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仙家，从继承土地庙开始崛起》 第2968章 人是外貌协会。 人是颜值即正义。 人靠衣装马靠鞍…… 这些都说明，人是一种视觉范畴下的生物。 人的知识、文明，家庭、社会等关系、组织也都是视觉范畴下的产物。 甚至决定一个人生死的标志也是视觉。 能看到他，他就活着，反之就是死了。 所以那句“有的人活着，它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就显得非常具有哲理、深度。 岳川两世为人，见识更多、更广、更深…… 如果将这一切都当做电影放映机就很好理解了。 所有的人物、画面、故事、剧情，都是放映机决定。 放映机，就是一个光源。 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范围，这个光源能主导所有观众的认知、情感。 一场电影九十分钟。 如果将这个时间尺度拉长到九十年呢？ 蜻蜓王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自然也有应对之策。 他现在的状态，超出了视觉范畴。 眼前看不到他。 但是闭上眼睛，就会发现，他像山一样高大、天一样辽阔。 众多飞升者震惊、震撼，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三蜻祖神却没有半点犹豫，直接逃跑。 之前，他们三个将岳川左右夹击、前后包围。 现在，却仿佛岳川包围了他们三个。 三个人夺路而逃，而且还是不同的方向。 岳川没有停留，也没有追赶，而是化作光芒消失不见。 下一瞬间，岳川回到中原世界。 一道血色的身影双手环胸，等候多时。 见到岳川出现，二话不说划开身前的空间。 “叔父，走！” 说这话时，重楼万分激动。 天界他去过很多次，甚至可以说无数次。 但每次都被守门员挡在大门口，一次都没深入过。 现在，终于要好好爽一回了。 两人化作光芒消失，血色的裂缝缓缓收拢、弥合，最终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三蜻祖神在心中交流。 “他没追我。” “也没追我。” 第三个祖神沉默了一会儿，“也没追我。” 面对蜻蜓王这个始祖，三蜻祖神不慌张、不恐惧是不可能的。 无论身份上还是实力上，三蜻祖神都是被压制的一方。 但是跑了一会儿，三蜻都回过神来。 我们为什么要怕？ 三打一啊！ 更何况，亿万年前始祖就不战而逃，这么多年来始终蛰伏不出，明显是怕了自己。 亿万年过去，自己的实力一直在进步，始祖却未必。 更何况，自己还有无量光空间在手。 想到这里，三蜻祖神同时变了颜色。 “不好！” “快回家！” “无量光空间！” 岳川没有追杀他们任何一个，因为无论追杀谁，都必然要放掉另外两个，追杀的成功率也微乎其微。 所以，岳川直接前往天界，攻击无量光空间。 围魏救赵也好，攻敌必救也罢。 总之，一旦岳川和蜻蜓王出现在无量光空间周围，三蜻祖神一定会回来，也就变相完成了“追杀”。 三蜻祖神反应慢了一会儿，再加上路程和距离，他们反而落在了岳川后面。 当三蜻祖神回到天界时，岳川已经在破解封印、拆除禁制了。 另一边，龙阳和重楼四目相对。 熟悉！ 陌生！ 重楼故地重游，又见到老相识，心中的战斗渴望炽烈升腾。 龙阳当年在姜国时，被重楼毁掉住处，时至今日，一直未能找回当初的场子。 现在，自己今非昔比，终于可以洗刷耻辱了。 更何况龙阳“天皇”的身份，怎么也不能对入侵者视而不见。 没有语言，只有斗志。 第2969章 没有试探，只有全力一击。 三蜻祖神出现的时候，就看到两条人影在空中快速飞掠、旋绕、碰撞。 宛如两颗彗星。 剧烈碰撞之后急速分开。 风暴肆虐，气劲爆裂。 两人后退的速度断崖式放慢、减缓，仿佛两张大弓拉到极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凌霄殿上方的天空一点点扭曲。 下一瞬，所有的势能顷刻释放。 轰！ 凌霄殿为中心，方圆百里的云雾瞬间蒸发。 天地一片通透。 下方一切山石、陆地、宫殿、建筑都呈涟漪状向外翻卷。 刚刚出现的三蜻祖神微微惊骇。 “天皇的实力如此强大？” “不可能！我们给他灌顶传功的时候，他还没这么强。” “我怎么感觉，他的实力又变强了？” 经过提醒，三蜻祖神终于发现，天皇的实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就像打铁。 每一次敲击，铁块都更加强韧、坚固。 龙阳既是锤子，又是铁块，他的对手也同样。 双方攻击对方，又被对方攻击。 一锤下去，瓶颈在粉碎、桎梏在动摇。 而这样的对锤对轰，每个眨眼都有几十次、上百次。 每隔一段时间，双方还会疯狂蓄力，来一次更加猛烈的碰撞。 轰！ 凌霄殿顶上的瓦片经不住暴风肆虐，大梁倾斜，轰隆砸在地上，立柱也摇摇晃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天皇战斗如此卖力，看样子我们错怪他了。” “是啊，他终究是心向我们的。” “以后可以对他更信任一些。” 之前虽然信任龙阳，但更多是做局、设套。 现在看到龙阳在危急关头，奋不顾身，不畏生死，阻挡强敌，三蜻祖神心中感触。 能派上用场的人太少了，能打还忠诚的就更少了。 “别愣着了，看上面！” 三蜻祖神快速上升。 此时，岳川距离无量光空间还有咫尺之遥。 外面那一层层封印和禁制实在太烦了。 哪怕有蜻蜓王帮忙，破解起来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总归是需要时间的。 一层一秒钟，数量堆叠起来就很漫长了。 “住手！” “起开！” “别碰我们的宝贝！” 炽烈的光芒原地绽放。 岳川双手一挥，蜻蜓王的力量同步释放。 无量光的力量瞬间冰消雪融。 不知是不是错觉，蜻蜓王的气息非但没有被磨损，还提升了一丝丝。 他似乎能吸收无量光。 三蜻祖神也发现了这一点。 无量光再怎么特殊，终究是光。 天神有血肉本源分支，还有光明本源分支。 光，本就是天神赖以生存、成长、修行的能量。 作为天神的始祖，蜻蜓王能吸收炼化光明能量很合理吧。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几个还要挣扎吗？” 三蜻祖神没有说话，而是同时化作光芒投入无量光空间。 此时，岳川终于破掉最后几层封印和禁制。 “该死！如果能早几秒钟破掉封印，我也能接触到无量光空间了。” 虽然只是几秒钟，却足以影响局势，甚至改变结果。 无量光空间闪烁了一下。 光芒瞬间明亮一万倍，充塞所有人的视野，又侵蚀所有人的视线。 当光芒黯淡下去时，原地哪里还有无量光空间的影子。 蜻蜓王却冷哼一声，“幼稚！” 岳川身形一晃，瞬间挪移千里。 三蜻祖神看到这一幕，再度闪烁。 双方一追一逃，数十次后，三蜻祖神终于明白，天地虽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还有最后一条路！” “太阳！” “走！” 说完，无量光空间原地拔起。 第2970章 追杀到天涯海角不是空话。 纵使三蜻祖神跑得快、藏得深，可是在蜻蜓王面前，他们的位置就如同暗夜中的灯塔。 亿万年过去，三蜻祖神依旧不敢面对蜻蜓王。 他们心中最糟糕的想法就是——我打不过也能跑得过。 现在，他们悲哀的发现，自己跑也跑不过。 他们确实可以躲在无量光空间里不出来。 但是，那样做有什么意义？ 无量光空间太小了，小得只有一间房子，三蜻祖神都施展不开手脚。 话说回来，与外界相连才叫居所，与外界联系断绝，只能是牢狱。 一旦被蜻蜓王追上，施加成千上万道封印、禁制，三蜻祖神就彻底完了。 “快跑！” “去太阳里！” “他肯定不敢跟上来。” 三蜻祖神很早之前就想探索太阳的奥秘，亿万年来，也一直在为这个目标奋斗、努力，甚至献祭了天神一族。 蜻蜓王探索太阳，是为了寻找前往更高层次的道路。 三蜻祖神探索太阳，则是为了寻找蜻蜓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年蜻蜓王进入太阳，死活不知。 无数年过去，三蜻心中的想法悄然滋生，疯狂壮大。 他们趁机窃取至高权力，极力抹除蜻蜓王的痕迹，淡化蜻蜓王的存在。 大获成功的时候，蜻蜓王突然回来了。 没有什么激烈的动作，甚至没有任何语言，蜻蜓王再度消失。 从那之后，三蜻祖神彻夜不能寐。 “始祖真的还活着，他真的还存在。” “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们？” “既然不出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而且支持我们的对手？” 三蜻祖神乱了。 不光是心乱了，嘴里也开始说胡话。 可是很快，他们就收拾好了心情。 “他终究还是没有放过我们。” “他蛰伏亿万年，就是在积攒力量，向我们复仇。” “那个岳先生就是他扶持起来的吧，对了，还有之前的轩辕，估计也和他脱不开关系。” 无量光空间急速向上。 岳川紧随其后。 在肉眼看不见的层面，蜻蜓王快速振翅，带着岳川急速飞掠。 “他们要进入太阳了，还追不追？” 蜻蜓王将选择权交到岳川手上。 进入太阳，前往更高层次世界一直是他的梦想、追求。 但岳川一直在犹豫、徘徊，甚至抗拒。 虽然眼下也能生米煮成熟饭，直接把岳川带进去，但蜻蜓王还是礼貌性的问了一下。 有道是好饭不怕晚。 蜻蜓王亿万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么一哆嗦。 岳川迟疑。 他并不想进去，无论现在还是以后。 但无量光空间被三蜻祖神带进太阳，如果不追进去，今后很可能就拿不到这个盘古天开辟地时诞生的特殊印记了。 一个龙穴空间，就将诸天万界紧密相连，构成整体。 如果拿到无量光空间，又能产生什么妙用呢？ 与此同时，岳川想到另一个问题。 虽然太阳中的通道千变万化，寻常人进入其中，很可能迷失甚至身亡。 可万一呢？ 万一三蜻祖神运气好，成功通过，抵达了“彼岸”呢？ 那不就是顺着自己穿越过来的路，穿越到了地球？ 如果让这三个家伙到了地球，会是什么结果？ 岳川不敢想。 “追！” “快追！” “不能让他们跑了！” 这三个家伙略微出手就献祭了整个天神，地球上那几十亿人，够他们折腾的吗？ 蜻蜓王听到这话，顿时哈哈大笑。 “放心！” 金光绽放，岳川的速度瞬间提升一倍。 双方距离快速拉近、拉近。 这一刻，岳川哪里不知道蜻蜓王故意藏拙，留有余力。 可是这种情形下，岳川懒得计较了。 他瞄了一眼上方，迅速计算出拦截位置，然后心中大骂。 按照蜻蜓王当前的速度，拦截位置是进入太阳后。 “年轻人，不是我故意放水，而是敌人狡猾，我若不顾一切抢在他们前面，就是把背后亮给敌人。” 岳川无奈。 蜻蜓王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算了，都这个局面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周围越发明亮、炽热。 太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充斥视野，甚至超越视野极限。 滚烫之下，视线扭曲，空间荡漾。 太阳表面的光焰宛如波涛、云海，勾绘出各种各样的花纹、图案。 三蜻祖神笔直冲入，轻车熟路。 他们研究太阳亿万年，早就积累下丰富的经验。 只是因为彼此防备，一直没有进入其中探索罢了。 这次献祭天神一族，数以亿亿计的天神用身躯蹚出一条坦途。 看到这一幕，岳川莫名有些担心。 “你认路？” 蜻蜓王沉默了一刹那。 “我上次进去，是亿万年前了，现在早已经物是人也非，哪里记得什么路。” 岳川心中一咯噔，“那咱们进去之后怎么办？万一迷路……” 虽然相信蜻蜓王不会跟丢，但万一呢？ 岳川心中最差的期望就是原路返回。 如果回来之后也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那就扯淡了。 蜻蜓王淡淡说道：“不是有你吗？” “我？” “对啊！你——火种！”蜻蜓王声音中透着一股兴奋，“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与彼岸遥遥呼应，只要顺着这股力量，我们就能抵达彼岸。” 说完，蜻蜓王给岳川传来一道精神意念。 那是蜻蜓王带着岳川在无尽虚空中穿梭的画面。 “你放心，就算追丢了，咱们也能原路返回，不至于迷失其中。” 这时，三蜻祖神驾驭着无量光空间抵达太阳表面。 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笔直的扎了进去。 太阳表面没有任何变化，无量光球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出现过。 蜻蜓王也紧随其后，一头扎入其中。 反倒是岳川，心中莫名紧张、畏惧。 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即便如此还不够，又下意识的抬起双手护住脸面。 那可是太阳啊！ 表面温度六千摄氏度，内部温度更高。 不光温度，还有压力。 据科学家说…… 一道声音打断了岳川的回忆和思考。 “不要被眼前的‘象’迷惑！” “如果连这道表象都无法勘破，你进去之后该怎么办？” “精神点，别跌份儿！” 第2971章 虽然蜻蜓王一直在强调“虚、假、幻、相”之类的概念，但岳川还是无法理解，或者无法深刻理解，理解不到蜻蜓王那种高度。 人是“光”概念下衍生的物体。 人的身体不是光创造，但人的意识，完全由光雕琢、打磨。 岳川也一样。 他的过去、现在，都充满了光，充满了光的概念。 岳川的人生、经历、所见所闻，全都是荧幕上的色彩、光点，一切的一切都由背后那个“光源”决定。 太阳，又何尝不是荧幕上的光点？ 只是这个光点格外巨大、格外炙热。 “嗡！” 眼前光芒瞬间明亮十倍、百倍、千倍…… 仿佛一层隔膜、一层界限。 进入其中后，立刻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在外界，阳光是一种无形物质的存在。 眼睛可以看到，皮肤可以感受到，但永远无法触摸到。 阳光和时间一样，都是一种概念上的事物。 钟表是时间的载体。 阳光也是一种载体。 两者一个是后天人造，一个是先天存在。 之前，岳川还不理解，但是进入太阳内部后，岳川立刻感觉到了。 就像是从空气进入水中。 介质的密度瞬间增加千倍万倍。 光，不再无形物质，而是真实存在，并且浓郁、稠密。 自己就像是在水中行进，每时每刻都在承受阻力。 前方，三蜻祖神驾驭的无量光空间，却像鱼儿一样灵活，几乎无视了阻力。 不但如此，他们还一改先前的恐慌，反而停下来，静静看着岳川和蜻蜓王。 “始祖，何必呢？” “没错，我们身出一族，血源一处，始祖何必要帮外人呢？” “此时此地，我们四人，他一个，优势在我们啊！” 蜻蜓王冷哼一声，“不要被蛊惑！” 岳川心中一激灵。 刚才那一刹那，他确实犹豫了一下，甚至想要转身逃跑。 三蜻祖神说的没错。 如果四打一，自己没有任何胜算。 都不说胜算了，自己现在的人身安危，全都系在蜻蜓王的一念间。 哪怕蜻蜓王之前是朋友，现在呢？接下来呢？ 面对某些诱惑，会不会动摇？ 再阴暗一点，自己为了钓三蜻祖神出现，布局数十年，上百年，如果三蜻祖神也是为了钓自己出来呢？ 无量光空间中，三蜻祖神还在鼓舌。 “始祖，他有一门特殊的神通，可以瞬间转移千万里，跨越世界。” “但是这里无效！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始祖，这里是唯一能困住他、擒拿他的地方，错过这里悔之晚矣。” 岳川不假思索，尝试着感应土地庙、城隍庙、河神庙…… 结果，正如三蜻祖神所言。 毫无反应。 自己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三蜻祖神说的没错，如果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猎杀，自己就是自投罗网。 蜻蜓王抬手一指。 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力量和手段，无量光空间连忙摇摆着躲避。 “始祖，你好好考虑。” 说完，无量光空间兜了一圈，重新回到来时的方位。 一道道光芒绽放，宛如万千光幕，又像无数蛛网。 每一道光幕都勾绘着符文篆字，阵法封印。 蛛网以光速向四面八方蔓延，很快就延伸到视野的边缘，最终消失在冥冥之中。 “幸好这里是太阳内部。” “我们可以轻易调动远超平时的光芒。” “否则，还无法布下这么庞大的阵法。” 来时的方向被迅速封印、堵塞。 这是天神封印世界、炼化世界的手段。 笼罩一方世界的大阵，平常需要几十万、上百万天神强者联合施展，消耗漫长时光才能布置成功。 现在，三蜻祖神抬抬手，就完成了。 这份实力，恐怖。 蜻蜓王低声说道：“不用担心！这种手段，困不住我们。” 岳川摇摇头，“我们要的不是防御，不是脱困，而是杀敌，从根源上解决敌人！你有什么好办法？” 蜻蜓王带着岳川冲向三蜻祖神。 然而，对方仗着无量光空间的特殊性，丝滑游走，灵动非常。 蜻蜓王虽然实力强大，境界和力量层次都远高于三蜻祖神，却受制于外部环境，无法在短时间内打开局面。 在外部世界的时候，蜻蜓王可以遥遥锁定三蜻祖神的气息，通过瞬移，直接来到他们身边。 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三蜻祖神只能一次又一次变换位置，疲于奔命。 到了太阳内部，瞬间不一样了。 无处不在的光明能量对无量光有增益作用，对蜻蜓王却恰恰相反。 一个是如鱼得水，一个是老虎下海。 “该死！” 蜻蜓王非但摸不到无量光，反而还被三蜻祖神布下的“蛛网”捆住。 “开！” 这种封印法阵还是蜻蜓王创造的，三蜻祖神用这一招无异于班门弄斧，蜻蜓王挥挥手就能破开。 然而，三蜻祖神布置阵法的速度远超蜻蜓王。 再加上这里是太阳内部，光明能量浓郁到极致，三蜻祖神施法的消耗微乎其微，施法的效果却好了数倍。 蜻蜓王一直在破阵，外面的封印还是在不断堆叠、覆盖。 很快，岳川的身影就被笼罩在千万层光幕结成的茧壳中。 三蜻祖神一边快速布阵，为茧壳加大、加厚，一边商量对策。 “打不了，怎么办？” “封不住，他脱困只是时间问题。” “把他往深处拖。” 三蜻祖神也是没辙了。 他们倒是能趁机逃跑，跑出去。 可是到了外面的世界，他们根本不可能摆脱始祖的感知锁定和追杀。 至于那位岳先生，有瞬间跑路的能力，他们想杀对方基本不可能。 也就是太阳内部，才能摆脱始祖的威胁，才能困住那个姓岳的。 他们耗费无数心机，终于将对方引到此地。 如果这次拿不下，就没有机会了。 同样的计策，必须一击致命，否则就无效了。 于是，三蜻祖神一边加固茧壳，一边牵引茧壳向更深处行进。 蜻蜓王快速破解封印。 然而，一层又一层，一道又一道。 岳川只感觉眼前光芒闪烁。 一道又一道光幕炸裂，后面又是一层光幕，宛如无穷无尽。 闪耀、炸裂、消失……重新闪耀…… 岳川有种错觉，自己像是在面对电视机屏幕、电脑屏幕、手机屏幕。 而这个屏幕，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快速刷新。 “等一下。” 蜻蜓王不解，“等不了，必须一直破阵，否则封印越来越厚。” “那得破到什么时候？” “拖死他们，耗死他们，咱俩就自由了。” 岳川不看好蜻蜓王。 这种消耗毫无意义。 再说了，对方有三个，自己这边只有蜻蜓王在破阵。 三蜻祖神还占了地利，周围环境更适合他们施展力量。 打消耗战，自己这边也不占优势。 眼下蜻蜓王实力尚存，能够威慑三蜻祖神。 一旦蜻蜓王损耗过大，三蜻祖神必然会改变态度，从逃跑避战变成嗜血追杀。 岳川叹息一声，“你告诉我，不要执着于表象，自己却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什么？”蜻蜓王瞬间愣住，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岳川身上光芒闪耀，“你看看这是什么。” 第2972章 岳川不明白蜻蜓王说的“假象”、“幻象”是什么。 作为一个真实存在的、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意识的生灵，岳川实在想象不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方式。 但岳川从眼前快速崩碎的光幕想到刷新率，又想到屏幕，想到屏幕内千奇百怪的影像、资讯、信息等。 这一刻，岳川终于生出一种明悟。 他未必明白了蜻蜓王说的那些大道理——不是岳川悟性差，而是蜻蜓王自己也初窥门径，自己都一知半解，根本无法传授其他人。 岳川按照自己的思维想法领悟出了其中道理。 屏幕中的画面都是假的——屏幕外的人肯定会这样认为。 更先进一些的虚拟现实技术，人可以进入“屏幕”内，但人们内心中依旧明白，假的，全是假的。 世界，就是一块巨大的屏幕。 人生，就是一场漫长的游戏。 所以，贤智者总是追求“升维”。 真正的出路，从来不在于“往前走”，而恰恰是往后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用旁观的视角，看待自己的人生。 岳川呵呵一笑，淡淡说道：“躲天意、避因果，诸般枷锁囚真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蜻蜓王难以置信的的瞪大眼睛。 因为，他发现岳川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飘邈，越来越接近自己现在的状态。 不是，他怎么就悟了？ 自己进入现在的状态，花了足足上亿年啊。 他才多久？ 一天？ 半天？ 还是俩小时？ 自己现在，虽然脱离了世界，但只是一部分，并没有彻底脱离。 自己只是脱离了光。 反观岳川，无论有光的地方还是没光的地方他都在，但又不是完全存在。 跟自己一样，并不是彻底脱离。 但是比自己脱离的程度更高。 蜻蜓王停下了破解封印的动作，而是紧紧地凭依在岳川身上。 岳川看了一眼前方层层叠叠的封印，嘴角轻笑。 如果用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话来说，就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如果用接地气的说法，就是：该睡觉了，不看了。 岳川身形飞退。 不是空间意义上的退，而是像时光倒流般，沿着来时的轨迹唰唰倒转。 很快，岳川的身影就出现在封印外。 三蜻祖神一边调动无量光形成封印，层层叠叠加固“光茧”。 一边拖着光茧往太阳更深处行进。 他们过于专注、过于投入，以至于没看到岳川的身影。 “已经拖了这么远，差不多了吧？” “这里的能量侵蚀程度更高，生命流逝也更快，已经对我们形成伤害了。” “再拖一会儿吧，把他们丢到太阳深处，迷失其中，再也找不回来时路。” 这是三蜻祖神的想法。 他们有信心面对岳川，但肯定打不过始祖。 不是三蜻祖神怂，而是明白自己几斤几两。 他们出生的时候，始祖已经是始祖。 他们生出意识的时候，始祖还是始祖。 他们修行了亿万年，但是这亿万年里始祖也没闲着。 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压制始祖一头？ 生命只有一次，机会也只有一次。 三蜻祖神不敢赌，更不敢搏。 把始祖骗到太阳里，丢到深处，让他迷失其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等始祖再次出现时，又是亿万年后了。 那时，自己应该进化到更高程度了吧。 这时候，岳川幽幽说道：“下一次，你们打算怎么逃？逃到哪？难道再把始祖骗进太阳？再丢他一次？” 三蜻祖神刚要回答，却发现那声音陌生得很。 谁？ 一扭头，就看到无量光外面的身影。 岳川双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似的贴着三蜻祖神。 无量光空间在这里像鱼儿一样滑溜，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将岳川甩开。 “他怎么做到的？” “快跑，快加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三蜻祖神难以置信，刚才还被自己层层封印，困在光茧里，怎么一转眼就跑出来了？ 自己也没有停止加固封印啊。 而且，封印表面好好地，一丁点破损都没有，他怎么出来的？ 抬手一道封印打过去。 岳川不闪不避，任由光幕飞向自己。 上辈子，第一次看3D电影，荧幕上一颗子弹飞过来，电影院里全是惊呼声，一大半观众都在左右扭动、躲闪。 现在，岳川哈哈一笑，对三蜻祖神的动作视若无睹。 封印光幕从岳川身上穿过去，没有半点停滞。 三蜻祖神不信邪，疯了一样攻击、封印。 然而，岳川拿出一把折扇，惬意的扇了扇。 所有攻击和封印都从岳川身边甚至身体中掠过，没有一个命中的。 三蜻祖神立刻明白，这不是强与弱的问题，而是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对，层面！ 三蜻祖神明白这个道理。 就像修行者对普通人的碾压，飞升者对修行者的碾压，自己对天皇、天主们的碾压。 每个层次，都能轻松碾压更低层次。 双方比拼的从来不是力量和技巧，而是层次。 低层次别说击败高层次，甚至都感知不到高层次的存在。 二维生物蚂蚁，根本理解不了三维的世界。 “蝼蚁”，从来不是贬低，而是写实。 天神高居云端，监察地面上的生灵，那些生灵知道天神存在吗？ 三蜻祖神通过无量光监察整个天神，天神、天主对此也一无所知。 现在，岳川掌握了更高层次的力量，三蜻祖神别说打破这种力量，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种力量的运转规则、逻辑。 “快跑！” “只要我们跑得快，还是有机会的。” “不能落入他们手中，千万别被抓住。” 前一分钟，三蜻祖神还商量着把岳川和蜻蜓王丢在什么地方合适。 下一分钟，三蜻祖神就使出吃奶的力气逃窜——跑到哪儿都行，千万不能被抓住。 无量光空间速度激增，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还在不断增加。 岳川不得不使出全力追上。 追了一会儿，岳川停了下来。 在他前方，三蜻祖神也停止不动。 在无量光前方，一个诡异的事物漂浮在虚空中，缓缓转动。 第2973章 岳川见过很多星球，但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眼前这颗星球震撼。 星球可以是任何材质——金、木、水、火、土！ 什么都不稀奇。 但，岳川第一次见到血肉为材料的星球，或者说，尸骸为材料的星球。 不光他，蜻蜓王也现出身形，呆呆的看着前方。 至于三蜻祖神…… 不是他们想停下来，而是被这颗怪异的巨型星球挡住了道路。 太阳内部充斥着浓郁的“阳光”，像雾气、像棉絮、像水滴…… 无处不在，无物不侵。 当它们荡漾起来时，还会形成各种各样的奇观、异象。 宛如剧场舞台上的帷幕，哪怕近在咫尺，也看不到后面。 只有贴近了，拉开帷幕，才能感受到打在脸上的聚光灯。 但，三蜻祖神怎么也没想到，太阳内部会有这样一个奇特的事物，还是活的。 “不可能吧，我们在这里，每时每刻都在遭受阳光的侵蚀，生命力不断流失，而且越深入、流失速度越快，这里怎么可能有生命？” “没错！我们这种永生的存在，都感受到了生命的衰减，它们是什么级别？难道比我们更高级？” “比我们更高级的，不是没有，但绝不可能这么多。” 三蜻祖神不服气。 自己这一族耗尽亿万年时间，才进化到万族之巅。 而自己三人，又是整个族群的顶尖。 放眼万千世界也就挑出来三个，你现在告诉我烂大街了？ 那落差，就像是人间的至尊帝王，飞升到天上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天兵，像自己这样的，还有十万个。 岳川也看到的，而且看得更清晰，更深入。 眼前的“阳光”逐渐向两侧褪去，“星球”全貌逐渐显现出来。 马赛克级别的画面逐渐清晰，也逐渐真实。 岳川低声说道：“是不是有点眼熟？是不是觉得，这些尸骸跟你们长得很像？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三蜻祖神没有反应。 事实上，他们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之前将整个族群一波献祭，一箭三雕。 除天皇，取信龙阳。 探索太阳，蹚出一条路。 谋取寂灭之地，追杀女娲。 但三蜻祖神怎么也没想到事与愿违，而且违得非常离谱。 岳川笑而不语，默默观察周围，做好拦截的准备。 现在，该三蜻祖神逃跑了。 蜻蜓王眼睛中金光闪烁，也不知发动了什么能力，很快就流露出了然的神色。 岳川双手环抱胸前，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这会儿，肩膀向蜻蜓王顶了顶，“什么瓜，说说？” 蜻蜓王解释道：“他们三个启动后裔血脉中的一种特殊力量，将其意识封闭，神志抹去，然后下令所有后裔进入太阳。” “他们想的很好，这些后裔不惧死亡，一往无前，会用自己的骨灰余烬划出一条大道。” “后续的成员会顺着这条余烬之路继续向前、向前。” “如此，他们就有了路标，避免迷失，就算前路不通，也能沿着余烬返回。” “可是，他们没想到，哈哈哈哈……” 想笑就笑吧，岳川其实也挺想笑的。 眼前这场面一看就是玩脱了。 而且后果很严重的那种。 之前岳川接受蚩尤的“观照万象”，查看微观世界时，清晰目睹了蛊虫的诞生、成长、消亡。 环境适宜的情况下，蛊虫会疯狂繁衍，其数量会爆炸性的增长。 当数量达到临界点，环境不再适宜，甚至开始变得恶劣时，蛊虫的族群会放缓甚至停止繁衍。 然后，它们会收缩。 所有蛊虫抱成一团，形成一个整体。 然后从外向内坍缩。 不是“老人和孩子”进入内层，而是最优秀、最强壮、最菁华的个体进入内层、核心层。 外表的蛊虫会牺牲自我，以自己的尸骸为原料，构筑成一个茧壳、甲壳，以保证族群的延续。 正是这个特点，蛊虫才能不断地更新、迭代、进化。 也正是这个特点，蛊虫才能通过休眠沉睡万年、百万年，甚至更久。 眼前球体看起来像一个小星球。 可是岳川有观照万象，有查看微观世界的经历。 眼前的圆球简直一模一样。 甚至其中的构成也相差无几。 嗡嗡嗡！ 嗡嗡嗡！ 刚开始，只是低沉的鸣声。 可是很快，这种鸣声越来越广，越来越大。 随着鸣声，圆球表面不断震颤，灰尘弥漫中一点点剥落，甚至崩塌。 仿佛一棵巨型卷心菜，一层又一层的剥开、剥开。 终于，灰烬下出现了完整而清晰的形体，嗡嗡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岳川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场景。 不计其数的虫子按照一定规则堆积、攀附，竟然形成了一种完美而对称的几何图案。 每个虫子都是一个单位，长短、粗细全都一模一样，标准得就像高精密车床作品。 现在，这些虫子同时振翅，同时通过身上的器官振动发出声音。 经过短暂的调整、融合，无数声音汇成一股、凝成一线。 “祖神！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岳川不知道这声音是谁。 蜻蜓王也不知道。 但，三蜻祖神不会陌生。 “该死，是前天皇。” “他不是被抹去意识了吗？怎么还有自我？” “你们是不是留手了？” 三蜻祖神互相怀疑了一下，再抛弃前嫌，一致对外。 他们的仇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两个。 可现在，这两个仇家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太阳内部，这是他们精心挑选的埋伏之地，却不料成了困住自己的大瓮。 三蜻祖神冷哼。 “你能有今日，全是我们的恩赐，你非但不感恩，反而还恨上我们了？”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这是我们对你的磨砺！” 天皇哈哈大笑。 那笑声是万千震动的汇聚。 “确实应该感谢你们，也确实是你们对我的磨砺，从我当上天皇那一刻，我就在思考今日的困局。” “没想到，我之前并不看好的方法，今日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为了感谢你们，就请你们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三蜻祖神根本没想过战斗。 他们迅速转身。 “借条道，咱们的事以后再说。” 岳川摇头，“不借！” 第2974章 岳川堵死三蜻祖神逃跑的路。 虽然交手时间短，还没摸清对方的底牌，也无法一招毙敌，但稍稍迟滞一下也足够了。 三蜻祖神不想被岳川留下的话，就只能绕道。 不是破不开岳川的堵截，而是这需要时间，而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三蜻祖神只能横向飞出，虽然不是最优路线，但他们别无选择。 岳川后退，远远看着光雾之中的虫群。 他能看到的只是外表，以及靠近外表的虫子个体，至于更内部乃至核心，岳川还看不到。 蜻蜓王也看着前方，最终无奈叹息。 岳川问道：“怎么？难道你有密集恐惧症？不至于吧，那你怎么照镜子？” 别说一个星球大小的虫群，就是一脸盆虫子不断蠕动、翻滚，也会让人本能的不适，产生恶心、眩晕等症状。 专家称这是密集恐惧症。 但……蜻蜓的眼睛不是更密集吗？ 蜻蜓王叹息道：“我只是感慨，他走上了另一条进化之路，与我截然相反的路，将来他的成就不在我之下。” 这话岳川听到了，刚跑出没多远的三蜻祖神也听到了。 区别是，岳川听明白了。 三蜻祖神没听明白其中含义，但感受到了其中的威胁。 这可是足以媲美始祖的强大存在，如果放任其成长，又是一个宿命之敌。 “必须趁现在，趁它最弱小的时候，将其扼杀。” “万一是始祖骗我们的呢？” “万一是真的呢？” 三蜻祖神那叫一个纠结。 之前都是他们搞意识入侵，改变别人的思维、观念。 现在反过来了。 在玩弄人心这块，大爷始终是大爷。 三蜻祖神不敢赌，但是又不得不赌。 严格来说，他们与始祖也没有什么生死大仇。 只是在不恰当的时间、不恰当的地点，干了不恰当的事，然后又选择了不恰当的处理方式。 蜻蜓王洞悉因果，也明白了其中来龙去脉。 所以他没有选择攻击，而是隐匿蛰伏。 不争、无争，才是大争。 蜻蜓王自己管理种族劳心劳力，现在有人代劳，何乐不为。 三蜻祖神确实把种族治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发展成万千世界首屈一指的存在。 蜻蜓王亲自做，也未必会更好。 再者，三蜻祖神和岳川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矛盾，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岳川，而是龙阳，是飞蓬，是飞蓬记忆中的经历。 而太阳中的经历，又是为了蜻蜓王。 他们要找到蜻蜓王，探明蜻蜓王的生死——仅此而已。 是探明生死，不是想让蜻蜓王死——他们也没那个能力。 哪怕现在，他们的想法也是把岳川和蜻蜓王封印起来，趁此机会将两人丢到太阳深处，让岳川和蜻蜓王迷失其中，无法返回。 但是，三蜻祖神和前任天皇的仇恨是实打实的。 三蜻祖神从物质层面到精神层面，将前任天皇羞辱得死死的。 前任天皇兢兢业业发展千万年的族群，三蜻祖神一波献祭。 前任天皇为了保命，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甚至鼓捣出“天狩者”这种特殊生命形态，将自己的开关交到三清祖神手中，后者却拒绝了。 在三蜻祖神眼里，天皇不是蝼蚁，而是连蝼蚁都不如。 不是天皇背叛了三蜻，而是三蜻背叛了天皇。 这种愤怒、仇恨，根本无法化解。 交流一会儿，三蜻祖神终于达成共识。 无论始祖的话是真是假，但前天皇的仇恨不会作假，想弄死自己的心不会作假。 第2975章 放任他成长下去，自己危险了。 一个岳川，他们还能躲，还能藏，还能跑，如果再加一个天皇呢。 刚刚飞出去的无量光立刻华丽转身，拖着曼妙的弧线冲向巨球。 岳川瞬间呆滞。 凝望一秒、两秒、三秒…… 眼前的场景似乎有点熟悉，生理课上好像学过。 这是能详细描写的画面吗？ 岳川说道：“那三个家伙要用出真正的实力了。” “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岳川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发现实在无法克说。 天皇也感受到三蜻祖神的杀意。 他心中兴奋。 来得正好啊。 于是他也调动全力，汇于一点。 蜻蜓王眨了眨眼。 没办法，无量光的光芒太亮了，比周围阳光更加闪耀。 而且，这个光芒还在继续增强、增强。 蜻蜓王都有了短暂的眩目。 “他们之前确实在隐藏实力，但还有一点——他们隐藏实力的同时，没能合力，这个也很重要。” 岳川也看出这一点了。 三蜻祖神的实力并不弱，甚至可以说很强，但他们互有算计。 就是玉蜻用了1%的实力，其他两个也会控制住自己的输出，绝不多浪费哪怕0.01%的力量。 不光如此，还有出手的先后顺序。 毕竟先出手的先浪费力量，无形中变弱一丝丝。 出手的顺序也很重要。 还有就是无论说什么话、干什么事，三人都是一起出场，一起离开，谁也不能私下联络。 没有秘密，也不能有秘密，无论干什么都得“正大光明”。 三人斗心眼斗了亿万年，明明拥有探索太阳的实力，却始终不愿踏入一步。 即便形势所迫进入太阳，却还是极致拉扯。 可是在面对天皇时，他们终于团结起来。 对方是真的想要自己死，不是三人中的哪个，是都得死，甚至都没有先后顺序。 轰！ 无量光空间撞在尸骸堆积的外壳上。 岳川看到了这一击，却看不清具体细节。 光明力量太炽烈、太强盛，屏蔽了一切感知。 岳川只能感受到那巨大的尸骸平静了一下，随即快速暗淡。 无量光散发的所有光芒都被吞噬、淹没。 但是下一瞬，这光芒重新绽放。 由内向外，爆裂、崩散。 虫子尸骸堆积的星球开始分裂、膨胀，并且在膨胀中炸裂。 轰！ 岳川和蜻蜓王见机得快，早早后退，后退…… 如此，才看到了爆炸的全貌。 只是岳川有点遗憾，喃喃自语道：“看来不是生理课上的画面，是物理课上的。” 蜻蜓王提醒道：“这一击很强，不但是他们三个的力量，应该还动用了无量光空间的力量。” 岳川明白了话语中的潜台词——原本，这一击应该是给自己准备的。 现在被前任天皇挡了。 岳川仔细搜索，却不见天皇的身形。 原地只有无数分崩离析的碎块、火光、骨灰、余烬…… 宛如无数飞火流星，向四面八方辐射。 无量光空间快速飞掠、弹跳，将一个又一个碎块湮灭。 然而，随着消灭的碎块越来越多，需要移动的距离也越长。 三蜻祖神逐渐力有不逮。 岳川感叹，“前任天皇虽然绝境蜕变，可终究没有空间傍身，哪怕有亿万同族的血肉、尸骸，却终究是蝼蚁。” 三蜻祖神操控无量光空间停在岳川身前。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动手，灭掉他啊！” 岳川双手插兜，“这是你惹出的祸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让自己帮忙？ 门都没有！ 三蜻祖神同时说道： “他化身亿万，向四面八方逃窜，只要离开太阳，就能进入万千世界。” “所有的世界，所有的时间节点，都有可能抵达！” “他将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不灭！” 岳川依旧摇头，“就算要报复，那也是报复你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三蜻祖神冷笑。 “外面的世界，跟我们还有一根腿毛的关系吗？” “他要成长、要蜕变，肯定需要无数血肉。” “他复仇的终点必然是我们，但他复仇的道路，得经过你的地盘。” 岳川这才醒悟。 卧槽，三蜻祖神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前任天皇并不是蜻蜓王这种“我”生“众”，而是“众”生“我”。 也就是说，那巨大星球中，所有的虫子都是前任天皇。 他的意识同时存在于所有个体中。 只要有一个跑出去，就等于天皇跑了出去。 最麻烦的是，从太阳出去后是随机的世界，还是随机的时间节点。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这一刻，岳川才明白三蜻祖神为什么不顾一切的攻击那星球，却只是将其打散，而非一击湮灭。 不是他们突然团结了，也不是能力不足——而是故意给自己挖坑，给诸天万界的生灵挖坑。 三蜻祖神很享受岳川的怒火。 “要不咱们停战，你去清理，我们绝不打扰，也不添乱。” “我们可以保证，不走出太阳一步。” “我们是真心的。” 蜻蜓王拳头硬了，这跟他的预期不一样。 紧张的看向岳川，唯恐听到“我们走”这三个字。 然而，岳川低头思考了几秒钟，冷声说道：“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第2976章 短短几秒钟，岳川心里思考了不下万次。 但，每一次的结论都是——三蜻必须死！ 虽然前任天皇也威胁重大，放任不管肯定会给诸天万界带来重创。 但是，一万个乃至一亿个天皇分身带来的损失，也比不上三蜻。 这三个家伙，根本就不当人。 天皇最多就是为了成长、蜕变而吞噬血肉，屠戮苍生。 而三蜻呢，他们的杀戮毫无缘由，也不需要借口。 天神很强、很了不起，但是三蜻说献祭就献祭了。 刚才分明有更好的办法，将天皇一网打尽，可三蜻偏偏选择了最愚蠢，也最无效的。 刚开始岳川也觉得，是三蜻祖神失误、不小心、力有不逮、可能打偏了…… 但现在才明白，他们就是故意的。 故意给自己制造麻烦，故意给自己弄个烂摊子，故意把自己拖在这里。 为了达成目的，他们可以献祭亿亿生灵。 为了达成目的，也可以荼毒诸天万界。 最关键的，他们这个“目的”毫无价值，可能是灵机一动，可能是心血来潮，也可能是互相扯皮的最终妥协。 相较天皇，岳川更忌惮三蜻。 眼下身处太阳之中，想把天皇分身一网打尽根本不可能。 如果自己去捉虫，只会让剩余的虫跑得更快。 但是，把三蜻一锅端很有机会，而且是很大的的机会。 亿万年难逢一次的良机，错过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蜻蜓王不在乎其中的弯弯绕绕、利益得失。 他只在乎一件事——前往更高层次。 想达到这一点，三蜻就必须死。 他们不死，就会一直惦记自己；他们不死，就会妨碍自己；他们不死，岳川就无法抛去后顾之忧。 “禁锢！” 蜻蜓王骤然出手。 这一击，他蓄谋已久。 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无论岳川是否战斗，他都要强行出手。 三蜻祖神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岳川身上，却忽视了蜻蜓王。 当岳川作出决定时，蜻蜓王已经先一步出手。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先感受到了你的战意，后听到了你的声音，你也知道，闪电总是比雷声先到。”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特效，只是简简单单两个音节。 三蜻祖神同时摇晃了一下。 无量光空间随即逃窜，只是逃窜时明显多了几次蛇形走位，左右摇摆几次才稳定了方向。 三蜻祖神短暂的分歧，并且迅速达成一致。 岳川立刻追了上去。 他的身形快速闪烁，宛如卡顿的画面帧。 流畅的动画，一般需要24帧画面，也就是一秒钟里快速放映24个画面。 通过画面上人物细微的动作变化，来达到“动”的效果。 如果低于24帧，就会出现不流畅，甚至画面跳动。 岳川现在就是这样。 他在行走。 但他行走的动作无法用“动画帧”的原理去解释。 只看到他抬脚，却看不到他其他动作，身形向前窜了一截，当脚落地时，已经飞掠百步。 三蜻祖神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缩地成寸。 将几十里、上百里，甚至千里的距离缩小成一寸，一步跨出就是千里。 然而，无量光空间的飞行速度何止千里，万里也不夸张。 岳川却能轻松跟上。 “那到底是什么力量？” “难道是始祖教他的？始祖为什么不传授给我们？” “我就知道，始祖对我们藏着掖着，着实可恨。” 蜻蜓王听到了三个后裔的怒吼、咆哮。 他脸上满是古怪的神情。 第2977章 教？ 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教好吧。 就算会教，也不是谁都能学会的，至少那三个蠢货就学不会。 三蜻祖神只能不断催动无量光空间，继续向前飞行。 他们不知道前方有什么。 但他们知道后方有什么。 各种光怪陆离的光影飞速拉近、掠过。 那些光影充满了玄秘和莫测，看一眼都能让人不自觉的迷失其中。 然而，三蜻祖神一眼都不看，认准一个方向莽就是了。 蜻蜓王低声说道：“按照我们行进的距离，已经相当于我上次探索的范围了。” 岳川无语，“这才多长距离？ 你那么短？” “总觉得你话里有话。” “没有，你想多了！”岳川才不承认。 蜻蜓王解释道：“我当初第一次进入这里，根本不知道往哪走、怎么走，而且这里光雾浓郁，无法视物，根本不知道前方是什么。” “现在，有他们在前面带路，我们只用跟着就行了，省时省力省心。” “跟着他们，肯定能快速抵达终点。” 听到这话，岳川暗暗点头，还真是。 如果是自己在这里探索，肯定不敢高速飙车，肯定走一步看一步，盲人摸象似的慢慢挪动。 毕竟谁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 到底是陷阱，还是绝境，又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谁也说不准。 第一次来这里，肯定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如此一来，肯定费时费力，探索千年、万年，都摸不到终点。 甚至还有可能迷失方向，不断地兜圈子。 蜻蜓王就是这样，消耗得差不多了，不得不返回。 岳川意识到一个问题，“三蜻他们如此大胆的突飞猛进，有点不正常，他们好像笃定了前方空无一物。” 蜻蜓王也意识到这个细节。 回想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再看眼前这三个家伙。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们三个……应该是被咱们吓得，不敢停留，更不敢减速。毕竟，往前飞不一定撞到东西，但是被咱们追上必死无疑。” 岳川也只能同意了蜻蜓王的说法，除了这个，实在找不出其他理由。 “那咱们是加速追上去，截住他们，还是继续跟着？” 岳川已经触摸到世界的边缘，抓住了维度的末梢，想追上三蜻祖神轻而易举。 但是，让三蜻在前面开路也不错。 短短一会儿就走完了蜻蜓王漫长岁月的摸索。 最重要的，三蜻祖神它走直线，不敢有丝毫拐弯抹角，简直天生的领航员。 如果再让他们跑一会儿，说不定能抵达彼岸了。 这时，周围骤然一变。 光雾更加浓郁，甚至有种粘稠的感觉。 这里的“阳光”更加浓郁，更加纯粹，也更加暴烈。 岳川感觉浑身一热。 不是表皮的热，而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方位无死角的热。 岳川心中暗道：还好自己不是血肉之躯，否则顷刻间灰飞烟灭。 毕竟，他没有前天皇那么多仆从的舍身相护。 但是，岳川依旧感受到周围的阳光在侵蚀自己，消磨自己。 虽然很轻微，很细小，但持续时间太长的话，很有可能水滴石穿。 蜻蜓王停了下来。 岳川也停了下来。 三蜻祖神还在跑，只是从之前的风驰电掣变成缓缓漂流。 无量光空间宛如一叶扁舟，载着他们向前。 只可惜，无量光空间行进的方向不断偏移，给人一种不堪重负，缓慢下沉的感觉。 三蜻祖神连忙又折返回来，很尴尬的对上岳川和蜻蜓王。 岳川笑了。 “你跑啊，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是跑不动了吗？” 他看出来了，前方这片区域就相当于一条河、一片海。 渡过去，就是彼岸。 但是没有充足的准备，大概率是沉溺其中，灰飞烟灭。 三蜻祖神表情尴尬，互相埋怨起来。 “都怪你！” “都怪你，是你选的方向！” “放屁，当初是你说始祖死了，忽悠我俩一起夺权。” 三人吵着吵着就动手打了起来。 岳川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暗暗喊道：你们别打了，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这时候，蜻蜓王突然抬手打出一道金光。 第2978章 “小心！” 蜻蜓王骤然抬手，岳川也在他抬手的瞬间横移出去。 然后，岳川尴尬了一秒钟。 因为已经触摸到维度的边界，可以在一丁点程度上超越当前层面，三蜻祖神的攻击，对岳川威胁有限。 也正因此，岳川只用了十二分精神盯着三蜻祖神，剩下八十八分都放在蜻蜓王身上。 果然，这家伙对自己出手了。 是不藏了吗？ 下一瞬，岳川才发现是三蜻祖神出手了。 这三个家伙看似互相撕扯，实则是借打斗降低自己的警惕，同时暗暗靠近自己，对自己突然袭击。 而且一出手就是大杀招——无量光空间！ 他们竟然将这个空间当成武器砸向自己。 自己现在虽然触摸到维度的边缘，但也仅仅是边缘，自己可以游离在普通世界之外，却不代表能无视无量光这种特殊的空间。 如果这一击砸在自己身上…… 岳川不敢想那种后果。 三蜻祖神瞬间收起内讧的嘴脸，同时转身，用同样的目光盯着岳川以及蜻蜓王。 “你们想知道无量光空间的秘密是吧？” “你们想抢走我们的空间，是吧？” “好，如你们所愿！” 蜻蜓王预料到什么，高声喊道：“快走！” 岳川无奈苦笑，自己能走到哪里去？ 周围方圆万里、十万里、百万里，全都被无量光充斥。 那小小的空间，在这一刻宛如超新星爆发。 以空间所处之地为原点，视野所见的一切范围都被无量光笼罩、充斥。 随即，无量光快速回缩，宛如时光倒流。 但是在回缩过程中，范围内的一切存在——无论岳川、蜻蜓王，又或者某几个恰好路过的天皇分身，全都被网罗进来。 无量光的范围还在收缩、收缩…… 剧烈撞击传来，随即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推背感。 眼前一花，岳川就和三蜻祖神八目相对。 无量光空间很小，三蜻祖神在其中都得蜷着身子盘着腿。 现在又多了岳川和蜻蜓王。 本就不大的空间更显逼仄。 即便如此，这个空间还在缩小…… 岳川尝试了诸多手段，都无法突破这个空间，甚至都无法抗拒它的缩小。 蜻蜓王那边也一样。 他很快就放弃了挣扎，而是尝试攻击三蜻。 “始祖，不要白费力气了。” “这里的空间是独立的。” “我们关闭了无量光空间，此时此刻，我们谁都出不去。” 蜻蜓王尝试了一下，果然如此。 虽然三蜻近在咫尺，却仿佛镜花水月，看得见、摸不着。 镜子尚有镜面，水也有水面，而自己和三蜻之间什么都没有。 无量光…… 到处都是无量光。 自己跨出一步，无量光就能延伸两步。 无论自己用什么手段，无量光始终大自己一线。 岳川也尝试了几下，很快就明白，这是类似自己“掌中仙国”的力量。 自己现在就是如来佛掌心中的孙猴子，怎么飞都飞不出去。 而且像拉皮筋一样，自己挣扎得越用力，被无量光弹回来时的力道越大。 除非自己的力量达到一个临界点，挣断无量光束缚，否则就只能被囚禁。 三蜻祖神呵呵直笑。 “别白费力气了。” “这个空间最大的特点就是，想出去，得所有人都同意才能开启。” “我们是不会开启的。” 听他们三个这样说，岳川和蜻蜓王都放弃了无用功。 无量光空间和寂灭之地、龙穴空间一样，都是开天辟地时诞生的特殊空间。 第2979章 它们没有衍生成世界，却拥有普通世界没有的特殊性。 这种特殊性源自混沌，源自开天辟地之前。 普通世界都是时间、空间概念下的产物，而无量光空间等，都没有这两个概念。 所以，这几个空间被视为通往更高层次世界的钥匙。 这些空间的进出，都有一定规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的。 无量光空间要所有生灵同意开启才能出去，这个规则…… 很像三蜻的处事风格。 岳川也终于明白三蜻为什么喜欢互相提防、拉扯，原来根子在这儿。 同时，岳川心中想到了土地庙里的五鬼，跟那五个家伙太像了。 如果五鬼得到无量光空间……算了，他们见不得光。 蜻蜓王还想超脱出去，可惜没用。 他施展浑身解数，却还是被困在其中。 几人就像是琥珀里的昆虫，挣扎了一会儿就认命了。 平静下来之后，岳川终于有时间探查无量光空间的奥秘。 自己虽然出不去，但毕竟进入了无量光空间。 这个空间的特殊功用也对自己敞开。 正如自己先前预料的那样，三蜻祖神可以通过无量光监察万千世界。 有光的地方，无量光就能到达。 无量光之下，没有任何秘密。 岳川将精神意念凝聚一点，眼前瞬间“光雾”涌动、翻滚。 仿佛望远镜，而且是超级加倍的宇宙望远镜。 岳川感觉自己的视线被无限延伸。 而且在延伸过程中视线始终清晰，没有任何干扰、模糊。 一路看到了太阳边缘，看到了太阳外，看到了那个方向上的世界。 岳川不认识那个世界，也不熟悉当地的生灵。 但岳川看到了当地招牌上的文字，是方块字，是姜国文字，是龙文。 铁口直断，一卦十钱。 岳川感觉有趣，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可是岳川稍稍移动了一下视线，那个算命摊儿就找不到了。 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自己现在的位置距离那个算命摊何止亿亿万万里，视线稍一移动就找不回了。 岳川顿时明白这个空间的强大之处，以及限制。 必须全神贯注、高度集中。 一旦有任何波动、偏移，就再也找不到了。 而且，同一时间只能聚焦一个位置，一个生灵。 三蜻祖神都算上，最多也就同时监察三人。 万千世界中的任何人、任何事，只要在阳光下，就是毫无遮掩、毫无秘密的。 所以，三蜻祖神知道万千世界中很多秘密。 正是靠着无量光空间的特殊性，他们总能快人一步，搜罗各种资源、机缘，堆砌出了天神这个种族。 岳川顿时想起三蜻祖神施展光芒化身的场景。 意念一动，自己的一缕精神意念飘了出去。 随即，在无量光聚焦之地形成一个光团。 没错，是光团，毫无人形，还不断扭曲、蠕动，像极了传说中的阿飘。 三蜻祖神一直在关注着岳川和蜻蜓王的反应。 “咱们之前见过面，就是用的这个法子。” “用这个法子解闷儿也不错，但是光影什么都做不了。” “对方信你，敬畏你才行，那些不认识你的，还会用法术攻击你，用黑狗血或者秽物泼你。” 果然，三蜻祖神还没说完，那方世界的生灵也发现了“阿飘”，顿时引来女人的尖叫，以及男人的怒吼。 粪叉、锄头，各种家伙事齐上阵。 他们的攻击根本伤不到岳川，但岳川感觉无趣，散去光影，收回视线。 蜻蜓王一直没说话。 他在紧盯着对面三个家伙。 囚禁自己？ 笑话，自己怕这个吗？ 就算没有他们，自己也在龙穴空间蛰伏亿万年不出。 比耐心，他们三个加在一起也比不过自己。 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就全都出不去是吧？ 行！ 看谁耗得过谁。 三蜻祖神对着蜻蜓王挑衅一笑，笑容中满是得意。 “始祖，你不会以为，我们的计划就那么粗糙吧？” “确实很简单，就是比消耗。” “但，比的不是耐心。” 第2980章 岳川看到三蜻祖神张狂的模样，心中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想。 “无量光可以从太阳内部看到外界，反过来，也应该可以从外界看到太阳内部。” “也就是说，太阳内部的景象他们一清二楚。” “无论之前献祭天神一族，还是之前的飞蓬，都在他们的注视下，一举一动都毫无秘密可言。” “他们之所以装作对太阳内部一无所知，对飞蓬的转世百般拉拢，就是为了欺骗我们。” “现在，他们成功了。” 如果不是进入无量光空间，体验到这个空间的妙用，岳川也不敢得出这个结论。 现在，一切明牌，但是事情已成定局。 三蜻祖神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无量光空间上，借助空间的神异，对自己一剑封喉。 眼见胜券在握，他们终于不用再隐藏，不用再伪装，不用再低调隐忍。 “哈哈哈，始祖，我们知道你神通广大，也知道你法力无边。我们能做到的，你肯定也能做到，并且比我们做的更好。” “我们不敢与你力拼，所以只能想出这个计策。” “现在，不怕你们知道——阳光每时每刻都在侵蚀我们，越是靠近内部，这种侵蚀也就越强烈。” “我们的生命正在不断流逝，而且这个流失速度越来越快。” “始祖你的力量确实比我们强，但，你那是用寿元换来的。” “现在，我们要跟你玩命！” 无量光空间不断下沉。 周围的阳光越发浓郁，对身体的炙烤也更加强烈。 岳川感受到了一丝丝不妙。 如果这种侵蚀继续下去，自己迟早会受创，甚至消散。 蜻蜓王也明白了三蜻的打算。 但是，他想了诸多对策，都无法破局。 三蜻并没有使用自身力量，而是借助无量光空间和太阳。 这两个，都是蜻蜓王无法对抗的事物。 三蜻知道自己在血脉、资质、悟性、进化程度、修炼速度等方面，被蜻蜓王全方位碾压。 他们也没有想过依靠这些获胜，而是与蜻蜓王比拼寿元。 大家都是长生不死的存在。 但这个“长生”是相对的。 通过修行提升的寿元，远远超过自然流失。 一旦流失速度超过提升速度，蜻蜓王、岳川、三蜻，也都会有“寿命”的限制。 蜻蜓王冷哼，“你们就那么自信，可以和我比拼寿元？你们觉得，能活过我？” 三蜻同时笑了。 “始祖，我们了解你。” “当初我们还是最底层存在时，每天都在为你捕捉其他生灵，提供血肉。” “你孕育了那么多后裔，寿元损耗速度肯定很大，必须依靠外物进补。” “你进入太阳，却又原路返回，因为你的寿元不多了，无法继续支撑。” “你从太阳出去的那一刻，寿元应该差不多耗尽，从零开始吧？” 三蜻很会算计。 这个细节，就连岳川都没注意到。 蜻蜓王不屑： “即便如此，你们这亿万年积累的寿元，就能赶上我了？” “还是说，你们打算把寿元集中到其中一人身上，与我比拼？” “不知道你们会把寿元集中到谁身上呢？” 蜻蜓王深知三蜻的弱点，说话时开始离间。 三蜻毫不在意。 “始祖，你一向不屑使用这些阴谋诡计，现在你用了，因为你怕了。” “我们不会把寿元集中到谁身上，而是我们三个人都与你玩命。” “始祖，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养那么多天皇、天主，只是为了好看吧？” 轰！ 岳川心中一震。 本以为三蜻祖神献祭整个天神是为了探索太阳，为了迷惑龙阳、迷惑自己。 第2981章 却不料，他还有这么一手。 天神征战万界、屠戮众生，炼化世界，榨取资源。 而这一切，最终都流向三蜻祖神。 依靠天神，他们三个吸血万千世界、芸芸众生。 最终一波献祭，更是把天神仅有的一点剩余价值也榨干了。 岳川的心在颤抖。 天神一族在亿万年间掠夺了无数资源、宝藏，但更多的还是寿元。 每个天神都几近永生，甚至已经达到永生。 这部分财富很容易被忽视，但它们累加到一起，寿元的总量堪称恐怖。 岳川甚至怀疑起之前遇到的血肉星球。 三蜻在外面时，一时半会儿吸收不完所有的寿元，于是给天皇留了一线生机。 天皇不知就里，掠夺其他手下的寿元自保，等于是帮三蜻祖神弯成收割，然后被三蜻摘走了果实。 这一切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可惜因为种种原因，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察觉、识破。 “可恶啊！” 岳川咬牙切齿，这三个老家伙太能算计了，在他们面前，自己就像是新兵蛋子。 “始祖，明白了吧？” “我们从一开始就布局今天，疯狂堆积寿元。” “等你被阳光侵蚀殆尽，消散于世间后，这空间里就只剩我们三个了，哈哈哈哈……” 蜻蜓王没再看对面，而是转向岳川，“年轻人……我们怕是到不了彼岸了。” 岳川叹息一声，“别那么悲观，我们还有机会……只要完成升维，超脱此间，说不定就可以摆脱无量光的束缚。” 蜻蜓王沉默。 超越维度是随便说说就行的吗？ 自己可是领悟亿万年，才琢磨出一点皮毛。 “年轻人，我悟性不如你，有生之年怕是领悟不出了。不如我将寿元转给你……” 三蜻祖神哈哈大笑。 “始祖，你们看似咫尺之遥，实则相隔万千空间，就是你想把寿元传给他也做不到。” “你还是乖乖等死吧。” “当然，你也可以自裁，以免受到煎熬之苦。” 三蜻祖神压抑了亿万年的内心一朝释放，对着蜻蜓王轮番羞辱。 这可是悬在他们头上亿万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亿万年啊，他们吃不香、睡不好，每日都备受煎熬。 现在，终于一朝得势。 他们要把自己承受的所有苦楚都千倍万倍返还回去。 蜻蜓王心性再怎么淡然，这会儿也被刺激得怒火中烧。 这一幕落在三蜻眼中，更助涨了他们嚣张的气焰。 “始祖，你最好趁着现在有力气，把自己尸身处理掉，否则就便宜我们了。” “放心，我们会把你的尸身妥善处理、好好保存。” “我们会重建天神一族，我们会告诉它们真实的历史，我们会宣扬你的威名，你将会是我们——真正的始祖。” 活着的祖宗不是好祖宗，死掉的祖宗才是。 蜻蜓王活着，三蜻只会每日恐惧。 但是蜻蜓王死后，三蜻反而会缅怀他、尊崇他。 至于岳川，三蜻从头到尾都没多看一眼。 一个后生晚辈，存活时间还没百年，能有多少底蕴？ 不用管他，用不了多久就自行消散了。 岳川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仔细搜寻自己的底牌。 他不甘心！ 好不容易穿越，从破败的土地庙开始，一步步走到今天。 眼看就要开创属于自己的理想世界，自己哪能死在半路？ 不！ 自己不能死！ 不但不能，还得耗死三蜻。 耗死这三个老家伙，自己就是无量光空间的主人了。 三蜻掌握无量光空间只会偷窥、监视，玩阴谋诡计。 而自己不同！ 自己要将其用在诸天万界中，就像系统空间那样，为万族生灵创造便利。 不能死！ 一旦自己死了，三蜻重新出世，万族生灵都会被他清洗。 自己不是为一个人活着，而是为了诸天万界、芸芸众生！ 第2982章 无量光空间中，岳川的寿元是最少的。 在这场玩命的比拼中，岳川肯定会最先出局。 至于蜻蜓王，寿元对他而言够用就行，根本没有刻意提升过。 他比不上三蜻，第二个出局的必定是他。 不过，蜻蜓王很快就沉静下来。 “如果，我们俩被淘汰之后，你们中有人心生异念呢？” “虽然只剩你们三个，但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就无法开启，对吧？” “无量光空间还是第一次抵达这个绝地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人也是等待机会，等待杀死其他所有人，独占无量光空间？” 蜻蜓王还是一如既往直击内心。 三蜻祖神表情浮现出一丝丝不自然。 始祖说的这个，他们不是没想过，甚至每天都在想。 计划成功实施后，这个念头更深、更重了。 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 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将其他两个同伴一起干掉呢？ 天赐良机、亿载难逢。 错过这个机会，以后每次午夜梦回都得扇自己一巴掌。 推己及人，其他两个家伙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三蜻虽然都吞噬了庞大的寿元，有碾压性的储备优势。 但，这种庞大是相对而言。 对于岳川和蜻蜓王，的确很多，但三蜻之间互相对比呢？ 谁更多？ 谁最多？ 有没有谁藏私？ 三人为了今天的布局，连自己都一起骗，什么才是真的呢？ 原本有共同的敌人在，大家都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 但现在，外患解决，是时候内斗了。 蜻蜓王给他们支招说道：“这样，咱们一起开启空间，谁反对，就说明谁胜券在握。” 很简单的挑拨离间，粗糙得不堪入目。 可正是这句话，说进了三蜻内心。 谁赞成，谁反对？ 自己肯定是反对的，一旦开启，就把祖神放出去了。 可是，自己反对得并没有那么强烈、坚定。 蜻蜓王冷笑一声，不再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岳川。 岳川看到蜻蜓王的举动，心中无喜无悲。 这种攻心之术确实能对三蜻造成一定影响，但效果肯定有限，单靠这种离间分化，不可能让三蜻痛痛快快打开空间。 就算蜻蜓王一次次攻心，最终击溃了三蜻的心理防线，那也是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以后了。 按照太阳深处对寿元的侵蚀速度，自己未必能活到那时候。 再说了…… 自己活着的时候，蜻蜓王或许还会离间分化三蜻。 一旦自己死了，蜻蜓王或许会改变主意。 他的目的是超脱世界，进入更高层次。 跟三蜻也不是不可以合作，如果他手中有足够多的好处，足够大的利益，也不是不能说动三蜻。 三蜻现在正陷入互相猜忌中，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是活到最后、笑到最后的赢家。 与其通输，不如见好就收。 所以，岳川没有再看蜻蜓王，而是闭目苦思。 静极而慧生。 岳川发现，无数金色光点从入口方向汇聚过来。 之前在太阳之外时，金色光点是从四面八方，现在进入太阳，它们都变成了一个方向。 是香火！ 岳川心中触动。 对三蜻和蜻蜓王他们而言，寿元是生命力，是血肉之中汲取出的力量，是随着修行不断提升的本源。 但自己不一样。 自己是穿越者，穿越时候自己就是一缕残魂。 现在的身体，是香火凝聚的法相。 岳川恍然大悟。 三蜻算来算去，却算漏了一点。 第2983章 自己不是人，甚至都不是生灵。 香火才是自己的本源。 而且，香火能够进入太阳内部，汇聚到自己体内。 既然如此…… 岳川不动声色，心中却在不断盘算，怎么样才能取得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 蜻蜓王看到岳川沉闷不说话，还以为对方是哀莫大于心死。 毕竟任谁陷入这种十死无生的境地，都会崩溃。 “是我害了你！” 蜻蜓王自责起来。 如果不是自己一次又一次怂恿岳川进入太阳，前往彼岸，对方也不会落入今天的境地。 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岳川依旧没说话。 牌桌上，最沉得住气的，永远是牌最大的那个人。 斗地主，岳川就是手捏王炸。 炸金花，岳川就是三条A。 身体被阳光侵蚀，可岳川调动香火之力，很快就抚平了身上的伤痕。 眨眼间，焕然如新。 时间飞快，岳川的身体再次被侵蚀得斑斑驳驳。 香火拂过，岳川重新恢复原样。 三蜻祖神表情平淡。 “弱小，太弱小了！” “他的身体太脆弱了，我们连毫毛都没伤一根，他却已经遍体鳞伤。” “年轻人嘛，不知天高地厚，哈哈。” 在他们看来，岳川这就是饮鸩止渴。 与其将寿元浪费在维持外表上，不如保证自己的本源。 当然，一切都是徒劳。 阳光会侵蚀一切。 没有强大的寿元做后盾，最终的结果都是被侵蚀，被消融。 岳川嘴角勾起。 在外面的时候，强敌环伺，危机四伏。 每次自己晋升法相的时候，总会遇到一些特殊事件。 自己因为晋升耗干了香火，导致实力真空，手无缚鸡之力。 结果就是，自己都不敢轻易晋升法相了，所有香火都留着、攒着。 现在，岳川积攒的香火已经是天文数字，数都数不清那种。 “你们说的对，我的身体太脆弱了，比不得你们打磨了亿万年的强横身躯。” “但是，我还很年轻，我还可以成长，我还有无限的潜能。” “时代，永远属于年轻人，而不是你们这些老家伙！” 岳川调动香火，开始晋升法相。 炽烈的金光在岳川体内绽放，丝丝缕缕的光芒顺着浑身上下四万八千个毛孔逸出，将岳川衬托得身形伟岸、宝相庄严。 四阶法相，一万亿香火，瞬间燃烧殆尽。 看到这一幕，三蜻祖神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女娲创造的那个法相之术。” “这种微末之道，在人间还有点用途，对我们来说，根本不够看。” “那么多香火，原本能支撑他存在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晋升实属不智啊。” 蜻蜓王知道岳川是法相。 蜻蜓王自己也专门领悟出一套类似法相的神通。 天眼神通、天耳神通、天躯神通等。 但，蜻蜓王并不认为法相能解决当前的困境。 “你不要再晋升了，不值得。” “把那些力量留着，你还能存活很长时间。” “不要再浪费力量了。” 晋升法相，确实能减缓被侵蚀的速度，但晋升法相的消耗太大了。 延缓速度变相增加的“寿命”与消耗的能量比起来，不值一提。 岳川呵呵一笑，“如果只晋升一次，确实不值得，如果我持续晋升，最终能够依靠法相强度，完全抵消阳光侵蚀呢？” 蜻蜓王悚然一惊。 三蜻祖神也变了颜色。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们都知道法相，也知道香火之道的弊病。 香火有毒！ 入门简单，精通太难。 越到后期，需要的香火越是恐怖。 但信徒数量就那么多，哪怕用一方世界供养一个神明，也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消耗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最重要的，香火之道容易被信徒的意念侵蚀，逐渐失去自我，变成信徒们心中的模样。 三蜻祖神互相对视，交流情报，分析数据。 很快，他们同时摇头。 “这小子在诈我们。” “他不可能有那么多香火。” “对，我们监察过故乡世界，他的身份是土地公，信徒众多，但故乡世界还有城隍神、山神、河神、文圣、长生天、东皇太一等众多信仰。” “故乡世界的神，有数百种，每一个都强大而鼎盛。” “他们之间肯定互相征伐，掠夺信仰。” “这小子被困，长期不出现，信徒们的信仰肯定不断降低，用不了多久，他就没有香火来源了。” 然而，岳川笑了。 笑得无比开心，无比畅快，无比的恶趣味。 身上再度升腾起香火光芒。 五阶法相，一千万亿香火。 而且，在晋升完毕之后，岳川都没喘口气，直接晋升六阶。 此时此刻，岳川身上由内向外都金光熠熠。 那光辉，几乎赶上了无量光的亮度。 刚开始三阶法相的时候，岳川身体脆弱，承受不住阳光侵蚀。 但现在，六阶法相，阳光对岳川的侵蚀速度大大降低。 也许，岳川在“寿元”上比不过三蜻祖神，但他身体强度更高，侵蚀速度更慢，一分寿元可以当十分，甚至一百分。 如果岳川晋升七阶法相呢？ 这个差距岂不是更大？ 这下，岳川不急了，反而三蜻祖神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快！前往更深处！” “提升侵蚀速度，快点弄死他！” “不能再让他成长了。” 第2984章 三蜻的算计能力确实强大，将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都算计进去。 无量光空间让他们“全知”，给他们搜罗了足够多的数据，亿万年时间，又有了足够的计算。 答案，显而易见。 用岳川的话来说，就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这个“四九”，三蜻都算到了，算无遗策。 但他们没算到，岳川是那个“一”。 四九是固定的。 一是活动的。 从锁进无量光空间那一刻，五人的寿元就固定了，之后再怎么变化都是做减法。 终有一日，会耗尽。 而岳川，不但在做减法，还在做加法、乘法、除法，甚至混合运算。 无量光里没有时间概念，但空间之外有。 香火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它们会循着冥冥中的联系落在岳川身上。 打个形象的比喻。 岳川就是月薪三千的牛马，每个月只能领一次工资。 如果没有时间概念，岂不是能一直领工资？ 如果在外界，岳川还得防着这个、防着那个，各种隐忍低调。 每天只有一秒钟是获得香火的，剩下86399秒都在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与潜在的敌人斗智斗勇。 现在好了，所有的敌人都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一直数钱就是。 蜻蜓王说过太阳的特殊性。 这里是通道，往前走，可以进入更高层次世界。 原路返回，却不一定能回到出发点。 蜻蜓王上次进入再返回，外界就过了亿万年之久，三蜻就是在这个空档期里发育起来，篡夺了最高权力。 女娲等万族生灵也是在这个时间段猥琐发育，逐渐成了气候。 太阳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 岳川也不知道外界现在是什么样，他只能从源源不断流入的香火判断，自己的信徒越来越多。 原本岳川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把法相祭炼到六阶、七阶。 现在……岳川觉得九阶也不是不可能。 帝辛通过符诏传授自己法相的时候，前三层很详细、很清晰。 后面就开始语焉不详，一半是猜测。 至于七八九层，连猜都不敢猜了。 帝辛再怎么看好岳川，也不觉得对方能获得这么庞大的香火。 可现在，岳川做到了。 三蜻驾驭无量光空间，往太阳更深处行进。 “阳光”越发浓郁、凝实、粘稠。 甚至开始固化。 无量光行进速度变慢，而且与周围的摩擦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烈。 仿佛从乘风破浪，变成艰难破冰。 与之相对的是“阳光”对身体的侵蚀，对寿元的损耗，也都越来越强烈。 三蜻祖神的反应很快，他们已经意识到问题。 无量光空间里确实没有时间，但外界有时间。 就像高低、远近、大小，都是对比产生的结果，时间也是。 无量光空间“没有时间”的特性，与外界对比的结果反而放大了时间概念。 岳川从“单位时间”中获得的香火反而更多了。 拖的越久，岳川获得的好处越多，成长越快。 现在，他们必须将无量光移动到更深处、更深处。 只有侵蚀速度超过香火积攒速度，他们才能真正杀死岳川。 岳川皱了皱眉。 阳光对自己的侵蚀速度越来越快了。 六阶法相也不够看了吗？ 岳川心中惊讶，三蜻和蜻蜓王不愧是存在了亿万年的老古董，命比自己硬多了。 也对，虫子的进化，就是一次又一次舍弃旧皮囊，蜕变成崭新的生物。 每一次蜕变，都是去芜存菁，汰弱存强。 第2985章 弱者，不配成为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无数次蜕变下来，他们的身体早已超越“血肉”范畴。 再加上雄厚的“寿元”，竟然可以硬抗太阳，硬抗太阳最深处。 蜻蜓王叹息一声，“我……到极限了。” 岳川心中一沉。 蜻蜓王的寿元不多了？ 他没有补充手段，寿元只出不进，外界的侵蚀力度越来越强，蜻蜓王反而比岳川更快倒下。 “唉……没想到……彼岸近在眼前，我却到不了了。” “我处心积虑谋划，算计一切，最终还是败在了命运之下。” “也许，这就是我们低维生命注定的结局。” 叹息之后，蜻蜓脖子一软，脑袋低垂下去。 他，终究还是向命运俯首。 蜻蜓王显出本体，巨大的金色蜻蜓。 浑身上下每一块皮肤、每一块骨骼、每一片鞘翅都流淌着浓郁的金色。 这具特殊的身躯，被蜻蜓王祭炼了不知多少年。 现在，终究不敌阳光侵蚀。 薄弱的翅膀最先消融。 被阳光一点点溶解，化作丝丝缕缕的光雾，散入周围。 然后是足、尾、身。 两只复眼坚持了一会儿，不肯被阳光侵蚀。 可最终还是像宿舍楼的灯光，一个接一个黯淡下去。 岳川没有伤感。 在这种死亡结局下，谁都没资格怜悯他人。 三蜻用了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终于解决了让他们寝食难安亿万年的敌人。 直到复眼最终消散。 直到无量光空间中存在的生灵从五变成四。 三蜻终于笑了，也终于哭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死了，死了，他终于死了。” “我们赢了，对吧，最后还是我们赢了！” “今天开始，终于是属于我们的时代了！” 如果没有岳川，今天确实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如果岳川死在蜻蜓王之前，就更好了。 可现在，岳川非但没死，还好好地活着。 不但活着，还喊出了让他们心惊胆战的话。 “晋升！八阶法相！” 岳川早就攒够了晋升八阶法相的香火，只是出于谨慎，他还得留一大笔香火，用于自保。 如果七阶法相还有点猜想的内容，那么八阶法相连猜都没人猜了。 万一晋升失败，或者晋升中出了点岔子，就原地暴毙了。 现在，一切安好。 香火之道的修行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金色的光辉由内向外绽放。 岳川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也都变得和蜻蜓王一样。 那种金光熠熠的色彩，似真似幻的朦胧。 简单推算就是，八阶法相下的自己，相当于临死前的蜻蜓王。 蜻蜓王的身体确实强悍，甚至比三蜻还强悍。 但，他的寿元太少了。 看到岳川身体表面萦绕的光芒，三蜻哈哈大笑。 “他的香火肯定耗尽了。” “没错，他都消失这么久了，信徒们肯定改换门庭了。” “他的信仰肯定断了，下面的人肯定自立门户了，就像……我们当年那样……” 当年，蜻蜓王消失。 刚开始后裔们还照常运转，各司其职。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浮现出来，而且越攒越多。 最终，三蜻走出第一步。 他们取代始祖，自立为王，明里暗中抹去始祖的一切。 三蜻以及推人。 自己这样，其他人肯定也差不多。 他们坚信，岳川的信仰肯定中断了，香火来源肯定没了。 岳川冷笑，他也不解释，只是淡淡说道：“晋升！九阶法相！” 无量光空间寂静了一刹那。 三蜻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骗我们的，一定是骗我们的。” “光呢？怎么没有光？什么都没发生，哈哈哈，这小子唬我们的。” “九阶？你知道九阶需要多么庞大的香火吗？你知道……” 三蜻的怒吼戛然而止。 因为，岳川身上出现了异象。 不是之前那种由内向外升腾的金色光芒，而是由外向内。 无数光芒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岳川身上。 那光芒，比无量光更明亮，比阳光更灿烂。 咔！ 咔咔！ 仿佛瓷器碎裂，岳川身体表面浮现出一道刺目的裂痕。 裂痕迅速扩大，很快蔓延全身。 三蜻心中大起大落。 他们再次大笑起来。 “失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九阶法相，你还真敢想啊，哈哈哈哈，这回亏大了吧？” “死了，终于死了。” 咔咔咔…… 裂痕蔓延全身，随即片片剥落。 崭新的身体缓缓呈现。 更明亮、更璀璨、更耀眼。 只是很快，这个身体也出现裂痕。 三蜻不笑了。 因为他们感受到岳川的气息比之前更强了。 而且还在快速增强。 咔咔咔…… 岳川第二次脱皮、蜕变。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 如此反复九次，终于不再变化。 岳川抬起双手，放到眼前。 似曾相识的手掌，似曾相识的温度，似曾相识的触感…… 法相虽然能模拟一切，但终究是假的、虚的。 好消息，岳川重新拥有了血肉之躯。 坏消息，他失去了一切力量，宛如凡人。 三蜻祖神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们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用什么表情。 “他成功了？” “还是失败了？” “难道是成功了一半？”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他们三个都没有放弃的可能。 “继续耗着吧。” “他既然出不去，就注定死在咱们前面。” “没错，九阶法相又如何，还不是被无量光困着出不去。” 岳川无奈。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一身法力、神通，全都没了。 但是阳光对自己的侵蚀也消失了。 自己不再受到侵蚀。 但是走出无量光空间的话，三蜻祖神分分钟打死自己。 现在，岳川反而是想“玩命”的那个了。 第2986章 蜻蜓王的死很突然，却又在预料之中。 “突然”是因为无量光空间里没有时间概念，预料之中却是因为这个杀局为他量身而作，谋划亿万年。 至于岳川，纯粹是个意外。 亿万年前，蜻蜓王力竭时遇到漂流的岳川，将其视为“火种”带了回去，给世界带来一丝变数。 亿万年后，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变数。 这一切，是巧合？是命运？还是别的什么？ 岳川不知道。 他只感觉到一股冥冥中的联系。 之前，是香火连接着他和中原世界、诸天万界。 现在，香火的连接消失，截然相反的方向传来一股吸引力。 无量光空间在阳光中漫无目的漂泊。 就像一粒尘埃在宇宙的真空中漂浮。 上下左右前后……所有方向都没有力，这时候，哪怕一根头发丝的力量都能推动其前进。 无量光空间也是如此。 在那股吸引力下向前、继续向前。 空间与阳光摩擦，发出清脆的崩裂声。 三蜻祖神发现了这个现象。 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 虽然尝试控制无量光空间，可是一来消耗巨大。 如果是以往，他们肯定不在意这点消耗，但现在不一样。 始祖死了，眼前这个人族肯定也命不久矣。 熬死他，就是自己三人的比拼了。 如果都同意打开还好，万一谁心生歹念呢？ 自己得留下足够的寿元，以应对日后。 控制方向这事谁爱干谁干，反正自己不干。 可以说，三蜻祖神直接无视了岳川，开始为日后盘算了。 无量光空间在没有内力干涉下，一路向前、向前。 随着行进，岳川脑海中开始出现一个声音，眼前也出现幻象。 身在无量光空间一动不动，但岳川的心神早已神游天外。 那感觉…… 就像是之前的上身、入梦。 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进入了另一个人生。 巨人——当然，这是无数渺小生灵对他们敬畏的称呼，他们的自称是“人”。 他们是最早的人，也是唯一的人，后世所有以“人”为名、为形的，都是对他们的凿穿附会。 岳川看到了这个强大种族的诞生、成长、繁荣。 依靠“原初空间”的帮助，他们快速扩张，脚步遍布万千世界。 这就是三蜻指挥天神征战万千世界，考古各个文明，搜索机缘隐秘时发现的——那种体型庞大到堪比世界的强大种族。 岳川也是伪造这个种族的遗骸，才将三蜻祖神钓出来。 却没想到，在这里出现了关于巨人的幻觉。 等等！ 岳川心中一凛。 之前他已经在蜻蜓王的启发下弯成“升维”，勘破诸多“相”，接触到更高层次的边缘。 为什么会在太阳深处出现关于巨人的“相”？ 岳川抬头看了一眼三蜻祖神。 三个家伙互相大眼瞪小眼，显然在观察彼此、提防彼此。 岳川顿时明白，出现幻象的只有自己。 “莫非，这是晋升九阶法相带来的？” 岳川沉下心来，继续感受。 开天辟地后，宇宙不断扩张，宇宙中无数世界诞生、毁灭、消亡。 总而言之，世界诞生的速度更快——虽然都是些蒙昧的低等级世界。 但巨人扩张的速度更快。 他们占据了所有已知世界，每个世界都被巨人掌控，所有的资源都被巨人占有。 人族世界里，每家每户都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巨人世界里，每个成年巨人都有自己的世界。 第2987章 没错，世界！ 世界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亩三分地，就是院里的菜园子。 一方世界的产出才能供养一个巨人。 世界扩张的速度，跟不上巨人的增长速度。 而且，巨人的体型一直在增长，旧有的世界开始承载不了巨人的体型。 面对这种困局，巨人的领袖束手无策。 他们尝试了所有办法，却无济于事。 最终，他们将希望寄托在“原初”空间上。 这个空间拥有特殊的生命力，可以创造生命，滋养万物。 只是，原初空间太小了。 就像一滴水之于巨鲸，有用，但用处不大。 原初空间就是一眼永不干涸的清泉，但是外面有亿万只巨鲸等水救命。 每个巨人都想拥有原初空间。 开始时，是轮流使用。 但是很快，有巨人开始拖延归还。 如果不是原初空间特殊，无法藏匿，怕是早就丢失千八百回了。 轮流拥有并没能让巨人们满足，反而激起了他们的贪欲。 以前不知道原初空间好，现在亲身感受过了，哪还能忍受之前的苦日子。 感受着族中翻滚激荡的局势，巨人领袖明白，这日子没法过了。 为了避免大战，巨人领袖提出打碎原初空间，将其背后的力量融入万千世界，让所有世界都受到原初滋润，大家雨露均沾。 无数次拉扯之后，这个提议顺利通过。 巨人占卜、推衍、预测…… 所有的结果都表明，他们成功了。 未来的世界，万物竞发、生机勃勃。 未来的宇宙，遍布人族，众生芸芸。 站在岳川的角度，这个卦算的太准了。 未来世界，确实如此。 但可惜，未来世界没有巨人，准确说，没有那种体型堪比世界的超凡存在。 再然后就是岳川熟悉的剧情了，只是细节上有偏差。 巨人汇集所有资源，铸造一把斧子。 原初空间被打碎，正如开天辟地那般。 喷涌而出的力量迅速灌满世界，正如大洪水那般。 喷涌而出的原初之力越来越磅礴、越来越澎湃。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增强、增强、再增强，一发不可收拾。 狂喜的巨人纷纷冷静下来，然后是恐惧。 他们集结全族的资源铸造一把神兵，又汇聚全族的力量打出至强一击。 如此，才击碎原初空间。 他们已经没有资源，也没有能力去修复原初空间。 岳川想到了自己在北海之眼，天之痕中看到的异世界画面。 打捞到巨人尸骸的世界，是一片无尽的汪洋。 那水，冰凉凛冽，却又富含生机。 水中悬浮着无数巨人尸骸，以及残损的兵器、甲胄、工具…… 当时岳川只以为是某个强大的世界，陨落后的样子。 但打捞过来的巨人尸骸都蕴含着强大的生机。 历经了不知多少年，却不腐、不朽、不坏。 岳川睁开眼，看着对面三个家伙。 “喂，之前我打捞巨人尸骸的时候，你们也看见了吧？” 三蜻祖神大眼瞪小眼也无聊了，反正聊天也不损失寿元。 “记得！你也说话。” “怎么了？该你了！” “我们还轰你一下。” 三蜻一人一句，字数都一模一样，谁也不多说一个字。 不过，他们很是好奇，这都生死关头了，对面的人族还有心思翻旧账？ 岳川问道：“我打捞的巨人尸骸，是原初时代的巨人吗？” 听到这四个字，三蜻祖神瞬间浑身一震。 他们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谁告诉你的？你不可能知道！” 三蜻祖神依靠无量光征战万界，掠夺众生，榨取本源。 他们到处掠夺机缘，寻找巨人相关的线索。 线索找到了！ 万千世界，到处是关于巨人的线索，但是都是巨人之外其他种族记录的。 巨人消失得太彻底了。 一丁点实物都没留下。 大海捞针很难，但是寻找原初巨人，就相当于洗脸盆里捞航母。 这会找不到？ 三蜻祖神很怀疑，是不是自己找到的那些记录有误，或者是某个古老种族恶作剧的结果。 众多世界，他们之间遥不可及，根本没有互相往来的可能，却记录着同一个人、同一件事。 这只能说明，他们记录的是真的。 三蜻祖神对视一眼，最终点头。 “年轻人，不得不说，你运气太好了。” “我们寻觅了亿万年，都没能找到那个世界。” “你才短短几十年，就找到了，你的运气……太好了！” 三蜻祖神羡慕、嫉妒。 “但是很遗憾，那不是真正的巨人，哪怕他们真的很高大。” “他们只能算是巨人的后裔，而且是实力弱小的后裔。” “真正的原初巨人，都在一场灾难中消失了，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灾难。” 说完，三蜻祖神同时沉默。 岳川也不再问，而是继续感受脑海中的幻象。 灾难！ 原初之力灌满宇宙，令万千世界鼓胀。 随即，原初之力倒流。 一个恐怖的旋涡出现。 它无差别拉扯所有世界，所有生灵。 原初巨人中的强者纷纷联合起来，以自己的身躯对抗灾难。 旋涡吞噬他们的精气、血肉、骨骼。 一个又一个原初巨人被吞噬殆尽，消失在旋涡中。 顶尖强者先上，然后以此类推。 原初巨人按照身高，一个又一个迎了上去。 这就是三蜻祖神为什么没找到原初巨人尸骸的原因。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吞噬了。 而且，旋涡不断扩大，原初巨人的实力不断变弱。 最终结果就是旋涡蔓延到万千世界，波及整个宇宙。 剩余的巨人无论长幼，无论大小，全都被吞噬一切，顷刻毙命。 再然后就是岳川熟悉的故事——盘古亡，身化万千。 第2988章 岳川默默读取着脑海中出现的信息、画面，思考这背后隐含的秘密。 与此同时，岳川生出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也在观察自己、打量自己。 那种感觉非常强烈，而且丝毫没有隐瞒的打算。 岳川抬头、转头、回头…… 却始终没看到窥视自己的存在。 “别找了，你是找不到的。” 谁？ 岳川浑身一震。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三蜻，难道这三个家伙勾心斗角，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想跟自己达成合作？ 看了一眼对面，三蜻还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根本没有往自己这里看一眼。 “你可以叫我盘古——虽然，我并不叫那个名字。” 岳川恍然大悟，原来是大佬在关注自己。 “开天辟地是真的吗？” “开天辟地吗？也许吧……虽然我并没见过……但是这个故事能流传下来，并且不断重复，应该是真的，只是没有发生在我们的生命尺度里。” 岳川仔细咀嚼着这句话，然后他想到了刚才看见的“大洪水”、“补天”。 没错！ 神话并非无根无源，它们都是历史上某一时期的缩影，或者片段。 就像占卜时看到的那些琐碎画面。 虽然不明其意，但全都真实存在。 即便最后没有发生，那也是命运拐进了其他轨迹。 神话就是反向的占卜。 历史上有诸多故事流传，比如开天辟地、身化万物等。 在这个世界，主角叫盘古，在其他种族，可能就叫碗新。 岳川问道：“刚才那些画面，是你传给我的？” “没错！” “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岳川顿时明白，应该是自己进入太阳深处、又或者自己晋升九阶法相，激活了这位遥远的存在，给自己发任务了。 “你很聪明！但是还不够……我以为，你已经全都明白了……” 岳川一头雾水。 我明白什么？ 你什么都没说好嘛？ 但是很快，岳川脑门一疼，随即海量的讯息灌输进来。 之前还是滴水式灌输，现在成了泉涌水喷。 连三蜻都不知道的秘密，在岳川脑海中静静流淌。 巨人一族并没有认命，族中强者用身躯堵住缺口的同时，他们还在进行另一个计划。 原初空间时虽然被打碎，但不是碎成粉末。 它像蛋壳一样，片片碎裂。 巨人中的巧匠将碎片打造成神器，大大小小的碎片，打造了上百个神器。 随后抽取成员的本源，共同储存在神器中。 巨人派遣精锐后裔，带着神器逃离。 有太阳，也有其他途径、方式、道路。 这，就是火种计划。 读取到这里，岳川终于明白是谁在和自己对话。 “你是携带神器，前往太阳的那个巨人族成员？我明白了……你就是……就是夸父？” “嗯！”巨人叹息道：“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 明白了！ 岳川瞬间明白神话的本质了。 夸父追日？ 没错，只是不完全准确。 这位名叫夸父的巨人携带神器，以必死之志冲向太阳，也最终死在了太阳中。 只是他临死前，拼尽全身的力量，将神器投掷出去。 灌输还在继续。 神器中蕴藏着巨人一族的本源，不光是生命的本源，还有文明的本源。 神器平安落地后，立刻展现其伟力。 生命诞生、进化、蜕变，最终成为巨人的模样。 同时，文明开始萌发、生长、绽放。 岳川顿时明白，自己上辈子的世界，就是这颗种子萌发的产物。 准确说，是华夏文明。 因为在那个世界中，华夏文明断档领先其他文明。 第2989章 如果没有华夏文明，那个世界就是万古长夜。 最主要一点，其他文明都是死的，华夏文明却是活的。 四大文明古国唯一健在的，而且文明长度不断生长，可以是上下五千年，也可以是上下八千年，未来还可以是上下五万年…… 天文、地理、中医、易经等等，这些方面的成果不但超越其他文明，更是超越自身。 就拿中医来说，这根本不是土著生灵的智慧能琢磨出来的。 其他任何学科，都是盖楼一样，有了一层才有二层，一步一个脚印的发展、探索。 中医却是诞生即巅峰，有着完整的体系。 其他任何学科都是逐渐完善，唯独中医，几千年了却一直在凋零。 后人无法为其添砖加瓦就算了，甚至都无法完全吃透。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 华夏有太多太多文明、智慧、经验，像是凭空出现的，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自动出现。 在中医之上还有气功、修行。 很多东西都像凭空出现，一边出现，还一边狂野生长，用不了多久就成了现实。 神话不是单纯的神话，更不是哄小孩子的故事。 而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历史。 只是在进出“神器碎片”的时候，出现一些失真、模糊、偏差。 就像压缩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导致文件损坏，解压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些问题，双重受损。 流传过程中再加工一下，就有点面目全非。 现在，岳川终于明白了开天辟地、大洪水、补天、身化万物这些神话故事的原貌。 也明白了地球上华夏文明的起源、由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本源”，因为“原初碎片”，因为夸父送出的文明火种。 “你成功了！文明的火种没有熄灭，反而炽烈燃烧。” “有很多邪恶的力量不断攻击我们，试图毁灭我们，但他们都失败了。” “我们生来高贵，并且始终高贵！” “我们正在快速觉醒血脉中的文明、智慧、力量、勇气，终有一天，我们会恢复到鼎盛的水平。” 夸父叹息一声，“不可能！单靠你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恢复到我族鼎盛时期的水平。” “为什么？”岳川不解。 华夏文明是最优秀的文明，是最智慧、最勇敢、最勤劳、最坚韧的文明。 还有什么，是华夏文明做不到的吗？ 夸父说道：“你不了解我族的伟大，所以不知道这条路的艰难。” “我族真正的强者，都牺牲在堵漏洞中，火种计划里保留的本源，都只是中层，他们拥有的文明、智慧、力量，连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而且，我携带的火种，只是一百个中的一个。” “综合算下来，你就是将火种的力量全部释放，也就是我族巅峰时期的千分之一。” 岳川震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巨人的文明，究竟有多么强盛？ 仔细想想也是，一个能统治全宇宙，死后能赋予万千世界生命力的强大种族，他们的高度，根本不是自己能仰望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岳川虚心请教。 “你现在做的就已经很好了。”夸父说道。 “你们的文明，只是一百个火种中的一个，如果其他同族也成功，那就意味着，像你们这样的文明，还有九十九个。” “你们虽是同出一源，但你们并不知道这段历史，将来遭遇，大概率会摩擦，甚至战争。” “所以，我给你的第一个请求是——如果遇到其他同族文明，请不要赶尽杀绝。” 岳川沉默。 夸父把自己当什么了？ 华夏文明的主宰么？ 自己何德何能啊。 就算自己真有这个能力，对其他文明最大的敬意不就是赶尽杀绝吗？ 不是岳川黑化，而是岳川太明白黑化的危害，所以为了不让子孙后代黑化，只能自己黑化。 夸父沉默了许久，见岳川不回答，最终只能叹息。 “那么，我换一个，请你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岳川震惊。 夸父这是神经病不正常吗？ 先是请自己不要赶尽杀绝，自己不回答，就请自己赶尽杀绝。 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啊。 这是干什么？ 讨价还价呢？ “我想知道，为什么？” 夸父没有回答，而是岔开话题说道：“你知道你的‘穿越’是怎么回事吗？” 岳川心中暗骂，该不会是夸父整出来的吧？ “嗯！你猜对了。”夸父说道：“你并不是唯一的穿越者，但你是唯一回来的穿越者。” “什么意思？”岳川满头雾水。 夸父解释道： “被我们带出去的‘火种’，只占了全族千分之一，还有众多同胞的本源等着我们去拯救。” “生命的死亡不是终点，身体的腐朽也不是结局，他们只是换一种方式存在。” “他们的精气、神魂、意志、信念、智慧依旧在故乡宇宙，变成各种形式的存在，一次又一次轮回不休。” “就像水，在地为泉、为溪、为江海，在天为雾、为露、为雨雪，一次又一次轮回不休。” 岳川明白夸父说的道理，只是岳川从没想得这么深刻。 巨人一族确实死光了、死绝了，身体也化作万千生灵，不复存在。 但，这就像水变成蒸汽、化作云雾、滴落霜雪一样。 它们一直在，而且会一直存在下去。 夸父接着说道：“我还有一些力量，这些年来也一直搜罗合适的人，送他们去故乡世界，寻找同族的下落，或者寻找失落的文明、智慧、力量。只可惜，他们全都有去无回。” 岳川心中暗骂：原来穿越者是你搞出来的！ 那些小穿越不回来就对了，在丢上当牛做马，在异世界呼风唤雨，换成自己也不会回来。 想到自己丢失的修为、神通，岳川顿时气结。 夸父哈哈一笑，“小子，你错了，大错特错。” 岳川闻言非但没有任何不快，反而格外激动。 “你的意思，我丢失的修为还能恢复？” “当然！”夸父淡淡说道：“你不会以为，随便一个生灵就能接受我的委托吧？那些生灵，太渺小了，我根本看不到他们，也感知不到他们。而你，光芒万丈！” 第2990章 光芒万丈？ 岳川瞬间想到自己的功德金身，以及香火法相。 这两个事物都散发着光芒，与众不同。 在普通生灵眼中——包括蜻蜓王和三蜻祖神，香火之道是最低级，最末端的道。 修炼香火之道弊端重重，而且收效甚微，远不如其他修行方式。 但现在，岳川明白了香火之道的真正用途。 一个是搜集芸芸众生、亿万种族的精神、意念。 这其中就包含巨人族的文明、智慧、力量。 另一个是不断提升自身，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吸引更高层次存在的感知、注意。 岳川心情不错，修为能回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夸父前辈有什么委托？” 感受到岳川前倨后恭的变化，夸父说道：“先聊聊奖励吧。” 岳川顿时苍蝇搓手。 还没干活就先要工资，这多不好意思啊。 但是这样的老板，请再来一万个。 “夸父前辈，我是有心帮你，但我现在自身难保啊，根本走不出这个牢笼。” 夸父没有理会岳川的暗示，而是说道：“我的力量消耗殆尽，你是我送出去的最后一个‘穿越者’，你明白吗？我能给你的东西很有限。” 岳川心中一咯噔。 自己穿越到一半搁浅了，要不是蜻蜓王刚好路过，自己现在还漂着呢。 夸父的力量已经耗尽了吗？ 自己是最后一个穿越者，自己后面没有了。 岳川更想到一个可怕的事情——夸父该不会也打不开无量光空间吧？ 也对，巨人一族当初集结所有资源打造一柄神器，才击碎了原初空间。 无量光空间与原初空间是同级别的存在，夸父肯定没辙。 这时候，夸父说道：“想得到一个物品中的东西，并不是非得把这个物品打碎，明白吗？” 这话似乎在说巨人族的历史，又似乎在说岳川的担忧。 “啊！那真是太好了，夸父前辈快说，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你接替我的任务。” 夸父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我虽然将火种送了出来，庇护他们成长至今，但我已经无力再庇护它们，我希望你能承担起这个任务。” 一道道意念在岳川脑海中流过，无数画面波澜起伏。 夸父遥遥眺望着地球，眺望着火种落地、生根、积蕴、萌发。 阳光是他最后的温柔。 只是，他最后一丝力量也要耗尽了，连远远望着都是一种奢望。 “你将得到我所有的一切，同时，我会给你指一条明路。” “只希望你能照料火种世界，同时尽你最大的努力，从故乡世界搜寻本源带到火种世界。” “让那些饱受苦难的同族，能在新世界，以一种新的生命形式降生。” “如果你遇到其他火种衍生的文明，就对它们赶尽杀绝，也让他们以新的生命形式降生，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岳川恍然大悟。 在夸父眼中，或者说在巨人的认知里，生死并不是起点和终点，而是漫长生命历程里微不足道的一步。 在他们看来，哪怕巨人的文明已经覆灭无数亿万年，可是巨人的精气、神魂、意念依旧存在。 虽然衍化成芸芸众生，万事万物，可它们依旧是“同胞”。 就像水、蒸汽、冰的循环一样。 水进入南极化作冰川，被封冻上亿年。 可它们依旧是水，当条件允许时，依旧能化成冰，参与大循环。 中原世界所在的诸天万界、万千世界，所有的生灵都源自巨人“身化万物”。 第2991章 香火，是他们精神意念的产物。 岳川以九阶法相的形式出现，在夸父眼里就是带着无数同胞的“遗体”归来。 他希望岳川能带回更多“遗体”，让那些没能进入火种的同胞都能来到新家园。 岳川点头，重重点头。 夸父的请求与他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不得不说，与高纬度生命交谈就是愉快，没有摩擦、没有碰撞，甚至还能从中获得许多好处。 想到这里，岳川又看了一眼对面依旧在勾心斗角的三蜻祖神。 如果一个人让自己本能的不舒服，交往过程中总是收到伤害、损失。 不用怀疑，他就是在针对你！ 就是想从你身上掠夺好处，甚至想把你囫囵个吞进肚子里。 这无关善恶、好坏。 而是维度不够！ 大家都是同一纬度、同一区间的生物，大家吃着一样的食物，用着一样的资源，天生就是竞争者。 所谓的友好，也只是某一阶段里抱团取暖罢了。 一道光芒在岳川上方亮起。 巨人！ 没错，就是巨人！ 他那庞大的身躯，即便在太阳内部都显得高大。 无量光空间，以及无量光空间里的四个人在他面前就像沧海一粟。 啊！ 啊啊！ 三蜻祖神集体震骇。 他们寻找巨人，寻找了亿万年。 他们渴望得到巨人的文明，从中找到巨人的力量、智慧、传承。 可惜，他们一无所获。 征战无数世界，毁灭无数上古文明。 这些文明无一例外都有记载着与巨人相关神话、故事、历史。 可是，他们没见过任何一具巨人遗骸，也没发掘到任何一处巨人的遗迹。 三蜻祖神还是第一次见到巨人。 哪怕这个巨人并非实体，也并非活物。 “这是我的机缘！” “滚，明明是我的机缘！” “巨人在看我，他在看我……” 巨人太高大了，“阳光”之中只显示出身体的轮廓。 准确说，也不是轮廓，而是这个区域的“阳光”翻滚涌动，显现出的描边。 一只手从云端伸下，宛如跨海紫金桥，精准点在无量光空间上。 原本无比庞大的手指点在空间表面时，却变成了常人大小。 三蜻祖神就像是鸟窝里张着嘴抢食的雏鸟，他们极力的上蹿下跳，想要迎接这根手指。 然而，手指点在岳川额头上，隔着无量光空间开始灌顶传输。 庞大的意念如同九天瀑落，淋漓不断地倾泻下来。 岳川盘膝而坐，运转全力吸收、消化。 这些都是巨人族的经验、知识、技巧、智慧、文明…… 其中随便抽出一条，都能开创出一个低级文明。 也许其中很多内容都无用武之地，但岳川还是拼命记忆。 修仙法诀不能在地球上运转，那不是法诀的错，而是地球的错。 地球太小了，一张完整的元素周期表都凑不齐。 而元素，只是“物质”中的冰山一角。 岳川要做的就是将这一切记忆下来、传递回去。 同时，岳川明白了夸父的担忧。 巨人族送出去的“火种”有上百个，就算九死一生，也意味着有十个“火种”成功落地。 夸父力量耗尽，只能遥遥眺望、守护。 但是其他巨人呢？ 有没有哪个巨人运气特别好，幸存下来？ 有他亲手栽培，火种成长的速度该是何等恐怖？ 岳川顿时明白了自己的职责。 继承夸父，成为巨人，成为盘古，照料自己的同族，延续自己的文明。 文明强大与否，取决于它们背后的守护者，取决于它们中最强大的那个。 没有强者守护，发展得再迅速，也是肥猪、肥羊，随时都会成为其他文明的资粮。 等待他们的，就是赶尽杀绝。 本源被抽取，世界被炼化，彻彻底底融入征服者。 另一边，三蜻祖神呆呆的看着岳川，看着岳川身上吞吐纷纭的九彩光芒。 “这是什么？” “十阶法相？” “他哪来的那么多香火？” 岳川不知道这是不是十阶法相，他根本无暇关注外界。 这里没有时间概念，所以也估算不出“灌顶”过程的长短。 岳川只知道，这信息太庞大了。 庞大到自己都无法一览其全貌。 还好，夸父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他将所有传承都封印起来，在未来，将会以“灵光一闪”的形式触发。 岳川需要思考什么、探索什么，都能迅速得到相应的反馈。 光芒快速暗淡，“阳光”涌动，重新抚平巨人的轮廓。 夸父疲惫的说道：“好了，我送你出去。” 三蜻祖神听到这话，集体尖叫。 “不！不可以！” “你怎么可以这样？” “不可能，你破不开无量光空间，你做不到。” 夸父根本没理会这三个蝼蚁。 朦胧的手掌捏着无量光空间，就像小孩子玩玻璃珠一样。 手指蓄力，随即对准前方一弹。 嗖！ 岳川和三蜻祖神都感受到强大的推背感。 那强烈的感觉，远超过去所有。 滋滋啦啦！ 咔吧咔吧！ 前方的“阳光”碎裂、燃烧，一路火花带闪电。 强光！ 更加炫烈的强光！ 光芒亮度还在不断攀升、攀升…… 最终，一切凝滞。 岳川清晰感到一种突破界限、冲破隔膜的感觉。 不仅是精神上的，更是身体上的。 强光快速跌落。 周围的景象一点点清晰起来。 宇宙？ 太阳？ 地球？ 那好像是长城的轮廓。 岳川畅快大笑。 终于回来了。 回到自己的世界。 没错，自己的世界！ 岳川双拳紧握，强横的力量在身体中鼓荡，无边法力澎湃激荡，诸般神通在周围的空间里生灭变幻。 回来了！ 全都回来了！ 三蜻祖神对视一眼，随即阴沉沉笑了起来。 “寿元的侵蚀停止了，我们的寿元开始恢复、增长。” “也就是说，没有我们三个同意，你永远都出不去。” “识相的就把巨人传承告诉我们，否则我们奉陪到底！” 第2992章 面对三蜻祖神的威胁，岳川呵呵一笑。 虽然无量光空间强大得不讲道理，即便现在的自己也无法打破规则。 虽然离开太阳后寿元的侵蚀开始停止，并且快速上涨，大家重新永生。 虽然…… 但是脑海中灵光迸发，一道又一道灵感彼此交织，逐渐勾勒出一个答案。 岳川双手环抱胸前，冷冷一哼。 “得到巨人的传承之前，我害怕你们，得到巨人的传承之后我还害怕你们，那我不是白得到了？” 三蜻祖神感觉这话有点绕，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小子，无量光空间里必须所有人都同意开启才能开启，你要是不给我们巨人传承，我们就不打开。” “对，你就算得到巨人传承也没用，只能永生永世囚禁在这里。” “我说句公道话，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仇怨，更何况我们没有仇怨。” 岳川哈哈大笑。 双方确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仇怨，但岳川心中无比渴望弄死三蜻祖神。 虽然中原世界的生灵和天神敌对，虽然天神冷酷残忍，以万族血肉为食，虽然天神手段卑鄙下作，总是玩意识形态的勾当…… 但是！ 天神至少是靠实力赢的，无论硬实力还是软实力。 中原世界从女娲到巫族、到人族，再到岳川这个时代，全都是在和天神的明争暗斗中学习、进步、变强。 人人痛恨天神，恨得咬牙切齿。 但谁都没想到，天神会落得这个下场。 一句话，一个命令，甚至一道意念。 天神集体“飞蛾扑火”。 那可是征战万界的强大种族，数量亿万的庞大族群，其中精锐更是飞升起步。 可就这样一个族群，被三蜻祖神翻手间覆灭了。 岳川不知道怎么评价。 天神充其量是狮子、老虎，饿了才会捕猎，吃饱了就会休息。 而三蜻，他们就像是手握核弹发射器的神经病，有事没事来一发玩玩。 至于这一发下去会死亡多少生灵，无所谓、不在乎。 三蜻祖神和芸芸众生已经不是同一种族，甚至不是同一维度的生命。 他们不需要阳光、空气、水生存。 如果可以有效打击敌人，三蜻可以毫不犹豫毁掉阳光、空气或者水。 对于这种强大而变态的疯子，唯有赶尽杀绝。 不！ 死亡不是结束。 岳川摇头。 按照夸父的说法，如果将这三个家伙杀了，他们也不会彻底消亡，而是继续以某种形式轮回。 所以，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囚禁。 永生永世囚禁，不生、不死、不灭，却也无法影响到任何其他生灵。 看了一眼无量光空间，岳川哈哈大笑。 这三个家伙，真会选地方呢。 “你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小子，你听到没有？” 岳川继续大笑，笑得更加畅快：“我在等冷却，你们在等什么呢？” 三蜻祖神呆愣。 什么意思？ 可是这时候，无量光空间缓缓减速、减速，再减速。 即将撞到物体时，力量耗尽，静静地悬在空中。 岳川心中震撼。 夸父对力量的掌控，竟然如此恐怖。 弹指间将自己送出太阳，送到万万里之外，还能精准把握末端的时间、地点。 再看无量光空间所在的位置，岳川心酸不已。 回来了。 自己又回来了。 回到自己刚穿越的时间点。 那个趴在电脑桌上的身影，不正是自己吗。 岳川从来只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正脸，看自己的仪表、衣着。 第2993章 却从没看过自己的背影。 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只看到了自己强撑出来的光鲜亮丽，又有谁知道这背后的心酸。 岳川左耳似乎开始嗡鸣。 上辈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耳鸣了，左耳朵里就像住了一窝知了，不分昼夜叫个没完没了。 鼻子也有点堵塞，两只鼻孔永远只有一个通气，永远都只能呼吸到正常人一半的空气，要用双倍的力量才能正常呼吸。 每当夜里都会憋闷，不断地翻身、换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右半边舌头也开始麻，味觉损失至少一半，吃什么东西都如同嚼蜡。 左胸仿佛多了一根根头发丝粗细的绳子，紧紧缠着心肺，稍一大声说话或者咳嗽，就有一种紧揪感。 疫情之前，自己不说健健康康，至少也亚健康。 然而三针科兴之后，一切都变了。 每天都在用力的活着，每一次呼吸都竭尽全力。 身体和精神，永远没有半刻停歇。 就像是一根不断收紧、收紧，再收紧的弦。 直至…… “我来了！”岳川抬手，仿佛抓住了命运的弦，将崩断的两头拉扯到一起，紧紧系起。 桌子上的人影颤了一下，肩膀缓缓晃动。 终于…… 那人坐起，长舒一口气。 看着眼前熟悉的电脑桌，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日期、时间，岳川喜极而泣。 回来了！ 自己真的回来了。 翻手，一颗鸡蛋大小的光球出现在手中，正是无量光空间。 仔细分辨，能看到光球里的四个小人。 其中三个仰着头、梗着脖子，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第四个小人则盘膝而坐，一动不动。 “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怎么出去的？” “我没有同意，你怎么出去的？你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擅自出去？” 岳川没有理会三蜻。 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脑海中就迸发出无数灵光。 随即，前因后果都浮现出来。 这似乎涉及到量子纠缠。 无量光内的自己和无量光外的自己产生了纠缠，两者紧紧缠绕在一起。 自己即便不出无量光空间，也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岳川越发感激夸父，是他将自己送出太阳，更是送到这个时间节点。 同时，这又像是仙家的上身。 无量光中的岳川是仙家，上辈子的身体就是弟马，自己上自己的身，这不是很合理吗？ 岳川终于明白九阶法相的强大之处。 那就是凭空再造一具身躯。 强行塑造一段因果，强行扭转命运。 光芒闪耀，从无量光空间流向岳川手掌，更是顺着手心游走全身。 上辈子的诸多病痛、折磨，都在一瞬间冰消雪融。 本源之力在两具身体之间和谐震荡、流转不休。 只是一瞬间，岳川就从凡人成长到这个世间的巅峰。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出去，你怎么出得去？” “我们研究了亿万年，出去的途径只有一个，只有一个啊。” 岳川呵呵一笑，“确实只有一个，所以，没有我的同意，你们谁也别想出去！” 这一刻，岳川哈哈大笑。 三蜻祖神被困在无量光空间里，永生永世都出不来。 而自己，一个身体在空间中，另一个身体在空间外。 不是三蜻祖神囚禁了自己，而是自己囚禁了他们仨。 最主要的，自己依旧可以使用无量光空间。 岳川走到窗户边，缓缓拉开窗帘。 第2994章 以往，岳川很反感阳光。 他的生活作息昼伏夜出，好几年都没见过早晨的太阳。 每天看到的第一缕阳光，总是那么刺眼。 被阳光照在脸上、手上，都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感觉自己就像是橘皮，每一秒，身体中的水分都在流失，用不了多久就会变得干巴。 现在，岳川却迷上了阳光。 熟悉，太熟悉了，熟悉到了骨子里。 他伸手去抓，又转过手掌，仿佛要将阳光像绳子一样缠绕在手上。 无量光空间对准太阳的方向，岳川眯着眼观察起来。 脑海中灵光不断迸现，夸父对于太阳的诸多了解跃然心头。 无量光一路向前、向前、向前…… 一路穿越太阳，来到诸天万界。 光之所至，目之所及。 岳川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中原世界，找到了姜国，找到了……大黄…… 一道光影在大黄身前缓缓凝成。 不知过了多少年，大黄早已从青涩的乡间少年变成掌控万千世界的人皇。 万千荣光加于一身，不怒而自威，不威而自重。 他一个人，就像一方世界。 他所在的地方，就是中心、中点、中枢，四极八方的一切规则都围绕着他运转。 连光，都会扭曲。 光影出现的第一瞬间，大黄就心生感应。 他很疑惑，究竟是什么力量，竟然可以出现在自己的领域中。 掌心中力量凝聚。 可是很快，大黄就呆住了。 那光影变成了他最熟悉的模样。 “老师，是您吗？是您回来了吗？这么多年，您去哪了？您不要我了吗？就算不要我，为什么连土地庙也不要了？” 时间仿佛静止，唯有大黄的抽泣。 许久……许久…… 距离太远，信号慢，没办法…… 光影终于说话了：“是为师！为师在！为师，一直都在！为师在这里等你，等着众仙家……降临……” 随即，岳川将自己消失的原因，以及这一路上的遭遇大致讲了一遍。 大黄也说了岳川消失后，姜国、中原世界乃至诸天万界的发展、变化。 时过境迁，唯一不变的却是师徒之间的亲密和感情。 对大黄，岳川既有愧疚，又有感激。 愧疚，自然是自己占据了对方唯一的亲人。 感激，则是大黄一次又一次救自己。 在自己最弱小的时候，是大黄制作瓦片帮自己挡雨，否则自己的神像早就被大雨冲没了。 在自己最强大的时候，又是大黄执掌仙家，执掌中原世界乃至诸天万界，维持自己的信仰，给自己源源不断送来香火。 在自己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情况下，大黄却如初如旧，不以时变，不以地迁。 否则，自己别说晋升九阶法相，早就突破未半，中道崩殂。 岳川将太阳里的路线说了一遍，“记住这条路，记住这个方法，它可以让你以最小的代价通过太阳，来到为师这里。” 大黄点头，“老师，人道大兴、人族昌隆，仙家的兄弟姐妹们都精诚团结，如今，诸天万界都在平稳有序发展，您之前的种种目标，学生都达成了！当今之世，人人如龙！” 说完，大黄站起来，走到岳川对面。 “老师，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一句话触动了岳川。 又仿佛回到大黄刚走出土地庙的时候，带着自己开光的牌位，给自己“直播”中原的大好河山。 “好！” 虽然无量光在手，岳川的视野能覆盖一切光之所及的范围。 但岳川还是喜欢大黄的视角。 “老师，第一站想去哪里？” 岳川想了想，“先看看你的孩子吧。” 大黄刚抬起的脚又放了回来。 他本以为岳川更向往外界，却没想到，岳川更喜欢家里。 “好的老师，我们这就……回家！” 地球上，岳川恋恋不舍的放下无量光空间。 这一路上的风景很好，人也很不错，唯一不美的就是三蜻祖神那聒噪不断的咒骂。 岳川拿出自己的眼镜布，擦了擦空间表面。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一直觉得镜头上有点儿脏。 仔细看，无量光空间里果然有一些丝丝絮絮的事物。 岳川心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这是什了。 “蜻蜓王！没错，就是他。” 岳川心中激动。 无量光空间封闭之后就没打开过，蜻蜓王虽然死了，可那只是生命的终结。 他的一切本源物质还都在无量光空间中，未曾有丝毫散去。 也就是说…… 岳川默默闭上眼睛，手掌在无量光空间表面摩挲。 很快，那丝丝缕缕的本源物质、能量被汇聚起来，化作一个没有实体的光团。 外界，岳川手上光芒凝聚，一团血肉同步成型。 三蜻祖神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那是什么？始祖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复活了？” “不对，始祖复活也应该在里面，为什么是外面？” “那是什么级别的造物手法，为什么我全都看不懂？” 天神也会造物，但他们的造物手段在岳川面前，就像新兵蛋子。 嗡嗡！ 刚刚成型的小蜻蜓震了震翅膀。 它习惯性的绕着岳川飞舞一圈，这是之前在龙穴空间时最爱做的动作。 蜻蜓落在岳川肩膀上，转动眼珠子打量周围，十万个复眼中写满了为什么。 “这里……就是更高层次的世界吗？你成功了？” 岳川呵呵一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是不是更高层次的世界，主要看这个世界有什么生灵，这些生灵又有多么强大。” 蜻蜓王看了看岳川，又看了看无量光空间的四个人影、一个光团。 “他们仨不算吧？仅凭我们俩是不是有点儿不够？” 被轻视的三蜻立刻咒骂起来。 “你看不起谁呢？” “现在你刚诞生，你不是我们的始祖了，你是我们的孙子。” “呸，孙子都排不上号。” 岳川收起无量光空间，负手而立，仰望星空，目光仿佛能透过深邃的夜，看到宇宙彼端。 “不，我们还有仙家，还有人族，还有……诸天万界！” 【感谢大家一路相伴，我们新书再会，新书是山神的故事，筹备得差不多了】 【后续会发一些番外，记录一些角色的故事】 【全书完】 （最后，还能求一次催更吗？我想看看四位数的催更，谢谢大家了） 第2995章 “大师兄，师父今年会回来过年嘛？” “不知道。” “大师兄，师父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不知道。” “大师兄，是不是我们做错什么，惹师父他老人家不高兴了，不要我们了？” “不会！绝对不会！”大黄说这话时无比坚定。 老师不会不要自己的，永远都不会。 但是老师确实没回来。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 现在，仙家所有成员最关心，也最不关心的就是——师父去哪了。 关心是真心实意的。 但也正因此，所有人都刻意回避这个问题，都默契的不在大黄面前提及，不在重要场合提及。 “大师兄，我们仙家需要一个主心骨，师父万年来不曾现身，不如你……” 说这话的仙家成员立刻挨了一耳光，然后是一拳头、一脚、一尾巴…… 大黄没有动手。 不是不想，而是没来得及，那成员就已经被踢成滚地球了。 大黄冷哼一声，左手握剑、右手握拳，漆黑的眸子里白霜弥漫。 杀气如麻，浓郁到一定程度，便如白霜般。 大殿里，凛冬骤降，所有人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大黄走下台阶，走到人群中。 那脚步声踩着所有人的呼吸，也踩着所有人的心跳。 在人群中绕了一圈，重新回到台阶上。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是真心为我着想，为中原世界乃至诸天万界着想。” “但我也知道，你们有些人居心叵测，在现有的规则下你们的野心、抱负没有半点希望，所以，你们渴望改变，渴望动乱。” “就像……万千年那场灾难！” 听到万年前，所有人族强者都思绪飘飞，仿佛回到那个烽火连三界的时代。 已经死去的天皇，不知怎么的重生了。 不但他自己重生，麾下亿万天神也都化作虫族。 无数虫子从天而降，从太阳中飞出，宛如蝗灾。 诸天万界第一时间做出防御。 可是，这些虫子太多了，也太强了。 最恐怖的是，它们体表甲壳刀剑难伤，雷火不侵。 世界意志最强大的手段“雷劫抹杀”在这层甲壳前也大打折扣。 原本一击秒杀，现在却要两下，甚至三下。 万千虫群蜂拥而至，顷刻间百里开外，而它们一旦吞噬生灵，就能改变自身气息。 天皇以及其他天神与万千世界的天道意志对抗亿万年，对世界的防御和反击了如指掌。 太阳中特殊的环境，使得它们必须不断强化自身，提升抗性。 进化失败或者进化不足的，都被淘汰了。 留下来的，都是强者，都是精锐。 连太阳的炙烤都不怕，更何况天雷。 诸天万界从未遇到过这种对手，顷刻间死伤惨重。 然而，也正是这一场灾难，给诸天万界带来了重大改变，带来了深远影响。 正是那场灾难，人皇的作用空前凸显。 关键时刻，是人皇带领麾下强者四处征战，讨伐虫群。 也是人皇，使用系统的力量向诸天万界输送粮草、物资、兵器。 更是人皇遴选万界天才、英杰，传授修行之法，战阵之策，让万族强者雨后春笋般成长。 再加上之前“神箭联盟”积攒的神箭，诸天万界终于重创虫群，站稳了阵脚。 接下来就是反攻。 人皇率领麾下强者追杀千万里，终于将前任天皇斩杀。 后续还是会有零星的虫群突然出现，但已经不成气候。 毫不客气的说，人皇大殿里这么多强者、英雄、领袖，一大半都是托了那场灾难的福。 如果没有那场灾难，这些人还会继续重复祖祖辈辈的足迹，在命运的强大惯性下面朝黄土背朝天。 改变，就是好的。 畏惧改变的，永远是上层、最上层。 渴望改变的，永远是下层，最底层。 万年前，他们头顶上的天花板是帝王，是修行宗门。 现在他们自己成了帝王，成了宗门，土地公就成了他们头顶上的天花板。 很多后起之秀没有经历过虫群之前的历史，不知道岳川的身份和来历。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天花板是保护他们的，反而整天琢磨把天捅个窟窿。 大黄将腰间长剑抽出。 “我不是推辞，也不是跟你们玩三辞三让！” “你们最好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也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声音。” “否则，斩立决、杀无赦！” “今天，就到这里，退下吧。” 凛冽的杀意瞬间席卷开来。 所有人都激灵灵打着寒战。 他们终于明白，人皇不是说笑。 今年的团圆夜不欢而散，前来朝贡的各界强者、领袖陆续告辞。 很快，大殿中只剩下仙家成员。 黄二愤恨的瞪着外面，“大师兄，依俺看那些家伙回去之后也不老实，不如我带一队黄家兵将，半路里埋伏他们……” 黄三摇头，“二哥，此计不妥，容易落人口实，不如这样……” 这俩家伙一个敢想，一个敢干，大黄连忙出声喝止。 否则，这俩家伙转眼就跑没影了。 大黄看了一眼留下的众人，叹息道：“我知道，他们那样说未必是恶意，我也知道，他们自己也不想说那些话，是他们背后的群体，背后的众生意志。” “万年了！除了咱们这些老一辈的蒙受老师大恩，新生代对老师全无印象，更别说尊崇。” “他们使用龙文、学习百家经典、使用笔墨纸砚，享受着系统的便利、跨世界传送阵的便捷。” “他们享受着长生，享受着不老，享受着四海升平，享受着人人如龙。” “却不知，是谁给他们带来了这一切。” 留在大殿里的仙家成员都沉默了。 他们坚信师父还活着，但是其他人呢？ 再这样下去，仙家和其他各族不可避免生出间隙。 双方在对待“土地公”的态度上，逐渐产生分歧、产生分化，最终变成两个不同的群体、不同的种族。 胡二说道：“大师兄，有没有可能，是某个和师父同级别的敌人，在暗中使坏？” 一语惊醒梦中人。 搞心态，搞意识形态的对立，从内部分化、瓦解。 好熟悉的配方啊。 这不是天神惯用的手段吗？ 可天神不是死绝了吗，前任天皇也被诛杀，灰都是自己亲手扬的。 大黄思考片刻，“诸位师弟、师妹稍等片刻，我找个人问问。” （岳川的故事线已经完结，现在通过其他角色补全这中间的故事） 第2996章 月亮之上，大黄在遥望。 白玉京废墟已经修复完毕，五城十二楼也都重建。 这里重新成为中原世界与外界交流的中转站，尤其是长距离传送，只能走这里。 一道血色漩涡浮现，重楼缓缓浮出。 又一道灰暗的身影从阴影走出，目光灼灼的看着重楼，正是飞蓬。 大黄咳了咳，“今天找你们是有重要的事，先说完你们再打。” 重楼和那道灰暗的人影同时哼了一声，双手环抱胸前，扭头看向远方。 “那就说吧。” “赶紧说完，赶紧打。” 大黄摇了摇头，“还有一个没到。” 重楼和飞蓬同时惊咦一声。 还有一个人，是谁？ 嗡！ 强烈的能量光芒激荡、翻涌。 传送阵的光芒漩涡脱离阵法，向外蔓延五十丈、一百丈，最终在三百丈时才停下。 灼热的光芒原地绽放，仿佛日出东方。 龙阳看了一眼周围。 白玉京传送阵还有人在不断进出，路人好奇的望向这里，随即变得震惊、震撼。 龙阳咳了咳，“换个地方说话吧。” 大黄“嗯”了一声，随即挥手，一片苍茫大地、群山起伏的虚影弥漫开来。 下一瞬，众人便出现在姜国。 龙阳赞叹道：“黄相的道，是越来越强大了。” 重楼忍不住出言嘲讽，“工作的时候，请叫人皇！” 大黄摆了摆手，“君上称我国相，理所当然。好了，今天叫大家来有重要的事。” “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就是我们四人，能够搅动万千世界风云变幻的，也只有我们四人！” 龙阳看了一眼飞蓬，心中默默说道：原本应该是三个。 飞蓬心中有感，也在同一瞬间看向龙阳。 四目相对，火花迸射。 感受到这俩家伙的战意，重楼默默后退一步，与大黄并肩而立。 本以为自己穿梭无数世界，见识过无数奇观，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自己吃惊的。 但是知道了飞蓬和龙阳的关系后，重楼还是感慨，自己太年轻了。 飞蓬与夕瑶虽然没有官宣，但是彼此情投意合，忠贞不渝。 龙阳是飞蓬转世，夕瑶用神树果实造人，并且将这具身体送入人间，也就是唐雪见。 在岳川的撮合下，龙阳与唐雪见成婚，并育有一子。 之后唐雪见身体中衍生出“自我”，夕瑶也就离开了这具身体，重回天界。 再然后龙阳去了天界，与夕瑶见面。 没多久，龙阳斩断与前世的关系，飞蓬湮灭，夕瑶心哀若死。 谁知道，飞蓬机缘巧合进入寂灭之地。 这里与外界不通，原本飞蓬永无出头之日，谁知道前任天皇祸乱苍生，中原世界大乱，飞蓬借那白驹过隙的瞬间出来了。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能写三本狗血剧。 重楼嘴角勾起，“人皇，你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吗？还把他俩都叫过来？等会儿打起来我可拉不住。” 大黄没有接话茬，而是说道：“我们四个，是这万千世界至强者，我们的意志，凌驾万物之上！” “这万千世界，任何一个事物想要诞生、想要发展，都得经过我们的许可，否则就只有毁灭一途，对吧？” 几人纷纷点头。 虽然有诸多恩怨、矛盾，但众人对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是无比认可的。 尤其是经历了前任天皇的灾难，几人在万千世界的地位已经毋庸置疑。 大黄语气加重，“所以！现在诸天万界开始流传老师失踪甚至身亡尔的传说，是谁授意的？” “又是谁在鼓动芸芸众生，挑动对老师的不满？” “如此也就罢了，却还打着为我好的口号。” “到底是谁？”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大黄的老师，那不就是岳先生吗？ 岳先生一直很低调，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岳先生的存在，只有身份地位达到一定程度，才能与岳先生产生交集。 这还是万年前。 万年后的今天，岳先生早已成为传说，普通人更接触不到。 为什么突然就出现针对岳先生的声音？ 如果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可现在是万千世界同时出现。 无论底层生灵，还是一方世界的首领，都稀里糊涂，或者揣着明白装糊涂，劝大黄更进一步。 这事能说没预谋？ 大黄看着周围三人，当今之世，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他们。 龙阳第一个说道：“我与岳先生的情谊不比你浅薄，我岂会有害岳先生的心？” 重楼冷哼，“岳先生是我叔父！” 随即，三双眼睛同时看向飞蓬。 后者顿时气结。 “岳先生是谁我都不知道，我岂会……” 现场气氛瞬间冷了下去。 “好吧，勉强知道一点点……” 气氛再降三度。 “其实，也可以不勉强。”飞蓬正色说道：“我与岳先生无仇无怨，为什么要害他？再说，我有这个能力吗？” 龙阳趁机落井下石，“这个不好说。你们寂灭之地的古神，最擅长的就是蛊惑苍生，这些年来，人间的动乱哪次与他们无关？” “上次就无关！”飞蓬反驳道。 “除了上次，全都有关吧？”龙阳冷笑，“而且，你没做，不代表你下面的人没做！” 重楼没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大黄也看向飞蓬，“你确实没有动机，但是你下面的人，未必！你回去之后好好查一下，今后，我不想在万千世界听到任何不利于我家老师的话。” 飞蓬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大黄说的不错，眼下四人就是万千世界最强大的四人。 他和龙阳虽是一体，但早已斩断因果。 进入寂灭之地，就意味着命运的脱轨，两人之间再无关联。 世上所有人都会和飞蓬成为至交好友，却唯独龙阳。 至于重楼，与自己只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并没有太多私情私交。 若是面对共同的敌人，重楼二话不说，帮自己一把。 但要是面对朋友，重楼肯定不会对自己客气。 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四个人，三个站在自己对面，飞蓬怎么能不生气。 最重要的，寂灭之地出入口在中原世界。 中原大乱，寂灭之地才会与中原短暂连接。 如果自己得罪了人皇，以后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飞蓬拱手，“人皇放心，这件事，我必然查得水落石出！” 第2997章 回到姜国，大黄向众多仙家同门点了点头。 “应该解决了，以后不会再听到类似的声音。” 大殿中非常安静，安静得有些异常。 大黄挑了挑眉头，“怎么？诸位不信？” 黄二说道：“大师兄，你刚才出门的时候俺们商量了一下，嗯……咋说呢，就是……这事吧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得除根。” 其他仙家成员纷纷点头，表示自己同意黄二的说法。 毕竟黄二原本就是大家的嘴替，有些话其他人不方便说，但黄二可以。 现在黄二开了头，众人陆续发表看法。 “黄二师兄所言极是，大师兄，我们不能一味地被动防守，我们还得主动出击。” “就是！师父常说，这世间造谣的人最可恨，他们只是动动嘴，辟谣却得跑断腿。” “我建议，秘密监察诸天万界，捕风捉影，看谁在背地里嚼舌头。” “有一个就处置一个，有两个就处置两个。” “师父恩泽万界，赐予芸芸众生长寿，可是很多人岁数上去了，智商没有，还容易被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影响，就该剥夺他们的长生。” 看着众人踊跃发言的样子，大黄沉默不语，许久许久都没有反应。 “我累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讨论声戛然而止，众人看到大黄双目闭合，都默默拱手向外退去。 只是离开后，全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继续商讨、议论。 大殿空旷，寂静无声。 许久……许久…… 一道身影悄然出现。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还是大师兄了解我。” 胡二撤去隐身法术，缓缓出现，更是自顾自的搬了个凳子坐在大黄身侧。 “大师兄离开的时候，我也想出言劝阻，但是大家的情绪太激烈了，我也不好说什么。” 大黄叹息一声，“你还是那么滑头。” “嘿嘿，大师兄我若厉声喝止，他们就没有这种想法了吗？不，他们只会将想法藏得更深，反倒不如现在这般，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大黄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悉数记在心中，谁说了什么，一字不忘。 “黄二鲁莽，容易受到其他人影响，他说的话，未必是自己内心中真实想法，即便是，也是别人有意灌输和引导。” 胡二点头，“大师兄说得对，黄二师兄没什么坏心眼，但是也没什么心眼。只是不知，他那些想法是谁灌输的。” 要说仙家中谁思虑最多，无疑是胡家，而胡家又以胡二最聪慧。 刚才那种场面，胡二听个音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大家表面上说加强监察，并没有什么错，出发点是为师父好，顺便也加强了自身势力。 也确实能揪出一些造谣生事的人。 但这件事彻底解决了呢？监察的队伍何去何从？ 原地解散是不可能的，谁也不乐意自己失去权力。 现在面对仙家之外的人，还能使用强硬手段，以后面对监察组织就是仙家内部的争斗了。 而且，一旦这个组织成立，就必然导致人族内部的裂隙。 这与师父一直提倡的人族大一统背道而驰。 大黄叹息一声，“老师常说，超越半步是天才，超越一步是疯子，而我们执掌人族，必须有超越当世三步、五步，甚至十步的目光和眼界。” “黄二说的话，在半步之内是好的，但三步之外肯定贻害无穷。” “只是他们看不到，他们只会以为自己是满腔热血，一身忠直，咱们反对，就是咱们有异心，说不定哪天矛头就指向咱们了。” 第2998章 胡二也跟着苦笑。 他看得出，所以群情激奋的时候，他不得不附和。 也正因为看得出，所以他在众人离开后偷偷返回。 胡二本以为还会有其他成员和自己一样偷偷返回，结果一个都没有。 胡二心中冰凉。 以自己和大黄师兄的力量，能对抗汹涌的“民意”吗？ “大黄师兄，我们这次面对的敌人确实高明，一环接一环，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是错的，至少不是完美的，我们将会面临一次又一次的保大还是保小，然后被所有人憎恶、痛恨。” 大黄“嗯”了一声。 胡二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 他去找龙阳、飞蓬、重楼之前，还以为这只是一件简单的造谣事件。 可是回来之后才发现，苍蝇不叮无缝蛋。 谣言传进来才叫谣言，如果传不进来，那还没一个屁的杀伤力大。 谣言的杀伤力从来不在于它的内容，而是有人愿意听它。 信不信都无所谓，听就够了。 总会有人信的。 即便这个地方的人不信，那个地方的人也会信。 即便这一代人不信，下一代人也会信。 大黄很无奈。 所有人都打着“保护师父”的旗号。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为师父好。 实际上呢？ 他们将会毁掉老师所有的心血，甚至老师自身。 “胡二……” “大师兄我在！”胡二声音坚定的说道：“我会一直在！” 大黄心中触动了一下，他微微仰头，笑着说道：“老师常说，革新的前提是开启民智。以前我不懂，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都说今人胜古人。 姜国是诸天中枢，又有百家圣贤坐镇，无论文治武功都领先万千世界。 姜国人看过的书，远超过往所有。 姜国人知道的典故，也是历代之最。 大黄本以为，这种环境下应该能熏陶出一群拥有卓绝眼光的先驱、智者。 然而…… 除了胡二，一个都没有。 世间最寂寞的事，大抵如此。 人总是在自己认知内打转，根本理解不了想象之外的事情。 却不知，很多时候，这个“认知”是可以人为设定的。 通过这个方法，可以花费最小的代价，掌控一个种族，乃至一方世界。 此时此刻，大黄已然猜测到了什么。 “胡二……我记得老师提过，在天皇之上还有三蜻祖神；而且君上也说过，天神的覆灭与三蜻祖神有关。” “观如今之万界，能与老师相提并论的，也唯有他们三个了。” “最主要的，老师失踪前也是为了去围堵三蜻祖神。” “你说，老师现在是不是被三蜻困在什么地方了？” 胡二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很有可能！三蜻无法战胜师父，只能用盘外招，造谣毁伤师父，打击师父的根基。” 大黄哈哈一笑，“三蜻不足为虑，老师肯定会收拾他们的，如果连老师都奈何不得，我们也无济于事。” “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维持后方稳定，让同门的兄弟姐妹们不要想那么多，更不要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胡二，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有！只是……这个事需要大师兄点头。”胡二眼睛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也挂着坏坏的笑。 “你说，只要有用，我自然不会反对。” 胡二笑道：“师父说过一句话——人没吃饱的时候只有一个烦恼，一旦吃饱就有很多烦恼。” “黄二、黄三在土地庙的时候，师父就不让他俩闲着，不是在外面挖地、挖池塘，就是去西域清缴妖魔鬼怪。” “如今诸天万界虽然没了战事，却满目疮痍、百废待兴，大师兄不如派他们去修路架桥、恢复民生。” 大黄“嗯”了一声。 胡二嘴上说的是某个人，实则是黄家这个集体。 闲不住，一点都闲不住，一旦闲下来就必定生事。 偏偏黄家成员性格冲动、动手能力极强，被有心人随便撺掇一下，肯定会生出祸端。 还是让他们继续搞土木吧。 诸天万界，都等着他们建设。 大黄又问道：“其他各家呢？” 胡二眼睛中光芒闪烁，“大师兄，只要解决了黄家，其他各家都不值一提。诸天万界那么大，把他们分拨调派，打碎拆散，各自镇守一方了就行。” “眼下，大家都扎堆聚在一起，随便串个门就能密谋大事。可是把大家分散开来，彼此相隔数个世界呢？” “他们再搞串联，就得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只要看谁频繁游走、联络就行了。” 第2999章 偌大的人皇殿中寂静无声，却又仿佛充满了诸天万界的嘈杂。 大黄忍不住揉了揉右耳。 耳鸣吗？ 以他的修为，早已长生不死，又怎么可能生病。 只能说，这是真的，他真的听到了诸天万界芸芸众生的声音。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就有了，只是大黄注意力不在这里，从没在意。 但是直到今天，直到此时此刻，那声音不断放大，甚至成了听觉世界的唯一。 以前有老师在，大黄只用听老师的声音就行了。 现在老师不在了，大黄取代老师的位置，成为亿万众生心中倾诉的对象、渴望的对象、祈祷的对象。 大黄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感受那种嘈杂，感受嘈杂中蕴藏的感情。 他竭尽全力想象，老师在这个位置上时是什么模样。 老师在面对这些问题时又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这一刻，大黄终于明白老师智慧的来源。 那是倾听了亿万生灵的声音，将亿万生灵的想法、诉求、渴望归纳总结，仿佛缫丝、纺织的过程。 无数毫无头绪的乱麻在老师手中形成华美的绸缎，又印染、刺绣，美得巧夺天工。 “呼……” 大黄长出一口浊气。 “呼……” 这一口气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 大黄感觉自己就像是吐丝的蚕，源源不断将心肺胸腹中的浊气排出。 “呼……” 大黄仿佛被掏空，无力的躺在椅子上，仰望上方。 人皇殿穹顶缀满了明珠，每一颗明珠象征一颗星辰，并且在阵法运转下与满天星辰同步运转。 时间仿佛静止。 大黄就这样仰望星空，透过穹顶看向真实的宇宙，更是尝试着透过宇宙，看到更深层的至理。 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打扰——哪怕没有人皇，诸天万界依旧正常运转。 有人打扰，但是都被龙葵拦下。 她与大黄心有灵犀，早早感受到大黄心中激荡翻涌的乱流。 但是也感受到那无数狂乱中的一丝契机。 龙葵明白，自己的夫君正在悟道。 在离开老师之后，夫君再也没有顿悟过，现在夫君竟然凭一己之力进入悟道状态。 契机难得，失不再来。 龙葵率领紫霄门弟子，将人皇殿层层保护起来，防止任何人打扰。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悟道。 寻常人悟道，提升的只是一人之力，一家之福。 而大黄是人皇，提升的是一族之力，天下之福。 同样是一步，百尺之内的一步和杆头的一步根本是两个概念。 这不是一个人悟道，而是人族悟道。 干系重大，不得不谨慎应对。 龙葵能想到的事，其他人肯定也能想到。 这种事就像水之归下，只要有足够的发展时间和变化过程，注定会出现那唯一的结果。 人皇殿，不但是万族瞩目，更是万界瞩目。 事实正如龙葵所想，姜国发生的事情迅速传播开来。 “人皇殿戒严了。” “人皇好久没露面了。” “听说上次人族高层会聚一堂，不欢而散，这其中是不是有联系？” “谁说不是呢，那场会之后，人族高层的职位频繁调动，很多元勋、功臣都被发配边疆了。” “难道……” “该不会……” “嘘……杀头的事不要乱猜。” “不信谣……不传谣……” 说是这样说，但一转眼就变成“你听说了吗”、“你知道吗”、“来来来，我跟你说”…… 再加上系统的推广、普及，消息传递得更快。 该知道的人，基本都知道了。 极东星域，这里是一片新诞生的世界，刚刚被探索、发现。 第3000章 这片世界欣然加入诸天万界的整体，成为其中一员。 只是这片世界的意志懵懂无知，还没有衍化出生命，一切都从头发展。 黄二、黄三兄弟以及众多子嗣、亲属被调派到这片区域，成为封疆大吏。 “呸！什么封疆大吏，就是发配流放。” “就是，大师兄自己在中原享受花花世界，咱们兄弟被派到这儿挖土。” “呸！师父在的时候咱们挖土，师父不在了咱们还挖土。” “师父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哥俩你一句我一句，旁边的子嗣和亲属也跟着附和。 然而，黄二上去就是一巴掌，黄三也跟了一脚。 “啐！老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当着大师兄的面也这么说，你们几个什么东西，也配议论大师兄？” “这里都是咱们自己人，你说说也就罢了，话要是传到外人耳朵里，不知道怎么编排。” “混账东西，闲出屁了是不是？去那边，往东一万里，都交给你了！” “滚！” “你们一个个都杵在这干什么？老子干活，你监工？滚，都滚！” 黄二指天画地骂咧一通，继续埋头挖土。 雄浑的土灵力翻滚涌荡，地面也出现了潮起潮落，原本需要数年功夫的翻地、开垦，转眼间就做完了。 黄三狗腿子一样跟在后面递水。 “哥，不是我说你，下面那么多人，看着他们干活就是。” “不是我说你啊哥，咱们是干大事的，不能整天干这些琐碎的小活。” “哥，你瞪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黄二“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把空间法器的水壶丢回黄三怀里。 “三啊，你跟哥说句实话，如果大师兄不在了，以咱俩的实力，能不能压服万族，能不能压服万界？” 呃…… 黄三沉默了。 他打小就聪明，对自己的斤两一清二楚。 当初还没化形时，整天跟在黄二后面打架。 不是他勇，而是黄二身后最安全。 “哥，说这个干嘛，大师兄怎么会不在呢……” 话刚出口就沉默了。 师父都不在了，更何况大师兄。 然后，黄三就想到一件事。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大师兄也不在了，自己该如何是好？ 黄二一锄头砸进地里，土灵力滚滚灌注。 “咱俩修为进步速度确实快，可是有什么用吗？” “当初师父派咱们去西域，是因为咱们勇吗？是因为离了咱们就拿不下西域吗？” “现在，大师兄派咱们来这里，是因为离了咱们，这里就开发不动吗？” “三，哥没你聪明，但哥认准了一件事。” “咱们能活到今天，走到这个高度，不是因为咱们天赋卓绝，也不是因为咱们修炼刻苦，更不是因为咱们无可替代。” “而是……那年冬天咱们恰好饿晕在了师父门口。” “是因为咱们选择了给师父磕头，选择了跟着大师兄。” “选择，永远大于努力！” 黄二薅出锄头，方圆十几里颤动不休，宛如地震。 “三啊，你要是有什么不理解的，就学哥这样骂大师兄几句，反正这事咱也不是没干过，而且干过不止一次。” “但是，不要想着真和大师兄对着干！” “大师兄……他一直都在为咱们着想，只是咱们一直不理解罢了。” “就像当初，大师兄漫山遍野搜集食物储藏过冬，还让咱们也提前做准备，而咱们呢，嘲笑大师兄是吃素的胆小鬼。” 黄三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怎么不记得，又怎么不知道。 那年冬天，冬天来的特别早，雪下得特别大，天气特别冷。 而他俩，特别饿。 所以，他们跑去土地庙偷吃的，结果被大师兄摁着修理了一顿，又一顿。 虽然最后也吃上了土地庙的鱼，端上了土地庙的饭碗。 但那绝不是自己有什么能力，更不是自己的努力。 一切都是选择，以及被选择。 现在师父不在了，自己再一次来到命运的十字路口。 “哥，我明白了。” 黄三也掏出一把锄头，默默翻地。 其他黄家成员看到这一幕，也都沉默了，随即拿出自己的铲子、锄头干活。 一切，宛如当年。 黄二反而撂下锄头，坐在一块土坷垃上歇着。 “三啊，这里太空旷了。要不，建个庙吧。” 第3001章 入夜，万籁俱寂。 开荒初始，条件简陋，众多黄家仙还是选择了挖地洞休息。 黄二两口子也在地洞中，微黄的灯火轻轻跳动，一如黄二此时的心绪。 黄胜男挺着肚子坐在床边，脸上满是母爱的光辉。 这些年来，她给黄二生了很多子嗣。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子嗣太多了不好，后代们容易仗着父母的身份、地位不思进取。 那之后很长的时间里，黄胜男都没再生育。 再后来，天神消失，姜国真正走出中原，走向万界，两口子又觉得子嗣还是多点好。 外面的世界太大了，如果自己不生孩子，让孩子们去占据那些世界，难道留给其他人？留给其他种族？ 黄胜男不知从哪拿出一根青翠欲滴的萝卜，“嘎嘣”咬了一口，嚼嚼嚼。 枯坐许久的黄二咽了口口水，“老婆，俺也饿了。” “饿？我看你分明是吃饱撑得！听说，白天里你当着众人的面编排大师兄？” 对峙许久，黄胜男终于发起攻击。 大黄“嗨”了一声，“俺就是那么说大师兄才能放心，俺要是一句话不说，反而乐呵呵的干活，大师兄才不放心了。” 黄胜男“哦”了一声，又从怀里拿出一根萝卜，脸上的冷意也消融许多。 黄二喜滋滋的啃了一口。 他知道，今天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否则递过来的就不是萝卜，而是大棒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心思？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三儿教你的？” 黄二嘎巴咬着萝卜，嚼嚼的说道：“我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人教，也没有请教任何人，甚至我自己也没仔细想过，就是想怎么就怎么。” 简单说，就是无脑，说话不经大脑。 然而，世上聪明人太多了，黄二就是再怎么思考、再怎么琢磨，也经不起其他人反反复复揣摩、审视、剖析。 面对那些擅长玩心眼的人，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缺心眼。 这一点，黄二特别擅长。 黄胜男长出一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沓书信。 “你说的没错，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咱们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不要与外界联系，不要与外界沟通，不受外界影响，更不去掺和外界。” “你看看这些信件，都是来时路上收到的，以往的亲朋、故旧，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人，都给咱们发来了信件。” “我没拆，也没看，免得被信件中的信息影响，着了他们的道。” 黄胜男很聪明。 黄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操办，土地庙那边众仙家的修行、吃喝拉撒、赏功罚过，也都是她掌握。 更何况她的嫡长子黄二一，天赋异禀，身具文气，还负责姜国乃至全天下的出版、印刷，在诸天万界也有着庞大的影响力。 这个节骨眼上，盯上黄胜男的人不计其数。 黄二继续啃着萝卜，嘎巴嘎巴。 “夫人，俺一点都不惊讶，相反，如果你一封信都没收到，俺反而会奇怪，会觉得你是不是收到了但藏起来不给俺看，是不是在背着俺搞什么事情。俺在外面当众编排大师兄也是这个道理。” 气愤肯定是有的，骂出去嘴就干净了，但咽下去心就脏了。 至少在别人眼里是不干净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产生就除之不尽，祛之不绝，哪怕烧成灰烬，也有春风吹又生的可能。 黄胜男很疑惑，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谁上身了黄二。 这么多年了，她还能不了解自家男人？ 这不像他。 “我怎么感觉怪怪的？你什么时候有心眼了？” 黄二苦笑，“什么心眼不心眼的，俺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黄胜男不解，自家男人什么时候比自己还聪明了？ 黄二将最后一块萝卜也塞进嘴里，“道理就是，无论师父还是大师兄，他们根本就用不到我，也无需怕我。” “哪怕我真的反对他、反抗他们，也只是自取其辱，随手就能镇压。” “就像……那年冬天，俺跟老三丢石头砸土地庙。” “从拜师，到后来去西域，再到后面各个世界征战，其实……俺跟老三能做的事，其他人也都能做，甚至比俺做得更好。” “师父为什么选择俺？大师兄为什么选择俺？是因为俺长得好看吗？是因为俺天赋异禀吗？还是因为俺有什么独特的经历？” “没有！不是！纯粹因为俺跟老三没什么危害，也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真要说什么独一无二的，就是俺跟师父和大师兄的感情，俺是陪着他们一路走过来的，从一穷二白，走到星辰大海。” “俺不值钱，也没什么可称道的，诸天万界比俺强的多了去。” “但是，师父的回忆、大师兄的青春，是无价的，也是不可替代的。俺，就是回忆中的一块，也是青春中的一页。” “将来哪一天师父回来了，肯定会问大师兄——黄二呢？大师兄肯定不希望师父失望、叹息。” “因为……在大师兄心里，师父的回忆也是无价的，不能有任何瑕疵，更不能有任何裂痕。” 黄胜男呆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陪了这么多年的枕边人，能悟出如此简单朴素，却又永恒的道理。 是啊。 世俗中的帝王才在意忠诚。 对于师父和大师兄而言，忠诚算什么？ 人，乃至整个人族，以及人族之外的芸芸众生，都只是天下、诸天万界的一块罢了。 师父和大师兄的实力、境界，早就可以主掌日升月落、海升陆沉。 一言决一族生死，一念定一界盛衰。 在这种局面下，忠诚就是笑话。 即便真要背叛，受损的也绝不是大师兄，而是自己。 背叛根本损伤不到大师兄，只会令自己失去拥有的一切。 黄胜男笑了，笑得很欣慰。 她终于明白黄二为什么当众编排大师兄，发泄心中的不满。 因为，黄二就该是那样子。 黄胜男又探手入袖摸索。 黄二嘿嘿一笑，还舔了舔嘴巴，刚才那一根萝卜塞牙缝都不够。 然而，黄胜男又掏出一沓书信，然后是第二沓、第三沓…… 小床上铺满了各种信件。 “当家的，这次事情恐怕比咱们想象得更加复杂。不过你说的很对，我们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听从大师兄的命令就是。大师兄不会害我们的。” 第3002章 黄二看着那源源不断拿出的信件，目光逐渐蒙上一层阴霾。 黄胜男见状，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怕你多想，所以没有一起拿出来。” 黄二叹息一声，“就是因为你没有一起拿出来，俺才更会多想。” 黄胜男陷入无语。 她突然意识到，这些信无论自己拿出来还是不拿出来，都不妥当。 自己关心黄二，怕他冲动，所以选择隐瞒，自己出发点是好的，但结果不如人意。 同样是关心，自己只拿出一部分，没有全部拿出，结果还是一样。 最后，哪怕自己全盘托出，依旧不算完美解决。 黄胜男突然明白，从自己收到这些信的第一时间起，就已经卷入其中。 无论自己看或者不看其中内容，都无法置身事外。 黄二扫了一眼信封上的署名，有些人是认识的，有些是看名字就知道哪家的，还有一些是毫无印象。 他无奈摇头，“唉，咱们中原世界的邮局依托系统，可以将信件送到诸天万界，本以为是便民之举，却没想到还有这种弊端。” 说话间，黄二查看了一下自己在系统中的邮箱。 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就不一样，什么都没收到，这些人摆明了就是避开我，专门联络你。” 下一秒，黄二脸色一变，“不好，三那边肯定出事了！” 隐藏在汹涌暗波之后的人不给自己寄信，全都寄到了自家媳妇这里。 媳妇跟自己坦白，全盘托出。 老三那边呢？ 为什么只字不提？ 是没收到，还是…… “你这是上哪去？” “俺出门一趟，找老三！” 黄胜男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地低头摸了摸肚子。 刚来到洞穴外，黄二双目一凝，对着前方冷喝：“出来！” 地面拱起两个小土包，各钻出一道身影。 “见过二爷！” 黄二冷笑，“这么晚不去休息，还隐匿在俺的洞府外，怎么？白天没干够？还是皮痒了要松松骨？” 放眼整个黄家，谁敢在黄二头上动土？ 只是，黄二没有说，也强迫自己不去往那个方向想。 他宁可相信，是下面的人干了什么蠢事。 两个黄家成员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回二爷的话，是三爷叫我俩在这里守夜的。” “三爷说，外面风大，请二爷好好休息，不要出洞府一步。” “放肆！”黄二眼睛中血色泛起，“就凭你们两个小辈，也敢拦俺？” 强大的气势拔起而起，宛如一座山峰冲云直上。 两个黄家成员瞬间被压迫跪地。 “不敢！晚辈不敢！” “我俩只是听从三爷的吩咐，三爷跟二爷一样都是长辈，我俩也不敢不听。” 黄二双拳紧握。 拿两个小辈撒气，不是自己的风格。 “滚吧！” 然而，两人非但不走，还往前挪了挪，呈掎角之势夹住黄二。 “二爷，您请回吧。” “三爷吩咐，不让您走出洞府一步。” 黄二向前踏出一步，“然后呢？你们还想跟俺过几招？” 两人低头不敢与黄二对视。 “我俩不敢冒犯二爷。只是……二爷执意出去的话，三爷便自裁。” “二爷，您也不希望三爷出事吧？” 黄二气得直咬牙。 三儿那点心思，全都花在自己身上了。 看着眼前这俩后辈，黄二真想把他们吊起来抽三天三夜。 可是，有什么用呢。 这俩人也是身不由己。 从头到尾都是黄三这小子在搞鬼。 “混账！简直混账！” 见黄二还要向前，两人连忙出声制止。 “二爷，这里有三爷留下的书信，请您过目。” 黄二招手将书信摄过来。 媳妇那边收到的书信能铺满一床，而自己这边，只有一封，这一封还是黄三送来的。 如果其他人的书信，黄二肯定看也不看，免得受到影响。 但这是黄三的信。 从出生就陪在自身边，不离不弃的亲兄弟。 “哥，姜国传来消息，后葵封闭人皇殿，紫霄门九重戒严，姜国日封夜禁，外物不得进，内人不得出。” “外界猜疑不断，哥却视若无睹、充耳不闻，我不知哥是否心中真有怨气，我只知道我不能沉默。” “哥，我这辈子一直躲在你身后，今天，终于轮到我站在你身前了。” “哥，你不要找我，我也不会回去的。你也不要出来，就跟嫂子安安稳稳待在家里吧。” “大哥，保重！” 嗤！ 火苗窜起，转眼间整张纸都被吞没。 纸张变成灰烬的瞬间，黄二隐约瞥到几个文字。 黄二手掌紧握，可惜灰烬转瞬飘散。 “不！” 黄二怒吼。 守门的后辈送完信就默默离开了。 然而，黄二终究没有踏出一步。 那条线没有画在地上，而是画在黄二心中。 黄胜男悄悄走来，从背后揽住黄二，身体紧紧贴着后背。 黄二哭了。 多少年都没哭过了，甚至可以说黄二从没哭过。 今天却抱头蹲在地上不能自已。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三他有什么想法，为什么不能跟俺商量？” “到底是谁在造谣？到底是谁在传谣？” “究竟是谁要撕裂我们，挑拨我们？” 黄胜男叹息一声。 本以为黄家最薄弱的是自家男人，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刚才信件的内容她也看到了。 人皇殿封闭，人皇生死不知，后葵封闭了人皇殿，重重设防，禁止内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师兄究竟是设局诱敌，还是真出了什么事情？ 后葵手下的紫霄门…… 这可是搞政变的专业户啊，今天又噬主了吗？ 黄胜男发现，自己的心乱了。 诸多信息在脑海中不断交织，又衍生出众多猜想。 最终，所有一切都指向大师兄的安危。 黄三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大师兄真的出什么状况，自己后悔莫及。 黄家，与大师兄同属一族，若是大师兄倒下，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黄家。 黄胜男深吸一口气。 如果真是这样，眼下就是拯救大师兄的唯一机会，黄家也是大师兄唯一能依靠的力量。 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做点什么？ “我们……” “我们不去！”黄二声音坚定，“师父常说，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大师兄是一个篮子，黄三想当一个篮子，俺——也是一个篮子！” 第3003章 姜国，万界汇聚，万众瞩目。 尤其是黄三带领众多同族出现的那一瞬，所有人的情绪都高涨，甚至爆发。 许多世界的首领、君王纷纷围聚过来打招呼。 一边寒暄，一边在人群中寻找。 “黄二大哥呢？怎么没来吗？” “就是，黄二大哥不来是怎么回事？” “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 众人心中腹诽，却不敢明着说出来。 他们最多也就是一方世界的霸主，而黄家是人皇的本族。 这么多年发展，黄家的实力遍布诸天万界。 不但人数众多，战斗力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团结。 没有人敢跟黄家干仗，哪怕人皇两不相帮，下面的黄家成员也能横推一方世界，甚至诸方世界。 “黄家三爷，您终于来了，我们总算有主心骨了。” “是啊黄家三爷，人皇的安危，全都在您手上了。” “黄家三爷您说怎么着，咱们都听您的。大家伙说，是不是？” “是！” 现场众人全都对黄三恭敬有加，甚至达到了马首是瞻的地步。 黄三心中触动。 这种感觉，太爽了，爽得不要不要的。 这么多年了，从出生到现在，黄三一直都是躲在黄二身后，从来没有走到身前，更没有走上台前。 现在是第一次！ 可是，黄三已经迷恋上了这种一呼百应、万众景从的感觉。 这就是二哥的体验吗？ 这就是大师兄的体验吗？ 可是下一瞬，黄三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自己怎么会对兄长产生不敬的想法，甚至觊觎的渴望？ 自己不是过来帮大师兄解围的吗？ 对！ 大师兄还被困在人皇殿里，生死不知呢。 “诸位！我黄三今日来到此地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确认大师兄的安全，还希望诸位能约束麾下人马，管束众人刀兵，切勿造成不可挽回之事。” 众人顿时欢呼。 “人皇果然出事了。” “就连黄家三爷也不知道人皇的生死和安危。” “我们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大胆，竟然有人暗害人皇……” 黄三：？？？ 不是，兄弟我没那个意思，你们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人皇危了？ “安静！” 黄三高声喝止，然而，没有人理会。 他那本就不高的嗓门瞬间被淹没下去。 哪怕灌注力量，施展类似狮子吼的法术也无济于事，毕竟周围所有人都在用力量灌注声音。 黄三心中一慌。 他终于明白，二哥为什么总是一副大嗓门。 有先天原因，也有后天原因。 两个人面对面，大嗓门是粗鲁，是无礼。 但是一个人面对成百上千，甚至上万、十万、百万、亿万人。 大嗓门就是基础。 如果黄二在此，暴吼一句“闭嘴”，问题瞬间解决。 黄三鼓足力气，大声吼道：“闭嘴！” 然而，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块石头，黄三瞬间被砸得一个踉跄。 周围的黄家成员连忙簇拥上去。 “保护三爷！” “大胆，谁丢的石头？” “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三爷面前无礼？” 周围的人也跟着吼起来。 “放肆，谁丢的，是不是你八臂天王？” 一个身穿蜘蛛纹长袍的老者暴跳如雷，“他娘的你放屁，你看见老子哪个手动了？” “我马老三三只眼都看见是你。” “滚犊子，明明是从你们那飞过去的。” 周围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不遗余力的追查真凶。 黄三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人不用搀扶。 再听着周围怒海狂涛似的议论、喝骂、嘶吼，黄三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不足。 来之前，自己以为是振臂一呼，万众景从。 来之后才发现，是自己想当然了。 准备不足，不充分，连发声的能力都没有。 而且…… 黄三已经意识到不对。 现场很多人非但不是来帮忙的，反而是捣乱的、起哄的。 黄三睁大眼睛向四周扫去，然而，入目的是一张张陌生面孔。 每个人都在张大嘴巴说什么、喊什么、吼什么。 自己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人是千般面孔，却一色狰狞。 戾气快速积累、快速积攒，只差一个火星子就能快速引爆。 护卫黄三的黄家成员被推搡、碰撞。 他们倒是想反推回去，可是向前两步就记起自己的职责，连忙向后退去。 可就是这么一步，人群已经像水流涌入身后。 “莫挨老子！” “上一边去！” “再冲击，我就动手了。” 砰！ 一块石头迎面砸来。 被砸中的黄家成员一脸懵，周围的人却集体兴奋起来。 “是他！是他砸的！” “快看，就是他！” “他往那里跑了……” “保护黄家三爷！” “打死这个家伙，为三爷报仇！” 黄三的声音虽然被压制，可身周黄家成员能清晰听到。 “回来！不要去追！全体都有，结阵防御！” 黄家成员立刻向内收缩，可是周围的人群都涌动起来。 丢石头、丢暗器，逐渐发展成丢法术。 场面瞬间失去控制。 黄家成员的队列也开始受到冲击，他们不得不防御，不得不反击。 黄三有些后悔，后悔来到这个地方。 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无论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赶过来都是错的。 错不在于自己的目的和用意，而是自己来了。 有太多人紧紧盯着自己，等待自己犯错，然后扩大。 自己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过分解读，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被夸张扭曲。 想把几百万、上千万人训练得整齐划一很难，但是想把他们变成一团糟乱非常简单。 更何况很多人原本就在寻找机会搞事情。 轰！ 轰轰轰！ 轰隆隆隆隆隆…… 天空在颤动，那颤动瞬间传递到地面，带得地面也跟着鼓荡。 所有人都像海面上的一叶孤舟，上下晃荡、起伏。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抬头望向姜国城门、望向城门楼。 戎装身影城墙纵马，擎剑指天。 万千雷霆在姜国上空枝枝蔓蔓，翻滚涌荡。 “安静！” 声音不大，仿佛耳边的轻语。 可是所有人都听见了，然后照做。 有理不在声高，因为她手中掌握着真理。 姜国方圆数百里一片寂静，唯有那青色的剑穗随风飘荡。 胡马依北风， 黄云熏暖日。 白霜灼素手， 柳絮拂尘心。 第3004章 龙葵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看着前方无边无际的身影。 地上、山上、天上…… 这些对她来说都无足轻重，宛如尘埃。 但是，人群中有一道身影特别醒目，也特别扎眼。 黄三感受到了对面的目光，也感受到了身后数以百万的目光。 他想到了此行的目的，想到了自己身上背负的重任。 来都来了，不说两句岂不憋屈？ “大嫂……” 城墙上，龙葵低声说道：“你若真视我为大嫂，又岂会站在对面？既然站在对面，就请称职务吧。” “葵后……” “你错了！”龙葵轻轻摇头，“请叫我后葵！” 声音平淡，却毋庸置疑。 这个称呼的由来，还是大商时期铸造的一尊鼎——后母戊鼎。 后是地位，母是身份，戊是名字，而非后妈。 姜国，也遵循了大商的习惯。 黄三是聪明人，他明白这两个称呼的含义和区别。 葵后，重点在葵，并不是唯一。 而后葵，重点在后，有唯一性。 原本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可是龙葵一再强调，一再更正。 黄三感觉到陌生，感觉到疏远，感觉到心中很不舒服。 一时间，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意识到，这是龙葵言谈的技巧，打断自己、纠正自己，以此来掌控节奏。 旁边有人鼓噪道：“后葵就后葵，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只认人皇，不认后葵。” “有人皇才有后葵，要是人皇不在了，后葵算什么？” “我们是来觐见人皇的，后葵为何百般阻挠？” “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我们要见人皇！我们要见人皇！兄弟们，喊起来！” “见人皇！” “人皇！” 黄三也鼓起勇气，挺直腰杆，“大嫂，我们别无他意，只是想确认一下大师兄的安危，让我见一见大师兄，我即刻就走！” 龙葵没有再纠正黄三的称谓，只是默默叹息。 她知道，黄三是真心实意关心大黄，但是，这种关心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推波助澜之下，造成反效果。 黄三不笨，为什么看不明白这一点呢？ 不，他分明就是聪明过头了，不敢冒半点风险，不敢有任何闪失。 黄家，不是什么少数群体，而是人数众多、势力庞大，遍布诸天万界。 而大黄就是黄家的核心、根基。 大黄有任何闪失，就意味着黄家根基动摇，甚至断绝。 正因为太重要了，所以黄三不敢有半点懈怠。 他必须亲眼见到大黄，必须亲耳听到大黄说话才能打消心头疑虑。 持相同观念的肯定不是黄三一人，黄家成员，肯定都会有这种想法。 黄三，不过是被他们推出来的代表罢了。 龙葵说道：“你大师兄无碍，只是进入了顿悟状态，现在非常关键，受不得外界打扰。你先带着你的人回去吧，等他出关，我让他第一个通知你。” 黄三心中转动。 他能从“大师兄”一词中感受龙葵的恳切。 他也想信任龙葵，就这样回去。 可是……身边众人鼓噪起来。 “黄家三爷，万万不能走啊，咱们必须眼见为实。” “是啊黄家三爷，咱们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必须得要个结果才行。” “黄家三爷，你就没想过其他可能吗？” “黄家三爷，你这一走，咱们也都跟着走，到时候就会被各个击破，万一出点什么状况就是全盘皆输。” “三爷，你可是咱们最后的希望，诸天万界的未来，就在你一念间啊。” 黄三顿时没了主见。 是啊，大家说的很对啊，确实是这个道理啊。 第3005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万一后葵真的有什么特殊想法呢？ 政治斗争哪有什么感情可言，万一大家的担心是真的，诸天万界肯定万劫不复，黄家也必死无疑。 未来的命运，还真就在自己一念之间。 后葵再怎么身份高贵、地位崇高，那也是外人。 只有大师兄才是自己人，才是黄家的根本。 今天必须有个结果，哪怕冲撞了大师兄，日后被大师兄责罚，自己也心甘情愿。 如果能确保整个族群的安全，自己便是原地自裁也无怨无悔。 无论成败，自己都应该能博得美名。 黄三长吸一口气，“后葵！我们别无他意，只是想确认人皇的安全，还请后葵放行，让我等安心。” 随着一声“后葵”，龙葵眼睛中最后一抹暖意也消失不见。 黄三，终究还是不信自己。 龙葵没有说什么，毕竟身份互换，自己站在黄三的视角，大概率也会做出相同的事。 自己关心丈夫，没有做错什么。 黄三关心师兄，也没有做错什么。 错的，是在这中间煽风点火、撺掇撩拨、尔虞我诈的第三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都有自己的利益。 如果算计不到足够的利益，有些人会蓄意破坏，让大家都不得好。 万般杂念汇聚到一起，就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麻团、死结。 龙葵摇了摇头，“人皇此次悟道牵扯甚广、干系重大，诸天万界乃至过去未来，都牵一发而动全身。” “任何打搅，都有可能导致未来的改变，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意念影响人皇，影响未来。” “你们无论打着什么主意、揣着什么目的，最好都到此为止。” “诸位关心人皇，我心甚慰，准许尔等原地扎营，拱卫人皇。” 龙葵没有让众人原路返回。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关心人皇，为人皇着想吗？ 那行，你就在这看门吧。 黄三心中暗道：这样也好，能近距离守护大师兄，就算出现了最糟糕的局面，自己也能第一时间出手帮忙。 然而，黄三刚要说话，人群又鼓噪起来。 “什么狗屁悟道，还影响诸天万界，大家说说，这可能吗？” “葵后用其他借口，我们说不定还信了，悟道之说，岂不是把我们当三岁小孩？” “呵呵，他们在里面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还在外面看门？” “就是，说不定正在施展秘法炼化人皇呢。” “人皇在里面度秒如年，我们却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废什么话，冲进去就是！” “紫霄门能守卫人皇殿，我们也可以。” “紫霄门的来历，诸位怕是不太了解吧？” 很快，人人群中就开始科普起来。 听说这个修行门派曾经参与齐国的政变，又镇压姜国多年，其弟子门人还施展雷法劈了姜国明堂。 众人那叫一个震撼。 葵后用紫霄门弟子守卫人皇殿，怎么看都带着一层诡异。 龙葵也在寻找那些造谣生事的人。 可是，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根本无法听声辨位。 几个呼吸的时间，谣言已经传开，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龙葵再次擎剑，“我以人后之名，号令万界——再有造谣传谣信者，罪！越雷池一步者，死！” 雷霆轰隆落下，在城池外面轰出一道焦黑的界限。 雷声消敛，天地间一片寂静。 众人再次将目光转向黄三。 万众瞩目之下，黄三的鼻息都开始灼热起来。 他上前一步，解下腰间佩刀。 再走一步，脱下身上披风。 再走一步，卸下上身甲衣。 一步、一步，又一步。 很快，他身上就只剩下一条遮羞的内衣。 终于，他踩上了那片焦黑的土地。 滚烫、灼热，一如黄三此时的心情。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看一眼大师兄！难道这也有错吗？” 身后的人群瞬间激动起来。 “有错吗？” “有错吗？” “有错吗？” 龙葵闭上眼睛，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她不明白，黄三到底是真的天真，还是借着天真逼迫自己。 这一刻，龙葵也有些怀疑，自己封锁人皇殿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自己是不是也和对面的人一样，打着“为人皇好”的旗号谋取私利。 第3006章 黄三手无寸铁，甚至可以说身无寸缕。 然而，他身后有百族千界，有万马千军。 虽然揣着千奇百怪的心思，但这一刻，所有人都聚焦在黄三身上，聚焦在黄三脚下。 黄三能走到哪，就意味着他们能前进到哪。 此时，黄三已经行进过半。 城墙上出现一排排身影，统一的紫色长袍，饰以雷电纹路。 是紫霄门的弟子。 阵法从地面升起，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壁，将黄三挡在外面。 从远处看，就是从地面升起一道蛋壳状的结界，从下到上，逐渐合拢。 “他们要封闭姜国，围困人皇殿！” “一旦阵法启动，我们就再无进去的可能。” “到那时，人皇就任由他们宰割了。” “诸位，还在犹豫什么，拯救人皇！” “为人族的明天，大家跟我上。” 黄三转身看去，远处的人群几乎同时发动。 这种整齐划一，这种配合默契，就是有专业的指挥系统也做不到。 而他们做到了，甚至比正规军做得更好。 城墙上，龙葵叹声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黄三断然否定，“不！我不想生出干戈之事，才卸下所有。” “哈哈！”龙葵忍不住笑了，“这世间，什么事都是如你所想，如你所愿吗？以前岳先生在，你确实可以心想事成，确实可以有求必应，你不会以为全天下，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吧？你为什么会觉得，全天下所有人都顺你意，如你愿呢？” 说完，龙葵不再理会黄三，而是剑指前方。 “越雷池一步者，死！” 所有紫霄门修士，以及姜国守军同时怒吼。 “越雷池一步者，死！” 轰隆！ 雷霆落下，精准轰在之前的界限上，焦黑的土地再度灼热起来。 剧烈燃烧带来的刺鼻气味令人们从狂热中清醒过来，他们已经嗅到死亡的味道。 那味道，前所未有的强烈。 有些人停下脚步，可是身后的人没有停下，不但没有，还冲击着他们继续向前。 趔趄、踉跄、跌跌撞撞…… 轰！ 没有任何犹豫，雷霆转瞬落下。 虽然有些强者凭借修为和装备硬抗雷霆，但绝大部分人都是顷刻化为灰烬。 焦灼的气息越发刺鼻，死亡的味道更加浓郁。 黄三大声喊道：“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啊！” 然而，雷霆轰隆，嘶喊震天，根本没人能听到。 龙葵的声音却清晰入耳，“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你为什么如此笃定自己安全无虞？难道这就是你走进来的底气吗？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所以你有恃无恐？” 一句话，彻底击碎黄三的幻想。 没错，他就是这样想的，他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他就是笃定龙葵不会伤他分毫。 他敢单刀赴会，不是因为勇。 需要勇气的事情，他从来不做，否则也不会一辈子躲在黄二身后。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没有危险，至少自己没有危险。 借助特殊身份，可以为自己博取到天大的名气、声望。 黄三本以为自己能完美解决这件事，没想到事与愿违。 是的，事与愿违！ 龙葵说得对，这世上哪有什么诸事顺遂，不过是有人在为自己遮风挡雨罢了。 现在，那个伞没了。 “杀！紫霄门叛乱，囚禁人皇，意欲颠覆我人族！” “为我人族，大家杀啊！” “拯救人皇，匡扶正道！” 各种口号此起彼伏，响彻战场。 无数身影死亡冲锋，而他们身后，还有更多身影源源不断出现。 姜国有防御阵法，而且不断加固、强化，可以说固若金汤。 然而，诸天万界的强者也有各种宝物、神器，有备而来且蓄谋已久。 龙葵没有再理会黄三。 而是继续关注战场，关注那些发号施令的人。 一个！ 两个！ 三个！ 每一个都牢牢地记录下来。 “姜国的将士们、百姓们，全体父老乡亲们！你们可还记得当年杨国围城？” 轰！ 这一下，所有姜国成员都震动了。 忘？ 怎么能忘？ 怎么敢忘！ 那一战，是姜国最危险的时候，也是姜国最具希望的时候。 是城蝗神降临，拯救了姜国。 更是城隍庙建立，给姜国带来了安宁、秩序，让姜国不再是姜国人的姜国，而是全天下的姜国，万族生灵的姜国。 姜国文化从此席卷天下、传遍诸天。 时至今日，姜十三的故事还在激励着一批又一批少年郎走向远方、挑战未知。 现在…… 何其相似。 又是围城，又是最危险的关头。 黄三面色大变，“不，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只可惜，没人在乎。 他的声音根本掀不起半点浪花。 没有人听他的，也不会有人在意他的看法。 战斗还在继续。 只是，姜国一方士气如虹，雷霆箭矢更加密集，也更加凶悍。 联军一方却土崩瓦解。 哪怕那些领头人再三鼓动、怂恿、煽动，战线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退。 雷霆越发猛烈，箭矢越发密集。 战场上的人却越发稀少。 一个声音响起：“黄三，你过来。” 这道声音盖过了战场上的一切。 “是人皇？人皇还活着。” “人皇发话了，不是求救，而是召见。” “人皇无碍，人皇无碍！” 被叫到名字的黄三如遭雷击。 之前万千雷霆在身边落下，他毫无畏惧，因为黄三明白，那些雷霆不会伤自己分毫。 可现在，黄三浑身如筛糠。 “大……大师兄……” 战场无言，唯有风在呜咽。 城门缓缓打开，露出熟悉的街道。 只是，黄三颤颤巍巍，不敢迈步。 后方，一个人大声吼道：“阴谋，一定是阴谋，他们想把黄家三爷诓进去害了。”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纷纷鼓噪起来。 可是下一瞬，大黄的声音出来：“散谣惑众，死！” 没有雷霆，没有刀剑，甚至没有一丝风卷起，那人直挺挺倒下去。 “噗通！” 气息全无。 看到这一幕，周围所有人都骇然。 是人皇，是言出法随的力量。 不需要任何法术，不需要任何力量，只要一个念头，就能主宰一切。 再看城门后一条大路直通的人皇殿，远隔十里、百里，人们却仿佛看到了人皇的身影。 “拜见人皇！” “拜见人皇！” 第3007章 人皇殿中，大黄从仰望星空变成正坐，目光平视前方。 可是，这种平常得再不能平常得目光，在黄三眼中如有万钧。 他不由自主腿肚子发软，双腿筋肉抽搐、跳动，并且波浪似的向上半身传递。 “大师兄，我……” “你先听我说。”大黄打断了对方的话。 黄三满腹说辞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左右，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更没有椅子、凳子，连蒲团都看不到。 如果是在土地庙的时候，直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可现在是人皇殿。 这里没有泥土，有的全是炼器手段制作的青金暖玉石砖。 “老师曾说，天地有万灵，人为万灵之长。老师又说，人体内有万灵，万灵汇聚即为灵魂、意识、自我。此所谓——众生！” “人为万众所生，天地亦为万众所生！我为人皇，我即众生！” “原本，我的意志应该通达万界，响彻众生，可是为什么，如此多的人揣测我、悖逆我，甚至阴谋戕害我？” 黄三连忙否认，“大师兄，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然而，大黄手掌立起。 仿佛一道山岳拔地而起，将黄三所有的说辞都挡回去。 “人为体内万众所生，世界为体内万众所生，我亦是诸天万界万众所生！” “是我，将老师的理念推行到诸天万界！是我，将老师的构想彻底落地！是我，带领诸天万界的生灵做人、人人如龙！” “我是诸天万界亿亿万万生灵意志的凝聚，人族又是我思想的反馈，两者相辅相成、相生相济！” “你们反对我，就是在反对人族未来，反对诸天万界！” “我——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你们，而是站在人族的巅峰告诉你们——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大黄这番平静的话语传出人皇殿，传出姜国，传出中原世界，在诸天回荡。 围攻姜国的势力全都震惊了。 这是人皇？ 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皇？ 怎么感觉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是什么人，快点从人皇宝座上下来！” “大胆，竟敢亵渎人皇！” “姜国果然在搞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个人皇是假的，赶紧把真人皇放出来。” 听着外面的吼叫，黄三汗流浃背。 眼前就是货真价实的大师兄，绝不可能有错。 至于大师兄说话的语气…… 只能说外人根本没见过真正的大师兄，也不知道大师兄真正的模样。 大师兄绝不是外界以为的那种柔、善、温、良、恭…… 相反，大师兄有的是雷霆手段。 最早时候，就是把自己和兄长摁在雪地里一顿胖揍。 只是大师兄在师父面前，永远挺胸抬头收腹，为大家做表率，才给人造成了严重的错觉。 现在师父不在了，大师兄似乎放下了包袱，撂下了担子，不再伪装了。 “哼！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大黄言出法随，所有出声质疑、造谣散谣、附和起哄的人一个不留，全都被原地抹杀。 不需要雷霆烈火，不需要刀斧加身，就那样直接消失、湮灭。 见到这一幕，众人胆寒。 有些人庆幸，还好自己刚才慢了一拍，否则现在肯定也被抹去了。 但也有人或者脑子一热，或者深思熟虑后，挺身而出。 “人皇竟然如此草菅人命、暴虐嗜杀，你何德何能，统帅人族、号令诸天？” “没错！人皇可是忘了当初还是一介布衣时讲述的《权柄论》？天下人将权柄授予你，你却拿此权柄戕害天下人！” “我等不远亿万里勤王，却没想到是此等暴虐之君，弟兄们，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推翻他，另立贤明！” “人皇便是抹杀我，我也不怕！后世，自会铭记我！” 听到这番鼓动，人群再次沸腾。 每个人都有热血，都有理想，都有追求。 大黄刚刚的言行举止，完美符合“暴虐”、“昏庸”、“无道”的描述。 仗着手中的权力，随意杀戮。 这哪里是人们心目中的人君？ 还有《权柄论》，大黄成为人皇后，他的所有言论、著作，都被诸天追捧。 尤其是大黄还是布衣时的言论，这篇被《论语》收录，甚至放在开篇的文学作品，是所有人的必读、必修。 权力来自所有人，每个人将自己手中的权柄碎片汇聚到一起铸成权力。 权力一旦铸成，就会本能自保，哪怕铸成它的人也无法再将其拆碎、还原。 绝对的权力必然导致绝对的腐败…… 诸多言论在耳边回响。 众人忍不住有种偶像塌方、信仰破灭的感觉。 人皇，他终究背离了初心。 大黄没有制止，任由外面的人鼓动、怂恿。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又是一批人原地抹杀。 又一批人站出来。 继续抹杀！ 一次又一次，一批又一批。 没有鲜血，没有尸体，没有呻吟，更没有哀嚎。 一个人所有的声光色彩全都被从大千世界剔除。 寂静！ 诡异的寂静！ 偌大的战场上，连呼吸声都被压抑到极致。 所有人都呆呆的站着，紧紧地绷着身体和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黄三看不到身后的景象，但他能听到，能感受到。 每一次，战场上都会消失一部分人的气息。 连番下来，参战人员消失了一半以上。 这可都是诸天万界的最强者。 帝王、君主、首领…… 而现在，这些人全都随着人皇的意志彻底消失。 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消失，用不了多久，关于他们的一切资料、讯息，也都会被抹去。 这…… 黄三心中一震，他想到了一个词——焚书坑儒！ 大黄低头看了黄三一眼，随即望向大殿外，视线沿着中央大道一路向前、向前。 穿过人群、穿过迷雾、穿过星云…… “你们能获得长生、活到今天、看见今日之诸天万界，不是因为你们有大勇气，也不是因为你们有大毅力、大智慧。仅仅是你们有大运气——你们活在了老师生活的时代，你们沐浴到了老师的恩泽！” “只是很可惜，你们并没有与长生相匹配的眼界、格局、心胸、追求！” “你们的身体生活在新时代，你们的心灵意识却还深陷旧时代，一味地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你们能成为一界之主、一域至尊，并非你们有什么仁政、德政，而是你们幸运的生活在这个时代，沐浴到了老师的恩泽！” “然而，你们却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认为是自己理所应得，不思进取、不思感恩也就罢了，却还信谣传谣造谣，毁伤老师。” “既然如此，我——代替老师收回你们拥有的一切！” “诸天潮流在我手、万界大势在我心，我秉承老师遗志，打造人人如龙之大千世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大黄冷哼一声，大声道：“还有谁不服？！” 第3008章 人皇殿中，大黄双眸灿若星辰，仿佛装进去了整个星空。 事实也正是如此。 他仰望星空悟道多年，领悟的便是此番道理。 诸天万界的豪杰死伤多少他都不在意，因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当今之世，很多世界原本是空无一物，毫无生机。 是岳川在其中造物、创造生命、移植生态、传播文明，一步步将世界引领到今天的水平。 也正因此，大黄屠戮他们毫无心理负担。 人族的损失？ 文明的倒退？ 不可挽回的某某年？ 荒谬！ 这种人的存在才是最大的错误，而自己，只是将其修改。 大黄越发明白，这世界永远是一个人为首，带领身后无数人披荆斩棘、筚路蓝缕。 从来不是亿万人托举某一人。 人是“众生”，是体内亿万生灵的汇聚——这没错！ 但这个汇聚并非托举，正相反，是因为亿万生灵无法前行，所以汇聚出一个引领者。 人的意识从诞生那一瞬间开始，就注定是亿万生灵的唯一、至高！ 无论这个意识产生的所有思、所有念、所有感、所有想都是正确的，需要坚定不移执行。 任何与这些思想、意念偏离甚至悖逆的，都会导致内耗、抑郁甚至撕裂。 放任这种趋势，只会导致自身的灭亡。 这就是大黄的领悟。 上下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大黄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道理。 周天星辰，各行其道。 或保持空间上的距离，彼此相隔亿万里。 或保持时间上的距离，虽然轨道有重叠，却不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那个点上。 任何违背“宇”、“宙”规则的星辰，全都粉碎，化作茫茫宇宙中的尘埃、碎屑、小星星等。 这个规则放在人族中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任何一丝一毫的苗头，经过不断成长、放大、酝酿，最终爆发时都会带来无可估量的损失。 大黄看到了亿万里外的星辰，因为一颗小行星的撞击稍稍偏移轨道，违背了“古往今来为宙”的规则。 最终导致其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撞上了另一颗更庞大的星辰。 然后，被撞击的星辰也偏移轨道，违背了“古往今来为宙”的规则…… 这就是一粒尘埃，最终毁灭一颗星辰。 放在人族身上，就是一个念头，最终浩劫一方世界。 人族只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却不知道，心灵世界也一样。 任何念头都会酿成思潮，一旦这种思潮爆发，就会席卷所有人、所有人。 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风起于青萍之末时将其掐灭，浪生于微澜之间时将其碾平。 长叹一声，大黄目光复杂的看着下方。 “黄三，你会永远忠诚于我、忠诚于仙家、忠诚于老师吗？” 黄三瞬间身体紧绷，脸色涨红。 “大师兄，你可以怀疑我的能力、怀疑我的智商、怀疑我的……” 话说了一半，黄三瞬间尬住。 能力？智商？ 还用怀疑吗？ 今天这件事，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被牵着鼻子走，被利用、被算计，却不知道被谁利用，又被谁算计。 “总之，你不能怀疑我对师父、对仙家，以及对你的忠诚！我……我真的没有任何歹念和坏心啊。” 大黄“嗯”了一声，缓缓点头。 只是他脸上看不到任何笑容。 “黄三，如果我没记错，你给自己取的名字是黄盾吧？你，向老师讨封那天说，你要成为仙家最坚硬的盾，我没记错吧？” 第3009章 听到这话，黄三如遭闷锤，身子一晃跌倒在地。 体内法力也跟着紊乱起来，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 大黄抬手，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 手掌仅仅移动方寸之间，却碾平了黄三狂乱的心智意念。 “大师兄，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仙家，更对不起师父，我有罪！” “嗯！”大黄重重点头，继续说道：“所以，你明白了吧。这世上没有什么对错，也没有什么黑白，更没有什么正邪。” “说实话，我根本不关心你是否忠诚，你的忠诚于我而言也毫无价值，更别说老师。” “所谓的对错、黑白，只是你以自身为中心，以自己的认知为半径，去丈量外界的世界。” “此举，说好听了是螺蛳壳里做道场，说难听了是坐井观天、夏虫语冰！” “这世间最大的正义，永远是老师构想的人人如龙！” “这世间最大的正确，永远是有利于老师的人和事！” “这两者，就像是宇宙——上下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 “任何违背这两者的，都是错误。” “你——大错特错！” “你错在以己之狭目，窥无垠宇宙！” “你根本看不到、看不清、看不懂，更看不透。” “原本，你渺小微弱，也不至于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只是你身份特殊，以至于产生远超你能力的破坏。” “现在……你该回到原本属于你的位置上了。” 听到这话，黄三就像是被抽掉了脊梁，双手撑地，目光空洞。 对！ 没错！ 大黄都说中了。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就是黄三犯错的根源。 他的位置太高了，身份也太特殊了，撬动的力量也无与伦比。 大黄缓缓起身，“这不是你的错！你确实在进步，一直都在进步，我看得见。” “但是……这个世界发展太快了，诸天万界扩张的速度远远超你的认知、你的想象。而你进步的速度，太慢了。” “错的不是你，而是这个世界。” 黄三痛哭流涕，抱着头大声嚎啕。 “大师兄，我也想进步啊，我太想进步了！” “我也想帮到你，帮到仙家，帮到师父啊！” “我也不想一辈子都站在二哥身后，永远拖后腿啊！” “我……我不想给师父丢脸啊……” 大黄一步步走下台阶，蹲下身子，拍着黄三的后背。 没有再使用方才那种碾灭一切力量的神通，而是普普通通的拍打和抚摸。 许久……许久…… 终于抚顺了黄三的情绪，大黄轻声说道：“去适合你的地方吧。” “大师兄，我铸下大错，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大黄无所谓的说道：“有意见的我都杀了，谁还有意见，那就继续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没让你死，谁也杀不死你，你自己也不行。” 黄三无语。 但他明白，大黄不是在开玩笑。 哪怕自己死了，也会被人皇的伟力招魂，复生。 “大师兄，这世间，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有！”大黄起身面北，“回土地庙吧，每日开门、关门，拂尘、点灯。” 黄三心中感动。 如果这世间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师父也一定会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大师兄，外面太难了，我想回家，我想师父了。” 大黄叹息一声，“这个世界发展太快，变化也太快，唯独老师不变，唯独家不变。” 说完，大黄挥手施展传送法术。 光芒缓缓升腾，黄三突然说道：“大师兄，今日之事，也未必一无所得。” “怎么？你还觉得自己做了好事？”大黄暂停了法术，“说吧，你有什么功劳。” 黄三声音坚定的说道：“今日之事，可以摘掉我黄家的义气，让后世黄家子孙以我为戒，不再被义气裹挟。我黄家以‘义’立足、立族，却不能单纯的以义立世，否则成也义气，败也义气。” 大黄愣住，随即沉默。 他目光复杂的抬起头，深深的看着黄三，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之人。 光芒升起，黄三消失不见，大黄却怅然的站在原地。 “黄三……你果然打小就聪明，黄家唯一的短板，被你以身入局——补上了。” 第3010章 “回来了？” “哥，我回来了。” “别叫俺哥，你眼里还有俺这个哥？” “哥，我错了。” 看到黄三颓然的模样，黄二终究还是没舍得说下去，捏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大师兄怎么样了？” “大师兄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黄二没再问，有这一句就足够了。 大黄在，就没什么值得自己操心的，大师兄会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旁边，黄胜男提着食盒缓缓走来。 “老三，吃点吧。” 黄三摇了摇头，“多谢嫂子，我这会儿吃不下。” 黄胜男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打开盒子，拿出其中的食物。 虽然没有外出，但姜国发生的事情她一清二楚。 有太多亲朋好友故旧传书、送信。 “老三，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黄三默默低头，思考片刻将自己此行的经历讲述一遍，最终落在“黄家的义气”上。 “哥、嫂子，大师兄没有出事，我亲眼所见，咱们不用担心什么阴谋诡计了。” “另外，我这次之所以出去，就是被‘义气’裹挟，之前我欠下太多人情，事关大师兄、关系到咱们黄家无数丁口，我不能退缩。” “可是这趟之后，一切都还清了，我黄三再也不欠任何人、任何情！” 黄二闻言，沉默不语。 本以为黄三这小子是鬼迷心窍或者别的什么，谁想到是栽在最基础的“义”上。 别人不是用金银财宝说服了黄三，而是一句“想当年，我还帮你打过谁谁谁”。 也可能是“想当年，老子还帮你爹打过谁谁谁”。 无论再牛逼的男人，面对一句“你小时候还尿过我一身”都是无力反驳。 黄家最讲义气，还没加入仙家的时候，无论谁家一个招呼，漫山遍野的黄皮子都会赶过去，无论跟谁干架都不怂。 这其中，黄二就是主力。 说起“人情”这事，黄二非但不欠谁的，外人还都欠黄二的。 黄三就不一样了，或者说，跟黄二是两个极端，属于收支平衡了。 没人拿“义气”裹挟黄二，却都冲着黄三去了。 黄二无奈，“三，你糊涂啊，不理他们就是。” 黄三也跟着无奈，“那不是叫人戳着脊梁骨骂咱们富易友贵易妻？我真不去，咱们黄家就散了，今后黄家必定各立门户，永远无法凝成一股。” 黄二虽然不怎么聪明，却也明白黄三说的是事实。 黄家大师兄深陷危难，生死不知，大家发了几千封上万封求救信，你闭门谢客。 咋滴？是大师兄不好使了，还是我们这些老乡不好使了？ 即便最后大师兄平安，这件事也算硌住了，成了黄家心中永远的刺，再也没有弥补机会那种。 以后黄家无论谁再遇事摇人，大家都会把黄三拉出来。 嗬，想当年，人皇遇险，黄家三爷闭门不出，怎么的，你比人皇还尊贵？不去！ 我这小胳膊小腿哪比得上三爷啊，救不了，救不了。 黄二一直觉得，自己比黄三看得更长远。 现在看来，自己还在第五层，黄三已经在大气层。 这是阳谋，针对黄家的阳谋。 谁遇到都不好使。 而且，越是聪明，被套路的越深。 黄胜男忍不住问道：“究竟是谁在暗处使坏？这般算计咱们，到底图什么？” 黄三摇头，“不知道！只能说，咱们黄家树大招风，盯着咱们的人太多了。毁掉咱们黄家的‘义’，黄家泯然于众。没了黄家，大师兄也就等于断了一臂。大师兄被扳倒，师父就没人护着了。” 说到这里，黄三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土地庙。 第3011章 师父的神像一如既往，五彩光芒流转，七色毫光绽放。 想当年，神像只是一尊泥塑，下雨天都能冲坏的那种。 是大师兄护着神像，护着师父。 现在，大师兄依旧在护着师父，护着神像。 黄三淡淡说道：“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的目标是师父。” 黄二拿起一块馒头，张嘴囫囵个的吞掉，恶狠狠咀嚼，仿佛在吃敌人的肉。 空有一身蛮力，却像掉入水中，有力气使不出，使出来也都是无用功。 这种战斗方式让黄二很不爽。 “还是怀念当初跟碑王干架的时候啊，虽然都是鬼物，可照样有法子干它们。现在这叫什么事，比鬼还鬼，看不见摸不着，更打不到。可恨！” 其他两人也跟着叹息。 是啊，太可恨了。 以往的对手，无论是人是鬼，哪怕天神，那也是切切实实的存在，有血有肉，有形有质。 现在呢，完全不知道敌人在哪，甚至都不知道敌人是否存在。 黄三说起姜国大开杀戒的事情。 “大师兄或许也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选择了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 “相较于个人的美名，大师兄选择了维护师父的利益。” “而且，大师兄很可能会做出一项影响诸天万界的改革，你们心中要有个准备。” “什么意思？”黄二夫妇同时不解。 他们确实收到不少关于姜国的书信，但关于大师兄，尤其是涉及这种绝密的，一个都没有。 “大师兄没说，但是我觉得吧，大师兄应该有这个想法……”黄三解释道：“眼下诸天万界，很多人都因为师父获得长生，但是他们的心态、格局、视野都没有与长生相匹配的提升、突破。” “很多人依旧保留着古时候那种尔虞我诈、权谋争斗的恶习、劣根，一门心思算计身边人，拖着整个世界原地空转、空耗，不得寸进。” “偏偏这些人还占据着帝王将相、天尊道祖之类的高权重位，自身不思进取，却还压制后起之秀的成长。” “这就像鳞甲精怪蜕皮……他们的鳞甲无法随身体成长而成长，反而会束缚身体，所以鳞甲生灵必须一次又一次蜕皮，换上更大一号的外皮。” “我们诸天万界、人族众生，也要增加这个‘蜕皮’的机制了。否则我们只会被自己的甲壳死死禁锢，不得突破。” “大师兄……应该会斩断长生路！而此举……定然招致更大的反对，甚至反抗。” “二哥，接下来，该你为黄家、为仙家、为大师兄出力了。” 黄二瞬间热血沸腾。 比起勾心斗角，他还是更喜欢拳脚。 “哈哈哈，俺肯定不会让大师兄失望的。不过老三你呢？你不去？” 黄三摇了摇头，起身、低头，一只脚迈进土地庙，随后盘腿坐下。 “我以后就在这里守着师父，哪儿也不去——这是大师兄给我安排的。” 黄二愣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黄胜男也默默叹息。 黄三爽朗一笑，“哥、嫂子，你们别多想，大师兄并非要圈禁我。” 两人不敢多说，却未必不敢多想。 这跟圈禁有什么区别呢？ 黄三说道：“大师兄若有不测，这座庙里必然会诞生新人皇。而我，就是新人皇的守护者。” “也许，我今后余生都将碌碌无为，空耗光阴，但是……这不挺好吗？” 就像人间的消防员。 就像药店的草药。 永远都派不上用场才是最好的结果。 “哥、嫂子，请回吧。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去做黄家该做的事情。” （国庆快乐） （原本我打算开新书，一边更新一边写番外，但一个朋友告诉我必须老书完结才能开新书，否则会影响新书的继续签约，还有其他什么，我新人对这个也不太懂，所以只能全力更新番外，顺便继续打磨新书、存稿—.—） 第3012章 姜国，人皇殿！ 大黄挥手送走黄三，随即运转自身力量，大道牵引天地，勾连宇宙。 连绵的山脉虚影拔地而起，冲云直上。 身着帝服，头戴旒冕的形象屹立群山之上，抬手一招，最挺拔的山峰化作长剑落入虚影手中。 那虚影身形模糊，面孔更是一片混沌。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人皇！ 也只有人皇才有如此威势。 虚影按剑而立，却仿佛按在了所有人颅顶，按住了诸天万界的命运。 苍茫大地弥散，化作浩瀚的海，又化作无限的 星空。 看到这一幕，熟悉大黄的人忍不住惊叹。 人皇实力又提升了，之前大黄的道只是苍茫大地，现在又多了无垠的星空、宇宙。 对了，人皇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星辰大海！ 对，就是这个。 明明是烈日当空，可姜国转瞬间坠入黑暗。 明明是夜幕降临，可是亿万星辰下，姜国乃至整个中原世界都亮如白昼。 周天星斗循着既定的轨迹运转，书写无穷玄妙。 悟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淬体易、炼气易、炼神易，凝聚精气神三宝衍生元神也不难。 可是从元神向悟道，就仿佛龙门一跃，跨过去了就是超凡入圣，跨不过去永远都是芸芸众生。 谁能想到，人皇不但跨过去了，还跨了五次。 五种不同的道！ 每一种都无比强大，而且每一种都比之前更强大。 “这就是人皇的实力吗？” “我一直以为，人皇的权位是继承来的，没想到……” “君权可能是神授，但神权一定是人皇所授。” “我们要对抗的，竟然是这种存在。” 感受到大黄的道境，无数人失魂落魄。 他们想不出，这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何会如此之大？ 大黄冷哼一声，“就是你们，打扰我悟道，打断我悟道？” 什么？ 打断？ 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这星辰大海的道还是被打断状态下的领悟？如果给人皇足够的时间，这个道岂不是更加强大？ 这一刻，龙葵也忍不住叹息。 终究还是没能挡住。 大黄按剑的手向下压了一分。 众人只觉得膝盖下方地面陷了三寸，天地动摇，星斗迷蒙。 “尔等，可知罪！？” “我等……知罪。” 打扰人皇悟道，甚至打断了人皇悟道，这是何等的大罪？ 人皇若能悟道成功，悟出完美的星辰大海之道…… 不，哪怕不是完美的道，只要能再多领悟一会儿，多领悟一分，反馈到人族乃至诸天万界，那也是巨大的进步，长足的提升。 却没想到，如此机缘被自己耽误了。 大黄冷眼扫视一圈，随即挥手，一道道身影凭空消失。 那些都是不知罪的。 抬手抹杀在场一半的人，这种实力，这种狠辣，这种果决，都让剩余的人们心惊胆寒。 他们终于感受到了人皇的另一面。 然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大黄朗声说道：“骄阳世界，烈阳天尊，散播谣言，挑拨人心，其罪——当诛！” 众人左右瞟了瞟，没见到烈阳天尊。 心中暗道：这家伙不是死了吗？而且早就死了。人皇还把他拉出来鞭尸干什么？ 这时候，大黄接着说道：“烈阳天尊一死难辞其咎，余罪皆由骄阳世界承担。该世界福缘削九成、寿数降至一甲子。” 说完，大黄手掌按剑，天地震颤。 轰！ 众人心中却是十倍百倍的震撼。 株连！ 株连九族！ 不，这是株连整个世界。 人皇抹杀了烈阳天尊还不满足，更是杀人诛心。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为烈阳天尊鸣不平，那么现在，所有人都在心中把烈阳天尊骂得狗血淋头。 福缘削减九成，这意味着原本运气平平的普通人，今后都会成为倒霉蛋。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最多月光族，大不了寅吃卯粮。 反正有无限的寿元，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大黄还将整个世界所有“人族”的寿数都削掉了。 无论你以前有多少寿元，今后都只剩下一甲子。 多灾多病、饥寒交迫或许还会提前噶掉。 哪怕无灾无病，也没法突破六十岁的桎梏。 这等于是给骄阳世界下了一道“封印”。 想当初，龙蛇一族被大禹口封——不得悟道。 柳家众成员无论如何修行，都只能在道境门槛反复摩擦，终其一生都蹭不进去。 现在，大黄施展的也是同样的力量。 不再是一家一姓一族，而是一方世界。 其中因果业力强大到无可估量。 人皇的声音跨越虚空，在骄阳世界响彻。 所有人族都惊呆了。 上至烈阳天尊的亲眷、族属，下至流民乞丐、奴隶白痴。 所有人都感受到有一种无形物质的能量从自己身上剥离。 更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迅速干瘪、空虚。 腰开始佝偻，头发开始花白，眼睛也迅速模糊。 所有人都元气大伤、大伤，再大伤。 甚至有许多人原地坐化，气息全无。 余者也都痛哭出声，惨嚎遍地。 骄阳世界家家痛哭，族族举丧，绝大多数的满家、满城的死掉。 人们痛骂、诅咒。 无穷的恶意、恶念从虚空反馈回来。 然而，大黄扛住了。 面不改色的冷哼了一声，就此宣判骄阳世界所有人族的命运。 而这，只是序幕。 “冰风世界，玄冰剑尊，包藏祸心，煽动民意，其罪当诛！” 又是一个死人。 如果不是大黄将其来历和姓名念出来，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现在，依然没人关心这位玄冰剑尊，他们只关心后续的审判。 “冰封世界，福缘削八成，人族寿数降至两甲子。” 按剑！ 无穷威力荡漾出去。 众人心中再度震撼。 虽然没有骄阳世界那样一撸到底，但是两个甲子的寿命依然很短、很短。 比起永生，不过是弹指刹那。 冰风世界失去了太多、太多。 大黄继续审判，继续剥夺。 剩余的人们开始瑟瑟发抖。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更不知道，自己会轮到什么下场。 第3013章 审判诸天，断罪万族。 人族长生路自此开始断绝，诸多种族都跌落云端，成为只有一个甲子、两个甲子的短寿种族。 看到这一幕，许多人怅然若失，也有人恍然大悟，更有人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他们有的人是刻意煽动，篡位夺权，有的人是随波逐流，投机取巧，更有人是稀里糊涂，被裹挟进来。 现在，全都被人皇一一裁决，根据主观意愿判罚。 “人皇，我有罪，罚我一人即可，请不要株连我的世界。” “是啊，请人皇开恩，不要株连我的世界。” “求人皇开恩。” 面对这些人的祈求，大黄哈哈一笑。 “你有罪，只罚你一人？那我问你，假若你们真的成事，会带来什么后果？” “战争？倾轧？撕裂？诸天万界山头林立，万族争锋，最终要死多少人？” “这种状态，又要持续多久？” “甚至……将来是否还有人皇现世，一统诸天？” “你一人之罪，扩大到诸天万界，罪孽滔天！你一人之罪，扩大到千秋万世，贻害无穷！” “现在，我只是削了你们的寿数，已经网开一面。难道，要我判斩立决吗？” 轰！ 众人骇然。 以人皇的力量，抹去一个世界轻而易举，甚至都无需这么做，只是降下洪灾、天火，也能让一方世界覆灭。 自己的罪行，称得上罄竹难书，人皇给自己的世界留一线生机，也算是开恩了。 “多谢人皇恩典，只是不知，我们还是否有望长生？” 诸天万界的人群全都仰望着天空，等待大黄回复。 大黄也同样仰望星空，他在搜索漏网之鱼。 许久……许久…… 他终于降下视线。 “长生？那得问我家老师了！” 说完，大黄收敛自己的道，神通法相缓缓消散，天地重回光明。 只是，所有人都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暗淡下去。 问人皇的老师？ 岳先生吗？ 他不是消失了？ 几千年、上万年都音信全无。 这要上哪问去？ 之前，人们内心中都窃窃的希望岳川死去，再也不要回来。 现在，恰恰相反，人们只希望岳川赶紧回来，在自己寿元枯竭之前出现。 有人认命，通过传送阵或者其他手段回自己的世界。 也有人无颜面见江东父老，原地兵解，或者消失。 还有人痛哭着向人皇忏悔。 只是，大黄再也没有出现。 姜国大门重新打开，人皇殿再度封闭。 只是这次，再也没有流言蜚语。 不是人们智商上升了，而是造谣传谣涉及到自身利益，而且是最大的利益。 吃瓜，那得是血溅不到自己身上才行。 喷自己一身血的话还是有多远离多远。 能够在这场事情中全身而退的很少，少之又少，而且没有被波及的绝大多数是中原世界出身。 这就使得一种阴谋论产生、酝酿。 人皇是不是自导自演？是不是钓鱼执法？是不是为了清除异己？ 世上没有什么新鲜事，指鹿为马的戏每天都在上演。 这一次无需造谣传谣，不满几乎在所有世界滋生。 凭什么你们中原世界就能高高在上，享受诸天外界的力量、资源。 而我们却要被剥夺一切？ 凭什么？ 更何况，那是我们世界少数群体作出的决定，跟我们这些中下层有什么关系？ 这种思想，不光是诸天万界有，就连中原世界也存在。 “我等拜见人皇！还请通报一声。” 老子、孔子、墨子等中原百家圣人同时来到人皇殿前。 守卫宫殿的紫霄门弟子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向龙葵汇报。 只是，还没等那人转身，人皇殿大门缓缓打开。 “诸位，请进！” 百家圣人昂首挺胸，走入殿中。 大黄看了一眼，沉默不言。 如果之前黄三，以及诸天万界的强者围城、逼宫，大黄还可以风轻云淡。 现在，他终于变了颜色。 “诸位，有何要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目光凝聚在最前排。 老子是百家圣人中最年长的，孔子是百家圣人中最有名的。 千年、万年过去，人们早已忘记“ 孔黑子”的绰号，而是以圣人、至圣、先师之类的尊称代表孔黑子。 《论语》也成为中原世界最负盛名的著作，成为诸天万界了解中原世界、学习天朝上国、研究晋升之道的文献。 更别说七十二弟子、三千门徒，以及门下不计其数的再传弟子了。 孔黑子出现在这里，哪怕一句话不说，也有着无与伦比的意义。 更何况，他身后还有那么多人。 “人皇，孔某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 大黄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孔黑子一眼。 他淡淡说道：“老师说过百家争鸣，也很向往那种盛况，但是我更喜欢舌战群儒。孔先生，请吧！” 一句话，百家圣人骇然。 他们中有人是中原世界土生土长的，有人是其他世界的贤智者，通过飞升、接引、轮回等方式进入中原世界。 能够封圣，能够冠以“子”的尊称，前提条件就是中原世界出身。 这次事件中，中原世界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失，百家圣人或许也是有此依仗，感觉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损失什么。 相反，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能博得一个好名声。 左右不亏、稳赚不赔，何乐不为呢。 可是人皇一句“舌战群儒”把大家都整怕了。 “儒”在这个时代还是贤智者的代名词，和“僧”一样，都是对泰山北斗们的尊称，而非某一家、某一教的专属。 舌战群儒，就是百家圣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人皇推到对立面。 有人想跳出去，与孔黑子划清界限，可是又拉不下面子。 来都来了，总得说两句吧。 孔黑子不知道身后众人的想法，而是拱了拱手，说道：“敢问人皇，此举仁否？义否？仁义否？” 大黄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朗声说道：“大仁！大义！大仁义！” 百家圣人的表情全都变得精彩起来。 人皇高明。 根本不回答仁、义，如此必然掉入对方的陷阱，被牵着鼻子走。 而是直接加了个“大”，重新诠释、重新定义。 掌控节奏和局势的同时，还将孔黑子贬了一头。 无论孔黑子再说什么，都是小仁、小义，小仁义。 第3014章 孔黑子心中感叹，人皇尽得岳先生真传啊，总是用升维的方式看待问题、解决问题。 自己问仁义，人皇回答大仁、大义。 似乎在回应自己的问题，却又什么都没回答。 “敢问人皇，何为大仁，何为大义，何为大仁义？” 大黄依旧没有回答孔黑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孔黑子两眼一黑，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大黄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不休，嘲讽的意味也不断堆叠。 “孔先生，我家老师对诸天万界如何？” “功德无量！” “诸天万界对我家老师如何？” 孔黑子瞬间无言以对。 大黄向前一步，无形的气势陡然拔升。 “诸天万界或许有生灵对我家老师感恩在怀、感激在心，以德报德，但这是受惠在前，报德在后，小仁、小义！” “反观我家老师，恩惠泽被诸天、万族，无论现世之生灵，还是未来之生灵，都能在老师的著作、思想、制度中获得利益、恩惠。” “这些人对老师无论是感恩还是诋毁，都不影响他们获得的好处，老师的恩德就如阳光雨露，润泽天下，不漏一人。” “这才是大仁、大义、大仁义！” “我——秉承老师遗志，贯彻大仁大义之举，有何不妥？” 孔黑子拱手，黯然退下，随即掏出纸笔，双腿一盘就开始书写。 老子上前，拱手问道：“敢问人皇，断人长生路是否逆天、悖道之举？万界生灵为长生而修行，却因人皇一言锁死寿数，子子孙孙不得解脱，是否有违天道？” 大黄反问道：“依李先生之见，何为天，何为道，何为天道？” 老子心中一咯噔，孔黑子就是这样栽倒的，自己千万不能重蹈覆辙。 “天，万物存身之地、生身之所！道，众生前行之路、飞升之所！天道，万物众生不断奋发、奋进之指引。” “没错！”大黄赞声说道：“没想到，李先生也这般认可老师！” 老子愣了一下，自己确实认可岳川，但也没有推崇至天道的高度啊。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说的那些不正是岳川在世时努力做的事情吗？ 毫不客气的说，自己心目中的天道，还未必有岳川做得好。 自己追求的“无为”一直是笼统而模糊的概念，没有什么固定的标准和规则。 现在却猛然发现，岳川做的那些不正是无为吗？ 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可以从中原世界扩散到诸天，复刻到万界。 各个世界都能自行运转，向中原世界靠拢。 哪怕岳先生消失不见，这一套规则体系依旧在自行运转，甚至还能自我校准。 就像日夜交替、四季变换，无声无息的影响着万事万物。 这不正是自己追求的无为吗？ 老子猛然摇头，“不对，咱们说的是断绝长生，人皇还没回答这个。” 大黄下巴微微抬起，神色无比庄严肃穆：“我！就是天道！” 轰！ 无声惊雷，震得百家诸子集体瞠目。 他们想过人皇变了，却没想到人皇会变成这样，不但专横霸道断绝万界生灵长生路，还以天道自居。 简直……简直…… 想了半天，众人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 目无王法？ 无法无天？ 这些词用在其他人身上还应景，在人皇身上，根本就是些许风霜。 大黄哈哈大笑，“你们为何会以为长生是修行的成果？又为什么以为修行必然能得到长生？” “你们的不满，究竟是我斩断诸天万界的长生路，还是修行路？”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畏惧后起之秀超越我，所以断绝他们成长的希望？” “是也不是？” 大黄目光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老子身上。 后者点头，“是！” 大黄双手背负，仰望天空。 “没错！在之前，在漫长的岁月中，天道对我们的要求就是成长、变强，修行的馈赠和奖励也就是长生。” “因为天道需要我们变得强大起来，需要我们去守护世界，需要我们去对抗外界的危险。” “强者获得长生，长生者可以更强，如此，退能守护一方安宁，进能探索未知世界。” “可是现在……时代变了！” “我们最大的敌人天神已经覆亡，余者不足为虑！我们不需要再把所有的资源都投注在战争上。” “而且，我们探索的脚步，已经囊括诸天万界，随着探索不断变大，我们接触到的世界也越来越多，诸天万界滚雪球一样变大。” “所以，修行的奖励和馈赠再不是长生，现在的修行变成如何完成人人如龙，如何实现天下大同！”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得其一可长生！” 老子沉默了几秒钟，随即向大黄拱手。 这时候，又一人站出来。 “人皇，敢问您抹杀无数生灵，是否考虑过对文化、艺术的摧残和破坏？无数文明瑰宝或许会随着那些人的抹杀而彻底消失，人皇不觉得这是我人族的巨大损失吗？” 大黄看了一眼说话之人。 晋国河间司马家，史家圣人，司马不移。 史家最关心的，果然是这些事。 比起抹杀诸天万界最强者，乃至抹杀一方世界绝大部分人，弑君的崔杼简直就是善人。 大黄甚至在司马子瞳孔深处看到了跃跃欲试的光芒，这家伙估计是想在自己身上刷成就。 想了想，大黄说道：“你所谓的文化、艺术是什么呢？一些文字为载体的诗词歌赋，故事文章？还是以金石竹木为载体的摆件玩意，工具用品？” “你所谓的文明，该不会就是一家一姓的谱系，一族一国的史志吧？” “他们的兴衰荣辱，与我有什么关系吗？他们的英雄、偶像有什么事迹，我必须要熟记于心吗？” “司马子，你认知中的史家，太狭隘了，如果你的格局局限于此，史家不要也罢！” 噗！ 司马子差点吐血，咱们就事论事，怎么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敢问人皇，何为文化，何为文明？” 第3015章 “何为文化？以我人族之语言，描述我人族之见闻，就是文化！” “何为文明？将我之见闻推广万界、流传万世，就是文明！” “不是一个毫无来历的民族，鼓捣几个五音不全的乐器，讲一段不伦的故事，就可以冠之以音乐、艺术、哲学、文化。”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人就是人，畜生就是畜生！” “不是有了民族的身份，畜生就可以和人平起平坐，不是有了传统的幌子，就可以劣币驱逐良币，杂种替换纯血。” “史家，只需要记述我人族历史，用人族的视角去描述诸天、书写万界，有主次之别、轻重之分，而非罔顾我人族大仁、大义、大仁义，捧小族、劣民之臭脚！” 大黄一番劈头盖脸的呵斥，最终冷声道：“司马子，你史家要记住一个道理——先有人族，后有史家，而非先有史家后有人族！” “我不介意你们史家如何记录我、评价我，我只要求一件事——用人族视角去看，用人族文字去写！” “我之功绩，无需史官吹捧！我之过错，无需史官点评！我之荣耀，无需史书彰显！我之功德，自然泽被万界，光耀万世！” “我家老师曾言：史者，鉴也！史官者，拭鉴人也！你们史家只要把铜鉴擦拭干净即可，无需整天琢磨如何打造铜鉴，甚至如何打造凹面、凸面的铜鉴。” “你——可记住了？” 司马不移浑身一颤，双膝承受不住压力狠狠跪在地上。 人皇的话与“史官铁笔”的傲骨有些不同，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自己很想反驳人皇，却又无从反驳。 仔细分辨，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词穷，还是畏惧。 司马子强行克制心中的惊惧，之前那种效仿先贤的想法烟消云散。 人君或许会畏惧史官手中的笔，但人皇不会。 地上的走兽会畏惧捕兽夹，天上的飞龙不会。 更何况，史书最大的作用就是“身后名”，人皇长生不死，根本没有“身后”可言，哪个史官能写？敢写？ “多谢人皇教诲。” 司马子刚要退下，大黄却又叫住他。 “我还没说文明！” “请人皇赐教。” 大殿中，所有人都集中精神，仔细聆听。 刚才说了那么多，竟然还没涉及文明。 大黄淡淡说道：“说文明之前，首先应该思考一个问题——我们要的，究竟是短瞬间的绽放，还是永恒的长存。” “老师曾经说过，天神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这种缺陷是他们诞生之初就存在，而且无法弥补。” “天神思虑深重，念头繁杂，每时每刻都会产生念，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念又彼此交织，衍生更多念，如此往复，无穷无尽。” “念的增长速度超出我们想象，所以天神需要不断摒除一部分念，将其舍弃，然而念不可消融，不可磨灭，哪怕送出亿万里之外也会顷刻返回。” “所以天神将这些念送到其他世界，最好是被其他生灵容纳，用那些生灵的血肉禁锢舍弃的念，这也就是‘不老药’的由来。” “天神通过精神力量影响乃至操控其他世界，既是一种手段，也是一种生存方式。” “我的老师给这种行为取名——裂变！” “一个念在天神心中产生，就会快速滋生、蔓延，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迅速生根发芽。” “在之前的交往中，你们或多或少感到天神的思维有点不正常，有时候聪慧得过分，有时候又愚蠢得窒息。究其原因，就是裂变。” “我们人族没有这个弊端，但我们的文明有！” “今天，史书上加一国、加一族，明天，再加一国、加一族。” “今日之诸天万界，我中原世界的影响力、掌控力，尚能覆盖五成、六成，可是今后呢？千万年后呢？亿万年后呢？” “随着不断的扩张、发展，我们的影响力、掌控力必然被快速稀释，到那时，万念纷纭，无数念互相交织、交融，又衍生更多念，我们还能掌控局面、稳固人心吗？” 谣言的威力大家亲眼目睹。 如果不是人皇施展雷霆手段，怕是早就天崩地裂，烽烟遍地了。 这才一个谣言，就已经蛊惑了绝大部分人的心智，滋生了千奇百怪的念，如果是十万个、上亿个呢？ 随着融入诸天万界的群体越来越多，“念”的基数与日俱增，危险也水涨船高。 正在奋笔疾书的孔黑子猛然顿住，他想到一件事。 自己一边追求天下大同，一边又推崇和而不同。 以前只是局限于中原世界这个小圈子，到还没什么，现在上升到诸天万界，自己的思想明显出现问题。 天神还是单一的种族，念的裂变也只存在于个体，尚且因此衰落甚至瞬间消亡。 如果念的裂变是存在于群体，存在于族群呢？ 一时间，孔黑子目光狠厉的看向司马子。 “史书，非一家之言，更非一人之言，人族史书应当由人族百家书写。” 老子想了想，也跟着点头。 史书太重要了，它不仅仅是一部文字作品，更是思想、认知的根基。 人族只能有一部史书，但是这部史书决不能掌握在任何一人手中，哪怕史家也不行。 不知为什么，老子对“司马”这个姓氏有点轻微的不舒服，总觉得这人有问题，思来想去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 司马子脸色一暗，他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史家还没迎来高光，就走向低谷，后世会如何评价自己呢？ 不过木已成舟，司马子不敢再坚持。 “敢问人皇，除了裂变还有什么？” “老师说，另一条路是聚变！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不同，聚变是由多到少，直至唯一，或者说大一统。” “这个文明方式最大的特点就是，有一个主体、核心，无论诸天万界再怎么扩大、增长，我们中原世界始终是唯一，其他世界的文字、文化乃至文明，都只能融入我们。” “无论十万年后，还是十亿年后，我们的文明依旧是唯一！对外部而言是唯一，对内部而言也是唯一。” 孔黑子微微皱眉，“人皇，此举……未免有些霸道。” 大黄呵呵一笑，“我听闻孔先生曾经感慨‘苛政猛于虎也’。” “呃……确有其事。” “那我问先生，今年加一税、明年加一税，亿万年后，百姓安否、乐否？” 孔黑子哑口无言。 不说加多少，哪怕一文钱，也是无法承受之重。 文明亦是如此。 并不是悠久就优越，厚重就高贵。 一个兼容并包、海纳百川的文明才是好文明。 真正的高级文明从来不是文明本身，而是处理其他文明的方法、逻辑，是一套能够永久流传的规则、体系。 孔黑子瞬间福至心灵，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多谢人皇，某悟了！” 第3016章 大黄对儒家、道家、史家的态度爱憎分明，所有人都看得一目了然。 同样是“人族百家”，但其中也有三六九等。 儒道是大家，至于史家……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以前大家都觉得史家很了不起，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人皇压根没把史家放眼里，甚至还直言不讳敲打，史家要是做什么过分的事，可以直接取缔。 然而，孔黑子和老子想得更多，也更透彻。 其他百家，都是能推动人族前进的，唯独史家不能。 史家更多是一个马后炮的角色，汇总失败、吸取教训。 如果史家能领会人皇的意志，遵从人皇的决策也就罢了，关键是史家不能。 当今之世，史家还保留着傲王侯、慢公卿的脾气。 管你什么明君、圣君、贤君，我多少得怼你两句。 只有这样才能显得我清高，否则，一味地歌功颂德，后世之人怎么看自己？ 今天这个场合，史家做一个旁观者、记录者也就罢了，偏偏司马子跑了出来，还是第三个跑出来。 诸子百家那么多，什么时候轮到史家第三了？ 这时候，兵家出列。 这么多年的历练，长卿已经从青涩少年蜕变，不怒自威、不威自重，步履间隐隐有风雷之声、金戈之鸣。 “人皇，岳先生曾说过：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岳先生又说过：好战必亡，忘战必危。” “人皇刚才却说，我们人族的重点将要从战斗转移到其他领域，便是修行之道，最终的奖励也要从长生转移到其他。” “不知人皇对我兵家有何种安排？” 长卿没有一上来就讲自己的诉求，而是引用岳川说过的话。 大意就是，我兵家走到今天这步，完全是岳先生的意志，人皇如此推崇自家老师，应该不会反对岳先生吧？ 当然，决定权在人皇手中，怎么安排兵家，你给一句明白话就行。 大黄笑了，笑得非常畅快，看向长卿的目光中也满是赞许。 “不错！兵家的建设，确实完美符合老师的意志，也完美符合我们中原世界，乃至诸天万界的需求。但是！这还不够！” 大黄挥手指向远方说道：“老师曾言——兵者，诡道也！” 简简单单五个字，道尽兵家精髓。 “然而，那只是兵家的初级阶段，我们与敌人还是兵对兵、将对将，彼此势均力敌，只能依靠技法、谋略左右胜局。” “现在，我们已经是诸天万界的唯一、至强，没有任何人能挑战我们，我们也无惧任何挑战，更无需技法、谋略。” “你们也许会觉得，老师对兵事的认识太浅薄，没有预料到未来的发展，实际上是你们想的太简单。” “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理解老师的智慧，我也是时至今日才幡然醒悟。” “老师的原话并非——兵者，诡道也；而是——兵者，轨道也！” 说话间，大黄双手一挥，万千光芒在人皇殿中绽放。 穹顶上方，无数星图熠熠生辉，脚下地板也有水纹波光荡漾，变得像镜面一样。 众人只觉得空间转换，从人皇殿来到无垠虚空。 上下四方，皆为星空。 无数星辰循着既定的轨迹运转，充满了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精密美感。 “看到了吧？宇宙之中有亿万星辰，从我们的世界看过去，每一颗星辰都像是一颗砂砾——这正是老师说过的一砂一世界。” “这些星辰降下，必然引起毁天灭地的灾难，足以摧毁一方世界，屠灭亿万生灵。” “这不是刀剑，不是弓矢，不是术法，却远超它们亿万倍。” “如果非要找一个恰当的比喻，那就是灭世的大洪水——无可抵御！” “我们掌握这些星辰的轨道后，只需要四两拨千斤，就能令其偏离轨道，毁灭一方世界。” “这就是兵者，轨道也！这就是老师说的，兵家应该追求的至高力量。” 看到大黄用术法演示的效果，看着一个又一个星辰划过宇宙，撞击在指定的世界，长卿心神震撼。 其他百家圣人更不用说。 这是我们能看的？ 这种机密告诉我们，是什么意思？ 老子震撼得合不拢嘴，跟这种力量比起来，个人修行算得了什么？ 就算天生强大，一路开挂，修炼到极致也就那样。 面对这种星沉地动的力量，无异于螳臂当车。 难怪人皇看不上修行，难怪人皇会说“我就是天道”。 因为人皇已经掌握了毁灭天道的力量。 孔黑子手中的笔晃了晃，“人皇，这一句……能写吗？” 原本孔黑子是想更新自己的《论语》，把今天的谈话记录下来，传送诸天万界，让各个世界的人族都能了解人皇的意志。 谁能想到，人皇这么敢说。 星辰轨道事关重大，可以说是人族的至高机密。 万一被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了，会不会生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大黄无所谓的说道：“老师既然说了兵者轨道也，自然有应对之法，你们忘记神箭联盟的计划了吗？” 神箭联盟，就是用炼器手段打造一批巨型神箭，以世界的气运祭炼，为其赋予神异。 诸天万界，每一方世界都有一支神箭，以一方世界的气运滋养这根“神器”。 一旦有外敌入侵，就能射出这根神箭，歼灭来犯之敌。 一根箭的力量或许不强，但诸天万界每个世界都有一根，通过中原世界的统筹协调，借助空间阵法之力，直接破开虚空，达到万箭齐发的效果。 大黄说道：“老师构想的神箭联盟，还有多少世界在认真执行？” “没错，我们最大的外敌已经覆灭，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刀兵入库，马放南山。” “人无外患，必有内忧，如不早日厉兵秣马，等待需要时，岂不引颈就戮？” 最终，大黄转向孔黑子。 “写！全都写下来！让诸天万界的人都知道，老师虽然不在诸天万界，但老师的意志，永远守护人族众生。” 第3017章 兵家之后，其他各家圣人轮番上场。 然而，不再是诘问。 面对史家时，人皇已经表明得非常清楚。 与当时面对诸天万界强者一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人族不缺少史家，更不缺少一个与人族离心离德的史家。 没有史家之前，人族便已经存在，没有史家之后，人族依旧会活得很好。 史家，并没有史家自己宣扬的那么重要和伟大。 其他各家也都扪心自问，与史家相比起来如何？ 再者，儒家、道家、兵家一番似问反答的操作，让人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说出了对人族未来的愿景。 大方向上依旧是顺昌逆亡，不是顺应天道，而是顺应人道。 人皇说“我就是天道”，大家还觉得刺耳，可是见识了“兵者轨道也”，大家觉得人皇谦虚了。 掌握这种挥手间毁天灭地的力量，天道算什么？ 诸天万界有无数个天道，但只有一个人皇。 拿天道束缚人皇，岂不是本末倒置？ 连“天地人”的大小顺序都变了，还有什么不能变的？ 自己的学问、思想，全都是在“天地人”这个小框架里衍生的，还有什么可称道的？ 这一刻，众人明白了自己和人皇的差距，不是学识的高下，而是认知、格局。 自己在世界内，人皇在世界外，更是在世界上。 这一刻，百家圣人终于明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是打压和威胁，而是启示、引领。 百家圣人转变思想，一念天地开阔。 这次百家争鸣也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许久之后，大黄说道：“我坚信，老师并非消失了，更不是陨落了，而是前往了更高的层次，为我们探索更广阔的天地。” “那些人诽谤老师，诋毁老师，是私心作祟，企图断绝所有人前行的道路，让整个人族困囿在这狭小的大千世界中，无休止轮回。” “我，斩断他们的长生，你们觉得不妥，而他们，斩断的是整个人族的未来！”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震撼。 是啊，那些人诋毁岳先生，造谣人皇，为的不过是蝇头小利，葬送的却是人族未来。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像有一坛珍藏多年的美酒佳酿，自己视若珍宝舍不得喝，可是突然来一个人把美酒倒了，原因是那人想拿坛子去卖破烂。 这不是简单的坏，而是又蠢又坏。 人皇，肯定也是这般痛心疾首吧，自己珍若性命的事物被无知之人糟践祸害，怎么惩罚都是合理的。 这时候，大黄又说道：“你们若问我老师何时回来，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们不会停下追寻老师的脚步，就像我们之前追求人人如龙的世界。” “我们找到老师，就说明我们停止了进步。反而是一直找不到老师，才说明老师在更高的位置等待我们。” “如此，老师又何须回来？我们，又何须相见？” 百家圣人同时呆住，他们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外面的人谣传岳先生消失了，人皇雷霆震怒。 怎么到了这里，人皇反而承认岳先生消失了？ 难道……岳先生真的不在了？ 但是也有人低头思考。 人是现世生物，更是物质存在，他们只相信自己能看到的，能接触到的。 虚无缥缈的东西，人们或许会短时间内相信，但长久了肯定会逐渐淡忘。 岳先生存在，只能让大家相信万年、十万年。 岳先生不存在，才能让大家永恒相信。 就像……姜十三！ 姜国宣扬了上万年的英雄人物，每个姜国人都对他的事迹耳熟能详。 也有人疑问，为什么姜十三不回来，为什么姜国扩张到诸天万界，还没找到姜十三的身影？ 人们蓦然回首才发现，姜十三的故事早就给出答案——他死了！ 死在与蝗神的交易中，死在割肉饲蝗，向蝗神换取救灾的口粮。 故事一开始就告诉大家了，只是大家不愿意相信。 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对姜十三的尊敬。 岳先生，大抵也是如此。 人们可以先信，再不信，而非一上来就怀疑。 “人皇，我等明白了。” 百家圣人了解了人族的含义，也明白了人族的未来，更知晓了人族在诸天万界的位置。 人皇对一切早有规划，早有布局，而且这一切都比自己奋斗、努力的成果更胜一筹。 自己劳心劳力，到头来还不如躺平。 原来这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真正含义。 可笑，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为什么要逆大势而行，显得自己很能吗？ 也许，自己很优秀，比人皇更优秀，但是自己没有人皇的“势”。 亿万众合一，就是大势。 有此大势，人皇无论做什么，都能成功。 前方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是路。 人皇没有错，也不会错，因为背后的“势”可以让他改变一切、创造一切、逆转一切。 质疑人皇、挑战大势才是真正的错，对也是错。 如此说来，之前被人皇抹杀的人是真的该死。 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 总是在强调细枝末节的正确，却罔顾整体的存亡。 自己错了！ 人皇才是唯一的正确。 思想的种子在百家圣人心中扎根，并且迅速生长。 圣人们根据今天的领悟，重新复盘自己的学问、学识、思想、抱负，对自己的理念吐故纳新，脱胎换骨。 百家依旧是百家，只是深研他们的内核才发现，似乎同出一源，同归一处。 一人影响百家，百家影响万族，最终涵盖诸天万界。 也正是这一刻，岳川的存在被定义到人族的高度。 人族不需要相信岳川的存在，因为这是无需解释的事，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对岳川的膜拜不需要任何理由。 诸天万界的一切，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兵农政商等，全都流淌着岳川的意志。 读书人说的最多的就是“子曰”。 其他百家圣人虽然也都称“子”，但通常是老子、孔子、孟子、孙子之类，带着姓氏，而岳川不用。 他就是子，子也只能他。 当然，他还有诸多其他身份：城蝗、山神、河神……以及，土地公。 若干年后，黄二将铲子插进一方荒芜的世界。 “此地建庙，方圆五十里筑城。” 黄二一施展土咒塑造一块方碑，随即挥动一杆金色毛笔。 “黄家远征军第一军寻迹于此，人皇历12025年秋，黄二一。” 身后，无数成员与地奋斗，移山填开，修路架桥，垦天筑屋。 远处，众多身影与天奋斗，厮杀域外，镇压不平。 更远处，亿万众生与人奋斗，修身、齐家、治国。 人间，其乐无穷！ 人族，其乐无穷！ 人人，其乐无穷！ 第3018章 若有来世，妾再与大王舞。 愿有来世，妾再与大王舞。 既无来世，妾现在便与大王舞…… 皎月之下，胡一缓缓睁开双眸，点漆的眸子里映着两轮玉盘，两重虚影缓缓向中间靠拢，一点点融合、凝实。 “又是这个梦。” 缓缓起身，胡一脚尖在床头探了探，触到一个毛茸茸的事物，这才蠕动脚趾趿拉进去。 缓步轻移，来到窗边向外看去，手中火光隐现，缓缓加热隔夜的茶水。 热气袅袅升起，拂乱了胡一的视线，就像灰黑的云朵总想博取月亮的关注。 “怎么老是做这个梦？难道……有苏月那小子对我用了什么秘法？” 说起有苏月，胡一嘴角勾起、撇下，再勾起。 对这个同族的感观实在无法用一句话、几个字概括。 想当初，青丘狐族遭逢大难，族人死的死、逃的逃。 族中打算让自己嫁入有苏氏，换取一片栖身之地、一份起家之材，以图青丘东山再起。 自己对此并没有异议，逃难路上，自己还在拼命修炼，努力提升修为，以维持自己的实力和状态，避免有苏氏看低自己，影响自己的“身价”。 后来，弟弟遇到了土地公，拜在土地公门下，并且把自己以及所有的弟弟妹妹都介绍过去。 青丘狐族背离了原本的命运轨迹，走上一条未知道路。 现在看来，这条道路是正确的，而且前所未有的正确。 只是……有苏月…… 想到这个人，胡一只能叹息。 幼年时，自己跟着族中长辈去有苏氏祝寿，见过有苏月一次，当然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叫有苏月。 只知道是一个带鼻涕泡的小邋遢，有苏氏都叫它大埋汰。 这家伙傻子一样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转身瞪它，它就在那嘿嘿傻笑。 自己跟着长辈离开的时候，这家伙还在门口撒泼打滚，嚎啕大哭。 有苏氏的一切，都在回家途中快速淡忘，包括那个小邋遢。 后来，有苏氏登门送聘书，聘的就是自己。 族中认真考虑后，婉拒了。 有苏氏加码，依旧被婉拒。 第三次加码，青丘没有拒绝，不是不想，而是觉得连拒三次伤和气，干脆不回复，让对面知难而退。 成年人的世界里，不正面回复就是拒绝，有苏氏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再后来青丘遭难，仅剩的长老想到了这茬子事，今时不同往日，只能低声下气的联络有苏氏。 嗯……十多年前那个事我们考虑好了，族里没人反对，你看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族里确实没什么人反对了，因为死的差不多了。 胡一以及青丘长老们都做好了被有苏氏羞辱的准备，然而没有。 有苏氏平静且平淡的答应下来，就像是十多年一直在等待回复。 十多年的等待，没有磨灭对方的执着，只是磨薄了聘书的厚度。 后来…… 胡一叹息，有时候仔细想想，自己真是一个坏女人。 让一个小屁孩神魂颠倒了数十年。 三次拒绝，一次同意，然后又在最后关头放鸽子。 力主联姻的长老下落不明，这件事彻底无人关注——除了有苏月。 也许，自己注定无法成为贤妻良母，注定不可能过上胡七、胡八话本里说的相夫教子式生活。 胡一本以为时间会抚平一切，谁知有苏月来了，千里迢迢来到姜国。 刚进城就用“落锁”秘法封印路人精气，中招的人轻者酸麻无力，重者半身不遂。 第3019章 然后再以“神医”的身份为人“解锁”，骗取钱财。 救人水火——甭管水火是哪来的。 只可惜，第二天就被姜国的鬼差察觉，然后批捕、下狱。 胡一知道这件事后，无奈叹息，通过自己的关系上下打点，这才将有苏月兄弟几个保释出来。 “师父心善，让它们几个在白氏医馆当学徒，为姜国百姓推拿按摩，消除病痛，将功补过，却没想到这几个家伙……” 胡一无奈摇头。 窗外，隐隐约约能看到白氏医馆的旗幡，有苏氏兄弟几个就在里面学艺。 刑期已满，这哥几个却赖着不走了。 刚开始有苏氏的人还过来催促，想要强行带人走。 可惜不了了之。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想要出一笔赔偿，可惜没人敢改变岳川的决定。 这笔钱根本送不出去。 再然后，有苏氏真正了解了姜国，了解了姜国在人族地界的地位，非但不想再带走几人，反而强烈反对他们回家。 当时，姜国的户籍逐渐变得珍贵起来，有苏月和他那三个难兄难弟多干几年，就能混上姜国户籍。 这是难得的机会。 有苏月自己也不想走，族里的决定正中下怀。 唯独胡一为此抚额。 “师父啊师父，你当初把他们几个驱逐出境不就好了，为什么留在这里……骚扰我呢？” …… 有苏月不忘初心，从拖着鼻涕泡到现在，一直都没忘记自己的人生使命。 在老家的时候，偶然间听说青丘狐族为报灭族之仇，在姜国公然刺杀田氏，还得手了。 有苏月立刻收拾行装来姜国。 虽然族里为他安排了其他对象，可有苏月死活不认。 禁足？ 不存在的！ 有苏月不但自己翘家，还把看门监视自己的同族小老弟们一起撬走了。 在白氏医馆社会服务的期间里，有苏月还在打听青丘狐族的事情。 刚开始被逮捕下狱，有苏月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青丘狐族刺杀，肯定也被关在大牢里了，自己进了牢狱，寻找起来更方便。 谁知道，有人花了钱，为自己说情，把牢狱之灾变成劳役。 丢他老姨！ 难道是哪个被自己“妙手回春”的患者报答自己？ 不要啊，真的不要啊！ 这天晚上，大白炮制完药物后发现有苏月的房间还亮着灯，于是走了过去。 对于这几个师父委托自己照顾的狐族，大白很是上心。 “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勤奋好学，看的什么书？” “东家，没什么，我就是瞎看的。” “瞎看？医者关乎性命，不能有半点马虎大意，怎么能瞎看？来，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书？” “东家，真的没什么。” “不是我说你，医典、药典，你想学哪方面的直接问我就行，自己闷着头学，很容易出问题……” 有苏月虽然连忙躲闪，可是大白修为更高，都已经讨封化形了，有苏月还只是幻术化形。 双方实力差距大，结果毫无悬念，大白一伸手就把书拿了过来。 然后…… 大白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书中内容，视线在书本和有苏月之见来回平移。 “你……你大半夜不睡，看这种书？” 有苏月整张脸都红了，心神颤动之下，幻术无法维持，“砰”的变回本体。 “东家，你听我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看这书，不就是为了干坏事吗？” “东家，我是好人。” “谁家好人大半夜不睡看这种书？” 夜深，人静。 任何细微的响动都格外清晰。 有苏黑、有苏风、有苏高三只小狐狸闻声而来。 “大哥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看禁书被抓了呗。” “啧啧……这种事大哥干的还少吗，不至于如此慌张吧？” 有苏月大怒，将头盖骨放回头上念念有声，“砰”的变回人形。 “你们三个闭嘴！”随即，他解释道：“我看的是正经书！” 大白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问题，而且会让人生出不恰当的联想。 他咳了咳，“并非禁书，而是正大光明的书。” 三只小狐狸哪里肯信，集体“哦”了一声，一副“我们懂”的表情。 大白无奈，只能将书的封面抵到他们脸前。 结果却发现，书外面包了一层书皮，真正的书名被遮挡起来。 “咳咳……”大白赶紧揭掉包皮，露出里面的书名。 三只小狐狸集体震惊。 他们也都和大白一样，瞳孔巨震，视线在书本和有苏月之间来回平移，仿佛第一次认识有苏月。 “大哥，你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哥，有啥难处跟兄弟们说，兄弟们就算帮不上忙，也能帮你保守秘密啊。” “哥，要不咱们还是回老家吧，跟谁成婚不是成婚啊，我看翠花也不赖啊。” 有苏月暴跳如雷，“闭嘴！我就是死，也不会回去！还有，这是正经书，正经书！” 三只小狐狸同时点头，表示认可这句话。 书确实是正经书，但看书的人有点不正经。 第3020章 有苏月很想再犯点事，重新进牢狱。 在它想来，胡一犯下刺杀的大罪，多半被关在哪个牢狱中，如果自己也犯罪，就有可能跟胡一成为狱友，朝夕相处。 有苏月没事就研究姜国的律法，尤其是那些构成犯罪，需要判刑的。 想要从中找出一个既不死刑，又能进牢狱的。 最好是被判无期，那样就能天长地久厮守了。 白天需要干活，没时间研究，那就晚上挑灯夜战。 谁知道被发现了。 “这是姜国的《律法》，你们看清楚了，上面全是文字，一个插画都没有。” 有苏月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他三兄弟集体“呦”了一声。 “我们也没说带画的啊。” “带画的书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纸张泛黄那种？”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气得有苏月脸色通红。 大白无奈摇头。 本以为这小子挑灯夜读看的是医术，谁知道是律法。 大半夜研究律法，也是没谁了。 你说他刻苦用功吧，他不走正路。 可你要说他勤劳刻苦吧，他不学好的。 “你要是把这份心劲、毅力用在正途上，再不济也有一技之长，吃饭糊口没问题，也不至于搞那些事。” 大白还以为有苏月是贼心不改，又想玩“落锁”、“开锁”那一套。 四只有苏氏小狐狸都沉默了，他们低着头不说话。 大白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重了，小孩子哪里承受得了这么重的话。 道歉的话刚到嘴边，有苏月却先躬身行了一礼。 “东家，你说得对，我要是把三分精力投入到正事上也不止于此。” 大白只能按下刚才的想法，顺口说道：“是啊，你们有苏氏也算家学渊源，有很多值得学习的东西，你就算不为自己想象，也要为家族想想。” 因为受到岳川影响的缘故，再加上自己是家中长子长孙，大白天生有一种家族的使命感。 虽然自家不是什么大家大姓，在有苏氏面前不值一提，甚至破落的青丘氏也胜自家百倍。 但大白还是有一种奋发向上的心气，无时无刻不在以身作则，为后世子孙作则。 别说坑蒙拐骗，就是一言一行都谨慎，再谨慎。 因为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关系着他人的性命，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牵扯着一个家庭的幸福和未来。 用奶奶的话来说，这就是命。 “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忙呢。” 摇摇头，大白转身离去。 有苏氏四只小狐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哥，东家知道咱们有苏氏的家学？” “我看是只知其名，不知其实。” “是啊，东家估计也就知道有苏氏这个名字。” 有苏月无奈叹息一声。 自家确实有传承，但有苏氏的传承分性别啊，它传女不传男。 除非有苏月愿意抛弃男儿身，学习媚术。 除此之外，就只能学习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微末之技。 这一刻，有苏月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就算我能找到青丘的人，以后该怎么办呢？” “大哥，你想那么远干什么？” “就是，能不能找到还两说呢。” “顺其自然呗，成婚、生娃，再把娃娃养大，给它们张罗婚事。” 有苏月点了点头。 少年不知愁，少年少烦恼。 少年遇到喜欢的人，就只想着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他们不会考虑怎么在一起，也不会考虑在一起之后怎么做。 现在，有苏月来到姜国，见识到了外面的繁华，顿时有种增长见闻的感觉。 第3021章 尤其是对《律法》的研读，有苏月终于知道自己的肤浅、浅薄。 “你们几个，进来。” 三人不知就里，不过还是点点头跟着有苏月进屋。 屋里没凳子，三人肩并肩，盘腿坐在地上。 “我来给你们讲讲这本书。” 有苏月翻开姜国的律法，开始为三个小老弟科普。 它觉得，有必要让三人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了解一下外面的规则。 “大哥，我们是正经人。” “对，大哥，要不咱们换个时间吧，大晚上的研究这个，让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大哥，劫狱会判死刑吗？” 三个小兄弟两股战战，可还是强撑着没有跑路。 有苏月默默翻开第一页。 “大哥问你们一句话，有苏氏中女尊男卑，咱们几个虽然出身嫡系，可注定无法在族中获取高位。” “最多也就是为家族开枝散叶，诞下更优秀的女性后代。” “说句不好听的，咱哥几个就是天生的种马，你们说，这种生活有乐趣可言吗？这是你们想要的人生嘛？” 三只小狐狸低头思考了一下，随即互相对视。 “大哥，虽然实话难听，但是吧……我觉得……这种种马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是啊大哥，咱们有苏氏几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没见谁不乐意啊。” “大哥，种马都那么精彩了，种马人生还能单调吗？” 有苏月差点吐血。 本以为自己来几句慷慨激昂的话，能唤醒这三个家伙，谁知是这样。 唉，烂泥扶不上墙啊。 “如果你们真是这样想的，我也不说什么了，当哥哥的感谢你们一路陪伴，现在我已经到了姜国，你们没必要再陪我了，找个机会回去吧。” “劳动的事，我会跟东家商量，你们那一份活我来干，此事因我一人而起，不能牵连你们。” “好了，你们走吧。” 三兄弟连连摇头。 “大哥，我们想学法。” “大哥，带带我们。” “我们也想进步。” 这话有多少真心暂且不论，关键是他们没有离开，没有舍弃有苏月。 少年人不知进退，不计得失，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无论女人，还是男人。 有苏月有些尴尬，自己一个为了女人死去活来的家伙，竟然教育兄弟们不要当种马，不要沉溺温柔乡。 唉，不要脸啊。 “咳咳……姜国的律法说了，人族、精怪、鬼物，俱要遵纪守法，一旦违法，就要视情节轻重惩罚。” “这不是我们之前认知中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更不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这是一部通行天下，涵盖阴阳，影响百族的律法。” “公正与否暂且不提，但是这部律法的约束力、执行力，咱们都深有体会吧？” 三只小狐狸同时点头。 之前在其他国家的时候，“落锁”神技根本无人察觉，一路上吃喝不愁，衣食无忧。 到了姜国，才一天就被逮住了。 现在姜国看似没有对自己镣铐枷锁，但是无形中的监视更加致命。 小狐狸们虽然看不到，但它们明白，黑暗中肯定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或许是其他精怪，又或许是鬼物。 自己在姜国，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乖乖接受劳改。 有苏月继续说道：“但是反过来，如果遵纪守法，依法行事，姜国就是我们最大的依仗和后盾。” “等等！”一只小狐狸举手打断。 有苏月抬了抬眼，“你说。” “大哥，姜国的法律，对恋爱也有保障吗？” 有苏月的心中了一箭，很疼很疼那种。 他攥了攥拳头，很想把小老弟的脑袋打进肚子里。 “法律怎么会管这个？你法盲吧！” 三人慌忙跑出去。 一边跑一边回头。 “切，连这个都管不了，什么破法律。” “就是，这种对女人毫无约束力的法律不学也罢。” “大哥你学吧，我们听你的就是。” 第3022章 有苏月并未睡觉，而是继续研读《律法》。 有苏氏也有家规、族规，但适应的面太窄了，只是单纯规定家族中男性不能做什么，女性不能做什么。 其中男性不能做的事，基本都和女性有关，女性不能做的事，也都和男性有关。 有苏氏以女为尊，男性是二等人，虽然有苏氏总共也就这两个群体。 有苏月等人从小就生活在这种环境和氛围中，他们以为整个天下都如此，其他各族各家也都和自己仿佛。 但是来到姜国，有苏月才明白自己错了，错得有多么离谱。 世上虽然只有男女，但并非只有男女。 男女之事虽然非常快乐，但快乐并非只有男女之事。 一个家庭，可以有兄弟阋墙，可以有夫妻反目，可以有邻里纠纷，可以有宗族械斗。 一个国家，更加复杂，也更加多样。 三教九流，百行千业，原来人生有如此多的选择，有如此多的方向。 或许是习惯了捞偏门，有苏月看刑法时格外兴奋，一边看一边摇头。 “粗糙，真是太粗糙了。” “简陋，一点都没技术含量。” “卧槽，还能这样玩？” 当然，能让有苏月叹为观止的很少，非常少。 但是每一个都让他茅塞顿开。 一开始，他看律法是为了找一个入狱的机会，期望着在里面碰到青丘狐族，再不济也能打听到一些相关信息。 但现在，有苏月想法改变了。 在律法，以及律法相关的周边书籍中，他看到了很多真实的案例。 人在成年前犯下的罪行、成年后犯下的罪行，以及生儿育女后犯下的罪行。 很多，很杂。 姜国有罪必罚，但这些罪都是货真价实的罪，而非故意罗织构陷。 只能说，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罪，每个人都可能遇到，甚至每个人身上都可能发生。 有苏月开始回想自己。 回想自己的生活环境，以及自己的成长经历。 他发现，自己并不比“案例”上那些人高明多少，也未必比其中某些聪明人聪明多少。 那些人会犯的错，自己也可能会犯。 那些人受到的罚，自己肯定也少不了。 刚开始有苏月确实是为了进号子才看律法，但是看着看着，他的想法就改变了。 在这里，他深刻感受到了姜国的强大，也感受到了姜国蒸蒸日上的未来。 族中描述的前朝大商，比起姜国也多有不如。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不出百年，大姜就会凌驾天地，有苏氏必然会向这个强大的势力低头，并且献出族中最优秀的女性。 可是…… 有苏氏出身的女子，会受得了姜国律法的约束吗？ 就算能，有苏氏其他皇亲国戚，会遵纪守法吗？ 按照有苏氏的既定轨迹，肯定会作奸犯科，借助特殊身份搜刮钱财，牟取暴利。 如果是小过错，或许还有劳动改造的机会，可如果是大过错，甚至闹出了人命呢？ 有苏月研究律法时发现，姜国对犯罪的定性有很多标杆。 生死就是其中最明确的标杆。 故意致他人死亡，受到的惩罚极其严厉。 不是“杀人偿命”那么简单，死刑只是起步，上不封顶。 姜国有能力做到“上不封顶”。 这里的判决书可以通传阴间，决定轮回。 有苏狐族是精怪出身，对害人、伤人甚至杀人都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以前是没犯在姜国手上倒还罢了，以后呢？ 第3023章 姜国的势力范围肯定越来越大，有苏氏被圈进去是迟早的事。 那时候，有苏氏再犯错，肯定要法办。 “我必须做点什么，我要为有苏氏找到正确的方向，平坦的通途，就算不能改变有苏氏的生活，也不能让有苏氏的生活被改变。” “还有……就算我找到青丘女子，将来我要以什么身份面对它呢？今后的柴米油盐、衣食住行，一应花费应该由何处来呢？” “既然姜国是大势所趋，我更应该早早抢占上风、潮头，在姜国出人头地，掌握大权，以后无论是为家族还是为自己，都能更主动、更从容。” 有苏月很有耐心。 十几年二十几年都等了，不差三五年。 他希望以更好的身份，更高的地位，更完美的形象出现在青丘女面前，而非现在这般一事无成、无能为力。 “如果我能在姜国位高权重，打听起来也更加方便，假若它真的被姜国囚禁，我也需要身份、地位，去为其周旋。” 有苏月双拳紧握，目光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青丘女，你放心，我——不会放弃你的！” 第二天，医馆中忙碌完毕，趁着吃饭的时间，有苏月向大白问道：“东家……你……有没有宫里的门路？” 正在吃饭的大白瞬间浑身一紧，脖颈上的汗毛都齐刷刷立起。 不是，这小子玩真的啊？ 他还真把主意打到宫里了？ 不行，必须制止这小子，万一在宫里闯下祸事，就算师父也不好为他说情。 “月啊，你还年轻，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你……” 有苏月瞬间精神焕发，眼睛中光芒炯炯。 “东家，你也这么认为？我真的能平步青云，身居高位？” 大白生怕打击小孩子的自尊心，连连点头说道：“没错没错，我很看好你，你未来绝对前途无量。” “不信？”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大白接着说道：“这么多年了，岳先生还是第一次为人保释，能被岳先生正眼相看的，就没有平凡之辈。” 岳先生看好我？ 有苏月瞬间亢奋起来。 他自然知道岳先生在姜国的特殊地位，那可是国君的座上宾。 虽是一介布衣，却能影响国之大事。 姜国最有权势、地位的一群人，全都围着岳先生打转。 姜国能有今天的强盛，岳先生献策颇多。 如果自己能得到岳先生的推荐，岂不是能少走三十年弯路？ “那个……东家……您能不能为我引荐一下岳先生？” 大白连连摇头。 引荐？ 自己才没那么大的面子，再说了，引荐有什么用，这小子大半夜看律法，整天琢磨歪门邪道，难不成是有什么“路子”要找师父合作。 不行不行，万一让师父知道，自己也得吃挂落。 “咳咳……岳先生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有苏月顿时失望，不过他没有放弃。 “东家，就算见不到岳先生，能见一下岳先生的弟子门人也行啊。” 大白无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师父在姜国的身份是秘密，自己和师父的关系也是保密，不能随便说。 “你找他们，是想干什么？” “当然是有事，关系到上千条人命的大事！” 有苏月心中暗道：为了防止有苏氏成员将来触及律法掉脑袋，自己必须得防患于未然，提前救它们的命。 大白却心中一咯噔，身子凉了半截。 再看向有苏月时，瞳孔中满是惊悚和骇然。 曦阳推开薄雾，暖红色的光辉仿佛丝绦，垂挂在屋檐、树梢，姜国宫里张灯结彩，美不胜收。 第3024章 大黄将锄头上的泥土刮下，清洗干净，又用布片擦干水分，这才归置原处。 刚走出葵园，就有侍从递上一封书信。 “城中白氏医馆送来的，说是国相的故人。” 大黄“哦”了一声，立刻明白对方身份。 自己从土地庙出来后，又有几个同门师弟来到姜国，老师都跟自己说过。 虽然没有说让自己照料的话，但大黄绝不会事不关己。 展信扫了一眼，大黄眉头紧蹙。 有苏氏的小子？ 这得多么穷凶极恶，才会将几千条人命说成无物。 又是多么愚蠢无知，才会觉得能在姜国大开杀戒？ 别说他，就是当初杨国围城，姜国的死伤也没有这般巨大。 “我今天的行程怎么安排？” “回国相，今日没有早朝会，在宫中用过早饭后拜见君上商谈政务……” “今天有没有接见外国使节的安排？” “并无！” “那行，早饭不吃了，出宫一趟。君上那边，挪到下午吧。” “是。” 对于这种放国君鸽子的行为，侍从已经见怪不怪了。 反正国君也没什么正事，每天不是出去玩就是在家玩，国相不去打扰他还求之不得呢。 车轮滚滚，马蹄踢踏。 大黄的身体不断上下起伏、左右摇晃。 他微微蹙眉，“记下来，国中道路需要重新修整，这件事需要提上日程。” 侍从拿出小本本随手记下，随后问道：“国相，这路不是挺好的吗？青石板路，放眼天下都没有多少城市舍得。” 大黄无语了几秒钟。 他在土地庙时听老师说过一种“路”，绵延无际，平坦如镜。 马车在上面走千里、万里，都不会有一丝起伏，即便纵情狂奔，杯中的水也不会倾洒半滴。 “国中养鸡的事情推行如何了？” 侍从对这种跳跃性话题见怪不怪，在本子上翻了翻，随即汇报起具体数据。 大黄一边随着颠簸点头，一边说道：“咱们国中基本上已经人人养鸡，家家出蛋，鸡蛋贸易已经形成规模，而且还有很广阔的增长空间？” “回国相，确实如此。” “那就更得修路了，这种颠簸、晃荡的路，如何运输鸡蛋？如果不能将鸡蛋完好无损的运出去，国人如何致富、增收？” 侍从不知。 车厢中陷入沉默。 “到了！” 马车停住，侍从下车，放好脚凳，迎接大黄。 后者一步步走到医馆门前，左右打量。 姜国的繁华今非昔比，医馆门前也排起了长队。 以往，是世无名医，人们只能等死，或者手无余钱，他们宁愿忍受病痛的折磨，也不想再吃生活的苦楚。 现在不一样了，姜国有名义，还不需要多少花费，人们再也无法忍受病痛，再也无法忍受苦楚。 就像走过平路的人，再也忍受不了坎坷。 看着满屋病患，大黄暗暗点头。 不错，这才是老师说的觉醒。 麻木的人感受不到疼痛，感受到疼痛的人肯定不会麻木。 不需要所有人都明白什么是济世良方，他们只需要明白自己病了，得吃药就行了。 “嗳，你咋不排队。” 一个老者不客气的质问大黄。 “哈哈！”大黄摆摆手，制止想要说话的侍从，“老人家，我没病。” “嘿，你这小子，谁问你有病没病，老夫说你得排队。” “老人家，我没病。” 老者不再说什么，只是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大黄。 这娃子，长得光皮子净眼，可惜脑瓜不灵光，听不懂人话啊。 大黄又看了一眼正在医馆中忙碌的有苏氏四个小子，更是仔细观察几人气息。 然而，很久都没发现血光、煞气、怨气。 这和大白说的有点不一样。 这时候，大白也看到了来人，写完手中的处方连忙站起。 “大……大师兄……” 大黄点了点头，“还没吃饭吧？” 大白苦笑，自己这一行肯定是以病患为主，吃一顿饭的功夫就能看十多个病号，拯救十多个家庭了。 “没事，等会儿对付两口就行了。” “那不成！”大黄说道：“门外立个牌子，把三餐时间写清楚，这个期间内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神医。” 大白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如此一来，岂不是会被误解：人命关天的急病也要等待？” 听到两人对话，医馆中排队的人群默然。 随即，一个人转头向外走去，然后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就连刚才质问大黄的老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小伙子，你也出去。” 老头双眼瞪圆，不允许大黄插队。 大黄再次摆手，“我没病。” 老头无奈叹息，摇摇头向外走去。 这时，一只矮脚马晃着铃铛来到医馆门口，身后背篓还有几个食盒，腾腾的热气中满是饭菜香味。 大黄说道：“你们先吃点东西，有苏月，你跟我来。” 正在为一个骨折患者推拿的有苏月猛然抬头，指了指自己鼻子，有点不敢相信。 大白点了点头，“你去吧。” 有苏月瞬间醒悟，这是自己相见的宫中贵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官位有多高。 “好好，我洗洗手，换身衣服。” 跟贵人见面，即便不能沐浴更衣，也得修一修边幅。 很快，有苏月从后面出来。 还别说，狐族在姿容上从来不输谁家，更何况是有苏狐族，更是一个姿容靓丽，仪表堂堂。 大黄转身上车，有苏月也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马车走后，老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唉，叫你乱说，叫你乱说，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另一边，有苏月局促的抓着衣服下摆，眉眼低垂，不敢与大黄对视。 马车空间虽然宽敞，但大黄的气势太足了，无所不在、无孔不入，有苏月有种淡淡的窒息感。 “听说，你要见本相？” 听到这个称谓，有苏月脑海中轰的一声。 本以为东家能给自己找个宫中的小官，再不济找个侍卫、宫人的也行。 哪知道东家如此给力，直接给自己找到顶了。 姜国只有一个相，那就是黄相。 自己若能得到眼前之人的赏识，必定一飞冲天哇。 第3025章 “你要见本相，所为何事？” “人命关天的大事。” 大黄已经知道这小子大半夜不睡琢磨刑法，现在一见之下也觉得这小子可刑可铐，当着自己的面还想推销那些危险想法？ “嗬，你说，多少条人命？” 有苏月心中奇怪，国相的话听起来怪怪的，怎么回事，难道对自己不满意？ 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衣摆，有苏月心中暗道：莫非是这身衣服太寒酸了？国相竟然也是以貌取人的？ 虽然心中失望，可有苏月还是如实回答：“全天下的人命！” 大黄瞳孔一缩，差点一道封镇拍下去。 狂妄！ 简直太狂妄了！ “哦~~~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有苏月没有回答，而是撩了撩车窗边的纱帘。 “国相可知，白氏医馆门前有两个板子，那不是我们东家放的，而是百姓送的，上面虽无一字，却珍逾万金。国相可知为何？” 大黄很不喜欢这种说话方式。 什么板子，什么字，半点提示都没有，让自己怎么猜？ “我家老师说，他最讨厌一种人，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有苏月眨了眨眼，现在不是自己发问吗，国相不按着自己的思路走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反问？ “什么人？” “说话前先问一句‘在吗’的人。” 有苏月无语，这什么跟什么，半点提示都没有，让自己怎么猜？ 还有，什么人说话前会先问一句“在吗”，这不是有毛病么？ 下一秒，有苏月终于明白过来，国相说的不就是自己么。 有话你就说，好好说，问什么问。 尴尬的咳了咳，有苏月开始说起： “国相，是这样的，我们医馆的病人大都来自城外，他们脚底板上多多少少都沾着泥土、草杆甚至牲畜粪便，如果直接进医馆，就会弄脏地面。” “东家从不说什么，只是每天打扫，但来医馆的病人很过意不去，他们觉得自己这种行为玷污了白氏医馆，为那方寸的净土抹黑了。” “所以某天深夜，一位不知名人士做了两块木板放在医馆前，供来人清理脚下泥土。” “没过几天，周围的商铺、店家纷纷效仿，全都制作刮泥板放在门前。” 大黄终于明白，那木板不是挂在头顶，而是踩在脚下的。 可是，这两块踩在脚下的板子，胜却所有的“妙手回春”、“医者仁心”。 “不错，很有意思的小故事。只是……你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而且，就算门前出现两块板子，也不会有人立刻知道它们的用法，更不会几天时间就传遍大街小巷，被人争相模仿吧？” 大黄呵呵一笑，“送板子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有苏月没说话，但是目瞪口呆的模样说明了一切。 “国相，您……您如何知晓的？” 这一刻，有苏月终于低下头，收起心中的骄傲自得。 在这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人面前，有苏月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小聪明，什么叫大智慧。 大黄没有回答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而是向前方的侍从问道：“距离宫门还有多远？” “回禀国相，大概八百步。” 大黄点了点头，“嗯，你时间不多了。” 有苏月心中一紧，他听出来了，国相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 自己精心设计的开场白在国相这里弄巧成拙。 就如国相说的那个开口前先问“在吗”的人一样，自己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废话。 “国相，在下并无它意，只是想说很多人走上歧途，并不是人坏，而是路太脏。那些人虽然心如赤子，可走过的路确实很脏、很脏。” 第3026章 有苏月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怎么还在废话。 这马车走的也太快了，八百步眼看着就走了一半，宫门近在咫尺。 “国相，世人有言——条条大路通姜国，可是国相有没有想过，路是给人走的，而世间不止有人，众多走兽都在道外。” “它们从出生到死亡，或许都无法踏上万千道路中的任何一条，它们的脚下永远泥泞、脏污——当然，这是在人看来。” “如果……它们也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一条没有泥泞，没有脏污的道路，它们是否也会纤尘不染？” “姜国律法眼下只覆盖这条条道路，可是将来呢，是否会囊括万千？到那时，万千走兽该如何自处，若是犯错，又当如何判罚？” 有苏月还要说，可是这时候马车停下了，姜国宫门近在咫尺。 “国相，咱们到了。” 大黄“嗯”了一声，“我忽然想到有个东西落在医馆了，回去一趟吧。” 侍从应了一声，车夫立刻拨转马头。 有苏月感激，他知道自己又被加钟了。 “国相，世间虽有千万条道路通往姜国，可姜国无一条道路通往精怪、鬼物巢穴。” “姜国需要新建很多道路，不是为了争雄称霸，而是为了将文明和秩序送往更多地方，惠及更多生灵。” “让万千走兽，可以有第二条路，第二种选择，而非一条死路走到底。” “此事关系万千生灵，牵扯万民福祉，还望国相考虑一二。” 有苏月嘴巴就像烧开的大茶壶，咕嘟咕嘟说了一通，随即呼哧呼哧喘气儿。 还好要说的内容不多，否则能把自己憋死。 大黄点了点头，“没错，姜国的路确实该修了。青石板路，太窄了，我们需要更平坦、更开阔、更长远的路。” 有苏月先是一喜，可是很快就皱起眉头。 国相似乎被自己说服了，可是又感觉哪里不对。 “你叫有苏月是吧？” “国相竟然知道在下的名字。” “嗯！可惜不是好名声。”大黄笑着说道：“你刚才的想法很好，很不错，这天下确实不完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和建设。但是我公务缠身，没有太多精力统筹修路之事，你——可愿为我分担？” 什么？ 为国相修路，为姜国修路，为天下修路？ 有苏月震惊得无以复加。 自己就是想混个小官，弄点小权，方便拯救青丘女，却没想到国相把如此重大的事情交给自己。 “我……我……我没经验，我怕做不好，耽误了国相的大事。” “无妨！”大黄摆了摆手，“老师说，这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没经验也无所谓，你尽管去试错，无论成败，都是别人的经验。” 有苏月认真权衡了一下，最终重重点头。 “定不负国相所托！” 马车再次停下，医馆到了。 大黄说道：“君上的任命书很快就会下来，你这里准备一下。另外，你需要人手、技术，可以去找黄家土木，需要资金、物资，可以去找稷下。如果他们都帮不了你，就来宫里找我。” 有苏月暗暗记下这三件事。 “恭送国相！” 胡一愣愣的看着手中书信。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甚至还反过来看了背面。 许久，许久…… “这竟然是真的？” “没错，上面是黄相的官印，还有君上的印，错不了。” “可我怎么总觉得这是假的呢？” 胡一很无语，因为信件上是有苏月的任命消息，之所以将其发给胡一，是因为有苏月的工作需要稷下配合，而稷下归胡一管理。 第3027章 仙家在姜国的钱粮、物资、人员等等，名义上都归大黄支配，但实际管理上是胡一在负责。 这就使得胡一和有苏月在日常工作中有诸多往来。 “大师兄是故意的吗？难道这是师父的意思？” 胡一将信件折了一折，又一折，直到折不动了，才悠然叹息。 “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 这时候，梳妆台上的面具说话了。 “主人，有可能是误会。” “哦？怎么误会？” 胡一这个面具并非寻常死物，而是用秘法生剥活炼，残忍非常。 被炼制成面具的少年名为白板，也是可怜的苦命人。 还好它落入胡一手中，才没有继续痛苦下去。 对胡一，白板忠诚且感激，全心全意为其分忧。 “主人，按照目前的已知消息，有苏月只知道您的过去，不知道您的现在；土地公他老人家将有苏月发配到白氏医馆，黄相却未必知道，这种小事土地公也不会专门转告黄相。” “眼下有苏月得到黄相任命，应该是其才能受到黄相认可，算得上是公事公办，并没有任何私人感情，反而是主人知其全貌，无可避免感情用事。” “所以，应该是主人多想了。” 胡一点了点头，确实有可能。 “白板，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她和有苏月没有太多牵扯，全都是族中长辈的谋划。 现在青丘狐族与过去彻底划清界限，自己自然也得彻底告别过去。 可是，总有人活在回忆里。 胡一对有苏月无感，但也没有恶感，更不想对方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如果让自己的弟弟们知道有苏月在纠缠自己，说不定就会隔三差五找它切磋、对练了。 白板同样是感情白痴，他被炼制成人皮面具的时候也就十多岁，母胎单身，能给胡一什么好建议。 但是嘛…… “主人，让我上！”白板蠕动着身子说道：“我猜，它肯定不知道主人现在的身份，尤其是‘胡一’这个名字，是主人拜师之后取的，它更不可能知道。” “主人可以戴上我，用一个全新的身份与它接触、交往，甚至是故意与它建立感情联系，看它是否会动心、动情。” “如果它喜欢上了这个化身，主人就无需再烦恼了，到时候直接摘下我，让它看到您的真面目，也让它看到它自己的真面目。” “这个主意如何？” 白板沾沾自喜，胡一也蠢蠢欲动。 这个主意还真不错呢，最重要的是好玩。 “白板，如果它对我的新面孔毫无兴趣，始终坚持初衷，我该怎么办呢？” 白板没说话，只是翻了翻空洞的眼眶。 “主人，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吗？” 胡一愣了一下，也对，有情至此，自己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那……就照你说的办！” 随即，胡一戴上人皮面具。 面庞的气血将白板逐渐加热，略带生硬的面具一点点变得温软。 胡一开始熟练的捏脸，人皮面具随着心中所想，一点点改变。 一刻钟、两刻钟……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胡一终于收手。 端详着镜中的样貌，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倾国倾城的长相，国泰民安的神情，眼角眉梢处有春意的盎然，又有秋水的清冷，只是一眼就能摄人心魄。 胡一对着镜子看了许久、许久，这才摆脱自己的魅力。 “我这样，是不是用力过猛了呢？” 狐族本就擅长魅惑，胡一长相万里无一，现在又大权在握，滋生出上位者的气质，再加上人皮面具的神异，可以随心所欲变化长相。 第3028章 诸多因素叠加，胡一现在的造型完全可以说是女娲炫技之作，人怎么可能美到这种程度？ 白板却完全免疫这种美貌，毕竟它是面具，不是人。 不过，被拿捏了一个时辰，白板累得够呛，这会儿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第二天，有苏月果然来到稷下饭庄。 新官上任，没有衙门。 有苏月需要申请一处办公场所，还有一应用具等。 他负责的“修路”完全属于概念，需要联络各地精怪、鬼物，将其纳入姜国体系中。 这种事以前没人干过，也没有可以借鉴的章程，一切都得有苏月自己摸索。 但是这种概念上的修路的确离不开真实的修路。 比如某个深山老林里的妖族，想要融入中原文明，纳入姜国体系，就需要开辟一条山路。 再不济，也得给它们修几个桥。 妖族通常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生活，没桥没路是常态。 最初时，确实方便了妖族苟延残喘自保，可现在，这妨碍了妖族与外界沟通。 再过些年，很可能就成了“不知有汉”。 有苏月与它们沟通、交流，最迫切的就是有一个沟通的渠道、桥梁——无论物理意义上的，还是精神意义上的。 “钟山南麓，水穷处有洞穴，初极狭、才通人……其乃上古大能所布洞天，内中有妖族繁衍数十代，三千余口……” “洞天年久失修，阵法破败，灵气渐枯，收益日减，口粮匮乏，若能援以谷物，必结其谊，若能援以灵物，必能获其心。” 后面附了一串所需物资，请求审批。 胡一端详着长长的清单，目光却仿佛透过纸张，观察有苏月。 第一次张口讨要物资的小狐狸连头都不敢抬，胡一耗费一个时辰 的伪装全都白费。 “咳咳……这个洞天的消息，保真吗？” “保真，绝对保真！”有苏月像是被踩了尾巴，“我们家族一个女性长辈远嫁其中，偶尔有书信来往，所以我才知道它们的存身之地。也正因那位姑姑的原因，我才能接触到它们。” 有苏月没有说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胡一清楚明白。 有苏氏在妖族确实大名鼎鼎，族中女子优秀非常，不但狐族内部抢手，其他妖族也都趋之若鹜。 凭借“嫁出去的女儿”，有苏氏可以编织一张囊括天下妖族的大网。 这一点，青丘狐族比不了，其他狐族也都比不了。 这件事必然是真的。 而且就算是假的也无所谓。 “好，你申请的物资，稷下全都允了。给我三天时间筹措，三天后，你过来领取就是。” “是，多谢！”说完，有苏月低着头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屋外才躬身离去。 胡一无奈，真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的感觉。 任你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可对方两眼空空，奈何，奈何。 有苏月将半个脑袋插进水盆里，冰凉的井水刺激着双颊、前额，更是源源不断摩擦着脑瓜子里的影像。 他不是两眼空空，又岂会看不见。 他看见了，哪怕只是一眼，稷下东家的面庞就死死烙印在脑海中。 越是想将其磨灭，却仿佛打磨、抛光，令其更加清晰、立体。 直到一口气耗尽，有苏月猛然仰头，呼哧呼哧的喘息。 窒息感压低五感六识，剥夺周围世界的一切声光色，而那张面孔越发清晰、真实。 更是透过表象，让有苏月生出一种熟悉感。 那张脸明明没有见过，却好像认识了很多年。 第3029章 “啪！” 有苏月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熟悉什么熟悉，见个漂亮的异性就觉得熟悉，有苏月啊有苏月，你什么玩意儿！” 真要说起来，有苏氏的男性从小就在没人圈子里出生、成长。 各种堂姐、堂妹、表姐、表妹多得数不清，再加上姑姑、姨姨，不同年龄段，不同风格的美女应有尽有。 最关键这些长辈还喜欢对自己要抱抱、举高高、亲亲、揉揉。 有苏月不说对美色免疫，至少也是高抗性，他自己都没想到，怎么会如此容易心动。 “难道是我对青丘女的感情不够真挚，不够深厚？” “呸！人家稷下的同僚就是例行公事，没有多说哪怕一个字，更别说故意魅惑我，我就是自作多情。我真该死啊！” “有苏月啊有苏月，真以为你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呸！” 自我谴责了十分钟，有苏月开始将心思放在正事上。 既然已经跟黄相打了包票，要把天下所有游离在文明之外的妖族、势力、山头、散修等都笼络进来，就得付出相应的行动，否则黄相必然会看清自己。 有苏月还想着攀上黄相的关系，大权在握，方便以后拯救青丘女，万万不敢在大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事情成败暂且不说，哪怕一个效率低下也不行。 凭借有苏氏外嫁女的关系，有苏月到哪都是座上宾，哪怕再孤僻的妖族也不会将其拒之门外。 娘家侄过来看望自己姑姑，怎么能闭门不见呢？ 更何况这个娘家侄在人族地界混的风生水起，能量超大。 “贤侄儿，咱们这几年收成有点不好，过冬的余粮不太够，不知贤侄能不能……能不能……贤侄放心，我们会还的。” 淳朴的妖族不敢往下说。 娘家的侄儿过来看望姑姑，自己这当姑父的非但没有好东西招待，还打侄儿的秋风，传出去脸面往哪搁啊。 可是族里真的很困难啊，今年又添了好几个小崽子，要是没口粮，冬天可怎么办啊。 有苏月却哈哈大笑，“姑父，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粮食嘛！好说，侄儿在姜国恰好认识几个粮商，这就给姑父弄几车粮食过来。” “这个……会不会很贵啊，侄儿不知，族中……族中……” “姑父！你说这话就是不把侄儿当自家人了！” “唉，姑父无能，唉……” “姑父，你只是时运不济，这两年暂时困难罢了，等过了这个坎肯定时来运转，就像黄家的黄二前辈、黄三前辈……” 随即，有苏月说起黄二、黄三当年没有口粮过冬，去土地庙抢食物，结果因祸得福。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 而且，黄二、黄三并不觉得这是黑历史，反而将其当做自己的来时路，逢人便说。 有苏月说起来毫无心理压力。 这一支妖族在大禹治水之后就隐居洞天，不与外界交流，更不知道外面的风云变幻。 得知北方出了个土地公，座下还有一群神通广大的同族，洞天里的妖族赞叹连连，叹为观止。 “没想到，外面的同族如此了得，随随便便就能开垦万亩良田。” “竟然还能制作砖瓦陶器，自给自足？” “他们竟然还跟人族做生意？” 看看人家，再瞧瞧自己，洞天里的妖族羞愧难当。 还好女性没上桌，这里坐的都是族中男性，丢人，但不算太丢人。 偷眼瞄了一圈，大家好像都很意动。 只可惜，祖训难违。 有苏月端着粗陶碗，左右轻轻晃荡，控制酒中的浮沫撇到一边。 他若有若无的问道：“姑父，按理说，你们这处洞天秘境方圆百里，哪怕种草也不至于挨饿啊，怎么会缺粮呢？” 姑父叹息一声：“贤侄有所不知啊，这洞天秘境虽然宽阔，可是因为阵法年久失修，灵气开始匮乏，别说种植，便是正常采光也一日不如一日。” 其他人跟着补充道：“以前一天有八个时辰白昼，现在只剩下六个时辰，以后怕是更短了。” “是啊，阵法损坏的速度也与日俱增，恐怕撑不了太久。” “现在几位懂阵法的族老还健在，还能缝缝补补，等他们寿终，怕是撑也撑不住了。” 有苏月立刻问道：“既然那些前辈还能修，为什么不修呢？” “贤侄儿，我们是不想修吗？分明是修不起啊。” 洞天秘境的情况有苏月早已了解，对姑父族中的窘迫也清清楚楚。 覆盖方圆百里的洞天秘境，根本不是寻常妖族能布下的。 就算布置成功，后续的运转也耗费巨大。 妖族实力强盛倒还罢了，要是落魄了那真是维护都成问题。 就相当于有钱买车没钱加油。 有苏月拍了拍胸口，“姑父，实不相瞒，侄儿在外面认识几个人，也有些关系和路子，这些炼器材料都不成问题。不知姑父……” 什么？ 众人一惊，看向有苏月的目光变了又变。 刚开始还以为是一个寻常的亲戚，有可能是上门打秋风的。 后来发现这个侄儿不简单，无论说话做事都豪爽阔绰。 但也仅止于此。 世俗中混的再好也是寻常，放到修行界啥也不是。 自家虽然落魄，可好歹祖上阔过，还有遗留的大阵，比外面那些寻常的妖族高了一等。 现在，有苏月说他能搞到稀有的炼器材料，甚至是族中没法炼制的阵法部件。 这意味就不同寻常了。 “贤侄此话当真？” 有苏月把陶碗往桌上一顿，“姑父看不起侄儿，觉得侄儿是吹牛皮？” “不不不，贤侄误会了！姑父这是高兴，是高兴。” 其他人也连忙打圆场。 后面就是一个拼命的大包大揽，一个拼命的阿谀奉承，宾主尽欢。 住了几天，有苏月提出告辞。 洞天秘境一族连连相送。 到秘境入口时，几个年轻的妖族成员提着包袱，担着挑子，颤颤巍巍跨过那条界线。 有苏月故作惊讶，“姑父这是何意？你们不是……” “嗳！贤侄，这一路上山高水远，猛兽众多，我们实在不放心你。” “是啊是啊，就叫你这几个表兄弟陪着，我们也算放心了，你姑母那里也好交代是不是。” “月贤侄啊，你这几个表兄弟一辈子没出过门，没什么见识，不过有的是一把子力气，你有什么事尽管交代他们。” 有苏月拼命推辞一番，另一方死命不肯。 最终，有苏月无奈的点头，“好吧，一路上就有劳各位兄长了。” 拎包挑担的妖族连连客气。 一群人走后，洞天秘境入口，一群妖族成员齐刷刷跪下。 “祖宗在上，不孝子孙也是没办法了，才违背祖规。” “是啊，秘境坍塌在即，与坟墓无异，我等死不足惜，但是祖宗香火不能因我等断绝。” “叫他们几个出去，也算是给咱们留了一条血脉。” “他们……能回来最好！不回来，更好！” 第3030章 洞天秘境的妖族已经避世隐居数千年，除了每隔一段时间从外界寻找适龄男女婚配，几乎没有任何交流，说是自成一方小天地也不为过。 有苏月那些表兄弟、表姐妹还是第一次来到外界，第一次见到外面的天地、山河、鸟兽，看什么都新鲜，甚至抓一把土填嘴里尝味儿。 等他们一路来到人族的村庄，更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农家人扎的篱笆它们仔细研究，堆的柴草垛也要躺上去试试，被村里的大黄狗追着跑也嘻嘻哈哈。 村里人见到这一幕直摇头。 唉，哪家的孩子，长得人模人样，可惜是个傻子。 有苏月对此毫不意外，想当初它们兄弟几个一路南下时也差不多。 走了个把月，一行人终于抵达姜国，不用说，又把哥几个震撼了一把，而且是超级震撼。 不说姜国的城池、街道，光是那车水马龙就把它们震撼得无以复加。 世上竟然有如此多的人？ 而且这些人衣冠楚楚，表情生动，无论男女老少都欢声笑语。 与自家，实在是大不同。 “表弟，正事要紧，我们还是别耽搁了。” 之前一直在赶路，顺便玩闹一下也就罢了，现在终于抵达目的地，几人再也按捺不住。 “啊对对对，我先给你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吃饭。” “不，表弟，为兄的意思是咱们赶紧搜集粮食、物资和阵法材料吧。” 几人身上都带着空间法宝，就等着装货。 有苏月哪里肯让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那不是白干了。 “几位兄弟有所不知，这姜国有一物名为户籍，有户籍者可在其中自由购置房产、交易货物，若无，不说寸步难行，但也处处碰壁。” “表弟，你不是有姜国户籍吗？你代为购买就是了。” 有苏月连连摆手，“我能购买粮食，这个不需要什么审批，其他物资也只需要时间，多等几天就行了，但炼器相关的东西，得多走些门路才行，你们有所不知，姜国对这些管控甚严，我得慢慢打点啊。” 洞天秘境的妖族只是单纯，并非傻。 为首的妖族瞬间明白过来，于是拿出几本泛黄的书册。 “打点关系岂能让表弟破费，这些东西我们留着也无甚用处，表弟拿去典当了吧，如果不够，表弟再跟我们说就是。” 有苏月哈哈一笑接过来，瞄一眼书封皮上的名字，心中一个乖乖。 《洞天秘境》。 这真是看家本领、压箱底绝学。 他们竟然舍得下这种血本？ 能拿到这些绝学，也算是超额完成任务。 “好，各位兄弟随我来。” 上次带着兄弟们进入姜国，那叫一个贼眉鼠眼、偷偷摸摸。 这次带着兄弟们进入姜国，雄赳赳、气昂昂。 一路直达稷下饭庄，有苏月安排了一桌酒菜招待众兄弟，还找来有苏黑三兄弟作陪，自己则偷摸找上级汇报。 大黄翻看手中的书籍，口中连连称奇。 “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绝技，妙，妙，妙啊！” “以一石开一山，以一山辟一国，此等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这群妖族竟然舍得将洞天秘境之法献出，它们想要什么？” 大黄有点难以置信。 这种秘法完全是一族的根基，甚至是一国的根本，谁会拿出来无偿送人？ 就算有偿也不行。 有苏月不懂，只能说起自己的收获。 “国相，他们想要粮食，以及一些修行的资源、炼器材料。” “去稷下，找胡一。” 大黄不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摆摆手让有苏月自己要。 有苏月迟疑了一下，“国相，能不能……换个人？” 大黄疑惑的抬头，“怎么？胡一不配合你的工作？” “不不不，没有！”有苏月可不敢胡诌，“配合，太配合了，是我自己的问题……” 具体什么问题又羞于启齿。 总不能说对方长得太漂亮了，自己把持不住吧？ 丢人！ 大黄眼睛中疑惑更重，他直觉感到有问题。 有苏月心中一惊，如果黄相对自己的能力、品行产生怀疑，自己的政治生涯还没开始就得结束了。 “国相，我的意思是稷下那边日理万机，我这种小事随便与一小吏对接即可，不必麻烦胡掌柜。” 大黄也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而且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放在秘术中，随口应道：“这种小事，你跟胡一说就行。” 有苏月顿时醒悟，自己怕事情小麻烦胡一，怎么就不知道眼前的黄相更加日理万机。 它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有苏月走后，大黄还在研读这几册书。 他的修行侧重点几乎都在战斗方面，对法术研究不深，空间法术更别说了。 但是很快，大黄就想到一个人。 几册书很快就送到土地庙，摆上胡二的桌案。 仙家中对空间法术研究最深的，胡二说第二，谁敢称第一？ 或许是地球人对空间戒指的执念，岳川一直在攻克这方面的技术。 仙家搜集了各种空间法宝，螺蛳壳状的、贝壳状的、布袋状的、葫芦状的…… 各种材质、各种技术路线，搜集了一大堆。 甚至还包括穆天子陵这种巨大的土木工程。 然而，每种都有利有弊、有长有短，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限制，无法大规模普及。 现在，洞天秘境出现了。 胡二如获至宝，不但自己挑灯夜读，还拉着南郭离一起研究。 “世上竟有如此奇术？开辟的空间不但庞大，而且稳定，最重要的是可以存放活物。” 仙家也有存放活物的空间法宝——青黄葫芦就是。 但这玩意的空间太小了，蝗虫、马蜂在里面生活还行，再大点的生灵就不行了。 而洞天秘境呢，几乎可以放进去一个村子，甚至一个城镇。 要说空间，穆天子陵也很大，同样能搜集星月辉光。 但穆天子陵造价太高了，不光是材料耗费，还有五行灵脉，这玩意根本就没有大规模普及的可能。 而洞天秘境让胡二看到一条康庄大道。 空间大、成本低、能存放活物，最重要的是可复制性，这门秘术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大规模推广。 胡二脑瓜子晕乎乎的，“这么好的东西，它们为什么拿出来呢？” 第3031章 胡二现在的感觉就像是面对十几本寒假作业，每天抓耳挠腮不知道从何下手。 突然有人甩给他一本“参考答案”，于是一路畅快的BABA。 以前钻研的难点，在洞天秘境上都有答案，自己思考的问题先贤早就研究过了，而且成果重大。 胡二突然觉得自己是小丑，费劲巴拉研究出了“圆形的轮子”，出门一看大街上全是轱辘转动的马车。 “师父，这是大师兄传来的秘籍，徒儿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师父过目。” 事关重大，胡二只能找岳川拿主意。 土地庙中，岳川的神像光芒熠熠，虚无的色彩仿佛凝成实质，在神像表面镀了一层琉璃翡翠。 然而，胡二没看到最想看到的光芒——神像双眼闭合，毫无光彩。 “师父……” 许久之后，胡二叹息一声。 师父还是没回来，仔细算来，师父很久没回家了。 “师父该不会是在外面有了新家，不要这里了吧？” 胡二连忙摇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驱出脑海。 “师父，事情是这样的……” 胡二盘膝坐在小庙里，将整件事说了一遍。 “师父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说空间法术是我们仙家研究的重点项目，要坚定不移的推行下去，现在终于有了质的突破。” “虽然不是我们自己研究出来的，但我们把除了成果之外的所有细枝末节都研究完了，包括有了成果后的使用场景。” “师父不在，弟子只能自作主张了。” 胡二花费半个月的时间将洞天秘术参透、悟透，随后召集仙家成员召开会议。 虽然召集不到全部成员，但有一部分也足够了。 紧接着就是洞天秘术的应用。 “很多很多年前，师父问大师兄——你想要房子吗？大师兄说，他更喜欢黑漆漆的洞。” “其实我也疑惑过，大师兄为什么会为了芝麻丢掉西瓜，直到上个月大师兄送给我几本书。” “洞天秘术——大概内容是这样……” 听了胡二的描述，与会众仙家齐齐吸了口凉气。 胡二抬手压了压，“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大师兄说的并不是地洞，而是洞府！没错，就是师父经常跟我们提起的仙家洞府！现在我可以很确信的告诉诸位——仙家已经完全掌握洞府搭建技术！” 下方众仙家更加激动。 “胡二师兄，这个洞府贵不贵？” “胡二师兄，这洞府有什么章程吗？” “不知洞府花费几何，有什么前置条件？” 胡二示意大家不要喧哗，现场瞬间安静下去。 毕竟谁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失去购房甚至是分房机会。 胡二继续说道：“师父虽然没回来，但师父让大师兄送回来了洞天秘术，很显然师父哪怕远在万里之外，依旧挂念着我们，挂念着我们的生活。” 众人顿时涌现出强烈的幸福感，现场信仰爆棚、香火弥漫。 半分钟后胡二接着说道：“我会遵照师父的意志，将洞天秘术惠及仙家所有成员，只是眼下我们的技术还需要实践，需要验证，所以我希望先从土地庙开始。” “从土地庙的鸡舍、鸭舍、猪圈、鱼塘、果园、菜园开始， 既是提高我们的生活水平，又是借此向众人展示洞天秘术效果。” “五年之后，我们再将洞天秘境的技术应用在生活起居中，打造一些适合小型家庭居住的庭院洞天。” “十年之后，我们将洞天秘术和法宝结合起来，制作一种可以自由移动、随时收放的府邸洞天，也就是师父常说的洞府、随身空间。” “三十年后，万事俱备，我们再兴建大规模的洞府，比如以山头、城池为单位的洞天秘境。” 胡二刚说完，下方就蹦出一个身影。 “胡二师兄，俺吉吉报名！” “你报什么名？”胡二笑着问道。 “盖房子啊！师父在的时候，这些杂活都是俺吉吉的，这可是咱们仙家的老传统了，胡二师兄你得按规矩办事。” 现场顿时哄堂大笑。 以前土地庙刚起步时人手不足，劳动力短缺，每当农忙时节岳川就忽悠吉吉调派大量猴子猴孙过来翻地、播种、除草、收割。 还美其名曰“学技术”。 别说，还真被吉吉学成了砖瓦房的建造技术，后来又去蜀中、岭南盖房子，还在岳川的授意下建立了猢狲国。 “胡二师兄，我们猢狲国的手艺，再加上您这洞天秘术，那叫一个强强联合，到时候山岭之中、峭壁之上全都是我们仙家的洞府，啧啧……那场面，美啊！” 胡二呵呵一笑，“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仙家洞府都是在人迹罕至的悬崖绝壁，深山密林，这些地方对猴子来说就是自家后院，让它们帮忙修筑洞府事半功倍。 “行，算你一个！” 其他仙家听了，顿时沸腾起来。 “我我我，我也可以！” “俺会飞，猴能去的地方俺都能去，猴不能去的地方俺也能去！” 吉吉大怒：“俺有猴子猴孙，你有吗？你就是长一百条胳膊又能搬几块砖？” 现场乱成一团，所有仙家都想加入这个洞府计划，学习最前沿的法术。 这时候，“嗡嗡嗡”的声音从天而降。 却是马蜂女王带着万千子孙过来了。 它的洞府就在土地庙屋檐下，坐在家里就能参会，胡二说的内容它从头听到尾。 “洞天秘术这事，没有人比我更懂！” 真要说洞府、随身空间，马蜂女王早就实现了。 只是青黄葫芦太特殊，无法大规模普及。 就算青黄葫芦能量产，也只能装虫子之类身形微小的事物，无法装活人。 现在有了洞天秘术，最大的难点也不攻自破。 马蜂女王扫了扫下方人群，“数十年前，土地公便赐我青葫芦，让我在其中建造洞府，繁衍族群。” “土地公还赐我上百本建筑相关的秘法，供我研读，以提升建造能力和水平。” “今日，我刚刚有所顿悟，土地公便赐下洞天秘术，分明是为我马家量身打造。” “洞天之法，非我马家莫属！” 吉吉不服，“明明是我先来的。” 马蜂女王呵呵一笑，“但葫芦是先赐给我的。” “我们猴子比你们力气大，你们那小身板能搬得起砖吗？” “蠢货，你该不会以为只有砖才能建房子吧？” 仔细想想，土地庙周围很多建筑都是马蜂女王的子孙建造，使用的材料也都是木浆，或者木浆混合泥土、岩石。 还真是一块砖都没有。 “我有几十万上百万猴子猴孙，我孙家是廉价又丰富的劳动力。” 马蜂女王双手抱胸，得意一笑，“猴子，你跟我比这个？” 嗡嗡嗡！ 密密麻麻的蜂群飞出葫芦，转瞬就形成厚重的黑云，密密麻麻，无边无际。 马蜂女王转向胡二，“师兄，你看我马家如何？” 胡二看了看天空中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蜂群，又看了看地上千奇百怪的其他仙家。 最终只能朝马蜂女王点头，“善！” 第3032章 洞天秘术很快就敲定了人选，分别是吉吉的孙家，马蜂女王的马家，以及黄家土木。 猴子们负责在山脉中寻找合适地点开辟洞府，供山林中的仙家居住、修行。 虽然前期因为技术不成熟、手艺不到家等原因，洞府的效果有限，达不到传说中那种高度，但是要啥自行车。 再烂的洞府也比山洞强吧？ 更何况，洞府自成空间，宽敞、舒适，还能存放诸多物品，或者隔成众多区域，供子孙后代居住。 洞府虽然自成天地，却还是与外界有联系，能种植一些花卉、果木、药材、谷物。 就算再不济，也能长草吧？ 素食的精怪狂喜，这才是“宅男”的终极追求啊。 马蜂女王就专攻“随身空间”这块，就像青黄葫芦那样。 之前岳川说过“壶中日月”的故事，说是强大的仙人，可以在酒壶中开辟一方空间，拎着一个酒壶就能游历天下，吃住不愁。 外人对这种说法最多也就是憧憬、向往，但马蜂女王不同，这就是它的生活。 青葫芦自成空间，而且与外界相连，有日升月落，却没有风吹雨打。 搬进土地庙那天开始，马蜂女王就在葫芦中筑巢，更是在岳川的指点下搭建风格不同、样式各异的巢穴。 人是会成长和进步的，马蜂女王也一样。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眼界增长，感慨“昨天搭的什么玩意”，然后就是推倒重建。 麾下蜂群在这种数十年如一日的操练下，筑巢能力蹭蹭上涨。 青葫芦中有限的空间被马蜂女王充分利用，既美观又实用，还充满了种种奇特能力。 马蜂女王终于觉得自己出山了，登峰造极了。 可是还没出门就迎来了洞天秘术。 新版本到来，以前的种种全都废了。 不过还好，马蜂女王根基扎实，稍一改进就能无缝衔接。 仙家很快就制作出各种“随身空间”。 有葫芦，有酒壶，有盒子，有坛子…… 总之都是便于携带的随身物件，把衣食住行的家伙事往里面一装，随时随地背井离乡。 眼下马蜂女王掌握程度不高，随身空间效果有限，但住人已经没问题了。 但胡二给马蜂女王下了任务——随身空间的“载体”要尽可能小，尽可能去实质化，最好能寄托虚空存在。 然后是空间尽可能大，尽可能完全达到外界水平，最好能超越外界，能量更充沛，灵气更浓郁。 马蜂女王很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有意义吗。 胡二神秘一笑。 有意义，怎么没意义。 当初师父讲壶中日月、随身空间的时候，就说过那种可以种田的空间。 很多父母双亡、身患绝症的人就是得到这种空间得以逆天改命。 从刚开始种点萝卜白菜发家致富，再到后来种人参灵芝财富自由。 随身空间里一般还能调节时间流速，随便一种就是百年药材，拿出去一根就能让权贵们抢破头。 听了胡二的讲解，马蜂女王顿时充满干劲。 “土地公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胡家师兄放心，我一定把它钻研出来。” 胡二哈哈一笑，“如此，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想到这里，胡二掏出一个小本本，在“种田系统”上打了个勾。 仙家虽然有了系统，但种类单一，资源匮乏。 大都是搜集资源、兑换商城的低级系统，至于岳川说的“随身空间”系统连个影都没有。 第3033章 现在，终于摸到门槛了。 马蜂女王把随身空间打造出来，再放到龙穴空间里，与宿主绑定之后，就能让他们种地了。 眼下胡二还看不出这种随身空间系统能给仙家带来什么好处，但是能被岳川多次提起，肯定有其不凡之处。 至于最后就是黄家土木负责的村庄、城池级别的大型工程了。 之前中原世界也仿照穆天子陵修筑过空间建筑，或者搭建空间阵法、开辟空间等手段，创造小天地。 但这些手段有各种各样的缺点、弊端，比如与外界连接不畅，没有灵气，没有空气，没有阳光等。 最重要的是花费巨大，后期维护费用高。 因此，这些手段只能是权贵阶层的玩物，根本惠及不到芸芸众生。 现在洞天秘境完美解决所有问题，最重要的是便宜、稳定。 献上秘术的妖族，其祖先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布下阵法，运转数千年不坏。 最主要的是，胡二一直在研究空间法术，虽然一直没成果，但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他能对洞天秘术进行去芜存菁，完善细节，进一步降本增效。 开辟的空间更大、使用的年限更久、与外界的连接更通畅。 想想看，一石开一山，一山辟一国。 如果中原遍地洞天秘境，就不会再有疆域的概念了，开疆拓土再无必要。 虽然有姜国的压制，中原诸国早已停止征伐，也不会再为了土地起干戈。 但局部上还是会有摩擦，各国内部村与村之间还是会因为地边子干架。 邻里之间还是会因为墙头屋角滴水线这些鸡毛蒜皮打官司。 总之，在人们内心中，土地依旧是有限的、不可再生资源。 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儿孙也得多占一点。 现在有了洞天秘境营造之法，土地几乎成了无穷无尽的资源。 不但是国家意义上的“疆域”，还有个人意义上的“宅”和“地”。 以往的家国天下体系受到冲击，几乎荡然无存。 无论分封制还是郡县制，都将被撕裂、粉碎。 此事关系重大，胡二不敢擅自做主，只能与大黄商量。 “大师兄，我已经把洞府和随身空间交给孙家、马家去研究，但是开辟洞天秘境，还得您亲自操办。” 大黄瞬间明白胡二的担心，他暗暗点头，这确实是值得思考的地方。 “眼下中原世界虽是姜国一家独大，但天下还有齐国、晋国、楚国、吴国、秦国、聂国、卫国等诸多势力。” “之前老师在时，还授予他们入梦之法影响其他世界，甚至是系统权限，开拓异世界。” “老师此法将诸国都绑在我们的体系上，为我们做马前驱，如果有了洞天营造之法，只怕各国会失去开拓动力，不利于我们对诸天万界的探索、开拓、经营。” 胡二点头，“没错，确实是这样！倘若家中有百亩华宅、万顷良田，谁还愿意披荆斩棘、筚路蓝缕。” 大黄眉头紧蹙。 按照老师的思想，任何技术最终都是要服务人族，服务天下。 如果不能，那就不是什么好技术，要么被改良，要么被淘汰。 洞天秘境的营造确实会造福天下，造福万民，却唯独不会造福国家，不会造福权贵阶层。 大黄犯难。 究竟是放开这个技术，还是敝帚自珍，将其雪藏，继续维护当下的格局？ 胡二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大黄，看着大黄眼角眉梢的细微动作。 第3034章 这异常的关注迅速引得大黄察觉，他回头看向胡二，无奈苦笑。 “师弟，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却为何还要问我？” 胡二摇头，“我的答案只是我的答案，并非师兄的答案，更非仙家乃至天下的答案，我要先听师兄的答案。” 大黄反驳道：“你听了我的答案，就不会再坚持你的答案了，还是你先说吧。” “师兄错了，如果我的答案与你相悖，那就说明我的想法是错误的，不利于仙家，不利于天下的。所以还是师兄先说吧。” 大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远方，“师弟，你说……献上洞天秘术的那些妖族，是不是也在看着我们呢？” 胡二心中一震，眼角肌肉也微微收缩，“看样子师兄已经有决定了。” 大黄点头。 “是啊！那些妖族隐世数千年没被找到，没被发现，怎么突然间就想出世了，还拿洞天秘术当敲门砖？” “老师经常说，高端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我怀疑不是有苏月发掘到了它们，而是它们发掘到了有苏月。” “这个洞天秘术，就是他们投石问路的工具，想看看我们的心胸、视野、格局。” “如果我们敝帚自珍，雪藏高阁，必然会被它们小觑了。” “我们被轻视倒无妨，关键是老师的威名也会因此受损，这个罪名我们担当不起啊。” “那……师兄的打算是？”胡二笑了，眼睛都眯成一线。 “决不能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小瞧了。”大黄哈哈一笑，“我们既然有囊括诸天万界的雄心，又岂能拒绝百川归海？” 做出打算之后，两人立刻就营造洞天秘术开始讨论起来。 吉吉负责的洞府修建，马蜂女王负责的随身空间筑造，都是轻巧物件，无论体量还是技术含量都非常有限。 但洞天秘境的营造不同，这是大工程。 石中开山，山中建国，国中开辟世界…… 发展到终极境界，就是一沙一世界、小千世界、中千世界、大千世界。 单单一个中原世界，就能自成诸天，自成万界。 大黄突然问道：“胡二，你说……这天下究竟有多少洞天秘境，其中又隐藏了多少妖族，又或者其他生灵呢？” 胡二沉默了。 人族诞生之前，是巫族的天下，巫族之前肯定也有其他种族，只是已经无从考证。 这天地间诞生过太多太多生灵、种族。 能够在这种物竞天择的环境下生存，肯定都有几个看家本领，洞天秘境就是其一。 在过往那么漫长的岁月中，中原世界究竟有多少种族掌握这种法门，又修筑了多少秘境？天地间隐匿了多少避世妖族？ 说不清。 胡二不敢往下想，“师兄，他们既然选择了避世，肯定都是竞争中的失败者，所图也不过是血脉传承，对咱们构不成威胁，无需过度担忧。” “我不是怕它们，而是不想被它们看轻了。”大黄叹息一声。 别人都以为人皇风光无两，实际上成为人皇就意味着成为千夫所指、万众瞩目。 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被人们反复品读，甚至在千年后、万年后还拿出来品评。 现在……大黄突然发现，还有一群自己不知道的避世妖族，或者其他种族，也在暗地里观察自己、评价自己、总结自己。 那么，自己在他们心目中是什么形象呢？ 如果“望之不似人皇”，自己将会成为老师身上永恒的污点吧。 想到这里，大黄猛然正襟危坐，哪怕无人关注，他依旧挺直腰杆，抚平衣袖上的褶皱。 “老师曾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以前我一直以为是天神，现在才明白，很有可能是那些避世的生灵。” “诸侯会盟祭祀的各种山川河流神明，还有他们常说的‘天地为证、日月为鉴、鬼神共证’估计也是这个。” “那些隐世族群或许无法威胁到我们，但它们可以一直避世、隐匿，直到我们的种族消亡，下一个种族出现。” “到那时，我们的恶名将流传世间。” 一想到那种场面，胡二哈哈大笑，“是啊，它们或许无法伤我们分毫，却能让我们身败名裂。” 笑过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也许是我们多想了，世上只有一个洞天秘境呢？” “但愿是我们多想，不过无所谓，就当他们存在吧，也算是对咱们自己的一个鞭策、激励。” “也对！只要我们努力提升天下万众生灵的幸福水平，他们迟早能看到，最终走出家门，融入世间。” 最终，大黄起身，向宫殿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每当冬季来临，很多生灵都会冬眠，植物也会将生机灌入种子，躲避严寒，但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万物复苏，它们都会同时苏醒、萌发。” “避世的生灵也同样！” “外界严酷寒冷时，它们休眠不出，避免受到伤害。现在，春天来了，最好的时间到了。我相信，它们一定会走出家门的。” “今时不同往日，当时也不同过去！当下，就是人族最美好的时节，当下更胜昨日，明日更胜今朝。” （4000字） 第3035章 大黄和胡二又商议一番，把诸多细枝末节的内容也都尽量完善。 “大师兄，姜国地狭人寡，再加上爵位限制，城池规格先天不高，如今你贵为人皇，这城池是否也该翻修扩建一番了？” 听到这话，大黄心中一动。 确实是这个道理。 之前姜国弹丸之地，只能螺蛳壳里做道场，城池不算太大，就算后来黄家土木进入姜国，也只是修筑了稷下广场，翻修道路和民宅。 搞来搞去还是在原有的基础和格局上做文章，并没有打破格局。 自己现在贵为人皇，不但是万物生灵的皇，更是中原九州乃至域外、诸天万界的皇，姜国旧城有点跟不上时代了。 不说别的，光是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流车流，都能把姜国挤爆。 “是啊，之前老师在的时候也说过这个事，可以在城池外面增建二环、三环、四环，甚至五环。可这样做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诸天万界不断扩张，我们覆盖的区域越来越广阔，纳入我们治下的生灵也越来越庞大，仅靠这种扩建远远不够。” 胡二拱手道：“正好可以在姜国修筑洞天秘境，以秘境分担城池的各项职能，比如城中的诸多工坊，可以第一批迁移到洞天秘境中。” 姜国有百行千业，工匠不但种类多、门类全，还数量庞大。 但这些工匠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大都出身南郭合门下，是大黄的同门师兄弟，或者晚辈。 让工坊搬迁不成问题，甚至连阻力都称不上。 大黄点了点头，“不错！姜国占地最多的就是各类工坊，如果将他们挪入洞天秘境，就能空出更多土地，修筑更多洞天秘境，如此往复，姜国一国之地，足以囊过中原九州。” 胡二与大黄肩并肩，看向宫外方向。 炊烟袅袅，人声鼎沸——一派人间乐土的景象。 “大师兄，如果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入洞天秘境，会不会就没了人气，变得死寂一片？” 大黄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工坊之后，肯定是各种衙门、店铺，也都搬入洞天秘境，最后是民居、住宅。 如此一来，姜国无论建筑还是人口都会迅速坍缩，转瞬间缩小千倍万倍。 然而，大黄摇了摇头，“无妨！诸天万界的游客会迅速补充进来，而且，使用洞天秘境未必就不好。” 大黄负手而立，仰首向天。 “这是一个变革的时代，权利构架、社会关系、思想观念，全都颠覆、重组，我们习以为常的街坊、城乡，也都在变革之中。” “我们之所以感觉奇怪，是因为我们习惯了过往，但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人们就会适应新时代，甚至喜欢上新时代。” “也许……到那时候，我们会生出很多似曾相识的感觉。” 胡二不解，“什么感觉？大师兄你细说。” 大黄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见过牌位吗？” “自然见过。” “你见过宗祠里成百上千的牌位吗？” “以前在青丘的时候也见过。” “那……如果把每个牌位都当成一个洞天秘境呢？” 胡二浑身一颤。 刚才他和大黄商议洞天秘境细节时就说过，在秘境入口处矗立一块石碑，上面铭刻秘境的信息。 比如洞天秘境的归属、用途、是否对外开放等。 姜国招贤馆秘境。 稷下饭庄秘境。 白氏医馆秘境…… 如此种种，人们就能根据石碑上的信息精准选择，避免迷路。 刚才讨论的时候胡二还笑着说，石碑的造型得设计得独特一点，要不然就成墓碑了。 第3036章 现在……胡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上古时代是否已经“墓碑”林立？ 先民们就是借助这些石碑辨别秘境，自由进出。 后来文明断层，人们依旧模仿先人立碑，却忘记了碑最早的功用。 牌位也是同样的道理。 “大师兄，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鬼物没有实体，可以自由进入自己的牌位，每个牌位都相当于微型的洞天秘境。” 随即，胡二想到祠堂、宗庙这种灵位密密麻麻的场所。 几千个上万个牌位放在一起，简直就是迷你版的诸天万界。 鬼物进入牌位，就像是天赋本能。 但是仔细想来，鬼物为什么会这个能力，牌位又为什么能容纳鬼物？ 坟墓为什么要立碑，既然不是给死人看的，难道是给活人看的？活人看了有什么用？ 胡二感觉自己脑子乱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纷繁复杂。 大黄“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所以，我在想，传说中的阴曹地府，是否也是一个洞天秘境，而且是超级巨大的洞天秘境。” 一句话把胡二干懵了。 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 中原世界探索的脚步遍布无数世界，但绝大多数，或者说中原之外的所有世界都没有“阴曹地府”。 某些岁月悠久的世界或许有了轮回的雏形，生灵死后可以进入轮回，重新降生。 但轮回只是一个概念上的存在，并没有实体，更没有载体。 阴曹地府是中原世界特有的，放在诸天万界都是独一份。 之前大家都习以为常，并没有深究这其中的细节，但经过大黄提醒，胡二终于意识到其中的不对。 假如上古时代有一个鬼物为主的文明，它们开辟了“牌位”、“墓碑”之类的力量体系，更是集合全族之力创建阴曹地府。 哪怕后来这个文明失落了，甚至湮灭了。 但他们依旧留下了独属于自己的痕迹，后世的文明依旧保留了牌位、墓碑，保留了“事死如事生”的传统。 阴曹地府或许已经失去本名，但它依旧存在，依旧运转，依旧是鬼物途经和常驻的场所。 “嘶……大师兄，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大黄呵呵一笑，“是不是很有可能呢？” 胡二没说话，他明白，大黄绝不是无聊得跟自己讨论这些有的没的，既然说了阴曹地府的事，肯定是有所图。 “大师兄，你要探索阴曹地府吗？” 大黄“嗯”了一声，“我们的脚步都遍及诸天万界了，却连家门口的阴曹地府都没弄清楚，岂不可笑？” 胡二一想也是，家门口都没弄明白，就跑去研究诸天万界。 再说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以前大家都对阴间、地府习以为常，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妥。 现在，猛然觉得阴曹地府有点不对劲，很可能是某个上古文明留下的遗迹。 那么，遗迹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足以威胁到中原世界的事物？ 就算没有，那会不会埋藏着什么宝藏，或者传承呢？ 无论哪一种，自己都得过去看看。 “大师兄，我明白了，这件事……确实不容忽视。” 大黄又开始想念岳川了。 “这么多年，从没听老师提及阴间、地府，也许老师早已经知晓那边，并且早有安排。” 胡二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即连连摇头。 “大师兄，我听胡七、胡八它们说过，当年师父初到姜国时曾经收服一群牛鬼蛇神，命令它们清理滞留在人间的鬼物，并且押赴泰山，送入阴曹地府。想来师父对阴曹地府的了解也止步于泰山，并未深入。” 第3037章 大黄“哦”了一声，随即施展魂咒，拘来城隍庙下的诸多鬼物。 首先是碑王、烟王，然后是五鬼、牛头马面、龟蛇二将等。 “你们对阴曹地府有多少了解？悉数说来，不得遗漏。” 碑王等鬼物被魂咒拘来，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没想到是这。 众鬼物虚惊一场，随即开始回答问题。 它们都不觉得有什么，但大黄和胡二越听越心惊，甚至开始倒吸凉气。 “人皇，敢问……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我们改，我们一定改！” 大黄抬手示意鬼物们噤声，“你们对阴曹地府的了解也都止步于泰山？你们也都没进入过阴曹地府？但是你们都知道阴曹地府的传说？” 碑王眨巴着绿油油的眼睛，满脸疑惑。 其他鬼物也都差不多。 “对啊，我们鬼物滞留人间，不为天地所容，随时都有可能招来雷劫，所以我们必须有功德傍身，借功德之力推延雷劫。” “听说泰山是阴曹地府出入口，那里有鬼兵鬼将把守，不得生灵、鬼物进出，不过只要给它们功德之力，就能大开方便之门。” “后来咱们拜在城隍神座下，成了鬼差，有功德、气运傍身，就没必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对对对，我们能有今天，都是城隍神的恩赐。” 胡二忍不住问道：“你们就没感觉有什么不妥吗？” 众鬼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觉得其他同伴非常不妥。 尤其是五鬼，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大家来找茬。 大黄感叹道：“阴曹地府竟然如此了得，本体隐藏在天地之外也就罢了，甚至连人们的意识都被刻意屏蔽。” 人皇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随着大黄的话语，众人就像破开某种隔膜，思维意识瞬间颤动起来。 血肉之躯的生灵就是“头痒痒的好像长脑子了”，鬼物没有头脑，但也都生出一种痒痒麻麻的感觉。 随即，它们也都意识到了不对。 阴曹地府是什么？ 牌位是什么？ 墓碑是什么？ 轮回是什么？ 脑子里瞬间多出很多东西，记忆深刻。 可是为什么以前都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该死，我们好像被骗了。” “我们被骗的好惨啊。” “狗东西，干它！” 胡二抬手示意大家安静，都听人皇发话。 大黄在宫殿中踱了几步。 他隐隐生出一个大不敬的念头——老师是否也被蒙蔽，根本没意识到阴曹地府的特殊，或者古怪？ 以老师的性子，神州内外都梳理得平平整整，没道理还空着阴曹地府这块给自己。 再说了，老师有城隍神的身份，但管辖范围只局限于人间，并没有将阴曹地府纳入治下。 最多也就是跟泰山把守鬼门关的鬼物公文往来。 城隍神的力量体系还没有深入到阴曹地府。 “看样子，这件事要落在我肩上了。”大黄深吸一口气，“碑王何在！” “末将在！” 那么大一个鬼物，就杵在眼前，身上还穿着明晃晃的甲胄，可大黄视而不见。 碑王也很配合的单膝下跪，等待号令。 没法，习惯了。 其他鬼物也纷纷挺胸抬头，全神贯注。 大黄说道：“点齐城隍下辖所有鬼兵鬼将，出征泰山！” “得令！” “烟王何在？” “末……呃……属下在！” “城隍下辖所有鬼差暂时归你节制，日游、夜游巡防不得懈怠，神州各郡县安宁就全交给你了。” “得令！” 城隍体系除了岳川，就是碑王、烟王最大，分别管理男鬼、女鬼，同时又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大黄只用向它俩下达命令，剩下的它们自己就会处理。 因为地府的特殊性，这场战争注定是鬼物当主力，其他仙家都派不上用场，充其量也就是做后勤。 大黄信心满满。 整个人间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倾尽人间资源，还能拿不下家门口的阴曹地府？ 再说了，自己还可以从诸天万界调兵。 其他世界也都有鬼物。 想及此处，大黄立刻开始发布人皇令。 没多久，道道阴云在姜国城外落下，无数身影携带着森森鬼气来到殿前。 胡二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暗思考。 他本以为自己得到洞天秘境后，对空间法术的理解已经空前提升，可是半个时辰不到，就被当头棒喝。 古人在洞天秘境上的造诣远超自己，甚至远超自己想象。 阴曹地府，不但年头长、规模大，而且就矗立在自己家门口。 关键是自己从未察觉。 不但自己，几乎所有生灵都对阴曹地府习以为常，下意识的会忽略。 胡二双眼眨动，瞳孔中满是好奇和求知的光芒。 “究竟是谁创造了阴曹地府？” “他又是怎么做到让众生遗忘的？” “这种存在又不存在的状态，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不是大师兄洞察蹊跷，我们到什么时候才能发觉？” 随即胡二开始思考，世上还有什么与阴曹地府同类的存在吗？ 第3038章 攻占阴曹地府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大黄和胡二操心，手下的将士们渴望功勋，只用给他们一个方向就行了。 难的是打下阴曹地府之后的治理，开发。 还有就是，阴曹地府出现变故会不会对人间界产生什么不良影响。 大黄仔细想了想，最终摇头，“无妨！天下万物众生早已在老师的恩赐下获得长生，这些年来人口数量只增不减，轮回早就失去作用了。” 胡二补充道：“是我们人族的轮回已经失去作用，其他各族还是照旧。” 传说中轮回有六道，现在人族这一道肯定是名存实亡了。 大黄面无表情，声音平淡。 “人间帝王面对鬼神从来都是尊崇有加，礼遇备至，前朝大商便是如此——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大商无论婚丧嫁娶，都要通鬼神，占吉凶，在鬼神面前卑躬屈膝，实在不配人皇之名！” “面对阴曹地府这种掌控生死的隐秘存在，人皇又岂能昂首挺胸？即便他们发现了阴曹地府的秘密，也会帮着遮掩，而非公之于众。” “毕竟，他们迟早要进入阴间，迟早会成为其中一员。” 胡二没说话，因为他想到了人间帝王的德行，刚刚登基就开始修筑陵墓，人还没死陵寝已经完工了。 如果运气不好，人嘎了陵墓还没修好，那就先停尸不下葬，什么时候修好了什么时候葬进去。 最搞笑的是，老子的陵墓还没修好儿子的先修好了，老子挂了直接把儿子的坑占了。 这种事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周礼中更是长篇累牍记述墓葬的规格、礼仪，其中绝大部分内容并非周朝首创，而是“自古以来”。 姜国诸圣贤中，孔黑子就是搞殡葬起家的，他的学说、思想，也都有很深刻的殡葬痕迹。 上至帝王公卿，下至平民百姓，所有人都事死如事生。 明明活在人间，却都心在阴间。 这种咄咄怪事持续了一朝又一朝，一代又一代，未来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大黄说道：“老师之前给了我一件至宝，名为轮回玉碟，是其他世界的气运之物，蕴含轮回至理，即便没有阴曹地府，我们人间也不会乱。” 想到这里，大黄摊开手掌，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碟现了出来。 “不！我们应该将轮回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任凭其他力量窃取人间权力。”大黄重重说道。 如果换成其他人，肯定会觉得大黄是权欲过重，或者野心膨胀，以人间帝王的身份去挑战生死，挑战鬼神。 但胡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为什么人的生死要掌控在鬼神手中？ 这是谁定的规矩？ 凭什么？ 这世上有太多“习以为常”，逐渐就变成理所当然。 消灭掉所有质疑者，很多事就变得神圣不容置疑。 以前，可以是生死。 未来，可以是权力。 再以后，可能是剥削、奉献。 很多时候，人们就只差一个为什么、凭什么。 我为什么要种地？我凭什么饿死自己，地主脑满肠肥？ 我凭什么服徭役？我凭什么房倒屋塌，地主高楼大厦？ 那么，现在的人就该问一句——凭什么人族匆匆百年寿命，而鬼物长存不灭。 这世上就怕有人较真，较真的人多了，谎言也就不攻自破。 大黄和胡二并没有等待多久，阴曹地府直接被攻破。 一群鬼物被押解到姜国。 “跪下！” 大黄看着下方的鬼物们，眉头微微皱起。 第3039章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 鬼物们早已料到有今天，也不隐瞒，直接干脆利落的说了。 “阴曹地府是我们的祖地，是我们祖先开辟的秘境，我们不过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生存，从未对你们人间有半点侵扰，人皇为何无故兴兵伐我？” “没错，我等非但没有侵害人间，反而收拢人间孤魂野鬼，维护人间轮回秩序，人皇不感谢我等，却还攻打我们祖地，究竟是何居心？” “人皇若是放我等自由也就罢了，否则……” 原本，这些阴曹地府的鬼物们一个比一个硬气，颇有一种世界离了我就转不动的感觉。 但是，大黄手掌张开，轮回玉碟现出。 玄奥的气息弥漫开来，仿佛攻城桩狠狠砸在鬼物们的心头。 “什么？好强大的轮回之力。” “这……这究竟得多少鬼物的力量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中原世界怎么可能有此等奇物？” 大黄不屑冷哼，“阴曹地府姑且算是你们的祖地，但是你们的祖地维持至今，难道就没有吸取人间的气运，就没有掠夺人族的本源？你们一个个，难道都廉洁奉公，勤政爱民？” 碑王将阴曹地府中搜罗的各种名册、账簿交到大黄案上。 “人皇，根据我们初步调查，阴曹地府借轮回之力榨取万物众生本源，无论何种生灵，轮回一次就要被剥夺一次本源，穷尽毕生经历获取的修行、感悟，全都被它们搜刮殆尽。” 大黄快速翻阅，一边看，一边将各种账册递给胡二。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轮回的真相，也明白了人族孱弱的根源。 在其他世界，修行是与日俱增、与时俱进的。 人虽非草木，却也和草木一样不断成长、壮大。 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一次蜕变、提纯、生化的过程。 转世就意味着重修，意味着以更好的状态，去冲刺更高的境界。 所以在其他世界，有很多古神历经千次、万次轮回，最终获得感悟，证得大道。 而中原世界压根没这种现象。 上古时代还有三皇五帝、先贤大能，到了周朝就只剩下诸子百家。 你以为这就是极限？ 不，几百年后只剩下将星荟萃。 千年之后，将星都没了。 人族一代不如一代。 翻看阴曹地府的记录才明白，所有生灵死后都要被刮掉一层皮。 前世种种感悟、修行经验都被阴曹地府榨取。 刚开始还是只取一瓢，后来逐渐两成、三成，甚至对半开。 现在直接是彻底收割，连根割。 生灵所有的修行成果都被夺走，只剩一道本源重新轮回。 收割太狠，很可能导致本源受损，先天不全。 但是，阴曹地府这些家伙根本不在乎。 反正生与死轮回不止，生与死之间只有这么一条路，爱来不来。 碑王一边呈上各种罪证，一边目光幽幽的看着俘虏们。 “人皇，我们也是走了这一趟才发现，乖乖去地府轮回就是羊入虎口，反而滞留人间才是正道。” “之前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鬼物不愿去轮回，还以为它们是执念太深，贪恋人间，现在才明白，地府就是坑啊！” “可笑这些家伙，还派出麾下鬼兵鬼将在人间抓捕孤魂野鬼，还通过各种渠道散布谣言，污蔑这些孤魂野鬼的危害。” “哇呀呀，气煞我也！” 这么多年来，碑王一直在兢兢业业的做善事、做功德。 思想很好，只是方法不对，功德非但没涨还倒扣许多，要不是拜在岳川门下，早就被天打雷劈了。 现在猛然发现，一切都是骗局，自己这辈子就像小丑。 大黄也明白了其中原委，无奈叹息。 阴曹地府这些家伙自诩正统，还搞出黑白无常、奈何桥、十八层地狱之类的东西。 实际上呢，都是自封自诩。 这玩意就像是村头老汉说，天上的太阳是自己的，其他人晒太阳都得给自己交税。 何其荒唐，然而更荒唐的是其他人都信了，还年年交税，恐怕自己哪年交慢了，老汉不让自己晒太阳了。 合上书简，大黄冷声问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们无话可说！” “成王败寇，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阴曹地府的秘密，你修想知道。” “我们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无妨！”大黄摆了摆手，“我们无需知道阴曹地府的秘密，因为……我们会建造一个更好的世界。” 随即，掌心中造化玉碟亮起，所有俘虏都被吸扯进去。 没有求饶，没有哭喊。 那些俘虏知道自己的下场，或许他们早就明白这一天终会到来。 碑王继续汇报道：“人皇，阴曹地府还有很多为虎作伥的恶鬼，该如何处置？” 大黄淡淡说道：“老师说过，从前有一个强者发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现在，我希望你也有如此宏愿。” 碑王浑身一震，瞬间单膝跪地，大声说道：“诺！” 随即，大殿中的鬼物们纷纷化作光影消失不见。 胡二合上手中书简，“大师兄，我想去阴曹地府走一趟。” “都是些腌臜货色，让碑王它们去处理就行了，你……” “不！”胡二摇头说道：“我想去实地考察一下，看看阴曹地府究竟是怎么个东西，研究研究它是如何建造，又如何运转。” 大黄明白，胡二这是求知欲上来了。 自己手上的洞天秘境，充其量也就是建造一方村镇、城池，在阴曹地府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 如果能把后者的秘密研究出来，中原世界又该生出何等变化。 胡二双目灼灼，精光骇人，“大师兄，上古传说中有昆仑，可是我们从未见过。上古传说海外有蓬莱、方壶等仙岛，我们也未曾见过。还有天界，据说他们有三十三重天，你说……会不会是三十三个与世界等大的秘境呢？” 三十三重天？ 与世界等大的秘境？ 大黄久久不语。 秘境最大有多大？一方城池，一方国度，还是“阴间”。 秘境能否比本世界更大？ 为什么不能呢？ 就像空间道具，就像螺蛳壳里做道场。 如此说来，胡二的想法并非不可能，中原世界完全可以搭建出比中原世界更大的洞天、秘境。 天界有三十三重天，地上也可以有三十三重地。 想到这里，大黄深吸一口气，“好，就依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告诉我。” 胡二呵呵一笑，“师兄，你现在更像人皇了！” “哦？难道我以前不像？” “像！只是现在人变了，比以前更尊崇、更高贵了。这才是真正的‘人样子’。” 第3040章 土地庙中，各项关于洞府、秘境、随身空间建设提上日程。 各仙家都开始了跑马圈地，在土地庙周围选择自己的洞府所在地，然后找吉吉猴王摇号排队。 没办法，需要洞府的仙家太多了，给谁不给谁，先谁后谁的不好弄，只能用摇号的办法，谁也不得罪。 土地庙里的鸡舍、鸭舍、猪圈也都建成洞府。 以前，为了防止鸡鸭乱飞乱跑，也为了防止某些馋嘴仙家偷鸡，鸡舍、鸭舍都是封闭式的。 鸡鸭只能蜷缩在狭小的笼子里，不得伸展。 现在好了，直接开辟一方秘境，在秘境中养鸡鸭鹅，还是散养、放养。 有山有水、有草地、有林木那种，有阳光、新鲜空气。 没有任何威胁，可以安安心心的咯咯哒。 负责养鸡的仙家成员只用隔三差五往里面送一批蝗虫就行了。 猪圈也是同样的道理。 养殖的模式没有变，只是把以前竹木的笼子换成秘境。 仙家们或多或少的都生出感触甚至领悟——秘境洞天的小天地是牢笼，自己生活的大天地又何尝不是？ 胡二将阴曹地府的事情传出去了，众仙家都知道了轮回真相。 众仙家心中一阵悲凉。 之前，还没有拜在土地公门下的时候，精怪鬼物被世俗不容，被修行者不容，走到哪里都被“除魔卫道”。 然而，人族也没好到哪里去，在地方上被豪强鱼肉，在国家上被公卿士族压榨。 便是天子，也被上面的天神操纵。 却没想到，天神之外还有一个隐藏的种族，盘踞在轮回中吸血万年。 之前巫族掌控生死、打破轮回，能够依靠蛊物重生，不受这些隐藏种族的摆布。 但其他生灵不行，有一个算一个，死后都要被剥掉一层皮，所有的修行都被榨取干净，点滴不剩。 即便如此，很多精怪还是畏惧天雷，想着早死早超生，或者下辈子投个人胎。 现在回头看去，自己就是猪圈里的猪，鸡舍里的鸡，祖祖辈辈被圈养，被鱼肉却不自知，甚至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把投喂当成生活中的恶日常。 “感谢土地公，让我获得长生。” “感谢土地公，让我摆脱生死。” “感谢土地公，让我可以做我自己。” 一个又一个洞府建成，每天都有仙家成员乔迁新居，呼朋引伴燎锅底。 已经有了洞府的整天凑在一起研究怎么装点洞府，没有洞府的揣着袖子在旁边听，然后时不时酸两句。 要求不高的仙家直接就原生态洞府直接入驻，泥土也好，岩石也罢，无所谓的。 要求高点的仙家就在里面弄个建筑，或者挖个池塘，种点花草。 洞府虽然不大，但也有几亩方圆，开个菜地绰绰有余。 与此同时，马蜂女王的随身空间也拿出了成品。 土地庙又开始了磕头换盆、磕头换罐子的活动。 只不过，现在的盆盆罐罐升级改良，有了内部空间。 哪怕拳头大小的小罐子，里面都能掏出一间卧室。 住人都绰绰有余，更别说那些体型娇小的精怪。 完全可以像蜗牛、寄居蟹一样，搬着家到处走，走到哪住哪。 当然，对磕头的要求也水涨船高。 以前一个头换一个罐子，现在磕一年的头才能换一个罐子。 即便如此，前来磕头的山精野怪还是络绎不绝。 消息传开，磕头的精怪越来越多，土地庙每天都仿佛朝圣，迎接无数信徒的膜拜。 第3041章 胡三、胡四忙坏了。 四面八方赶来的山精野怪们想要兑换瓶瓶罐罐，至少得磕一年的头，也就意味着一年时间它们都会在土地庙周围居住。 光住不行，还得吃。 虽然都是有偿服务，得付钱买吃的，即便如此，伙食供应的压力也暴涨百倍、千倍，甚至万倍。 土地庙这边抽调许多仙家成员进入厨房帮忙，胡三胡四这才应付的过来。 “唉……每天做饭，我们都没时间修炼了。” “是啊，据他们说，还有更多信徒在路上，还没到呢，将来磕头的更多。” “这些家伙真是无利不起早啊。” “对，就是师父说的——鸡蛋一停，信仰归零。” 胡三、胡四原本也想抽时间琢磨微观世界的“洞天”，但是这么一搞，连睡觉的时间都被挤出来了。 为了给师父攒香火，两只小狐狸不说苦、不说累，每天坚持。 还是胡二从阴曹地府考察归来，发现了土地庙的特殊情况，先是把两只小狐狸训斥一顿，然后一番操作。 “还好阿姐那边支援了一批人手和物资。” “还有系统商城，其他世界的宿主蒸馒头、做烧饼放到系统商城售卖，我们直接买就行了。” “唉……师父留下的这些东西真是好呢。” “有点想师父了。” 肩上的担子交出去后，两只小狐狸终于清闲下来，有时间去修行、领悟。 它俩坐在小板凳上，头顶头、脸贴脸，中间是一个大面盆。 很大的和面盆。 用了几十年、上百年的老物件。 这盆子还是仙家刚建立时岳川烧制的，一直流传到现在。 盆子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那就是老面神的住所。 老面神是岳川制作的酵母，也是中原世界第一个酵母，各国百姓使用的酵母全都是从这里分出去的，算是老面神的分支、后裔。 在那个缺吃少穿，天下人普遍吃不饱，动不动“岁大饥人相食”的环境下，老面神能让小面团膨胀成大馒头，在人们眼中就是“食物放大器”。 最关键掺了老面神之后食物还更加美味，老人、小孩都能轻松进食。 民间自发祭祀老面神，很多地方的土地庙里都有老面神的位置。 现在…… 胡三胡四看到的就是一盆金闪闪的酵母面团。 面团原本只是带了一点谷物的黄，但是随着香火信仰的积攒，这种黄逐渐变得闪亮、晶莹、凝实。 不是水光雾气那种缥缈的黄，而是真金白银的实质感。 就像……就像…… 胡三、胡四想了很久，最终觉得这种金光就像土地庙里岳川神像上的光芒，那种功德无比凝聚，凝成金身的感觉。 “老面神积攒了上百年的香火，应该挺多的吧。” “可惜了，它不会用。” “咱们想用也用不了。” “可惜……可惜……” 但是胡三、胡四转念一想，这么多香火不用就浪费了。 自己有义务帮老面神用一下。 “按照师父的话，这个面盆也是香火熏陶之物，还是功德加持的宝贝，非常了不起啊。” “可惜，这个盆太小了，如果能大一点就好了。” “如果将洞天秘术的法子用在这里会如何？” 两只小狐狸很快就开动起来。 它俩不想污染了老面神，因为岳川交代过，酵母这东西很容易被污染，一旦被外界的污秽侵染，整盆酵母都会变质。 所以，两只小狐狸一直很谨慎，面盆周围设置有层层阵法，投入其中的面粉也都是筛了又筛，没有任何杂质。 第3042章 保险起见，两只小狐狸先把酵母分出来一半，放到另一个盆子里。 随后它们开始施展观照万象的微缩版——观照十象。 肉眼闭合，心眼睁开。 两只小狐狸用一种奇特的视角观察面盆，观察面盆中的酵母，就像深明俯瞰大地上的芸芸众生。 吉吉猴王开辟洞府，用的是山岩石材为原料。 马蜂女王制作随身空间是用草木泥土为原料。 黄家土木修筑城池用的材料就更多了，也更复杂。 胡三、胡四直接使用面团。 面粉与其他食材不同，就是可以和面，可以揉面，可以把面粉制作成任何想要的形状。 同理，也就可以用面团搭建阵法，构筑空间，开辟洞天。 “酵母里面原本就有很多气孔，四通八达，倒是天然的洞，就差天了。” “我们可以把洞天秘术传给老面神，改变它们的习性，让它们循着洞天秘术生长。” “老面神有自我意识，应该不难。” “嗯，试试看。” 酵母虽然是蛊物，没有什么智慧，但毕竟不是死物。 酵母菌在面盆里生存上百年，又整天沐浴香火、功德，远远不是寻常蛊物能比拟的。 小狐狸整天和它们打交道，很快就沟通上了。 洞天秘术说来复杂，但是掰开了、揉碎了就非常简单。 再说了，小狐狸需要的洞天很低级，不用太大，也不需要花里胡哨的功能，只要把面团发酵时的气孔稍稍修饰一下就行了。 这对老面神来说轻而易举。 一道意念在面盆中衍生，随即一传十、十传百，迅速扩张到整个面团。 很多酵母菌都跟着动了起来，改变自己的生理本能，开始有意向洞天秘术靠拢。 但还是有很多酵母菌我行我素，保持传统。 面盆出现泾渭分明的两股势力。 如果是人族世界里，这种情况必然导致正邪不两立，万年征战不休。 但蛊虫的世界不一样。 它们本就生命短暂，一边快速繁殖，一边快速死亡。 人们一杯茶的功夫，酵母菌可能就繁衍了好几代。 在有意识的筛选、改良下，发生改变的酵母菌被小狐狸有意识的投喂，可以获得更多资源，另一部分则相反。 于是，一方快速壮大，一方快速消亡，片刻之后就完成了迭代。 如此反复，一次又一次有意识的筛选、改良、进化，优中选优，耗费数年光阴，胡三、胡四终于培养出了一批活跃的酵母菌。 它们在分解面团的过程中，有意识的按照洞天之法，在面团中构建出一条条特殊的“洞”。 原本，面团发酵后应该膨胀数倍，但是现在，面团反而坍缩起来。 胡三、胡四不忧反喜。 因为它们的试验成功了，这一批酵母菌把构筑洞天演变成本能。 胡三、胡四继续往盆里投放面团，给酵母菌提供食物。 然而，面盆就像无底洞似的，一袋面投进去半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胡三胡四大喜，于是继续往里面投入。 十袋、百袋、千袋、万袋…… 厨房的事情很快就传到胡二耳中，他好奇的赶过来。 “你们说，这个盆子里已经投入了上万袋面粉？” “是的二哥，准确来说是一万两千袋了。” “那些面团没有消失，全都被老面神消化了。” “二哥你会观照万象吗？算了，要不你元神出窍进去看看吧。” 胡二依言释放出一律神念进入面盆，结果，眼前的场景令他大吃一惊。 明明是一个盆子，里面却仿佛汪洋般浩瀚，星空般无垠。 胡二全力释放神念，想要探索其中边际，结果一无所获。 循着酵母菌构筑的“洞”探索出去，结果像走迷宫似的，在里面兜兜转转，就是找不到终点。 最让胡二震惊的是，那些“洞”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外延伸。 无数酵母菌一边分解面团，一边用面团分解产生的物质为材料，继续构筑“洞”。 它们就像无数兵蜂，不断机械的重复着建造工作。 可是，无数重复的工作汇集到一起就成了一个整体，成了一个…… 胡二收回神念，睁开眼睛后震惊地向后退了几步。 “小三、小四，你们俩了不起啊！” 胡三、胡四顿时紧张起来。 “二哥，你是不是在说反话？” “二哥，我们再也不浪费粮食了。” 因为岳川的教导，仙家成员对粮食极其珍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更是育儿金句，每个小仙家从小必备。 两只小狐狸短短几天时间糟蹋了上万袋面粉，这是何等的铺张浪费。 就算胡二不批评，它俩也有种负罪感。 “不不不，你俩误会了，我说的是真话，正话！你们太了不起了，这个东西，让我想到了师父说过的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二哥你别卖关子，快说啊。” 胡二一字一顿的说道：“宇宙膨胀！” 岳川讲过很多东西，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上辈子的知识、理论。 岳川自己都一知半解，但这并不影响他装比。 就拿宇宙膨胀来说，岳川最多就知道个标题，再往下深入一句岳川都得卡壳。 可问题是，胡二不知道。 他连宇宙的概念都没有，更别说宇宙膨胀。 胡二只能将岳川说过的所有话都记录下来，以待将来某个时候突发灵感，瞬间顿悟。 而现在，就是如此。 第3043章 岳川在土地庙的时候讲过很多东西，科学、传说、神话、幻想，无所不包，甚至番茄上某些脑洞，也都给弟子们浅浅的讲述一番。 宇宙的形成和发展，岳川也说过很多种。 虽然不知道哪个是对的，但总有一种能对上号吧？ 眼下，胡二就是这样。 他不断释放神念观察面盆，观察盆里的面团，观察面团里的酵母菌，以及这些菌群的行为。 就像是在看一张几何图案，而且是不断重复的几何图案。 怎么说呢…… 就像是六边形的蜂巢，无数个六边形向四面八方延展，形成一幅瑰丽的图画。 眼前呈现的不是简简单单的六边形，而是关于洞天秘境的阵法。 酵母菌肯定没学过阵法，也不懂修行，但它们展现出了这方面的天赋、本能。 胡二虽然不怎么进厨房，却也知道面团发酵的模样。 眼下，这些面团发酵后的样子，就是无数个洞天阵法。 单个阵法比牛毛尖更细、更小，用师父的话就是——纳米。 师父还说过一种光刻神通，以光为刃，在晶石表面或内部雕刻，头发丝宽的面上可以雕刻出成千上万个符文、篆字。 胡二一直在向这方面努力，想要用堆叠数量的方式提升空间折叠率。 也的确取得了一些成果，将空间道具的空间折叠率提升到十倍，甚至更高。 但是再向上提升，花费的劳动力就几何倍增，逐渐得不偿失，更没有量产的可能。 现在，胡二在酵母菌身上看到了“纳米工艺”，不，远超纳米，比纳米更精细百倍、万倍。 胡二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世上的蛊千变万化，蛊的能力也纷繁复杂，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蛊。” “什么蛊？” “二哥别卖关子。” 胡二深吸一口气，指着面盆说道：“光刻蛊！师父曾经提到过这种蛊，并说这种蛊是玄工业皇冠上的明珠。没想到被你们炼化出来了。” 胡三、胡四听得云里雾中，它俩根本不明白光刻是什么，更不知道皇冠明珠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在面盆里揉了一团面嘛，也没干什么啊。 “二哥，你不怪我们浪费面？” “是啊二哥，土地庙里的存粮都耗光了，明早蒸馒头都没面了。” 胡二唰唰摇头，“浪费？开玩笑！我这就给大姐传信，叫她调拨十万袋，不，一百万袋！算了，无限量供应！” 胡三、胡四被吓得连连摆手。 “二哥，我们开玩笑的。” “我们再也不浪费粮食了，你可千万别跟大姐说。” 胡二在弟弟妹妹们面前非常和善，但胡一就不同了，两只小狐狸吓得脸都白了。 胡二一本正经说道：“我没开玩笑！你们不知道这盆面对我们仙家的意义，更不知道这盆面对诸天万界的影响。” 胡三、胡四确实不理解，于是眨巴着大眼睛等待胡二解答。 “这些面可以作为炼器材料，而且是搭建洞府，制作随身空间的材料。” 胡三胡四难以置信。 “什么？炼器材料？” “这可是面啊！二哥，你该不会以为炼器就是捏面人吧？” “为什么不是？”胡二笑呵呵说道： “按照师父的话，我们生活的世界是物质的世界，我们以及身边的万事万物都是物质存在，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影响物质。” “我以前不懂，但是现在，我悟了！” “无论木棒还是石头，都可以作为武器，金属武器只是材料上更高级，造型、原理和功用并没有什么质的改变，哪怕法器也一样。” 第3044章 “我们需要的并非武器材质本身，而是根据功用选择最合适的材料。” “用师父的话说，哪怕随处可见的沙子，也能成为世上最高贵的材料。面粉为什么不能？” “洞天秘境需要的材料很特殊，价值不菲，并不是那些材料很珍贵，相反，就是寻常的五行材料，只不过加工它们的工艺非常繁琐、复杂，一不小心就会损毁。” “但是这个就不一样了……” 胡二指着面盆，陶醉的深吸一口气，“你们知道吗？洞天秘术材料最难的一点就是将阵法刻印在材料中，用这种方式处理过的材料才能用来搭建阵法。” “而这些面团……完美符合材料所需，其性质甚至远超秘术中的标准。” 说话间，胡二打开洞天秘术相关，指着其中一行字念了起来。 秘术中只是在一寸长的材料上刻印一百层洞天阵法，如此就能达到一百倍的空间率。 “而这团面，一寸长的面中，你们知道堆叠了多少层阵法吗？” 胡三、胡四同时屏住呼吸，它们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洞天秘术只是说了一百层，没有说同一个面上平铺多少个阵法，那就默认一个吧。 而面团里，不但纵向堆叠，横向也无限平铺。 最关键的是，每一个阵法都无比微小，却又无比精密。 完全相同的大小，没有一丝一毫的误差。 无论是阵法彼此之间，还是阵法的位置，都完美无瑕。 洞天秘术中极为高深，甚至举世无双的工艺，在这个面盆里根本不值一提。 胡三愣愣的说道：“二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洞天秘术是某支妖族献上的？因为他们族中后继无人，没有任何人能掌握其中的精髓，对吧？” 胡二哈哈大笑，“没错！那支妖族几千口子，竟然没有一个能炼制成功，别说及格线，甚至连工艺都没掌握。现在不行，未来更不行。” 之前胡二也有心思暗地里偷偷努力，然后惊艳众人，掌握洞天秘术的精髓，炼制出远超常人千倍、万倍的阵法核心。 但是现在，看了两个妹妹鼓捣出的面团，胡二彻底死心了。 就算自己能做到又如何，自己不眠不休，又能炼制几个阵法核心？ 而面团每分每秒都在膨胀，这还是空间原因，面团看上去很小，如果没有空间制约，面团怕是能把土地庙方圆百步都盖住。 这可是一万多袋面啊。 如果继续往里面投料，面团会越来越大，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一秒增加的“材料”就是几千斤、几万斤，甚至更多。 胡二彻底绝望。 手搓得搓到猴年马月？ 不但质量比不上，数量也远远不如，这还搓什么。 这时候，胡三又补了一刀，“二哥，我们刚刚获得一点点成功，还有提升的空间。” 胡四也说道：“是啊，我们还可以继续筛选，培养出更厉害的酵母菌。” 胡二彻底无语。 他也明白两个妹妹说的是事实。 单个酵母菌提升一丢丢，对于总体的提升，那就是数以千万计，甚至数以亿万计。 手搓阵法核心就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每一丝一毫的提升都难上加难。 老面神恰恰相反，个体提升反哺整体，影响所有。 “给我一团面，我去试试。” 胡三随手取了一团金色的面，仿佛递馒头似的交到胡二手中。 后者先是施展一个净衣咒，将自己浑身上下清理一遍，又使劲蹭了蹭手心，这才接过面团。 很软！ 很弹！ 可塑性非常强。 胡二心中狂喜，直接将面团捏成想要的形状。 没多久，胡二长舒一口气，“成了！” 一个面团捏的小房子现了出来。 胡三咯咯一笑，“以前二哥给我们捏泥人，现在是捏面人。” “不过，二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小房子跟真的一样。”胡四也跟着笑。 “什么跟真的一样，这就是真的！”胡二指着房门说道：“进去试试？” 进去？ 胡三看了一眼巴掌大的房子，房门就更小了，充其量也就大拇指高吧。 这能进去？ 但是将意念投注在房子上的时候，胡三、胡四同时感受到一种特殊的力量。 它们没有抗拒，而是任由那股力量作用在自己身上。 唰！ 两道身影原地消失，下一瞬，又同时出现在房子里。 “哇……” “这么大？” “还真可以住啊！” “外面好看，里面更好看。” 两只小狐狸趴在地上抠了抠地板，又贴在墙上仔细感受一番。 真实！除了真实还是真实。 面团凝固后变得坚硬，胡二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其炼制得跟石头一样。 无论颜色还是触感，都一般无二。 只是舌头舔上去有一种淡淡的小麦清香。 胡二也出现在房间里，“怎么样，厉害吧？三室两厅的房子，只用一团面就能拥有。你们现在还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浪费粮食吗？” 两只小狐狸同时摇头。 浪费？ 不，这明明是开天辟地好吧。 有了这种特殊材料，师父曾经说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就能原地兑现。 从今以后，人人有房，人人有家，人人有温暖。 不光是仙家，整个中原乃至诸天万界，都将因此改变。 “二哥，我们好像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耶。” “是啊是啊，我们出名了！我们要出名了。” 胡二咳了咳，“这种新材料是你们俩发明的，按照师父说的规矩，你们可以为其命名。” 两只小狐狸对视一眼。 叫什么好呢？ 胡三牌面团？胡四牌建材？ “还是别用我的名字了。” “是啊，我也觉得真名有点尬。” “那叫什么？”胡二笑着问道。 两只小狐狸认真思索。 “能自我生长，感觉跟传说中的息壤差不多，不过息壤是权贵使用的，我们这个注定要造福天下，造福百姓，必须取一个接地气的名字。” “叫黄土如何？没有比这个更接地气的名字了，而且师父一定喜欢这个名字。” “啊，对对对，就叫黄土。” “黄土生长万物，又庇护万物，没有什么比这个名字更合适了。” 胡二看了一眼黄澄澄、金闪闪的面团，笑着说道：“好！就叫黄土！你们俩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它，创造更多的‘黄土’！” “二哥放心，黄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当然，得有足够的面粉才行。” 第3045章 大黄看着胡二献上来的“黄土”。 如果胡二不说，他绝对想不到这是面粉，就像他绝对想不到岳川说过的一种名叫“芯片”的东西是沙子做的。 “你确定这东西成本低廉，而且能无限量产？” “确定！太确定了！生产的速度我自己都害怕。” 大黄认真地听，一边听一边研究硬面团——虽然有经天纬地之能，但庖厨恰恰是他的空白领域。 胡二似乎早已发觉，于是解释道：“面团刚开始是柔软的，具有可塑性，能够做成我们需要的形状，或者制作成类似砖块一样的标准件。无论怎么切割、雕琢、打磨，都不会影响材料的功效。” 酵母菌生成的洞天阵法太小了，太细微了，寻常手段根本破坏不到它们，就算破坏一两个也无伤大雅，根本不影响整体功效。 大黄“哦”了一声，“也就是说，这个材料可以像泥巴一样，轻而易举制作成陶器？” “对！就是这样！”胡二继续解释道：“大师兄可还记得师父说过的一种顶级陶器制作方法？” “嗯，哪种，老师说过的太多了。” 胡二说道：“师父曾经讲过，古之大匠把麻袋沉入黄河，水中漂浮之细泥通过麻袋空隙进入其中，经年之后得细泥斤余。随后以细筛滤除水草、杂质，细泥沉淀，撇去清水，下层膏糊入袋，以重物压之，挤出水分，得澄泥。” 大黄想起来了，暗暗点头。 当时土地庙刚起家，所有弟子都在日以继夜的制作陶器和板砖，付给那些磕头的精怪。 一开始大家手艺生疏，制作的东西残次品居多，不是有孔眼就是开裂。 后来日渐熟练，可还是无法提升良品率。 老师向大家说道：“制作陶器不是随便挖一块泥土就行，这其中大有门道。” 然后就是对土质的选取，对土料的炮制等等。 弟子们制作陶器也不讲究，挖一块泥土捏成型，加持土咒就完事了。 后来才明白，土里面除了草根之类的杂质，还有有机物、腐殖质、微量元素等等。 不同地方的泥土，细节上也不相同，制作的陶器多多少少都有些差异。 没错，就是“细节”。 但是细致到什么程度呢？ 以前，大黄以为最多也就是细致到“微尘”的程度，现在大黄才明白，哪怕一粒微尘，上面也能雕刻出成千上万个“洞天”阵法。 “大师兄，师父说的那个‘澄泥’之法，从河中取泥就要一载，阴干静置消除土中生机又要一载，再加上其他工序，怕是得两年半。即便如此，入窑烧制也有失败率，成品不过十之二三。” 大黄点头，确实是这样。 寻常工艺精益求精，就是得堆时间，用海量的时间去追求细节。 可是，耗时两年半制作一块澄泥砚，又或者其他澄泥制品，值得吗？就算值得，居高不下的成本又如何在诸天万界推广？ 再看手中的面团，无需河中取泥，无需阴干静置，也无需其他杂七杂八的工序，直接就是最细节——细到极致，无法再细。 最重要的是快！ “胡二，你说句实话，这东西的产量，最高能达到什么程度？” “不知道。” “哦？什么意思？” 大黄眉头一皱，这种关系到诸天万界前途未来的事情，胡二竟然来了一句“不知道”。 “大师兄，你先听我解释！老面神会随着投入面粉的多少膨胀，就像一个吹了气的皮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产量也就随之增长，完全可以说是无限。” 第3046章 大黄瞬间明白过来，不是胡二马虎大意，而是产量取决于投料多少。 投料越多，面团膨胀越大，产出的材料也会在边际效应下几何倍数增长。 需要多少“黄土”，只管投入相应比例的面就行了。 毫不夸张的说，无论自己有多大的需求，都能满足。 大黄问道：“这个东西……如何开发利用？” 胡二挠了挠头。 他也没仔细思考普及应用的问题，直接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东西是好东西，但怎么落地呢？ 怎么走进千家万户，甚至诸天万界，改变万物众生的生活和命运？ “大师兄，你还记得师父说过的‘一沙一世界’吗？” “记得！” “那么， 大师兄再看这个，你还觉得师父是夸张吗？” 之前岳川确实说过这句话，也解释过其中含义。 大意就是哪怕一粒沙，也可以成为一方世界。 可是今天，看到“黄土”面团，大黄对这句话有了新的理解。 因为，这个面团里面真的有一方世界。 老师真是太了不起了，早早就预言到了今天，而自己，哪怕看到实物，还无法完全领会老师的思想和高度。 “胡二，按照老师说的澄泥制品，我们可以将这个面团干燥、粉碎，然后制作成一种全新的炼器材料，就像‘澄泥’一样，至于其他人，想制作什么样的法器，自己捏就是。如何？” 胡二哈哈一笑，“大师兄所言极是，干燥粉碎之后虽然会对材料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但是残余的效果依旧胜过当世千百倍，甚至上万倍。就拿那个洞天秘境的妖族来说，如果他们有‘黄土’制成的材料，肯定能修复洞天秘境，甚至令秘境功效提升十倍百倍，运转时间也大幅延长。” 大黄轻轻“嗯”了一声，暗暗点头，心中却否定了胡二的说法。 不是十倍百倍提升，而是千倍万倍。 洞天秘境的妖族炼器手法倒是上乘，但受到时代的局限性，阵法核心部件非常粗糙。 说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是石器时代的“旷世之作”。 再怎么高端大气上档次，遇到同样是“石器”的芯片，也被秒杀得渣都不剩。 精度？ 都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有什么可比性？ 如果换成“黄土”制成核心部件，其他构筑阵法的主要材料也都使用“黄土”，洞天秘境就是真正的“间”，或者“界”了。 胡二继续说道： “大师兄，除了风干、研磨粉碎，我们还可以售卖一些整块的‘黄土’，因为受到的损伤比较小，产生的功效也更强。” “前者可以不受限制，售卖给普通百姓，让他们自己练手；后者就需要有一定资质的炼器师才能获得，整块材料，他们炼制出的作品也更加强大。” “我们可以控制整块‘黄土’的尺寸，来达到限制的目的。比如一立方厘米的黄土，就是一个基础单位，再向上是八立方厘米、二十七立方厘米……” 大黄眼睛一亮，他瞬间理解了胡二的意思。 粉末虽然可以重新和成面团，但是里面的洞天阵法已经被打乱，根本不可能恢复，就算制作出来的器具其功效也被限制在一定范围内。 虽然如此，也足够寻常百姓日常生活所用，甚至远远超出日常所需。 但整块的“黄土”，内部洞天阵法结构完整如初，没有受到任何破坏，制作出来的器具功效是粉末百倍、千倍，甚至更高。 前者最多也就是捏一些粗糙的瓶瓶罐罐，后者可以制作更高端、更精密的物品。 第3047章 而决定这些物品属性极限的，就是“黄土”块的大小。 一厘米的黄土块，制作出来的东西再怎么性能卓越，也不可能超越两厘米的黄土块。 只要掌握黄土块的产销渠道，就能把诸天万界牢牢控制在手中。 大黄双眼一眯，“胡二，这个东西怕是要管控起来，不能随意流出。” 胡二也明白这个东西事关重大，绝不是胡三、胡四它俩能把握住的。 于是恭敬说道：“一切听凭大师兄做主，我会叮嘱舍妹，叫它俩不再钻研此道。” “这是什么话！”大黄摆了摆手，“正是因为胡三、胡四的钻研，我们才能拥有此等逆天的材料，掌控足以影响诸天万界的机缘，如果因为这个东西太过杰出就各种限制，以后还有人会钻研大道吗？就算钻研出了，还会上交给我吗？” 胡二连忙一百八十度转弯，“是我误会了，回去之后我就夸它俩，叫它们再接再厉，继续钻研出更多类型的老面神。” 大黄“嗯”了一声，“既然洞天阵法可以被酵母菌学去，并且形成本能，其他阵法、符篆、铭文应该也可以，一法通、万法通！” “对啊，大师兄你说的太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好了，别拍马屁了！”大黄摩挲一下手中的面团，感叹道：“老师之前说过，最廉价的沙子，也能制作成最精密的芯片，更是以此为基础，衍生出一种‘硅基生命’。你说，我们用‘黄土’能不能也衍生出一个崭新的生命？” 胡二捏着下巴想了想，“大师兄，按照师父的说法，我们无论人族还是精怪，都是碳基生命，面粉也是碳基物质，所以我觉得‘黄土’未必能催生出一种崭新的生命，但一定能把我们提升到超越硅基生命的程度。” 大黄哈哈一笑，“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有了洞天黄土，以及更多其他型号的黄土，我们的文明肯定会爆炸式的发展、飞跃，超越老师讲述的硅基文明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黄土文明才是最强的文明！”大黄声音平淡，却毋庸置疑。 随即，二人迅速敲定了对“黄土”的开发。 胡三、胡四在土地庙的厨师职位依旧保留——这不是工作，而是身份、地位、荣誉。 除此之外，它俩又多了一个“黄土”的头衔，专门研发、生产、改良黄土。 成品黄土经过灭活、干燥、切割制作成各种规格的黄土晶块，供应人皇体系下的诸天万界。 各个世界的系统商城又多了一种新商品，以及这个新商品衍生出的诸多周边。 至于边角料，就研磨粉碎，用来供应普罗大众。 于是，诸天万界有了一个传说：所谓的黄土，本质上就是面粉。 持这种观点的人很多，而且列举出诸多证据，最关键的就是，这东西放进锅里炒一炒，跟炒面一个味。 当然，人们总会觉得，这东西比炒面更加美味。 然而更多的人反驳这种观点，拥有特殊能力的黄土怎么可能是面粉？有本事你用面粉制作出空间道具啊。 有人向人皇求证，却被大黄一句“秘密”化解。 双方吵来吵去，最终衍生一个中和的观点——黄土是一种特殊材料，或者特殊能量，只是为了保密掺入面粉。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也都理解，毕竟大街上卖炊饼的都有自己的秘方。 姜国的大郎炊饼就是靠着独家秘方在诸天万界到处开分店，成为最成功也最具影响力的美食产品。 这种争论从黄土诞生之日起就开始，一直持续了上万年，最后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而这种争论对诸天万界最大的影响就是——穷得吃土——这句话被从词典里删掉了。 吃土不再是表示贫穷、拮据，而是富裕的象征。 能够把价值不菲的炼器材料当饭吃，这是何等的奢侈。 而随着“黄土”晶体的开售，姜国第一个受益，然后是中原世界，再涟漪般的扩散到诸天万界。 刚开始，大黄只售卖1立方厘米的晶体。 因为其中洞天阵法密布，小小的晶体可以产生百万倍以上的空间压缩比率。 换句话说就是，以这个晶体为核心，可以制作出最低1立方米的空间法宝，这是最低。 如果手艺精湛，空间会变得更大，但是受到晶体的限制，这个“大”也有极限。 估算下来，大致就是1立方米到10立方米之间。 想要突破这个极限，单凭手艺很难，只能寻找更大的晶体，而这种晶体被人皇绝对掌控。 黄土晶体，几乎就是人皇权力的象征，如果能制作出类似的物品，岂不是能分享人皇的权力？ 动这个念头的人不是没有，然而所有的模仿者都死在第一步——他们得先弄明白黄土究竟是土，还是面。 第3048章 姜国，稷下饭庄。 洞天秘境走出的妖族成员聚在一张桌子。 “大哥，有苏月那小子把我们放在这不闻不问，是什么意思？” “是啊大哥，整天见不着影子，问就是在办、别催，该不会是耍咱们吧？” “对啊，再怎么也该带咱们去见一见炼器的大师，问一下咱们的需求，提前做准备。” “想要炼制核心部件，光是备材就得十年，早一天做准备，早一天解决问题，他倒好，把咱搁在这不管了。” 下面的小弟小妹你一句、我一句，对有苏月也称名道姓，再不是之前那个“亲爱的表弟”、“有能力的表弟”。 当大哥的眉心微皱，心中不悦。 但这个不悦是冲着弟弟妹妹们去的，并非有苏月。 身为家族中的长子长孙，甚至是未来的继承人，这位大哥知道很多弟弟妹妹们不知道的事情，乃至秘密。 比如他们这次走出洞天秘境的真相。 族中根本没想过他们能带回急缺的部件，也没想过他们能解决族中的危机，甚至都没想过有人能解决危机。 族中的长辈对这件事很悲观，对自己种族的未来也非常悲观，他们认为，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像先祖那样的天纵奇才。 洞天秘境的核心部件，根本不可能复刻。 所以…… 这次族中让自己带着弟弟妹妹出来，分明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至于族中的血脉断绝。 各位长辈根本没想过大家能回去，也不希望大家回去。 于是，大哥叹了口气，“大家是觉得这里的饭菜不香？” “不，很香！但我们不是饭筒。” “那么……是这里的住宿条件不好？” “大哥，我们不是安于享乐的人。” “还是说，姜国的文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不值得咱们用心感受？” “好吧大哥，你看人真准，我们是学渣。” 大哥生气的一拍桌子，其他小弟小妹集体起立，靠着墙边站好。 “不是我说你们，族长让咱们出来，是破坏了祖宗规矩的，难不成咱们出来这一趟就只为阵法的部件？” “你们就没想过一个问题吗，咱们家族避世数千年，与外界失联数千年，咱们对外界的记载还停留在大禹治水的时代，后续的千年时光都一笔带过。” “但是你们再睁大眼睛瞧瞧外面，看看姜国，这是你们熟悉的世界吗？这是你们认知中的生活场景吗？” “这里的百姓幸福吗？你们就不想把这种幸福带回家，带给家中的亲人吗？” “我在外面看到很多进城赶集的普通人，他们背着家里的鸡蛋、蔬菜、薪柴出来贩卖，挣到钱以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让自己吃饱，而是去家中的婆娘买布，给家中的孩子买糖。” “因为他们是唯一走出家门的人，身上背负着全家人的幸福。而你们呢？” “有苏表弟四处奔走也不忘把咱们安排得妥妥当当，这处饭庄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是姜国乃至整个中原世界最好的，档次最高的，可以说全天下独一无二。” “不说这里的菜品，光是这里的一个桌号，都得提前排队，排数年甚至数十年都排不到，而有苏表弟给咱们在这订了一个月。” 嘶…… 一群妖族成员集体抽冷气。 它们想过这里不便宜，却没想到如此昂贵，根本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之前只觉得稷下饭庄就是一个路边摊，没什么了不起。 这里的菜品也都是花里胡哨，根本吃不饱。 第3049章 却不料，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吃饱。 “也许……咱们错怪有苏表弟了。” “有苏表弟花这么大功夫安置咱们，肯定用心了，至少用力了。” “多等等也没什么不好。” 一群人自我攻略，很快就在有苏月是否用心办事上达成一致。 不过，它们怎么也没想到，有苏月根本没用心，甚至根本没有去找这件事的关键负责人——胡一。 没啥，本能的抗拒，本能的抵触。 生怕见一面就沦陷，所以有苏月一推二、二推三，总是想着等明天。 至于稷下饭庄吃饭住宿…… 这不是工作餐么？ 反正都是记账，关我有苏月什么事？ 今天，又是充满纠结的一天。 有苏月拿起一个姜圆，嘴里念叨着：“正面去，反面不去。” 啪！ 正面。 “刚才说错了，葵花才是正面。” 啪！ 葵花。 有苏月将两枚姜圆粘在一起，两面都是太阳图案。 结果手指一弹，两枚姜圆崩开了。 “梆梆梆。” 叩门声响起，却是一个姜国宫人。 “国相有召，还请有苏小郎君随我来。” 有苏月瞬间来了精神。 不是我不去稷下饭庄汇报工作，是国相有召，今天公务在身嗷！ 没多久，有苏月就乘坐马车来到宫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苏月感觉这一次的马车格外轻快，路上的颠簸也少了很多，跟上一次的感觉截然不同。 不过，它的心思都在黄相身上，也没有继续多想，低头跟在宫人身后向内走去。 “见过大王，见过国相。” 今天是正式场合，龙阳这位早就退居二线的国君都穿着朝服出现在宫殿中。 但又是一个非正式的场合，因为宫殿中只有他们三人。 龙阳把玩着一块黄色晶体，眼睛里满是迷醉，口中更是啧啧称奇。 看到这一幕，有苏月心中暗道：早就听闻姜国国君是粗鄙武夫，贪财好利，平生最爱收藏奇珍异宝，看来所言非虚。 至于那黄色的晶体…… 有苏月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心中平静，毫无波澜。 奇珍异宝，有苏家也有很多。 那些女眷最爱的就是各种亮闪闪的石头，切割打磨之后戴在手上、耳朵上、头发上。 有苏月见得多了，心中早就脱敏了。 另一边，龙阳恋恋不舍的放下晶体，“黄相，还是你来说吧。” “哦，是这样的，你之前说的阵法部件，我们已经制作出来了，洞天秘境那些妖族可以回去交差了。” 什么？ 有苏月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阵法部件制作出来了？ 不是，我连要求和规格都没交上去呢，你们就制作出来了？ “国相且慢，这是洞天秘境对阵法部件的要求，您先看一看。” 有苏月确实想消磨几天时间再去找胡一，把文件交上去。 反正这件事三年五载也搞不定，不差这几天。 却没想到姜国的效率这么高，速度这么快。 大黄摆了摆手，“不用看，你直接把东西给它们就行了。” 有苏月差点哭出来。 之前还觉得姜国繁荣富强，国相英明神武，应该是一个贤明睿智之人，却不料传言害人啊。 “国相，你对阵法部件的复杂程度有所不知。” “不，是你对姜国的强大缺少概念。” 有苏月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吹嘘呢。 你姜国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未卜先知吧。 “国相，你没见过洞天秘境。” “没关系，我们已经派遣人马将阴曹地府扫荡一番，并且把那里的地形地貌临摹下来。” 第3050章 我说城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 双方谈的根本不是一码事好吧。 大黄和龙阳都沉浸在修行突破的狂喜中，根本没注意到有苏月话语中的细节。 “喏，就是这个，拿去吧！它们一定会非常满意的。” 说完，龙阳把印玺大小的黄色晶体装进礼盒中，还用绸布系了个结。 做完这些，又套上一层盒子，在闭合处贴上封印的灵符。 有苏月无语。 你让我抱着这个去交差？ 洞天秘境那群亲戚怕是会打死我。 “大王、国相，这个活……我怕是干不了……我……我不干了……” 大黄笑着说道：“怕什么，这件事因你而起，这是你的机缘，舍你其谁，非你莫属！” 龙阳也点头说道：“放心，你的名字，必然载入史册！” 两人只以为有苏月是害怕自己年轻没名气，承担不了这份荣誉，根本没往其他地方想。 有苏月一听这话，瞬间腿软了。 名字载入史册，什么意思？这是送死的活啊。 使者的工作是什么？死在这儿！ 姜国分明就是故意挑衅洞天秘境的妖族，想要对方先动手，获得一个师出有名。 大黄将盒子送到有苏月面前，顺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这次任务之后，你的功劳足以加官进爵，族谱上单开一页，甚至可以给你一块地，建立属于你自己的家族。” 之前聊天的时候，大黄已经知道了这个大男孩的心思。 有苏氏女性为尊，男性在其中不是被打压就是在压迫中扭曲、摆烂。 有苏月有心脱离那种环境，但是又没有那个能力。 如今这个世道，人族尚且生存唯艰，更何况妖族。 离开有苏氏的庇护，它们几个小男孩根本活不长，更别说过上安稳的幸福生活。 但现在…… 有苏月给姜国带来此等机缘，其中成果足以改变人族的未来，封侯拜相绰绰有余，封邦建国也不是不可以。 但这话听在有苏月耳朵中就成了——你选一块地吧，想埋在哪都行。 有苏月泪眼模糊。 在大黄看来，这是感动的，“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像个男人一样去为国赴死吧，哭哭啼啼什么样子。 有苏月只想转身逃跑。 但是一想到三个兄弟，这会儿肯定都被姜国控制了。 不行，不能跑。 用自己这一条命换它们三个的幸福和未来，值得。 姜国要自己的人头，给它们就是，自己为国捐躯，姜国肯定不会亏待兄弟们的。 “国相放心！大王放心！我有苏月，誓死完成任务！” 说完，接过盒子，脚后跟一转，唰的向外走去。 大黄呆了呆，看着有苏月的背影若有所思。 龙阳走过来，笑着说道：“还是年轻人有干劲，有冲劲啊。真的好羡慕他们。” 大黄嗯了一声，“视死忽如归——哪怕百分之一万的胜算，依旧拿出搏命的精神，这小子是个人才。” 另一边，有苏月来到稷下饭庄。 左脚和右脚争了又争，终于还是先跨出左脚。 “我要见你们大掌柜！” 很快，胡一就整理好妆容，等待有苏月到来。 “你需要的粮食、布匹、食盐、铁器、农具等物资都准备齐全，签个票直接领走吧。修行方面的资源和材料也准备好了。还需要什么，尽管说。” 有苏月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阵法部件设计图，以及相关要求。 但是转念一想，这东西肯定用不上了。 姜国都要对洞天秘境出兵了，什么设计图不设计图的。 不过，有苏月还是借递交文件的瞬间，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上司。 认真的看，平静的看。 眼睛中充满了欣赏、留恋，以及不舍。 他明白，这次见面之后就是永别，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了。 索性就一次性看个痛快吧。 胡一被人一眨不眨的看着，也不生气，反而端正坐姿，让有苏月看个清楚，看个明白。 内心中，胡一却是呵呵直笑。 这小子，终究是见异思迁了。 “好看吗？” “好看！”有苏月心动鸟不动，认真点头。 “那……你想看多久呢？” “不看了。” 有苏月遗憾摇头，移开视线。 胡一暗暗诧异，此情此景下，不应该说“看一辈子”吗？ 喂，你到底会不会撩？ “为什么不看了？” “因为已经记住了。” 胡一不明白，什么意思？ 对面，有苏月却突然哭了。 虽然一直装着坚强，可它终究是害怕了。 少年血气，并不意味着无惧死亡。 只是少年人愿意为了守护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敢于直面死亡罢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我还没找到我心爱的人，我不能死啊……” “呜呜呜……胡掌柜，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找一个人？你在姜国有人脉，肯定能找到她。” “你帮我带一句话就行，告诉她，我没有忘记约定，我来赴约了，只是我走错了路。” 有苏月情绪崩溃，嗷嗷大哭。 只是它将脑袋埋在双腿间，极力压抑着不让哭声传出去，后背一挺一沉，宛如过山车。 胡一嘴角冷笑，无奈摇头。 这是什么？ 在自己面前表达对另一个女孩子的深情，塑造美好人设吗？ 可惜，太嫩了。 而且，你怎么都没想到，这张面具下，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吧？ 真想看到等会摘下面具时，你是什么表情。 “说吧，你要找谁，那人叫什么名字？” 有苏月瞬间安静下来。 它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却已经没了眼泪。 “抱歉，让你见笑了。” “没事，你说吧，给谁带话。” 有苏月起身，洒脱一笑，“不用了，现在这样也挺好。” 抱起盒子，有苏月转身离去。 “我只想和童年的我，好好说一声再见，顺便告诉它——我让它失望了。” 第3051章 “回家？” “有苏表弟说东西已经拿到了？” “不是，这才多久？” 洞天秘境的妖族很是怀疑，这么短的时间，姜国人能把秘术研究透彻吗？ 就算研究透彻，搜集材料，焚香沐浴，静心养神，择吉日炼器…… 这一样又一样，哪个不是十年半辈子，累加起来，一百年都搞不定。 “骗我们的吧？” “要不咱们看看那东西？” “不行，有苏表弟说那是人皇亲赐的宝物，必须押送到秘境中才能开启。” 虽然心中疑惑重重，但洞天秘境的妖族还是收拾行装踏上回乡的路。 跟进城赶集的人一样，他们也开始了大采购。 各种新鲜玩意、有趣事物、用得上的工具、好看的饰品…… 全都买了一箩筐。 钱？都是有苏表弟给的，可劲花就是。 一行人心中算是做好准备了，哪怕有苏月那边办事不力，没能拿到族中需求的阵法核心部件，自己这些收获也足够了。 随即，一行人上了墨家的雷霆列车。 “这什么车？” “好厉害，比最快的飞行法术还快。” “不是吧，运载成千上万人还能这么快？” “给我干哪了这是？还在中原吗？” 等众人稍稍平静下来，有苏月解释道：“这是中原最常见的交通工具，可以日行万里，昼夜不眠，全年无休。” 几人目送雷霆列车稍纵即逝，消失在地平线上，久久不能回复。 “有苏表弟，为什么来的时候不坐这个车？而是要一步步的走到姜国？” 有苏月大笑，“当然是因为你们那穷乡僻壤，没路！你们不知道姜国那句话吗——要想富、先修路。” 很朴素的道理，几人都听清楚了，也听明白了。 如果能把一条铁轨修到自家门前，去姜国的路程能从三个月压缩到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自己早晨乘车去姜国，晚上还能回家睡觉。 这个念头就像水里的葫芦，一旦升起就很难摁下去。 以前它们还觉得族中禁止外出的规矩是为了自己好，是为了防止族人受到伤害。 现在，它们见识到了外面的繁华，见识到了外面的日新月异、一日千里。 它们突然觉得，祖宗的规矩该改改了，不但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子孙后代。 洞天秘境入口处，几人施展秘法叩门。 很快，光影晃动，一道阵法入口开启。 “你们……怎么回来了？” 不是“怎么这么快回来”，而是“怎么回来了”。 很显然，族中的人压根就没想过它们会回来。 有苏月抚了抚身上的官服，抬高手中礼盒说道：“人皇已经收到了你们的请求，并且制作出你们需要的阵法核心材料。” 说这话时，有苏月的腿肚子在抽筋，心脏也在嗵嗵跳动。 没有人比它更清楚这盒子里是什么。 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罢了，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姿色，但绝对不可能上升到“镇族之宝”的高度。 洞天秘境的妖族看到这个石头后必然恼羞成怒，感觉自己被人皇羞辱，进而说出一些过激的话，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不过……还不够！ 有苏月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死在这儿”。 如果他们看在亲戚的份上，只是打自己一顿，把自己丢出秘境，人皇还怎么“师出有名”。 不行，得激怒他们！ 必须得使劲搞事才行。 “人皇？” “完成了？” “他们真的做到了？” “有苏侄儿，你莫要开玩笑。” 洞天秘境的妖族窃窃私语，话语中满是质疑。 没有人比它们更懂洞天之术，没有人比它们更清楚其中的难度，哪怕再怎么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悟通、悟透。 第3052章 而且，学习一码事，实践又是一码事。 族中也有很多人熟练掌握理论知识，但是动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废。 族中研究洞天之术上千年，有无数先辈的经验、秘诀尚且如此，外面的人族这么短时间就能融会贯通，而且拿出成果？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有苏月一心挑事，却不知道从哪开始，现在这不巧了！ “放肆！尔等竟敢对人皇不敬！” “凭尔等蕞尔小民，也敢质疑人皇？” “人皇有经天纬地之才，战天斗地之能，尔等也配直呼人皇之名？” “吾乃人皇使者，如人皇亲临，尔等见我，还不速速下跪，叩首谢恩？” 原地爆炸！ 无论有苏月，还是洞天秘境的妖族，全都被震得目瞪口呆。 有苏月心中暗道：死了死了，这次肯定死了。 洞天秘境的妖族却是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吃错药了吗，说话怎么那么冲？ 但是还别说，有苏月这种肆无忌惮的模样很是唬人，一群老老少少都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人皇真有那么厉害？” “看样子，他对人皇很有底气。” “想当年，禹皇就是这般裁决万族，轻而易举定下龙蛇一族死罪，我等比起龙蛇一族尚且不如，更何况其他。” “也对，有苏小子上次来是私人身份，与我们叙的也是亲戚关系，这次来是人皇使者的公家身份，工作时得称职务。” “那……跪？”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目光都集中在族长身上。 老头思考了一下。 有苏小子肯定是底气十足，说明那盒子里真有货。 如此，自己就算跪了也不丢脸。 反过来，有苏小子盒子里没货，那就是存心找茬。 自己要是不跪，岂不是落下话柄？ 老头也是活了上千年，见过各种尔虞我诈的，他瞬间想到“使者就是死在这儿”的道理。 不行，千万不能给有苏月碰死在这的机会。 “跪！谢人皇！” 老头心里打定主意，哪怕盒子里是一坨粑粑，自己也得说是宝物，无上珍宝。 决不能撕破脸，给人皇攻打秘境的口实。 至于送出去的洞天秘境之术，就当是喂狗了吧，谁能想到外界的人皇是这种货色。 哗啦啦，秘境中瞬间跪下一片。 有苏月无语。 你们的骨气呢，你们的脾气呢？ 怎么不骂我啊，怎么不打我啊，你们倒是站起来啊。 对方不接招，有苏月只能上前几步，将礼盒送到族长手中。 “请打开、查验！” “使者，还是等我们回去之后再查验吧。” 有苏月瞬间来了精神，“怎么？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查验，非得到夜深人静看？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说不清楚怎么办？” 快拆开！ 快检查！ 快点发现不对，然后跳起来打我。 有苏月双手抱胸，下巴上扬，露出白皙的脖颈，视线却直勾勾盯着对面老头腰间佩刀。 嗯，最好是一怒之下拔刀，往我脖子上砍。 老头心知是躲不过这一趟了。 查就查吧。 接过来，化解封印，撕开封条。 老头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掀开盖子。 周围的人也都屏住呼吸。 他们都很好奇，人皇究竟赐下了什么物品？ 按道理说，阵法的核心部件应该有五间房子那么大，这才一个小小的盒子，怎么可能装得下。 难道是空间道具？ 五间房子做成一个盒子大小，这手段着实了得。 但是随着封印破除，盒盖掀开，众人一丁点空间力量都没感受到。 第3053章 很显然，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盒子，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该死，人皇竟敢骗我们。 混账东西，简直不把我们当人。 但是下一瞬，族长双眼圆睁，一把抓住盒子里的黄色晶石。 “什么？世上竟有如此手段，可以打造出如此神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族长激动地上蹿下跳，一会儿把晶石贴到眼前，一会儿把晶石揣入怀中，还疑神疑鬼的看向四周，唯恐其他人抢夺。 有苏月无语，过分了哦！ 那就是一块寻常普通的石头，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不过也难为这老头了，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得一板一眼。 有苏月略有些无奈。 老头装疯卖傻，满口的“震惊体话术”，对人皇也是惊为天人，各种溢美之词连绵不绝。 这种情况下，自己怎么挑刺，怎么找茬？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死在这儿，否则兄弟们一个都活不了。 “呔！老匹夫，你刚才不是还怀疑、不信吗？现在如何解释？” “老朽该死，老朽鼠目寸光，老朽有眼不识泰山，老朽掌嘴。” 啪啪啪！ 老头左右开弓，腮帮子上那二两肉瞬间开花。 每一巴掌都是全力。 每一巴掌都毫无保留。 要不是修为够强，身板够硬，老头的脑袋早就被抽成陀螺了。 看到这一幕众人又是震惊。 洞天秘境的妖族齐齐上前。 “族长，你怎么了？” “族长，你要是被下蛊了就眨眨眼。” “族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苏月心中佩服，这老头八成是看穿自己的心思了，压根不给自己死在这的机会。 该死！ 该死啊！ “哼！老头，你以为抽自己几巴掌就行了？人皇的威严不容亵渎，人皇的威名不容质疑！你们方才对人皇态度轻佻、神情傲慢，连最基本的敬语、敬称都没有，你们有罪，当罚！” 有苏月心中琢磨，该安个什么罪名，又该给与什么惩罚。 那边，老头一骨碌蹦起来，“使者所言极是，我等有罪，我等该罚！” 老头转向所有人，“全体都有，给我掌嘴！老子不说停，谁都不许停！” 众人迟疑，老头立刻冲上去，对着最近的人噼里啪啦一顿抽。 “膀子硬了，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老子抽死你！” “他娘的，你还愣着干什么，叫老子抽你？” 对了，还是那个味，族长肯定没有被蛊惑、夺舍。 洞天秘境的妖族连忙动起来，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老头冲入人群，狠狠踹了几个滥竽充数的货色。 “抽！给老子抽！你们不抽老子亲自抽你们！” “奶奶的，一个个的狗眼不识泰山，轻视人皇，不抽你们抽谁。” “狗东西，都是狗东西。” 说完，老头来到有苏月身边，点头哈腰道：“上使，您看……这样可好？” 有苏月佩服。 这老头为了活下去，也太卖力了。 他都这么努力了，自己真是半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无奈之下，有苏月叹息一声：“姑父，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 “什么话！”老头瞬间挺直腰杆，“人皇有经天纬地之能，战天斗地之力，我等尊崇人皇，不是应有之礼吗？” “没有人皇，哪有天地，没有人皇，哪有我们？人皇的恩情还不完，磕几个头算什么。” “以后，我们这一族就是人皇最忠诚的走狗，谁敢说人皇半个不字，我们第一个不答应，汪汪，汪汪汪！” 有苏月简直没脸看。 它知道，自己任务搞砸了。 “嗯，既然如此，我便回去向人皇复命了。告辞。” 不过在走之前，有苏月还是把黄相之前的叮嘱说了一遍。 “当今之世，大争已终，大变已至，夫天地万物，尽皆瞬息万变。不变即为落后，不变即为弱化，万族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洞天秘境能保一时，却不能保一世。尔族尔民，当融入中原神州，诸天万界，沐浴人皇神恩，共创大同之世……” 有苏月背书似的说了一遍。 它觉得，这番话充满了威胁、挑衅，洞天秘境的妖族即便不是暴跳如雷，至少也会婉拒，或者岔开话题。 然而，族长老头“噗通”跪下。 “谢人皇！我等谨遵人皇之命，敞开洞天，开放秘境，积极融入外界。” 身后瞬间传来一大片“不可”、“祖宗规矩不可变”。 洞天秘境从建立那一刻起，祖宗就说了子孙后代应避世，坚决不与外界产生联系。 唯一的例外就是血脉艰难，需要从外界引入年轻男女。 即便如此，派什么人出去，怎么物色人选，也是一大堆规矩，不得逾越。 现在族长竟然要开放洞天，简直不把祖宗放在眼里。 然而，族长老头大吼一声，“现在，老子年纪最大，辈分最高，老子就是祖宗！谁不服，站出来！列祖列祖那个不服，也站出来！” 第3054章 有苏月满心遗憾的离开。 唉，没能死在这儿，难受啊。 不过在离开之前，洞天秘境的妖族族长拉着它的手，深情说道：“上使今日有公务在身，我等不便宴请，待上使复命，还请再临寒舍，我族必定盛情款待。” 族长原本是想直接拉着有苏月吃吃喝喝的，但是想到刚才有苏月“高冷”且“狂傲”的表现，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工作期间得称职务，有苏月代表人皇，身份尊贵，自己跪着敬酒的资格都没有，还是下次吧。 然而，听在有苏月耳中却是：小子，你最好别再回来，否则我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淹死。 “何必等下次，现在就行，有本事你们弄死我！” 族长愣了一下，心中暗道：没看出来啊，有苏月还是个酒鬼，这就想喝了，还请我们灌死它。 “不成不成，这可不成，还是下次吧。” “不行，就现在，就这儿，咱们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两人推搡来推搡去，终究还是老头实力更强，术法更精妙，连提带拎把有苏月礼送出境。 终于，秘境中只剩下自己人。 一群族老蜂拥而上。 “大哥，什么意思，你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 “难不成人皇要害咱们？” “我就知道，老祖宗不叫咱们与外界接触，肯定是有原因的。” “人族不可信，姜国人更不可信。” 在场都是几百年上千年的老东西，一个比一个鬼精，或许没有族长那种急智，但是很快都回过味来。 刚才那场面，不对劲儿啊。 有苏小子分明就是挑事的，存心挑事，就等着自己这边掀桌。 还好族长稳住局面，没让那小子得逞。 “大哥，我带几个人半路截杀有苏小子。” “我也去！” “大哥放心，咱们下手绝对干净，不留半点痕迹。” 族长瞬间暴怒，“混账！谁叫你们这么说的，谁叫你们这么想的？人皇英明神武，岂是你们这些废物能议论的。跪下，都给老子跪下，掌嘴，老子不说停不许停！” 一个族老嗤笑，“大哥，人都走了，别演了。” “就是，这儿都是咱们自己人，演给谁看啊。” “大哥入戏太深，魔怔了。” 然而下一瞬，族老身形一动，九条尾巴化作九条长鞭，噼啪有声的抽在其他族老脸上。 毫无保留，全力出尾。 现场瞬间多了九个陀螺。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全都噤声，缩着脖子蹲下，唯恐漫天鞭影抽到自己。 “混账东西，你们是不是以为，有苏贤侄故意制造摩擦，是不是以为老子故意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看样子，洞天秘境不光圈禁了你们的身体，也圈禁了你们的心灵和眼界，你们根本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有苏贤侄虽然狂傲，但它说的句句属实，字字在理，人皇就是这天下间一等一的强者、智者！” “人皇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参悟透彻我们的秘术，更是着手制作出了我们需要的成品。” “不，不是我们需要的成品，而是远超我们需求，远超我们预期，甚至远远超出我们想象。” 族长激动地挥舞着那块黄色晶体，口中唾沫横飞。 “一个俩的，瞪大眼睛，仔细瞧瞧！” 一个族老伸手想要接过来，却被族长一巴掌打飞。 “滚，老子怕你等会儿一个拿不好打碎了这件神物。” 被扇飞的族老心中不忿，他咬牙切齿。 “好，我就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待会儿老子但凡说一个‘好’字，就倒立洗头！” 第3055章 族长哼了一声，“看？老子看你就是个睁眼瞎，直接用神识，用神识去看！” 十秒钟后。 那位族老确实一个“好”都没说，但膝盖啪嗒跪了下去，眼睛中满是震惊、震撼。 “这是真的？世上真有这种奇物？什么手段，竟然可以把洞天阵法精细到这种程度？”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人皇究竟是什么手段，我们何德何能，令人皇如此垂青？” “人皇，我有罪！我有罪！” 洞天秘境里瞬间哗然。 什么情况？ 这块石头该不会有什么夺人心智的力量吧？ 但是，更多族老凑到前排。 他们目光如炬，自然看出同族们没有被勾魂摄魄，更没有被控制心神。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块石头真有那么夸张。 可以让有苏月狂的没边，可以让族长卑微到极致，可以让自己的老哥们当场下跪。 然后…… 又一个族老跪了下去。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子孙们问族老，为什么跪着看石头。 结果族老们暴怒，“老子跪着你站着？翻天了是不是！” 唰唰唰！ 洞天秘境瞬间跪了一排。 不懂炼器的，根本看不出什么，和有苏月一样，只把晶石当成“好看却没有任何用处的石头”。 但是洞天秘境上了年纪的族老，多多少少都研究过家族秘术，也尝试过自己炼制。 所以，他们更懂技术，也更懂其中的难度。 在他们看来，或许真有天纵奇才可以精益求精，超越极限，制作出远超自己想象的阵法核心部件。 但是，这其中耗费的心血、精力，根本无法想象。 每一个阵法都需要用神识勾绘、刻画，一根头发丝截面大小，就能刻下数万个阵法。 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手段？ 就算自己有这个能力，得耗费多少时间才能完成？ 这过程中还不能出错，任何一丝一毫的错误都会导致瑕疵，甚至崩坏。 但是人皇做到了。 以人皇尊贵的身份，却帮素未谋面的自己完成心愿、达成梦想，还分文不取。 这是什么恩情？ 这么泼天的富贵砸到自己头上，磕几个头、说几句好话，不是理所当然吗？ 下次谁再用泼天的富贵砸自己，让自己喊祖宗都行。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想认人皇当祖宗，人家也不乐意。 却说秘境中，族人们的姿态越来越低，族长的腰杆越来越直、越来越硬。 “说话，一个个的，都说话啊！” “一个俩的，刚才不是挺横吗？硬气啊，继续硬气啊！” “是不是不想要？那好啊，把有苏贤侄喊回来，叫它带回去。顺便告诉人皇，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后别来招惹我们。” “族长息怒！”族老们瞬间求饶。 “是我等没见识，有眼不识泰山。” “我错了，我倒立洗头。” “族长，阵法核心部件已经到了，咱们是不是该修复阵法了？” 族老们都被那块晶石震撼了。 其中阵法的堆叠密度，远超自己万倍！ 这是何等令人绝望的差距？ 如果只是一倍、两倍，族老们只会冷哼：区区人皇不过如此，坐拥天下资源，却只领先我这么点儿。 但是……万倍啊！ 根本没有可比性，别说自己，就是全族绑在一起，再把列祖列祖都刨出来也不够看。 由小见大，人皇的智慧何等高深，力量何等强大，掌握的资源又何等丰富。 最重要的是胸襟——人皇太看得起自己了，这种重宝直接赐下。 自己跪谢是应该的。 有苏月狂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换成自己当人皇的使者，只会更狂。 第3056章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最终还是得有用才行。 哪怕众人都被这件旷世杰作征服，但还是得亲眼见证一下。 族长也急不可耐想要把阵法核心换上去，看看这块石头究竟有多强大。 “唉，核心太强大了，只怕咱们洞天秘境的阵法太粗糙，发挥不出核心的功效啊。” 羞耻！ 无地自容。 但族长说的是事实。 一群人簇拥着族长来到族中秘地，打开层层封印，开启阵法核心。 “族老，快，阵法不能停滞太长时间，否则洞天秘境会坍缩，我们数千年来的开垦、耕耘、建设都会被虚空吞噬。” “这些屁话还用你说？老子就不知道？”族长施法将原本的核心起出。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天地震了一震，颤了一颤。 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 洞天秘境中开辟出的空间急速回缩。 阵法的能量尚在，能够坚持几息时间，但是不会太久。 族长快速将黄色晶石放了进去。 嗡嗡嗡！ 天地剧震、剧颤。 但不再是令人窒息的震颤，而是令人浑身愉悦。 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升去，大地也仿佛涟漪，持续向周围蔓延。 光雾弥漫，以阵法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出去，仿佛无形的镐头敲击在虚空中。 无数物质漂浮、沉积，形成崭新的空间。 “我们的洞天秘境增长了？跟吹气似的。” “还在增长，还在增长，还在涨！” “哈哈哈，强，真是太强了！” “祖宗基业保住了。” “这算不算开疆拓土？” 半刻钟之后，洞天秘境终于停止增长。 但众人明白，不是晶石的力量达到极致，而是与之配套的其他阵法和设施太烂了，严重制约晶石发挥。 即便如此，洞天秘境也增长了十倍有余——这还只是粗略计算。 “嘶……恐怖！” “我们的洞天秘境不光变大了，采光也变好了。” “是啊，阳光更明亮，也更温暖了。” “这就是晒暖吗？” 之前，因为阵法老化、损坏等原因，与外界的连接变得不再通畅，阳光也受到大幅削弱。 哪怕夏日的阳光，照射在洞天秘境中也跟冬日似的。 很明亮，但是又很寒冷。 “你们不觉得，洞天秘境中的灵气也更加充沛了？” “还真是。” “族长，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咱们祖宗的秘术，是不是从人皇那儿偷的？” 如果换成以往，大家早就口诛笔伐、拳打脚踢了。 但是今天，所有人都出奇平静。 他们非但不觉得冒犯祖先，甚至还深以为然的点头。 是啊，祖宗吹嘘了几千年的秘术究竟是从哪来的？ 自己悟的？不可能，肯定是“借鉴”的。 “我也觉得有道理，祖宗禁止咱们外出，禁止咱们与外界交流，肯定是怕咱们知道真相，戳破谎言。” “难怪我钻研洞天秘术六百年，始终不得要领，原来根子出在祖宗那儿。” “我严重怀疑，祖宗他们根本就没‘借鉴’到精髓。” 破案了，不是我们这些子孙蠢笨，是祖宗根本就没真本事。 修行界就是这样，达者为师。 你强，你就是前辈。 你弱，你就是孽畜。 祖宗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技不如人的同时，双方还差距千倍万倍，那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于是，洞天秘境开启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批评与自我批评，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承认错误，承认自己对祖先、对传统的愚孝愚忠，对旧事物的迷恋，对新事物的抗拒。 自己不该抗拒外界，不该用有色眼镜看待外界的人和事物。 自己不该骄傲自满，觉得自家秘法天下第一，看不起天下英雄。 自己最不该的是轻慢人皇，怀疑有苏贤侄。 最终，大家都红红脸、出出汗，认真写下保证书。 与此同时，有苏月重走来时路。 跋山涉水，回忆着与表兄弟们看过的风景。 唉…… 要死了啊。 自己失败了，姜国肯定会继续派遣其他人执行任务。 如果自己在，还能照拂一下表兄弟们，让它们多活几个人，少遭一点罪。 再不济也能为他们保留几个血脉。 可是他们不乐意啊，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就这样，有苏月慢慢悠悠的回到姜国时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当他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出现在城中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怎么回事？洞天秘境的妖族，怎么都来姜国了？” “不对，他们在干什么？” 第3057章 姜国，城门口。 洞天秘境的妖族带着一群官吏推墙拆屋。 姜国官吏倒还好，一个个沉默寡言，低头干活。 倒是洞天秘境的妖族，对着人群吆五喝六，指手画脚，时不时地还呲牙咧嘴。 有苏月连忙冲上去，揪住其中一人说道：“你怎么在这儿？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被揪住衣服先是怒了一下，待看清来人，顿时喜笑颜开。 “哎呀，原来是表兄……啊不对，应该是表大爷。” “什么表大爷，好好说话！” 那妖族脸上喜色更浓，“表兄有所不知，您走后，族长和族老他们翻了翻族谱，又认真查询了有苏氏的辈分，最后得出结论，表兄您跟族长是同辈，我们这些小辈自然该称呼您一声表大爷。” 有苏月也算聪明绝顶，但是想了半天他都没想清楚这个“表大爷”是什么意思。 但妖族点头哈腰，鞠躬作揖，态度恭谨不似作伪，有苏月也只好按下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欺压百姓呢？这在姜国可是重罪，谁都兜不住的。” “表大爷还不知道？” 妖族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对对对，表大爷这是刚回来，不知道，也怪族长，他跑得太快了……” 随着妖族的娓娓道来，有苏月终于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自己前脚刚走，洞天秘境的妖族就后脚跟上。 连衣服和干粮都没带，直接全族上阵去姜国。 几个出门长见识的表兄表弟带路，一行妖族迅速抵达最近的乘车点，然后当天就到了姜国。 然后就是觐见人皇，请求接纳。 为此，洞天秘境的妖族把家里所有的老底儿都带了过来。 别看他们不算富裕，吃喝拉撒都成问题，但家里真货。 随便搬出来几个东西都是炎黄时代、大禹时期。 非常有历史价值。 某些法宝，战斗力可能非常拉胯，但这玩意以前是某个历史名人用的，或者在某个重大历史事件中参与过。 其他人不爱，但龙阳喜欢得深沉。 再加上各种密传、秘闻、记录等文字资料，洞天秘境的妖族把姜国高层哄得君心大悦。 再加上洞天秘境的妖族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有苏月折服，对人皇那叫一个崇敬、拜服，甚至是狂热。 大黄目光如炬，哪能分不清楚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更何况这数千妖族，老的老、小的小，襁褓中的也有不少，全都对自己狂热敬仰，大黄只能感慨：有苏月是个人才啊。 原本，大黄对有苏月的期待就是，把那些隐世、避世的妖族扒拉出来，让它们接触文明世界，根本没指望虎躯一震小弟纳头便拜。 毕竟臣服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是潜移默化的过程，是政治、经济、文化等多重因素互相影响的结果。 正如老师说的那句话：人用五千年的时间才将狼驯化成了狗。 然而老师的话在有苏月身上失效了，这小子只用一个下午就把洞天秘境妖族成功驯服，而且驯服程度出奇的高。 于是在经过简单的了解后…… 也不算了解，而是洞天秘境的妖族彻底坦白，将全族成员的检讨书、保证书一股脑交了上去，向人皇宣誓效忠。 好吧，大黄傻了。 从没见过这样干脆利落的。 再看检讨书、保证书，全都是妖族成员自我批评、互相批评，自我检讨、互相检讨。 把自己族中大大小小的问题，从古到今全都罗列一遍。 第3058章 天牢审犯人都没这么专业，城隍庙的鬼差入梦都达不到这种效果。 有道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洞天秘境妖族对自己出手阔绰，礼敬有加，现在更是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 大黄想到老师说过的“千金买骨”，于是也对这支妖族大加封赏，予以重用。 “表大爷，我们有名字啦，人皇赐我们这一族名为——藏狐！” “什么意思？” “这不是昭告天下需要用个名字嘛，我们这一族也没你们有苏氏，还有青丘氏、涂山氏那么有名，甚至连个名号都没有。人皇说，我们这几千年来一直东躲西藏啊，所以就取一个‘藏’字，我们就是胡家藏（zàng）氏了。” 有苏月“哦”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字号怪怪的。 其他狐族有苏、涂山、青丘，都是两个字，怎么到洞天秘境妖族这儿就是单字了。 还有“藏”和“东躲西藏”的关系，这也太牵强了吧？ 但是吧，人皇说的就是对的，大不了把字典删了重编。 “恭喜，恭喜！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有苏月指的方向，小藏狐笑着说道：“这就是人皇授予我们的工作啊！” “这不是欺压百姓嘛？” “但是表大爷您看，这些百姓愤怒吗？悲伤吗？无助吗？他们一个个都欢天喜地、手舞足蹈，甚至敲锣打鼓的庆祝啊。” “不是，你等等，我缓缓！”有苏月抚了抚额头，它怀疑自己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眼和脑子都出现错觉了。 但仔细观察一圈，被拆房扒屋的百姓还真没有阻止什么，甚至连呐喊都没有一句。 几个小藏狐挥着小旗子吆五喝六，趾高气昂，那混账劲儿，跟自己当初在洞天秘境寻死时是一模一样。 但百姓们嘻嘻哈哈，根本不觉得被冒犯，甚至还有人跪地磕头，高呼“多谢人皇”。 “不是吧？他们也在寻死？” “什么寻死？”小藏狐疑惑。 “没什么，你听错了。” 小藏狐没有注意这种细节，而是继续说道：“表大爷别看他们的房子被拆了，但人皇给了赔偿啊，可以拿钱，可以拿地，也可以拿晶石。” “钱？多少钱？” “人皇说了，按照地皮算钱，把姜圆铺满地面。” 有苏月狠狠震撼了一把。 姜圆，它非常清楚，那可是姜国面额最大的货币。 而且随着姜国实力越来越强，影响越来越大，姜圆的价值也水涨船高。 一枚姜圆足够五口之家一天的大鱼大肉，吃饱喝足还能打包点明天的。 如果买米面油盐，更是能吃十天半月。 一户人家的宅地，就按一亩算，铺满这么大的面积需要多少姜圆？ “表大爷别算了，我们早就统计过了，是1065600！” 嘶…… 饶是有苏月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心脏怦怦跳。 一百零六万？还带个五千六百！ 姜圆啊，一枚姜圆可以兑换一百枚孔方钱，这还只是官方渠道，民间更高。 不说前面，光是这零头都够一户人家几辈子吃喝不愁了。 有苏月瞬间理解眼前的场景了。 “拿着你的一百万，滚出我的房子。” 这叫没礼貌？这叫没修养？ 放屁！ 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语言，最动听的文字。 “那……如果不要钱，而是要地呢？” “这个更简单了，人皇说了，在姜国之外还有很多世界，可以选择其中一些荒芜但宜居的世界，选择一个位置，方圆五十里都归其所有。并且，人皇会帮助其开荒、开发、开拓。” 卧槽？ 有苏月不是文盲，相反，它读过很多书，尤其是关于中原世界人族的史书。 第3059章 一块地，方圆五十里，咋那么耳熟呢？ 这不就是周天子分封诸侯的套路吗？ 当今之世，很多国家都是这么来的。 问题，周天子分封的大都是紧邻蛮族，就这五十里的地盘还得自己打。 人皇封的这五十里，直接是打下来的，周围也没有什么蛮夷戎狄。 至于后续开发，天子除了朝贡什么都不管，爱死死。 人皇这里一条龙服务到底，开发、开拓，全包。 这摆明了就是一个建国的资格，虽然是荒芜世界，但也可以开创一方王国，甚至是一方王朝。 这一波，得涌现出多少姜国血脉的“开国之君”啊。 百年后、千年后，其他世界的历史又该如何记载这件事？ 人皇浩恩天下，先祖得沐甘霖，舍田宅栉风沐雨，携老幼筚路蓝缕，起家业于微末之中，耕良田于荒芜之间，历八百六十载，始有今日…… 无论这些人姓王还是姓李，姓孙又或者姓赵，族谱第一页肯定都是人皇。 有苏月突然想到一件事。 当初人皇好像也许诺过自己，事成之后可以让自己挑一块地。 现在，甭管中间怎么阴差阳错，人皇总算兵不血刃拿下了藏狐一族，效果远超预期。 那么，自己是不是不用死了，人皇承诺自己的那块地，是不是也能兑现了？ 噗通，噗通……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己这是发达了。 “表大爷，族长说了，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啊，要不是表大爷您，我们哪有今天，哪有现在的职位，也不可能找到人生目标啊。” “等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小藏狐巴拉巴拉说道：“我们这一族钻研洞天秘境数千年，虽然没能像人皇那般臻至化境、登峰造极，但胜在根基扎实、经验丰富，所以人皇将我们编入‘黄家土木’，还为我们新设了一个‘洞天部’，我们全族都有编制啦！”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说到“有编制”时，小藏狐精神焕发，浑身上下的气质都蜕变了，再看向有苏月时目光也更加清澈、灼热。 有苏月受不了这种开水般的温柔和热情，连忙询问：“你刚才说补偿的三种方式还有晶石，这个是什么？” “哦，就是表大爷拿给我们的那个石头，不过更小一点。” “什么意思？” “表大爷不知道？” “我……” 有苏月尴尬，那不就是一块稍微好看点的石头吗？难不成还有什么其他用途？ 但是联想到拆迁的前两种补偿方式，有苏月瞬间明白，一切想不清楚、闹不明白的问题好像都出在这里。 “我如何会不知道，笑话！那石头，可是人皇亲手递给我的！” 有苏月瞬间回到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模样。 别说，小藏狐瞬间舒服了，它就喜欢表大爷这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不愧是人皇的使者，背后有靠山，就是牛气冲天。 “表大爷就是表大爷，霸气！”小藏狐诚心的夸了一句，继续解释起来： “那晶石名为‘黄土’，不过大家更喜欢称其为‘黄色晶石’，其中蕴藏秘法，只需输入灵力就能催动，创造洞天秘境。” “选择这个，可以铸造法器，随身携带、随处安放，就算没那个能力，也可以出售，黄色晶石现在的价格，远超百万啊。” “表大爷您不知道啊，这东西只有人皇亲赐，其他渠道别说买，听都没听过，诸天万界的大能都疯了，集体前来朝见人皇，想要换取晶石。” “可惜，如愿者寥寥，反而姜国这次拆迁补偿是他们距离晶石最近的机会。” “现在诸天万界的使者都在姜国疯狂买房、买地，然后坐等拆迁。只可惜，姜国百姓早就得了消息，哪有那么多冤大头啊。” 小藏狐嘴里叭叭不停，有苏月却听得心潮澎湃。 原来，自己认为寻常普通的晶石如此了得，诸天万界的强者都求之不得。 唉，自己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此时再回想人皇对自己的叮嘱，完全是另一种解读，字里行间都是关怀，哪有半点黑暗。 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平白无故担惊受怕。 小藏狐这会儿突然回过神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有苏月。 “表大爷，您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向人皇复命了吗？怎么……” 有苏月连忙说道：“放肆！这也是你能打听的？” 小藏狐噤若寒蝉，连连点头。 有苏月冷哼一声说道：“如今你也是体制内的了，算是自己人，告诉你也无妨！人皇派我出使数地，你们只是其中之一罢了，离开你们那，我又去了其他几个地方，这才耽搁许久。” 小藏狐顿时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对有苏月更加钦佩。 这位表大爷真是深得人皇信任，也深受人皇重用啊。 第3060章 姜国的拆迁还在继续，但拆迁对诸天万界造成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以往，大家只知道姜国好，但是具体有多好，谁也说不上来。 如果非要锚定一个什么东西，最多也就是姜国户籍，以及户籍带来的诸多福利。 但是现在，姜国用具体的金钱、物品展示“姜国人”能好到什么程度。 哪怕最普通的民居都能拿到百万姜圆，换算成功德无量钱就是一个亿了。 这还只是最普通的。 如果以地换地，那就是王霸基业，放在前朝就是封爵的标志。 这就告诉天下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还真有！ 姜国人都有。 至于第三种，不要钱、不要地，只换晶石的，那就是修行的起点。 就算自己不用，也能将其出售给诸天万界的强者们，这东西在当前阶段属于有价无市的绝品。 人皇有，但是轻易不授。 就算人皇给，那该怎么给，拿什么东西换？ 晶石的功用已经透露出去了，藏狐倾族来投就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这块晶石能卖出什么价那就看双方的意愿了。 总之不可能低于一百万姜圆。 就算换取其他物资条件，也不能低于封爵赏地、裂土建国。 姜国的访客越来越多，关于房屋交易、土地买卖、拆迁补偿的讨论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深入。 与此同时，更衣沐浴过的有苏月也来到宫殿，向人皇汇报工作。 “好！很好！真的很不错！英雄出少年啊！” 大黄连着用了四个词称赞有苏月，这是非常罕见的。 没办法，有苏月这次干的太漂亮了。 大黄本以为有苏月的极限就是与洞天秘境一族建立联系，让对方能接受中原文明、接触姜国文化，保持正常的关系。 谁知道，洞天秘境的妖族全族出动，纳头便拜，奉上家族中的一切。 这群藏狐来到姜国的时候，大黄都是懵的。 啥情况？ 这是来攻城的吗？ 结果藏狐们还没进城就开始跪拜、磕头，一下子多出三四千个狂热信徒。 三寸不烂之舌轻易说降一国，足以名留青史，但是在这个基础上还要该国全体国民都变成死忠，史官别说写，想都不敢想。 后世之人看到这段记载，不知道该怎么喷呢。 然而， 史官不敢写、后人不敢认的事切切实实发生了。 藏狐一族对人皇推崇备至，狂热崇拜，自愿上交九族以示效忠。 大黄赞许过后，略显惊叹的问：“你怎么做到的？” 有苏月摸了摸鼻子，“巧合！巧合罢了！这不是我的实力，只是运气，运气……” 真要凭本事，有苏月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藏狐一族或许会接受人皇册封，也会融入人族世界，但绝对不会将姿态贬入土中。 但机缘巧合之下，有苏月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把藏狐一族吓唬住了。 只是这其中的关窍有苏月没法向外人说。 太多巧合了，而且还是巧合中套着巧合。 这概率就像是双手背在身后穿针眼，而且还连穿三个阵眼。 大黄没有细究其中缘由，对他而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既然你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我也不会吝啬赏赐，说吧，你想要哪块地？” 有苏月心中一松。 之前还以为让自己选块地是选墓地，没想到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是人皇真说赐自己一块地，又不知道选哪里了。 第3061章 有苏月很想摆脱家族，不光是证明自己的能力，还是证明有苏家的男人不比女人差。 现在，它突然感觉自己以前的想法很幼稚。 有些事根本不用比，也无需证明。 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就行了。 “回禀国相，我只想在姜国殿前为官，只想在人皇帐下听令。我只愿为人皇出使百族，收纳万国。与我而言，脚下皆为故土、身后尽是家乡，哪一块又有何区别？” 大黄眼睛一亮，心中暗道：这小子野心好大。 不过，脚下皆为故土、身后尽是家乡，这话说的太带感了。 不错，姜国人就该有这种胸襟，人皇的使者就该有这种气概。 有苏月帮自己，能更快弯成天下一统、人心聚合，进一步增强自己的威望、统治力。 “好，既然如此，你上前来，我与你说一说接下来的计划。” 有苏月连忙走上台阶，站到人皇座旁。 这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大黄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黄色晶石——与之前那块一模一样，无论大小还是色彩，都宛如复刻。 有苏月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它甚至忍不住怀疑，人皇是否把送出去的东西又收回来了。 “这叫黄土，是我们姜国最新的玄工业成果！” 玄工业？成果？ 有苏月努力消化这两个词，却像夹生米饭里面还混了两块石头，越咀嚼越难受。 它忍不住问道：“这是何意？” “是这样……”大黄将黄土的妙用说了一遍，尤其是关于洞天秘境的功效。 什么？ 这么一块巴掌大的晶石，可以开辟出万里方圆的空间？ 有苏月差点一屁股坐下去。 此时此刻，它终于明白藏狐一族为什么卑微到骨子里，也明白为什么诸天万界的强者都云集姜国，就为了一块晶石。 “咕咚……”有苏月声音干涩的说道：“拆迁补偿的晶石，也是这个？” “不是！”大黄翻手拿出一块指头尖大小的晶石，“这个边长一厘米的才是。不过，这一小块晶石也足够开辟出方圆十里的空间了。” 有苏月脑瓜子嗡嗡的。 看了看左边巴掌大的巨型晶石，又看了看右边手指尖大的小不点。 方圆十里、方圆万里，洞天秘境。 这两个毫无联系的词怎么就联系到了一起呢？ 姜国的法术这么厉害吗？ 但是有苏月转念一想，人皇的实力就是自己的脊梁，自己的嗓门有多大，取决于人皇的拳头有多硬。 如果人皇真有这种能力，自己再狂傲一点也无所谓。 “没想到，我们姜国的实力如此恐怖。” “这算什么。”大黄挥了挥袖子，地上瞬间出现一块磨盘大小的晶石。 有苏月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这么大……若是以此为基础开辟洞天秘境该有多大？” “大概也就是阴曹地府那么大吧，想继续扩充，就得使用更大的型号。” “等等，型号？敢问国相，黄土的型号是怎么回事，最大的型号是什么？” “就是按照边长划分的啊，一厘米这个是最低级的，然后依次向上，至于最大……没有极限，想要多大就有多大。” 大黄信心满满的说道。 只要往面盆里投料，让老面神不断生长就行了，根本没有极限一说。 大黄收起晶石，低声说道：“当然，我们对外供应的只有九个型号，就是一厘米到九厘米，再向上，就是‘技术尚未突破’的领域了。” 有苏月会心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坑蒙拐骗，它们哥几个是行家，对这些旁门左道不仅无师自通，还举一反三。 第3062章 结合眼下的情景，有苏月瞬间明白，人皇这是在造势。 为“黄土”造势。 按照人皇的说法，这个东西很廉价，而且非常易得，说是贱如泥沙都不为过。 但这个东西偏偏又非常有用，而且是有大用。 所以，这个东西应该定价几何，又该如何销售就成了大问题。 很多东西刚一出世给人的印象，决定了它未来很长时间的高低贵贱。 就像猪肉，从一开始就是贱肉。 牛羊都是公侯王族祭祀先祖用的，寻常百姓只能用猪。 所以猪肉的价格永远不可能比得上牛羊肉，哪怕它更加美味。 黄土这东西要是刚一问世就白菜价，以后再怎么宣传，身价也上不来了。 这显然不符合人皇的预期。 所以就用姜国拆迁这件事，给晶石定价——定底价。 一厘米的晶石价值一个亿，而且有价无市。 “国相，我有一计！”有苏月眼珠子转动，妙计泉涌而出。 “说！” 有苏月拱手道： “黄土这东西如果只是捏在手里，再怎么金贵也一文不值，必须得用出去才行。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怎么用。” “如果定一个标准的价格，虽然童叟无欺，但这只能是货物，落了下乘。所以，这东西不能有价格，要有那也是无价！” “我们干脆就免费送，因为这天底下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大黄点了点头，老师也说过这句话，还说过命运中所有的馈赠都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怎么免费送？” 有苏月不答反问：“天子有朝贡，人皇为何没有？” 大黄瞬间醒悟。 姜国虽然威加海内，名扬四方，甚至引领诸天万界。 但，这是一个松散的联盟，其他各世界对姜国是一种“追随”模式，并非强硬的统治关系。 虽然大黄有能力加强集权，但必然会导致诸天万界离心离德，对自己防备忌惮，更会影响其他新世界的加入。 也正因此，姜国始终没有达到“万国来朝”的程度。 人皇的名头虽响，但还没有到生杀予夺的程度。 “你是说，以晶石为诱饵，让诸天世界来朝贡？” 有苏月点头，“可以根据各个世界的发展程度将其分为三六九等，每一等对应一个档次的晶石，该国前来朝贡，献上贡品，人皇便赐予其对应的晶石。” “如此一来，各世界为了晶石，都会前来朝贡。不需要全部，只要有一半的世界这样做，其他世界都会跟着朝贡。” “因为晶石的作用太大了，多一块晶石，就意味着本世界多了一个洞天秘境，长此以往，差距越拉越大。” “所有世界都在进步，唯有自己原地不动，那就是不进则退。用不了多少年，这些世界就泯然于众，无需我们出手，就有其他世界将其兼并，或者其内部出现反对者，弑君上位，向我们献上忠诚。” “毕竟，变强是每个生灵最本能的渴望，世界更是如此。不能引领世界变强的人，不配为君、为王！” 大黄点头。 其实，他也是这样想的。 黄土晶石功效太强大了，称得上“开天辟地”。 不是开辟大天地，而是开辟小天地。 但是没有区别。 两者都能改变世界，改变万物众生。 只是这件事不能明说，所以大黄只能借藏狐将晶石的消息散播出去，再借藏狐拆迁，以及在姜国修筑洞天秘境，向诸天万界展示。 现在，大黄下定决心。 诸天大一统太难了，姜国的语言、文字确实能通行诸天万界，但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文字，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文明。 尤其是那些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世界，短时间内还真同化不了。 究其原因，就是姜国文明在这些文明面前没有什么碾压性的优势。 好，也非常有限。 其他世界的文明确实差了点，但勉勉强强也够用，根本不想着改变。 但是，黄土晶石出现之后，一切都会改变。 诸天万界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有黄土晶石，即便有开辟洞天秘境的手段，但也非常粗糙，跟黄土晶石没得比。 这是碾压性的优势，万倍甚至十万倍的差距。 在这种难以企及的高度下，所有世界都会穷极生变。 使用黄土晶石，接受姜国的先进文明，自己就能快速发展，反之，自己只能不断落后，被一个又一个后进者超越。 当黄土晶石出现，以黄土晶石为根基的洞天秘境拔地而起，所有世界都会低头、弯腰，向人皇献上所有忠诚。 这块小小的东西，就是诸天万界统一的基石。 在这个基础上，诸天万界都要接受姜国的度量衡，姜国的修行经验、先进文化。 还是那个道理，你不学，有的是人学。 大黄缓缓说道：“这件事关系重大，必须谨慎操持。” 有苏月哈哈大笑，“国相放心，交给我就是！” 大黄招了招手，“对了，除黄色晶石，我们还研究出很多其他晶石，你看……” 原地光芒爆射，红橙黄绿蓝靛紫，宛如七彩虹落地。 有苏月瞬间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第3063章 红橙黄绿蓝靛紫，各种颜色拼在一起，都能召唤七彩虹了。 “人皇，这些是？” 有苏月难以置信，一个黄色晶石都把藏狐族震得肝脑涂地，现在人皇一下子掏出十多种，有苏月也想跪下了。 “有道是一法通、万法通，我们能制作出蕴含洞天阵法的黄色晶石，自然也有能力炼制出蕴含其他阵法的晶石，你说，是不是？” 我说是不是？ 我怎么说？ 还有，一法通万法通是这么用的吗？ 因为你学会了劈柴，所以也应该能开天辟地了吧？ “人皇，听说，那个洞天阵法的晶石难度非常非常高，藏狐一族研究数千年都……咱们如此简单就突破了？” 大黄点头，“老师曾说过：大器免成，只是有人篡改经典，成了大器晚成。以前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现在，我终于悟了。” 有苏月着急：你悟了什么啊？ 大黄也不卖关子，说道：“一直以来，修行都是看资质的，看天赋的，很多东西生来注定，仙凡永别。对吧？” 有苏月歪头，“难道不是吗？”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 别说不同种族没有平等，就是同一种族也照样。 有的生来是精怪，有的生来是野兽，前者天生有灵性，有智慧，可修行，后者只能一辈子浑浑噩噩。 大黄“嗯”了一声，“所以，你觉得人族是什么，人皇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维持这种生而不平等的现状，就是英明神武吗？” 有苏月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它不知道大黄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但它能感受到这句话背后的意味深长。 人皇，这是要翻天啊。 大黄拿起黄色晶石说道：“洞天之法，密不外传，便是藏狐一族也未必能悟其神髓，得其精要。但是，经我之手，天下人都可享受洞天之法便利。你说，是也不是？” 有苏月点头，疯狂点头。 好像真是这样。 自己从小就知道洞天之法的存在，但是从没有享受过其中便利。 有苏家族没有这方面的传承，当初还是依靠联姻，从藏狐一族换取了些许洞天法器。 以前还觉得那些法器很不错，什么百宝袋、百宝箱之类的。现在再回头看去，啥玩意儿啊。 这黄色晶石功效是百宝袋、百宝盒的千倍、万倍。 最重要的是成本低廉，贱如泥沙，任何人都能享受其中便利。 大黄又拿起一块红色晶石继续说道：“这是法器的便利，同样的道理，还可以制作出更多效果精良千倍、万倍的灵符，或者在效果不变的情况下，把成本降低千倍、万倍，同样能普惠天下、恩泽万民。是也不是？” 有苏月一想，好像真是这个道理，自己已经学会劈柴了，开天辟地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大黄拿起其他晶石，“修行半生，所为不过是结丹，如果我们能制作出金丹，是否意味着，任何生灵都能修行，任何修行者都可得道，任何寻道者都可成人？” 轰隆！ 有苏月面色骇然。 大黄的话让它感觉匪夷所思，甚至荒诞不经，就像让劈柴的人去开天辟地一样，可是偏偏说得那么平淡，那么自信。 金丹真的可以人工炼制？ 可万一呢？ 之前谁能想到，藏狐一族几千年都搞不定的东西，人皇不但搞定了，还提升千倍万倍。 真要论起来，修行结丹比研究洞天阵法简单多了，人皇弄这个应该也不难。 第3064章 结成金丹和制作洞天阵法核心部件一样，都是水磨工夫，人皇能攻克其中一个，自然也能用同样的办法攻克另一个。 “国相，我们真的可以？” “你看这个就知道！” 大黄随手拿出一粒金光闪闪的丹药。 有苏月接过来，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能量在其中流转。 不是寻常的灵力，而是一种充满生机的能量。 涓涓细流，却又磅礴汹涌。 没错，是金丹！ 大黄讲解道：“一法通、万法通，我们就是用制作晶石的方式，制作了这个金丹，虽然比不上自己修行得来的金丹……呃……也不能这样说。” 有苏月瞬间点头，“我懂！对于修行界的佼佼者来说，这颗金丹确实远远不如，但对于修行界的普通者而言，这颗金丹是他们终其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天花板。对毫无修行根基的普通人而言，这就是逆天改命的神物！” “对！你说的非常正确！”大黄夸赞。 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说修行结成金丹是100分，能拿满分的人寥寥无几，绝大部分人都在及格线60分上下徘徊。 如果这时候，出来一种能够稳定拿80分的技巧，会是什么影响，又能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尤其是对那些上不起学的人而言，这就是逆天改命。 有苏月问道：“这颗金丹，造价几何？” 大黄笑了笑，“跟晶石差不多。” 没错，两个东西成本相差无几，区别是一个干燥凝固成型后切割成方块，一个是搓成丸子。 大黄接着说道：“你看，这就是老师说的——大器免成！” 有苏月悟了，第一次深刻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是啊，有了这种手搓金丹的法子，任何生灵都能结丹，都能拥有法力，都能在金丹期的基础上继续往上修行。 其他生灵辛辛苦苦一辈子，经历千难万险才能达成的境界，在人皇这里出生就能拥有，这不就是大器免成吗？ “国相，如果投放晶石，诸天万界会地震，可如果投放金丹，诸天万界会天崩地裂。此事，需要三思啊。” 有苏月感觉自己活成了讨厌的模样。 以前最恨的就是那些教徒弟留一手，绝学宁可带进棺材也不传下来的老东西。 现在，有苏月感觉自己也成了老东西，生怕后生们掌握了远超自己的力量。 大黄无奈叹息。 有苏月的担忧他何尝不知，想想也是。 诸天万界中有太多太多修行者，未来还会更多。 与修行相关的还有诸多功法、体系、宗门，以及由此衍生的规则、境界等等。 诸天万界的资源也都依靠这些条条框框去约束、划分。 一旦晶块和金丹投放出去，所有的旧规则、旧体系，顷刻瓦解，诸天万界将会陷入史无前例的混乱。 大黄也有些犹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决定。 有苏月没想到，自己会接触到人族至高机密。 但紧随而来的就是感动，人皇视自己如心腹，自己也该以手足之义报答。 “国相，我们每日能产出多少金丹？” 大黄摇头苦笑，“跟晶石一样，可以说是无限量供应，而且这还是第一个版本的金丹，后续还会持续改进和优化。” 有苏月心中震撼，它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这两种东西问世，修行就成了笑话。 对，世间所有的修行，无论什么流派都是笑话。 这两个东西完全就是截断万古，今日之前，都是旧社会，今日之后，都是新阶段。 第3065章 大黄淡淡说道： “老师说，最原始的商业活动中，男耕女织，生活所需的食物、衣料，都是自己制作。” “后来生产力发展，出现了分工，有人专门种地，有人专门织布，然后用自己多余的劳动产品交换自己需要的产品。” “这种模式一直延续到今日，我们的百行千业都是如此。” “放在修行界也一样，刚开始修行者需要自己吐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需要自己祭炼法器、绘制符篆、种植灵药。” “后来，逐渐有了术业专精的门派，互相之间交换自己多余的物品，甚至产生修仙百艺的说法，互贸互利。” “老师说过，人类社会最终形态一定是人人如龙——生产力空前发展，衣食住行修炼所需的物资空前充沛，人们可以摆脱繁重的生产、劳动，直接享受人类社会发展的成果。” “以前我也不明白，如果所有人都不劳动了，粮食怎么来，布匹怎么来，如果所有人都享受了，谁还愿意做服务呢？” “现在，我明白了，老师说的都是真的呢，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只是我天生愚钝，目光狭隘，看不到老师那么长远。” 有苏月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它双眼呆滞的看着大黄，心中暗道：哪怕现在，我听你说这些都感觉不切实际好吧，难道我也天生愚钝，目光狭隘？ 但是仔细想想，如果有了晶石、金丹，不就是直接进入人人如龙的超前社会吗？ 原本苦修的岁月全都省了下来，可以更好的感悟天地自然。 哪怕退一万步来说，还是要种地，还是要织布。 一个有金丹期修为的农夫，种地效率绝不是凡夫俗子能比的。 种地时的心境也不是前者能领悟的——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国相所言极是，我……也很是向往啊。” 大黄哈哈一笑，“老师还说过，人生的终点就是种菜，无论再怎么成功的人，其晚年的想法都会是回老家种地、种菜。一个人，只有不以生存为目的的种地、种菜，才是真正的证得真我、超脱自我。” 有苏月感觉听懂了，却又没听懂。 它知道自己现在的境界还太低、太低，根本领悟不到那么高的程度。 “国相，我觉得自己现在正是拼搏的年纪，不应该琢磨种地、种菜。请让我继续出使诸天万族，扬姜国之名，扬人皇之威。” 大黄挥手收起晶石、金丹，笑着说道：“方才那些，是给你透一下咱们的底，让你知道咱们姜国的真实实力，免得在面对外族时产生误判。” 有苏月心中暗道：以前我不知道这些，都狂得没边，现在我知道了，还不得把他们的天捅下来？ 咦，难道国相是嫌我太保守了，所以委婉的提醒我？ “国相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很好！你这次的事情做的不错，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大黄摆手，“先别急着拒绝，我赏罚分明，不能为你破例，否则以后其他人立了大功，还如何奖赏？” 有苏月也明白这个道理。 自己不要奖励，以后其他人立下大功，肯定会有人说“人家有苏月都不要奖励，你得向它学习”，如此一来，自己就成恶人了，也不会再有人全心全意帮人皇效力。 再说了，人皇真不差钱，有晶石和金丹在手，还愁没钱？ “人皇，我只想求您一件事。” “说！如果不过分，我必定帮你实现，就算过分点也没关系。” 有苏月心中感激，“我幼时有一喜欢的女子……” “哦？你想让我为你赐婚？” 大黄眼睛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自己当人皇这么多年，还从没给人赐婚过呢。 自己真要赐婚的话，可比什么三媒六聘管用多了，也比十里红妆更加风光、排场。 有苏月瞬间红了脸，“不是不是……” “哦？你不喜欢她？” “老师说，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你想耍流氓？也不是不行……” 有苏月恨不得找条缝儿钻进去，“国相，事情是这样的。” 有苏月将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青丘氏被灭之后，自己失去了对方的消息，后来听说在姜国，结果刚来到就听说青丘后裔卷入刺杀，被擒拿了，再然后就音信全无，谁也不知道去哪了。 “我恳请人皇帮忙清查牢狱，找出此人下落，无论生死，我都想知道她如何了。” 听到这话，大黄瞬间明白有苏月找的是谁了。 当初青丘成员被擒下后，并没有关入大牢，而是原地收编，成了仙家弟子。 再然后，老师建立稷下，并交给胡一管理，其他青丘弟子也都辅佐胡一，共同维持稷下的运转。 这些事情非常隐秘，在姜国内部也属于机密，知道的人很少很少。 问题是，有苏月不该啊，自己老早就派它和稷下对接了。 难道这小子有什么其他想法？ “你……确定找的的是她，而不是什么其他人？” 第3066章 大黄闭目凝思，实则是神念外放，与胡一联络。 双方距离并不算远，也就是一墙之隔，大黄瞬间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嘴角微勾，心中暗笑，眼睛中满是促狭。 “你也知道，青丘刺杀事件是国君在位时的事情，我掌权之后并未过问此事，若非你今日提及，我都忘记了。” 听到这话，有苏月心中凉了半截。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要是入了牢狱，那简直就是无底洞。 大黄又说道：“这样，我赐你一道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姜国各个衙门，如我亲临，你还可以调查、翻阅姜国所有的文献、档案、资料，并且所有衙门必须无条件配合你的行事，如有拖延推诿，你直接上报于我便是。” 说完，大黄开始书写手令。 有苏月当即跪地，感激不已。 它心中暗道：有了这道令牌，就不怕找不到。 而且，凭借皇权特许的身份，自己可以将青丘一族相关的所有人、所有事都起底出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如果能找到人，一切倒还罢了。 若是找不到，任何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也不放过。 有苏月走了，许久之后，宫殿中传出哈哈大笑。 几个身影从屏风后走出，其中就有胡一。 胡二等胡家子弟想笑，却不敢笑，只能强忍着，肩膀上下耸动，眼珠左右摇晃，很是滑稽。 胡一无奈，“想笑就笑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胡家几个重要人员正在和大黄商量晶石、金丹的事情，消失已久的有苏月突然回来，并且求见人皇。 大黄就让几人去屏风后稍作休息，然后有了刚才那一幕。 笑过之后，胡一正色说道：“大师兄，你把晶石和金丹的事情告诉它，万一……” 大黄摆了摆手，“其实我一直在犹豫这件事，原本应该是造福天下的好东西，却被我们的私心作祟，故意把持手中。我这心中，很是不安。” 胡一明白这种感受。 大师兄绝对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如果只是大师兄自己的考量，肯定会将这些资源视作权力的延伸，用来巩固人皇权威。 可大师兄还要考虑师父的看法。 在这件事上，大师兄想的并不是“我需要什么”，而是“如果老师在这里会如何如何”。 大师兄可以轻易作出决定，但是百年后、千年后、万年后，师父回来了，提起这件事时会怎么看，会怎么说？ 胡一偷偷瞄了大师兄一眼，仿佛看着一个正在认真做试卷的小孩子，他想努力做一百分，想要交出一个完美的答卷。 所以，他不敢错，不敢有丝毫的疏漏。 每一道题都是前所未有，无例可循，大师兄只能反复思考，认真权衡。 他不能错，任何一丁点疏忽都可能导致不完美。 “大师兄，我觉得……三妹和四妹能制作出此等逆天之物，并非它们天赋出众，而是冥冥中的天意借它俩之手将这两样东西降生于世。所以，我们的确不应该将其据为私有，谋取私利。” “大姐，你直接说‘但是’吧。”胡二等人笑过之后打趣道。 胡一白了他们一眼，“但是——有苏月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我们不加限制的放出这些东西，就是对旧秩序的彻底粉碎，对旧世界的彻底摧毁，一切都将荡然无存、不复存在。所以，这件事上，我们得慎之又慎。” “如何慎重？”大黄问道。 “有苏月刚才不是说了，将诸天万界划分为三六九等，这一点可以参照师父说过的九品中正制，也可以参照咱们仙家划分等级的种姓制度。” 第3067章 这两个东西都是岳川姜国的，大黄印象深刻。 九品中正制是对人族而言，种姓制度是对人族之外的其他各族而言。 仙家中最高贵的无疑是胡黄白柳灰五家，然后是孙家、敖家、牛家等。 同文、同种、同姓。 这些仙家的子孙后代，也同样是第一等级的存在。 其他各种仙家根据其出身评定等级，制定尊卑。 这并没有什么不公平的，胡黄白柳灰是最早加入土地庙，立下汗马功劳的。 其他各家都是后来加入土地庙，或者其他神庙，此时仙家已经如日中天了，立功未必，得利倒是不少。 两者的地位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而且，再之后的岁月里，各家培养出多少人才，创造多少价值，犯下多少祸事，都会被一一记录，赏功罚过的同时，还影响各家的升迁、贬黜。 低种姓奋发图强，也可以变成高种姓，高种姓混吃等死也一样会跌成低种姓。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族群同气连枝，共荣共损。 现在，完全可以将这一套稍作修改，套用到诸天万界中。 各个世界对姜国的贡献，影响其评级，评级决定能获得多少晶石，如果达到一定的评级，还能得到金丹。 反之，将会评级下降，赏赐缩减，甚至断绝。 胡二说道：“大师兄，我也觉得可行！我们想要掌控诸天万界，并不需要去一味地打压谁，因为诸天万界的范围越来越大，管辖的地域越来越广，我们一味使用武力只会疲于奔命，摁下这头冒起那头，最终形成打地鼠。” 听到打地鼠，胡三、胡四咯咯直笑。 这种严肃的，关系到诸天命脉的场合，它俩一点紧张的表情都没有。 大黄也跟着笑了。 两个小姑娘还是当年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也没有任何烦恼和忧愁，每天只想着怎么吃，吃饱了就睡。 真好。 不过打地鼠的场面让大黄眉头紧蹙。 没错，打地鼠。 如果地鼠少还好说，自己的胳膊外加锤子，能覆盖所有洞穴。 可是随着洞穴增加，自己就得踮脚。 然后踮脚也够不到，就得探着身子才能敲到最远的地鼠。 如果洞穴继续增加呢？自己是不是得整个人都爬上去？ 这时候，所有的地鼠一起冒出来，自己该如何应对？ 大黄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做？” 胡二不假思索说道：“很多事往前走不通，那就转身往后走——乍一看可能匪夷所思，但是仔细思考，或许正是破局良策。这就是师父常说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大黄有点惊疑不定的说道：“不去压制他们，难道去扶植他们？就不怕尾大不掉吗？” 胡二哈哈一笑，“大师兄，如何尾大不掉？如果你给了诸天万界最好的资源，最好的赏赐，其他人得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超越你？就算他能拉拢到一个，但是其他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呢？九万九千九百九十几个呢？” 大黄浑身一震，瞬间醒悟。 九品中正，种姓制度，以及根据评级的赏赐。 得到晶石和金丹就能变强，也就是说，实力不再只依靠修行，修行也不完全是打坐、吐纳。 效忠人皇，才是唯一的康庄大道、青云直路。 获得更高的品级、更高的种姓，就能获得更多赏赐，转化成更强的实力。 这种情形就像是大水漫灌。 传统的修行势力提升速度是1，效忠人皇的提升速度是10。 第3068章 这就导致一种通货膨胀，货币贬值。 你确实在朝九晚五、冬夏不辍的修行，也一直在平稳的进步，有序的提升。 但是时代变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胡二继续说道： “诸天万界都会意识到底蕴的重要性，再怎么人杰地灵，培养出再多的天纵奇才，也抵不上‘一颗金丹吞入腹’。当然，两种方式并举并用效果更好。” “本土培养人才是随机的，充满了不确定性，但人皇赏赐的修行资源是固定的，而且会随着品级提升而增加。” “也就是说，一个九品世界和一个八品世界，双方的差距是与日俱增的。十年后、百年后，这种差距可以大到令人绝望。更何况是三品世界、一品世界。” “任何敢挑战人皇权威，对人皇阳奉阴违的势力，都会被降品、降级，整个同文同种的生灵都会被株连。” “人皇并没有剥削他们什么，也没有压榨他们什么，更没有掠夺他们什么。但这比杀了他们更难受。尤其是其他世界都在提升的时候，降级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人皇心善，并没有兴干戈，起杀伐，但完全可以不战屈人之兵。” “如此一来，所有世界都会明白，只有彻底融入姜国的世界，融入人皇的体系才能获得最快的提升。” “正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胡二描绘的前景非常明亮，而且操办起来并不算难。 九品世界到一品世界，也恰好对应一厘米晶体和九厘米晶体。 金丹也一样。 可以是数量上的增加，将来有了更高品级的金丹，还可以改成质量上的增加。 名字大黄都想好了：一转金丹、二转金丹，一直到九转金丹。 更高品级的世界，可以获得更高的赏赐，转化为更强大的力量和更深厚的底蕴。 人皇不用刻意的打压谁，只要更加大力的提升其他人就行了。 有意见？那就跟其他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世界说去吧。 最终，大黄重重点头，“出使诸天万界的事就让有苏月去办吧，它有这方面的天赋，不能因为其他原因被埋没了。” 胡一无辜摊手，“放心，我会好好配合它的，绝不会因私废公。” 胡二突然转身，好奇问道：“阿姐，难道你就一直戴着面具？” “哦？二弟，你也年纪不小了，是时候为家族开枝散叶了吧？身为长姐，我自然得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你说吧，看上哪家的女子了？” 胡二吓得脸色一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胡一却不愿放过他。 “二弟，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在很认真的和你商讨族中大事。” 胡二眼珠子一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姻大事当然得听从师父的安排，还是等师父回来了再说吧。” 胡一张嘴欲言，胡二却前一步抢断，“阿姐，师父很快就会回来的，咱们不用心急。” 胡一还能怎么。 难不成直接说师父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又或者师父不会回来了。 没办法，胡一只能深深的看了胡二一眼，婚姻的事就此作罢。 但胡二明白，这件事没有了结，反而被阿姐记在心里了。 恐怕回去之后就会给自己物色对象，说不定还要找有苏月打听。 胡三、胡四拍手，“二哥，你确实该成家了。你看人家大师兄都有家室了。” “是啊二哥，你可是咱们胡家的门面，哪能一直单着呢。” 胡二满头黑线，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反了天了，竟然敢挤兑自己。 哼，真是发明出老面神，尾巴翘上天了。 转头看向胡一，嘴角努了努，指向两只小狐狸，表情仿佛在说：快，快点催婚它俩。 胡一却视若无睹。 大黄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随即暗暗点头。 “胡二兄弟，这件事你确实该考虑考虑了。老师不在也没关系，等他回来之后再汇报就是，如果能带着孩子给老师磕头就更好了。你也知道，老师最喜欢小孩子，以前胡二一可得宠了。” 完了，全都开始催自己了。 但是这话从大黄口中说出来，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胡二认真思考，胡家是仙家最初的五家之一，自己在胡家虽然排行第二，但自己是男丁，从小阿姐就说自己是青丘将来的当家人。 家族的未来在自己肩上，而振兴家族，做出再多功绩也不如生出一堆子嗣。 这不是愚昧，也不是思想落后，而是事实。 仙家很小，但诸天万界很大，每天都有新世界被发现，被探索，被开拓。 到处都需要人手，需要熟练的人手，需要可靠的人手。 有什么比自己的血脉、子嗣更可靠，更值得信赖的呢。 于是，胡二点了点头，“一切听凭师兄和阿姐做主。” 呃…… 看到胡二一本正经的模样，胡一反而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心中暗道：怎么了这是？难道戳中什么伤心事了？可是也没听说二弟跟谁好上了啊。 大黄看着周围几人，一个个都是人间绝色，才艺貌三绝。 胡家无论长相、心智、修行，都无可挑剔的好，无可争议的高。 可也正因此，胡家的情之一字最难勘破。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劫难吧。 再看乐哈哈的胡三、胡四，大黄心中暗道：这俩小丫头小小年纪就立下等同开天辟地功劳，它们的情劫又该何时起，又应在谁身上呢？ 第3069章 晨露未晞，天光初亮。 鸡啼三声，白依依仍然双目紧闭，静卧如眠。 她双唇紧啜，仿佛含着一根吸管，只是并未吸气，反而在顺着这根无形的吸管向外吐气。 呼…… 白依依胸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下去。 吸…… 嘴唇紧抿，鼻腔吸气，宛如长鲸吸水。 呼…… 嘴唇啜孔吐气，胸腹再次塌下去。 这是一种极为原始的修行方式——呼吸吐纳。 简单到极致，却又返璞归真。 三分钟后，白依依缓缓睁开眼睛，来到窗边向外看去。 清晨第一缕阳光恰好破云而至，撒落在白依依身上。 白皙的脸庞镀上一层神圣，根根绒毛也在散发着光辉。 白依依运转精神意念，虽是看着远方的林海、峰峦，却是将诸多景物都收摄到瞳孔中。 普通人视物，都是雷达一样，将自身精气、神念发散出去。 触碰到外界的山川林木，再反馈回来，于精神世界中勾绘外界景物的模样。 普通人的精气神魂本就有限，这一放一收之间不可避免会产生损耗，于是就会久视伤神。 除此之外，这种视物的方式还容易受到幻术蒙蔽。 而白依依使用的方法，是将外界万物万物都收摄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也就是常说的“识海”。 识海不光是神识的海，还是对外界万事万物认识、辨识的海。 这种方式观视万物，除了不会损耗心神，还能防止被幻术蒙蔽，更好的认清事物本质。 白依依身为白家三代成员，从小就跟随长辈修行、学医，对这些道理知之甚详。 修行已经融入到她生活中行走坐卧的每一处细节，每一分、每一秒。 “唉，可惜此方世界没有灵气，根本无法修行。提升无望，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损耗，尽可能保持状态，延年益寿。” 白依依是白家派遣到此方世界进行开拓的成员。 准确说，她并不负责开拓，而是为开拓团队提供医疗服务。 “神医，神医，您在吗？工地上又出事了。” 听到这话，正在修行的白依依瞬间披上法袍，来不及洗漱，拿出两张净身符、净衣符使用，问题就解决了。 外面话音还没落下，白依依就已经风似的来到门口。 “别废话，快走！” 工地，一群民夫围成圈，直到“白神医来了”的声音响起，这些人才左右分开，让出一条道。 刚来到中间，白依依就没好气的说：“不是告诉你们了，夜间停工，好好休息，必须保障工匠们有足够的睡眠时间。” 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不怠慢。 白依依随手取出几根银针扎在伤员身上，随即解开绑缚手脚的绷带。 伤口还在渗血，但是很快就停了下来。 白依依拿出净身符清理伤口污渍，再打了一张回春符上去，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就只剩一条浅浅的粉红色痕迹。 如果在其他地方，白依依肯定还会开一堆药和补品，但是这里，白依依没好气的转身走了。 之前，她把姜国那一套医者仁心搬到这里，却没想到，工地上每天意外不断。 都是些致伤不致残，致残不致死的事情。 刚开始白依依还对开拓团队不满，斥责他们不顾工匠人身安全，不把人命当回事。 可是后来白依依才发现，那些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这是一处蛮荒的世界，一处落后的世界，既没开化，也不文明。 第3070章 是姜国的到来，让他们成为人。 百年时间，这里逐渐有了社会的雏形，无数野人汇聚到开拓点附近定居，用劳动换取食物以及其他物资。 开拓团队的团长是姜国百姓，因为拆迁得到一块建城令，可以在其他世界建立自己的城池、国家。 姜国会协助其开拓，直至站稳脚跟，走上正轨。 但是姜国能提供的帮助并非无限，比如平整土地、开垦荒地、修筑城池等，还是需要人力、畜力。 对土著生灵的雇佣也就顺理成章。 工地管饭，那些土著生灵吃过饭后就会回家。 不是回家上厕所，而是通过催吐的方式把工地上吃的饭吐出去，给配偶和孩子。 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时，白依依三观震碎。 别说她，开拓团中所有成员都表示不解。 这种事只在禽类身上看到过，成年的鸟类外出捕猎，将虫子或者鱼虾吞入胃中，回到巢穴后再反吐出来。 这时候，食物已经被初步消化，变成高糊状，雏鸟可以直接吞吃。 至于兽类，食物会通过母亲的身体转化为乳汁，反吐的现象并不多见。 而那些土著…… 他们徒具人形，也接受了文明的曙光，但终究还没有褪去身上的旧习恶俗。 好吧，这个词似乎不太合适。 文明人眼中的旧习恶俗，在那些土著身上，或许就是赖以谋生的手段、本能，是他们无尽岁月中生存下来的天赋。 但白依依还是不能接受。 她向开拓团提议，可以增加土著人的报酬。 开拓团也认真听取了。 毕竟白依依是白家派来的，虽然是跟着做功德镀金的，但医术高明，远胜寻常医者。 开拓团的成员基本都是一家一族一姓，他们也害怕怠慢了医者，导致家人伤病时平白受罪。 些许钱粮，就当是买平安了。 可是，开拓团远远低估了土著生灵。 之前是一家人的口粮，他们反吐，后来口粮翻倍，甚至翻三倍，他们依旧如此。 自己的家人吃饱了，就给族人，自己的族人吃饱了，就给朋友。 总之，就是不能看到身边的人挨饿。 他们自己不吃，体力跟不上，干活的时候总是没状态，时间长了甚至还会出问题。 这下子把开拓团给干沉默了。 异世界开荒本就艰难，钱粮物资基本都是从本土通过传送阵运输过来。 要是王公贵族豪门子弟也就算了，有家族托举，根本不在乎前期的消耗。 但，开拓团的团长是平民百姓，姜国的普通人。 本就是寻常人家，因为拆迁才得了一块地的补偿，族人们想着搏一搏，于是变卖家产一起过来开拓。 如果往百年前数，他们这样的，就是一群流民，带着锅碗瓢盆，背着破衣烂衫，风餐露宿，到处流浪。 都是小门小户，自己吃饭都成问题，根本撑不起这么庞大且无意义的开销。 摊上这么一群土著生灵，他们也很无奈。 所以，干脆就把口粮重新恢复到之前的水平，而且工地上用餐之后禁止外出，直到干完活才准许回家。 这种时候，腹中食物基本都消化殆尽，吐也吐不出去了。 可是后来，一个土著工匠受伤了。 因为失血过多，白依依除了必要的医疗之后，又给他开了一些补身体的药。 这下子，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土著生灵发现那些补身体的药还挺好吃的，而且一给就是一大袋子，能吃好久。 第3071章 于是，土著生灵们总结：受伤就等于奖励。 第二天开始，工地上陆续有人受伤，而且一个比一个伤的重。 受伤的工匠还一副硬汉模样，明明都疼得眼角抽搐，额头冒冷汗，却还是一声不吭。 白依依顿时明白，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没办法，除了必要的治疗，药品和补品全都免了。 甚至就连治疗的手法，也不再以舒适、无痛为主，必须让这些人感受到疼痛，而且是原有的疼痛。 不但如此，伤员强制休息，很长时间都不能再雇佣。 开拓的事情总算走上正轨。 可是这段时间的反复拉扯耽误不少工程，为了赶在冬季前完成预期目标，开拓团不顾白依依的反对轮班倒，夜间也开工。 白依依屡次反对，但开拓团满口答应，绝不整改。 他们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白家的神医小姑娘太单纯，根本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娇娇小姐。 找她治伤看病还行，但其他的嘛，一言难尽。 这不，有工匠熬夜赶工，脚下一个不注意从高处摔落，磕在石头上。 白依依看得出，这是开拓团的宗族亲戚，而非土著生灵。 要是后者，开拓团才不会这么紧张，更不会这么在乎。 “感谢白神医。” “多谢白神医。” “神医，要不还是……开点药吧。” 如果是土著生灵，肯定没有药品和补品的说法，但开拓团的宗族亲戚不同。 白依依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好。”又看了一眼木板上昏迷不醒的伤员，白依依说道：“抬到我那，这几天我照顾他，等伤情稳定了再接回去。” 开拓团的人们顿时感激涕零。 回到住处，白依依抓药、熬药。 开拓点刚刚破土动工，一切都从头开始，但白依依已经住上了青砖小瓦房。 开拓团自己都在住草屋、土坯房，但白依依的住处不但有花园，还有池塘。 这里，还挺适合养伤的。 白依依坐在门口处，拿着蒲扇照看火候，时不时再看一眼屋内的伤员，心分两用。 “你醒了？醒了也别动……我教你一个呼吸吐纳的法子……” 于是，白依依将自己清晨使用的吐纳之法传授给伤员。 除了呼吸吐纳的要领，还有与之相匹配的观想之法。 伤员照做，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白神医……我……” “行了，我知道你们赶工期，想在下雪前把住的地方建出来，我理解，理解。” 再看伤员的长相，应该是十四五岁，身子骨虽然长开了，但脸盘子还带着娃娃的青涩。 如果不是毯子外面露出的大手大脚，白依依甚至会将其当成七八岁的小娃娃。 “你应该是在姜国出生，在姜国长大的吧，从姜国到这里，就像是从云端跌入泥沼，今天更是差点死掉，唉……” 白依依使劲扇了扇风，问道：“你会不会对长辈的决定心生不满？” 伤员沉默了一会儿。 白依依还当他不想说话，于是摇摇头，继续照看炉子。 “白神医，你出身高贵，见过高处的琼楼玉宇，但是我们出生在城墙根，哪怕抬起头也只能看到别人的屋檐、瓦片。根本不知道头顶的天空是什么颜色。” 正在煽风的白依依突然顿住。 她听明白了少年的话，也明白了话中的深意。 白依依不禁想自己小时候。 当时跟家人一起看元宵灯会，自己总是吵着要抱抱。 父亲不乐意，就说让自己走，还嫌弃自己哭闹。 反而是太奶奶在边上说：你们大人长得高，能看见，她一个小孩子，伸长脖子看到的也都是屁股，闻到的也都是屁股，她能高兴才怪。 父亲羞愧得无地自容，然后就把自己抱起来，举过头顶。 这个少年……应该也差不多吧。 父亲体会不到自己的感受，自己又何曾体会到少年的感受呢？ 少年说道：“如果我们留在姜国，生生世世都那样，也许我们家族中会出那么一两个天才，但外面的天才更多，天才成长的速度也更快。现在还可能是天才，但十年后、百年后，只能是中材，再过五百年，或许就是蠢材了。” “不会，姜国到处都是机会，只要肯努力总能出人头地。”白依依解释道。 少年却摇头，“白神医，我们姜国确实便是都是机会，但是中原九州、域外八荒、诸天万界，所有人都盯着我们姜国，每天都有过江之鲫的英才豪杰来到姜国。我们根本竞争不过他们啊。” “是这样吗？”白依依略显疑惑。 自己怎么就没有半点感受呢？ 从小就跟着父亲辨识药材，背诵医理，长大了就随着爷爷在医馆打杂长见识。 再大一点，就被派出来了，说是让自己做功德，等圆满了再回去继续修行。 自己的每一年、每一步，都会安排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少年说的那些，自己根本接触不到，也体会不到。 就好像…… 在高处凭栏远眺的人，根本闻不到此起彼伏的屁。 想到小时候的囧事，白依依忍不住笑出声来。 少年顿时脸红了，他脖子一扭，避开白依依的视线。 “白神医，我们家往上倒三代，还是逃荒到姜国的，没什么富贵根苗，纯粹是机缘巧合，得了人皇恩典，才有了这次逆天改命的机会。” “这次拆迁，究竟是要钱还是要地，我们家族争论了三天三夜，其实我父母他们都想要钱，那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堂兄说，钱终会有花完的时候，但地不一样，这是祖宗基业，可以开荒，可以建国。十年后，百年后，我们的子孙也能以国君之姿重返姜国。” “当时，很多亲人都说堂兄好高骛远、油嘴滑舌、不切实际。但我知道，堂兄说得很对，如果是我，也一定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我还知道，堂兄输不起，如果他输了，就要背着耻辱和骂名，一辈子都无法翻身，那些至亲之人都等着看他笑话。” “白神医，其实……不是我们吝啬，也不是我们黑心，而是在分家的时候，我们所有的财物都分给那些不愿意过来的人了。我们开拓团，不但一无所有，还负债累累。” 少年挣扎着掀开毯子，想要坐起来。 “白神医，不用再开药了，我们家里……早就没钱了……” 第3072章 白依依摆了摆手，“你们的医药费人皇都付过了，在你们站稳脚跟之前，姜国会全力扶持你们，至少百年之内，你们是无需为吃药看病烦恼的。” 这是人皇承诺的一部分。 然而，少年并没有因此停下起身的动作，依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白依依一边扇风一边说道：“你伤在下腹，有可能会导致双肾……呃……说得太复杂你可能不懂，反正就是有可能影响生育。” 还没得白依依说完，少年平平整整的躺了下去，甚至还掀了掀毯子，唯恐压到腹部。 “白神医，请给我抓药，多抓点药。”少年红着脸解释道：“家族人丁单薄，还需要我们开枝散叶，请白神医一定要治好我。” 白依依笑了，手上扇得也更加带劲。 “好了，吓你的。不过你这身板太脆弱了，再逞强的话，就不是伤到根基那么简单了。” 少年虽勇，但也并非无所畏惧。 尤其是那方面。 “白神医，如何才能强身健体呢？呃……不是我问的，是我一个朋友。” 白依依笑得前仰后合。 这种“我有一个朋友”都收录姜国的词典了，每当人们问及一些有损声誉的问题时，总会无中生友。 不过，白依依并未戳破。 因为她也有很多朋友，小时候总是跟太奶奶说：我的肚子想吃糖，我的肚子不想吃糖了，但是我的嘴想吃，我的手还没吃糖呢，真不是我想吃…… “强身健体的法子很多，但适合这种没有灵气的世界，又适合你这种全无修行基础的，就少了。” 少年双目黯淡，精气神都没了一半。 “不过……我恰好懂得一种。” 少年呼吸都急促起来，整个人也快速焕发。 “神医……救我……哦不，神医教我。” 白依依感觉，这无趣的世界里，教个小徒弟也不错。 “教你没问题，不过能领悟多少，全看你的悟性了。毕竟法无定式，你理解的未必是我讲述的，你理解的，也未必是你能用得上的。” “没事，没事，神医您只管说，我都记下来，哪怕现在领悟不了，以后我也能慢慢揣摩。” 少年心中暗暗补充一句：就算我以后揣摩不透，也能传给子孙后代，让他们继续研究，说不定哪个后辈争气，突然就悟了呢。 之前少年也不懂得这方面的事情，但是跟堂哥交流一段时间后，他逐渐明白了家学渊源、家族底蕴的重要性。 人丁，就像种子；传承就像土地。 种子撒进地里，长出来的有可能是野草，也有可能是大树。 可如果没有土地，哪怕再多的种子也没法生根，更不可能发芽。 白依依缓缓说道：“最简单的就是呼吸吐纳，你是活人，肯定知道呼吸，对吧？” 少年先是点头，然后摇头。 自己确实是活人，但这并不影响自己不懂。 呼吸吐纳这个词他听过不下一千次，但是到现在也就明白了其中的一半，另一半始终无缘得见。 “神医可以教我吐纳吗？” 白依依点头，开始进入传道模式： “ 呼，是从口中吐气，发出‘呼’的声音，这是一个动作，或者说，古人为了让子孙后代记住这个动作，所以定下了‘呼’，只有发出这个声音，才算动作标准了。” “所以，你在学习呼吸吐纳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摒除所有的固有认知，以及世俗观念对‘呼’的定义和解释。这个你明白吗？” 少年不敢说话，只能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第3073章 白依依继续说道： “吸，是从鼻子里吸气，发出‘吸’的声音，这也是一个动作，一个标准，道理跟‘呼’是一样的。” “呼和吸，并不简单的把气吐出去和吸进来，而是一套涵盖全身的各种小动作衔接的系统运动。” “甚至不止是身体，还包括心神。总之，这个东西没什么难度，只要是活人就能做到，但易学难精，能领悟其中真意者，亿中无一。” 少年听得心神驰往。 他忍不住问，自己会是那一亿分之一吗？ 大概率不是的，但自己的子孙后代总会出一个天才吧？ 只要自己生一亿个子孙后代，那就保底有一个啊。 所以，这门强身健体的法子，必须学，必须好好学。 白依依演示了一下“呼”和“吸”的发声，接着往下讲解。 “吐，就是把身体中的浊气吐出去，纳则与之相反，是把天地间的精粹灵气收纳到体内。” “表面看，这两个动作和呼、吸重复了，但我们的古之圣贤惜字如金，根本不会犯这种错误，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两者不同。” “吐，就是呕吐的吐，你有没有呕吐的经历？” 少年挠挠头，赧然说道：“有过。” “那你想想，呕吐是什么感觉？人的身体又为什么呕吐？” “呃……是吃了隔夜的饭。” “对！”白依依说道：“呕吐是因为身体中有不利于健康的脏东西，被本能排斥出去。呕吐的意义就是保持身体清洁。吐纳的吐也是同理。” “只不过，呕吐是物质层面上的清洁，而吐纳是精神层面的清洁。” “纳与吐相对，就是把外界某种有利于身体健康的事物收入身体、精神、心灵。” “注意，纳是容纳的意思，并非吞食、消化。” “纳的最终追求是天人合一，是天地同寿、日月齐辉。从来不是要吞食天地、日月。” 少年挠头的动作更加频繁。 这才简简单单四个字，就已经头大如斗了，后面的修行岂不是更复杂。 要不，还是不学了吧。 不行不行，就算自己学不会，也得一个字一个字的背下来，留给子孙后代参悟。 学！ 必须学！ “好的，神医，您继续说。” “说什么？已经说完了啊。”白依依看了看锅中的汤药，感觉差不多了，于是微微点头。 “啊？”少年难以置信，“神医，您才刚教了四个字啊。” “对啊！这门修行方法总共就四个字啊。” 少年瞠目结舌，他知道呼吸吐纳，但从没想过呼吸吐纳这门修行之法就四个字。 白依依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甚至还来到病床边，近距离欣赏少年脸上的表情。 “哈哈哈，怎么样，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 少年无话可说，他觉得，神医有可能在逗自己玩。 白依依把过滤好的汤药放在床头，用扇子轻轻扇着，帮助汤药降温。 “好了，我说的都是真的，这就是上古炼气之法，修行这门功法的人统称为炼气士。” “你别看这门功法简单，就四个字，但能悟出真意的万中无一，有所领悟且能修出成果的又是万中无一。” “但是，能成为那亿分之一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纵横当世的强者，一呼一吸，牵动天地，举手投足，大威大能。” “好了，你领悟出了什么？” 少年挠头。 今天挠头的次数比一辈子加起来都多，头皮都快挠秃了。 至于领悟…… 少年明白，自己别说亿分之一，便是万分之一都没摸到。 “我……我还得好好琢磨琢磨。” 白依依也不催促，只是点了点床头的药碗，“等会儿记得喝。别想着倒掉，会影响身体的。” 第3074章 少年只觉得腰间一酸，连忙保证，“我喝！我一定喝！一滴都不会浪费。” 等白依依走后，少年无力的瘫软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目光无比空洞。 以前，他会抱怨，是家境贫寒，没有能力接触到高深的功法。 现在，功法就在眼前，简简单单四个字，自己却无法领悟其中真意。 会了，但是又完全不会。 自己非但没有领悟到修行的门路，还断绝了修行的可能。 就自己这悟性，连四个字的修行之法都领悟不了，更别说那些洋洋洒洒几万字的长篇大论了。 也许，自己真是个废柴。 少年羞愧得无地自容，拿着枕头捂住脸，差点把自己憋死。 许久，许久……他终于移开枕头，长长吐了一口气。 嗯？ 那一瞬间，少年福至心灵。 他感觉自己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白神医刚才讲的内容跃然浮现。 呼，是一个动作，一个系统的动作，这个动作的标志是最终发出“呼”的声音。 吸也是同样的道理。 也就是说，自己日常中的呼吸，就像是拱破土壤的小苗苗，看着只有指甲盖那么一小节绿意，实则土壤下面有几丈长的根系。 自己理解的“呼、吸”只局限于鼻孔，实际上，这两个动作应该从口鼻到胸腹，甚至到心灵。 随即，少年又回想起“吐、纳”。 他不懂什么叫吐纳，但他知道呕吐是什么感觉。 回想了一会儿，少年再度呼气。 呼气时，脑海中反复回忆吃隔夜饭，吐得天昏地暗差点死掉的感觉。 呼…… 呼…… 呼…… 吐…… 吐…… 吐…… 少年感觉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空灵，隐隐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可是这时候，一阵大力从脚下传来。 少年只觉得天地倏然转动，自己狠狠砸落在地上。 璀璨的星空瞬间转回小瓦房，白神医的面孔则取代了中天的明月。 “喂，你不要命了？” 少年疑惑的摇了摇头，“神医，怎么了？” 听到自己的声音，少年心里一咯噔，怎么如此沙哑，如此虚弱。 不对，我怎么比刚受伤的时候还不堪。 白依依端着药碗，叩开少年的嘴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我教你的是呼吸吐纳，有四个动作，你单练呼吸也好，单练吐纳也罢，最多也就是什么都炼不出来，白费功夫。可是谁教你只练呼吐，不练吸纳的？” 少年“呃”了一声，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了。 “白神医，你别说，只练呼吐还挺快的，我已经摸到窍门了。” “嗬，你那是摸到鬼门关了。”白依依没好气的放下碗，“你往身上划一刀，血滋啦就喷出去了，根本不需要控制。只练呼吐也是一个道理，跟自杀没区别。” 呃…… 这下子把少年吓得不轻。 仔细想想，还真是。 自己又是呼，又是吐，身体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散逸。 难道那就是“血”，不对，血是有形的东西，那个应该是无形的，莫非是“气”和“神”？ 白依依看少年若有所悟的表情，不由自主放轻了动作，止住了说话欲望。 许久之后，等少年呼吸急促，从刚才那种奇妙意境中脱离出来，白依依才开始说教。 “一呼一吸，一吐一纳，自身与外界维持基本的平衡。” “呼吸之中、吐纳之间，肯定不会是绝对的平衡，而是有细微的增减，正是这一增一减，带动我们身体机能的运转，以及自身小天地与外界大天地的循环交流。” “你刚才的行为，完全是只出不进，打破了内外平衡。还好我发现得及时，给你止住了，否则一旦成了决堤之势，便是我也无能为力。” 少年后怕不已，自己这条小命从高处栽下来没死，结果躺在床上差点死掉。 万一自己真死了，家人们会怎么看，族人们会怎么想，那不是砸了白神医的招牌吗？ “白神医，是我不对，我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教全。”白依依无奈叹息。 她确实没认真教，主要是她根本没想过少年会如此之快的领悟真意，并且掌握到呼吸吐纳的感觉。 要知道，这门修行之法虽然粗糙，可出了名的易学难精，便是天纵奇才，也得花上数日，甚至数十日才能窥到门径。 少年这种短短片刻就进入状态，远远超出白依依的预料。 白依依眼睛一亮，心中暗道：这小子该不会是传说中万万里挑一的天才吧？自己这是捡到宝了。难怪太奶奶要把自己派到这个世界做功德，看样子自己的功德就应在少年身上啊。 压下勾起的嘴角，白依依用平淡的语气问道：“刚才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问名字，就是没想着以后有交集。 既然要长期交往，问名就是第一步。 少年毕恭毕敬回答道：……（谁想当主角） 第3075章 “黄素馨？没看出来，你跟人皇还是本家。不过，你这名字是不是取错了？” 如果不是刚才号过脉，白依依都怀疑床上躺的是不是女孩子了。 “没取错。”少年脸红的解释道：“小时候多病，街坊说可以取个女孩的名字，消灾化难，所以……” 这种事很多。 大意就是，小孩名字上了阎王爷的生死簿，所以才老生病，迟早哪天被带走。 于是男孩取个女孩名字，或者女孩取个男孩名字，查无此人，混淆视听。 至于有没有效果，那就看天看命了。 白依依继续说道：“你很有天赋，这么快就触摸到了门槛，但是先别得意，下一个门槛更高、更难。” 黄素馨面色紧张，“白神医，您说吧，我想试试。” 试试好啊，白依依就怕他被吓退了，不敢试呢。 于是她正襟危坐，一本正经讲解起来。 “其实，呼吸吐纳是本能，是自然，而非简单的技、法、术！” “修行呼吸吐纳不要想着经脉、穴位这些，而是本源、大道。” “也许你会觉得好高骛远，实际上也的确如此，炼气士这条路很可能到头来一事无成，反而不如学习一些常规修行之法，多多少少能见效。” 好高骛远？ 这个词仿佛钢针，深深刺痛了黄素馨。 当初堂哥劝说家祖选择地，不要怕拿钱时，很多家人都嘲讽说堂哥好高骛远，下贱胚子国君梦。 自己家就是种地的，能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行了，想什么封邦建国的春秋大梦。 然而，堂哥说：“是，没错！如果拿钱，我们的子孙后代可以十辈子都吃喝不愁，但是十辈子之后呢？难道我们这一脉子孙，就没有第十一世了吗？如果有，那他们该怎么生活？该怎么生存？” 当时有人反驳，“万一我这十代子孙里出了个人才，带领家族走向辉煌呢？” 堂哥笑了，“你的十代子孙再怎么洪福齐天，还能赶得上今日？还能比得了当下？你今日鼠目寸光，你的子孙肯定也会以你作则，到时候依旧会选择拿钱，依旧会选择老婆孩子热炕头，依旧会等待他的子孙里出一个有出息的。与其望子成龙，不如自己成龙，正如人皇说的——人人如龙！” 刚开始，并没有多少人支持堂兄，甚至就连自己也觉得拿钱更好。 毕竟那是一大笔钱，足够家里所有人一起分，每一房甚至每个人都能分得一大笔钱。 但是听了堂兄的话，很多人都沉默了，再没有之前那么坚决的反对。 数日之后，族长宣布支持堂兄，愿意选地的，全都变卖家产，筹集一笔钱，按人头分给愿意拿钱的。 虽然这笔钱肯定比不上直接分钱，但也不算少。 最重要的是，可以直接拿钱走人，不用再为了家族披荆斩棘，吃苦受累。 选择留下来的，除了从头开始建设，还要变卖家产，原地返贫。 黄家不是什么大户，但是上数十年繁衍也有了一百多口人，再加上媳妇之类的女眷，人就更多了。 那一天，在祖宗牌位前放了一个坛子。 以户为单位，所有人都将自己的选择写在纸条上，投入坛子。 这是一场博弈。 因为没有人知道有多少户选地，又有多少户选钱。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选钱可以直接拿到钱，立竿见影，而选地前途渺茫，能不能成事还未可知。 如果失败了，必然会留下一个“好高骛远”的骂名。 第3076章 黄素馨抬头，“白神医，世上有炼气士吗？” 白依依点头，“自然是有的，比如我！不过我是从小就开始修行的，数十年不辍，而且是在姜国就开始修行。你从今日开始，比我晚了数十年，而且此方世界没有灵气，修行起来更加艰难。” 黄素馨没有气馁。 在他看来，修行呼吸吐纳就像堂兄选择拿地一样，都是疯狂的冒险。 堂兄敢冒险，自己为什么就不能。 堂兄赌上的，是毕生荣誉，哪怕死了也要被戳脊梁骨。 而自己，就算修炼不成也只是被人笑话做白日梦罢了。 堂兄以平民之身，图谋封邦建国，是空妄之想。 而自己在这方没有灵气的世界里修炼呼吸吐纳之术，与堂兄何其相似。 堂兄可以，自己也可以。 更何况自己已经触摸到呼吸吐纳的门槛了。 “白神医，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如果我在这个没有任何灵气的世界里修炼呼吸吐纳，任何一点儿成果，当我回到姜国时都会百倍、千倍的放大？” 嗯？ 白依依心中剧震。 这个问题她从没想过，但是听了黄素馨的话，她恍然大悟。 是啊！ 自己刚从姜国过来时，修为千百倍的降低，直至消失。 但是自己的修为还在，只是外界没有灵气，不显现罢了。 如果重新回到姜国，自己的修为还会重新回来。 黄素馨说的没错，在这个世界里修炼呼吸吐纳，虽然千难万难，但任何一份收获都等同姜国一千份甚至一万份收获。 这种想法，简直天才！ 白依依目光灼灼的看着少年，“对！你说的没错，前提是你能坚持下去，而且是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在这个过程中，你看不到任何希望，也不会有任何收获，甚至当你回到姜国那一刻，也没有任何成果。如此，你还愿意坚持吗？” 黄素馨眼帘低垂，目光挣扎。 如果选择这条路，那么在今后的日子里，自己将会是别人眼中的异类。 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的帽子将会扣在自己头上。 如果自己修炼有成，回到姜国的时候成果显现也就罢了，如果自己没有天赋，什么结果都没有呢？ 怕是要提前盖棺定论了。 黄素馨双拳紧握，“白神医，我们家太穷了，我们家族底子太单薄了，建城建国已经耗尽所有，根本没有余力再托举我们修行。如果能有一个不吃药、不花钱的修行法门，我们甘愿练习。哪怕终其一生都练不出什么，我们也不会后悔。” 白依依惊讶了一把。 自己在这个灵气全无的世界里修行，是因为自己早就炼气成功，有了成果，有十足的把握。 而少年呢，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未知。 努力修行十多年甚至数十年，到头来竹篮打水，那是何等的痛苦。 而数十年中的每一天，都充满徘徊、犹豫、彷徨、煎熬。 但少年还是决定修行。 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出路，是他们家族唯一的出路。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使命，堂兄的使命是引领大家选地建国，而黄素馨的使命就是引领后世子孙走修行之路。 “好！你跪下，给我磕头吧！” 白依依起身坐到正对门的位置。 屋中摆设简单，但应有的礼数一应俱全。 “弟子黄素馨拜见恩师！” “嗯，很好。”白依依心中小雀跃，面上依旧淡然如水，轻声说道：“念你身上有伤，就不用跪着听了，躺回去吧。” 第3077章 “徒儿不疼。” “会伤肾。” “师父我躺好了，您说吧。” 白依依嘴角微微勾起，非常享受这种为人师的感觉。 “刚才为师已经给你讲了呼吸吐纳的含义，不过，这只是表面，现在为师给你讲述一些更高深的东西，你或许听不懂，但是没关系，记下来就行，以后慢慢思考，慢慢领悟。” 白依依当初学这些的时候，太奶奶也是如此说的。 不懂没关系，但是别问，因为太奶也不知道。 太奶的呼吸吐纳也就停留在第二层的水平。 黄素馨瞬间瞪大眼睛，支棱起耳朵，生怕漏掉哪怕一个字。 白依依没有讲解，而是拿出一条项链。 细长的链子末端并非金玉翡翠，而是一枚蜡丸密封的药。 蜡层晶莹，药丸氤氲，看起来流光溢彩，不输任何珠宝。 白依依随手点了一下，药丸开始左右摇摆。 “看，药丸摇摆的轨迹，就像是你呼吸的动作，向左偏了，就会荡回去，向右也是同理。” “你的人就像是这个药丸，不断地晃荡，并且在晃荡中保持平衡，又在平衡里不断积攒势能，让自己晃荡的幅度更大。生命如此，其他万事万物也都一样。” “水面的波纹起伏荡漾，声音传播的路径也和波纹差不多，我们看到的太阳光芒，实际上也是荡漾着前进而非直线。” “甚至包括生命的诞生，最初的生命源质也是波纹起伏，一路前行。嗯，这个可能比较深澳，你不理解很正常，记住就行了。” “我现在想要告诉你的就是，呼吸吐纳并非简单的拉风箱，不是一进一退往返，而是要像波纹一样，荡漾着前行。” “呼吸吐纳并非重复，每一次呼吸，都意味着你已经进入到不同的时间尺度，每一次吐纳也都意味着你进入到了不同的空间维度。” 黄素馨的眼睛已经成了蚊香状。 如果不是白依依说话一气呵成，毫无停顿，他都怀疑对方是现编的。 很深奥，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没关系，全都记下来了。 白依依继续讲述这种类似总纲的内容，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开始从天上到地上，从理论到实操。 “古之圣人在造字的时候非常有讲究，比如我们说‘鼻’的时候，需要用鼻子发音，说‘喉’的时候需要用喉咙发音，类似的还有唇、齿、舌……” “同样的道理，我们可以用某种特殊的发声方式来锻炼脏腑，或者说，我们在锻炼脏腑的时候，会发出一种特定的声音。” “我来做，你来听：嘘——此为肝！呵——此为心！呼——此为脾！嘶——此为肺！吹——此为肾！嘻……” “呼吸吐纳，第一个字是呼，首先练的也是呼，当你呼气的时候，可以有意识的发出这些声音，并且寻找声音与脏腑的联系，通过这种方式锤炼五脏。” “同时，你需要在心中观想一种画面，你见过蚕吐丝吗？” 黄素馨点头。 身为穷人家孩子，农桑再熟悉不过。 更何况姜国是出了名的刺绣冠绝天下，家家户户都养蚕、织布。 白依依点头，“如此更好，你呼气的时候就观想蚕吐丝，想象着吐出去的就是身体中的浊气，不断排空五脏中的后天污秽。如果身体有病患，可以想象排出病气，抽丝剥茧一样逐渐带出身体中的病灶。” 黄素馨瞬间瞪大眼睛，“此法还可治病？” 白依依傲然点头，“当然！要不然呢？” 黄素馨瞬间兴奋起来。 第3078章 本以为自己修炼这门功法将会一无所得，却没想到这功法能治病。 也就是说，自己将会百病不缠身，如此一来谁敢说自己在瞎练。 有了信心，少年更加专注。 白依依再次提起项链，药丸晃荡依旧。 然而，在黄素馨眼中，仿佛出现涟漪状的波纹，一种上下起伏的纹路不断勾绘、延伸。 “呼，就像是推动这颗药丸，当你停止呼的时候，它就会原路返回。这就是吸。” “在初学阶段，你要做的是在‘呼’时感悟自身，感悟五脏，但是想要进入更高层次，你就要在‘吸’时感悟外界，感悟天地，感悟冥冥中天地之力回填身体的感觉。” “就像……这个……”白依依再次将药丸提到少年眼前。 摇摆、晃荡、起伏、涨落…… 均衡始终存在，却又始终不存在，每一次晃荡都是在追求均衡，却又始终无法达到真正的均衡，然而这原本就是一种奇妙的均衡。 呼…… 吸…… 黄素馨开始有意识的掌控节奏，感悟五脏，观想春蚕吐丝的画面。 很快，病床上就传来呼呼的鼾声。 白依依愣了几秒钟，随即撇嘴，“笨蛋一个！” 不过，白依依没有发现，睡梦中的少年呼吸逐渐平稳，并且有了一种特殊的韵律。 胸口明明是风箱似的一起一伏，却给人一种小舟在海面荡漾的错觉。 一边上下晃荡，一边执着前行。 每一次呼吸，都出现在不同的位置。 四周海面茫茫，一成不变，然而只有小舟知道，自己始终在前进、前进、再前进…… 黄素馨醒来时天已经蒙蒙黑，他心中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 随即，之前的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浮现。 为了赶进度夜间开工，自己打瞌睡从高处摔下来，然后就到了医馆。 对了，自己还拜师了，神医教自己呼吸吐纳之法。 此时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黄素馨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第一次修炼就睡着了，也不知道师父怎么看自己。 关键是以后还会不会教自己东西。 “娃子，你醒了？” 门外探进来一颗脑袋，原来是自己父亲来了。 “爹，我没事了，你们别担心。” 父母等人站在外面，局促的蹭脚底，却不敢进来。 工地上泥泞湿滑，身上脚上全是泥水，他们生怕踩脏了白神医的地方，只能站在门槛外张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娃子，你这几天别干了，工地上没事。” “是啊，入冬前肯定能把屋子起来。” “娃子，你想吃点啥，娘给你做？” 黄素馨眼睛一湿，刚才还没感觉，这会儿突然就发现，肚子咕噜噜的直叫唤，肠子肚子饿得收缩，收缩得直打结。 “哎呦，随便吃点啥都行……不行，我得问问师父能不能吃饭。” 黄素馨生怕吃东西会对伤势愈合有不良影响，肚子的幸福和人生的幸福，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师父？ 门口的亲人们一脸疑惑。 “哦，白神医，她收我为徒了！” 父母亲人们顿时满脸喜色。 眼下白神医虽然为自己家族提供医疗，但这是公事公办，等一定年限之后，白神医肯定是要离开的。 但是收自己孩子为徒，那就是私人的关系了，以后通过这层关系，还是能请到白神医帮忙。 而且，自己孩子跟着白神医学东西，以后高低也是个郎中，族里有人受伤生病的话，也有保障了。 “娃啊，跟着神医好好学。” “神医打你骂你可不许还。” 第3079章 “咱们是不是得把束脩准备一下啊？” 听到父母的话，黄素馨也醒悟过来，自己这拜师礼太潦草了。 可是现在家族中一穷二白，竟是连几条腊肉都凑不齐全。 “不用这些俗礼。” 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正是白衣袭人的神医。 夕阳余晖在身后飘散，映衬得整个人都 飘然出尘。 “神医，这可不行，不行不行。” “是啊，我们虽然不宽裕，但是该有的礼数绝对不能少。” “走走走，咱们先回去准备。” 白依依只能笑着摇头，她知道，自己根本拒绝不了这份拜师礼。 等众人走后，她来到病床边坐下，笑着说道：“其实……我吃素。而且束脩这东西是孔圣人的规矩，我们这一派没有。” 黄素馨愣了半晌，最终尴尬挠头。 白依依问道：“你感觉如何？” “呃……好多了，没有之前那么虚弱了……师父，我能下床了吗？” “还是躺着吧，反正躺着修炼效果更好。” “哦……” 黄素馨连忙躺平，生怕会落下什么暗伤隐疾。 “师父，修炼不都是五心朝天的姿势吗？怎么躺着也行了？” 白依依叹息一声，缓缓摇头。 黄素馨瞬间心脏一紧，早知道不问了。 “你啊，为师早就告诉你，修炼第一步就是摒弃你之前的诸多认知、观念，以及俗世中形成的老旧经验。就拿这五心朝天来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所有修行都得摆这个姿势呢？” 黄素馨瞬间明白，自己还是没能跳出以前的认知圈。 不过，少年人态度非常好。 “师父，我错了。” 白依依腹稿都打好了，结果对方认错了，只能咂咂嘴，意犹未尽的叹息。 好一会儿她才解释道： “确实有很多修行方法是五心朝天，但并非所有。呼吸吐纳是最简单、最基础、最原始的修行方式，追求的也是大道至简，而非各种精巧繁复。” “其他所有的修行方法，都会涉及到经脉、穴位，但是呼吸吐纳没有，用不到。” “好了，你现在练习一下，我看看。” 黄素馨“哦”一声，随即开始呼气。 脑海中浮现出项链的画面，呼出的气就像是推动项链，吸进的气就像是项链的回摆。 两者有来有往，不断循环往复。 同时，黄素馨在内心中观想五脏，想象着自己像蚕宝宝一样吐丝。 之前白依依教学的时候说过一个关键词——气若游丝。 这个词形容的是人生命最后关头，生机非常微弱。 气，为什么会像丝？游丝又是什么？ 这一刻，黄素馨隐约明白了观想蚕宝宝吐丝的道理。 没错，就是气！ 微弱的气！ 自己呼出的气中，有一种几不可察的能量，一种不存在于感知，只存在于观想的力量。 比蚕丝更细。 这种力量在自己呼出的“气”中游荡、穿梭，就像是游动的蝌蚪。 人之将死，是气息最微弱的时候。 黄素馨刚开始修行，同样是气息最微弱的时候。 两者虽截然相反，却出奇的相似。 丝线一头连接着自己的口鼻、五脏、四肢百骸，一头连接着山川、江河天地、日月星辰…… 黄素馨难以置信。 自己感受到了气的存在，师父说需要很久很久才能产生的气感，自己第一天就有了。 不对！ 怎么可能这么快，这么顺利，肯定是自己弄错了。 自己并非领悟出的气感，而是根据师父形容的内容臆想出来的。 不行，自己得踏实点，不能给师父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黄素馨就这样一呼一吸，自然而流畅的修行起来。 第3080章 白依依向后退了几步，一脸戏谑的问道：“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啊？感觉？ 黄素馨心中咯噔一下，难道真要说刚才感悟的画面吗？ 万一不是，师父对自己失望怎么办？ 正思考中，黄素馨突然感觉肚子一骨碌。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腹中滚动似的。 一眨眼的功夫，那东西就窜到了出口处。 黄素馨心中暗道一声糟糕，连忙用意念控制。 “没……没有什么感觉。” “真的？” “真的，真没有。” 黄素馨脸色通红，心中暗暗祈祷，别啊，千万别啊。 然而，下半身不争气的“噗噗噗”一连串。 白依依咯咯笑，“还说没有？这是什么。” 黄素馨恨不得钻到床底下去。 丢丑，丢大丑了，怎么能在师父面前做这种不雅之事。 然而听师父的意思，这种情况好像是预料之中。 “师父，难道……这也是‘气感’？” “不然呢？”白依依反问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你要摒弃很多世俗中的思想、观念。就拿刚才的事情来说，说明你的修行已经牵动脏腑，它们正在有意识的向外排放浊气。” 黄素馨摸了摸脸，依旧烫得烧手。 但是听了师父的话，他终于放下心中的赧然，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原来这就是气感，也就是最初的气感。” 白依依解释道： “人降生之后，需要吃五谷杂粮这些后天之物，体内自然也会堆积后天浊气。” “我并不是说五谷之物不好，而是人原本属于先天之物，与天地共通，剪断脐带、闭合囟门之后就断了联系。” “于是身体中先天之气逐渐流失，与此同时后天之气逐渐增长，这个浊气并不为人的意志控制，甚至很多人都察觉不到。” “你现在很不错，已经能感知到浊气的存在，并且将它们排出体外。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你排出去只是最表象的浊气。” “今后，你要坚持不懈，引清排浊。修炼到最高深的境界就是阴阳未开、浊清未分的盘古。” 黄素馨汗颜。 自己何德何能，可以与盘古大神相提并论。 此时，他开始怀疑白神医讲的“呼吸吐纳”，这东西该不会是神医编撰出来逗自己玩的吧？这都扯到盘古身上了。 白依依似乎看出少年的想法，呵呵一笑。 “是的，你确实不太可能达到盘古的高度，但我给你说的是一个方向，努力前进的方向，依着这个方向，哪怕注定无法抵达，但也不会迷失。” “炼气士这条路与其他修行方法不同，因为这条路真的出过大能，而且是最强的大能，唯一的大能。” “后世所有走这条路的人，都不可能达到盘古的高度，更不可能超越盘古。” “而其他所有的修行道路，任何人都可以突破，都可以创新，都可以开宗立派，都可以达到天下第一。”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黄素馨暗暗思考起来，似乎真是这样。 其他任何一个修行流派，哪怕祖师爷再怎么风光，后世弟子最多也就是崇拜、敬仰，但某些天纵英才还是会生出强爷胜祖的想法。 盘古不同，任何人都只能仰望，却无法超越。 打心底里都不可能生出这种念头。 “等等，师父您的意思，呼吸吐纳修行方法的祖师爷是盘古？” “我知道你想说么，盘古并没有留下任何修行法门，也没有任何人族先贤接触过盘古。呼吸吐纳这个法门是后人假盘古之名创造的，与盘古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这话，黄素馨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彻底安下心来。 白依依继续说道：“你现在已经产生了初步的气感，现在要做的就是排浊引清，恢复先天状态。但是你现在根本分辨不了清和浊，所以，需要配合一些印诀，你看好了……” 说完，白依依掐了个法诀。 握固 呃……也不是法诀，因为太简单了，简单到粗糙。 白依依解释道：“这叫握固！婴儿的手就是这样的，这也是最接近先天状态的法诀，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黄素馨依言照做，“然后呢？就这样吗？” 白依依点头。 “嗯！婴儿的手都是保持握固状态，这种状态下可以稳固自身精气神，不致外泄，否则以婴儿那小身板，很容易元气散逸，病邪入侵。” “你修行过程中也保持握固，就能达到固本的效果，自身先天而来的精气神不会遗失，流失的都是后天之气，一涨一落间，就完成了清气的积累、浊气的排出。” 这样啊？ 黄素馨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再想了想家族中那些婴孩。 好像……真的是这样。 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捏着小拳头，而且这小拳头捏得非常紧，不容易掰开。 以前不明白怎么回事，现在听了师父的解释才知道，小婴儿是在修行。 白依依说道：“人先天就带有修行，天生就懂得修行。只是降生后，一边被浊气熏染身体，一边被世俗观念蒙蔽内心。只有拂去灵台上的尘埃，才能重现光明，证得智慧。” 黄素馨听得脑袋痒痒的，好像要长出什么东西。 不是头皮上的痒，而是更深层次…… 黄素馨也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只是感觉，自己变得不一样了。 第3081章 “堂兄，事情就是这样……” 茅草屋里，黄氏宗族的成员共聚一堂，有人端着碗坐在地上吃饭，有人拿着盆子洗衣服，还有人顾不得什么，依靠在木桩子上就呼呼睡了起来。 听黄素馨讲述的人很多，但听了一半放弃的更多。 呼吸吐纳？ 不就是吸气放屁么？这还用教？这还用学？真是闲出屁来了。 很多人都不看好黄素馨，更不觉得这种粗糙到极致的功法能修出什么名堂。 便是他的堂兄黄段青也眉头微蹙。 但他还是重重点头。 并不是相信了堂弟的话，而是在这个小堂弟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哪怕所有人都不看好，自己也要争气。 没有人相信自己能带领宗族走向辉煌，也没有人相信堂弟能修成呼吸吐纳。 堂兄笑着说道：“咱们家族还没有什么功法绝学呢，这个呼吸吐纳之术正好，不挑资质、不挑悟性，只要有毅力就行。” 旁边的人嗤笑。 “是啊，只要是活的，能喘口气的，都能修炼。” “我看风箱肯定行。” “修炼的时候是不是得多吃点萝卜？” “好像豆子也可以。” 一群人哈哈大笑，茅草屋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黄素馨也跟着笑了，并没有因为宗族人们的话生气。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听众，听到这种荒诞的事情，肯定也是不信。 便是现在，自己已经触摸到“气感”依旧不太相信呼吸吐纳的真实性。 易学难精，第一层难，第二层更难，每一步都难上加难。 不到最终时刻，一切都是未知。 晚饭结束，大家陆续进入睡眠。 堂兄没有睡，而是提着灯笼巡视工地。 白神医不让大家连夜赶工，但巡视还是需要的。 如果不看着，周边那些土著生灵会跑到工地上“借东西”、“打猎”、“搜集物资”。 刚开始还生气、愤怒，但是后面就慢慢理解了。 这些土著根本没有道德的概念，更没有“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意识。 他们就是天生地养，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都是他们的，可取可用。 他们自己的生命也一样，可以被其他生灵随意取用。 “堂兄，我跟你一起巡视吧。” “你？你不是受伤了，正需要静养，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黄素馨苦笑，白天睡够了，现在睡不着了。 索性跑出来走走。 “没事，咱俩搭伴，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堂兄一想也是，于是点了点头，指向前方。 “老弟啊，刚才人多，没好意思问，你觉得白神医如何？” 黄素馨瞬间明白堂兄想问什么，于是回答道：“白神医是人皇派遣的郎中，抛开医术不说，身份绝对是干净的，不会坑咱们骗咱们。再说了，咱们有什么值得骗的？” 堂兄暗暗点头，是啊，自家现在可以说一穷二白，有什么好骗的呢。 黄素馨继续说道：“堂兄，白神医虽然年轻，但身上有一种特殊的贵气，想来身份非凡。若不是人皇派遣，以咱们的身份，根本接触不到白神医，更别说看病、学艺。” 堂兄苦笑一声，顿时明白自己敏感过度了。 白神医身上飘然出尘的气质他怎会看不出来，只是平常根本不敢直视，也就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倒是自己这堂弟，因祸得福了。 “老弟啊，不管呼吸吐纳能否修成，但你与白神医的师徒情分做不了假，这不仅是你的机缘，也是咱们家族的福祉。你好好侍奉白神医，勤勤恳恳、踏踏实实，不要逾规越矩，明白吗？” 第3082章 “堂兄放心，我肯定不会调皮捣蛋惹师父生气的。” 堂兄顿时噎了一下，想把话说明白，却又感觉没必要。 现在这样也挺好。 “喂！干什么的！” 黑暗中有几道身影晃动着消失不见。 堂兄刚要转身，黄素馨却扯着他的袖子向后拽。 “小心！” 唰！ 话音刚落，一道漆黑的身影落在堂兄刚才站立的地方。 仔细看去，却是一条狼形的生物。 双眼赤红，牙齿森白，身长五六尺，浑身毛发旺盛。 黄素馨没有停顿，继续拽着堂兄往后退。 灯笼晃动，光芒范围中，又看到两道身影从左右迂出。 身后营地方向也有唰唰的声音。 “不好，被包围了！” 堂兄立刻摸向身后，一杆四尺长的棍子滑入手中。 鸡蛋粗的棍身早就被磨得包浆，前段包了一层熟铁，末尾缠了十几圈麻线，还有一个绳圈。 堂兄把手串进绳圈，棍子转动将麻绳拧在手腕上，防止待会儿战斗的时候棍子脱手。 “老弟，你找机会跑，去营地喊人。” 黄素馨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放下堂兄独自逃跑。 再说了，这些畜生会埋伏，会包围，谁知道会不会在半路截自己。 周围黑暗中还有一道道身影在晃动，摸不清兽群的规模。 “堂兄，眼下咱们只有并肩作战才有一线生机，要是分开，只会腹背受敌，难以招架。” 说完，黄素馨将灯笼倾斜着放在草丛中。 蜡烛很快就舔穿了灯笼纸，点燃了竹编的骨架。 时值冬季，草木干枯，这一下子就点燃了周围野草，风助火势，火焰还在继续向四周蔓延。 黄素馨也抄着一根同样的硬木短棍，与堂兄背靠背、肩并肩，借着火堆与兽群对峙。 两人心中都希望营地中的族人能看到火光，赶过来支援。 兽群没有迟疑，直接闷吼着冲了上去。 火光令它们忌惮，但不多。 堂兄暗道一声来得好，手中短棍迎头砸了过去。 农家人干活用的锄头、铁锨，都是鸡蛋粗的硬木杆，这种东西使了大半辈子，比刀剑更加得心应手。 真要换刀剑，他们还得从头练起。 但是木棒，那太简单了。 “哐！” 率先冲上来的野狼不闪不避，用头硬接了这一击。 或许，它还以为这跟土著野人的木棒一样，杀伤力有限。 却没想到，那棍子顶端包了一层环形的熟铁，有棱有角、有尖有刺。 噗！ 野狼直接被开瓢。 温热的液体喷了堂兄满脸，野狼的身体也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往前撞击。 堂兄抬起左手挡了一下，顺手将野狼尸体拨开。 可是下一秒，他骇然发现两只野狼扑到身前。 “堂兄小心！” 黄素馨在身后一拽，拉开堂兄的瞬间将短棒砸了下去。 不是堂兄那种死力气，一棍子砸到底，黄素馨攻击的瞬间巧妙一转，短棒又攻向另一只野狼。 堂兄看呆了。 这精妙的棒法是怎么回事？ 他似乎想到什么，扭头往后瞥了一眼，这一看差点叫出声来。 三只野狼趴在地上。 其中一只动不动，另外两个则蹬弹着四肢挣扎。 堂兄瞬间明白，野狼也和攻击自己一样攻击堂弟，堂弟不但解决了三只野狼，还有余力掩护自己，帮自己分担两只。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 “堂弟，你……” 黄素馨也惊呆了，“我不知道啊。” 是的，黄素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平常也没什么不同，就是看到野狼，砸上去。 第3083章 一只就砸一下，两只就砸两下。 地面上，火焰已经蔓延开来。 黑暗中的狼群也被照了出来，影影绰绰，竟然不下百只。 嘶…… 堂兄倒吸一口被加热的凉气，顿时咳嗽起来。 “好险，还好咱们没有分开，否则咱俩都有危险了。” “堂兄放心，咱们不会有事的。” 黄素馨并不是安慰，而是有一种真切的感觉。 此时，他本能的运转呼吸吐纳之术，浑身上下血脉奔张、力道澎湃。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由内向外，激荡全身。 而手中的短棒，是这些力道的唯一宣泄口。 “砸！” 又是一只野狼脑袋凹陷的摔了下去。 “再砸！” 两只野狼分别被砸断了鼻子，敲平了满嘴牙，另一个被打碎了下颚，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黄素馨却越战越勇，状态也越来越好。 堂兄只能站在原地转圈圈，被动防守，黄素馨却宛如表针，围着堂兄转圈圈，迎接所有来敌。 如果不是堂兄限制，黄素馨怕是早就冲出去主动追杀了。 嗷呜的惨叫声，以及冲天的火光终于惊醒营地那边。 老少爷们提着灯笼、架着火把，敲着锅碗瓢盆冲过来，年轻的小伙子们快人一步，嘴巴里呜哇呜哇的怪叫，吓唬兽群。 老人们则慢了一拍，嘴里喊着黄素馨和黄段青的名字，叫他们坚持住。 “堂兄，狼群退了！你待在这儿，我杀过去！营地周围竟然有这么多狼崽子，留着它们就是祸害。” 堂兄也明白这个道理。 黄氏宗族要在这里建造营地，修筑城池，未来还要以这里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展。 无论耕种、伐木、渔猎，都要在这附近活动，大概率会撞上那些狼群。 要是人多也就算了，如果人少呢？ 以后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被狼群袭击，甚至丧命。 而且，那些狼群能悄然无声的摸到自己附近，还前后夹击、左右包围，肯定是有智慧的。 营地附近徘徊着这样一群东西，谁能放心。 堂兄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没有制止黄素馨，更没有跟着跑上去添乱。 “老弟，小心点，别追太远。” “堂兄放心！” 过了几分钟，族人们纷纷赶至。 “怎么回事？” “哎呦，这么大的畜生？” “咋这么多血？伤着没有？” “快灭火。” 黄段青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沾满了血，此时受到火焰炙烤和身上热力蒸腾，血水逐渐干涸，衣服粘在身上粘得皮紧。 “没事，我没受伤。不过，素馨堂弟追上去了，来几个人，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原地立刻分成两拨，一半人灭火，然后返回照看营地，避免被狼群声东击西。 另一半人则跟着黄素馨的脚步追上去。 堂兄还不忘吩咐族人，一定要派人去守好白神医的住处。 分派完任务，他快步追赶。 野火还没蔓延开来，很快就被扑灭，族人们抬着野狼的尸体往回走。 “乖乖，这畜生真沉。” “谁说不是呢，这一条得有一百多斤。” “青子的手劲这么大了？” “脑壳子直接砸烂了，嘶……” 大家都是庄稼人，也都用过棍棒。 但是说实话，这东西打在人身上，最多也就是筋断骨折。 可以把胳膊腿打断，但绝对不可能打烂。 前者有一把子力气都能做到。 但后者，有力气的同时还得一定的技巧，或者天生神力。 “青子肯定没这力气，我不知道别人还不知道他？” “难道是素馨？” “不可能吧，素馨白天还摔下来受伤了。” 人们猜来猜去，最终沉默。 听起来不太可能，但也只能是这个可能了。 “莫非……是那个呼吸吐纳的功法？” “这才一天啊。” 第3084章 草掠肩，风过耳。 群狼疾驰，短棍横飞。 黄素馨一次又一次追上殿后的狼，轻松敲断它们的脊梁骨。 那些狼一时半会死不掉，却又动弹不得，只能瘫在原地哀嚎。 这倒是给后面追上来的同族指引方向，让众人远远跟上黄素馨的脚步。 “吸……呼……” 剧烈运动并没有让黄素馨气喘吁吁，瘦弱的身板不但没有力竭，反而越发精神奕奕。 而这一切，就来自于特殊的呼吸方法。 少年脑海中又浮现出师父传授功法的场景。 “人降生之后，血肉之躯确实在不断生长，但这种生长是物质意义上的变大，如果放在非物质层面，我们的身体却在不断的衰落、萎缩。” “首先是先天之气被污浊，逐渐替换为后天之气，这个已经给你讲过了。” “然后是先天之精不断流失，日常活动、劳作都会损耗先天之精，其中消耗最大的当属生育。” “这些都是不可逆的，不懂修行的人根本避免不了，即便懂修行的人也只是减缓这个过程，降低损耗的量，而无法彻底杜绝，更别说提升。” “说个简单的吧，人是有惰性的，就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主观的自我意识尚且如此，更别说身体本能了。” “比如你的筋骨，长时间不活动，它们也会从站到坐，从坐到躺，需要一段时间的调整才能恢复，但更多的是几十年都没有调整，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就拿呼吸来说，绝大部分人的呼吸动作只局限于胸口，然而真正的呼吸是胸腹的联动，是身体和意念的协作。” “你看很多野兽，呼吸时都是肋骨扩张，宛如鸟类双翼，古人也说‘肋如双翼’，很多上古奇人肋骨粗壮，生长得连成一片，也称‘板肋’，此类人通常都身具大力，也就是天生神力。” 黄素馨耳边不断回响起师父的教导，同时他有意识的控制呼吸动作，鼓动双肋宛如鸟类呼扇翅膀。 刚开始还是有意识的控制，后来身体中仿佛有一种本能被唤醒，呼吸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越来越自然。 一股新奇的感觉油然而生，澎湃的力量源源不断涌现出来。 黄素馨感觉自己脚步越来越矫健，身体越来越轻盈，每一次跨步的距离也越来越开阔。 真正的健步如飞。 黄素馨终于明白，人有惰性这句话的含义。 不光是主观意识上的懒惰，还有身体本能的懒惰。 一项生理活动，如果减少到80%的程度不影响正常生活，身体本能一定会将其调低，以降低消耗。 然后过段时间，肯定还会继续降低，一步步探索底线。 人的身体经历了漫长的演变，但这种演变未必都是好的。 人的身体并不是一步步向“强大”演化，还有可能是降低能耗。 就像人族社会并非都是为了提升百姓的幸福，还有可能是为了降本增效。 人身体现状，就是不断突破底线的结果。 从最早的站着，到后来的坐着，再到现在的躺着，这才是进化的结果。 修行的意义，就是战胜主观意识中的惰性，更是战胜本能欲望中的惰性。 一步步激发身体潜能，让其坐起来、站起来，甚至飞起来。 黄素馨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长长吐出。 一道白气直射八尺，宛如蚕丝、布帛。 双肋一张一合，力量瞬间暴涨。 第3085章 黄素馨箭射而出，瞬间追平一条狼，不等对方察觉，一棍子砸了下去，那狼身子从后背对折，凄惨的瘫倒在地。 身形再次一窜，又一条狼躺下。 头狼一直在观察全局，发现属下一个接一个减少，它长嚎一声。 狼群开始分散撤退。 黄素馨冷笑一声，对其他小喽啰不管不顾，而是认准了头狼。 后者发现小弟们没有将杀神引开，顿时急了，再度长嚎。 刚刚分散的小弟们重新合围过来，前后左右夹击黄素馨。 然而，没用！ 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这句话黄素馨以前只在茶馆里听过，胡说八道茶馆的说书先生每次说这句话时都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一把折扇在手中“歘欻欻”的比划。 现在，他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给我——死！” 追至头狼身旁的瞬间，头狼一记回首掏，想要打黄素馨措手不及。 然而，黄素馨探手一抓，五根手指宛如五条麻绳，一根根搭在头狼嘴巴上。 握紧！ 张开的狼嘴被硬生生捏合。 黄素馨感觉自己全身都在使劲，双足、双腿、腰腹乃至眼耳口鼻，都仿佛有一根根杠杆，压着、撬着，将力道汇聚至手掌五指。 这一刻，无论主观意识还是身体本能，全都被唤醒，身与力合、力与气合、气与神合。 咔！ 犬牙交错！ 头狼的牙齿狠狠戳穿舌头、牙床、嘴唇，暴力的啮合在一起。 凄厉的惨叫刚到嘴边就迷了路，只能从鼻孔喷出。 可是很快，鼻孔也被捏碎。 黄素馨揪着狼嘴，一记狠狠的过肩摔。 哐！ 狼王的身体狠狠掼在地上，脊椎骨就像鞭子直挺挺抽在石板上，每一节都劈啪作响，绵密的响声连成一串，宛如一声。 狼王废了，彻底废了。 黄素馨松开手后，狼王连惨叫的能力都没了。 周围的狼群也都陷入凝滞，荒野上的风都为之静止。 “呼……吸……呼……” 黄素馨双眼紧闭，依旧回味着刚才健步如飞的感觉，回味着肋如双翼、神力灌体的余韵。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呼吸吐纳给自己带来的。 如果是昨日的自己，别说击杀头狼，光是跑这段路就得累得长气不接下气，甚至炸肺、吐血。 而现在，自己踩着头狼的脑袋，目光扫过一只只狼崽子。 后者低头缩耳，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 目光所向，全都是鼻子里传出的唧唧音。 一只、两只、三只…… 狼群不断向后退去，最终隐没在黑暗中。 这一次，黄素馨没有追。 狼群已经吓破胆了，留着它们，关于“人族强者”的故事就会永远流传在这片土地上。 黄氏宗族的城池，将会是这片荒原上的禁区、绝域。 有它们在，黄氏宗族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赶尽杀绝更好。 抓起狼王的顶瓜皮，黄素馨原路返回。 这一次，他对呼吸吐纳有了更深的认识，这门技艺绝不是师父口中说的那么简单，也不是师父说的那么弱小。 最重要的一点，这门绝技哪怕在没有灵气的世界里都可以修行，根本不依赖外界。 修行出来的力量也都是自身潜力，是自己生来自带的“道行”。 自己并没有创造力量，只是把自己凭空消失的力量全都拿了回来，仅此而已。 很快，黄素馨就遇到了堂兄等人。 三十多个族中的青壮，手提肩扛全是狼的尸体。 “老弟，你没事吧？” “素馨？我靠，你身上扛的是什么？” 第3086章 “乖乖，这畜生的个头赶得上我这只两个了。” 可不是，其他人扛着狼，身子打对折后，狼爪子也就到腰间。 而黄素馨扛的这个，爪子都垂到膝盖了。 “堂兄放心，我没事！这群野狼被我打散了，再也成不了气候，也不会对营地造成什么威胁。” 众人兴奋的点头。 是啊，解决了这群狼，营地数年之内都不会有狼患，至于几年以后，肯定建起城墙了，区区狼群更不值一提。 堂兄说道：“老弟，你身上还有伤，这畜生给我们抬着。” 众人顿时醒悟过来。 是啊，黄素馨昨天刚从高处摔下来，伤还没好利索。 “快快快，你别扛着了。” “给我给我，来，搭把手。” 也有人脑子转的飞快，连忙冲上去抓住狼爪子往自己身上扛。 他们已经在幻想自己回到营地时的场景了。 虽然这狼不是自己打的，但是是自己扛回去的，自己就是族中最靓的仔。 其他人后知后觉，也都冲了上去，几个人为了谁提谁扛差点打起来。 堂兄黄段青看到危机解除，脑子瞬间活络起来。 第二天一早，附近的土著生灵陆续来到营地卖力气。 结果，刚走近，就被一排杆子吸引了目光。 嘶…… 狼！ 狼群！ 几十面刚剥好的狼皮用工具绷着晾干。 其中更有一头巨大的狼皮，体型是其他狼的两倍有余。 土著野人们叽叽哇哇喊了起来。 还有野人拔腿就跑，过了一会儿，身后跟着一大群野人过来参观。 野人们情绪激动，更有一些年老的野人跪下去，向狼皮叩拜。 旁边守着的黄氏宗族成员顿时紧张起来。 “堂兄，咱们该不会打到了野人的神兽、圣兽了吧？” 黄段青也一阵无语。 他知道某些草原部落有信仰狼的传统，自己原本想着用这些狼立威，谁知道立马腿上了。 要不，收起来？ 结果，一群土著野人来到黄段青身前。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野人已经知道黄段青在这里是“头人”。 噗通噗通！ 野人们跪了一片，然后邦邦磕头。 好一会儿连比划带猜狼，黄段青终于明白过来。 这个狼群凶名昭著，附近的很多部落都深受其害。 只是狼群强大的同时又非常狡猾，针对它们的围猎一次都没成功，反而被其一次又一次偷袭、埋伏，折损严重。 最终，土著野人们都放弃抵抗，爱咋咋吧，就当是“献祭”了。 却没想到，这支狼群被连锅端，头狼都被打死了。 刚才土著们上前辨认过了，这个头狼的长相，很多酋长、首领都刻骨铭心，化成灰都不会认错。 那一通叩拜也是告诉死难的同族——你们的仇终于报了。 黄氏宗族成员互相对视，同时笑了起来。 还好，不是自己想的那种情况。 随即，这些酋长、头人都表达出依附、臣服的意思。 无论什么地方，拳头硬的是老大。 这片荒原上的部落早就有约定，谁能击杀头狼为大家复仇，就共尊其为王。 黄氏宗族虽然是外来户，但他们富庶且强大，最重要的是慷慨，非但不掠夺自己的食物，还赏赐自己食物。 跟着这样的老大，肯定有前途。 附庸这事只要有一个开头，就必然会引发羊群效应。 任何一个小部落，依附了黄氏宗族肯定会快速壮大起来。 强大起来之后，肯定会找那些不依附的部落麻烦。 黄氏宗族看不上自己那仨瓜俩枣，其他同行可是祖祖辈辈都惦记着呢。 于是，现场那叫一个推金山倒玉柱，密密麻麻的跪了一片。 堂兄黄段青精神恍惚。 他一直以为这种场面只存在于上古传说，现在却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而自己还是其中的主角。 炎黄联合？ 涂山会盟？ 越看越像那么回事呢？ 也不知道后世子孙会怎么记载今天这事，会怎么书写自己，书写黄氏宗族。 不行，自己得精神点，不能跌份。 最好再说两句牛逼轰轰的话，说什么好呢？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实在不行来个盟誓大会也好啊，搞得庄严点、隆重点。 其他黄氏宗族的成员也都愣住了。 他们只是想立威啊，却没想到这些野蛮人纳头便拜。 靠，早知道这样，就不用粮食收买他们了，之前糟蹋了那么多粮食，全都白给啊。 不过，众人心中都在想着一件事。 就算早知今日，自己有剿灭狼群的实力吗？ 仅凭自己这么点人跟上百头畜生在荒原上周旋，自己耗得起吗？ 如果时间精力全都浪费在这件事上，营地怎么发展，城池怎么修筑，来年春耕还做不做了？ 众人清楚，这都是黄素馨的功劳，都是呼吸吐纳的功劳。 “真是盖世神功啊！” “才一天就这么厉害，如果修炼一个月、一年，会怎么样？” “不知道我能不能修炼？” “坏事，堂弟讲功法的时候我睡着了，没听着。” “段青哥，能不能叫素馨老弟再讲一次？” “对对对，这次我们肯定认真听。” “我也好好听。” 黄段青哑然。 本来是想着对外立威，却不料对内也有立威的效果。 素馨堂弟的名声算是打出来了，今后在宗族内就是一言九鼎的存在，即便自己也得敬着。 不过黄段青没有任何不满，有的只是欣慰。 我们老黄家，也出天才了！ 而此时，黄素馨正在白依依那里，一字一句的讲述事情经过，以及自己的修行心得。 “师父，您不是说这门功法易学难精吗？我怎么觉得，很简单啊，是不是我练错了？但是效果还不赖呢。” 第3087章 听到徒弟一本正经的问话，白依依又气又囧。 自己学呼吸吐纳之术的时候，家族长辈说得各种艰难，自己修炼的时候也的确如此，怎么到徒弟这里就变了。 一天啊，抵得上自己数十年温吞苦修了。 “咳！咳咳！”白依依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对面的黄素馨也连忙打起精神。 “为师怎么教你的，修行这事没有捷径，有的是一步一个脚印，就如这呼吸吐纳，修的不是一口气吸多少，更不是一口气呼多少，而是在这一呼一吸之间的毫厘之差。” “可能是多了那么一丝一毫，也可能是少了一那么一丝一毫，一增一减，便如这钟摆的一左一右。” “你看这项链，小幅度的摇摆，才符合动静、阴阳，如果摇摆的幅度太大，就是转圈了，就一圈一圈把自己缠死了。” “所以，呼吸急不得，吐纳快不得，必须由表及里、由里及内，循序渐进。” 说这话时，白依依双目微合，但眼角余光紧紧盯着黄素馨，观察其表情。 后者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结果满脸疑惑。 白依依心中暗道：不懂就对了，因为我也不懂。 “师父，您说的由表及里，我已经修炼成功了。” 刚刚端起茶杯的白依依差点把自己呛到。 “什么？你练成了？说说，怎么练的，什么感觉？” 快说啊，我就卡在这一步了。 黄素馨没想那么多，直接讲述起自己的感觉尤其是肋如双翼。 “师父，我感觉人们的呼吸方式是错的，低效的，也是限制人们实力提升的根源。” 白依依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年。 人们的呼吸方式是错的？ 你还真敢说啊。 这话要是被其他人听见，有一个算一个，保准说你神经病啊。 黄素馨似乎感受到师父目光中的异色，连忙解释道：“师父，不是您说的，修行呼吸吐纳之前得摒弃所有的世俗观念吗？” “呃……对，为师是说过，为师只是诧异，你竟然能做到这一步。嗯，你继续说，说你的感受。” 黄素馨缓缓抬头，目光变得坚定而纯粹。 “师父，世人呼吸的方式是错的，寻常呼吸之法，是膻中穴之上的部分张、合、起、伏，宛如拉风箱，真正参与到呼吸中的身体部位很少，呼吸的效率也很低。” “我之前追杀狼群时，参与呼吸的身体部位延伸到膻中穴之下，两肋之下所有区域都在呼吸，效率也非常高。” “最关键的是，寻常人呼吸，气体只停留在膻中穴之上，而我们的身体负责行走、奔跑、腾挪的双足，负责发力的核心腰腹，距离这里都相对较远。” “在身体构造上，它们可能只是一线之隔，但是在力道的传输和反馈上，这无异于十万八千里，而高手过招，毫厘之差就是生死之分。” “所以，想要更快的行动、更有力的输出，就只能将呼吸的区域向下移动，除此之外就是由纯粹的呼吸变成更高级的呼吸吐纳，在缩短力量传输距离的同时，提升力量传输的效率。” 黄素馨虽然没太高的文化水平，但呼吸吐纳本就简单、粗糙、原始、纯粹，也没什么太高深的内容。 这门修行功法最难的就是相信，相信这门功法，并且锲而不舍的投入，以滴水穿石之心证道。 黄素馨做到了，他已经初尝呼吸吐纳之术的便利，坚定不移的同时，还开始举一反三。 第3088章 黄依依思考了一下，随即缓缓说道： “没错，你说得对，但你说的不完全对。传我功法的长辈说过，呼吸吐纳便如心跳，心脏的跳动就是最完美的呼吸吐纳——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化浊为清，吐故纳新。” “你说的普通的呼吸方法，以及你改良的呼吸方法，其实都只是盲人摸象，真正的呼吸方法，应该是以腹部为主，腹部便如心脏那般一张一缩。” “已婚的妇人更容易找到这种感觉，你们男性的话稍显困难，你慢慢领悟，不用急躁冒进。” 黄素馨双眼一亮，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之前感受到四肢躯干发力的核心是小腹处，无论上半身发力还是下半身发力，都需要腰腹的参与，正所谓腰马合一。 却没想到，腹部还可以是呼吸的核心区域。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呼吸吐纳修行不就是得摒弃世俗观念吗。 至于心脏…… 黄素馨脑海中开始观想。 胸部不动，双肋宛如翅膀，一扇一扇，每次扇动腹部都一鼓、一缩。 很快，小腹处就像心脏一样跳动起来。 全身各处都随着小腹的跳动开始焕发生机。 人体是有惰性的，很多生理机能都不断衰减、休眠。 就像老虎，虽然身躯强悍，但平日里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走路也一晃三摇。 这就是身体机能衰减、休眠，降低功耗。 但是，遇到危险或进入战斗，老虎会瞬间转变，浑身抖擞，力量澎湃。 正所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人也差不多，区别是，人舒服久了、安逸久了，衰减成了趋势，休眠成了常态，一点点蜕变成病猫。 但现在，黄素馨找到了身体中隐秘的开关，完成“病猫”向“猛虎”的转变。 也正是这一刻，黄素馨明白了师父最后的话。 这个境界，已婚女性更容易感悟。 说的大概就是孕育生命吧。 黄素馨心中暗道：如果依靠腹部呼吸，腹部像心脏一样跳动，并且源源不断泵动力量，那岂不是在腹部创造了一个生命？ 难怪师父这么说。 之前师父说过，呼吸吐纳的最高境界是盘古，而盘古是混沌中孕育的生命。 黄素馨心中担忧：自己该不会也要生宝宝了吧？难道自己腹中也有个“盘古”？ 白依依看到这一幕，眼睛中满是赞叹。 这个少年的天赋，简直太强了，可以说是天资纵横。 家族中谁见谁摇头的呼吸吐纳之术，简直就是为其量身打造。 谁敢相信，短短三天时间，这个少年就入门、小成，甚至还有了自己独到的理解。 “师父，我做到了。” 白依依麻木点头，“嗯，为师看见了。” “师父，我已经完成由表及里的转变，由外向内是什么？” 白依依料想到有这么一天，向徒弟讲解呼吸吐纳的高级部分，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呼吸吐纳是后人创造的，过程中借鉴了盘古开天辟地，以及生命的诞生、孕育，观摩最接近道的事物，以求道。” “你现在的境界，已经达到呼吸吐纳功法的顶点，再向前就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内容了。” “不过，我家长辈说，呼吸吐纳脱胎自医理，也暗合医理。而医道中除了传统的针砭药石，还有祝由之术，我家长辈说，呼吸吐纳再向上就应该借鉴祝由之术了。” 黄素馨纳闷，“祝由之术是什么？” 白依依探手，“我学识浅薄，连基础都没完全掌握，还没学到那些。” “啊，这么难的吗？” 白依依脸上有点挂不住，“有什么难的，你坐好，我给你说！” 黄素馨连忙正襟危坐。 穷苦出身的孩子最珍视知识，烂大街的印刷书籍他们都没法自由购买、，更别说这种口耳相传的上乘修行之法。 黄素馨打定主意，要把师父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背下来。 “人是血肉之躯和精神意念的结合体，这一点你知道吧？” “但是，这种结合并不圆融、圆润，所以有的人性情古怪，有的人性格缺陷，更多数人是浑浑噩噩。” “针砭药石能解决的，只是血肉之躯上的病患伤痛，精神意念上的症状，就需要祝由术了。” “人的身体和精神虽然不圆融，但经过数十年的磨合，勉勉强强能很凑合的活着，这时候，一旦发生偏移，就会带来诸多‘失常’。” “轻则性情大变，重则昏厥濒死，只有通过祝由术矫正才能恢复正常——虽然这个正常原本就不正常，但至少能让他活着。” 黄素馨暗暗点头，虽然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白依依转回正题，说道： “呼吸吐纳之术，排浊纳清，实际上就是对血肉之躯、精神意念的双重锤炼、打磨，令二者更加契合，更加圆满。” “当你呼吸吐纳之术修炼到极致，就能触及精神意念的层面，这就是祝由术涉及的领域，到那时，你不但能自医，还可以看出其他人的病症，帮他们治病。” 黄素馨心中一喜，如此一来，自己就能服务宗族，减少同族的病患了。 “师父，您现在能看到我的精神意念吗？” 白依依端起杯子。 黄素馨恍若未觉。 白依依用杯盖敲了敲杯身，这是很失礼的动作，但这已经是白依依最大的克制了。 只可惜，黄素馨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师父，您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白依依只能说道： “精神意念是看不到的，只能感受到——比如我们所说的气场，就是精神意念的外放。” “你这次遭遇狼群，对方应该就是感受到你的气场不凡，自知不敌所以才撤退。” “气场这个东西，不局限于血肉之躯，更没有严格的范围。” “你可以说身高八尺，气场八丈，也可以说豪气干云、战意冲霄。” “所以你会发现，真正的强者，都有独特的气势在身，这是因为他们的精神意念打磨得更圆满，也正因为掌握了精神意念打磨的方法，他们才更容易成功。” “好了，你回去吧。” 白依依直接起身，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了。 黄素馨愣了一下，也起身追了上去，“师父，您说，我继续修行下去，会不会修炼出什么东西来？比如……肚子里出来个小人。” “噗……”白依依顿时笑了，“小人？你说的是元婴吗？” “呃……元婴是什么？” 白依依摇头，“不可能，别瞎想。” 黄素馨顿时松了口气，不会出现小人就行。 “师父，我突然想到一个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呼吸吐纳修炼不出东西，很可能不是环境问题，而是我们自身问题。” 白依依无语，这小子没完没了了是吧。 “师父，我说个事您就明白了。” 第3089章 黄素馨说道： “师父，之前在中原世界时，我听说蜀地有一种特殊的盐井，就是从地面往下开凿，几百丈甚至上千丈，把地下的卤水汲取出来，熬煮成盐。” “在我看来，蜀地井盐和我们呼吸吐纳一样，在前期充满了不确定性，没有人能保证一定出成果。” “但是第一口井出盐后，其他人都会坚信这个方法的真实性，进而争相效仿，耗费数十年，甚至几代人的苦工去开凿一口盐井。” “即便不出盐，他们也不会怀疑这个方法，而是怀疑自己有没有努力，是不是钻得不够深，或者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井的位置。” “我现在就是第一口井，我已经确切得到了呼吸吐纳的好处，其他族人肯定也会争相效仿，不知师父能否允许他们修行？” 白依依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看向窗外。 小徒弟对蜀地井盐只是道听途说，而自己是亲眼见过。 现在仔细想想，两者还真的非常相似。 想要开凿一口盐井，需要很久、非常久，在仙家参与之前，通常需要几代人锲而不舍。 但是没有人放弃。 因为拥有一口盐井，就意味着有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盐，生活的必需品，等同于真金白银的存在。 古时候，齐国就是依靠鱼盐之利快速富裕起来，成为首位霸主。民间因贩卖食盐致富的豪商也有很多。 有一口盐井，就是有一座金山，这种重大利益下肯定有人愿意前赴后继。 呼吸吐纳呢…… 十年、二十年的枯燥坚持，与开凿盐井何其相似。 开凿盐井还能父传子、子传孙，玩愚公移山，而呼吸吐纳只有匆匆百年，百年之内看不到成果就彻底成空。 漫漫长夜，就是一丈又一丈的土层，谁也不知道有多长、有多厚。 前方道路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光明。 不抵达终点，不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之前，一切都是零。 黄素馨感叹道：“师父，如果呼吸吐纳也能像开凿井盐一样，一代人接一代人的努力就好了。” 这…… 白依依笑着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师父不是说了，修炼呼吸吐纳第一件事就是摒除世俗观念吗？” 又来了。 白依依真后悔当初……准确说是两天前。那天就不该说这句话，黄素馨这小子哪里是摒除世俗观念，根本就是把脑子一起丢了。 正常人谁能有这种脑回路？ “好，那你说，修炼这事怎么接力？难不成像十月怀胎那样，找十个女人就能一个月生一个孩子？” 说到这里，白依依直接笑了。 然而，黄素馨很认真的点头，“师父，呼吸吐纳的技巧要领总共就那么四个，根本不难，难的是不出成果。但是又没有一种可能，每次呼吸吐纳都有成果，只是很多人半途而废了呢？” “什么意思？” “就是……好比从盐井中提卤水，很多人因为力气不济，提到一半提不动了，于是卤水又坠回去了。下次继续提，继续半途而废。倒不是他毅力不够，而是体力不足。” 白依依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么，你想如何‘接力’呢？难不成让几个人嘴对嘴的渡气修行吗？” 那画面简直太美，白依依根本不敢想。 黄素馨眼睛一亮，还能这样？ 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终摇头说道： “师父，呼吸的动作是后来形成的，绝非胎儿在母体中养成的习惯，所以，我们可以从新生儿入手，令其从胸呼吸到腹呼吸的转变，保持先天之气不散。” 第3090章 “待其成长，可以教导其吐纳之术，引导先天之气壮大，完成真正的呼吸吐纳。” “待其有所成就，开始传授其祝由之术，观己察人，辅助其他人更好的修行。” “如此，一代人托举一代人，不出三代，就能培养出一大批炼气士，甚至培养出炼气士群体。” “有我以身作则，在宗族内部推广应该不难，如果宗族成员不配合，我还可以找外面那些土著野人。” “他们心思单纯，根本不知修行为何物，想来应该不会拒绝。” 白依依想了想，这个方案似乎非常可行。 姜国有一种压井，需要往里面灌一瓢水才能有源源不断的井水。 哪怕有一百口井，只要缺了这第一瓢水，谁也压不出一滴井水。 反过来，只要有了一瓢水，这一百口井都能压出水。 所以，想要足够的水，问题根本不在有多少口井，而是有没有第一瓢水。 黄素馨就是这第一瓢水，有他在，次方世界必然能出井、出水。 “你说的很好，很不错，放手去干吧，为师……会为你提供最大的帮助！” “啊？真的吗？”黄素馨眼睛一亮。 “为师可是颇有家资的，还能骗你不成？” “不，师父您误会了，我是说，你也觉得我的想法能行？啊，真是太好了。” 白依依沉默了一秒钟，想岔了。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市侩了？ “好了，去做事吧。” “是，徒儿告退。” 白依依从贴身的百宝袋拿出纸笔。 太奶，我在这里很好，每天都按时吃饭、睡觉、修行。不过前两天，我这里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翻了几页纸，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其中还有黄素馨对呼吸吐纳之法的见解。 最终，白依依写道： 太奶，出发前您说我的机缘就在此方世界，我觉得，那徒儿应该就是最大的机缘。 所以，我打算投资他，以及他的宗族，以便于享受他们的供奉。 不知太奶觉得怎么样？ 做完这些，白依依将信件封装好，随手一点，信封凭空消失。 同一时间，白家老太太“咦”了一声，抬手拿出一封书信。 “依依这丫头舍得给老婆子写信了？呦，还这么厚？” 旁边几个白家的成员也都露出好奇之色。 跟其他几个仙家不同，白家人丁单薄，传承到现在也就三四代，总共也就一百出头。 因为他们修行的是医道，做的是功德，进度最为缓慢。 白依依这种嫡子嫡孙，也没法享受家中的资源，必须出去做自己的功德。 众人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白依依来信，而且写了这么多内容。 “奶奶，要不，我给你念吧？” “母亲，还是我来念吧。” “一边去，老婆子的眼还没花。”白家老太太将挂在脖子上的老花镜戴上，随即展开书信。 看了一会儿，老太太眉头紧蹙，“你们也看看吧。” 众成员立刻接过去，十几个脑袋凑得像一串葡萄。 随即，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都是难以置信。 “什么？有人修行呼吸吐纳之术当场入门，一天有所成，而且能应用到实战？” “他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而且非常可行。” “投资这个家族也不是不可以，对我们来说九牛一毛。” “这个家族本就是姜国出去的，沐浴人皇恩德，未来成就肯定不会低了，更何况出了这么个天才。” “太奶，我也有点压岁钱……” 白家老太太呵呵一笑。 本以为自家后代出去做功德，最多也就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第3091章 谁知道，依依这丫头发掘出一个绝世天才，还定下了师徒名分。 呼吸吐纳啊…… 那可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修行之术，简单、易学，是个人都能学会，但是难入门、难精通，就连创造者自己都没能修炼到最高境界。 白家老太太一度怀疑，自己这个思路是错的。 现在，无需怀疑了。 功法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人。 于是她说道：“这是依依的机缘，你们也想抢吗？” “太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单纯想支持一下依依姐。” 白家老太太只是笑，没有理会那些后辈。 想想也是，这种天大的机缘，谁不动心呢？ 但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借来的东西终有期，迟早要还的。 老太太说道：“你们都有自己的历练，也都有自己的收获，有的挣了点汤药费，有的得了一些天材地宝，还有的供奉了几个长生牌。为什么依依就能享受香火祭祀呢？” 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白家所有人都明白，这事板上钉钉了。 白依依在那个世界肯定是圣人级别的存在，就算不是，黄氏宗族也会将她抬上去。 论其地位，大概就相当于九天玄女之于轩辕黄帝，妥妥的帝师。 就是不知道那个世界有没有什么强大且凶恶的敌对势力，如果有的话，那就是蚩尤了，将来说不定还得大战三百场。 神话故事嘛，首先得长是不是，不能干巴巴两句话吧。 其次呢，得一波三折，凸显领袖的强大、英明、睿智。 就是不知将来白依依摇人的时候，会不会请自己帮场子。 不求多，像风伯、雨师那样，在神话故事里露个名字就行。 然后，众人就开始反思，为什么自己历练做功德的时候没遇到此等机缘呢？ 白家老太太拿出纸笔，抄写了一串物品名字。 书籍、药品、农具、物资、粮食等等。 品类众多，单位巨大。 白家本就是仙家中的元老，身家底蕴自然没的说，随手拿出的资源，能让黄氏宗族少走几百年弯路。 白家老太太起身，说道：“备车，我去宫里找人皇求点东西。” 众人大惊。 “奶奶，这些投资已经够多了。” “是啊，还要找人皇要东西吗？” 白家老太太笑着说道：“这不仅仅是投资一个宗族，而是投资一个修行功法、修行体系。若能解决呼吸吐纳之术入门难得问题，功德无量，我们白家所有人都能从中受益。” 书信往来是通过系统传递的，支援的诸多物品也都是从系统传递过去。 岳川还在时，就向仙家成员开放了系统权限，岳川消失后，大黄也没有将这些权力手里。 只是，这么大宗的物品调动，肯定得向大黄汇报一声——白家老太太如此想道。 还有就是，系统只能传送非生命的物品，带有生命的种子、家禽、家畜等，必须走特殊渠道——这就只能通过大黄了。 白家老太太还有另一层思考。 白依依是触发了天大的机缘没错，但是经过一番运作的话，这个机缘的影响力能增强千倍、万倍。 眼下不过是山村少年得高人指点，一番苦修，天下无敌。 爽文男主的剧本。 但是想提升到轩辕黄帝与九天玄女的级别，差了十万八千里。 白家老太太就是想运作一番，增强黄氏宗族在土著世界的影响力，顺便增强白依依在黄氏宗族的影响力。 以及，呼吸吐纳之术的完善、创新——这才是最重要的。 白依依的功法是老太太教的，但白依依学的只是术，而非道。 不光人可以修行、做功德，物品、丹药都可以，功法自然也可以。 白家老太太琢磨过，为什么呼吸吐纳之术那么艰难，问题很可能不是出在功法上，而是出在功法当下的阶段上。 之前在土地庙时，土地公讲故事时说过一句话：天下道门，无不出自阐截二教。 何为阐教？何为截教？ 白家老太太不懂，也没见过。 但白家老太太明白一个道理，土地公说的故事里，是先有了阐截二教，有了阐截二教诸多弟子，然后才有了修行万法。 在阐截二教之前，为什么没有诞生修行之法？ 可能是有的，但是艰难晦涩，难以修成罢了。 后来有了阐截二教，诸多修行之法在此基础上融合、创新，才有了万花齐放。 呼吸吐纳之术，很可能就是那个世界的“阐、截”。 如果能在那个世界萌芽，就意味着可以移栽回来，在诸天万界成长、绽放。 白家老太太看着宫城方向，暗暗叹息道：若是土地公在，或许能解老婆子心中之惑。可惜，可惜啊…… 下一瞬，白家老太太不由自主冒出一个想法：或许，土地公就是中原世界的“阐、截”呢，土地公出现之前，中原世界万古如长夜，而土地公出现后，中原世界迅速蜕变、成长、爆发。 人，依旧是以前那些人。 地，依旧是以前那些地。 但是，中原世界再也不是以前的中原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有了道之源头，有了从道源衍生的三千大道。 第3092章 “母亲，为什么哥哥比我大六岁？” “因为哥哥比你早出生六年。” “哦~~~那，这六年里我在哪呢？” “……” “父亲，为什么哥哥叫灰五八七。” “因为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咱们这一脉是灰家第五支，所以就从五往下排，然后……” 灰五八讲了半天，总算把这个事情讲清楚了。 随即，他嘴角勾起，微微一笑。 因为当初他也问过父亲同样的问题。 “那我为什么叫灰五重八？我不应该叫灰五八八吗？” “……”灰五八沉默了几秒钟，“小孩子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吃饭！” 小家伙只能吧唧吧唧，对着食物发泄心中不满。 为什么别人都是论资排辈，到自己这里就变了？ 哥哥叫威武霸气，自己就啥也不是。 凭什么呢？ 偏心的太明显了吧？ “吃好了，我出门了。” 听到关门声，灰五八长长的叹了口气。 刚开始大家都没感觉有什么不妥，土地公留下的命名规则，简单、方便、实用。 而且光从名字就能体现出仙家成员的脉络、谱系，远超其他取名规则。 但是繁衍几代之后，开始有人意识到一点不对。 这个问题主要出现在排行第八的家庭上，如果再遇到第八个子嗣，就赶巧了。 遵从土地公定下的规矩吧，喊着别扭，可是又不敢坏了规矩。 于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用“重八”代替，仙家的小辈里出现了很多“重八”。 黄重八、胡重八、灰重八之类的。 再往下还有各种各样的重八。 小小年纪理解不了大人的心思，只是觉得，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所有人都有的东西，自己偏偏没有。 名字，是世上最短的咒语。 可以呼唤一个人，也可以浓缩一个人，更可以伤害一个人。 如此贵重的事物，为什么就被“重八”代替了呢？ 灰五重八抗议，但是无效。 想改名是不可能改名的，就是改回自己的本名都不可能。 走在小镇上，不断有人笑呵呵的打招呼。 “呦，小重八，今天出门这么早啊？” “我不叫重八，我是八八！” 收获的，都是错愕，以及尴尬但不失礼貌的笑。 灰五重八心中难受极了。 它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自己，家里的父母、兄长，还有邻居们，都用特殊的眼光看自己，用特殊的称谓称呼自己。 “我要离开这个不开心的地方！” 灰五重八下定决心后，就开始了准备。 它有一个小小的百宝袋，那是哥哥淘换下来的，因为上面破了个洞，装东西总会不知不觉的漏出来。 至于怎么破的，看损坏处应该是被老鼠咬的。 灰家闹出这档子事，一家人不好说，也不好查，只能默不作声的重新买一个。 至于破掉的百宝袋，缝缝补补，就成了灰五重八的。 虽然重八还小，不到配百宝袋的年纪，但损坏的百宝袋没地方丢，就当是给孩子的玩具吧。 想来应该很有意思。 等它长大了，再给它一个崭新的百宝袋。 结果，灰五重八哭了一整天。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现在，灰五重八正在往这个小袋子里装东西。 今天的早饭故意剩了一口，捏成饭团放起来。 中午的糖果故意留了一半，用糯米纸包好放起来。 晚上的水果留着不吃，偷偷藏起来。 就这样，攒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一天母亲捏着鼻子从床底下翻出百宝袋。 灰五重八大半个月的积蓄毁于一旦。 小家伙又哭了一整天。 第3093章 不过这更加重了它离家出走的决心。 “我要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灰五重八戴上自己的护身勾玉，背着自己扎着角和口的百宝袋，骑上自己的法宝木鸢，悄无声息的出发了。 “哈哈哈，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我不是重八，我就是我，我就是我……” 木鸢是一种孩子的玩具，在纸鸢的基础上改进、升级，通常用来哄小孩玩的。 灰家用的法宝木鸢更轻盈、更小巧，翼展也就量尺，体长一尺半。 法宝中灌输灵气，就能驾驭清风，在天上飞行。 这个玩具也算是传家宝之一，灰五重八的兄长、姐姐都玩过，转了不知多少手。 但是，这个东西依旧飞行稳定。 朝着太阳的方向飞，灰五重八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中间有点累，于是停下木鸢睡了一觉。 醒来继续朝着太阳的方向飞。 “咦……怎么又回到小镇了？” 灰五重八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问号。 第二天，它不再向着太阳飞，而是沿着河流飞。 路上，它遇着一群羽毛靓丽，喙爪尖锐的羽族。 “呦，这里竟然有个小耗子。” “我才不是小耗子！”灰五重八立刻气冲冲的反驳。 羽族精怪哈哈大笑，“你不是小耗子，那你是谁？” “我是……” 话到嘴边，灰五重八说不出来了。 自己不叫重八，还能叫什么呢？ “怎么？没有名字？那……就好办了……” 羽族精怪目光阴冷的看着小耗子。 既然不是灰家的成员，杀了也没什么后果。 嗯，肯定是哪个不懂规矩的老鼠精，偷了一身行头出来显摆。 若是将其擒了，说不定能换赏钱。 “谁说我没名字？我叫圆长！” “啊？圆长是什么意思？” “太阳圆又圆，江河长又长！” 灰五重八急中生智，从母亲哄自己睡觉的儿歌里取了两个字。 羽族精怪顿时迟疑了。 一个0，一个1？ 怎么听起来不太正经呢？ 但是转念一想，这不就是01吗，哎呦我滴个乖乖，这不是灰家的一号么。 虽然不知道是哪一支的一号，但是能用01这个编号，想来都是大有来头的。 还好先问了一句，否则差点酿成大祸。 羽族精怪可是知道，灰家的背景不光通天，还能遁地。 它们可不是依靠上面有人才支棱起来的，本身就是炼器行家。 炼器，玄工业，那可是玄学含量极高的行业。 惹不起，惹不起。 再看小耗子身下的飞行木鸢，处处透着精致、精密、内敛，远超自己平常见到的那些大路货。 还有小家伙脖子上那块勾玉。 不是大路货色的青铜材质，而是亮晶晶的石头，虽然看不出什么材质，但晶莹之中能清晰看到雷霆的纹路。 高度浓缩的雷霆之力宛如鱼儿在水缸中游来游去，背鳍、尾鳍翩翩摇摆，煞是好看。 但是，美丽的东西通常也都致命。 羽族精怪后怕的想到：还好没有直接扑上去，否则得提前渡劫了。 “啊……是圆长道友啊，不知圆长道友打算去哪？” 羽族精怪调整飞行姿态，不再居高临下看着木鸢，而是在侧下方伴飞，不仅如此，还始终慢了木鸢半个身位。 小重八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于是反问道：“你觉得我该去哪？” 羽族精怪缩了缩脖子，小声回答说：“像道友这样的高门贵族，跟脚不凡、家学渊源，一般都是在家族的产业中深造，根本不可能去外面。” “不！家族待着不舒服！” 灰五重八才不想回去，更不想去和家族有关的地方。 第3094章 它想过自己的生活。 自由自在的生活。 羽族精怪长长的“哦”了一声，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大少爷，嗯，不愧是编号01的灰家成员。 “少爷，我懂，我都懂。”羽族精怪谄媚道：“少爷有所不知，我就喜欢跟少爷这种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人打交道，少爷有什么需求，尽管问我，不是我吹，这方圆千里，哪个山头有几根草我都清清楚楚。哦对了，小的叫羽达，羽族的羽，到达的达。” 小重八认真点头，一脸正色的说道：“好的，羽达，你的名字我记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重视让羽达受宠若惊，眼眶一麻差点哭出来。 多少年了，从没有人这样跟自己说话，更何况说话之人的身份是自己只能仰望的存在。 “圆长少爷，您应该是孤身一人出来的吧？” “是啊！” “您应该没有带多少吃穿住用的东西吧？” 说起这个，小重八就悲从中来，眼珠子滴答滴答落泪。 攒了二十多天的口粮啊，全都被母亲扔了。 顺便还打了自己的屁股。 看到这一幕，羽达瞬间共情。 少爷估计是第一次出家门，没经验，啥也没带。 不过正好如此，否则都用不上自己了。 “少爷应该饿了吧？” 咕咕咕…… 肚子先一步抢答。 羽达指着前方说道：“少爷，走，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说着，羽达振翅向前，一头俯冲。 小重八也熟练地驾驭木鸢跟上。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树冠，树冠下有上百个枝丫。 一道道藤蔓在枝丫中穿梭、编织，形成类似桥梁的通道和平台似的网格。 再把这些桥梁和网格装饰一番，就能在上面摆放桌椅，建造屋子了。 对于寻常的陆地生灵而言，这种树屋太高、太危险。 但对于羽达这种飞禽精怪来说，这就是最安全的建筑。 “少爷，这里是猢狲国的碧螺村，前面有个水塘，里面的螺丝碧绿透亮，肉质鲜嫩柔滑，非常美味。少爷要不要尝尝？” 刚停好木鸢的小重八瞬间口水哗啦，连连点头。 尝尝！ 必须尝尝！ 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好吃。 羽达搓着翅膀，目光期待的看向小耗子。 小耗子用更加期待的目光看向对方。 羽达瞬间明白，这位小少爷出门不是一般的匆忙，估计一个铜板都没带。 不过，没关系。 羽达不是吝啬的精怪，很快就从身上摸出几个孔方钱。 “一份鱼脍，一份腌螺，两份炒粉，两个金椰，剩下的钱不用找了，上一碟花生米，能舀多少算多少。” 猴子侍者认真清点手中的钱币，“抱歉这位客人，还差一个。” 羽达挠了挠身上，确定一个子都没了。 这可是自己的早饭加午饭。 今天一大早还没挣到钱呢，原本绰绰有余还能点个花生米的伙食费竟然不够了。 “那就一个金椰，剩下的都上花生米。” 猴子侍者目光在羽达和小老鼠之间晃来晃去，许久才点头，“客人稍等。” 小重八兴奋的看着左右。 还跑到平台边缘，哧溜爬上立柱，站在上面眺望远山。 新奇！ 哪哪都新奇！ 居高临下，它看到了一排排纸鸢、竹蜻蜓、飞空艇。 排成长队，宛如鱼群般，顺着山脊河谷的方向游弋。 壮观！ 看起来就心潮澎湃。 这是家里看不到的风光，漆黑的洞穴里永远看不到太阳，更容不下高山。 小重八不由自主尖叫一声。 羽达连忙冲过来，一根爪子按住小老鼠的尾巴，生怕它掉下去。 结果，小老鼠发出了更加尖锐的叫声。 “啊，疼疼疼！” 猴子侍者去而复返，一脸不善的看着羽达。 “这位客人，我们老板想见你，你最好配合一点。” 第3095章 “你是想要果汁，还是奶？” 树屋中，猴子端着竹子水杯轻轻转动，眼睛却盯着桌面上还没碟子大的小老鼠。 小重八本想说喝奶，但是又怕被人看不起，可是果汁又不知道有什么。 这时候，羽达用翅膀掩着脸，大声密谋道：“猴儿酒，嘿嘿，这里最好的饮品就是猴儿酒，特别是原产自土地庙的猴儿酒。” 说完，羽达坐正，一本正经说道：“作为猢狲国最正宗的空中花园酒馆，应该有这种传说中的神仙佳酿吧？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只好去别家了。” 羽达看出对方跟自己的目的差不多——都是为了小耗子。 虽然猴子只是初见小老鼠，但自己也就和对方认识了一刻钟。 交情，几乎没有。 如果双方竞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自己肯定争不过家大业大的猴子，索性直接让对方“V我一杯看看实力”。 树屋的猴子呵呵一笑，似乎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知道土地庙的事情？” “那当然！”羽达自然不愿示弱，用翅膀拍着胸口，“我们羽族见多识广，土地庙名满天下，我岂会不知。” “那你喝过正宗的猴儿酒？” “喝过，自然是喝过的！”羽达脸不红心不跳的吹嘘，“所以，你最好不要拿掺水的假酒糊弄我们。” 猴子呵呵笑着看向小老鼠，“你这个年纪饮酒的话，会被家里长辈训斥的。” 小老鼠原本还在用手指比划着自己和碟子的距离，寻找合适的站位。 猛然听到“父母长辈”这个词，顿时炸毛。 “酒算什么，我想喝就喝，尽管拿来！” 羽达只以为对方怕了，找借口推诿，“对对对，你们该不会没有吧？” 猴子也不废话，直接朝门外的小弟点了点下巴。 很快，一个婴儿头颅大小的酒坛子被红托盘端了上来。 “我家祖上来自花果山，百年前于此地安家置业，这一坛酒就是那时候珍藏的。今日与两位朋友共饮，还望你们不要嫌弃。” 重八震惊的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数倍的酒坛子。 羽达则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着酒坛子上的标签。 四四方方的红纸，上面写了一个“酒”字，历经岁月沉淀，标签边缘略显腐朽，字迹边缘也稍显模糊。 但羽达还是看到了标签旁边的签名——吉吉。 别人不知道这个吉吉是谁，但猢狲国讨生活的精怪那是如雷贯耳，正是自家的国君。 羽达已经汗流浃背了，自己竟然在跟国王的人掰扯。 “内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是小孩子，小孩子不能饮酒，不能饮酒……” 重八却屁股上装弹簧了似的一蹦三尺，“谁是小孩子，我今年都九十九岁了，我不小了。喝，就喝它！” 羽达差点膝盖一软跪下。 少爷啊，我一辈子累死累活挣的钱，也买不起这个酒啊。 小老鼠顺着酒坛子爬上去，爪子上凝聚灵力，啪啪啪几下就拍碎了泥封。 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醇香弥漫出来。 羽达还是第一次闻到这种绵醇馥郁的酒香，香味仿佛轻纱薄缦，贴着脸面缓缓拖拽。 拖拽的时候，又仿佛砂纸，狠狠打磨着自己的五感六识、七情六欲，烦恼、忧愁之类的情绪全都扑簌簌落下，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重八距离更近，坛子开启的时候，就像是一阵强风扑面而来，小老鼠下意识的深嗅一口，眼珠子瞬间没了聚焦。 猴子抬手指了指，重八瞬间被禁锢，好险没有跌进酒坛子里。 第3096章 送酒的猴小弟双手托着重八放回桌面，随即为三人斟酒。 嘶…… 羽达终于清醒过来。 它痴迷的看着酒碗。 琥珀色的液体在白瓷酒碗中回旋、翻卷，酒液在碗壁上一道道螺纹状的痕迹，宛如盘山公路。 酒液不断上升，淹没了一道又一道纹路，恰好与碗沿齐平。 羽达赞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猢狲国第一美酒吗，果然名不虚传啊。” 重八晕乎乎的摇了摇脑袋，站起身时恰好看到一个比自己洗澡盆还大的酒碗。 猴子端着碗，“干！” 羽达也不管什么身份、地位了，能喝到这种佳酿，就是转头死掉也值了。 “干！” 重八看看对面，又看看身边，目光最终落在身前的大碗上。 干？ 怎么干？ 还好，猴子说道：“你随意。” “哦~~~” 重八踮起脚尖，深长舌头在碗沿舔了一口。 嘶…… 吸溜…… 嘶…… 那味道，没法用语言描述。 重八感觉自己这九十九年都白活了，以前吃的都是什么垃圾食品啊。 原来这就是大人喜欢的东西，原来这才是成年人的世界。 美妙，当真美妙！ 猴子展示一下自己干干净净的酒碗，缓缓说道： “这猴儿酒，是先祖在花果山采集四季花露，四季鲜果，辅以土地公赐下的秘法酿造。酿酒的器具上都有土地公的肖像，正是土地公的神力加持，才能酿造出如此仙品。” “可惜啊，这花果山酿造的猴儿酒，一大半都被供奉给土地公了，能流出来的很少，很少，我们这些小辈能拿到的，就更少了。” “托二位的福，今天我也尝到了，换成其他人，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羽达心中一阵激灵。 这猴子的话有点奇怪，怎么滴，一碗下去就喝高了，开始说胡话了？ 重八还在吸溜吸溜的舔。 随着水位下降，脚尖逐渐踮起。 它一边喝一边说道：“不错不错，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美味的东西。” 猴子放下碗，旁边的小弟立刻上来斟酒，顺便又给羽达斟满。 移步到小老鼠身边时，猴子抬了抬手，小弟立刻退到旁边。 这时候，外面又有侍者端来鱼脍、腌螺、炒粉、椰子、花生米之类的食物。 这些都是羽达点的。 还有一些其它的食物，想来应该是猴子吩咐的。 “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羽达看着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食物，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喝过猴儿酒，再闻到那些普通食材的气味，身体本能的抗拒、抵触、排斥。 小老鼠倒是好奇，每一样都吃了一口，但也只是吃一口。 猴子双手交叉支着下巴，手肘撑在桌面上，目光温柔的看着小老鼠。 等小老鼠吃得差不多，开始揉肚子的时候，它才再次开口。 “我让人给你们安排了住处，吃完饭你们可以去休息一下。每天想吃什么，只管吩咐的人，店里没有的食物，就跟我说。遇到事，尽管跟我开口，都是自家人，不要见外。” 说完，猴子站起身，抚了抚自己衣服。 “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羽达局促的站起身，看着猴子从身边经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老鼠则身体悬空，扒在酒碗边缘吸溜、吸溜。 不过它还是抽空腾出一只手，对着猴子挥了挥，算是打过招呼了。 羽达重新坐回去。 看着满满一桌子饭菜，难以置信的说道：“这就走了？一口都没吃，就走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树屋酒馆就是人家的，什么没吃过。 第3097章 “不对，这酒还有呢，少说还有一半，也不打包带走？” 羽达抱起酒坛晃了晃，瞬间就判断出里面的余量。 “喂，圆长，它刚才有没有单独问你什么？” 小老鼠扭头，“没有啊，你不是都听着的吗？” “我断片了啊！” 酒不醉人人自醉，羽达只觉得是自己走神的瞬间，猴子跟自己的小老弟说了什么。 重八双腿在碗上蹭了蹭。 这时候，羽达拔出金椰子里面的小竹管，“来，用这个。” 说完，又拿来一个苹果放到酒碗旁边，让小老鼠坐上去，居高临下吸溜。 重八试了试，还真方便，“唔……这东西挺有意思。” 看小老鼠没心没肺的样子，羽达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跟那猴子认识啊？” “不认识啊。” “可是……它为什么招待咱们啊？不，这根本不是招待啊，简直就是掏家底啊。” 重八疑惑，“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它应该是把我当朋友了吧？” 羽达：？？？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它还给咱们准备了住处，让咱们每天想吃什么直接说。” “啊，朋友不就该这样吗？” “问题是它不要钱啊，根本没有跟咱们提钱的事。” “它肯定是知道我没钱吧。” 羽达无语，总感觉自己跟小老鼠的对话不在一个频道。 刚想说什么，却听“噗通”一声。 原来小老鼠身子一晃，头下脚上栽进酒碗里。 噗噗噗…… 几个小泡泡冒起来，羽达连忙捏着尾巴将其捞起，更是施展一个驭风的法术为其吹干。 却见小老鼠嘴角勾起，眼睛紧闭，时不时再发出两声“嘿嘿”。 靠！ 羽达心中暗骂：这家伙喝醉了，刚才跟自己说的全是醉话。 也对，正常人怎么会那样说话呢。 确定小兄弟没事后，羽达目光痛惜的看着满桌子食物。 这，这都是钱啊。 一桌子美食下来，一百个孔方钱打不住，都赶上自己半个月的工钱了。 再看桌子上的酒，这是自己半辈子都挣不到的数字。 浪费，太浪费了。 羽达把酒坛封好，然后甩开腮帮子吃饭。 自然界里，哪有顿顿饱的生活，饥一顿饱一顿才是常态。 浪费食物？不存在的。 风卷残云消灭完所有食物，羽达动作熟稔的搓着花生米，一颗一颗往嘴里送。 最后，它目光落在小老鼠的酒碗上。 里面还有半碗呢。 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羽达端起碗一口闷。 除了猴儿酒，似乎还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啊……兄弟……你好香啊……” 话音刚落，几颗脑袋从门框探进来。 羽达小心翼翼抱着小老鼠，“我们……嗝……吃好了……多谢……招待……” 猴子侍者点点头，“贵客，你们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另一边，猴子看着小弟们送回来的半坛猴儿酒，微微点头。 “那个羽族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老大，已经查清楚了，这是它所有的资料。” 猴子接过来，认真翻看。 或许羽达都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都被梳理出来，汇总到上百页纸上。 出生地、家族成员、几岁开始出来谋生活，在哪里干什么，每天吃什么、住哪里，都一清二楚。 按照资料上的内容，羽达就是一只血脉普通的鹞子精怪，父母都是普通飞禽，没有开启灵智，同窝的兄弟姐妹倒是有一只精怪。 但父母寿终正寝后就不再来往。 资料上还备注了正在调查中的字样，因为羽达那位亲人不在本地生活，搜集资料还得一段时间。 再往下翻，就是羽达的打工经历了。 依靠羽族精怪的天赋，在猢狲国接一些跑腿的活，每天往返于猢狲国——吴国——百越。 还有几次飞往洟州、瀛洲的经历。 这些任务都是猢狲国官方发布的，可以轻松调取资料。 根据这些任务链，可以推断出羽达的收入信息，再结合消费信息，基本把羽达底裤都扒干净了。 最终得出结论，羽达算是来历清楚、背景干净、无犯罪记录。 猴子点了点头，将信息塞入文件袋，封上火漆，加上自己的印。 手中光芒一闪，文件袋凭空消失。 “好好盯着它俩，一旦外出，立刻告诉我。” 小弟点头，轻手轻脚离去。 这时候，猴子才取出另一份文件。 第一页就是“寻人启事——灰五重八”。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宝贝疙瘩会落到我院子里，真是上天赐给我的机缘。” 只是，猴子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而小老鼠就是它计划中的一环。 这时猴子做出附耳倾听状。 树屋根本不隔音，猴子可以轻松监听任何动静。 只听小老鼠口齿不清的说道：“我不回去……我才不回去……” “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都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爸爸，我是爸爸！我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