“这是我亲手给缝的,莱莱最喜欢。” 随后她又拿起床头矮柜上的一把桃木梳:“这个……” “行了。”祁衡昭上前按住她的手,却没有阻止,只是接过梳子连同那件小褂放进箱笼。 门口小厮来话:“王爷,掌柜的,宫里的人已经到了。” 祁衡昭将箱笼合上:“铮铮,不要误了时辰。” 钱莱抱着自己的小书箱跑进来,看见满屋的箱笼,惊讶地瞪大眼睛:“娘亲,莱莱是去念书,不用搬家的。” 祁衡昭轻哼一声,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你娘亲这是要把你惯上天。” 说着又顺手把儿子用惯了的那方砚台塞进了钱莱的书箱里。 最终,宫人们捧着行李走出钱家大门时,那队伍排了老长——三个丫鬟捧着衣物箱笼,两个小厮抬着书箱,还有个老嬷嬷专门抱着那个松鹤枕头。 钱铮铮站在门口,拉着钱莱的手再三叮嘱:“夜里要盖好被子,晨起记得喝温水,读书累了就歇会儿……” 祁衡昭看不下去了,一把将钱莱抱起:“你若是思念儿子,本王随时带你入宫探视。” 他将孩子交给苏嬷嬷:“听话,别闯祸。” 钱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伸着脖子朝钱铮铮脸颊亲了一口:“娘亲和爹爹放心,莱莱不闯祸。” “嗯,去吧。” 钱莱拉着苏嬷嬷的手,上了轿撵。 钱铮铮不自觉的朝轿撵方向走了两步,祁衡昭将其搂在怀里。 钱莱入宫阵仗大,这事儿不出半日,遍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十九王爷的私生子进宫读书去了!”茶楼里,一个茶客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什么私生子!”旁边一个食客立刻反驳,“那可是正经八百的皇族血脉,听说太后娘娘亲自下的懿旨!” 此时邹娘子捻着帕子,朝这两位食客方向一甩,提高了嗓音:“皇族血脉?哪儿是那么好攀附的?就算生了龙子凤孙,也不过是个外室罢了!” 王婆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走上前接茬:“可不是吗?十九王爷何等尊贵,会娶她这么一个卖布的?” “就是就是,王爷不过是玩玩而已,不然怎么这么久了,没见下聘娶钱家那个女人过门?”邹娘子连连点头,又冲王婆努努嘴。 鲜花铺子的柳小妹听不下去了,上前指着邹娘子:“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钱家姐姐现在是皇商,皇室布料都是她专供的,怎么就配不上王爷了?” 茶楼老板娘拎着茶壶出来帮腔:“要我说,指不定是钱掌柜看不上那些繁文缛节呢!没瞧见现在王府别院产业都是由钱掌柜打理?” 一时间茶楼里众人争论不休,吵吵嚷嚷。 “你们就看着吧,就钱家这个卖布的,迟早被王爷厌弃,男人嘛,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 “我呸!邹娘子,你也年近五十了,你家那口子不再找一个?” “就是,十九王爷拒了多少高门贵女,数都数不过来。” “那谁知道有没有偷吃?” …… 纪多多风风火火冲进布庄时,钱铮铮正在埋在账册堆里,她扒拉开账册,气都还没喘匀:“铮铮,外面那些长舌妇,天都要给说破了!” 钱铮铮头也不抬:“这些年编排我还少吗?” “邹娘子那帮人说……”纪多多话还没说完,祁衡昭撩开帘子负手踱步而出。 “说本王什么?”他面无表情,“说本王始乱终弃?还是说钱掌柜攀龙附凤?” 纪多多连忙点头:“嗯嗯嗯!王爷怎么知道的?” 祁衡昭冷哼一声:“这些刁民若是闲得发慌,不如全派到北境修城墙去。” 钱铮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绕过柜台,伸手抚平祁衡昭袖口上的褶皱:“随他们说去,咱们过自己的日子,难不成还能少块肉?” 祁衡昭抬手理了理钱铮铮鬓角的碎发,转头对纪多多道:“你闲来无事,不妨帮本王一个忙。” “什么?”纪多多一愣。 “就放话出去,说本王要带钱掌柜逛集市。” “什么时候?” “任何时候。” 纪多多狡黠一笑:“王爷您是懂吊人胃口的。” …… 二更梆子敲响,钱铮铮从账本堆里抬起头,呆了半刻,她推开算盘,眼巴巴地看向正抱着钱秋哄睡的祁衡昭:“有点饿了。” 祁衡昭抬眼:“想吃什么?” “辣串。” “叫小厮出去买。” “那能一样吗?”钱铮铮站起身,扯了扯祁衡昭的衣袖,“宵夜要到摊上去吃才有滋味。” 说话间,她干净利落地穿上外衫:“王爷陪我一起。” 二更天的西市虽然不如白日热闹,但也是灯火通明,钱铮铮迈着步子走得快,祁衡昭落后三五步,不紧不慢的跟着:“这么急?” “再晚该收摊了。”钱铮铮头也不回,也没放慢脚步,“他家生意好,卖完了就没了。” 所幸钱铮铮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辣串,祁衡昭不爱吃辣,一口没动,付了银子之后催促着回去。 “再晚秋秋该哭了。” 结果第二日清晨,京城大街小巷便议论纷纷。 “听说昨夜十九王爷和钱掌柜一前一后走,隔了足足三丈远!” “可不是!昨夜我可是亲眼瞧见的,钱掌柜一个人走在前面,王爷在后面冷着脸跟着,还质问钱掌柜‘急什么’。” “何止呢!听说钱掌柜眼圈都是红的!” “哎哟哎哟,该不会真要变心了吧!” 街坊们的议论从巷口飘进后院,纪多多捧着一包馓子,一边嚼一边将这些议论一股脑儿的倒给钱铮铮。 “王爷和铮铮现在成了风云人物了。” 钱铮铮咬着包子笑得前仰后合,祁衡昭阴沉着脸:“无聊,本王不过走慢了些,就——” “就成负心汉了?”钱铮铮舀了一碗豆浆,端到祁衡昭嘴边,“理那些做什么?喝碗豆浆,消消气。” 祁衡昭就着钱铮铮的手喝了一口。 随后突然起身,不由分说拉起钱铮铮的手就要往外走。 “王爷要做什么?” “逛集市!” 第105章:好戏继续,神秘人开赌局 祁衡昭牵着钱铮铮的手,从西市走到东市,又绕到朱雀大街,慢悠悠地晃了一圈。 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避让,但还是抬眼偷瞧二人。 钱铮铮被众人目光瞧得浑身别扭,她忍不住低声问:“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 祁衡昭面不改色:“不知道。” “啊?”钱铮铮哭笑不得,“我腿都软了。” “那本王抱着你走。” “别!”钱铮铮连忙拒绝,“我还是自己走吧,省得流言更多。” “流言再多,也抵不过事实。”祁衡昭捏了捏她的手心,唇角微扬,“本王就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本王唯一的选择。” 钱铮铮耳根微热,却也没再别扭,任由他牵着走。 街上百姓个个目瞪口呆,茶楼喝茶的邹娘子手里瓜子都忘了嗑了,而王婆更是不住的揉眼睛,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这……这不对啊!”邹娘子喃喃自语,“不是说王爷变心了吗?” “变心?”茶楼老板娘鄙夷地看着邹娘子,“你瞧王爷那样子,恨不得把钱掌柜揣袖子里带走,这叫变心?” “就是!”柳小妹叉腰道,“某些人就是见不得钱姐姐好,非要编排些有的没的!” 邹娘子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她想开口辩驳,可事实在眼前,再嘴硬也没用。 于是,京城的风向又变了—— “钱掌柜根本不屑于嫁进王府,是十九王爷死缠烂打!” “当然!不然王爷怎么可能屈尊降贵直接在钱家那个布庄住下了?” “那是守着钱掌柜呢!怕别的男子多看钱掌柜一眼!” “这钱掌柜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不可一世的十九王爷治得服服帖帖?” 这几日,钱家布庄的生意空前火爆。 但没几个是来正经买布的。 “钱掌柜,这匹云锦怎么卖?”一位年轻小姑娘红着脸问。 钱铮铮微笑回应:“十辆银子一匹。” “哦……”姑娘点点头,却没走,反而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钱掌柜,您……您是怎么让王爷对您死心塌地的?” 声音不大,但铺子也不大,姑娘的话语足以让铺子里所有人听清楚。 于是大家纷纷凑上来:“是啊是啊,我家那口子要是有王爷一半体贴,我做梦都能笑醒!” “钱掌柜,说说呗!” “对啊,都是街里街坊的,传授一下经验!” 钱铮铮哭笑不得,正想解释,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抱在怀里。 “呀!”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拽紧祁衡昭的衣袖。 满布庄的客人倒吸一口凉气。 祁衡昭抱着她,目光扫过众人,淡淡道:“因为她是钱铮铮。” 他顿了顿,眉眼带笑:“只需这一个理由,便足矣。” 布庄里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后爆发出一阵惊叹声。 “天哪!王爷也太会了吧!” “钱掌柜,您到底是怎么调教的?” “呜呜呜,我要是能嫁一个这样的男人,这辈子都值了!” 钱铮铮索性挽着祁衡昭的胳膊,笑盈盈地对布庄众人道:“近日本掌柜高兴,全场布料让利两成!” 众人一听,纷纷挑着心仪的布料,钱铮铮又赚了一笔。 …… 事情本该就此平息,可偏偏消停了没几日,有人还嫌不够热闹。 这日傍晚,祁衡昭正在后院的回廊下教钱秋说话,忽然听到前院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皇叔。”祁舜笑眯眯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 祁衡昭将钱秋抱在腿上,抬眼问道:“陛下又听到什么新鲜事了?” 祁舜往后一仰,夸张道:“皇叔怎么知道朕又有新鲜事了?” 他自顾自地坐下,又将一旁早已放凉的茶倒了一杯,慢悠悠道:“皇叔,朕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 “说。” 祁舜凑上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有个神秘人,开了个赌局。” “赌什么?” “赌您什么时候娶钱掌柜为妻。” “……神秘人?”祁衡昭眯眼,“陛下从哪儿听来的?” 祁舜轻咳一身,转头对身后两个小太监正色道:“皇叔问你们话呢!” 两个小太监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地。 其中一个小太监瑟瑟缩缩道:“京、京城内各个赌坊都、都开了盘口……” “所以你们也下注了?”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祁衡昭眯着眼睛瞧着祁舜和这两个太监,随后似笑非笑道:“陛下没下注?” 祁舜本喝着茶,被这一问连忙呛了几口,他正义凛然道:“朕乃一国之君,岂会参与这种无聊之事?” 祁衡昭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目光在祁舜和小太监身上来回游走,果然在祁舜袖口处隐约露出半张赌票。 他心中了然,却故作不知,只是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两碎银子,放在桌上。 祁舜一愣:“皇叔这是何意?” 祁衡昭将银子推了过去:“烦请陛下身边的小太监,转交给那位‘神秘人’。” 祁舜连忙摆手:“皇叔作为赌局当事人,怎么能押注?” “本王何时说过要下注?” “这不是?”祁舜指了指桌上那锭银子。 祁衡昭将钱秋抱起,一本正经道:“这银子不是本王下的,是秋儿要押。” 祁舜:“……?” 他瞪大眼睛,指着钱秋:“皇叔,堂妹才两岁,话都说不利索,她怎么下注?” 祁衡昭面不改色:“她方才悄悄告诉本王的。” 此时钱秋舞着小手,奶声奶气地重复着:“下注……下注……” 祁衡昭很满意钱秋的反应,挑眉看向祁舜:“陛下不信?” 随后他把银子塞进钱秋手中,又握着她的手,郑重其事地放在桌上:“看,她自己押的。” 祁舜扶额:“皇叔,你这样欺负你侄子,合适吗?” 祁衡昭淡定道:“本王向来如此,陛下应当习以为常。” 祁舜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挣扎,转头对身后还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道:“记下来,小郡主押……欸?” 他转头看向钱秋:“秋秋押哪边啊?” “随意。”祁衡昭将钱秋抱起,起身往里屋走,“天色已晚,陛下还请回宫吧。” 钱秋此时也拍着手,奶呼呼道:“回宫……回宫……” 祁衡昭唇角微勾,捏了捏钱秋的小脸:“秋儿聪慧。” 只留下祁舜和两个小太监立在回廊下。 第106章:钱莱受欺负了 京城关于钱铮铮和祁衡昭的嫁娶揣测渐渐平息,虽然各大赌坊的盘口依旧有热闹,但正主迟迟没有动静,百姓们嗑瓜子看热闹的热情也渐渐淡了。 钱铮铮这几日都想着钱莱。 “不知道莱莱在宫里怎么样了。”她闲暇之余便会絮絮叨叨的念着。 “想儿子了?”祁衡昭递过来一盏茶。 钱铮铮接过茶盏:“这孩子进宫念书都半个月了,也不知道适不适应。” 祁衡昭在她旁边坐下:“这有何难,本王带你进宫便是。” “不了。” “为何?” “莱莱已经七岁了,不小了。”她抿了口茶,眉头微蹙,“若是隔三岔五就去看他,旁人还以为他仗着是王爷的儿子恃宠而骄。” 祁衡昭略一思索道:“也好,若是实在想他,本王陪你去瞧一眼也行。” 两人正喝着茶,忽而听见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小厮的喊声:“掌柜的,王爷!小公子回来了!” 钱铮铮满眼惊喜,她“腾”的站起身,急急忙忙地迎了出去。 只见苏嬷嬷牵着钱莱进了后院,可小家伙没了往日的活泼,他低垂着头,肩膀一抽一抽,显然是哭了一路。 祁衡昭眸色一沉,大步上前将钱莱抱起:“怎么回事?” 钱莱一见是他,再也憋不住,小脸埋在祁衡昭肩头,“哇”地一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爹……” 钱铮铮上前握住苏嬷嬷地的手,急切询问:“苏嬷嬷,这是怎么了?” 苏嬷嬷面露难色,低声道:“小公子在资善堂……被人欺负了。” “什么?”钱铮铮难以置信。 原来,资善堂里那些勋爵子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闲话,说钱莱虽然是十九王爷的儿子,但钱铮铮无名无份,算不得正经皇家血脉,便在背地里骂他“野种”。 钱莱不愿惹事,也不和他们计较,依旧专心念书,可那些孩子见他没反应,越发得寸进尺—— “野种就是野种,连话都不敢回!” “我娘说了,他娘就是个卖布的!用见不得人地手段攀上王爷罢了!” “就是!我爹也说了,王爷迟早娶高门贵女,到时候他和他娘亲都会被扫地出门!” 而今日下学,几个孩子更是合伙把钱莱的文房四宝悉数扔出窗外,连祁衡昭给他准备的那方砚台也被摔得四分五裂。 钱铮铮听完,气得浑身发抖:“谁家孩子这么放肆?!” 苏嬷嬷叹气:“唉,都是公侯府上的公子,一个个娇生惯养的……” 祁衡昭将钱莱搂在怀里,问道:“皇嫂知道此事吗?” 苏嬷嬷摇头:“小公子懂事,一直不肯说,直到今日,太后娘娘才知道了。” 她伸手摸了摸钱莱的小脑袋:“小公子哭着说要爹娘,太后娘娘才连忙吩咐老奴带了回来。” 钱铮铮心疼得都快碎了,她伸手抚摸钱莱的小脸,小家伙涕泗横流,全蹭在祁衡昭的肩头。 钱莱抽抽嗒嗒地说道:“爹爹……娘亲……莱莱不是野孩子,莱莱有爹有娘,爹爹是祁衡昭,娘亲是钱铮铮。” 这话一出,钱铮铮眼眶瞬间红了。 祁衡昭轻抚钱莱的后背,他声音低沉:“当然不是。” 送走苏嬷嬷后,钱老爷抱着钱秋和钱夫人赶来。 钱夫人心疼地从祁衡昭怀里接过钱莱,安慰道:“莱莱乖,外祖母带你去吃点心。” 钱秋也奶声奶气道:“哥哥……不难过……” 钱老爷临走前对钱铮铮道:“铮儿,遇事莫冲动,听王爷的安排。” 钱铮铮点头:“爹娘放心。” 等到祖孙四人走后,钱铮铮才斩钉截铁道:“这资善堂,咱们莱莱不去了!” 祁衡昭点点头:“不去也好,不过莱莱受了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 钱铮铮疑惑道:“王爷打算怎么做?” 祁衡昭拍了拍钱铮铮地肩:“不急。” 当晚,钱铮铮仍旧气不过,在房中来回踱步:“那些勋贵子弟,仗着家世欺负人!真是气死我了!” 祁衡昭坐在灯下喝茶,闻言淡然道:“不必为这些小事生气,欺负莱莱,自然得付出代价。” 钱铮铮脚步一顿:“王爷有主意了?” 祁衡昭放下茶盏,慢条斯理道:“勋贵子弟教子无方,辱没皇室宗亲,按照大雍律例,当罚去军营历练三个月。” 钱铮铮瞪大眼睛:“他们才多大?去军营?” 祁衡昭微微一笑:“放心,顶多脱层皮。” …… 翌日清晨,钱铮铮刚起身,就听小厮来报,说钱莱一早起来就嚷嚷着要去资善堂。 她匆匆赶到院子,只见小家伙已经自己穿好衣裳,背着书箱,一脸坚定地站在门口。 “莱莱,你真要去?”钱铮铮蹲下身问他。 钱莱重重点头:“娘亲,我要去!” 钱铮铮摸着儿子的小脸:“你不怕他们再欺负你?” 钱莱眼神坚定:“夫子待莱莱好,莱莱不能让夫子失望!” 祁衡昭看着儿子,唇角带笑:“很好。” 钱铮铮还想再说点什么,钱莱却拉着她的手,抬头挺胸道:“娘亲,让我去吧,我保证不哭,我也不怕!” 一瞬间,钱铮铮觉得自己儿子长大了。 她叹了口气,最终妥协:“好,娘亲送你到宫门口。” 祁衡昭却一把抱起钱莱:“不必,本王亲自送。” 钱铮铮一愣,没等她开口,祁衡昭却淡然一笑:“本王上朝,顺路。” 资善堂外,祁衡昭抱着钱莱下了马车。 那些欺负钱莱的孩子远远瞧见,先是哄笑着说:“野种还敢来?” 随后便全部愣在当场。 那个衣着华贵的人,便是钱莱的爹爹,当朝十九王爷! 祁衡昭将钱莱放下,替他整了整衣衫,又把书箱递给他,淡淡道:“记住爹爹的话了吗?” 钱莱用力点头:“记住了!” 随后他背起书箱,昂首挺胸地站在众人面前:“我爹爹是祁衡昭!我娘是钱铮铮!我不是野种!”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你们欺负我……”钱莱说到这里顿了顿,“我爹爹他……会……” 随后他又朝祁衡昭说道:“爹爹,去军营好玩吗?” “不好玩。” “你们欺负我……我爹爹说了!罚你们去扫御花园!当然,我也会一起打扫!” 祁衡昭一愣。 钱莱说完这些话,又仰着脸冲祁衡昭道:“爹爹,皇婶婶日日都逛御花园,打扫干净了,她心情也好!” 祁衡昭看着儿子天真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俯身揉了揉钱莱的发顶,温声道:“莱莱说得对。” “我们知错了!”众小孩儿纷纷上前,拉着钱莱的袖子道歉。 钱莱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些突然变脸的"同窗",小脸一扬,学着爹爹平日里的样子,小手一挥:“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第107章:钱莱受气,哀家忍不了! 苏嬷嬷送了钱莱回家,刚一进宫,就看见太后倚在凤榻上,闭着双眼,手里盘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莱莱受苦了……” 苏嬷嬷轻手轻脚地来到太后身边,低声道:“娘娘不必忧心,想来王爷会有所决断。” 太后猛然睁开眼,急切地询问:“如何?莱莱回了他爹娘身边,好些了吗?” 苏嬷嬷幽幽叹了口气,将钱莱是如何哭的,如何像钱铮铮和祁衡昭述说自己委屈的,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 说到伤心处,她还湿了眼眶。 苏嬷嬷轻轻抹了抹眼泪,说道:“小公子说他有爹有娘,不是野孩子……” 太后一听此话,手中的佛珠拽得更紧:“我的小莱莱当然不是野孩子!他将来可是要袭爵的!” 苏嬷嬷替太后捡起佛珠,交还她手里,太后眼角带泪,心疼道:“可怜哀家的小心肝儿,那些什么勋贵子弟,若是有莱莱一半懂事,也不会如此做派!” 说着太后眼泪落了下来。 苏嬷嬷连忙安慰道:“娘娘别忧心,想来小公子在钱掌柜和王爷的安抚下,会好转的。” “莱莱那孩子那么懂事,能哭成这样,必定是受了不止一次委屈!” 苏嬷嬷默然点头。 太后起身,气势汹汹地一挥袖子:“来人!去把资善堂的翊善给哀家叫来!” 翊善被传召到慈安宫时,整个人身子发虚,他心知钱莱一事得罪了太后,一路走来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下,慈安宫地砖冰凉,他也声音颤抖:“臣……臣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居高临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翊善,你作为资善堂最年长的先生,居然容忍此等荒唐的事情发生?”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翊善走来:“你负责向皇室子弟传授儒学,看来是没有用心啊……” 翊善冷汗直冒:“太后娘娘明鉴!臣不敢不尽心。” 他伸手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钱小公子天资聪颖,课业俱佳,臣也很是喜爱,这才……” “这才什么?” “这才招了其他勋贵子弟的妒忌,所以……” 太后坐会上首,她一拍桌案:“所以?所以他们便能合起伙来欺负哀家的莱莱!” 翊善被着震天一拍吓得浑身哆嗦,连连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臣日后一定严加管教,绝不让小公子再受委屈!” 苏嬷嬷捧着太后拍红的手,给太后递眼色。 太后这才语气有所缓和,她叹道:“严加管教……你倒是说得轻松。那些勋贵子弟哪个不是家里娇惯的主儿?你管得了?” 翊善颤颤巍巍不敢回话。 ——太后娘娘啊,您深明大义,臣确实管不了啊! “哎,哀家也知道你的难处,可莱莱才多大?小小年纪,便要受如此委屈……” 苏嬷嬷适时插话:“小公子平日里从不惹事,这次必定是忍耐许久,实在受不住了才哭的。” 随后她又向跪在地上的翊善使了一个眼色。 翊善了然,连忙附和道:“是是是,小公子品性纯良,又谦恭有礼,从不与人争执。” “这孩子,也不仗着哀家宠爱而闹事,当真懂事。”太后心疼道,随后她又摆摆手,“行了,你退下吧,只是若以后再有此事,立刻向哀家汇报!” 翊善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了恩,连滚带爬地退下了。 他只是一个宫里的教书先生,此生居然能被太后训话,真是想也不敢想。 翊善一走,太后便在慈安宫内来回踱步,苏嬷嬷视线跟着太后的身子左右摇摆。 只听太后念叨着:“不行,哀家得想个法子,不能再让莱莱受欺负……” 苏嬷嬷试探道:“娘娘,要不……老奴去敲打一下那些勋贵家?想来他们也不敢再纵容自家孩子放肆。” 太后摇头:“治标不治本,今日敲打这个,明日又有新的勋贵子弟滋事……” 她皱眉:“况且,到底是小孩子的口无遮拦,为了朝堂稳固,也不能真治罪……” 说到此处,太后突然指着门外的空气:“这还不是要怪……” “怪谁?” “怪祁衡昭!” 苏嬷嬷一愣:“啊?” 只见太后愤愤道:“他要是娶了钱铮铮,钱莱名正言顺地当他的世子,谁还敢欺负他?!” 苏嬷嬷:“……” ——太后娘娘,说不定不是王爷不想呢? 就在这时,祁舜前来请安,太后手指还未放下,正好指着。 “母后指着儿臣做什么?”他隐约感觉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询问,“您这是……谁惹您生气了?” 太后抬眸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还能有谁?你那十九皇叔!” 祁舜:“???皇叔又做什么了?” 太后继续道:“他就是什么也不做,才惹得哀家生气!” 随后她将矛头指向祁舜:“你也是,作为一个皇帝,下一道圣旨让祁衡昭娶钱铮铮为妻就这么难?” “他若是娶了钱铮铮,我的小莱莱至于在资善堂受那种委屈?” 祁舜这才恍然大悟,钱莱的事情他也是今日刚知道,连忙喊冤:“母后,这怎么能怪儿臣啊!” 他将太后扶到凤榻上坐定:“皇叔那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他若是不愿意,儿臣下十道圣旨都没用。” 随后祁舜满脸委屈道:“再者,依儿臣看,不是皇叔不愿意娶,是钱掌柜不愿意嫁,您忘了当初……” 太后这才想起当年钱铮铮入宫时,在她面前发的毒誓。 “这丫头,也太实诚了!” 说着太后又剜了一眼祁舜:“那你不能想想办法?” 祁舜两手一摊,表示儿臣做不到啊! 太后见祁舜如此,更是气道:“还是要怪祁衡昭!连个媳妇都娶不进门,白长那么一张脸!” 祁舜:“……” ——母后,您对皇叔也忒严格了。 他略一思索,试探道:“母后,说不定……” 祁舜故作神秘:“皇叔知道莱莱受了委屈,就会想法设法娶钱掌柜过门呢?” 太后眼前一亮:“有道理!皇帝有无计策?” “没有。”祁舜两手又一摊,随后他小声问道,“儿臣记得,母后之前还嫌弃钱掌柜出身……” 太后翻了个白眼:“那是哀家试探,再说了嫌弃什么?嫌弃她给哀家生了一个这么可爱的侄子?” “况且,她敢作敢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份勇气,是寻常女子能有的?” “更何况,哀家和她同为女子,女子何苦为难女子?” 太后连珠炮似的说了这么一番话,祁舜肃然起敬:“母后英明!” “哎,也不知道莱莱会不会不想到资善堂来念学了……说不定连哀家也不想见了。” 苏嬷嬷适时开口:“娘娘宽心,小公子受娘娘疼爱,必定感念。” “苏嬷嬷,明日一早,你便去资善堂看看,莱莱回来了没有。” “是。” 第108章:太后的催婚计划 第二日,苏嬷嬷早早去了资善堂,远远便瞧见祁衡昭带着钱莱。 太后娘娘此时正在慈安宫的院中亲自修剪一盆魏紫。 “太后娘娘,”苏嬷嬷迈着匆匆的步子进来,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意。 太后急切道:“莱莱回来了是不是?” “是,十九王爷亲自送到资善堂的。” 太后欣慰道:“还算他有点当爹的样子。” 苏嬷嬷却笑道:“太后娘娘猜猜,老奴方才听见什么了?” “快说说!” “小公子说要让资善堂的那些勋贵子弟们,跟他一起去打扫御花园呢!” 太后手中的金剪“啪嗒”一下掉在花盆里。 “什么?”她不可置信,连心爱的牡丹被剪子砸歪了都顾不得,“哀家的小莱莱要去打扫后花园?” “可不是嘛!”苏嬷嬷眉飞色舞,“说是要让他的皇婶婶逛园子更舒心。” 太后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拎起裙摆就往外走:“快!带哀家去看看!” 御花园的东南角,一群锦衣华服的勋贵子弟正懒洋洋地挥着扫帚。 有两三个甚至连扫帚都懒得拿,歪七扭八地倒在假山上打哈欠,还有两个年龄稍长的蹲在花丛里偷吃点心。 甚至几个年龄十余岁的干脆把扫帚当长枪耍了起来。 太后躲在一旁,伸长脖子寻找钱莱。 “娘娘,在那儿!”苏嬷嬷先瞧见,急切地指给太后瞧。 只见满园懒散中,唯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格外醒目。 ——钱莱正踮着脚,认认真真地擦拭着一株牡丹的花盆。 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小脸通红,却还时不时回头催促同伴:“那边的落叶还没扫完呢!” 太后躲在廊下柱子后面看得眼眶发热,忍不住掏出绣帕按了按眼角:“哀家的小莱莱……” 苏嬷嬷在一旁偷笑:“娘娘,要不要老奴去……” “嘘——”太后急忙拉住她,“别惊着孩子。” 她又悄悄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道:“回宫!” 一回到慈安宫,太后就在殿内来回踱步,她不住的吩咐着宫人们。 “快!把江南新贡的蜜枣糕蒸上!浇上前些日子皇帝送来的崖蜜!” “把库房里那套青玉笔洗收出来,就是先帝赏赐的那套!还有哀家收藏的松烟墨,一并找出来!” “西侧殿立刻收拾出来,床帐要绣松鹤纹的,书案用紫檀木!” 苏嬷嬷被这一连串的命令砸得晕头转向:“娘娘,您这是……” 太后终于停下脚步,眼睛亮得惊人:“哀家要让小莱莱长住!” 她掰着手指头细数:“每日下学回来有热腾腾的点心,写字用最好的文房四宝,就住在哀家眼皮子底下……” 说到这儿,太后突然想起什么,她凑近苏嬷嬷压低声音道:“你去告诉祁衡昭,莱莱长住慈安宫,就说这是懿旨!” 随后她又顿了顿:“让皇帝下朝之后来一趟慈安宫,就说哀家想念他了。” 苏嬷嬷会意一笑:“老奴遵旨。” …… 次日早朝,祁舜端坐在龙椅上,面带和他年龄不符的慈祥微笑,仿佛一位欣慰的老父亲,看得朝臣们浑身发毛。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温和道:“诸位爱卿,朕听闻资善堂的孩子们昨日自发为太后打扫御花园,一片孝心,实在感人至深啊!” 果然是这事! 昨日这些勋贵子弟们各自下学回府后都是灰头土脸,一问才知道事情缘由。 可这陛下,怎么还说“自发”呢? 但是祁舜都这么说了,谁敢拆台? 于是众臣纷纷附和:“陛下圣明,孩子们纯孝,实乃我朝之福!” 祁舜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既如此,朕也不能吝啬赏赐——每位参与打扫的孩子,赐锦缎十匹,以示嘉奖!” 朝堂上瞬间炸开了锅。 说是赏朝臣,实际是搁这儿给钱铮铮赐订单呢! 更关键的是,这赏赐背后意味着什么?皇帝这是在暗示:你们家孩子昨天欺负钱莱的事,朕都知道了! 众臣额头冒汗,纷纷偷瞄站在前排的祁衡昭。 祁衡昭面无表情,眼神冷淡地扫过众人,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一看就知道这十九王爷是在强压怒火。 众臣心里哀嚎,但面上还得挤出笑容,硬着头皮谢恩:“臣等……谢陛下恩典!” 祁舜笑眯眯地点头,仿佛完全没察觉到朝堂上的诡异气氛:“爱卿们教子有方,朕心甚慰啊!” 众臣皆是讪笑,纷纷领赏。 而下朝后,祁舜特意叫住了祁衡昭,脸上依旧是诡异的笑容:“皇叔,母后说有事要问你,不如随朕去慈安宫坐坐?” 祁衡昭面带狐疑,他略一思索,直觉告诉他——这娘俩又要作妖了。 但他还是淡定地点了点头:“臣遵旨。” 刚进慈安宫,太后娘娘正悠闲地喝着茶,祁舜请安道:“母后,儿臣和皇叔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放下茶盏,笑眯眯地说道:“不必多礼,坐吧。”随后又吩咐宫人上茶。 眼见茶都喝了一半了,太后才缓缓道:“衡昭啊,哀家有个问题想问你。” 祁衡昭拱手:“皇嫂请讲。”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钱氏为妻啊?” ——噗! 一旁正在喝茶的祁舜差点喷出来,连忙用袖子掩住嘴,假装咳嗽。 ——母后您也太直接了吧! 祁衡昭瞥了一眼祁舜,淡然道:“臣弟尊重钱铮铮的意愿,她并无嫁入皇室之意。” 太后闻言,却故作惊讶道:“她不愿意?” 祁舜轻咳,低声孝心提醒太后:“母后,也不是不愿意……” “嗯……”太后没管祁舜,只得皱眉作思考状,“女子若是真心喜欢一个男子,肯定巴不得嫁给他做正妻。” 她将茶盏缓缓端起,轻抿一口:“可钱氏却不愿嫁你,要么是不识好歹,要么……” 太后故意拖长声音:“要么,就是她心里没你这个人。” 祁衡昭眼神一冷,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祁舜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刚想开口和稀泥,却被太后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她无视祁衡昭微妙的脸色,继续道:“哀家看,这钱铮铮,也算得上是女中豪杰,虽然眼下是和你出双入对,但这一日不嫁,想必那些倾慕她的男子就还有机会。” 祁衡昭冷笑一声:“皇嫂多虑了,钱铮铮此生只会是臣弟的人,况且……” 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什么,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以她的性子,其他男子怕是避之不及。” 太后挑眉:“哦?那衡昭和其他男子有何不同,竟然对她如此痴情?” 祁衡昭沉默片刻,随即正色道:“她正直善良,有决断,行事敢作敢当,光明磊落,不似寻常闺阁女子那般矫揉造作。” “待臣弟也很好……”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端过茶盏,盖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撇着。 可太后却无奈摇头:“衡昭啊,她的这些优点,你能发现,别的男子自然也能发现。” 祁衡昭手上动作一顿。 太后状似无意道:“皇帝你说呢?” “啊?”祁舜正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猛然被太后这么一问,下意识反应过来。 ——母后您别拿我开刀啊…… 祁舜尴尬一笑:“钱掌柜她……” 他瞥了一眼祁衡昭,后者的目光锐利入刀子,再看自己母后,她正轻轻一扬下巴,示意祁舜说点什么。 ——算了,豁出去了! “钱掌柜她,确实不同凡响……” 祁衡昭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他缓缓放下茶盏:“臣弟身子不适,不便久留,先告退了。” 说罢,他起身就要走。 太后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当即关切道:“身子不适?要不要传个太医瞧瞧?” 祁衡昭头也不回地丢出一句:“不用。” 祁舜缩了缩脖子,心想:“完了,皇叔这是真生气了……” 太后却像是没察觉似的,还笑眯眯地补了一句:“也好,回去好好休息,免得耽误正事。” 祁衡昭的背影明显僵了一瞬,随即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待到祁衡昭离开,祁舜才干笑道:“母后,您这招是不是太狠了点……” “狠?哀家这是在帮他。”太后笑着摇头,“你瞧着吧,他这性子,准会有所行动。” 第109章:你为何不肯嫁予本王! 祁衡昭走在宫内甬道上,满脑子都是太后娘娘的那句“她心里没你这个人”,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王爷,要备轿吗?”随行侍从试探开口,他敏锐感觉到自家主子不对劲。 祁衡昭并未回应,他的思绪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钱铮铮确实经常因为布庄事务繁杂而晚睡,每个月除了月信以外也总有那么几日说太累了不想亲近。 ——她果然不爱本王吗?! 可她也总有那么几日,早早在卧房,换上他最喜欢的那套半透轻纱衫,眼眸含星地唤着他的名字,那些夜晚她又是如此可爱…… “不对!”祁衡昭突如其来的低吼吓得侍从一激灵。 当年钱铮铮是为了借种生孩子,只是借种对象碰巧是他,若那天晚上她一闷棍敲晕的是旁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他胸口莫名发闷。 说不定……换了别人,她早就欢欢喜喜地嫁了? “王爷?”侍从战战兢兢地开口。 祁衡昭的思绪这才被扯了回来,而腰间的那个旧钱袋,已经被他捏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他烦躁地甩了甩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心里那股酸涩却怎么也甩不掉。 祁衡昭这几日心情极差。 整日除了教钱秋认字,其余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后院书房,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钱铮铮早就察觉他不对劲,可每次问他,祁衡昭都绷着一张脸,强行让自己淡定道:“本王无事。” “无事?”钱铮铮将信将疑地瞧着他,“那我去铺子里了。” “嗯。” 无事个鬼! 钱铮铮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男人闹什么别扭?但是最近铺子生意忙,王府别院账目还没来得及核对,就懒得细问,索性随他去。 祁衡昭见钱铮铮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更郁闷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日。 这日晚上,钱铮铮核对账目到了寅时三刻,祁衡昭等得眼皮直打架,可她一回到卧房,简单梳洗之后,倒头就睡。 翌日清晨,祁衡昭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住正准备出门的钱铮铮,冷声道:“站住。” 钱铮铮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摔进他怀里。 她气得瞪眼:“你做什么?” 祁衡昭扣住她的腰肢,一双幽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钱铮铮,本王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就问,拽我干嘛?”钱铮铮想挣脱祁衡昭的桎梏,奈何力道不够。 索性继续瞪他:“你问吧。” 祁衡昭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憋了三天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嫁给我?” 钱铮铮一愣,随即皱眉:“你就问这个?” “什么叫‘就问这个’?!”祁衡昭瞬间炸毛,声音都拔高了两个度。 “本王堂堂大雍十九王爷,要娶你,你居然不乐意?” 钱铮铮被他突如其来的喊声震得耳朵疼,她本能向后仰,祁衡昭扣住她腰肢的手力道却增大。 “我不是不乐意……” “那就是乐意?”祁衡昭眼睛一亮。 “也不是……”钱铮铮皱眉。 “钱铮铮!”祁衡昭几乎将她整个人融进自己身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钱铮铮吃痛,用手推了推祁衡昭,见后者不为所动,叹了口气。 她抬眼看着祁衡昭,正色道:“我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自由自在的,想做生意就做生意,想骂人就骂人。”她微微皱眉。 “要是嫁给你,就等于嫁入皇室,整天得守着规矩,见那个妃这个嫔的,累都累死了。” 钱铮铮说的都是真心话,可祁衡昭听完,脸色更黑。 ——这是什么烂借口! 他冷笑一声,双手突然放开钱铮铮:“你是不是根本不爱我?” 钱铮铮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祁衡昭没等钱铮铮开口,转身背对她。 “你是不是只是把我当成你敛财的工具?”他越说越离谱,声音低沉,“当初借种也是,现在利用我的人脉做生意也是。” 他猛然转身,声音陡然变大:“从头到尾,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钱铮铮:“……”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怒火:“祁衡昭,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没有!”祁衡昭下意识反驳。 “那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哼!你少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祁衡昭冷哼一声,“被我说中了,想转移话题?” “你存心找茬是吧!”钱铮铮此刻已在爆发边缘。 “你不肯嫁我,是厌恶皇室繁琐规矩?还是……”祁衡昭故作停顿,“还是因为心里有别的男人?” ——得!彻底爆发! 钱铮铮抄起桌案上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祁衡昭!你神经病啊!” 祁衡昭侧身躲开,茶杯“啪”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恼羞成怒了?”他瞧一眼地下碎片,挑眉道。 “我恼羞成怒?”钱铮铮此时气得浑身炸毛,“行啊祁衡昭,你今天非要跟我掰扯是吧?” 她索性往床榻上一坐,伸手指着身后被褥:“我要是心里有别的男人,那这床榻上睡的就不是你祁衡昭!” 祁衡昭被她这话惹得更气,大踏步走到她面前,拽着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提起:“你还想别的男人睡在这里?” “你听不懂人话啊!”钱铮铮抽不回手,随即怒道,“我要是把你当敛财工具,干嘛每次亲你的时候都那么主动?!” 祁衡昭一怔,又嘴硬道:“哼,谁知道你是不是逢场作戏?” 此话一出,钱铮铮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控制不住地流泪:“祁衡昭!你把我当什么?!” 祁衡昭心知自己说错话,可他毒舌属性爆发,眼见心爱的女子眼泪如同断线珍珠般落下,却还是冷声道:“你若是把本王当敛财工具,本王自然不会把你当正经女子。” “滚!”钱铮铮已然哭得梨花带雨,她用尽力气推开祁衡昭,指着门口大喊。 祁衡昭被推了一个踉跄,但他立马站定:“这是本王修缮的宅邸。” “行!那我走!”钱铮铮抹了一把眼泪,就要转身出去。 祁衡昭上前一把拽住她:“不准走!” “放开我!” “不放!” 两人拉扯间,钱秋听到动静,从隔壁跑过来,一见爹娘吵架,吓得“哇”地大哭。 “爹爹,娘亲!” 钱铮铮心疼女儿,刚想过去抱她,祁衡昭却抢先一步,一把将钱秋抱了起来。 他冷声道:“钱铮铮,本王今天把话撂这儿——你要是不嫁给我,这辈子都别想见钱莱和钱秋!” 钱秋哭得更大声了。 钱铮铮浑身发抖:“祁衡昭!你威胁我?!” “本王说到做到。” 说完,祁衡昭抱起钱秋,也不管小女娃儿哭闹,转身就走。 “祁衡昭!你有种别回来!” 祁衡昭头也不回:“本王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不准离开房门半步!” 说完,便吩咐早就在外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厮:“看住她!要是她不见了,本王要你们狗命!” 第110章:二人伤心,太后出手 “砰”地一声,房门被重重关闭,门口站着的两个侍从如同门神一般。 “祁衡昭!有本事你关老娘一辈子!” …… 这一关,直接从大清早关到傍晚。 一应吃食全由小厮隔着门缝送到房内,钱铮铮一口没动,小厮又撤走。 终于,她忍不住了。 钱铮铮一脚踹开房门,刚打算跨过门槛,门口俩侍从立即“扑通”跪地,拽着她的衣角。 两人哭丧着脸:“钱掌柜,求您饶了我们吧!” “你们这是做什么?” “王爷说了,您要是踏出这个房门一步,我俩就只能提头来见了!” 钱铮铮气得牙根痒痒:“祁衡昭这个王八蛋!他凭什么软禁我?!” “额,说不定,王爷是想保护您?” “对!外面风大,怕您着凉!” 钱铮铮:“……” ——放屁!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行,我不为难你们,但你们去告诉祁衡昭,他走可以,把钱莱和钱秋还给我!” 钱铮铮拽着其中一个侍从的衣领:“他若是不把孩子送回来,我就把他扔进染缸里!” “这……” “一字不落的说!” 哪儿敢啊! 三人正僵持着,钱老爷和钱夫人才匆匆赶来,钱老爷一边走还一边念叨:“这院子大了,去瞧个闺女都要走一炷香的时间。” 当二老得知事情始末之后,钱老爷更是怒不可遏。 “岂有此理!祁衡昭那小子竟敢欺负我闺女?!老夫这就去王府找他理论!” 钱夫人则是比较淡定,她一把拽住钱老爷的衣袖:“老爷别冲动,您去了只会火上浇油。” 钱老爷气得胡子一抖一抖:“那难道就让闺女受委屈?!” 钱夫人瞥了一眼气得满脸通红的钱铮铮,慢悠悠道:“年轻人吵架,咱们插手只会坏事,再说了,衡昭那孩子是真心喜欢咱们闺女,就是醋劲儿大了点。” 钱铮铮:“娘,他是脑子有病,没事吃哪门子醋?” 钱夫人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家女儿肩膀:“你还不知道?他不就是想娶你么?” 钱铮铮:“……” 钱老爷还想再说什么,钱夫人直接拽着他往外走:“行了行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咱们喝茶。” 钱铮铮看着爹娘离开的背影,更郁闷了。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整整三日,钱铮铮被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这短短三日,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总是绕不开钱铮铮和祁衡昭。 茶楼酒馆内,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绘声绘色道:“话说咱们这位是九王爷,因爱生恨,竟将钱掌柜囚于自家府中,而钱掌柜日日以泪洗面……” 台下众位听众:“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是钱掌柜把王爷关起来了?” 另外一人插嘴:“胡说,明明是钱掌柜把王爷轰出钱府了!” 又一人打断:“你们说得都不对,是王爷带走钱掌柜的一双儿女,逼钱掌柜嫁他!” 众人:“哇——” 这剧情,比话本精彩多了! 消息传到宫里,太后正悠闲地赏着慈安宫内的各色牡丹,听完宫人汇报,不但不急,反而笑出了声。 “好啊!终于有个女子能气得衡昭跳脚了!” 祁舜则是略显忧心:“母后,您就不怕他们真的闹掰了?” 太后笑得意味深长,她摆摆手:“放心,衡昭这小子,若是心里不惦记钱铮铮,这事儿还闹不出来。” 祁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又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太后回头冲自己儿子神秘一笑:“不急,哀家自有安排。” 祁舜被太后这一笑整得浑身发毛,忙退后两步:“母后,您别这样,儿子害怕。” 这三日,钱铮铮和祁衡昭都度日如年。 钱铮铮从愤怒到郁闷,从郁闷到悲伤,最后甚至开始怀疑——她和祁衡昭,是不是真的就这么完了? 门口的侍从十二个时辰轮番换岗,她根本出不去。 她坐在窗前,从夜到明,心里空落落的。 ——那个混蛋,真的不来找她了? ——他真的舍得让她难过?真的舍得让她见不到他和孩子们? ——那这些年的情爱算什么?算一场梦? 越想越难受,钱铮铮鼻子一酸,眼泪有簌簌地往下落。 可只是一瞬,她便一抹眼泪,猛拍窗沿:“钱铮铮!你哭什么哭!不就是个男人吗?不要了!” 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她真的,好想他。 而祁衡昭这头,更是比上刑还难受。 连着三日没上早朝,整日待在王府陪钱秋,可自家女儿天天念着“娘亲”,钱莱也被祁衡昭从宫里接了出来,他陪着妹妹,一脸“爹爹真小气”。 祁衡昭浑身不自在。 更遭的是,这三日,只要他一闭眼,脑海中仅是钱铮铮的身影,连做梦都是。 梦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梦见她红着眼眶骂自己混蛋,甚至梦见她身影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浓雾里。 任凭他怎么嘶喊,怎么寻找,终究是没有她的踪影。 每次被梦惊醒,身边没有自己心上人,自己只得盯着床帐发呆。 她会主动攀着自己的脖子索吻,会用最温柔的声音唤他衡昭,会依偎在他怀里念叨着这个月又赚了多少银子。 ——他怎么能对她说出那样混蛋的话? ——她明明是他此生唯一所爱的女子! ——他也明明切身感受到了她的爱意!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 祁衡昭猛然起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不行,不能再这样! 他翻身下床,自己打了水梳洗,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总觉得自己脸色太差,衣服怎么穿怎么不满意,前前后后翻了十几套才勉勉强强。 这一折腾,公鸡都打鸣了。 他想着带点什么上门赔罪,毕竟自己伤了她的心。 ——“你若是把本王当敛财工具,本王自然不会把你当正经女子。” 天哪,自己真不是人! 想到这里,祁衡昭鬼使神差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格外响亮。 “皇叔?”刚推门进来的祁舜恰巧瞧见了这一幕。 祁衡昭:“……” 空气都凝固了。 祁舜轻咳一声,假装没看见:“皇叔,朕今日前来,是亲自带了母后懿旨……” 祁衡昭顶着半边略显红肿的脸,皱眉道:“什么懿旨?” 祁舜略显踌躇,复又缓缓说道:“母后说,钱莱、钱秋聪慧可人,封钱莱为泽慧世子,钱秋为泽安郡主,由皇叔您亲自抚养抚养。” “还有……”祁舜瞥一眼祁衡昭,“另,钱掌柜贤良淑德,母后将她认作义妹,封安宁公主。” “母后还说,要她择日远嫁北境和亲,以固两国邦交。” “什么?!” 祁衡昭脸色铁青:“皇嫂这是什么意思?” 祁舜无奈道:“皇叔,母后说,既然您和钱掌柜、哦不……宁安公主之事已成过往,不如两人彼此永不相见……” 祁衡昭:“皇嫂这是要了本王性命!”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额角青筋暴起。 “来人!替本王更衣!备车马!” 此时钱秋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唤着:“爹爹……” 她只穿了一件里衣,光着小脚丫跌跌撞撞地朝祁衡昭身边跑。 祁衡昭连忙上前将她抱起,温声道:“爹爹带你进宫找哥哥。” 第111章:宁安公主 钱铮铮被祁衡昭软禁在自己家四日,正主没等来,等来了太后娘娘的“恩典”。 “和亲?!”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传旨太监,“太后让我去和亲?” 老太监躬身赔笑:“钱掌柜……不,宁安公主,这是太后娘娘的恩典啊,太后娘娘还说,要亲自给您备嫁妆,一切按照公主出嫁规制……” ——恩典个头啊! “我要和亲的事情,祁衡……十九王爷知道吗?” 老太监皱着眉头:“这……老奴也说不准,不过此事陛下已经知道了……” 钱铮铮立在房内,手里捧着的太后懿旨如同千金重。 老太监拱手道:“公主,太后娘娘还说,虽然是奉旨和亲,但还得看您的意愿才是,待您思虑清楚,便告知老奴。” 说完老太监便退到一旁,由小厮安排到了客房休息。 钱老爷气得锤着石桌,浑身发抖:“荒唐!简直是荒唐!我闺女凭什么去和亲?” 钱夫人提自家老爷顺着背,也难得沉了脸:“太后这是要逼死铮铮啊……” 钱铮铮则是看着门口依旧如同门神一般的两个侍从,她深吸了一口气,吼道:“你们还不让开?!” 两位侍从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随后同时拱手:“钱掌柜,王爷吩咐……” “我呸!什么王爷!我现在是太后义妹,大雍宁安公主!你们若是再阻拦我,我让你们扫三个月茅房!” 两名侍从立刻怂了,自己王爷惹不起,这位新晋的公主更惹不起。 ——哎哟喂!这不是把咱们架在火上烤吗! 没等两人反应,钱铮铮自顾自的跨出房门,一路小跑着往王府赶了过去。 她刚进王府,气还没喘匀,抓着王府管家的肩膀就是一个劲地摇:“祁衡昭呢?” 老管家都快被她摇匀了,昏头昏脑地说道:“钱、钱掌柜……王爷他一大早便和陛下进宫了……” “什么时候?” “辰时三刻时,陛下说有太后娘娘认了个义妹,封了公主,说是要和王爷商议公主与北境新汗的婚事……” 钱铮铮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商议婚事? ——好你个祁衡昭!我不嫁你,你就把我送去和亲?还一大早就进宫和太后商议? ——狗男人!说什么爱我,说什么此生认定我一人!都是骗鬼的! 随后她突然想起,继续摇着管家:“秋秋呢?” “小、小郡主一早……一早就跟着王爷进宫了……” ——狗东西!还带走我的孩子,断我后路! 她气得转身就走,走到王府大门时,还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咚”地一下,砸向王府大门牌匾。 牌匾肉眼可见的歪了三分。 她刚踏进自家院子,往石凳上一坐,钱老爷便急到:“祁衡昭那个小子呢?” “进宫去商议我和亲的事宜了……” “什么!?”钱老爷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还好钱夫人扶得及时。 钱铮铮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她如同木偶一般一字一句说道:“爹、娘,既然太后懿旨已到,我去和亲便是了。” “闺女,你疯啦?!”钱老爷着急得直转圈。 钱铮铮苦笑着摆摆手:“我现在是公主了,太后义妹,多威风,而祁衡昭……” 她提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顿了顿,继续道“算了……” 钱夫人也是抹着眼泪:“那可是北境啊!蛮荒之地,离咱们又远,嫁过去,就再难见一面了!” “等我嫁过去,站稳脚跟,就接爹娘一起。” “那莱莱和秋秋呢?” 钱铮铮听得此话,眼泪再也憋不住,伏在钱夫人胸前痛哭流涕。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她打了一盆水洗了脸,朝客房喊道:“麻烦这位公公替我转告太后娘娘,我愿前往北境和亲。” “但是!”钱铮铮继续道,“把钱莱和钱秋还给我!” 与此同时,祁衡昭正再慈安宫外急得团团转。 他辰时入宫,一直等到午时,又从午时等到申时,慈安宫外的地砖都被他踩了个遍。 “皇嫂还没起身?”他第八次问宫人。 宫人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王爷,太后娘娘昨日听戏,听到卯时三刻才就寝……” 卯时三刻?!鸡打鸣了她倒是睡了?! 骗鬼呢!指不定她在什么地方躲着看戏! 果然,太后现正在西侧殿抱着钱秋,陪钱莱温书。 钱莱皱着鼻子,歪着头问道:“皇婶婶,这招真的有用吗?” 太后胸有成竹道:“放心,你爹那个性子,你皇婶婶最了解了。” 钱秋没睡醒,趴在太后肩头打着瞌睡。 …… 终于,到了申时五刻,太后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慈安宫内堂。 她打着哈欠靠在凤榻上:“衡昭啊~听宫人说你等了大半日,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祁衡昭强压怒火,拱手道:“皇嫂,钱铮铮不能去和亲!” 太后装傻,故作惊讶道:“为什么不能?” “她与臣弟……”祁衡昭说到此处突然顿住。 “与你什么?与你的事情,不是过去了吗?”太后摆摆手道,“哀家认她当妹妹,封她做公主,这些对于她而言,都是殊荣。” 太后细品一口苏嬷嬷端上来的茶:“哀家也是担心你,既然你和她已经过去了,那将她远嫁,你也不会心烦。” 她不顾祁衡昭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道:“本想派李承焕担任和亲使,但哀家觉着他到底才从北境回京……” “不如,就由衡昭你来担任和亲使吧。” 祁衡昭脸都绿了。 这老太太存心想气死他吧! “她不会同意的!” 祁衡昭信誓旦旦,但话音刚落,负责传旨的老太监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启禀太后,宁安公主……她领旨谢恩了。” “什么?!”两人同时惊呼。 太后猛然起身:“这丫头!怎么能同意的?!” 祁衡昭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钱铮铮,居然如此不顾念与自己的情分! 她怎么能同意! 老太监被两人一吓,“扑通”跪地:“宁安公主说,要她和亲可以,但是要带走小世子和小郡主。” 祁衡昭再也坐不住,直接冲出慈安宫,老太监差点被撞翻。 “王爷!您慢点——”老太监在后面喊道。 “滚开!”祁衡昭头也不回。 他翻身上马,一鞭子抽下去,马儿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在宫内甬道上狂奔,过路宫人为恐怖之不及,纷纷让路。 祁衡昭脑子嗡嗡作响,耳边全是老太监那句“宁安公主她领旨谢恩了。” ——她果然被自己伤透了心…… 可为什么,明明自己还用钱莱和钱秋威胁她嫁给自己。 混账,怎能威胁给她! 祁衡昭越想越后悔,恨不得再抽自己两巴掌。 “驾!”他一路疾驰,直奔钱氏布庄。 第112章:就这么水灵灵的跪了 慈安宫内,太后急得直转圈。 苏嬷嬷上前想要扶着太后,奈何这老太太异常灵活。 “哎哟!哀家这步棋下错了!”太后急得跺脚,“哀家认她作义妹,赐婚只不过是想推她一把。” “谁成想,她竟然真还领旨谢恩了?” 没法子,苏嬷嬷只得命小丫头端来一盏茶:“太后娘娘别急,钱掌柜……宁安公主性子倔……” “哀家不是不知道她性子倔。”太后揉着太阳穴,“可这也太倔了点!北境那地方,一年到头风沙漫天,那老汗王更是五大三粗,这新汗王能好到哪里去?她还真要嫁过去?” “那您还下旨……”苏嬷嬷小声嘀咕。 太后瞪了她一眼:“哀家这不是想让她嫁给衡昭吗?” ——这丫头,怪不得祁衡昭搞不定! ——还谢恩? 不过她转念一想,还好还好,懿旨上只写明册封旨意,她那和亲只是口头说说。 虽是这么说,但太后还是越想越上火,随即端起茶盏猛灌一口,结果烫得直吐舌头:“哎哟!连茶都跟哀家作对!” 正闹心着,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皇婶婶。”钱莱响亮的声音传来。 太后一抬头,就见钱莱牵着钱秋的小手,迈着腿跨过门槛,规规矩矩地行礼。 钱莱一本正经:“莱莱给皇婶婶请安。” 钱秋也有样学样,奶声奶气道:“秋秋也给皇婶婶请安。” 太后一见这俩小祖宗,火气顿时消了一半,招手道:“快过来让哀家抱抱!” 钱秋立即扑过去,抱着太后的腿,仰着小脸撒娇道:“皇婶婶不要生气,秋秋给您揉揉。” 太后被她萌得心都化了,捏捏她的小脸,向苏嬷嬷道:“你瞧瞧,这秋秋多懂事。” 钱莱站在一旁,老气横秋地叹一口气:“唉,我娘的脾气,我最了解。” 太后抱起钱秋:“莱莱有何见解?” 钱莱摇头晃脑:“娘亲倔得很,外祖父说,从小打到,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然也不会有莱莱了。” 太后愁道:“那这下可如何是好?哀家总不能真让她嫁去北境吧?” 钱莱拉太后在凤榻上坐下,小大人似地说道:“皇婶婶不必忧心,只要爹爹肯认错,万事大吉。” 太后半信半疑:“衡昭那性子,能认错?你是没瞧见他刚那气冲冲的样子。” 钱莱胸有成竹:“放心吧,爹爹的脾气,我也了解。” 太后好奇:“怎么说?” 钱莱狡黠一笑:“爹爹看起来生气,其实是担心娘亲不理他。” 钱秋在太后腿上,晃着双腿点头:“爹爹最怕娘亲生气!” 太后被逗乐了:“你们俩倒是门儿清。” “那是自然,我可是他们亲儿子。” “秋秋也是亲女儿!” 太后终于笑出声,捏了捏钱莱和钱秋的小脸:“好好好,有你们在,哀家就放心些了。” “皇婶婶就等着瞧吧,爹爹这会儿估计已经去认错了。” 钱秋也拍拍手:“爹爹最听娘亲的话啦!” 而祁衡昭那头,他一路策马狂奔,马蹄声如雷,惊得街边小贩纷纷避让。 身后的侍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爷,您慢点儿——” 祁衡昭充耳不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钱铮铮要嫁人了! ——远嫁到北境蛮荒之地,那个新汗王! ——不行!绝对不行! 他冲到钱府大门前,翻身下马,连马都懒得拴,直接往里闯。 “王爷!”管事的吓了一跳,连忙拦住,“您不能进去!” “滚开!” 管事的苦着脸:“掌柜的……啊不是,公主吩咐了,谁都不见!” “连本王都不见?” 管事的缩了缩脖子:“尤其是您……” 祁衡昭懒得和他废话,直接绕过管事,大步流星往里走。 钱铮铮的房门紧闭,门口两个侍从依旧像两尊门神一样杵着,见祁衡昭来了,立刻跪下:“王爷!” 祁衡昭理都没理,抬手就要推门—— “砰!” 门纹丝不动,从里面锁住了。 钱铮铮冰冷的声音从房内传来:“王爷不是吩咐过吗?本公主不能踏出房门半步,那王爷也别想进来!” “铮铮,开门!” “王爷请回吧,我即将和亲北境,男女授受不清,免得我污了王爷清誉。” “开门!” “不开!” 正当两人僵持之际,一阵怒吼从祁衡昭身后传来。 “祁衡昭,你这混蛋!” 他还没反应过来,后肩就挨了一闷棍。 “嘶——”祁衡昭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回头一看,钱老爷举着一根木棍,气得胡子直翘。 “你居然让铮铮去和亲!老夫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打断你的腿!” 祁衡昭抬手捂着后背,一脸茫然:“什么和亲?本王什么时候同意了?” “还装傻?!”钱老爷又是一棍子砸下来,被祁衡昭闪身躲开,“铮铮都说了,你一大早就进宫和太后商议她的婚事!” 祁衡昭:“……” ——皇嫂这是坑死本王了。 他刚想解释,钱老爷第三棍已经呼啸而来,直接砸向祁衡昭的肩头,他硬生生挨这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爹!” 房门猛然被拉开,钱铮铮冲了出来,一把拦住钱老爷:“别打了。” 随后她转头对祁衡昭道:“王爷快走吧。” 祁衡昭看着她的脸,眼睛红红地,肿得像两颗核桃。 他二话不说,一甩衣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钱老爷:“……” 钱铮铮:“……” 刚赶来的钱夫人更是捂着嘴:“……” 祁衡昭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钱铮铮:“本王今早才得知此事,立刻进宫求太后收回成命。” 他略一停顿:“结果太后故意晾着本王,直到申时才见到!” 钱家三人皆是一愣。 祁衡昭继续道:“本王只要一想到你即将嫁给别人,便心慌得要命,更不可能同意你嫁去北境蛮荒之地,和那个什么狗屁亲!” 钱铮铮:“……” ——所以,她误会他了? ——不行!就算这是误会,可他还说了那么多伤害自己的话…… “铮铮,本王错了。” ——他居然会认错?! “错、错哪儿了!”钱铮铮别过脸,赌气道。 “本王不该关着你。” “还有呢!” “不该威胁你。” “还有呢?” “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不该质疑你对本王的真心……” 钱铮铮还要犟嘴:“王爷不必如此,我已经答应和亲了,只求王爷善待我爹娘,把钱莱和钱秋交给他们抚养。” 祁衡昭脸色一变:“不行!” 钱铮铮怒道:“怎么?王爷还想强留我的孩子?” 祁衡昭站起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钱铮铮,你听好了——” 他俯身逼近,一字一顿道:“你、孩、子、和、你,都、是、本、王、的!” 第113章:关门!放祁衡昭! 钱铮铮整个身体都被祁衡昭笼罩,想要挣脱他的桎梏但却有心无力,后者更是愈发用力。 “我呸!我又不是你豢养的小猫小狗!” 她想抬另外一只手捶祁衡昭,后者单手将她一双手腕扣住,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强硬地扣住她的腰肢。 “你瘦了。”祁衡昭凑近她的耳廓,轻声说道。 “你管不着!” “这三日,没有好好吃东西?” “与你无关!你放开我!” 祁衡昭不仅不放,反而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屋里走:“本王今日就把话撂这儿——” “你要是敢嫁别人,本王就把你关一辈子!” “让你只能见本王一个人!” 钱铮铮气地捶他:“祁衡昭!你混蛋!” 祁衡昭往她脸上亲了一口:“混蛋就混蛋,反正你这辈子别想逃!” 钱老爷还想上去阻拦,钱夫人眼疾手快拉住自家老头子:“走吧!杵这儿碍眼!” 随后她贴心地关上房门,又斜睨了门口站得笔直地侍从一眼:“你们也碍眼。” 祁衡昭一脚踹开内室的门,钱铮铮被他重重放在床榻上。 她揉着发疼的手腕,刚想起身,就被祁衡昭倾身压住:“想跑?” 钱铮铮别过脸不想看他,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叹。 “铮铮……”头顶的声音软了下来,“这三日,本王……” “王爷不必多说了。”钱铮铮梗着脖子打断,“太后娘娘懿旨已下,我……” 话未说完,只觉唇瓣一热,祁衡昭直接吻了上来,将她未尽的话语尽数堵了回去。 这一吻又凶又急,钱铮铮感觉仿佛自己快要被祁衡昭吞噬殆尽。 “唔……”她用力推祁衡昭,后者却扣住她的后脑吻得更用力。 直到她快要窒息,祁衡昭才稍稍退开,却仍旧贴着她的唇瓣,轻声道:“懿旨可以收回,和亲可以换人,但你……” “只能是我的。” 钱铮铮喘匀了气,一双眼睛瞪着他:“谁是你的了……” “八年前,你在巷口敲晕了本王,那个时候,你就是我的。” 钱铮铮满脸通红:“祁衡昭!你……不要脸!” “要脸有什么用?要你就够了。” 钱铮铮:“……” ——他怎么回事?情话一套一套的! “反正我不嫁给你!”钱铮铮推开祁衡昭,坐起身整理自己的鬓发。 祁衡昭挑眉抚过钱铮铮的鬓角:“不嫁就不嫁。” 钱铮铮一愣:“嗯?你明明说过……” “我们这样,你嫁不嫁给本王又有什么区别?” ——他居然想通了?! 钱铮铮愣愣地看着他,良久,她鼻子一酸,这几日的委屈和对于自己即将要去和亲(虽然是乌龙)的害怕情绪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呜哇哇哇……” 祁衡昭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哭惊得身子一抖,连忙将她搂在怀里:“怎么还哭上了,这不像你。” 钱铮铮攥着他的衣襟,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你混蛋!” “是,我是混蛋。”祁衡昭瞧着她鼻涕眼泪一大把,不由哑然失笑。 他挽起袖子给钱铮铮擦眼泪,指腹轻轻抚过她泛红的眼尾:“别哭了,本王是混蛋。” 钱铮铮抽抽嗒嗒地控诉:“你……你关我三日……还不让我见孩子……” “我的错。” “你……你还、还威胁我……” “我混账。” “你、你还……”钱铮铮哭着哭着,打了一个嗝,“你还亲我……” 祁衡昭忍不住低笑:“这个不认错。” 钱铮铮气得又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他轻轻地摩挲着钱铮铮泛白地腕骨:“铮铮,我错了。” “不该关着你,不该拿孩子威胁你,更不该……”他顿了顿,“让你一人难过三日……” 钱铮铮鼻尖一酸,眼泪又要往下掉。 祁衡昭连忙将她搂住,将她的手心按在自己心口:“别哭,你一哭,我这里疼。” 钱铮铮感受着他急促的心跳,红着眼仰头嗔怪道:“你……你少来这套!” 祁衡昭低笑,正要再哄,房门突然“砰”地被推开—— “娘亲!”钱秋像只小蝴蝶似的扑进来,“秋秋想您!” 她仰着小脸瞧见钱铮铮红红的双眼,立刻转头嘟着嘴对祁衡昭道:“爹爹是坏人!” 钱莱跟在后面进来,他人小鬼大地摇摇头:“妹妹你不懂,娘亲就爱在爹爹怀里哭。” 苏嬷嬷气喘吁吁地追进来,一见眼前场景,连忙低头:“王爷恕罪,老奴实在拦不住小世子和小郡主……” 钱铮铮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将钱秋抱起,问道:“有劳苏嬷嬷,只是,这……” 苏嬷嬷依旧垂着头:“太后娘娘吩咐,怕您还和王爷置气,让老奴将小世子和小郡主送回来……” “不过……”苏嬷嬷抬眼偷瞧,随即释然笑道,“太后娘娘可以放心了。” 钱莱走到床边,拉着钱秋的手:“妹妹,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苏嬷嬷也连忙附和:“对,小世子、小郡主,咱们先去用点心好不好?” 钱秋却不依,紧紧抱住钱铮铮的脖子:“不要!秋秋陪娘亲!” 钱铮铮被女儿暖乎乎的小身子贴着,心里剩那点委屈顿时全消。 她抬头瞪了一眼祁衡昭:“都怪你。” 祁衡昭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伸手将母女二人一起搂进怀里:“是,都怪我。” 钱莱见状,立刻上前捂住钱秋的眼睛:“非礼勿视。” 苏嬷嬷老脸一红,眼神闪躲地从钱铮铮怀里抱起钱秋:“老奴带小主子们去厨房看看点心……” ——厨房哪里有点心? 待房门关上,钱铮铮挣了挣:“放开我……” 祁衡昭却收紧了手臂:“不放。” 他低头在钱铮铮的额间落下一吻:“这辈子都不放。” 钱铮铮终究没再推开他。 傍晚,一大家子一起用了晚膳,钱老爷心里有气,一顿放总是瞪着祁衡昭,钱夫人瞧着自家老头子这样子,也是无奈。 “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 祁衡昭没等钱老爷说完,亲自斟酒,拱手道:“伯父,伯母,以后本……我不会再让铮铮难过伤心。” “哼!”钱老爷冷哼一声,却还是端起酒杯,和祁衡昭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苏嬷嬷原本立在一侧,却被钱夫人拖拽着入席。 钱莱给苏嬷嬷夹了一筷子肉:“嬷嬷待莱莱最好,嬷嬷辛苦!” 苏嬷嬷笑得牙不见眼,直夸小世子懂事。 “太后娘娘可喜欢小世子和小郡主了,说他们机灵可爱,还特意收拾出了西侧殿的两间屋子,供他们长住。” 钱铮铮闻言,筷子微微一顿,下意识看向祁衡昭。 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捏了捏。 钱莱瞧出钱铮铮的不对劲,问道:“娘亲,我们要是住在宫里,你会想我们吗?” “当然!” 苏嬷嬷见状,又连忙补充道:“钱掌柜如今是太后的义妹,又是太后亲封的宁安公主,自然可以随时入宫看望小主子们,不必忧心。” 钱铮铮这才舒了一口气:“有劳苏嬷嬷替我多谢太后。” 苏嬷嬷笑道:“老奴不敢当,太后娘娘还说,要择个黄道吉日昭告天下。” “这么麻烦啊?”钱铮铮惊道。 祁衡昭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菜:“多吃些,这几日都瘦了。” 随后他又低声道:“放心,有本王在,不麻烦。” 钱老爷看在眼里,哼了一声:“还算有点良心。” 钱夫人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孩子们都在呢,好好吃饭。” 窗外夜色渐浓,屋内烛火摇曳,一家人其乐融融。 第114章:昭告天下 十日后,太后娘娘懿旨昭告天下:哀家闻民间有女钱氏铮铮,性敏慧而心仁厚,行商贾而不失其信。 昔年先帝在时,常叹世间女子多困于闺阁,今有钱氏以布衣之身行大义之举,实乃大雍女子之表率。 特认作哀家义妹,赐号“宁安”,享公主俸禄。其宅更名宁安府,布庄赐匾“宁安布庄”,许其以公主之尊行商贾之事,钦此—— 钱铮铮捧着明黄色绢帛,疑惑道:“这说的真是我?” 绢帛上密密麻麻的金线纹路晃得她眼晕,末尾处还盖着两个大印:一个是太后凤玺,另一个赫然是…… “这怎么还有陛下的玉玺?” 祁衡昭凑上前瞧了一眼:“多事。” 苏嬷嬷适时笑道:“陛下说了,这是给婶子撑腰呢,公主,明日要进宫谢恩,今日需早些休息……” “嗯,苏嬷嬷别这么叫我。”钱铮铮脸色微红,起身拉着苏嬷嬷的手,“莱莱和秋秋在宫里,还需嬷嬷多照顾。” “公主放心,老奴一定尽心尽力。”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钱铮铮就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她起身站在自家大门口,仰头望着那块新换的烫金牌匾—— “宁安府”三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这排场是不是太大了点?”她小声嘀咕着。 祁衡昭怕她着凉,拿着一件斗篷披在她肩头。 苏嬷嬷笑得慈祥:“公主说哪里话!这是太后娘娘恩赐。” 钱铮铮又移步到自家铺子门口——原本朴实无华的“钱家布庄”招牌,如今也换成了太后亲笔题写的“宁安布庄”。 祁衡昭搂过钱铮铮的肩:“你这铺子,以前的名字也太普通了。” 钱铮铮挥着拳头往他胸口一锤:“那是我爹起的。” 两人正说着,一队礼部的官员浩浩荡荡走来,为首的礼部尚书大人笑得满脸褶子:“宁安公主,吉时已到,该更衣进宫谢恩了。” 苏嬷嬷也上前向钱铮铮福了一礼:“公主,老奴替您更衣。” 钱铮铮有些不知所措,祁衡昭将她搂得略紧:“放心,本王陪着你。” …… 钱铮铮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珠光宝气、华服加身的女子,差点没认出来是自己。 苏嬷嬷正往她发间插最后一支孔雀点翠衔珠步摇,笑眯眯道:“这是公主规制的吉服,太后娘娘特意吩咐赶制的。” 她将吉服略一整理:“这布料,还是从您布庄出的。” 钱铮铮认得这些料子,她略略一动身子,蹙眉道:“这衣裳也太沉了,走路都费劲……” 吉服通身采用云锦裁制,正红色广袖长裙上用金线绣着展翅凤凰,裙摆层层叠叠缀着珍珠,苏嬷嬷再为她佩上玉带,算是穿着完毕。 钱铮铮浑身不自在:“好重……” 苏嬷嬷笑道:“公主,您可是大雍头一位民间公主,太后娘娘特意嘱咐要给您撑足场面呢!” 钱铮铮叹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房门忽然被推开—— 祁衡昭大步走了进来,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一瞬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钱铮铮被他盯得愈发不自在,她低头瞅一眼自己,又问祁衡昭:“怎么样?是不是很奇怪?” 祁衡昭喉结滚动,眸色转深,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不奇怪。” 怎么可能奇怪?明明好看得他挪不开眼! 平日里素衣简钗的钱铮铮,今日盛装之下,明艳不可方物。 她眉若远山,眸似星河,唇上点绛,肌肤胜雪,发间的那只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尽显灵动之色。 祁衡昭看得心头一热,忽然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宽大的衣袖直接罩住她的脸。 苏嬷嬷:“……” 钱铮铮:“???” “王爷你干什么?我看不到路了!”她挣扎着从他怀里探出头,一脸莫名其妙。 祁衡昭面无表情:“今日街上人多,别让那些登徒子瞧见。” 钱铮铮笑道:“我看你才像那个登徒子。” 宁安府外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众人纷纷翘首以盼,都想瞧瞧这第一位民间公主。 然而钱铮铮在祁衡昭的遮挡下,高个儿的只瞧见她头顶的珠翠,矮个儿的也只瞧见她的裙摆。 不过还是有百姓有幸“窥得全貌”。 “天哪!钱掌柜太美了!” “这还是那个悍妇吗?这么一打扮,这气度,啧啧啧……” 更有好事者吹起了口哨,叫嚷着:“公主别害羞啊,让咱们也开开眼!” 祁衡昭冷着脸,一个眼神甩过去,好事者顿时不敢造次。 他袖子一扬,将钱铮铮挡得更严实。 “哎呦,你瞧王爷那眼神,恨不得要砍人!” 祁衡昭一手遮挡众人视线,一手将钱铮铮扶上马车,临上车前,他还回头扫了一眼人群,眼神凌厉得像是要杀人。 百姓们不管男女老少,纷纷退后三步…… 马车内,钱铮铮皱着眉,先是摸了摸头顶发饰,后又扯了扯宫装领口:“这衣裳勒得我喘不过气……” 话未说完,祁衡昭环住她的肩头,俯身吻了上去。 “唔……”钱铮铮睁大眼睛,使劲拍着祁衡昭。 “我帮你喘气。”吻了良久,祁衡昭才将她放开。 “谁要你这样帮我了!” 祁衡昭不理会她的嗔怪,又上下打量她一番,“以后还是穿你平日的衣裙就好。” 钱铮铮一愣:“为什么?这样不好看吗?” 祁衡昭抿唇,半晌才道:“好看。” “那为什么不让我穿?” “……本王有危机感。” 钱铮铮先是一怔,随即“噗呲”笑出声,故意逗他:“要是有人要抢我怎么办?” 祁衡昭冷哼一声,直接伸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在她唇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谁敢抢,本王剁了他的手!” 钱铮铮红着脸:“你……你注意点!还要去谢恩呢!” “怎么?本王亲自己的女人,还要挑时辰?” “不要脸……谁是你的女人。” “本王脸可以不要,你不能不要。” 钱铮铮:“……” ——这人脸皮比布匹还厚! 朝堂大殿内,钱铮铮在众臣的见证下,向祁舜和太后行了礼,复又随太后来了慈安宫。 太后笑眯眯地拉着钱铮铮说了好一会儿话,内容不外乎钱莱和钱秋是如何乖巧懂事。 祁舜下了早朝,换了常服摇着扇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祁衡昭。 他笑着朝钱铮铮道:“钱掌柜……哦不、现在该叫皇婶了。” 钱铮铮不习惯这个称呼,忙摆手道:“陛下还是叫我钱掌柜吧。” 祁舜不以为意,他又回头瞧一眼身后的祁衡昭,意味深长道:“没想到朕这一声‘皇婶’竟然不是因为皇叔……” “咳咳、咳……”太后连忙咳嗽,抬眼瞪着祁舜。 “陛下下朝之后应该去批阅奏折。”祁衡昭冷飕飕地开口。 祁舜摇着扇子,慢悠悠道:“今日大事便是宁安公主册封,朝臣们也没有奏折上报……” 他话未说完,便有小太监匆匆来报:“陛下,边关急报。” 祁舜遗憾地叹口气:“唉、朕就不该乱开口。” 他说完,冲太后拱手道:“母后,儿臣有事,先行告退。” 又冲钱铮铮眨眨眼:“皇婶,改日再聊~” 祁衡昭盯着他的背影,冷冷道:“欠收拾……” 祁舜刚走,苏嬷嬷就带着钱莱和钱秋进了慈安宫,钱秋扑过去抱住钱铮铮的腿:“娘亲好漂亮!秋秋喜欢!” 钱莱则是向太后拱手行礼:“皇婶婶万安。” 祁衡昭很满意钱莱的懂事,略略点头,钱铮铮瞧着自己一双儿女在宫内养得甚好,向太后福礼:“铮铮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随后太后与众人一起用了午膳,祁衡昭才与钱铮铮一起出宫。 第115章:正主儿要来了 祁衡昭和钱铮铮刚到宫门口,远远瞧见穿着诰命服饰的纪多多站在石狮子旁冲他们招手。 “铮铮!这里这里!” “多多?你怎么在这儿?”钱铮铮走上前,惊讶地看着她。 纪多多笑嘻嘻地冲钱铮铮行礼:“当然是来参加你的册封礼啊!我一直在角落看着呢!” 她绕着钱铮铮转了一圈,啧啧称赞道:“铮铮,这身儿公主吉服真衬你,美得跟画儿似的!” 随后纪多多又瞥一眼祁衡昭,狡黠笑着说:“王爷好福气!” 祁衡昭板着脸:“李承焕呢?把你扔这儿了?” “呸!”纪多多翻了个白眼,“他被陛下叫去议事了,所以我才在这儿等铮铮,要跟你们一道回去。” “你不认路?” “我无聊嘛!” “马车只容得下两个人。” “那就劳烦王爷骑马啦!”纪多多冲祁衡昭扮了个鬼脸。 于是,钱铮铮与纪多多共乘马车,祁衡昭则骑马跟在一侧。 车轮刚转动,纪多多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铮铮,有人要来京城了!” “谁啊?神神秘秘的,我认识么?”钱铮铮疑道。 纪多多摇摇头,压低声音:“你不认识,但是跟你有关。” 说着她附耳过去,在钱铮铮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钱铮铮听完“噗呲”一笑:“这跟我有啥关系?” “嗯?你觉得跟你无关,但有人不觉得哦。”纪多多表情玩味,她摇头晃脑,清了清嗓子。 “咳咳。”纪多多猛地撩开车窗帘,冲着马背上的祁衡昭喊道,“王爷!北境新汗王要入京面圣啦!” “吁——”祁衡昭猛地勒住缰绳,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王爷?”钱铮铮探出脑袋。 “本王有要事在身。”祁衡昭冷道,随即调转马头,朝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原来,边关急报并非战事,而是北境新汗王狄玄戈为答谢大雍相助之恩,特意千里迢迢入京面圣。 信中写明,半月后便可抵达京师。 而李承焕此前作为平定北境内乱的功臣,又与狄玄戈相识,祁舜便指派李承焕接驾。 祁衡昭如临大敌。 虽说太后先前要钱铮铮和亲只是玩笑话,懿旨也只是册封旨意,但他依旧皱着眉在房中来回踱步。 钱铮铮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上前揉着他的额头:“王爷,府上的蚊子都被你着眉头夹死了!” 祁衡昭将她搂在怀里:“本王这是未雨绸缪。” “绸缪什么?”钱铮铮哭笑不得,“那北境王只是来谢恩的,又不是来讨媳妇的。” 她手指在祁衡昭胸前绕着圈:“再说了,我心眼儿小得很,只容得下你一个。” 说着踮着脚往祁衡昭唇边轻啄了一下,眼眸含星地瞧着他。 祁衡昭闻言,手臂发力将怀中人紧贴自己胸口,在她额头猛亲一口。 他眉头舒展,但不多时又板起脸:“那也不行,本王要防患于未然。”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祁衡昭开启了“全方位守护”。 每日下朝后,他便寸步不离地跟着钱铮铮,美其名曰“帮忙料理布庄生意和别院产业”,实则用行动昭告众人。 ——这位钱大掌柜,太后的义妹,民间第一位公主,是本王所有。 夜晚,他更是“变本加厉”。 这日钱铮铮刚沐浴完,披着件轻薄的纱衣坐在妆奁前一点一点梳着长发。 祁衡昭来到她身后接过她手中梳子,指尖在她的耳垂悄然滑过。 “王爷?”钱铮铮透过铜镜瞥他一眼,“等会儿就好。” “不急。” 祁衡昭慢条斯理地替她梳发,动作轻柔。 “可以了。”钱铮铮刚要起身,却被他按住肩膀。 “急什么?”祁衡昭俯身贴近,温热的鼻息扫过她的侧颈,“宁安公主累了一日,本王自然要……好生犒劳。” 最后四个字祁衡昭声音低沉暗哑,钱铮铮心头一跳。 烛火“噼啪”一声。 祁衡昭轻笑一声,打横将她抱起,大步向床榻走去。 “你放我下来!”钱铮铮惊呼,却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 “好。”祁衡昭低笑着将她放在床榻上,指尖轻抚她微红的脸颊,“前日册封大典,那些大臣们看你的眼神,让本王很不痛快。” “啊?就为这个?” “就为这个。”他单手解开自己的衣带,烛火下的影子将身下人整个包裹。 “所以,今夜,本王要好好告诉你——” 一吻轻落眉心。 “我的宁安公主——” 唇瓣相贴,鼻息交融。 “眼里心里——” 轻纱衣衫滑落肩头。 “都只能装着本王。” 烛火摇曳,床幔轻摇,窗外虫鸣,房内春光。 翌日清晨,钱铮铮揉着酸痛的腰肢,看着神清气爽的祁衡昭,轻轻踹了他一脚:“祁衡昭,你属狗的吗?你标记领地啊!” “确实,本王属狗。”祁衡昭握住她的脚腕,“标记领地,宣示主权。” 钱铮铮:“……” 一连十五日,钱铮铮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她现在无比盼望月信。 终于,北境王狄玄戈入京的日子到了。 李承焕作为平定北境内乱的功臣,奉命在城门口迎驾。 祁舜和祁衡昭则在朝堂和众臣等候。 祁衡昭全程板着脸,浑身散发这肃杀之气,活像谁欠他八百两银子没还。 祁舜瞧着自家这位皇叔,憋笑憋得他胃疼。 他悄没声儿地凑过去,低声道:“皇叔,别紧张,这狄玄戈是来见朕的,不是来娶妻的。” 祁衡昭冷冷扫了他一眼,不答话。 “再说了,母后只是口头说说,和亲这事儿应当没多少人知道,那远在北境的狄玄戈,又怎么可能知道?” “和亲”二字仿佛触碰到祁衡昭敏感的神经。 “你可以闭嘴。” 祁舜摸了摸鼻子,识相地闭了嘴。 不多时,狄玄戈便在李承焕的引领下进了大殿,满朝文武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他身量极高,比祁衡昭还要高出半个头,上肩宽下腰窄,北境风沙磨出的面庞格外深刻,眉毛如刀,眼尾上挑,左边眉骨一道刀疤垂直而下,直至颧骨。 褐色微卷长发用狼骨簪半束起,留几缕碎发垂在侧颈。 祁衡昭心中警铃大作——这厮长得还挺人模狗样! 第116章:一般暴风雨前都异常平静 狄玄戈单膝跪地,向祁舜行了一个标准的君臣礼,他嗓音低沉浑厚,如同雄狮低吟:“北境狄玄戈,拜见大雍皇帝陛下。” 祁舜含笑抬手:“汗王远道而来,不必多礼。” 狄玄戈起身,他昂首挺胸,露出一抹爽朗笑意:“此次前来,一是为谢陛下派军助北境平乱,二是为献上北境特产,以示诚意。” 说罢,他抬手一挥,殿外侍卫鱼贯而入,抬进数十箱珍宝——雪狐裘、千年人参、北境烈酒。 祁舜大悦,笑道:“汗王有心了!” 狄玄戈目光在殿内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那个一直板着脸的祁衡昭身上。 祁舜见状,笑着引荐:“这位是朕的十九皇叔,祁衡昭。” 狄玄戈朝祁衡昭恭敬拱手:“久仰王爷威名。” 他虽垂首,但依旧抬眼瞧着祁衡昭反应。 “汗王客气。”祁衡昭面无表情,冷淡的回了一礼。 两人目光相撞,狄玄戈如狼一般的直觉告诉他,这人对他的到来充满敌意。 ——这是为什么? 当晚,宫中设宴款待狄玄戈。 殿内丝竹声声,灯火通明,狄玄戈坐在席间,姿态豪迈,丝毫不拘束。 他端起金樽,仰头饮尽杯中烈酒,溢出的酒液顺着下巴滑落,他不甚在意,随手一抹。 “大雍京城,果然名不虚传!我北境草原辽阔,却从未见过如此繁华之地。”他环顾四周,“街道宽阔,商铺林立,百姓安居乐业,当真是一片盛世气象!” 随后狄玄戈转向祁舜,举起金樽:“陛下治国有方,大雍国泰民安,实乃真龙天子,天命所归!本汗敬陛下一杯!” 祁舜含笑举杯,与他共饮。 “久仰十九王爷大名,今日一件,果真气度不凡!”狄玄戈又为自己斟满一杯,转而朝祁衡昭拱手。 祁衡昭依旧面无表情,他不言语,只是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痛快!”狄玄戈倒不在意。 随后他又转向李承焕,眼中带着几分熟稔:“李将军,别来无恙啊!” 李承焕连忙起身行礼:“汗王风采依旧,末将甚是欣慰。” 狄玄戈摆摆手:“军何必多礼?北境一战,多亏将军神勇,才能平定叛乱。说起来,本汗还未好好谢过将军呢!” “这一杯,敬将军!” 李承焕举杯回敬:“汗王厚爱,末将愧不敢当!” ——一切都很正常,可祁衡昭总觉得不对劲。 他总觉得这北境狼崽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他却没有证据。 “难道是本王想多了?”祁衡昭腹诽着,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宫宴一切正常。 这位北境汗王全程都在与祁舜和李承焕及众位大臣谈笑风声,既没提和亲之事,也没打听宁安公主的消息。 ——看来皇嫂的玩笑话并没有传到这位狼崽子的耳中。 祁衡昭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终于松懈了几分,顺手将面前那盘蜜酿糯藕吃得七七八八。 “皇叔?胃口挺好啊。”祁舜扬了扬下巴,瞧着祁衡昭桌案上空了的那盘蜜酿糯藕。 狄玄戈听得此话,朝祁衡昭望了一眼,也夹起自己桌上的一块蜜藕送入口中。 金黄的蜜糖裹着雪白的藕片,软糯香甜,他大吃大嚼后朗声笑道:“好吃!十九王爷喜欢的东西本汗也喜欢!” 说完他又朝祁衡昭举杯,不等后者回敬,狄玄戈自顾自仰头一饮而尽。 祁衡昭握着银筷的手一顿。 ——这话听着怪怪的! 祁舜一愣,随即打着圆场:“这蜜藕不光皇叔喜欢,朕也十分喜爱。” 狄玄戈爽朗一笑,又将一块蜜藕夹入口中。 宫宴持续到丑时才结束,祁衡昭回到宁安府时,见卧房的烛火还亮着。 他推门一看,钱铮铮正倚在桌案旁,她只穿了一层单薄的纱衣,赤脚踩在矮凳上,单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 “困成这样,怎么不先睡?”祁衡昭放轻脚步走过去,随手拿着一件外衫披在她肩头。 钱铮铮一个激灵醒来,她揉了揉眼睛,面色带笑:“等你呢。” 随即她将桌案上瓷盅里温着的醒酒汤倒在碗里:“快喝些,免得明日头疼。” 祁衡昭心头一暖,接过碗一饮而尽,顺势将人搂进怀里:“穿这样单薄,也不怕着凉?” “是有点冷,不过……”她伸手褪去祁衡昭的外袍,“这样才能体会到王爷的温暖。” 祁衡昭轻点她的鼻子,惹得后者眉头一皱。 “以后不必等本王。” “那可不行。”钱铮铮靠在他胸前,“万一王爷喝多了,被哪个姑娘占了便宜怎么办?” 祁衡昭失笑,捏了捏她的脸:“除了你,谁敢占本王的便宜?” 接下来的几日,皆是风平浪静。 整整五日,李承焕也奉命陪同狄玄戈游览皇宫内外。 从庄严的太庙到繁华的东市,从文人荟萃的翰林院到烟火缭绕的杂耍闹市。李承焕精心设计路线,独独避开了宁安布庄所在的那条街道。 “京城果然人杰地灵。”狄玄戈站在城门口俯瞰全城,不由称赞。 随后他突然指着宁安布庄所在的那条街道:“那里好像没去过。” 李承焕背后一凉,他想到祁衡昭对自己的反复叮嘱:“别带那厮靠近布庄”。 随即他面不改色道:“那里不过是一些女子喜爱的玩意儿,实在是不足挂齿。” 说着李承焕还以退为进:“若汗王有兴趣,去看看也无妨。” “倒不必,”狄玄戈摆摆手,笑得意味深长,“客随主便。” 这几日祁衡昭倒是神采奕奕,他每日上朝、回府、因着自己一双儿女都养在太后宫里,他便有大把时间陪着钱铮铮打理布庄,日子过得惬意无比。 就连祁舜都调侃:“皇叔最近心情这么好?莫不是捡到金元宝了?” 祁衡昭也难得很配合地说:“比金元宝还让人舒心。” ——毕竟,这位潜在“情敌”已经没了威胁,可不必捡钱还痛快? 然而,祁衡昭的快乐只持续到了第七日。 这日他照例早起,在床榻上和钱铮铮厮磨片刻后洗漱上朝,钱铮铮也照例打开铺子做自己的布料生意。 可刚开门没多久,布庄就迎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第117章:暴风雨来了! “这位客官想买什么料子?” 钱铮铮正背对这柜台整理货架,她听得脚步声,顺势问道。 “随便看看。” 低沉的男声夹杂着几分异域腔调,钱铮铮一愣,转身朝来人看去。 男子身形高大,负手站在柜台前,他穿着中原服饰,但面部轮廓深邃,左脸一道疤痕从眉骨贯穿至颧骨,但不似凶神恶煞,反而平添一抹野性。 钱铮铮不由得仰头看向他,她先是一愣,随即扬起客套地笑容:“客官是第一次来?需要推荐么?” 男子没有回答,反而是指着门口的匾额问道:“这铺子为何叫‘宁安布庄’?” “啊?”钱铮铮一时没反应过来。 男子瞧着她,面色带笑,但依旧不多言语。 “铮铮!”纪多多此刻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别管你这铺子了,陪我去逛胭脂铺!听说新到了一批胭脂——” 她突然噤声,盯着铺子里的男子瞧了半晌:“有客人?” “铮铮?是姑娘的名字?”男子微微一笑,冲钱铮铮道,“那这布庄,应该叫‘铮铮布庄’才对。” 钱铮铮哑然失笑,摆手道:“哪有人用自己名字给店铺起名的?这布庄原本叫钱氏布庄,前不久刚更名。” “哦~原来姑娘大名叫做钱铮铮?”男子略略点头,“铁骨铮铮,是个好名字。” 纪多多茫然地瞄着男子,她绕到钱铮铮身边:“这人奇奇怪怪的……” 钱铮铮挑眉点头。 “唉,不管了,陪我去瞧新到的胭脂!”纪多多也没多想,拉着钱铮铮就要往外赶。 钱铮铮吩咐管事看好铺子,又冲男子笑道:“若有需要,吩咐便是。” 说着跟着纪多多就出了布庄。 男子看着钱铮铮离去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 …… 纪多多拽着钱铮铮来到胭脂铺。 刚一进门,胭脂铺的邹娘子便谄媚道:“钱……哦不,宁安公主光临本店,真是……” “得!别说废话。”纪多多抬手打断,“今日我们是来买胭脂的。” 邹娘子立马将铺子里的新货悉数端了上来:“两位随便挑,随便挑。” “这个颜色好看!”纪多多拿起一盒桃粉色的胭脂,往自己手背抹了一点,又皱眉道,“嗯,怎么显得我更黑了?” 钱铮铮笑道:“这种粉色,当然显黑,你试试这个暖杏色。” 纪多多闻言又拿起另一盒,凑近鼻子闻了闻,又抹了一点在手背:“嗯,不错!你也试试!” 钱铮铮连忙摆手:“算了,我若是涂这个,有人又该草木皆兵了。” 纪多多嘻嘻一笑,明知故问道:“谁啊,管这么多。” 钱铮铮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说起来,那个什么北境汗王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纪多多一边在胭脂堆里挑挑拣拣,一边嘟囔着。 “李大人最近应该忙得没边了吧。” “可不是,都陪着那个什么狄什么的……”纪多多拿起一盒胭脂端详着。 她手上动作一顿:“铮铮,刚才来你铺子里的男子……好像……” “你见过?” “没见过。”纪多多皱眉思索,“但是总觉得在哪儿听说过……” 突然她一拍桌子:“啊!我想起来了!” 钱铮铮被她吓得一激灵:“怎么了?” “李承焕跟我说过!”纪多多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北境汗王狄玄戈,左脸上就有一道疤!” “啊?不会吧!”钱铮铮干笑两声,“北境汗王现在应该在宫里,怎么会跑来布庄。” 纪多多也拿不准:“也是……” 钱铮铮松了一口气:“你别一惊一乍的,走吧,再看看别的。” 于此同时,御书房—— 祁舜正与祁衡昭李承焕谈事。 “李爱卿,这几日你陪同北境汗王游览京城,可还顺利?” 李承焕拱手道:“回陛下,汗王对京城风貌很是喜欢,昨日还特意去天桥看了杂耍。” 祁舜略略点头:“那就好,今日有何安排?” 李承焕回道:“昨日汗王在东市酒馆多饮了几杯,今日手底下的人来传话,说身子不适,便在驿馆休息了。” 祁衡昭坐在一旁,闻言调侃:“李大人酒量见长啊,连北境汗王都能灌醉?” “王爷说笑了……下官昨日与汗王其实没喝多少。” “哦?”祁衡昭眯眼。 ——没喝多少,狄玄戈那小子就醉了?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钱铮铮陪纪多多挑好了胭脂,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布庄时已经是临近正午,刚一进门,管事就面露难色地走过来。 “掌柜的,那人一直没走,也不说话。” “谁?”钱铮铮疑惑,她绕过管事,瞧见那个脸上带疤的男子还站在柜台前,慢悠悠地翻看着布料。 她心里奇怪:“客官可是没挑到合适的料子?” 钱铮铮走上前,脸上依旧是客套地笑容:“若是这些都不合心意,我们库房里还有新到的云锦和蜀锦,可以给您看看。” 男子闻言,转过身来,他唇角上扬,脸上地刀疤也显得没那么骇人了。 “宁安公主,北境汗王狄玄戈,特来拜会。”声音低沉却清晰。 纪多多手里的胭脂盒“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她惊呼:“果然是他!” ——原来,狄玄戈在来京的路上,就听百姓们议论纷纷,说大雍太后认了个民间女子做义妹,还封了宁安公主。 起初他没当回事。 可京郊驿馆的来往商贾们酒后闲谈,说这位宁安公主原本只是一介商贾,只因和大雍是九王爷两情相悦,太后却棒打鸳鸯。 封了公主还打算让她和亲。 而和亲对象,正是他自己! 狄玄戈登时就来了兴趣。 他堂堂北境王,虽尚未娶妻,但也是阅人无数,他属实好奇,大雍尊贵无比的十九王爷,居然会对一个布商出身的女子动了真心? 有意思! 他听李承焕提过,十九王爷祁衡昭,是他的主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他倒要看看,能让祁衡昭这般在意的女子,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若是……能将她从祁衡昭身边夺走…… 应该会惹得他暴怒吧。 狄玄戈想到这里,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钱铮铮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被门槛绊倒,幸得纪多多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狄玄戈却勾唇一笑。 “宁安公主何必躲我。”他嗓音浑厚低沉,带着北境特有的野性,“本汗又不会吃了你。”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拉她的手腕,却被钱铮铮抬手挡开。 “汗王自重!”钱铮铮站定身子,仰头瞪他,“我已育有一儿一女,您这样不合规矩。” 狄玄戈闻言,不退反进,笑得更加肆意:“本汗不似中原男子那般死板,倒觉得公主这般知情识趣,甚合我意。” 钱铮铮面色难看,她侧开一个身位,指着布庄大门:“汗王若是无事,便赶紧离开吧!” 狄玄戈不为所动,他在铺子里来回踱步,又回头故意道:“祁衡昭算什么男人?让你生了孩子,却连个名分都不给。” 他突然俯身凑近钱铮铮,压低声音:“不如跟本汗回北境,许你王后之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