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真千金被换嫁后,病娇王爷跪求上位》 第1章 他也重生了 血,满地的血。 瓢泼大雨中,尽是血腥气。 树枝落地溅起的血水和着泥水哗地一声冲谢尘满的头脸泼了过来。 她后退两步,躲过肮脏,却差点被赢不识的腿绊摔倒。 一身伤的赢不识正靠坐在谢尘满身后的树下大口喘气,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我竟然回来了。” 只这一句,谢尘满便知道他也重生了。 前世,她与太子赢不识是指腹为婚。 大婚的前一天,谢尘满突然接到消息,说是赢不识被土匪掠进了土匪窝。 送信来的人特意交代让谢尘满不要声张,免得毁了赢不识的声誉。 谢尘满因担心赢不识的安危,当即乱了阵脚,没有过多考虑独自一人便来土匪窝寻他。 她不仅倾尽一身玄术救回身受重伤的赢不识,还将他悄悄带回京城,没有走漏一丝风声。 赢不识伤好后便与她成亲,成亲当晚,赢不识握着她的手说此生绝不负她。 婚后,他也不曾纳妾,一心一意对谢尘满好。 直到他登基前夜,谢尘满产下太子府嫡长子,正满心欢喜时,他却掰开谢尘满的嘴,将一碗毒药灌了下去。 孩子也被赢不识亲手掐死。 谢尘满悲痛欲绝,七窍流血拽住赢不识的衣袖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赢不识却冷着脸将谢尘满的手指一根根掰断,目光狰狞可怖。 “若不是你将寡人从土匪窝背出来,救寡人的人就该是宝儿,太子妃的位置就该是她的。 你仗着与寡人指腹为婚,抢走宝儿的太子妃之位,还害她成了寡妇。 你这样的毒妇怎配成为皇后。” 他将身体尚有余温的孩子尸体扔在谢尘满脸上。 谢尘满抱着孩子尸体大口大口吐着黑血。 濒死之际,她看见有个稳婆走了进来,抱着一个新生儿给赢不识请安。 “恭喜陛下,宝夫人母子平安,小皇子康健极了。” 赢不识恍若抱着珍宝般抱过那孩子,心情大好。 “还叫什么宝夫人,该称呼她皇后娘娘,这孩子也是太子。” 谢尘满这才知道,原来赢不识早就和守寡的叶如宝有了私情。 她和自己的养妹叶如宝竟然同一天生产。 赢不识却把这么大的事瞒的滴水不漏。 都怪她太傻。 太信任赢不识,太信任赢不识对她的感情。 赢不识抱着他和叶如宝的孩子,还不忘伸脚狠狠踢了谢尘满孩子的尸体一脚。 如看垃圾般俯视谢尘满。 “明日,宝儿的封后大典会和寡人的登基大典同时举行。 寡人会告诉全天下的人,你与人私通,生下孽障,不配为后。 你死后也要受人嘲讽,永世不得翻身……” 谢尘满抱着自己孩子的尸体凄厉惨叫。 原来爱与不爱差别如此之大。 他爱叶如宝,即便叶如宝是寡妇,也能成为皇后,孩子是太子。 他不爱她,便能编排她与人私通,还能把她和他的亲生孩子说成是孽种。 抱着自己孩子的尸体,意识消散之际,绝望悲愤的谢尘满陡然起生出最后一丝力气,扑到赢不识,拔下凤钗插进了他脖颈里。 两人双双毙命。 再一睁眼,就回到了她独身来土匪窝寻赢不识的这天。 差点绊倒谢尘满的赢不识眼见自己都已经重生了,第一眼见到的却不是谢如宝而是谢尘满不免心中有气。 他不耐烦地踢了谢尘满一脚:“你怎么在这?” 小腿被踢疼的谢尘满毫不犹豫,俯身狠狠扇了赢不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为了自己惨死的孩子打的。 她抬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为了惨死的自己打的。 两巴掌将赢不识打得脸很快肿了起来,他怒道:“你疯了!” 即便他如今身受重伤,力气仍然比谢尘满大。 谢尘满真是后悔没戴发钗出来,否则现在就能杀了他。 纵然心中有滔天恨意,但她知道此刻不能在赢不识面前暴露出她也是重生的。 她平了口气,硬挤出两滴泪来。 “太子殿下,我是疯了,担心疯了,你刚才嘴里念念有词,我怕你是魔障了,一时心急,只能想出这个法子。 可你是知道的,打在你身痛在我心。 你只是挨了两巴掌,我可是心都要痛坏了。” 她强忍着恶心说出这些违心话,脚却一不小心踩到了赢不识血淋淋的左腿上。 赢不识痛得大叫:“腿,孤的腿。” 谢尘满连连道歉,却又一不小心踩到了他右腿上。 痛得龇牙咧嘴的赢不识一把揪住谢尘满衣领:“你是故意的。说!你是不是也回来了!” 他眼里杀意腾腾,谢尘满却丝毫不慌,又挤出两滴泪,抬起手掌:“殿下,你又魔怔了,快把脸伸过来……” 赢不识猛地握住谢尘满手腕,眯眼打量她的表情。 可除了担心和害怕这两种情绪,他看不出别的什么。 他松了口气,只当是谢尘满太爱自己,太担心自己才会如此心急。 也是,重生这种事只有他这种真命天子才能碰到。 像谢尘满这种庸俗之人是不可能有这种好命的。 他甩开谢尘满手腕,冷声道:“你走吧,孤不用你管。” “是。” 谢尘满收起脸上伪装出来的情绪,只丢下一个字头也不回就走。 赢不识一愣:“你……你怎么……” 谢尘满定下脚步,背对着赢不识露出讥讽表情。 怎么不死皮赖脸留下来了,怎么不担心他一个人在这里会遇到危险了? 他既想要谢尘满远离他,又想要谢尘满满心都是他,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谢尘满转头演出高兴的表情。 “我就知道殿下离不开我,刚才说的定是气话” 一心等着谢如宝来救自己的赢不识赶紧摆手:“你走,快点走,对了,你从西边走,南边有坏人。” 谢尘满应下,往西边走,远离了赢不识视线后,转头往南边赶。 南边可没有坏人,只有遇刺的麟王赢不染。 说来,麟王才是皇上最宠爱的孩子,只是体弱,才没成太子。 上一世,他因为今天遇刺受伤,没多久就去世了。 谢尘满加快脚步。 如果这一次,她能救下麟王赢不染,治好他身子。 那赢不识还能一直待在太子的位置上吗? 第2章 谢家的谢尘满 雨实在太大。 凭着上一世的记忆,谢尘满只知道赢不染遇刺的地方在南边,并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什么位置。 脚下不断有乱石滚落,一道雷声闪过,谢尘满脚底的土地骤然塌了。 失重感猛然袭向谢尘满。 是山体滑坡! 乱石夹带着雨声和风声拉着她极速往下坠。 她拼尽全力攀住最近的树藤,小腹却狠狠撞在了乱石上。 疼! 豆大的雨水砸在谢尘满惨白的小脸上,雨水冲刷掉她眼角的泪水。 让她看清自己脚边有个山洞。 一种强烈的预感袭上谢尘满心头,她攀着树藤,慢慢滑进山洞。 一道月白的人影躺靠在石壁下。 正是麟王赢不染。 他腰腹部被鲜血染红,气息微弱。 谢尘满赶紧过去把脉,还有救。 她掏出药瓶,塞了粒丹药进赢不染嘴里。 从前她一心一意追在赢不识身后。 只因两人是媒妁之言。 她便觉得自己该全心全意对待赢不识。 因赢不识不喜自己这个占尽父皇宠爱的弟弟。 谢尘满对赢不染也没什么好印象,平时见了也是能躲就躲。 可今日这么一近看,赢不染和赢不识虽是亲兄弟。 赢不染的五官、身形倒比赢不识要好上一大截。 他不仅美还皮肤白皙,此刻虽遭了难,身上脸上也都是雨水和泥土,却衬得整个人像个跌落凡尘的精致的瓷器。 怨不得年年京城美男子排行里他都是第一。 其实谢尘满追在赢不识身后,也不仅是因两人是媒妁之言,她私心里是觉得赢不识好看的。 但现下见到了气质如此出尘的赢不染,谢尘满瞬间觉得自己以往真是瞎了眼了。 她决不允许这么赢不染好看的美男子死在她面前。 她翻找起身上的药丸和没湿的符咒,翻到胸口的时候,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 一道虚弱的声音在谢尘满身前响起。 “本王还没死,你怎敢如此侮辱本王。” 谢尘满疑惑地抬头,赢不染也恰在此时缓缓睁开一双潋滟的凤眼,目光迷离地盯着她半敞的胸口,眼里满是羞愤和恼怒。 谢尘满愣住了。 他不会是把自己当成是那种侮辱尸身的变态了吧。 她赶紧摇头:“不是啊,我是在救你。” 听到她的声音,赢不识的手猛地攥紧了,他一把拉过谢尘满,谢尘满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他腰部刚被谢尘满包扎好的伤口裂开了。 谢尘满急着想给他包扎,他却不愿松开,目光也瞬间清醒,一遍遍地细细扫过谢尘满的脸。 再三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赢不染璀璨地笑了。 “真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笑起来绝美,右眼下眼睑上的一颗小红痣,玛瑙般闪着光。 谢尘满呼吸一滞。 她竟然从赢不染语气中听出了喜悦,他难道不怀疑她吗? 虽好奇,她还是低头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我心情不好,一个人出来上香,却遇大雨迷路,山体滑坡把我打了下来。 没成想遇见了王爷。” “心情不好?因为赢不识。” 虽然是肯定的语气,谢尘满却隐隐闻出了点酸酸的醋味。 这两兄弟不和不是什么秘密。 见有人跟自己统一战线,谢尘满心中高兴,冷哼了一声:“别提他,没意思。” 在赢不染这么美的人面前她哪里还想提起赢不识那个烂人。 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听她回答后,赢不染的脸更臭了。 算了,美人嘛,都是有点脾气的。 谢尘满不想也不敢跟他计较。 她站起身活动活动身体,准备将赢不染背出去。 “你走吧。” “啊?” 谢尘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赢不染却又说了一遍:“你走吧。” 他拍了拍手边一个鸣镝:“我的人马上就来了,到时你能说得清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 更何况……” 他叹了口气:“你是赢不识的未婚妻,若是京城的人知道你和我同处一处过,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难道看出来她在撒谎了? 但这是不想计较的意思? 既如此,谢尘满也不再遮掩。 “今日我救了王爷一命,王爷以后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她还以为赢不染会犹豫,没成想她话音刚落,赢不染就答应了。 “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我也答应。” 不仅人美,嘴巴还甜,谢尘满对赢不染的好感度又上升不少。 她满意地转身离开,却仍有些不放心道:“王爷可别记错了人,我是……” “谢家的谢尘满,谢女郎,我怎么会认错呢?” 赢不染的声音清脆好听,听得谢尘满心神荡漾,赶紧快步离开了这里。 …… 回到侯府的时候,天已近晚。 谢尘满是在外头衣料铺子里,换好衣服梳洗打扮好回来的,刚准备进院休息就被谢如宝带人堵在了院子口。 “姐姐今天一天到哪里去了,真是让妹妹好找,还以为姐姐跟人私奔了呢。” 谢尘满其实和谢如宝一般大。 她是悲催的被抱错的侯府真千金,谢如宝是替她享了十四年福的假千金。 八岁的时候,侯府就已经知道抱错了。 可因着谢如宝的闹腾,硬是到今年她及笄之时才接她回来。 整整六年时间里,除了一个冷脸的嬷嬷,再没有一个侯府的亲人来看过她。 冷脸嬷嬷每次来,都是带一些假千金不要的东西给她。 顺带告诉她假千金在府里有多得宠,让她即便日后能回去也不要起歪心思。 前世的谢尘满渴求侯府的亲情,对这些不合理要求都默默忍受。 回府后,谢如宝一直明里暗里欺负她,她也都忍了下来。 如今重活一世的她只觉自己蠢。 什么亲情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更何况,起歪心思的人并不是她。 谢如宝占用的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她何须看一个假货的脸色任她欺负。 自重生归来,谢尘满就在想给自己递消息让她去救赢不识的人是谁派来的。 看着眼前这个对她满眼恶意的谢如宝,她勾了勾唇。 “妹妹今天没和太子殿下相约吗?” 第3章 她谁的委屈也不想受 赢不识和谢尘满的婚约是皇后和谢尘满娘亲迟月白定下的。 彼时,迟月白并不知道孩子被抱错了。 婚约便定在了谢如宝身上。 直到侯府发现抱错了孩子。 迟月白的意思是既然错了便错了,谢尘满和谢如宝都是她的孩子,赢不识和谁定亲都是一样的。 可皇后不愿意,她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将来的皇帝娶一个农妇的孩子。 婚约便被改回到谢尘满身上。 这些年,谢如宝一直闹腾着侯府不许接谢尘满回来就是记恨婚约被换走这件事。 在她看来,谢尘满是小偷,她为什么要出现。 如果谢尘满不出现,她就一直是侯府唯一的嫡女。 可谢尘满不仅抢走她嫡女身份,还抢走她婚约。 要知道,这些年侯府一直把她按太子妃标准培养。 一朝婚约被夺,她岂能容忍。 她本想一辈子都把谢尘满逼在乡下。 但皇后发话了。 说是太子也及笄了,该把婚事定下了。 谢尘满就被接了回来。 谢如宝简直恨得牙痒痒,不仅狠命折辱谢尘满,还经常当着谢尘满的面与赢不识亲近。 她觉得,光皇后喜欢有什么用。 若是赢不识一颗心都在她身上。 即便她做不成太子妃,将来也是皇后。 是以她从不把谢尘满放眼里。 现下见谢尘满如此发问,还当是谢尘满吃醋了。 她挑衅地笑了。 “怎么?姐姐又被太子殿下赶回来了,也是,姐姐在乡下待惯了,身上难免有酸臭气,太子府这样高贵的地方,确实不适合姐姐去。” 谢如宝的脸上没有半点担忧之色,尽是贬低的神情。 难道她不知道赢不识去土匪窝的事吗? 谢尘满再次试探。 “太子殿下今日并不在府内,想必妹妹定是知道他去处的。” 谢如宝得意地笑了。 “太子殿下答应今日去启明寺给我带云顶糕回来的,他这人真是,我随口一提的事他却如此上心。” 谢如宝这人喜怒都在脸上。 听到这样的回答,谢尘满可以确定谢如宝并不知道赢不识在土匪窝的事。 信息也不会是谢如宝传给她的。 那会是谁? 是谁传消息让她去土匪窝救赢不识的? 若谢如宝说的是真的,赢不识为何没去启明寺,反倒去了土匪窝? 他那么笃定谢如宝会去救他,谢如宝却又为何不知情? 谢尘满一头雾水的样子落入谢如宝的眼里,谢如宝便觉得她又是在伤心了,嘲讽意味更浓了。 “姐姐啊,人贵有自知之明,山鸡即便飞得再高也只是山鸡,像你这样的粗烂货就只配待在乡下那种穷酸地。 皇后再喜欢你也没用,太子殿下满心满眼都是我,我才配当太子妃。 你不如自己乖乖让出来,否则,我定有千百种手段弄死你。” 夕阳半挂在树梢上往下落。 谢尘满没有搭理谢如宝,只在心里盘算赢不识应该没有带暗卫出去,鸣镝应该也没带。 她欣赏着天边正飞快上扬的滚滚夜色。 一想到今世没有她的相救,赢不识不仅等不到谢如宝来救他,还要一个人深度重伤泡在夜晚的雨水里,她就觉得爽快。 心情也大好。 土匪窝那地方那么偏,等赢不识被人发现时,说不定尸身都已经臭了。 她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 谢如宝起了怒意:“你敢嘲笑我?你信不信我再将你扔河里去!” 谢尘满淡淡道:“好的,妹妹,你会如愿的。” 谢如宝喜悦起来:“那你明天就自己去跟皇后说要解除婚约,对了,你还得回你的乡下去。 我一看见你就心情不好。 还有,我会找个农夫让你嫁了的。 想必你嫁了人了以后就老实了。” 谢尘满浑身酸疼得厉害,面无表情绕过她进了院子,一夜好梦。 第二日,她是被自己丫鬟绿柳拉起来的。 “小姐,小姐,你快躲起来,快点。” 谢尘满半睡半醒。 “怎么了?” 绿柳还要拉她,外头却进来几个迟月白身边的嬷嬷。 “大小姐真是好睡性啊,太子殿下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怎能安心睡着的?” 赢不识没死? 谢尘满还在疑惑,却已经被几个嬷嬷拉扯着往大厅走。 谢家人都在大厅里。 谢侯爷谢广陵坐在上位面露担忧,夫人迟月白坐在一旁,谢如宝正趴在她怀里哭。 侯府嫡长子谢如琢正在一旁和温声哄着谢如宝。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温情。 直到谢尘满进来,打破了这份平静。 谢如宝哭得更大声了。 迟月白当即对谢尘满冷了脸:“孽障,都是你惹的祸!” 谢如琢好心地给谢尘满解释。 “今早传来的消息,太子殿下出事了,宝儿她心疼哭得厉害,母亲是怪你为何没早点来哄哄宝儿。 总归她是妹妹,你的婚事也是抢了她的,理应事事让着她些。 我已经哄好她了,你过来给她赔个不是也就好了。” 谢如琢端着一副好大哥的样子。 上一世,谢尘满就是被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给迷惑了。 总觉得谢如琢已经为她做了太多,她该听他的话,便忍着委屈一次次对着谢如宝低头弯腰,由着谢如宝羞辱她。 每当这时,谢如琢就会很满意,夸赞谢尘满。 “这才是姐姐的样子,你是姐姐,合该端庄些让着宝儿。 你自幼吃苦惯了,不像宝儿是娇养着长大的。 委屈些也没什么。” 上一世,谢尘满便是被谢如琢的这些话给洗脑了,过得憋屈不说,最后还落了个惨死。 事实证明,委屈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明明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个,自幼被抱错,八岁便被认出,却十四岁才因得了皇后的命令才接她回来。 而谢如宝却是侯府的心头宝,所有人都纵着她,惯着她。 即便这样他们还不满足,还要让谢尘满也处处让着她。 可惜,谢尘满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糊涂的她了。 这一世,她谁的委屈也不想受。 她理了理衣服,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喝了口茶后才慢悠悠开口。 “与我何干?她哭我就要给她道歉,那她死了,我是不是该给她哭坟呢?” 第4章 现在就签下断亲书 谢如琢万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谢尘满会说出这种在他看来大逆不道的话。 眉头一皱就开始教育。 “乡下长大的就是乡下长大的,即便我们侯府再怎么教育,也上不得台面。 你这样冥顽不宁、毫无同情怜悯之心的人,怎配入主东宫?” 他以为拿东宫就能拿捏住谢尘满了。 别说谢尘满,全天下女子,哪有不想嫁进东宫的? 他心疼地瞥了眼被谢尘满的话气得瞪大眼睛的谢如琢。 何不趁此机会寻个谢尘满的错处,将谢尘满的婚事换回给谢如琢呢。 他回眸看向谢尘满,等着她生气落泪,说出不知轻重的话。 谢尘满也没让他失望。 放下茶杯笑了。 “我不配,你配? 你要是这么想进东宫,早说啊,要不,我陪你去求皇后娘娘,看你这么心急,皇后娘娘说不定一感动就同意了呢。” 她夸张地捂嘴笑。 “哎呀,真是一门好亲事啊,侯府少爷一跃而成太子妃。 真是前所未有,令人瞠目。” “你?你!我与太子殿下同为男子,你怎可如此污言秽语!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谢如琢准备好的一肚子教育说辞被谢尘满的话冲击得七零八落,他哪里听过这么惊世骇俗的言语。 也万没想过这竟然是从向来低眉顺目的谢尘满嘴里说出来的。 整个人面色涨红刚要张嘴。 没了亲情顾忌的谢尘满笑笑继续输出。 “我才说你几句你便受不了了,我被你误会过那么多次难道我就能受得了了? 一口一个乡下长大,你别忘了!是因为谁的原因,我才被抱错的?” “够了!” 迟月白伸手指向谢尘满,眼眶红红的,扯着嘴角气道:“孽障啊,孽障,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惹妹妹生气不够,还顶撞兄长。 我看你眼里是没有我这个母亲了,还不如……” “还不如把我送回去,是吧?” 即便再怎么心理强大,谢尘满的心还是会痛。 若说谢如琢和她的长相有八分像,那迟月白和她的长相便有九分像。 这两人本是世上与她最像的人,可看她的目光永远是冷的。 他们总是护着叶如宝,却横眉冷对自己。 谢尘满胸腔里那颗本就冰凉的心更沉重地冷了下去。 到嘴的“母亲”两个字也咽了回去。 她冷笑一声。 “那便送我走吧,迟夫人,反正你也不想接我回来。” 迟月白听谢尘满骤然喊她迟夫人。 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她看着满脸冷漠的谢尘满这张与她极为相似的脸,既厌恶又心口堵堵的难受。 本想好好说话,可一开口就变了味。 “要走你自己走,走了就别回来。” 谢尘满自嘲道:“终于把心底话说出来了。 也是,若没有皇后下令,怕是你一辈子也不想见我。 你视我为污点,我又何尝不厌恶你的冷血呢。 你既然后悔生我,我也不想认你,咱们现在就签下断亲书,一别两宽如何。”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谢如宝的哭声都停了,因停得突然还打了个哭嗝。 众人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谢如琢和迟月白是呆若木鸡状态,谢广陵则是阴晴不定。 倒是谢如宝开心坏了,赶紧扯着迟月白袖子撒娇。 “娘亲,她都说了要走了,咱们强留着她做什么呢。 你总不能真让这个村姑嫁去太子府丢我们侯府的脸吧。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你不会让她嫁进太子府的吗? 现在刚好她自己提了,咱们皆大欢喜不是吗。” “混账。” 迟月白尚在迟疑,一直沉默的谢广陵出声了。 见谢广陵都开口了,谢如宝更高兴了。 想到自己从今往后就是侯府唯一的大小姐了,她赶紧擦干眼泪,准备去谢广陵那里撒娇。 谢广陵在对视上她的目光后,又中气十足说了一句:“混账!” 谢如宝僵住了,她还从未被谢广陵说过重话。 她不明白,为什么谢广陵会这么说她。 谢广陵指了指谢如宝又指了指迟月白。 “你们往日里都是这么商量的? 你们也太放肆了,把皇家圣旨当什么了,把我们侯府当什么了? 全是妇人之仁!” 他起身走向谢尘满,伸出手试图拍拍谢尘满肩膀:“你放心,有爹在……” 谢尘满却后退一步,谢广陵手落了空。 她这个爹心里在打量什么,她一清二楚,今天他反常地护着她,是有他自己的算盘在的。 她不欲与他多纠缠。 转而蛊惑起谢如宝。 “妹妹不去看看太子殿下吗?我还不知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呢?” 本就委屈气愤的谢如宝狠狠瞪了她一眼。 “都是你这个灾星影响了太子殿下的好运。 他受了重伤,现在整个人昏迷不醒。” 说完她又小声嘟囔一句:“真是古怪,他不是说给我买云顶糕的吗?怎么会跑到土匪窝里去呢。” 赢不识竟然没死,谢尘满大失所望,可她知道,这次赢不识就是不死,也会落下病根。 但她看不见赢不识,不能断定他情况究竟如何,但无论如何,她都要让赢不识成为残疾。 只要成了残疾,这个太子之位他定然坐不成。 她吸吸鼻子,放低姿态。 “妹妹说的是,我就不去探望太子殿下了,可妹妹一定要去啊。 有你的医术在,太子殿下定会很快醒过来的。 若能让太子殿下一睁眼就看见妹妹,他得多高兴啊。” 谢如宝的心飞快地跳起来。 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与其在侯府一个人哭,不如去太子府哭,最好皇后也在。 说不定她能靠着这件事让皇后对她改观呢。 可她的医术…… 她瞥了眼谢尘满:“你得跟我一起去,不过,你没资格看太子殿下,只配给我打下手。” 谢如宝的医术如何,谢尘满当然知道。 她对学医根本不感兴趣,不过是看谢尘满精通医术,便要越过谢尘满去。 可她不仅皮毛都没学到,因着从前谢尘满胆小,不想惹事,次次都是让着她,她反倒生出了优越感。 但这次毕竟牵扯到太子殿下的安危,她不敢不谨慎,便想让谢尘满给她做好一切,她挂个名就行。 可谢尘满怎么会如她愿呢。 第5章 走,去看看 谢尘满垂头放低声音。 “我知道太子殿下心里只有妹妹,何必去赶这趟热闹。 妹妹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姐姐的一切都是妹妹的。” 谢尘满的态度跟刚开始有天大的差别,她怕有人起疑,声音沉了下去。 “即便要断亲,我也不会如此无情,妹妹想要什么,尽管来拿好了。” 大厅众人神情又变了。 迟月白和谢如琢有愧疚有考虑。 谢如宝是得意和鄙夷。 谢广陵则收回手冷脸道:“什么断亲,好了,我只当你在说笑,还是陪你妹妹去看看太子殿下要紧。” 谢尘满敷衍点点头拉着绿柳离开。 绿柳是侯府唯一真心关心谢尘满的人。 她还在为自己内心及时拉着谢尘满躲起来而自责。 谢尘满摸摸她肉嘟嘟的小脸。 “又熬夜了,给你的药忘了吃了吧。” 绿柳眼眶红红的。 “小姐,这世上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我真是为小姐感到委屈,难道这次你又要把自己开的方子让给二小姐吗?” 谢尘满无所谓地走在前面。 “给她又如何,有些事情不是你去争就能争到的。 说到底,她才是太子的心上人。 我何不成人之美呢。” 绿柳没听出谢尘满话里的意味,急了:“不行,小姐,我不能看着你被欺负,咱们出去躲几天。” “不躲,有什么好躲的。” 谢尘满想起自己荒唐的前世。 “以后我一次也不会躲。” 她回身拍了拍绿柳手臂。 “好了,把心放肚子里,按我说的去做就是。” 绿柳眨巴眨巴眼睛。 “小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一样了。 今天你不仅出言为自己辩驳,还好像很胸有成竹一样。 难道,你想到对付二小姐的法子了。” “我没有什么对付她的法子,若是她不贪心就没事,可一旦她起了贪恋,那便是她自己造的业。 与谁都无关。” 谢尘满小声叮嘱绿柳几句。 绿柳激动地点点头:“知道了,小姐。” …… 侯府最奢华的院子里,谢如宝正在发脾气。 “谢尘满这个贱人怎么还没来,她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她在骗我。” 她身边的丫鬟逐月给她递上点心。 “她敢!小姐放心,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乖乖把方子送来的。” 屋子里的丫鬟们都鄙夷地笑了。 她们都在等着谢尘满像往常一样把方子送过来。 以往都是这样。 只要是京城哪个权贵生了病,谢如宝便会去表现,回来后就让谢尘满开方子,她再拿去邀功。 以致整个京城的人都以为谢如宝医术过人。 久而久之,谢如宝自己也当了真。 今天在大厅,谢尘满又那么捧着她,还说自己一切都是她的。 这跟谢尘满以往的表现没什么两样。 按照惯例,没多久她就会把自己开的方子亲自送过来,再接受她羞辱几句。 可左等右等,谢尘满还是没出现。 谢如宝摔了一个瓷器,骂起了丫鬟撒气。 逐月自告奋勇道:“小姐别气,我这就去让谢尘满过来给小姐道歉。” 得了谢如宝同意,逐月趾高气昂来了谢尘满院子。 捏着鼻子站在院子口叫唤:“人呢?都死了吗?” 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没人一样。 逐月皱眉进来。 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人,桌子上却放着一张方子,是谢尘满的字迹。 她冷笑一声,拿着方子回了自己院子。 “小姐,谢尘满不知死哪里去了,但方子是在的,咱们赶紧去太子府吧。” 谢如宝接过方子,抬手扇了逐月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一屋子的丫鬟都跪了下来。 谢如宝冷冷笑了。 “这么急着想去太子府露脸啊,都是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她满意地收起方子,又扇了逐月更重的一巴掌。 逐月不敢捂脸也不敢辩解,只跪着咬唇求饶。 “是我该死,是我不会说话,可我真的没有别的心思,小姐你是知道的,我对你忠心耿耿。 我只是想让小姐快些去太子府见太子殿下,我听说皇后娘娘已经到了。 这才心急的。” “没有最好,你们这些贱婢若是胆敢对太子起别的心思,就只有死路一条。” 谢如宝对赢不识的占有欲极强,她身边的人连看都不能看赢不识一眼。 即便是陪了她多年的丫鬟她也不完全相信。 逐月虽委屈,但只能忍着疼陪同谢如宝去了太子府。 她们两刚离开太子府。 谢尘满和绿柳就出现在了自己院子里。 她们俩从未离开,只是使了法子让逐月“看不见”她们。 绿柳崇拜地摊开手掌晃悠着符纸。 “小姐真是神仙转世,就这么一张小符纸,愣是让逐月看不见我们。 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把真的方子给她呀,干脆写张假的让她去倒霉不好吗?” “我给的就是假的啊。”谢尘满狡黠地笑着。 见绿柳还是义愤填膺的样子,她好心地解释道:“我写的的确是真的。 不过,我在上头施了个术。 这个术能让谢如宝看见的,跟别人看见的都不一样。” 绿柳还是半信半疑,为谢尘满抱不平。 “小姐回了府后一直被欺负,这次也该让二小姐吃点苦头了。 不对,我说错话了,谢如宝算哪门子的二小姐。 她就是在鸠占鹊巢!” 不怪绿柳生气,谢如宝是假千金这件事只有侯府的人和皇后等人知道。 侯府一直对外宣称谢尘满是因身子不好,一直养在乡下的。 她和谢如宝都是嫡出千金。 在侯府的人看来,谢尘满已经有了太子未婚妻的身份,而谢如宝就只有侯府众人和太子殿下对她的爱了。 多可怜啊。 也多么讽刺啊。 上一世的谢尘满也许还会难过,现在的谢尘满只盘算着怎么将这件事找个合适的机会捅出去。 让满京的人瞧瞧侯府的荒唐。 她躺在窗台上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未亮她就被绿柳唤醒了。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赢不识死了?” “哎呀,不是,太子殿下醒了。” “醒了?走,去看看。” 第6章 把谢尘满押下去!打! 太子府内一片喜色。 赢不识这次伤得太重,他的行踪也很古怪。 无人知道他为何会去那土匪窝。 也无人知他是怎么被伤成那样的。 赢不识浑身是血被抬回来的时候,太子府的人都吓坏了,都以为自己这次脑袋要不保了。 没成想谢如宝一来就让赢不识醒了过来。 就连一向看不上谢如宝的皇后冷兰浔都高看了谢如宝几眼,亲自掏出帕子给她擦汗,还赏了一句。 “辛苦了。” 谢如宝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拿着谢尘满的东西抢走谢尘满的男人和婆母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如果她转头时没看到谢尘满的话就更好了。 谢尘满来的安静,太子府的人都在担心赢不识,只有谢如宝一个人察觉到她来了。 她主要是想看看赢不识情况,虽觉察到谢如宝不善的目光,她却并不想搭理,只一门心思看赢不识面色。 赢不识看起来还有些虚弱,却目光精神,若不是人多,估计他都要握住谢如宝手感谢她了。 他身上的伤口虽都已被包扎好,但都还在渗血。 尤其那双腿,上面的脓还并未完全治好,肿得厉害。 可他却一门心思都放在夸谢如宝上了,丝毫不顾及为什么谢如宝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来救他。 或许,这就是真爱吧。 谢尘满理解并祝福,只希望他二人今生能锁死,不要再出来祸害别人。 她也好奇,赢不识这昙花一现的好精神能支撑多久。 最多,不过一碗茶的功夫吧。 赢不识支撑起身子,期待地看向坐在他床前的皇上赢如修。 “父皇、母后,儿臣这次能醒来,多亏了宝儿她连夜赶出的方子。” “是啊。” 几名御医在旁边夸赞。 “谢二小姐真是厉害,微臣几人即便穷尽一身医术也想不出这么好的方子,惭愧,真是惭愧。” 谢如宝听得通体舒畅。 呵,即便谢尘满再优秀又怎样。 只要她想。 谢尘满的父母、亲人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医术也是她的。 所有的一切都该是她的。 她心中狂喜却也知道此时要低调行事,赶紧故作惶恐道:“太子殿下谬赞了。 太子殿下能醒来,多亏了陛下和皇后娘娘连夜的陪伴。 想来定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怜子之心赤诚,感动了上天,才让太子殿下醒了过来。 臣女所做的一切不值一提。” 谢如宝这番话说得漂亮。 向来威严端肃的赢如修满意地点点头。 冷兰浔也缓和了面色:“还是你有心。” 谢如宝突然捂着脑袋晃了晃,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赢不识紧张道:“宝儿,你怎么了?” 谢如宝摇摇头,虚弱道:“太子殿下,宝儿没事,许是翻了一夜的医书有些乏累。 不过没关系。 只要殿下能醒来,臣女做什么都是愿意的,都是值得的。” 赢不识顿时红了眼眶:“宝儿。” 谢如宝也情深义重道:“殿下。” 要不是他俩身边有皇上赢如修、皇后冷兰浔和太医、小厮们围着,估计这会已经抱上了。 谢尘满掐掐手指。 算算,一碗茶的功夫已经到了。 赢不识撑着身子正要求赢如修现在就把他和谢尘满的婚事赏给谢如宝。 却骤然身子一软,一大口黑血从他嘴里涌出。 端庄的冷兰浔霎时间慌了:“皇儿,你怎么了?” 赢如修冲太子府的人怒道:“太子到底是如何受的伤,被何人所害?再查不清楚,你们的脑袋就都别要了。” 整个屋子顿时乱作一团。 只有谢如宝尚在强行镇定:“不要慌,我的方子绝不会出问题,这是在排毒,把黑血吐光就好了。” 赢不识吐了一口又一口,整张被子都染黑了。 腿上也传来剧痛,他勉强摸向腿。 “我的腿,腿……” 御医和谢如宝看不出来,谢尘满心里却清楚得很。 赢不识的腿好不起来了。 受了那样重的伤,又在大雨里泡了那么久。 还没有及时得到救治。 他的腿,废了。 御医们慌了:“方子,难道是方子有问题。” 谢如宝气道:“我的方子没有问题。” 她从袖子里掏出方子就准备证明自己清白。 却听赢不识喃喃道:“谢尘满,你来了?” 谢尘满无语凝噎,赢不识看起来都快吐死了,怎么还能看见她的存在。 让她安静地看会热闹不好吗? 可用帕子捂住嘴的赢不识又冲她挥挥手。 “谢尘满,你过来。” 谢尘满眉心跳了两下,直觉告诉她,没有好事。 但赢不识这么一说,一屋子的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谢尘满的存在。 她总不能遁地而去。 只能故作伤心地走了过去。 赢不识示意她靠近点,她只能不耐烦地弯腰把耳朵凑了过去。 浓浓的血腥味中,赢不识虚弱道:“这次我受伤跟宝儿有关。 父皇一怒之下有可能会严惩宝儿。 她不像你在乡下低贱惯了,她受不了罚的,这次你就替她挡了吧。” 不等谢尘满回应。 他迫不及待推开谢尘满,大声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在推卸责任。 即便孤不怪罪你,你也不能这么任性。 就算你是孤的未婚妻,孤也不能袒护你。 这次孤出事就是因为你非要缠着孤出去买香粉,孤受伤一直等你来救,可你却一走了之,把孤一个人丢在那里。 都到现在了,你还要孤袒护你。 难不成非要孤这条命送你手里,你才高兴吗?”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钉在谢尘满身上。 所有人,恨不得能用目光把谢尘满钉穿。 愤怒的、幸灾乐祸的、嘲讽的…… 各种各样的目光中,正在气赢不识为何要找谢尘满的谢如宝放松下来。 原来谢尘满是赢不识给她找的替罪羊啊。 既如此,那便由她去好了,她把方子又揣了回去。 冷兰浔不可置信道:“谢尘满,太子说的是真的?他出事是因为你?” 她的目光在谢尘满和谢如宝身上来回扫视。 她不相信谢尘满会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 可不等她进一步询问,也不等谢尘满回答。 赢不识又呕出一口血,他气喘吁吁道:“父皇、母后,请你们定要好好责罚谢尘满。 对宝儿也要论功行赏。” 他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太子乃一国储君,他的安危不是小事。 赢如修狠狠一掌拍在床上。 “来人,把谢尘满押下去!打!” 第7章 只有一点,且已经消失 这句话一出,笼罩在太子府众人身上一夜的愤怒或恐惧的情绪有了宣泄口。 大家几乎都很期待这顿板子。 仿佛只要打了谢尘满就解决了所有问题。 可谢尘满却不卑不亢地跪下了。 “陛下,臣女有冤。” 皇后冷兰浔也劝起赢如修:“陛下,臣妾是了解尘满这个孩子的。她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 冷兰浔的话赢如修听了进去,刚才他是贸然发怒,现下已冷静下来。 他轻哼了一声,抬抬手指:“有何冤,说来。” 谢尘满淡然道:“陛下,臣女虽与太子殿下有婚约在身。 但太子殿下不喜我是满京皆知的事。 且不说太子愿不愿意陪我去买香粉,就太子殿下受伤这一条,臣女就做不出丢下他不管的事。 这事不仅干涉到朝政,更是干系到臣女的身家安危。 臣女就是再糊涂,也做不来这种事的,请陛下明鉴。” 她说的话在理,赢如修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太子他冤枉你了?” 谢尘满摇头。 “太子殿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定然心绪不稳,想来他是被人蒙蔽了。 臣女虽医术不精,却也能看出殿下是中毒了。 陛下何不看看太子殿下服药的方子,是否是有心之人对太子起了歹念。 想浑水摸鱼,蒙蔽圣听呢。” 众人的目光在谢尘满身上顿了顿,又转向战战兢兢的太医,最后放在了谢如宝身上。 谢如宝的方子除了她没人看过,不是她低调,而是她想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来,让皇上和皇后都看到她的苦心。 眼见谢尘满把矛头指向她,她丝毫不慌,从袖子里掏出方子。 “陛下,臣女开的方子绝没有问题。” 谢尘满没有抬头,嘴里勾起一抹冷笑。 这是她最好的反击时刻。 这时是众人对谢如宝抱有好感的最高点,也是最适合她摔下来的时候。 站得那么高,不知她摔下来的时候会有多疼呢。 谢尘满很是期待这张方子让所有人看见。 可就在谢如宝即将把方子递出去的那一刻。 一道苍老的声音远远而来。 “开药的方子都是好的,怕只怕是有心之人在方子上做手脚。” 屋子里顿时响起一阵惊呼。 “是褚御医,他怎么来了!” 谢尘满心中纷乱。 褚御医这个人她虽未见过,却早有耳闻,他可以说是御医中的元老。 伺候过先帝,救过皇上的命,后来一直待在麟王身边照顾他。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京中出现了,这一露面,赢如修都有些惊讶。 “褚御医,你不在染儿府里照顾他,跑这里来做什么?染儿他……” “父皇,儿臣很好,谢父皇挂念。” 旋即出现的这道声音,谢尘满很是耳熟。 这道声音主人的出现让整个屋子沸腾起来。 “是麟王,天呐,他怎么亲自来了!” 伴随着说话声,一道脚步声款款而来,在谢尘满身边停了停才往前走去。 麟王赢不染一出现,赢如修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身上。 他起身像个平常的民间老父一样扶住赢不染,阻止了他的行礼。 “你身子不好,何苦过来。” 赢不染轻咳两声。 “皇兄遭了这么大的罪,我这个当弟弟的自是要来看的。 眼见皇兄受此大难,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儿臣想,若是我能代替皇兄受这个罪就好了。” “浑说!他怎么能和你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赢如修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偏爱之心。 “你自幼身子弱,父皇恨不得能以天下养,只盼着你能平安喜乐一生,你却说这种话。 你是要将父皇的心头肉剜去吗?” 赢不染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诧异道:“这不是谢家的大小姐吗?怎的跪在这里。” 赢如修拍拍赢不染的手。 “你啊,就是心善。” 他朝谢尘满抬抬手。 “你起来吧,把事情说清楚就好。” 谢尘满刚好跪累了,起身时有些不稳,却有只手虚虚地扶住了她。 是赢不染。 他今日一袭白衣,配着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真真是公子倾城。 怨不得赢如修如此偏爱他。 他见谢尘满站稳,便撤回了手,还微微地笑了笑。 宛若一树的梨花于璀璨的日头下开了。 千多万朵在风中摇曳。 谢尘满看得心头一颤又一颤,晃悠悠的似乎整颗心都飘在天上。 真是好美,好美。 不仅是谢尘满看呆了,整个屋子的人都在看他。 没人敢说他没有男女大防。 也没人再关注赢不识的生死。 虽流连美色却还尚存理智的谢尘满觉察出不对。 赢不染芝兰玉树不假,可她却觉得他在赢如修面前的说话态度有些怪怪的。 他和赢不识还有赢如修之间的这种兄弟、父子的相处模式,怎么让她觉得如此熟悉呢。 怎么仿佛在哪日日见过呢。 哦,想起来了,谢如宝对付她的不就是这一招吗? 谢尘满绣了整整一个月的,用来给迟月白贺寿的屏风。不及谢如宝亲在迟月白脸上的一个吻。 她一句:“姐姐这个屏风绣得真是不吉利。” 迟月白便让人将屏风烧了,自始至终她看都没看屏风一眼。 这样的事,凡此种种,不计其数。 谢如宝靠着她的茶言茶语抢走了侯府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和现在抢走太子府所有人注意力的赢不染似乎没什么区别。 不过赢不染用得更高端。 也长得比谢如宝更讨喜。 看了看躺在床上生死不明,只有皇后冷兰浔和谢如宝还在关心他的赢不识。 谢尘满突然对他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但只有一点,且已经消失。 站在一旁一直察看药渣的褚御医咳嗽两声,他斩钉截铁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 “陛下,这药有问题,如果太子殿下按照这个药吃下去,不出三日就会气衰而亡。 臣不知是何人竟敢有如此歹毒的心肠,当着陛下的面就敢毒害太子。 真是其心可诛。” “什么!” 摸着赢不染脑袋一直在问他每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的赢如修终于肯施舍出一点精力给赢不识了。 “褚御医你可看仔细了?” 第8章 你?会开药方? 褚御医把药渣让其他御医看了。 其他御医惭愧地红了脸。 “陛下,褚御医的医术哪有错的时候,臣等无用,差点让太子遇害,还请陛下降罪。” 赢如修胡乱点点头,他现在只想带着赢不染回宫,让御膳房给他做点好吃的,哪还有心思关心谁要害赢不识,他大手一挥。 “好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皇后看着处理就行。” 一直乖巧让赢如修摸头的赢不染却出声道:“可是,父皇,儿臣觉得谋害皇兄的似乎另有其人呢。” 他乖巧道:“皇兄乃一国储君,他的事可不是小事呀,父皇。” 他轻飘飘一句话让赢如修正色起来。 赢不染又道:“御医们纵然有错,可开方子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父皇,此人要严惩。” 谢尘满也正有此意,大家的目光重又落回到谢如宝身上。 谢如宝自信地掏出方子,这方子是她誊写出来的,照着谢尘满方子写的,绝不会有错。 她将方子呈给赢如修,赢如修看向褚御医。 褚御医接过来,眉毛顿时竖了起来。 “混账啊混账!你怎么敢开这种方子出来!” 谢如宝尚未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振振有词:“褚御医,你可看仔细了,这是我亲自开的方子。 我开的方子可是救过不少人的命。 我给旁人开方子的用心程度远远比不上给太子开方子的用心。 你可不能信口胡说啊!” 褚御医气得脸红脖子粗,其他几名御医看完方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起来。 “陛下,臣等不知这方子竟如此歹毒,下的都是置人于死地的药。 陛下赎罪,陛下赎罪啊。” 可还有不少人在为谢如宝说话。 “不会吧,谢二小姐的医术可是很好的,林御史的病就是她瞧好的。” “可不是吗,她可是有名的菩萨心肠,怎么会毒害太子呢,我看啊,定是有人陷害。” 大家虽没有点名道姓却都鄙夷地看着谢尘满。 比起名满京城的谢如宝,谢尘满实在是太平凡了。 除了这张脸好看,其他的一无是处。 可就是她这样平平无奇的人,竟然刚被侯府从乡下接回来,就抢走了谢如宝和太子的婚事。 就连谢如宝的大小姐身份也被她夺了去。 往日里,谢如宝可没少在外头宣扬谢尘满的不是。 这不,现在就起了作用了。 估计即便谢尘满拿出自己的方子,告诉大家她才是平日里救人的那个。 谢如宝只是一个小偷,偷走了她的东西。 怕是也没人相信。 满屋子看谢尘满的目光中有很多不善的。 谢尘满已然无所谓了。 自她回京那日起,这样的目光就一直如影随形。 她解释过的,可没人听,也没人在意她是不是受了委屈。 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想象中的,一个刁蛮的乡下来的大小姐欺负了自己可怜的妹妹。 这才是大家更愿意相信的。 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在这么多不信任的目光里,赢不染却懒洋洋道:“菩萨心肠?怎么,谢二小姐把自己的肠子掏出来给大家看过?” 赢如修顿时笑了。 “你啊,惯会玩笑。” 他在看向谢如宝时,眼里全是冰霜。 “跪下!” 谢如宝扑通一声跪下,却仍在辩解:“陛下,我的方子没问题的,真的没问题的。” 她是真的委屈,她拿出来的方子,是她原原本本从谢尘满方子上抄下来的。 不会有错的,绝不会有错的。 褚御医一把将方子摔她面前。 “你敢看着这方子再重复一遍你的话吗?” “我敢!”谢如宝抓起方子就准备解释,却因动作太大,袖中的另一张方子掉了出来。 褚御医眼尖,弯腰捡起来一看,顿时赞不绝口。 “好方子,真是高明。 若是按这个方子来治,太子的命不仅能保住,身上的伤也能尽数消除。 这方子是谁开的?谢二小姐为何没按这方子抓药?” 其他御医接过方子看,也夸了起来。 “好方子啊,厉害厉害,想必开方子的一定是个年长的大夫。 只有这种特别有经验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方子来。” 一听大家都在夸谢尘满写的方子,谢如宝简直恨得牙痒痒。 凭什么,凭什么都在夸谢尘满,她都原原本本抄过来了。 为什么大家夸谢尘满不夸她。 她气呼呼道:“褚御医说笑了,我开的方子跟这上头的是一样的,怎么会出问题呢。” 褚御医摸了一下胡子,瞪着眼把方子举到谢如宝面前。 “谢二小姐,睁眼说瞎话这个毛病可不好啊。 当着陛下的面,都到这个地步了,你竟然还在狡辩。” 谢如宝一把抢过方子,举着就想往赢如修面前递,好诉说她的委屈。 却在看清方子上的字后,如遭雷击般白了脸。 她抖着手将另一张她抄写的方子抢过来,将两张方子放在一起比对。 她惊恐地发现她抄写的方子和谢尘满写的方子完完全全没有一处是相同的。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想把两张方子看穿。 可真的就是不一样。 完完全全不一样。 怎么会呢,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呢! 这方子除了她,就只有逐月看过,对,逐月,是这个贱人做的。 她跪在地上一把拽住逐月的袖子将她拉跪在地上,上去就是两巴掌。 “贱人!是你害我的,对不对!” 逐月被打懵了,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拾起地上的方子一看也白了脸。 谢如宝疯了一般扯着她不停打。 “贱人,就是你,就是你要害太子,要害我。” 逐月平日里被谢如宝欺负惯了,从不敢还嘴,可眼下关系到她的性命。 若是这么大一顶戕害太子的帽子扣在她身上,怕是会诛她九族。 她忙躲过谢如宝的打,跪着爬到赢如修面前。 “陛下,不关奴婢的事啊。 这方子是二小姐让我去大小姐那里拿的。 方子是大小姐开的,可不知为什么二小姐并没有按这方子抓药,反倒自己写了张下毒的方子。 陛下若是不信,尽管问大小姐。” 赢如修目光如鹰一般望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投射过来。 褚御医诧异地看向谢尘满。 “你?会开药方?” 第9章 杀 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 随即又响起几道嗤笑声。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逐月慌了,谢如宝却冷静下来。 她很自信,谢尘满不敢说出真相的。 谢尘满那么在乎亲情。 那么在乎侯府的人爱不爱她,她今天只要承认了谢如宝平常拿出去的药方都是她开的。 她在侯府就待不下去了。 谢如宝鄙夷地笑笑,于一片寂静中开口。 “姐姐,说话呀,褚御医问你话呢。” 谢尘满没有看她,只看向赢如修和谢冷兰浔。 “是的,陛下,另外一张药方是臣女开的。” 又响起一些嗤笑声。 “失心疯了吧,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怎么会开药方。” 一直担心地看着她的赢不染也不自觉握紧了手掌。 谢尘满却淡然道:“陛下,这药方上共有七种药。每味药的用量都比寻常要多一些。 其中有一味药材叫一盏仙,这味药材是臣女独创的。 只有济世阁有。 陛下若是不信,尽管把济世阁的阁主叫来问。” 赢如修抬抬手,一个侍卫领命往外走。 褚御医却叫住了他。 “不用叫了,济世阁的济阁主和我是多年好友。 一盏仙这味药材的确是一位小友独创的。 只是……” 他转而问谢尘满:“你大概不知,济阁主方才有事出了京。 你是否还有别的细节可以说出来呢?” 谢尘满点点头:“半月前,我给济阁主送药材时,他突然目眩呕吐不止。 我看出他有旧伤内疾,当即写了药方给他抓药。 他只吃了一剂药就好了大半,吃了两日后体内旧疾尽消。 这件事,你可知道?” “没错!没错!” 褚御医激动起来。 “他与我说过这件事,当时他发病突然,身边只有给他开药那人,事后他也没有声张,只是跟我赞叹不已,说是从未见过如此年轻有天赋的女子。 我真是糊涂了,这药方上的字与我那天轻轻一瞥看到的是一样的。 我糊涂啊,这么重要的事差点忘了。 怪我怪我!” 他激动地向赢如修行礼:“陛下,这药方就是谢大小姐开的,臣可以用身家性命和多年来的医德为她做保证。 她说的,是真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间屋子响起嗡嗡的惊呼声。 “她真的会开药方。” “天呐,如果药方是她开的,那谢二小姐岂不是偷窃。” “可她偷就偷了,为何要写出相反的方子害太子殿下呢?” 先前大家有多捧谢如宝,现在就有多看不起她。 谢如宝从未经历过这种羞辱。 她身子晃动,颤悠悠地趴在地上。 心里咬牙切齿。 谢!尘!满! 这个贱人,她怎么敢的!她怎么敢当众拆她台的。 她不想回侯府了吗? 不行,她绝不能被谢尘满毁了形象。 慌了神的她丝毫没察觉出谢尘满与以往的不同,反而再次搬出侯府的人冲谢尘满施压。 “姐姐,你这么诋毁我,爹爹、娘亲、哥哥知道了,怕是会怪罪你的,你……” 谢尘满看都没看她,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陛下,臣女在得知太子殿下受伤后,心急如焚,连夜写出这张药方。 却在今日清晨被盗。 臣女想都是姐妹,如果这方子能让太子殿下好起来,臣女是不想计较妹妹偷我方子这件事的。 可臣女不知妹妹为何如此狠毒。 不仅擅自改了药方,还把罪责往臣女身上推。 臣女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为了让自己的话起到更好的效果,谢尘满硬是在眼眶里蓄了点泪。 她本就长得明艳大气,此刻多了点破碎感,更教人瞧了心疼。 原本那些捧谢如宝踩她的人瞬间变了态度。 “谢大小姐好可怜啊。” “就是,咱们差点被人骗了。” 一直紧张的赢不染也放松下来。 她竟然会医术。 为何跟他查到的情况不一样。 在瞥见谢尘满含泪隐忍的表现后,他嘴角愉快地勾起一抹笑。 看来,谢尘满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 “父皇,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药方是谢大小姐开的,谢二小姐偷走的方子,还在方子里下毒。 毒害皇兄不成又嫁祸给谢大小姐。 这样恶毒的女子若是不罚,恐怕很难给皇兄一个交代。” “没错!如此狠毒的贱人,只有杀之才能泄本宫心头之愤。” 皇后冷兰浔当即附和,她一直看不上谢如宝,觉得她一个假千金成天上蹿下跳,不知轻重。 侯府的人也全跟瞎了一样,都偏心谢如宝。 真千金谢尘满不知在谢如宝手里受了多少委屈,落了多少泪。 她本是想让侯府把谢如宝送走的。 可她每每一提,迟月白就要死要活。 迟月白和她是手帕交,两人自幼一同长大。 她可以不顾及侯府旁人,却不能不顾及她这位闺阁密友。 但就是她的这份心软却惹来了今日之祸。 她早已经悔断了肠,若是她早用雷霆手段把谢如宝这个灾星送走,不就没有今天这场祸事了吗。 她眼尾垂了垂。 既然侯府不愿意把谢如宝送走,那她今日就了结了她。 好图个清净痛快。 “陛下,臣妾以为,应该直接杖杀了她,再把她的尸身拉着巡游京城一遍,好起到警示世人的效果。” “儿臣以为合适。” 赢不染赞同。 “加一。” “加一。” …… “儿臣以为不可!万万不可!” 一道虚弱但坚定的声音响起。 早被众人遗忘,半死不活的赢不识突然醒了。 跪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的谢如宝赶紧扑过去抱住赢不识手臂委屈。 “殿下!谢尘满那个贱人害我,我没有下毒害你。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今早把她的方子拿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抄下来的那份。 可真是奇了怪了,我刚才再看,方子却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殿下,你要信我啊,我没有要害你。 谢尘满,都是谢尘满在捣鬼。” 赢不染轻笑一声。 “父皇,你都听到了,谢二小姐自己亲口承认了,方子是她偷的,也是她写下的有毒方子。 人证物证俱在,这可是抵赖不掉的。” 有赢不染在,赢如修根本不在乎赢不识说的话。 他沉声下令:“杀。” 侍卫们得令,快步过来拖走吓得魂飞魄散的谢如宝。 可赢不识不知哪来的力气,骤然翻身下床,死死抱住谢如宝的腿不让她走。 他哭道:“父皇,你若是要杀她,就先杀了儿臣吧。 若是宝儿死了,儿臣也不想活了。” 第10章 臣女想进御医堂 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赢不识这是公然顶撞皇上,大家突然都很想离开这里。 生怕赢如修天子一怒,自己会受到牵连。 可赢如修却笑了。 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他轻飘飘道:“这么说,你很想死喽。” 冷兰浔最先反应过来,一巴掌扇在赢不识脸上。 “混账!你怎么敢这么跟你父皇说话,还不快把手松开。” 赢不识却跟被下了降头一样,哭着求赢如修:“父皇,儿臣求你了,饶了宝儿吧。” 不仅顶撞天子,还在天子面前公然与自己未来小姨子不清不白。 冷兰浔快被赢不识气疯了。 可她只有这一个儿子。 不论他如何荒唐,她现在只能先保下他的命,再做其他打算。 她当众跪下。 “陛下,太子怕是余毒未清,神志尚未完全清醒,才会胡言乱语。 此等污秽之地实在不宜陛下久留。 陛下不如带麟王先行离开,这里的事,臣妾会处理妥当的。” 她咬咬牙,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 “臣妾,求陛下了。” 声音里已然有了哭腔。 毕竟是发妻,赢如修见向来高傲的冷兰浔竟当众下跪磕头。 语气缓了下来,可字字坚硬。 “你给朕生了个好太子啊。 他若是不想做这个太子,大可以跟朕说。 你若是不想当这个皇后,也可以自己提。 朕怜你一片爱子之心,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件事朕交给你处置。 可你要知道,作为一国储君,他若是再这么胡闹下去。 闹得满京风雨。 即便朕不追究,他这个位置也坐不稳。” 赢如修带着赢不染就想离开,赢不染却定住脚步。 “父皇,儿臣想给谢家大小姐讨个赏,她受了这般大的委屈又在为皇兄治伤这件事上立了功。 父皇可要重重赏她呀。” 赢不染提的要求,赢如修就没有不应的。 跟对冷兰浔和赢不识说话不同,赢如修的语气可以称得上宠溺。 “那染儿说,父皇该赏她点什么呢?” 赢不染不语,只看向谢尘满。 谢尘满再次成为屋内的焦点,只是这次都是赞许和羡慕的目光。 大家都在等着她要身份要宝物,她却端端正正跪下。 “陛下,臣女想进御医堂学习,请陛下准允。” 四周响起惊呼声。 “她疯了,哪有女子能进皇宫内的御医堂的。” 褚御医也皱起满脸的褶子,却在对上赢不染的目光后扭头不语。 赢如修刚要说谢尘满大胆,只觉袖子一紧。 原来是赢不染板着小脸,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他立马心软了。 “你呀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拉着朕的袖子撒娇。” 虽是训斥的话,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有的只是一个老父亲能被儿子拉着撒娇的高兴和骄傲。 “好了,朕准了,来人,给她令牌,传朕的令,谢尘满可以随时进御医堂。 若有谁胆敢阻拦和为难。 斩立决!” 没有丝毫犹豫,赢如修当即准了谢尘满提的这个十分不合理的请求。 谢尘满没想到这件事会进行的如此顺利,赶紧谢恩。 “臣女谢尘满叩谢圣恩。” 她抬起头再看向赢不染时,只觉得他浑身都在散发着圣洁的光。 她是真的服了。 对赢不染佩服至极。 真是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啊。 难怪赢不识被他压制得死死的。 她瞥了赢不识一眼,赢不识正在死死盯着赢不染。 赢不识跟她提过,说他最讨厌的就是赢不染这种装模作样,惯会逢迎长辈欺负他的小人。 他也提过,他最喜欢的就是谢如宝那种惹人怜的女子。 在他看来,他和谢如宝是同病相怜。 他被赢不染欺负,谢如宝被谢尘满欺负。 所以他总是怜惜谢如宝,训斥谢尘满不要欺负她。 谢尘满突然很好奇,这一世她不再隐忍退让,在知晓了谢如宝的真实面目后,赢不识对谢如宝还会如上一世般不离不弃吗? 她也好奇,赢不识的腿是一定好不起来了,若是他成了残疾,向来心高气傲想攀高枝的谢如宝还会非他不嫁吗? 她能看出来,虽然谢如宝正窝在赢不识怀里感谢他的搭救,可目光却在时不时瞥向得尽皇上宠爱的赢不染。 想必若不是赢不染自幼身子便不好,说不定哪天突然就死了,恐怕她早已经对他下手了。 不知是不是谢尘满的错觉,赢不染对谢如宝的目光似乎讨厌至极,眉心还跳了跳。 她不解,难道他们小白莲和小白莲之间还会互相歧视吗? 吩咐完这件事,赢如修带着赢不染离开。 绿柳拉着谢尘满一路往外走,不停夸她。 “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早该这么治二小姐了。 要不是皇后娘娘让咱们走,我真想亲眼看着二小姐被打死,小姐,你说她会不会被打死。 小姐,小姐……啊……麟王殿下。” 随着绿柳的惊呼声响起,谢尘满撞进一个带着淡淡药香的怀抱。 这个怀抱极为克制,在扶稳她后就很快放开。 谢尘满抬头,不知为何没和皇上离开的赢不染正在低头看着她。 绿柳知趣地站远了,这个地方偏僻,只剩下她和赢不染两个人。 她有很多想问的话。 他的伤好了吗? 今天,他是特意来救她的吗? 那他答应她的会帮她一个忙的话还算数吗? 赢不染盯了她的眼睛片刻,挑了挑唇,缓缓笑了。 “我今天只是路过,不算帮你的忙,你不用担心。” 谢尘满一惊,这小白莲还会读心术? 厉害厉害,不愧是不说话就能把皇上吊成翘嘴的人。 她缓下心来,想了想还是感谢道:“王爷虽是路过,却是实打实救了我的命。 臣女没什么能谢的,若是王爷不嫌弃,臣女可以为王爷诊脉,不知王爷上次的伤可好了?” 赢不染不仅没有伸手,还拒绝了谢尘满的好心。 “不必,还有,本王受伤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再提。”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转身就走了。 谢尘满一脸不解。 奇怪,赢不识受个伤尚且人尽皆知。 怎么作为皇上眼珠子的赢不染和赢不识同天受伤,却一点风声都没有泄露出去呢? 第11章 麟王殿下是喜欢你吗? 重生归来,因谢尘满没有救下赢不识,许多事的发展都和上一世有了天差地别。 今日若没有赢不染出现,她虽然准备充分有很大概率会赢。 却不会如这般顺利。 让她觉得意外的是,她明显能感觉出来赢不染来这里并不是路过。 可他却不承认。 难道他带着褚御医走这一趟就为了找赢不识的不痛快吗? 一定是这样的。 总不能是因为喜欢她吧? 虽然她美貌如花,还能力出众,确实挺招人喜欢的。 她还没走两步,又迎面碰上了赢不染。 他手里拿着一瓶药膏递了过来。 “治你的手的。” 没走?还给她送药? 不会真喜欢她吧? 谢尘满在乡下时每天要做不少农活,一双手不仅粗糙,还有不少伤。 她狐疑着不肯接。 赢不染将药膏塞她手里。 “你救了我的命,我想着,金银玉器……” 谢尘满眼睛顿时亮了。 赢不染眼里亮着笑意。 “这些俗物你定是不喜欢的。” 谢尘满不语,心里只想骂人,赢不染却好像看不明白一样,话锋一转。 “你到底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谢尘满吸吸鼻子,嘟囔一句:“以后会知道的。” 说完便转了个方向往侯府走。 绿柳远远追上来,气喘吁吁。 “小姐,小姐,麟王殿下是喜欢你吗?” 谢尘满咬牙切齿。 “不,他只是有病。” 绿柳叹气。 “谁不知道他有病啊,多好的人啊,真是可惜了。” 谢尘满点了她脑袋一下:“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咱们搬去御医堂住。” “搬去那里住做什么?” 谢尘满大步往前走。 “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侯府我是住不下去了,我也不想再回去住了。” 绿柳震惊。 “你真要和侯府断亲啊,那你的大小姐身份不就平白让给二小姐了吗?” 谢尘满一身绿衣在阳光下飘摇,语气却没什么温度。 “亲是要断的,但在这之前,一些事也要做个了结。” 见这主仆二人越走越远,赢不染也转身离开。 他虽一句话不说,但一直候在马车旁等他的松年却察觉出自己主子的心情似乎十分不错。 赢不染一回府就进了书房。 一直待到晚上才让松年送些点心进来。 松年端着点心进来,瞧见赢不染正在将一幅画挑起来晾干。 松年不敢抬头看,整个麟王府只有他知道,赢不染一直喜欢画没有五官的美人图。 这些没有五官的美人风姿绰约,或站或坐。这样古怪的画,赢不染的书房内已经有不下百幅了。 可今天,美人图上却头一次出现了五官。 松年胆战心惊地一瞥,只觉得这美人怎么跟侯府的谢大小姐那么像。 可这谢大小姐不是和太子有婚约在身吗? 松年不敢再细想,只觉得自己脖颈处凉飕飕的。 赶紧放下点心,保命般离开了书房。 这一夜,赢不染一个人待在书房内,书房的灯亮了一夜,没人知道他在里头想着什么。 …… 谢尘满在侯府没多少东西,她捡些要紧的拿了,符纸、医书、丹药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只收拾出来一个小包裹,远比不上绿柳的两个包裹大。 绿柳边哭边收拾。 “府里张大厨做的点心我再也吃不到了。小姐,你能不能再给我一张隐身符,我想吃了就回来拿点。” “你那是拿吗?张大厨逮了偷他点心的耗子逮了许久都没捉住,你一走他倒省心了。” “可是我进宫就没有能和我聊天的小姐妹了,我想府里的小姐妹了怎么办?” “放心,宫里多的是太监,都可以当你的小姐妹。” 多亏了皇后下令,所有人都不许把今天在太子府发生的事情传出去。 侯府直到现在,都还以为谢如宝是得了皇后的欢心被留在了太子府。 自然没人关注谢尘满的行踪。 谢尘满快回快走,带着哭哭啼啼的绿柳进了宫,直奔御医堂而来。 今早在太子府就诊的御医们早就已经回来了,眉飞色舞把谢尘满如何开方子如何厉害的场景声情并茂说了出来,不放过一个细节。 御医堂里的御医们有赞叹的,有自愧不如的,也有疑惑的。 “没听过谢大小姐会医术啊?只听过谢二小姐很有本事,京里不少达官显贵的病都是她瞧好的。” 说得嗓子干正喝茶润嗓子的李太医不屑道:“我猜啊,谢二小姐之前救人的方子都是偷她姐姐的。” 那太医更奇怪了。 “谢大小姐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土……的千金小姐,怎么会医术呢,还那么精通。” 李太医重重放下茶盏。 “老赵,我亲眼见的还能有假,在乡下长大的怎么了?没听过高手在民间吗?” 赵太医还是觉得奇怪,一打眼却见一个绿衣女子款款而来。 这女子虽衣着普通,长得却过分好看。 她五官美得锋利,肤白唇红,上翘的眼尾横过来看他时,冷光乍现,像是冰碴子密密麻麻往人身上割。 赵太医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美得如此有威慑力,可他在宫里没见过此等美人啊。 李太医却已经虔诚地迎了出去。 其他几名见过谢尘满的御医也都迎了出去,拿行李的拿行李,打扇子的打扇子。 谢尘满是活过两世的人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重视,还是被一群白胡子御医重视。 在她身后哭得歪七扭八的绿柳也受到了热烈欢迎,一行人正热闹着,褚御医的声音冷不丁在他们身后响起。 “在御医堂吵成这个样子,你们成何体统!” 御医们一回头看见是八百年都没回来过的褚御医来了,好奇道:“真是奇了,您老怎么回来了?” 板着张老脸,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褚御医在想到某人让他来给谢尘满撑腰时,说过的话后,只能把满肚子牢骚憋了回去。 他努力调整情绪,冲谢尘满干巴巴笑笑:“谢大小姐医术了得,老朽很是钦佩,你在这里若是有不习惯的地方,尽管跟我说。” 谢尘满点点头,目光却落在他半点异常都没有的腿上。 “褚御医的左腿是不是有些不便,这种感觉也不是痛也不是痒却让人难以忍受。” 褚御医顿时瞪大老眼,她怎么知道的。 第12章 谁这么无聊? 谢尘满不仅会医术,也会玄术,她的眼睛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她弯腰在褚御医左腿的腿弯上轻轻一点,抬头冲他笑笑。 “那种感觉是不是消失了。” 褚御医不可置信地抬抬腿,又踢了踢,真的好了! 这种难受的感觉已经困扰他大半生了。 他原以为这个顽疾是要和他一起进棺材的。 可只被谢尘满那么轻轻一点,就治愈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怪不得老济成天在他面前夸她,某人也十分关心她的安危。 这谢尘满还真是个宝藏女子,浑身都是秘密,都是本事。 再看向谢尘满,褚御医只有心悦诚服的恭敬:“多谢,多谢。” 旁观的御医们从疑惑、不解逐渐转为震惊和兴奋。 偌大的御医堂再次沸腾起来。 “谢大小姐,你看看我的胳臂。” “你瞅瞅我的脑袋。” 被御医们挤出以谢尘满为中心的包围圈,一脸懵的绿柳依稀记得,今早小姐跟皇上说的,似乎是她想来御医堂学习。 可怎么这些御医看起来都不如她啊。 谢尘满已然成了御医堂的贵客。 谢如宝却遭了罚。 虽有赢不识的抵命相互,对她厌恶至极的冷兰浔还是教人打了她一通板子。 被抬回侯府的她正趴在自己床上哭诉。 “谢尘满这个贱人让我丢尽了脸,她的方子我拿了就拿了,她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抖出去。 我怀疑我抄错药方这件事也是她干的,她肯定会妖术,她是妖怪,是灾星。” 看着谢如宝受罪,迟月白心疼得哭骂起来。 “我真是后悔生了这么个丧良心的东西,敢这么陷害自己的妹妹。 我要进宫,找皇后,她怎么能听信谢尘满的谎言惩罚宝儿呢。” 谢如琢也气得攥紧了拳头。 “谢尘满知道自己害了宝儿,怕我们会罚她,已经逃去宫里的御医堂了。 真是不知羞耻,未婚的女子怎么能跟一群老头搅混在一起。 宝儿放心,哥哥会给你报仇的。 哥哥会在恰当的时候,以这个为由头在陛下面前参谢尘满。 她别想逃脱国法的制裁。” 谢如宝哭哭啼啼握住迟月白和谢如琢的手。 “好在还有母亲和哥哥护着我,要不然我就要被谢尘满这个贱人欺负死了。 对了,爹爹呢,他怎么没来看我?” 迟月白目光闪烁:“你爹爹他公务繁忙,他会来看你的。” 谢如宝放下心来继续哭着咒骂谢尘满。 迟月白却和谢如琢对了一个古怪的眼神。 谢如宝并不知道,早在她被抬回来的第一时间,迟月白就和谢如琢去找谢广陵给谢如宝撑腰了。 可一向疼爱谢如宝的谢广陵在听清事情的缘由后,却选择对谢如宝避而不见。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太奇怪了。 迟月白和谢如琢虽心存疑虑却很快被谢如宝的哭闹转移了注意力,一门心思哄起谢如宝来。 闹腾了半个月的谢如宝没有等来谢广陵,心里有气的她觉得只有找赢不识才能狠狠惩治谢尘满。 可她想尽办法,即便有迟月白出面,皇后也没有松口让她和赢不识见面。 她更加委屈起来,闹得整个侯府鸡犬不宁。 绿柳作为八卦小能手,每天都会和谢尘满讲述侯府的风吹草动。 得知谢如宝这么想见赢不识,谢尘满决定帮她一把。 毕竟,没有谢如宝的参与,赢不识的伤怎么会变得更重呢。 谢尘满找到了她在宫里的唯一人脉褚御医,委婉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妹妹和太子见上一面啊?” 每日都来御医堂找她请教问题的褚御医一脸的褶子抖了又抖。 这个谢大小姐哪哪都好,怎么就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他已到花甲之年,还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人。 本着自己的一片好心,他严词拒绝了。 可第二天,绿柳就告诉谢尘满。 “二小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她今晚就能进太子府和太子见面了。 千真万确。” 对于绿柳的信息网谢尘满是很信任的,她想了想,这件事她只跟褚御医说过,没想到褚御医还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不动声色就把事情给办了。 她自己跑去太子府察看情况,让绿柳去感谢褚御医。 快被惊掉下巴的褚御医赶紧解释。 “不是我啊,真不是我,我哪有这么大本事。” 他并不知道,消息通过绿柳传回到谢尘满这里后,却得到了主仆二人的更高评价:不仅嘴硬心软还谦虚低调。 …… 夜黑风高,正是适合狗男女私会的时候。 贴了隐身符的谢尘满坐在屋顶上,扒拉开一片瓦往下看。 谢如宝和赢不识已经抱在一起了。 两人一个撅着受伤的屁股,一个拖着受伤的腿,即便如此,却还是龇牙咧嘴地抱在一起。 谢尘满都快被他们的奸情打动了。 抱了许久,赢不识才有些赌气地问道:“宝儿,我受伤那天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你明明给我送了信,说会来找我的。 若不是为了让你立个功,在母后那里得脸,我何至于受这么大的罪。” 谢如宝大惊。 “我不知道你受伤啊,也没让人给你带信啊!” 赢不识面色阴冷。 “不是你,那就是谢尘满干的。 怪不得上一世她能那么快找到我,原来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她设计好的。” “什么上一世?”谢如宝不解。 “没什么。” 赢不识没有把自己重生的事告诉谢如宝,抱着她又是好一通安抚。 莫名背锅的谢尘满开始梳理信息。 她推断,用谢如宝把赢不识引去土匪窝的人应该没想让赢不识死。 只想让赢不识处于受伤需要救治的状态。 可为什么又要把她引去呢? 难道是想帮她取得赢不识的好感? 谁?谁这么无聊? 这个推断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谢尘满果断跳过开始盘算别的可能。 因屋子里赢不识和谢如宝商量着如何害她的这些法子实在过于老套。 谢尘满听了会就跳过离开。 也就没有听到,她和谢如宝先后离开后,赢不识一个人躺在床上满脸阴翳地自言自语。 “不对啊,上一世这时候赢不染应该过来拿他和我同一天遇刺这件事要挟我了。 这一世,他怎么没来呢?” 第13章 可她没钱 从太子府回来第二日,谢尘满就收到了赢不识派人传来的信。 信件内容很简单。 让她一个人悄么声地来他府里给他治伤。 谢尘满点头应下,送信的人一走,她就在御医堂转了一圈,将信件给每位御医看了。 确保每个人都知道她被赢不识叫去看病后,她才不紧不慢地出宫去了太子府。 赢不识和谢尘满商量出来的陷害她的计谋真的很老套。 也很直接。 就是给她喝带有那种药的酒,再安排一个马奴毁了她的清白。 昨夜待在屋顶上听得一清二楚的谢尘满故作不知,踏进赢不识房间,配合着他把戏演了起来。 赢不识半靠在床上,示意谢尘满坐到他床边。 谢尘满赶紧“诚惶诚恐”地坐了过去。 赢不识拍拍她手臂:“还在气孤?那天孤也是糊涂了,才会那样对你,你是知道的,孤心里是有你的。” 谢尘满连连点头。 “理解,理解。” 赢不识不放心,又追问道:“你去御医堂那种地方做什么?对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 孤听宝儿说,是你偷了她的方子。 还让她抄错了药方。 孤就想当面问你,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若真是你做的,你就去给宝儿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谢尘满一脸真诚。 “太子殿下,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也信? 算了,我没什么好说的,谢如宝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赢不识不想把谢尘满逼太紧,影响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就缓和了语气。 “那日孤在土匪窝受伤你怎么那么快就赶了过去? 若不是你对孤情深义重。 孤都要怀疑这件事是你安排的了。” 赢不识虽用的是若无其事的口气问的,眼神却一直紧盯着谢尘满的眼睛。 谢尘满流露出心碎,无助又绝望的,极富层次感的优秀眼神表演,声声悲切。 “太子殿下觉得我有那个本事安排人害你吗? 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这么想我,真真让我没脸再待在这里了。 我现在就走。 免得你觉得我想害你。” 她装作十分气愤的样子要离开,赢不识赶紧拉住她,她顺势无意中坐到了赢不识腿上。 赢不识惨叫一声。 她连连道歉。 “对不起,太子殿下,我不是有意的。” 又惶恐惊慌地更重地坐到了赢不识腹部。 赢不识差点被坐得吐血,又不能赶谢尘满走,只能冷着脸让人把酒端了出来。 谢尘满一早看见屏风后,谢如宝拖地的衣裙边了,她只当不知道,捏碎了袖中手里一张转换符。 在赢不识期待地目光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赢不识也陪着喝了一杯。 谢尘满又喝了一杯,赢不识高兴地也喝了一杯。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 与赢不识期待的不同,谢尘满迟迟没起反应,反倒是他浑身燥热起来。 屏风后的谢如宝早按捺不住了,几步走了过来。 ”谢尘满啊谢尘满,你机关算尽却没想到太子会帮着我害你吧。 你以为害我挨了板子丢了脸太子就会喜欢你了。 做梦!你就是上赶着往太子床上爬,他也不会看你一眼。” 她居高临下地看了过来。 在看到谢尘满好好地坐在那里,反倒是赢不识在床上翻腾开后,她慌了神了。 “你,你怎么敢对太子下手,我要去告诉皇后娘娘,她不会放过你的,你死定了!” 说着她就往门外跑。 谢尘满几步走过去,扯着她头发就把她拽上了赢不识的床。 两巴掌把她扇老实了。 对上谢如宝愤怒、害怕的眼神,谢尘满笑得和善。 “你不是一直想当太子妃吗?我成全你。” 她一把将谢如宝推进赢不识怀里。 为了给他二人助兴。 谢尘满往酒壶里弹了点东西,掰开赢不识的嘴,将壶中剩下的酒一滴不剩地灌进了他嘴里。 赢不识眼红如血,宛如只剩下本能的野兽,喘着粗气着把屁股受伤行动困难的谢如宝压在了身下。 谢尘满深藏功与名,起身出门关门一气呵成。 她靠在门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想想自己上一世就是被两个这么愚蠢的人给害死的,真是不值。 那时候的她仿佛被猪油蒙了心智,一门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婚约和亲情上。 步步都错得离谱。 连带着那个可怜的刚出生的孩子也被赢不识掐死了。 那孩子来到人间都还没有好好看这世界一眼,就被他猪狗不如的父亲掐死了。 这种能对自己亲生骨肉下手的人已经不配为人,也不配当父亲。 谢尘满往酒里弹的东西就是能让赢不识断子绝孙的猛药。 她很想看看这一世的赢不识在变成残疾又不能生育后,该如何在这皇城中自处。 一旁的树枝上传来喜鹊的欢叫声。 谢尘满觉得,重活一世的自己,在把上辈子拎不清的亲情和爱情通通抛弃,反倒活出了最真实的自己。 她盘算着等把上辈子的仇和怨都报了,她就带着绿柳云游四海去。 可她没钱。 一想到赢不染就用一瓶药膏还了她的救命之恩,她就恨得牙痒痒。 可赢不染实在是美丽,她只恨了一会就放下了这个念头。 算了,她自己想办法赚钱吧。 什么方法最赚钱呢? 能既不累又回报高呢? 对赚钱没有半点头绪的谢尘满犯了难。 房门后头的呻吟声又实在是吵闹。 感觉床板都快被这二人折腾散了。 折腾?床板? 穷到山穷水尽的谢尘满灵机一动,把赚钱的希望放在了她身后的房间中。 房内的战况听起来十分激烈。 古往今来,再没有比香艳的话本子更赚钱的了。 若是她将太子和自己未来小姨子颠鸾倒凤这种大新闻给倒腾出去,应该能赚个盆满钵满吧。 若是能有图有真相,估计挣得更多。 本着求实的认真态度,谢尘满伸出小手就准备扒拉开窗户想往里看。 却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 冷兰浔声音最先响起。 “麟王,你有心了,难为你身子不好,还要来看你皇兄。” 麟王!赢不染! 他怎么来这么快? 第14章 打,给本宫狠狠地打 是绿柳信送得快,还是他来得急。 看来他和赢不识之间是积怨已久啊。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置对方于死地。 可她还没有准备好啊,她还没想好在身上哪一处弄出个看起来严重其实只是皮外伤的伤口呢。 听着冷兰浔和赢不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谢尘满咬牙转身打开房门又关上,拿起最近的一个花瓶砸在自己腿上。 随后躺在地上,摆出一副要被人灭口却又坚强地想要活着的小可怜一样。 等冷兰浔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尘满腿上渗血,红着眼眶趴在地上努力想要推开房门获得一线生机的样子。 阳光下,一滴泪角度恰好地顺着她倔强的小脸缓缓落下。 看到冷兰浔,谢尘满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委委屈屈一声:“皇后娘娘,请你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简单一句话,道尽心酸与无奈。 直接把冷兰浔的心喊得提了上去。 她推开房门后第一时间就听到了里头一浪赛过一浪的不雅之声,此刻又见谢尘满惊恐地倒在地上。 腿部还受伤,明显是有人想要灭她的口。 除了太子赢不识,整个太子府还有谁敢这么做。 冷兰浔踉跄一步,捂着太阳穴,示意贴身宫女把谢尘满扶起来,自己则怒不可遏地冲了进去。 “啊!” 屏风后响起冷兰浔愤怒的尖叫声。 谢尘满被一双带着淡淡药香的手搀扶起来。 在赢不染这里她不再表演,而是冲他挑挑眉。 大有一种我演得怎么样的寻求表扬的心态。 赢不染却一直蹙着眉看着她受伤的那条腿。 谢尘满听着里头传来的冷兰浔崩溃的叫骂声。 突然不合时宜地觉得自己最近的行为怎么跟赢不染越来越像了。 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有道理的。 她跟赢不染这朵小白莲接触频繁,不知不觉就受到了他的熏陶,成为了一株正在茁壮成长的小黑莲。 听着里头动静差不多了,谢尘满一瘸一拐和赢不染走了进去。 站在赢不识的大床旁的冷兰浔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赢不识尚且没有恢复意识,谢如宝则裹着破损的衣衫被冷兰浔宫里的掌事姑姑月梨按在地上扇耳光。 月梨扇得凶狠,把谢如宝所有想要辩解的话都扇回了她肚子里。 不可能惩罚自己儿子的冷兰浔则继续下令。 “打,给本宫狠狠地打,打死这个不知羞耻的下贱东西。 侯府的人都是怎么教的,怎么会教出这种浪荡货,比妓子还要低贱,还要无耻! 上赶着跑到太子府来勾引我儿! 打死她,现在就打死!立刻给本宫打死!” 一旁有几个宫女正在试着唤醒赢不识,可赢不识药劲还未过去,意识不清醒的他拉扯着宫女就要行不轨之事。 冷兰浔气得伸手想要扇他又舍不得,转身接过宫女手里的盆,把一盆的凉水都泼到了赢不识脸上。 见赢不识还有些意识不清,她又连泼两次。 赢不识终于清醒过来。 他看看面色铁青的冷兰浔又看看地上已经被扇成猪头的谢如宝,第一时间不是辩解,而是大呵一声。 “放开宝儿,一切都是孤的错。 月梨姑姑,你听见没有!” 冷兰浔终于按耐不住,一巴掌扇在赢不识脸上。 赢不识顿时急了:“母妃,你竟然打我!你从来都没有打过我!你怎么能打我!” 他捂着脸,委屈地涌出两滴泪,却在看到冷兰浔身后的谢尘满和赢不染后刹那间变了神色。 他目光凶狠。 “原来是你们俩害我?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真是好手段啊!” ”住口!” 冷兰浔伸手颤悠悠指着他。 “你的意思是麟王和满满害你?他们怎么知道你今天会和这个贱人私会? 除了你,谁还有本事把这个贱人弄进来! 说,你是怎么把这个贱人弄进来的? 你难道非要把我气死才甘心吗?” 冷兰浔已然被气得话都说得颠三倒四了。 她身边有个宫女是懂医的,拿着酒壶呈给冷兰浔看。 “娘娘,奴婢闻着这酒的味道不对,您瞧,太子爷一看就是喝了这酒才会犯错的。 可这谢二小姐却是半点被下药的样子都没有。 奴婢斗胆揣测,这件事不干太子爷的事啊。” 冷兰浔本就一心想把所有事都推在谢如宝身上,见这宫女这么懂事,她满意地点点头。 “你有心了,回宫后本宫自会赏你。” 她转身示意谢尘满过来。 “满满,别怕,过来告诉本宫,你都看到了什么?” 其实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冷兰浔都对谢尘满很不错。 不仅处处维护她,还会在侯府作践她时将她叫进宫里护着她。 可谢尘满和赢不识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这个仇她必须要报。 无论如何,这一世她都要对不起冷兰浔了。 怀着对冷兰浔的愧疚,谢尘满真诚地落了泪,把编好的内容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皇后娘娘,早晨的时候,我收到太子殿下的信,殿下让我今日来给他治伤。 我自然是欢喜的,可一来就看见妹妹正在哄着殿下喝酒。 我当即就过来阻止,跟妹妹说殿下伤还没有完全好,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饮酒的。 可殿下已然醉了,妹妹也不听我的话只让我快些走。 我瞧着妹妹神色慌张,殿下又面色不对,就想察看酒壶里的酒。 却冷不防被妹妹推倒,她拿着花瓶就要砸我。 我跑到门口被她逮住,情急之下我赶紧装晕。 恰巧这个时候,殿下的药效起了,妹妹以为我晕了,狠狠踢了我一脚就往回走。 还说什么,她早就看不惯我了,只要这次事情成了,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 随后,随后就……” 谢尘满摆出一副说不下去的样子,捂着脸落泪。 冷兰浔心疼地拍拍她手。 “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你不要怕,在本宫心里,只有你才配当这个太子妃,你……” “撒谎!她撒谎!我和宝儿是情投意合,不是她说的这样,那药也是……” 赢不识挣扎着就要起来打谢尘满。 却被冷兰浔教人按住。 冷兰浔踢了谢如宝一脚,对月梨下令:“把这个贱人拖出去打死,扔乱葬岗去。” 第15章 皇兄他能当上这个太子吗? 被月梨扇成猪头的谢如宝已经说不出话了,只嘴角渗血,一个劲磕头。 脸上,地上全是血。 赢不识从几个宫女手里挣脱开,摔下床抱住冷兰浔的腿哀求。 “母后,儿臣求你了,宝儿她是无辜的,我们俩今天真的是被谢尘满给害了!” “哦?”冷兰浔气得整个身子抖得厉害。 “那你说说,满满是怎么害你的? 她是把谢如宝推你床上了?还是给你们下药了? 都这时候了,你还不知悔改,心里只有谢如宝这个蠢货。 我真不知道这谢如宝有什么好,竟引得你脑子发昏,什么都不顾了。” 冷兰浔垂下泪来。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是太子,是整个大雍国的太子。 若不是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孽障,我今日怎么会遭这种劫难。 你若不让我动谢如宝,那你就拿把刀把我杀了吧。 现在死总好过将来被你牵连着去死。” 赢不识惶恐地抱住冷兰浔的腿,嗓音带上了哭腔。 “母后,儿臣错了,都怪儿臣不好,可这件事真的是谢尘满害的我,她……” 赢不识的话音陡然止住。 他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跟冷兰浔解释今日发生的这一切。 谢如宝是他弄进来的。 酒里的东西是谢如宝带来的。 若真是查起来,再把他府里那个马奴查出来,那可就糟了。 冷兰浔一下就会知道今天他和谢如宝是准备对谢尘满下手的,还准备破了她的身子,毁了她的清誉。 冷兰浔向来对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最是厌恶。 更何况谢尘满还是她亲定的儿媳妇。 若是让她知道他和谢如宝准备对谢尘满下手,那他就真的护不住谢如宝了。 比起这个大罪,似乎他和谢如宝偷情的罪更轻一些。 此时此刻,想清楚一切的赢不识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 可他却不想这么忍气吞声,准备把事情往大了扯。 他不好过,那就都别好过。 他神情激愤地指着谢尘满和赢不染道:“母后,您心里真的一点疑虑都没有吗?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刚好今天谢尘满就来给我看病,刚好今天赢不染就拉着你来探望我。 您不觉得蹊跷吗? 是,儿臣承认自己做错了事。 可这两个人绝不干净。 他们俩,一个是您最喜欢的儿媳,一个是一直视我为目中钉的病秧子。 若是他们俩联起手来对付我,您难道就不为儿臣讨回公道了吗?母后?” 赢不识这段话有理有据,更何况冷兰浔心里怎么会没有疑影。 她看看谢尘满,又看看赢不染,最终视线定在赢不染身上,可她知道,她动不了赢不染。 不仅动不了,哪怕说也不能说。 她手心慢慢攥紧。 她这个一国皇后当到这个地步也是够憋屈的。 可赢如修宠爱赢不染已经到了不分对错的地步。 只要她今天敢训斥赢不染一句,怕是明天她就要自己去御书房领罚。 可她不甘心,若真是赢不染对赢不识下的手,那这就是储位之争。 哪怕她就是死,也定要护下赢不识的太子之位。 护住她母族的满门荣耀。 她斟酌着开口道:“麟王,你今日陪本宫来看太子,有心了。 却不巧让你瞧见这么不堪的一幕。 你虽然不是本宫亲生的。 可这些年本宫对你如何你是知道的。 有时候,本宫明知道委屈了自己儿子,也都没有说过你什么。 本宫希望你明白,这个太子之位是皇上亲自下令给的太子。 你,身子太弱,皇上的用意是想让你能不操心,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当个王爷。 可你若是因为这个对太子心存隔阂。 那本宫就算是……就算是拜托你了。 你就看在本宫对你的养育之恩上,不要这么对你的哥哥好不好?” 冷兰浔声音哽咽,没有半点长辈架子,仿佛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在苦苦恳求赢不染高抬贵手,放过自己儿子。 赢不染轻咳一声,整张脸白越发得像玉。 “皇后娘娘,本王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觉得,若是本王对这个太子之位感兴趣,皇兄他能当上这个太子吗?” 冷兰浔顿时哽咽住了,整张脸难看得厉害,就像被人生生扇了一巴掌一样。 赢不识也呆住了。 仿佛也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岂止是他们俩,整个屋内的所有人都不敢喘气,他们这是听到了什么。 突然好想把耳朵割掉是怎么回事。 唯一还能镇定自若的就剩下谢尘满了。 她在心里直呼赢不染实在是厉害。 一个人怎么能有种成这样。 明明长着一张活不久的脸,却说话比那些长年累月带兵打仗的将军们还要硬气。 估计当着皇后的面敢这么说话的王爷,翻遍整个大雍国历史也只有赢不染了吧。 赢不染却仿若无事人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白色的药瓶。 “之所以今天来看皇兄,就是因为这瓶药。 这是我托褚御医制成的,今日才刚制好,就想着快些来送给皇兄。 皇后娘娘方才说的那些话,实在是让本王伤心。 只凭着皇兄的一句话,您问都不问,就直接给我定了罪。 难道在您心里,本王就这么不堪吗? 为了高高在上的位置对自己亲兄弟动手这种事,本王做不出来。 也请皇后娘娘以后不要再说了。” 冷兰浔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赢不识搀扶住后,她红脸咬牙下令。 “今日之事的祸根就是谢如宝,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速把她送去姑子庙当姑子。 这一世永远不许踏回京城!” 谢如宝惨叫一声昏死在地上。 赢不识又开始以死相逼。 冷兰浔虽人还站在这里,却好像整个人都走了有一会了。 她看看赢不识又看看赢不染,仿佛在思考自己究竟哪一步做错了,才会生下这么个玩意儿。 屋子里鬼哭狼嚎的,屋外却传来爽朗的笑声。 “染儿又来看他皇兄啦,这孩子,身子不好乱跑什么,多大人了,还天天让朕操心。” 冷兰浔胸口剧烈起伏,赶紧部署。 “月梨,快,快把谢如宝拖走,把这里打扫干净!” 可推门声已然响起。 赢如修大踏步走了进来。 第16章 只要能日日看着她,也是好的 赢如修身形高大,虽步入中年,却依然俊朗,眉目锋利,唇薄鼻挺。 他一身黑色玄服,一进来就挡住了门外不少阳光。 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拖出黑黑长影。 他看到冷兰浔,有些意外。 “皇后也在?” 在看清一地狼藉后,他面色虽不变,语气却转冷。 “这是怎么了?” 他抬眼盯住赢不识。 “朕在问你问题呢,太子。 你不是受伤了吗?” 赢不识虽重活一世,可看到赢如修还是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他赶紧整理好衣服站起来,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赢如修嘴角不满地下垂,又看向受伤的谢尘满。 “谢尘满,你是太子的未婚妻,你告诉朕,这里发生了什么?” 闻听此言,冷兰浔差点晕过去,她眼中含泪,紧咬嘴唇,看着谢尘满,目露请求。 一旦谢尘满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赢如修,依照赢如修得雷霆手段,赢不识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谢尘满也在纠结。 赢如修的出现把她也惊到了。 她原本只想借冷兰浔的手去打狗,却从没想过把这件事捅到赢如修那里去。 一旦赢如修知道这件事,冷兰浔必然会受到牵连。 她是要复仇,却也不能恩将仇报。 一时间,她僵住了。 整个屋子内静得连呼吸声都快听不见了。 还是赢不染打破了这个僵局。 “父皇,儿臣也在现场,你怎么不问问儿臣呢?” 听到赢不染声音,冷兰浔两眼一翻就往后倒去,好在月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她整张脸白得毫无人色,只能卑微地用目光哀求赢不染。 赢不染却没有看她。 看到赢不染,赢如修表情瞬间柔软下来。 “哦?那染儿说说,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赢不染指了指地上昏死过去的谢如宝。 “这个婢女趁着皇兄受伤想要对皇兄行不轨之事。 好在皇后娘娘和儿臣来的及时。 才救下了皇兄。 皇后娘娘方才正在处置这个婢女。” 躺在地上的谢如宝脸肿得估计迟月白来了都认不出来。 她又昏死了过去,还不是说她是什么她就是什么。 赢如修仔细打量起地上血糊糊的谢如宝,点点头。 “皇后处置得对,这种胆大妄为的奴才就该打死。” 他话锋一转,看向谢尘满的腿。 “那她的腿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皇后罚的?” 有了赢不染起的头,谢尘满顺势把话圆了下去。 “皇上明鉴,臣女的腿是自己摔伤的,说来惭愧,今日太子殿下让臣女来给他治伤。 臣女一时高兴,就……就……” 她故意没有把话说完,只露出一副少女含羞的样子,让赢如修自己猜想,浑然不知,赢不染袖子下的那只手正紧紧握住。 脸色也越发苍白。 赢如修笑笑。 “年轻就是好啊,朕年轻的时候也……” 他笑盈盈起了头,却戛然而止,表情也变幻莫测,教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在开心还是在难过。 过了好一会,他才拉住赢不染的手,扯扯嘴角。 “你以后少往这些不干净的地方跑。 朕昨日还梦见了你母妃,她在梦里问我,你吃的好不好,身子好不好。 有没有娶亲生子。 朕一一都答了,只有这最后一样朕还没为你做了。 说来,你皇兄都已定下了未婚妻,你的终身大事也该提上案头了。 不过,这都怪朕,是朕总把你当小孩子养。 却差点忘了你只比你皇兄小了一个月。” 赢不染垂着头不说话,赢如修还以为他害羞了,笑得宠溺。 “你这孩子,娶亲生子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害羞什么? 难道,你有了心上人了? 若真有,那便带来给朕看看。 只要是家世清白的,不论是谁,只要你喜欢,朕都会为你做主。” “儿臣不是害羞。” 赢不染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儿臣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即便有喜欢的姑娘也不敢娶,怕耽误她一辈子。 若是可以选择,儿臣宁愿不当这个王爷,只想有个好身体。 能陪着我喜欢的姑娘一生一世。 保护她,爱护她,再不叫她为了别的男人难过。 父皇,儿臣真的好想好想多活几年,哪怕不能娶,只要能日日看着她,也是好的。” 啪嗒。 一滴泪打在赢不染手背上。 向来威严,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君王,赢如修落泪了。 他抖着嗓子,艰难地开口:“若是可以,朕宁愿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 朕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妃。 朕,朕对不起你们。” 赢如修撒着泪,赢不染垂着头,瞧不出神色。 倒是冷兰浔面露讥讽。 谢尘满对皇室中事略有耳闻。 赢不染的母亲钟贵妃是赢如修最宠爱的妃子。 却在怀胎六月的时候,在宫宴上为赢不染挡住刺客一剑后,早产生下赢不染血崩而亡。 赢如修痛失爱妃,便把所有的爱意都留给了爱人生下的孩子。 因着是早产的,赢不染自小身子就弱。 有御医说他活不过满月,赢如修就寻遍天下至宝,几乎是拿整个大雍国的宝贝在养赢不染一个人。 就这么着,才将他养到及笄。 其实,赢不染说得没错。 这皇位若是他想,根本轮不到赢不识来坐。 他刚被生下来时,赢如修就要立他为太子的。 但群臣死谏,直言如此体弱能不能活过满月都难说的孩子怎么能当太子。 可赢如修就由着那些谏臣每天一个磕死在金銮殿上也不松口,就是要立赢不染为太子。 后来还是太后出面,告诉赢如修,赢不染本来就体弱,再让他当太子,万一他撑不住这个福气,只怕会死得更快。 赢如修这才停了这心思。 这太子之位才落到了赢不识头上。 帝王落泪,让谢尘满也不由得动容。 她看着赢如修哭了许久,又擦拭干眼泪,带着赢不染往外走,便松了口气,看向冷兰浔。 冷兰浔和赢不识也平复下来,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刚平复下来的冷兰浔却陡然瞪大了眼睛。 谢尘满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正在跨过门槛的赢不染身体突然摇摇晃晃的,就像一片风中残叶,摇摇欲坠。 冷兰浔和赢不识同时惊恐地念叨起来:“不要!不要!” 第17章 自己受过的罪要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可天不遂他们俩的心愿。 赢不染就这么在赢如修身后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赢如修反应很快,转身一把抱住昏过去的赢不染,目光却凶狠地看向冷兰浔和赢不识。 “这是你们俩串通好了的吧。 用这些烂糟事把染儿引过来让他受到惊吓。 这样他就是死了,罪也落不到你们头上。 你们明知道他身子不好。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朕也已经立了你儿子当太子了,也一直保留着你皇后的尊荣,可你这个毒妇,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为什么!” 冷兰浔如雨后被打烂的落花般跪倒在地上。 “臣妾没有。” 赢不识也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父皇,儿臣没有做,真的没有。” 谢尘满则几步走过去往赢不染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又气又焦心赢不染安危的赢如修一巴掌打过来。 “你给染儿吃了什么?你!” 他的手却被赢不染握住晃了晃,而后赢不染转又拉住谢尘满的袖子,才晕了过去。 赢如修抱着赢不染就往外冲,谢尘满被一路拉扯着进了赢如修寝宫。 床上的赢不染一直昏迷,已有宫人去找褚御医了。 因赢不染一直扯着谢尘满袖子,赢如修没对她怎样,却也态度算不上有多好。 “别以为你有点医术就能胡乱医人了,染儿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朕会诛你们侯府十族。” 在这一瞬间,谢尘满是很希望赢不染能一直昏下去的。 这样她也不用再烦了,赢如修直接诛了侯府十族,她找个机会假死脱身再寻个法子把赢不识弄死。 她的仇也算报完了。 可对上赢如修要杀人的眼神,她所有的想法都落了回去,也不敢表露出来半点。 只奇怪。 不应该啊,那颗药丸吃下去他就应该醒了,为什么又会晕过去。 除非…… 屏风后的磕头声打断了谢尘满思绪。 宫人搬开屏风,腿脚不利落的赢不识正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他身上有伤,还是新打的。 谢尘满不禁感叹。 同样都是儿子,怎么一个能被父亲捧在怀里。 一个却被父亲弃如敝屣。 这是不是人品问题。 想完她又觉得自己真是蠢,这不是捎带脚的把她自己也给骂了吗? 她看向赢不识的腿。 大伤未愈,就和谢如宝那么凶狠的这样那样,又被打,又要长时间的跪着。 原先他还是能保住一条腿的,可现在就难说了。 赢不识把头磕在地上,不住解释。 “父皇,事发突然,儿臣怎能未卜先知呢? 还是先等褚御医过来察看情况吧。 皇弟他是有福之人,不会有事的。” “有福也架不住有人暗害!” 赢如修一直处于暴怒状态,若不是心系赢不染安危,他估计会亲自下去打赢不识一顿。 他瞪着赢不识。 “若是染儿有事,你这个太子之位就当到头了,朕就是从旁系过继一个过来,也不会让你这等歹毒之人坐上皇位。” “还有你。” 他抬手指向身边的冷兰浔。 冷兰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却没有换来赢如修半点心软。 “太子若是被废了,你觉得你应该去哪里? 冷宫? 还是待罪修行? 或者,直接赐死好不好?” 冷兰浔一句话都不敢辩解,只跪着。 她后悔了,不该在太子府耽误那么久的,就该立刻把谢如宝打死,就不会发生后面一系列的事了。 跪在地上,浑身血都冷了的赢不识也在后悔。 他不该折腾的,不该让赢不染为他隐瞒的。 在太子府时,还不如直接把他和谢如宝的事情捅出去呢。 大不了被罚一顿。 可现在赢不染若是还不醒,他会被赢如修废了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重活一世了,却还没有上一世过得好。 上一世这时候他已经被谢尘满治好了,他还是太子。 赢不染不久后就死了。 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很快他就会和谢尘满成亲,他会登上皇位。 他…… 他手指扣着身下的檀香木地面。 他若是没有害谢尘满,他是不是就不会死,还死在了自己登基前夜。 其实想想谢尘满对他实在是好。 可他就是忍不了,谢如宝日日在他面前哭诉谢尘满又如何欺负她了。 这样的女子,跟总是阴着坏的赢不染有什么区别。 谢尘满再对他好又能怎样。 在他这里,她永远赎不清自己的罪。 对,还是谢如宝好,她单纯,善良。心里也只有他,又和他有着同样的悲惨际遇。 麻痹自己也好,坚定信念也罢。 赢不识心中只有半刻松动,就又再一次地选择了谢如宝。 他坚定地觉得,重活一世,他定会比上一世过得更好。 过上彻底摆脱谢尘满这个毒妇的日子。 看着赢不识就这么狼狈地跪在地上,去丧家之犬一般惶恐惊惧。 谢尘满心里无比爽快。 她突然有些不切实际地想,赢不染该不会是故意不醒过来,好叫赢如修治赢不识罪的吧。 难道他扯着她袖子不放她走,是想让她看着赢不识倒霉吗?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 如果是真的,那也太美好了吧。 跟这一世活出真实的谢尘满现在的心情真的不谋而合,那就是绝不让欺负过自己的人好受。 自己受过的罪要千倍万倍地还回去,才能对得起自己吃过的苦。 若是还心慈手软,犹犹豫豫,那即便重活无数次都没有任何意义。 谢尘满的袖子还被扯着。 赢不染的手真好看,像上等的瓷器烧成的。 她顺着赢不染的手往上看,看到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又往下看。 看到赢不染胸口的时候,她停住了。 她没忍住,趁着赢如修正在训斥赢不识,她偷偷掀开赢不染胸口衣襟一角。 果然,如她所料。 那里翻涌着常人看不见的滚滚黑气。 这分明是被人下了禁术了。 是谁?谁下的? 是在赢不染出生前还是出生后? 谢尘满略加思索。 如果真照传闻中所说,赢不染刚出生时就有御医说他活不过满月。 那很大可能,这禁术是赢不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可是,谁敢在皇上最宠爱的贵妃身上下这么狠毒的禁术啊? 第18章 以后你记得看到我就要笑 谢尘满起先还以为赢不染上一世是因为和赢不识同一天遇刺受伤才早死的。 现在看来,他被下了这样的禁术,还能活到现在。 看来传言不假,赢如修真的是用尽了整个大雍国的宝物在养他。 才能让他从活不过满月一直撑到现在及笄的。 她都不敢想,若是赢如修知道有人在他的爱妃和爱子身上下了这样的禁术,整个雍国会死多少人。 她把赢不染衣襟整理好,心情复杂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冷兰浔。 虽人到中年,可冷兰浔看起来很是年轻,若不是现在颓然地跪在地上,衣衫有些凌乱,神情有些凄惨。 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的样子。 她有着花一样的面容,出身高贵,和赢如修青梅竹马,又做了皇后,本该是宠冠六宫的存在。 可偏偏赢如修不爱她,只爱赢不染的生母钟贵妃。 京城中一直有一个隐秘传闻。 传言,十四年前的那场宫宴上的刺杀就是冷兰浔安排的。 可赢如修命大,钟贵妃为他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剑。 当夜,钟贵妃生下早产体弱的赢不染后当场毙命。 抱着爱妃尚未凉透的尸体,赢如修整个人都封魔了,拿剑就要刺死冷兰浔。 是宫中的宫人死死相护,才让那一剑没刺中冷兰浔的心脏。 第二日,废后的圣旨和立赢不染为太子的圣旨是一起下发的。 冷兰浔的父亲,三朝宰辅冷大人是第一个撞死在金銮殿上的。 后来,多少大臣撞死在金銮殿上,都没有让赢如修收回那两道圣旨。 直到太后出面。 这场血腥惨烈,波及到整个京城的大事件才得以平息。 虽已过去了十四年,可关于这件事的传言却一直存在。 谢尘满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自己没有见过的事。 她只是在想,如果真如传言所说,赢不染的母亲钟贵妃是死于冷兰浔发动的刺杀中。 那钟贵妃身上的禁术是谁下的? 这件事一旦被揭开,即便不是冷兰浔做的,可她的嫌疑是最大的。 一旦这件事被赢如修知道,不止冷兰浔,这座京城又得死一大批人。 更何况,谢尘满对冷兰浔是怀有私心和愧疚的。 如果这一世她一定要弄死赢不识,那对于冷兰浔她就会做到能护就护。 她也实在不想相信,冷兰浔是传闻中那样狠毒的女子。 冷兰浔对她是那样的好。 从不呵斥她,无条件信任她。 不会因为她是乡下来的就看不起她。 她不愿也不能把冷兰浔牵扯进祸事里。 她心绪尚未平复,褚御医已然到了。 他一来,谢尘满就对他使了个眼色。 褚御医秒懂,立刻冲赢如修行礼。 “陛下,微臣要为麟王殿下诊治了,还请陛下先行出去,以免影响微臣的治疗过程。” 让自己回避这种情况,从前也是有过的,赢如修不疑有他,恋恋不舍看了赢不染一眼后,让人把屏风搬回来,自己站到了屏风后,继续训斥赢不识和冷兰浔。 谢尘满不知道褚御医能不能看到那股黑气,试探性询问。 “老褚啊,麟王殿下的情况怎么会这么差?” 褚御医连连摇头。 “难啊,他能活到这么大,用了多少天材地灵啊。 可就这样,他还是三五天的生病。 他这个身子实在是太虚了,钟贵妃本身自己身子就不好,又是……又是那样走的。 麟王他又是早产。 哎,我现在也是能治一天是一天了。 有些话我都不敢说出去。” 褚御医突然降低了声音。 “只怕麟王殿下能走在我前头啊,你看着吧,到那时候我就完了。 要是被砍了头,你记得给我收尸啊。” 谢尘满见他不像说假话,就拍拍他肩膀。 “放心吧,你和他死不了,他这个病,我能治。” “真的?” “真的?” 第一声是褚御医问的,第二声是赢不染问的,他终于不装晕了,亮着眼睛看着谢尘满。 褚御医一想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就想抽自己大嘴巴。 好在赢不染没有计较他,而是固执地又问了谢尘满一遍。 “你真的能治好我?” 谢尘满认真点头。 “当然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 不知是哪句话说到了赢不染心坎里,他抿唇微笑,十分开心的样子。 像朝露落在了盛开的牡丹上,又像晚霞照在了波光粼粼的清澈水面上。 美,实在是美。 谢尘满强行忍住了上手摸一摸他小脸蛋的冲动,一本正经道:“好了,你以后就是我的病人了。 只要你听我的话,你的病就会很快好起来。” 病人赢不染乖巧点头。 谢尘满又一本正经道:“我要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多笑笑。 以后你记得看到我就要笑,这样我好指正你的笑容有没有达标。” 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但又厚着脸皮不想走的褚御医真诚发问:“这是哪本医书上说的,你拿过来给我看看。” 谢尘满选择无视并跳过这个问题,琢磨起自己该怎么解这个禁术。 褚御医不死心,追问道:“老谢啊,你真能治假能治啊。 你要是不治那是没事的。 你万一给他治……就是……就那样了,你是要被砍头的,要株连九族的。” 见谢尘满不理他,他急了。 “你知不知道,麟王他这个病不是治不好,而是能治他的那个东西,天底下寻不到。” 这就奇了,谢尘满看看赢不染又看看褚御医:“什么东西,说来听听。” 可两人都沉默了。 褚御医为了缓和略显尴尬的气氛,没话找话道:“我还没问你呢。 小小年纪却医术精湛,一身的好本事,哪学的?师父是谁?” 谢尘满看看天又看看地,最后看向屏风:“要不我把皇上叫回来吧。” 她话音刚落,屏风外的赢如修就抬高了音量:“你来这里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谢如琢的声音。 “启禀陛下,臣实在是不忍欺瞒陛下,也不想耽误麟王殿下的病情。 臣的妹妹谢尘满,品性低劣,做派风尘。 她哪里会什么医术,不过是想诓骗陛下,博个好名声罢了。 此等诡计多端之人,教人万难忍受,还请陛下将她揪出来立刻打死,让她用这条命向麟王殿下赔罪。” 第19章 除了你还有谁会那么恨她 谢如琢字字句句都说得严肃,大公无私。 谢尘满嘲讽地轻笑出声。 算算时辰,这个时候被打成猪头的谢如宝应该早被太子府的人送回侯府去了。 而侯府的那些人向来是只信谢如宝不信事实真相的。 谢如宝还指不定在他们面前搬弄了多少是非呢。 这不,谢如宝最亲最爱的好大哥谢如琢不就第一时间出来为她出头了吗? 还敢跑到宫里来,当着赢如修的面叫嚣。 赢如修并没有接他的话,只问道:“谢如琢,谢尘满可是你的亲妹妹。 你们俩之间到底有何积怨,才让你这么想置她于死地?” 谢如琢诚惶诚恐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 “陛下,谢尘满此人惯会狡辩伪装,她表面上看起来柔弱可怜,实际上背地里不知欺辱过臣妹谢如宝不知有多少次。 今日,谢如宝又在太子府遭了她的毒手,被打得血淋淋地送了回来,臣实在是……” “住口!” 冷兰浔惊得起身大叫。 赢不识也惶恐大叫:“你在说什么?谢如宝何时来的太子府?你给孤滚出去!滚出去!” 谢如琢尚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问道:“殿下,臣妹谢如宝今日不是被你的侍女叫去,与谢尘满一同入你的府,由你解决她和谢尘满之间的矛盾的吗? 可为何你单只惩罚了宝儿,却不责罚罪魁祸首谢尘满呢? 如果不是她在陛下这里搬弄是非,臣妹宝儿何至于短短半月就被打了两次。 你又何至于被陛下留在这里惩处,你……” “好好好。” 赢如修肉笑皮不笑地拍掌轻笑,打断了谢如琢的激情发言。 “原来朕的好太子和皇后都在诓朕啊。 朕说呢,太子府的婢女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量,敢公然勾引太子。 原来,不是婢女,而是侯府的谢二小姐,太子的未来小姨子啊。 也就是说,太子今日竟和自己的未来小姨子行下了不轨之事,还逼迫染儿和自己的未婚妻子一起在朕这里隐瞒真相。 怪不得,怪不得染儿会晕倒。 原来竟是被太子和谢如宝这对狗男女给吓的。” 赢如修目光中大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朕对不起列祖列宗啊,竟生下太子这么个丢尽祖宗脸面的蠢货。 朕也对不住江山社稷,竟立了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牲当太子。” 赢不识终于知道怕了,现在处于暴怒状态下的赢如修,看起来是真的会一怒之下把他给废了。 他赶紧跪着爬过去,抱住赢如修的腿,哭得泣不成声。 “父皇,都是儿臣的错,不,都是谢如宝的错,是她在儿臣酒里下药,儿臣真的是被她害了。 对了,酒,父皇只要派人去查那酒里的东西,自然就知道儿臣说的不假了。” 面对自己的太子之位,向来说谢如宝无错,错都在自己的赢不识也知道要认怂了。 看来,他和谢如宝之间看起来感天动地的奸情也不过如此吗。 虽能禁得住小风浪的挫折,却在大风暴面前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着实让谢尘满觉得好笑。 还有这个谢如琢。 谢尘满从他的话里话外就能推断出来他今天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还说出刚才那段石破天惊的话。 定是太子府的人把谢如宝送到后,觉得这件事实在是不耻,大概含糊其辞几句后就离开了。 这么一来,就给了谢如宝很大的操作空间。 凭着她那张惯会颠倒黑白的嘴,肯定是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谢尘满身上。 再把自己比喻成受尽委屈和凌辱的小白花。 侯府的人本就心疼谢如宝上次在太子府挨了板子,这次又是浑身是血地被人从太子府抬回来。 留下迟月白照顾谢如宝,谢如琢不就刚好有时间来打头阵了吗。 只是他并不知道,谢如宝并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她在挑弄是非的时候,断然想不到现在赢不识和冷兰浔都正在被赢如修训斥。 而心里憋着气只想为谢如宝报仇的谢如琢,也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直到现在,他的心里才有些慌了神。 为什么他说完这些后,赢不识和冷兰浔会那么害怕,而赢如修却是一副要杀光殿内所有人的样子。 他方才不是在殿外听说赢如修正在里头发火,谢尘满没有救醒赢不染吗。 现在这个时候不是主动出击的最佳时刻吗。 可为什么赢不识会说谢如宝勾引了他。 为什么赢如修说谢如宝和赢不识行了不轨之事。 为什么他心里会一阵阵后怕。 他的心正在七上八下没个着陆点时,谢尘满施施然走了出来,向赢如修行礼。 “陛下,谢如琢虽是臣女的哥哥,却一向不喜臣女。 方才他既然这样说臣女,那臣女也断没有不为自己辩解的道理。 臣女先要向陛下赔罪,希望陛下能允许臣女问自己哥哥几个问题。” 赢如修点头应允,看向谢尘满的目光里多了点同情的意味。 他是少数几个知道谢尘满和谢如宝真实身份的人,从前不在意,是因为侯府和太子府没有他值得在乎的事情。 而现在则不同,谢尘满可是有望能治好赢不染的人。 因着这层原因在。 即便今日谢尘满没有站出来,他也不会让谢如琢这么凭白地诋毁她。 得了赢如修的准允,谢尘满对谢如琢发问。 “敢问谢大少爷,今日太子府的人把谢如宝送回来时可说了什么?” 谢如琢现在心里很乱,当着赢如修的面他也不敢撒谎,只能如实道:“并未说什么。” 果然和自己猜得一样。 谢尘满继续问:“那你怎么知道谢如宝是我害的?”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谢如琢的马蜂窝上,他抬起头大声斥责起来。 “今日在太子府的只有你和宝儿,除了你还有谁会那么恨她。 现在当着陛下的面,你敢说自己和今天在太子府发生的所有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谢尘满坦然回答。 “当然不敢。” 谢如琢面色一喜。 赢不识和冷兰浔则双双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赢如修也微微侧目。 第20章 太狂妄了,真是太狂妄了 谢尘满却转了话锋。 “我是当时的目击者之一,如何能推脱掉自己身上的关系。 倒是你,无凭无据就跑到宫里来闹腾。 那日我在侯府问过你们,若是不想认我,直接与我断亲就好。 今日在陛下面前我还是想问这个问题。 谢大少爷,既然你们侯府这么讨厌我,那今日就求陛下给我们断亲可好?” 谢如琢万没想到自己的咄咄紧逼,竟让谢尘满用一招以退为进就化解掉了。 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谢如琢忍不住抬头细细打量谢尘满。 她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眉眼锋利了许多,皮肤也白皙了一些,虽衣着普通,但姿色不凡,一套普通的绿色裙衫都能被她穿出独属于她的风味。 既清丽又出尘。 还有她的手。 他记得谢尘满的手上不尽是冻疮和伤疤的吗? 怎么现在这么白皙了。 整个人也不像平时那么唯唯诺诺了。 倒真有种侯府大小姐的感觉。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她提断亲那天? 今日被他训斥的时候。 还是刚刚那一瞬间。 谢如琢心里没由来地有些慌乱。 好像他就要失去这个妹妹了一般。 可怎么会呢。 她不是最愿意缠着他吗? 冬日里给他做棉手套,夏日里给他制折扇。 哪怕这些东西最后通通都会被他用来讨谢如宝欢心或是直接扔掉。 她也只会默默垂泪。 再继续巴巴地往上赶着讨好他。 可这一刻,谢如琢却是真的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他再多说一句话,谢尘满就会真的,彻彻底底地离开他。 不,不会这样的。 她除了侯府还能去哪儿。 他一直以来对她不冷不热不就是因为笃定了她无处可去又贪恋侯府的富贵吗。 对,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大概谢尘满是觉得他近来太宠爱谢如宝了,她这是在生气使小性子。 好吧,那他就做出点让步吧。 等今天这件事处理完了。 他就去苏香楼打包些翠黄酥回来,这一次不让宝儿先吃,吃剩下的再给谢尘满了。 或者只让宝儿先吃一点点,剩下的都给谢尘满。 想到这里,谢如琢缓缓放下心来。 他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了,谢尘满肯定不会再生他气了,于是便放宽心地继续教训起谢尘满来。 “我是你哥哥,说你两句也是为你好。 还望你能早点迷途知返,跟陛下说清事实真相,再跟我回去领罚,跟宝儿赔礼道歉。 你放心,爹娘那里我会替你去说清楚的。” “切。” 谢尘满一时没忍住,直接出口嘲讽。 “你既说你是我哥哥,却字字句句都袒护谢如宝,你半点证据都没有,就说我在害麟王。 那我倒想跟你打个赌。 若我救醒了麟王,你当如何?” 太狂妄了,真是太狂妄了。 谢如琢没想到自己都做出这么大让步了,谢尘满还敢说出如此狂悖之言,他当即冲赢如修行礼。 “陛下,臣万没想到谢尘满会如此狂妄,竟敢拿麟王殿下的性命为赌注。 还步步紧逼臣做出让步。 臣断难容忍如此狂悖之人作乱。 臣愿与她打赌,若是她真能把麟王殿下救醒,臣就自请革职,再不会踏入朝堂半步。 而她……” 谢如琢盯紧谢尘满:“若你输了又当如何?” 谢尘满冲赢如修行礼。 “陛下,若是臣女输了,臣女愿与侯府断亲,生生世世再不踏入京城半步。” 这句话一落,谢如琢心跳都停了片刻,可他很快反应过来,谢尘满是贪恋侯府富贵的人。 怎么会舍得放弃她侯府大小姐的身份重回乡下呢。 好,既然她这么不识时务,他就等着她求自己,让她能回侯府的那天的到来。 赢如修见谢尘满竟拿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和谢如琢打赌,当即就有些不满,可褚御医却在这时叫唤起来。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谢神医,你快过来看看殿下这是怎么了。” 赢如修脸色一白就冲进了屏风。 谢尘满也故作惊慌地跑了回来。 谢如琢、赢不识和冷兰浔也都赶紧围了过来。 每个人都心思各异。 冷兰浔整个人呆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赢不识则暗想,要是赢不染真就这么走了,倒也省心了。 赢不染一走,他就是赢如修唯一的儿子,赢如修虽口口声声说要从旁系过继一个过来。 可真到那时候,他才不信赢如修会不让自己儿子做皇帝,反过继个侄子过来做皇帝呢。 即便赢如修真敢这么做,朝臣是不会同意的。 届时,他再去找太后求情。 有了太后撑腰,赢如修只能乖乖地把皇位传给他。 等他一继位,他就弄死赢如修,再把赢不染尸身扒出来,挫骨扬灰。 赢不识目光凶狠,他身旁的谢如琢也正在心里祈祷,赢不染千万不要醒过来啊,千万不要醒啊。 他二人似心有灵犀般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无言地组成了同一战队。 褚御医则和谢尘满飞快地交换了几个眼神。 商量定后,褚御医率先开始了他的表演。 “谢神医,老夫觉得你方才说的法子不对,殿下身上是寒症,你怎么能用治热症的法子治他呢? 不妥,不妥。” 谢尘满面露紧张。 “不会吧,我的方子没问题啊,褚御医,你会不会诊错了。 我的方子不会错的。 要错肯定也错在你身上。” 见谢尘满和褚御医产生了分歧,赢不识和谢如琢俱是一喜。 褚御医摇摇头。 “什么神医,不过如此。” 谢尘满眼中含泪。 “什么御医,不过尔尔。” 谢如琢忙添油加醋。 “陛下,这谢尘满行事悖逆,出言狂妄,快将她拖下去打死。” 赢不识则更狠,他太想让赢不染死了,直接将谢如琢的思想放大不少。 “父皇,儿臣觉得褚御医似乎也有问题,为何他日日调理皇弟身子,皇弟身子却一直不见好。 依儿臣看,这褚御医身上也有问题。 若要处罚谢尘满,那褚御医也该一并被处理。” 赢如修被他二人吵得头疼。 又因爱子心切,看向谢尘满和褚御医的神情瞬时变了。 第21章 高手才敢打高端局 褚御医赶紧诚惶诚恐。 谢尘满也开始惊慌失措。 冷兰浔仍是不辨神色。 谢如琢和赢不识却是大喜。 赢如修抬手准备下令惩罚谢尘满和褚御医,小指上却传来熟悉的触感。 他整个人顿时僵住了,却又赶紧既不可置信又欣喜如狂地低下头去看,果见赢不染缓缓醒了过来。 正眨巴着水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他。 赢如修差点哭出声来。 “儿啊,我的儿啊,你总算醒了。 你要是醒不过来,我也不想活了。” 赢不染没有收回小指,仍旧勾着赢如修的小指在晃悠。 “父皇,不干皇兄的事。 你谁也不要怪罪,要怪就怪儿臣吧,是儿臣不好,皇兄才会受伤的。 儿臣今日晕倒也是儿臣的报应,与皇兄绝无干系。” 瞧瞧,什么叫高手才敢打高端局。 赢不染就是这样的高手,每每谢尘满觉得自己在说瞎话这方面,可能已经大概有点希望能超过他的时候。 他总是云淡风轻地挥挥衣袖,瞬间就把谢尘满落在后头的九霄云外。 让谢尘满连他背影后的灰尘都没机会看见。 怪不得他先前受伤的事情赢如修不知道。 原来憋在这里等着赢不识往枪口上撞呢。 果不其然,一听赢不染提到是因为他赢不识才受伤的,赢如修瞬间起了疑。 “染儿,你说的是哪一次受伤。 今日你皇兄并没有受伤啊,他……” 赢如修似恍然大悟一般,目光顿时僵住了。 他看着赢不染白如苍雪的小脸和他委屈躲闪的目光,整个人的怒气一下就冲上了九天云霄。 “太子,你前些日子受伤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你太子府的侍卫什么时候这么无能了,几个土匪都抓不住。 还是说,你不想让这些土匪被抓住呢。” 他这一开口,虽语气不变,却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赢不识哪里想到会有这个变故,他这些日子翻来覆去等着赢不染拿自己和他同一天遇刺这件事来威胁他。 可左等右等,等不来后,他就以为重生一回,有些事情发生了改变,说不定这一世赢不染不会再拿这件事来威胁他了。 他又日日沉迷于谢如宝的温柔乡里,几乎都要忘记这件事了。 可今日,赢不染竟然当着赢如修的面,直接把这件事挑开了。 他难道是疯了吗? 就这么想置他于死地? 回想过往的十四年。 他们之间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罢了,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赢不染这么狠,竟教他无时无刻不想杀了自己? 赢不识心里又慌又怕,他知道,无论这件事的真相到底如何,只要牵扯到赢不染,赢如修都会无条件偏袒他。 更何况,直到今日,他府内的侍卫仍没有查出任何有用的线索,也查不出刺杀赢不染的人是不是和打伤他的土匪是同一波人。 更怪的是,现场留下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他自己。 若不是赢不识没有做过这些事,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被侍卫呈递上来的时候,他险些真的要以为是自己为了弄死赢不染,才做出的这番苦肉计。 为了保命,他当即下令把所有线索都处理掉。 只等着赢不染拿着自己掌握的线索过来威胁他,他答应下赢不染那个奇怪的要求就万事大吉了。 可如今,赢不染竟把这件事捅到了赢如修这里。 赢不识看赢如修已经安排两个锦衣卫出去了。 他现在只祈祷自己手下人处理那些证据的时候做的干净,没有留下尾巴。 自己则闭着眼跪在地上磕头。 “父皇明鉴,儿臣那日被几个土匪重伤,那些土匪行踪古怪,一时还真捉拿不住他们。 不过父皇放心,儿臣的侍卫迟早会抓住这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歹人的。” 头磕在地上的赢不识现在头很晕。 他今天先是跟谢如宝大战了不知多少回合,浑身都酸疼。 又被赢如修安排人杖责。 又不停在磕头谢罪。 他都已经数不清自己今天到底已经磕了多少个头了,只觉得如果再磕下去,怕是赢如修还没有查出点什么,他就要气虚力竭死在这里了。 可赢如修从来不会心疼他。 看他这样,眸子也越来越冷。 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冷兰浔此刻终于回过神来。 她茫然看了看地上的赢不识,月梨附在她耳边把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她嘴角泛起一抹苦涩,走到赢不识身旁端端正正跪下后,双手扶着自己的凤冠,把它摘了下来。 一头青丝扑簌簌落满了她肩头,她双手举起凤冠过她头顶,而后语调哽咽道:“陛下,太子如今变成这副样子,臣妾要负很大的责任。 请陛下收走臣妾的凤印,将臣妾贬为庶人,永生永世关于冷宫。 至于太子,若他真的不堪大用,就让他去南方当个闲散王爷。 若是陛下还不解气,就用臣妾这条命换下太子的命吧。” 她身边的赢不识快要惊得晕过去了。 自己的母妃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他还没有被定罪呢,她却直接把他的罪给定了。 还要让他当个闲散王爷,自己还要进冷宫。 疯了!她今天一定是疯了! 赢不识先是不解,疑惑,震惊,而后又慢慢冷静下来。 还是母妃厉害啊。 这一招真妙。 疯了好,都疯了才好呢。 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锦衣卫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到时候他也难逃罪责,不如现在就先认罪,给父皇施加压力。 他就不信了,难不成赢如修真的会废了他和他母妃吗? 他和母妃,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皇后,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废掉的。 他刚要自信开口,就听赢如修开口嘲讽道:“冷兰浔,你终于舍得让出自己的凤位了?” 冷兰浔解脱般点点头。 “陛下说得对,臣妾当这个皇后也当得够久够痛苦了。 这种夫君猜忌,儿子不孝的日子,臣妾是再也不想过了,现在只求一死,请陛下成全。” 赢不识这下彻底不敢开口了,还心惊肉跳。 不是,母妃,你竟然来真的?! 第22章 不如顺带把谢尘满也给弄死 赢如修继续开口嘲讽。 “既不当皇后了,冷宫你也不配待,就去姑子庙戴罪修行吧。 把你这一身的罪孽好好洗洗。 来世,托生成一个好人吧。” 赢不识简直想哭。 不是,父皇,你也来真的?! 苍天可鉴啊。 他今天真的只是想给谢尘满一点教训而已,没想让自己爹娘和离,自己不当太子啊。 可不知怎么了,从今天谢尘满踏进他屋内的那一刻起,似乎事情就再也没有受他控制,且一直往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 从谢尘满没有失去清白,到他和谢如宝翻云覆雨被冷兰浔当场抓住,再到赢不染晕倒他和冷兰浔受无妄之灾。 再到赢不染把他二人同一天遇刺这件事捅了出来,到现在冷兰浔即将被废,他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不过才过了几个时辰,他怎么觉得已经把自己的一生都走完了。 若不是太子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在这紧要关头,他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决心和魄力,仰头直视赢如修。 “父皇,若母妃被废,儿臣也自求被贬为庶人,儿臣也不要去南方当王爷,只求父皇把我送去皇祖母身边。 就让儿臣用余生陪伴皇祖母吧。” “你在威胁朕?” 赢如修豁然起身,高大的身形带着致命的压迫感往赢不识身上笼罩。 赢不识强行让自己不要害怕,继续正色道:“儿臣不敢。 但儿臣确实觉得委屈。 自幼,儿臣就知道自己不讨父皇欢心。 父皇心里只有皇弟和他那早死的母妃,何曾有过儿臣和母妃半点位置。 儿臣不明白,自己和母妃到底做错了什么,教父皇如此厌恶。 反正今日,横竖都是要被责罚的。 父皇不如直接点,把儿臣和母妃勒死在这里,儿臣想,自己和母妃死了,父皇就能消气了吧。 皇弟的病就能好起来了吧。” 说完这些,赢不识情真意切地哭了出来。 他是真的觉得委屈,为什么,他到底差在了哪里。 才教赢如修如此厌恶他。 他虽是太子,可满京的人都知道赢如修不喜欢他。 只是因为赢不染体弱,他才能当上这个太子的。 背地里,他不知受了多少冷眼和嘲讽。 好在后来有了谢如宝理解他,体贴他,安慰他,倒也不觉得孤独了。可冷兰浔又硬生生拆散了他们,让谢尘满这个村姑当他的太子妃。 等等。 太子妃,谢尘满! 赢不识顿时目露凶光。 对,就是从谢尘满出现在他身边那刻起,他就开始倒霉的,今天的这场祸事也是由谢尘满引起的。 她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如他所愿被毁了清白不好吗。 她这样低贱的乡下村姑,配一个马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哪里配当他的太子妃。 既然现下他已然倒了大霉,不如顺带把谢尘满也给弄死,教她以后再也不能欺负宝儿。 赢不识止住哭声,伸手指向谢尘满。 “父皇,谢尘满这样的为人段然不能当太子妃,今日一切种种皆是由她引起。 您想想,从儿臣受伤那日起,是不是只要有谢尘满在场就风波不断。 即便她不是有心的,可她确确实实是个灾星降世。 如果她是个好女子,为何会父母不爱,哥哥不亲呢。 为何整个侯府的人都偏袒谢如宝呢。 如果一个人能做到让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所有人都厌恶她,那一定是她有问题。 假使儿臣当不了这个太子了,请父皇立刻把谢尘满处死。 有她在,指不定日后京城里还要起多少风波。 还请父皇,明鉴。” 早在一旁被冷兰浔和赢不识的操作惊呆住的谢如琢此刻终于把魂收回来了,他赶紧附合赢不识的请求。 “陛下,太子殿下说的没错,谢尘满确实是个灾星。 她在府内,不敬兄长,不尊长辈,处处与宝儿作对。 与太子定下婚约后,更是视宝儿如眼中钉肉中刺,次次都想陷害宝儿,折辱宝儿。 臣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也忍不下去了,这才进宫求陛下主持公道的。 恳请陛下准了臣和太子的愿,将谢尘满这个灾星即刻处死吧。 臣的一家都会感激陛下不尽。” 一向遇到任何事都会维护谢尘满的冷兰浔今天一反常态,把凤冠放下,冲赢如修磕了一个头后就步履不稳,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褚御医想要起身为谢尘满说话,却被赢不染按了回去。 赢不染不是不担心谢尘满,而是他知道,此刻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谢尘满说话。 就会增加赢如修对谢尘满的猜忌。 如今这个局面,谢尘满只能自救。 他相信谢尘满,谢尘满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见自己又成了众矢之的,谢尘满早就不难过了,这样的诋毁和侮辱,上一世的她和这一世的她都经历过太多。 她冲赢如修行礼。 “陛下,臣女失礼了。” 她脱下鞋袜,露出伤痕累累的脚,又将裙角掀到小腿弯处,把袖子也卷到小臂处。 她的小腿和小臂上布满了伤痕,有旧有新。 有鞭伤、刀伤甚至还有咬痕。 饶是铁石心肠的赢如修也皱起了眉头。 谢尘满苦笑一声。 “陛下,您或许知道臣女是今年才被侯府接回来的。 可您不知道,侯府早在臣女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臣女是被抱错的侯府真千金,谢如宝才是乡下农妇的孩子。 可谢如宝不愿臣女回来,侯府也视臣女也耻辱。 若没有皇后娘娘发话,臣女怕是一辈子都只能待在乡下。” 谢尘满吸吸鼻子。 “其实,若是能一直待在乡下也是好的,臣女的养父母虽然穷,却从来没有苛待过臣女。 在得知臣女是被抱错了以后,更是处处小心,生怕臣女会伤心难过。 可自从被侯府接了回来,臣女的噩梦就开始了。 谢如宝气愤臣女占了她侯府大小姐的身份和太子妃的位置,暗地里不知叫侍女毒打过臣女不知多少次。 臣女每每去找娘亲、爹爹和哥哥哭诉。 他们却全不相信臣女,只信谢如宝所说的臣女是在用苦肉计博同情。 陛下,您是天子,圣明无过于天子。 您见过如此使苦肉计的吗?” 第23章 怪不得谢如宝敢那么放肆 谢尘满语调里隐隐带上哭腔。 赢如修鹰一般的目光扫过惊魂不定的谢如琢和僵在当场的赢不识。 赢不识喃喃自语:“不对啊,宝儿不是说谢尘满会欺负她吗?为什么,为什么谢尘满身上会有这么多伤。” 谢如琢不忍看那些伤口,只在心里琢磨:难道真是宝儿欺负的谢尘满? 可她为什么不说,还非要不治还留到这时候给皇上看。 她真是心肠歹毒,存心想让皇上怪罪宝儿,怪罪侯府。 可谢如琢不敢把这些心思说出来,他能感觉出来赢如修在同情谢尘满。 他现在一说就等于在找死,他现下要做的就是先把自己摘出去,再回侯府从长计议。 商议如何处理谢尘满这个祸害。 他连连磕头。 “陛下,臣实在是不知啊,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臣这就回去查明真相,给谢尘满一个交代。” 赢如修虽同情谢尘满,但对她往后的境遇如何不是很感兴趣,摆摆手就准备让谢如琢离开。 可屏风后的赢不染突然梦呓般呼叫起来。 “父皇,父皇你在哪里,儿臣好怕,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吵,赶出去!把他们通通赶出去!” 谢尘满已经及时整理好衣物,退回到赢不染身边查看他情况。 眼下屋子里只跪着赢不识和谢如琢。 要赶谁出去,一目了然。 赢如修几步走过去,握住赢不染探出的手。 赢不染如濒死的蝴蝶般紧紧回握住赢如修的手。 “父皇,他们是要杀了儿臣吗?儿臣好怕,儿臣害怕!” 褚御医适时起身解释起赢不染的“言外之意”。 “陛下,麟王殿下这是被外头的吵闹惊住了。 他身子本来就弱,今日又受了大惊吓,麟王殿下他……他……” 褚御医抹着泪翻出赢不染腰间那道再不翻出来,过两天就要愈合了的伤口。 “微臣该死,就在太子殿下遇刺的同一天,麟王殿下也和太子殿下在同一地方遇刺了。 可殿下不许微臣说出来惹陛下担心。 微臣只能不说,可今日微臣不得不说。 麟王殿下他受了重伤,今日又受了惊吓,这才昏迷的,好在殿下福大命大醒了过来。 不然微臣真该一头撞死,以死谢罪了。” 赢如修伸出手,却不敢触碰赢不染腰间那道伤口,只虚虚地悬空摩挲。 “染儿,当时你一定很疼吧。 为什么不告诉父皇呢。” 他看起来十分平静,转头却下令。 “把太子和谢如琢拉出去各杖责八十,不许宫中御医给他们救治。 太子即日起关于太子府不得外出,也不许任何人探视。 让谢如琢今日回去就把自己自请革职的折子交上来,内阁不用经过朕的同意,直接应允即可。 谢如琢自请革职后,永世不许再录用他为官。” 谢如琢哀嚎一声,刚要哀求,已经被侍卫捂住嘴拖了出去。 赢不识也被拖了出去,他被拖出去的时候,还在喃喃自语:“不会的,宝儿不会欺负谢尘满的,谢尘满在骗我,她在骗我。” 这两人被拖出去后,殿内一下就空了,也安静了。 仿若一场大梦突然就醒了。 只有地上,从赢不识身上流下的丁点血迹能证明刚才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褚御医示意谢尘满跟他一起出去。 也是,接下来就是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了,他们在这里除了羡慕嫉妒,别无他用。 谢尘满磨磨蹭蹭又看了一眼赢不染的绝世容颜,顿觉神清气爽,心中的一些不快也一扫而空,开开心心地跟褚御医走了出去。 …… 今天对于侯府来说,注定是个难忘的日子。 谢如宝还没苏醒,谢如琢又被打得血肉模糊地送了回来。 谢如琢被一个宫里侍卫从马背上扔下来的时候,嘴里只剩下一口气了。 他含糊不清地念叨了两声:“谢……尘满,谢……” 就彻底晕死了过去。 迟月白哭着找来谢广陵,谢广陵想从侍卫嘴里问出点什么。 侍卫只冷冰冰传达圣命。 得知谢如琢被打成这样,不仅得不到宫里御医的救治,还要自请革职,还永世不能为官,谢广陵再也冷静不下去了。 他叫嚷着要去宫里讨个说法,却被这侍卫好心劝告。 “谢侯爷,找死也不是您这么个找法。 谢大公子今天刚因惊扰到麟王殿下受了罚,您又上赶着到陛下那里触他的霉头。 您这侯爷的爵位还想不想要了?” 一看这侍卫在有意吐露信息,谢广陵赶紧教人拿了两张银票过来。 看清银票上的数字后,侍卫激动地一把接过,揣进怀里。 这侍卫等级不高,今天也是命好,摊上这么个好活,送谢如琢回来,他一开始不说就是在等着谢广陵自己知趣。 眼见谢广陵这么识时务,他也就如实相告了,把自己所知道的,今天在赢如修寝宫内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谢广陵和迟月白听得眼前一黑又一黑,差点双双晕倒。 迟月白恨不得立刻就到宫里掐死谢尘满。 她气得泪珠直掉。 “侯爷,你还管不管谢尘满这个畜牲了,她今天一天就把宝儿和琢儿都祸害了一遍。 明天,她是不是就要来祸害我跟你了。” 侍卫有些疑惑。 “迟夫人,您刚刚是不是没听明白,是您的大公子自己跑去作死的,跟谢大小姐有什么关系?” 迟月白叫得理直气壮。 “不怪她怪谁!要不是因为她,宝儿怎么会受伤,要不是为了给宝儿讨公道,琢儿怎么会被陛下惩罚。 家门不幸,我们侯府真是家门不幸啊!” 侍卫从今天殿内发生的事情里已然知晓了谢尘满和谢如宝的身世。 原先他还不信谢如宝一个娇滴滴的侯府假小姐,敢那么狠毒地毒打侯府的真小姐。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原来根在这儿呢。 原来这世上真有不疼爱自己亲生女儿的父母啊。 怪不得谢如宝敢那么放肆,不就是被谢尘满这对瞎眼爹娘纵容的吗。 他就不明白了,谢尘满长得好又医术好,还深得皇后娘娘欢心,怎么就比不过那个除了白点,长相极为普通的谢如宝了? 第24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一看侯府的人行事如此离奇且三观不正,侍卫顿时觉得恶心,转身上马前,还不忘往地上吐口痰。 真晦气。 养女哪有亲女亲,街边不识字老太太都知道的道理,豪门这些知书识礼的人却不知道。 莫非全是睁眼瞎。 侍卫觉得怀里的银票都变蠢了,回去后就跟侍卫们说起今天的奇闻。 大家一时兴起下了赌注。 赌约就是,侯府这些人,什么时候会后悔自己做下的这种错把鱼目当珍珠的可笑行为。 …… 这侍卫走了没多久,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谢如宝醒了,她得知谢如琢也受了伤。 在听迟月白哭着说清事情原委后,她竟然一反常态没有哭闹,反倒哄起迟月白来。 迟月白愤愤不平。 “这个孽障,我真不知道皇后喜欢她什么。 平常看起来蔫蔫的,原来一肚子都是算计。 她这是生怕我们侯府日子过得太安宁顺遂了吗,非要惹出这么多事来。 气死我了,真的气死我了。” 谢如宝艰难伸手用帕子给迟月白擦泪。 “娘亲,算了,别气了。 咱们气坏身子有什么用,只会让谢尘满更得意。 娘亲,您别哭了,就当是为了我,您也要保重身子啊。” 迟月白被谢尘满气的不轻,现下得到谢如宝的安慰,顿觉自己往常疼爱谢如宝是对的。 “宝儿,难为你了,都被她害成这样了,还能忍着疼,劝慰娘亲。 你要是我亲生的该多好啊。” 一听到“亲生”二字,谢如宝再也装不下去,神情变得难看。 她一向对自己和侯府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十分在意。 平日里也不许侯府任何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 今日迟月白是真被谢尘满气到了,才对谢如宝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可这番肺腑之言却不是谢如宝想听的。 但现在,她脸肿得就连迟月白都看不出她原来的样子。 即便她的表情能把红橙蓝绿青蓝紫都变化一遍,也没人能看出来她的变化。 这也让她更放心的越来越气。 通过这两次交锋。 她已经感觉出来谢尘满与以往有很大不同。 可她想来想去也只能得出跟赢不识一样的结论。 那就是谢尘满这是真吃他俩的醋了,她这是在使性子。 谢如宝不屑地轻笑起来。 没想到啊,被她毒打那么多次都能忍气吞声的谢尘满,现在也敢使小性子了。 难道她不怕赢不识会越来越厌恶她吗。 谢如宝转念一想。 对,她不怕。 她这是觉得自己有皇后兜底呢,才敢这么硬气。 想到皇后,谢如宝实在是不甘。 她能拿下赢不识,能拿下侯府的人,却永远拿不下皇后。 要是,皇后没了就好了。 谢如宝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可转念一想,为什么没可能呢。 如果真像迟月白说的那样,今天皇后失了圣心。 那皇后就是再疼谢尘满,估计也在皇上、太子那里没什么话语权了吧。 一想到接下来于她而言是形势一片大好。 谢如宝觉得脸上的伤都不疼了。 她撒娇自己要休息,把迟月白打发走后,慢悠悠地让逐月给她涂抹京城里最好最贵的养颜药膏。 逐月小心翼翼涂抹完,又递上自己刚泡的果茶,可却突然手一抖,顷刻间,茶碗落地,摔了个粉碎。 她像是已经形成了习惯般,几乎在茶碗落地的瞬间,就下意识地跪在了滚烫的茶碗碎片上,冲谢如宝磕起头来。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见逐月缩着脖子跪在茶碗碎片上,膝盖处已经渗出了血。 谢如宝很满意她的懂事。 “我当然知道你不敢。 你要知道,我是看在你陪了我多年的份上才留你一命的。 若是娘亲他们知道你上次在太子府污蔑我,只怕你早被乱棍打死了。 也就只有我这样的好主子,才会留你这样低贱之人的贱命一条了。” 逐月忍着泪,又磕了一个头。 “是,多谢小姐开恩。” 她脸上虽无伤,可她落在袖子外的手腕上有新鲜的刀伤。 是谢如宝割的。 不光手腕上,她身上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新伤。 自从上一次在太子府被打了板子,谢如宝的性子就变得越发喜怒无常。 谢尘满又不在,那就会有别的倒霉鬼来承担她的怒火。 在太子府为保命,把她偷谢尘满药方这件事抖落出去的逐月就成了这个倒霉鬼。 她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被谢如宝折磨,想死的念头不知起了多少次。 可一想到家里的老母和幼弟,却也只能咬牙坚强地活下去。 她跪在茶碗碎片上,膝盖处锥心的疼,内心突然有些羡慕起绿柳那个丫头。 那丫头是府里最不机灵的,如今却跟谢尘满住在宫里。 谢尘满也从来不会打她。 若是……若是谢尘满是她的主子…… 逐月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 心里也更加酸涩。 谢尘满不会当她主子的,她做了那么多害谢尘满的事。 她早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不过,若是她能把那个秘密告诉谢尘满,能不能给自己换得一线生机呢。 …… 谢如宝因得救治及时,脸上的伤很快就好的差不多了。 闷在侯府里多日的她,无时无刻不想弄死谢尘满。 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她出门了。 她伤虽好的差不多了,可到底还是有些淤青在,她怕出门别人会议论她的伤,便戴了个帷帽出门。 她早就知道这些日子,谢尘满来往于皇宫与麟王府之间。 日日帮麟王调理身子。 她等在麟王府门口,果见谢尘满远远来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迎上去。 “姐姐,你可真让妹妹好找啊。 姐姐如今成了宫里的贵人。 不是和一群老头子待在一起,就是在给麟王治伤。 我侯府的脸都快被姐姐给丢尽了。” 她咬牙凑近谢尘满,小声冷哼。 “贱人,我被你整了两次,这个仇我记下了。” 谢尘满见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欲与她过多纠缠,只当看不见她,就要进府。 谢如宝却拦住她。 “你敢不敢告诉我,上一次那药方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真是你和逐月串通好的?” 第25章 缘分?什么缘分? 谢尘满懒得搭理她。 “滚开,好狗不挡道。” 短短一月,谢如宝已经不知被谢尘满怼过几回了。 在侯府,从来只有她怼人的份,哪有人敢怼她。 她咽不下这口气,却也知道不能硬来,生硬地挤出点笑意。 “姐姐,你我是姐妹,我不跟你计较。 这些日子你不在,爹娘想你得很。 你也不回来看看他们,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待在宫里不出来了。 这样,你今天跟我回去,我在爹娘面前替你说点好话。 之前的那些事就算过去了。” 谢尘满惊讶地瞥了谢如宝一眼,不对啊,在太子府的时候,谢如宝明明是被打的屁股和脸。 怎么她现在会是这种脑子被打坏掉的样子。 她这些话说的,就差把“我想害你”这四个字明晃晃说出来了。 谢尘满不想跟这种脑子坏掉的人说话,只想远离。 生怕谢如宝这些愚蠢的话会钻进她的大脑,脏了她的耳朵。 可谢如宝不依不饶。 “我知道你讨厌我,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你那个蠢侍女考虑吗? 她成天就知道吃吃吃和听八卦,在宫里和侯府来回跑。 你就不怕有一天她出了宫,就再也回不来了吗?” 谢尘满定住了脚步。 好好好,见过怕死的,没见过上赶着过来送死的。 她成功被谢如宝气到了。 见谢如宝敢拿绿柳的生命安全威胁自己。 她决定给谢尘满这个求死的机会。 她微微侧脸,看向谢如宝。 “好啊,我过两天就回去。 到时候还要指望你在侯爷和夫人面前替我说话呢。” 谢如宝见计划得逞,开心地笑笑,阴阳怪气道:“你放心,有我在,爹娘不会怪你的,哥哥也不会。” 谢尘满没有搭理她,刚要进府就听到府内传出脚步声。 她抬起头,一袭白衣的赢不染正含笑看着她。 “怎么不进来?” 他瞥了谢如宝一眼,又含笑看向谢尘满:“被脏东西绊住脚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瞥了身旁的门房一眼。 “你这差事当得好啊。 王府门口来了这么脏的东西,为什么不清理干净。” 门房立刻意识到谢如宝就是赢不染嘴里的脏东西,冷下脸来。 “这位小姐,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 谢如宝因在侯府得宠,在京城向来都是受人吹捧的,今日却被赢不染说成是脏东西,还被一个小小门房驱赶,她自觉被羞辱,当即辩解。 “麟王殿下,我不是什么脏东西。我是侯府的二小姐,谢尘满的妹妹。 只因谢尘满长达一月不曾回家,我和爹娘惦记她的安危,这才来这里找她回去的。 我……啊!” 哗啦。 门房不知从哪端来一盆水泼了出去,浇了谢如宝满头满脸。 那水不太干净,不仅把谢如宝戴着的帷帽浇掉了,还有不少烂菜叶黏在她头上、身上。 她那张尚带着青紫色淤青的脸露了出来。 半截萝卜卡在她嘴里,把她想继续说下去的那些解释的话牢牢牢堵住。 这模样,不仅惨还很可笑。 门房抱着盆,冷声道:“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小姐,这里是麟王府,如果你再不走,我这里还有不少泔水,保管你吃个够。” 谢如宝气的浑身颤抖,却也不敢撒野。她把萝卜从嘴里拔出来,目光凶狠地盯住谢尘满。 她要让谢尘满死,要用比之前想到的更恶毒的手段让她身败名裂! 眼看门房又端来一盆泔水,她不甘心地收回目光,赶紧捂住脸,跌跌撞撞跑远。 门房叫来几个随从,把外头的地面仔仔细细擦了个干净。 又口头传达了麟王殿下的命令。 “垃圾和谢二小姐不得入内。” …… 进了麟王府的谢尘满和赢不染并肩走着,她没忍住,扭头问道:“怎么每次我一出事,你都出现得恰到好处呢。” 谢尘满的本意是想跟赢不染表达,她毕竟和赢不识的婚约还在,每日过来给他调理身子,她已经是顶着很大压力了。 若是他再这么总是护着她,引来非议就不好了。 她可不想被一气之下的赢如修打板子。 不,说不定会被直接赐死。 这次要再嗝屁了,她还能重生吗? 谢尘满思维不自觉地越飘越远。 赢不染随手捻住一片随风落下的梨花瓣,细细摩挲,语调轻快。 “缘分吧。” 缘分?什么缘分?她会被赢如修砍头的缘分吗? 谢尘满赶紧把越飘越远的思绪紧急撤回,祖宗啊祖宗,赢不染你真是我的祖宗,你不能这么说啊。 她只是想问问啊。 赢不染的回答若是让旁人听见,那就是直接坐实了他们俩的关系有些暧昧了。 为了保命,谢尘满严肃地板住了脸,把话题往缘分外扯。 “你不觉得你有点装吗?碰巧遇到的就说碰巧遇到的。 我和你之间哪来的缘分?” 这些日子和赢不染相处惯了,赢不染又在她面前没有脾气。 就是这种无形的纵容,反教谢尘满生出了脾气,跟赢不染说起话来也没个轻重,目光也有些凶巴巴的。 好像赢不染再说出“缘分”两个字,她就会立刻把他的嘴撕烂。 赢不染手里的梨花滑落到地上,他失魂落魄的收回手。 “谢尘满,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谢尘满以为是自己眼神太凶了,吓到金枝玉叶的麟王殿下了,忙调整出一副和煦的样子。 言语上也开始给自己找补。 “哈哈,我这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吗……不是……也不是配不上……就是……就是…… 哎?我想说什么来着……就……就……” 谢尘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语言错乱,惊慌失措的她觉得自己再找补下去,估计就要被赢不染笑话死了。 赶紧开始拍马屁,也不管转得生不生硬了,小嘴一张就是夸。 “我这不是觉得你好看吗,这才想看你的。” 赢不染向来波澜不惊的狭长眉眼大幅度地往上挑了挑,仿佛呼吸都顿住了。 脸色也红了起来。 他伸手按在胸口,谢尘满以为他又发病了,忙过来解他衣襟,想看黑气是不是加重了。 可赢不染却猛地把她推开,突兀地说了句:“你别过来。” 第26章 王爷和谢尘满到底到哪一步了 说完,他扭头就走,走得急匆匆的,还差点平地摔倒。 摸不着头脑的谢尘满一脸懵。 她不过去,怎么给他看病啊。 赢不染走得莫名其妙,谢尘满只能掉头回皇宫。 出府的时候,她和一刚下马车的貌美白衣女子打了个照面,心里暗暗惊叹:王府竟有这等绝色女子,只当侍女真是可惜了。 白衣女子瞥了她一眼,早有几个小侍女迎了上来。 “觉夏姐姐回来了,可想死我们了。” 赢不染唯一的贴身侍女觉夏,面色不悦地看向走远的谢尘满的背影,拧眉问道:“我不在的这两个月,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王府了?” 小侍女们赶紧解释。 “觉夏姐姐,她是侯府的谢大小姐,是专门过来给王爷看病的。” “对啊对啊,她可厉害了,我前段时间一直脑袋昏昏沉沉的,每日没精神,她拿了张符纸出来烧了,我立马就好了。” “她人很好的,王爷和我们都很喜欢她,她一来,王爷就……” 小侍女们见觉夏面色越发沉了下去,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个个都垂下脑袋,不敢说了。 觉夏阴沉沉笑了一声:“说啊,怎么不说了,王爷就怎么了?不会是想让她当王妃吧?” 几个小侍女慌忙跪下。 “觉夏姐姐,王爷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的位置,哪里能让谢大小姐占了。” “对啊,对啊,觉夏姐姐,你要不要先去看王爷,你们两个月没见了,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 小侍女们的马屁拍得觉夏很受用,她嘴角弯弯,却冷冷道:“你们几个,罚俸半年。 记住这个教训,我看以后还有谁敢乱说话。” 小侍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有了雾气,却也只能鹌鹑般点头应下,觉夏这才稍微开心些。 她款款走进王府,走向赢不染书房,到了门口还紧张地理了理衣衫,这才敲门。 “王爷,觉夏回来了。” 过了许久,觉夏才听到一声“进”。 她忙走了进来。 赢不染正在看书,头都没抬:“怎么又穿白色,不是告诉过你别穿白的吗?” 觉夏咬咬唇,委委屈屈道:“我带在路上的衣服都换完了,只剩下这件白色的了,我……” 赢不染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很冷:“那以后就别买白色的衣裳。” 觉夏不情不愿道:“是,觉夏知道了。” 她瞥见一旁软榻上,有两盘点心搁在上头,软榻上还有不少点心屑,立马气道:“这些奴才怎么回事,都不收拾一下。” 她好奇道:“王爷,两个月不见,你什么时候养成躺在榻上吃点心的习惯了?” 书后的赢不染脸上漾出几分转瞬即逝的笑意。 “不是我。” 三个字让觉夏浑身的血刹那间凉了。 她僵硬地转头看向那两盘点心,的确都不是赢不染喜欢吃的。 她脑海里浮现出方才在王府门口,匆匆一瞥的谢尘满的那道绿色的身影。 只一瞬间,她就想象出了那道绿色身影躺在榻上吃点心的样子。 不止软榻,赢不染桌子上多了几枝从未有过的梨花。 还有赢不染的书橱里,好几本书都是胡乱塞回去的。 就连空气中也多了一道陌生的味道。 谢尘满虽然现在不在这里,可觉夏却觉得她无处不在。 她气得大喘了一口气,不说话,几步走到榻前,准备把这两盘该死的点心给扔掉。 赢不染声音懒洋洋的。 “别动。” 觉夏又想扔梨花,却被赢不染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觉夏又气又觉得委屈。 “王爷,这些个脏东西还是让觉夏扔了吧。” 赢不染把书放了下来。 “你好大的威风啊,一回来就罚了几个侍女半年的俸银。 你可知道,她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半年的俸银没了,她们那一大家子的人该怎么生活。 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就是穷苦人家的出身。 推己及人,你不该这样做。” 觉夏红了脸,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咬唇含泪站在那里。 赢不染眼神没有半分松动,还轻轻摇了摇头。 “我因着你母亲服侍过我母妃,便优待于你。 现在想想,这也许是我的错。” 觉夏越发觉得惊慌,刚要开口,面色如常的赢不染微微抬头道:“即日起,你不再是我的贴身侍女,只是府内的普通侍女。 以后我的书房你不可以进。” 觉夏捂住胸口,豆大的泪珠不停往下滚落,很快打湿手背。 “王爷,这些年你处处优待我,我……是我自己糊涂,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可觉夏就是想提醒你,那谢尘满我听说过,她和皇后走得很近,她是皇后的人,她……” 赢不染一记警告的眼神过来,觉夏越发哽咽,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她哽咽半天,垂下脑袋道:“王爷,你放心,觉夏知道了,以后觉夏会尽好奴婢的职责。 不会,不会再……” “出去。” 赢不染言简意赅,又拿起书来看,觉夏这才发现那书也不是赢不染常看的。 这是一本她从未在赢不染书房看过的书。 上头有稀奇古怪的画,还有一个人留下的清秀字迹。 这字迹一定是谢尘满的,也只会是谢尘满的。 觉夏痛苦地闭上眼,踉跄几步后,快步跑了出去。 她以为自己的胸腔里会全是嫉妒,可在风中边走边哭的她想起的却是一月前母亲临死时交代她的话。 “保护好王爷,小心皇后。” 哭累了,瘫坐在树下的她擦干眼泪。 强行让自己心底那团对赢不染充满爱意的熊熊烈火燃尽。 必须燃尽。 且永不再生。 不知过了多久,心里一片灰烬后,她冷静下来。 母亲让她保护好王爷,她就要保护好王爷。 谢尘满是皇后的人。 她决不允许皇后的人靠近王爷。 就是死,也不能! 她起身往侍女们住的地方走。 她今天就要弄清楚,王爷和谢尘满到底到哪一步了。 只有弄清楚了,她才能知道,到底她要不要把这个情况告诉皇上。 谢尘满可是和太子有婚约在。 说不定皇上一气之下会杀了她。 那王爷,就安全了。 第27章 这一世的她可不想隐瞒 因赢不染上次的行为奇怪,谢尘满以为他生自己气了,就连续两日都让褚御医去麟王府送药。 她则孤身一人回了侯府。 她直奔谢如宝院子而去,而谢如宝早已等她多时了。 “姐姐,坐吧。” 谢尘满站着不动。 “又让我喝什么药,拿出来吧。” 谢如宝笑得温暖。 “姐姐,你还是这么懂事。” 谢如宝见被谢尘满拆穿,索性不装,她一个眼神过去,院子的门从外面被人大力关了起来。 谢尘满听到门外传来上锁的声音,还不止一道。 她有些无语,这么怕她跑,直接把她打晕不就行了吗? 谢如宝的脑子不会真的被打坏了吧。 不过,以她对谢如宝的了解,这不是脑子坏了,而是她的正常操作。 谢如宝拍拍手,好几个神情猥琐的男人围了上来。 谢尘满一下就明白了,谢如宝用的还是上次在太子府那个路数。 不过在人数上进行了调整。 估计这药也做了改进。 谢尘满不慌不忙坐在了谢如宝对面。 “反正我也跑不掉了,聊聊?” 谢如宝吩咐那几个男人。 “进屋去,一会我就把她送进去。” 这些男人猥琐地笑了。 “多谢大小姐恩赏。” “等会我第一个。” …… 人声都进了屋子后,院子里静了下来。 谢尘满无聊地敲敲桌面。 “你为什么恨我。” 这个问题她上一世就想问了。 “你占尽了侯府所有人的宠爱,赢不染也爱你,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可你为什么还是恨我?” “没有?你有的东西太多了!” 谢如宝笑容痛苦扭曲。 “你身上的血统,皇后对你的维护。 这些东西我通通没有。 明明我才是侯府的大小姐,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会一直是侯府小姐。 可你竟然出现了! 咱们俩已经抱错了,为什么不能一直错下去,就这样错一辈子不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回来!” 谢如宝近乎在咆哮,如今两人已然撕破脸,她半点伪装都不想再做。 “你就真的不想回去看看你爹娘吗?他们一直很想你。” 谢尘满试探性询问。 “什么叫我爹娘,那个农夫和农妇是你爹娘,是你爹娘!” 谢尘满陷入回忆。 “我八岁那年本来要被带回侯府的,可你不停哭闹,你走了以后,几个侯府奴才打了你爹娘一顿。 说他们包藏祸心,把我和你换了身份。 你爹娘伤得厉害,直到今天,一到阴雨天,身上还哪哪都疼。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他们吗?你们之间可是有着血缘。” “血缘?呵,我宁愿杀了他们,也不想和他们有血缘关系。” 谢如宝说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谢尘满得到答案,心里最后那点希冀消失。 她打了个响指,谢如宝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谢尘满冲她勾勾手,谢如宝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走向院门,她眼神在惊慌,可嘴巴里说的却是:“开门,我要出去。” 门从外面被打开。 谢尘满引着谢如宝往谢如琢院子里走。 进院后,她躲在树后隐藏住身形,“指挥”谢如宝走进谢如琢屋子,自己则透过窗子观察里面的情况。 谢如宝在她的“指挥”下,乖乖转身趁谢如琢不注意,拿出怀里那包本想用来害谢尘满的药倒进了茶壶里。 又和谢如琢一人喝了一杯茶。 两人很快起了反应。 谢尘满走出院子,抓住路过的几名欺负过她的嬷嬷,抬手一人扇了一巴掌。 这些嬷嬷哭哭啼啼跑远。 嘴里还嚷嚷着:“你等着,我们这就去找侯爷和夫人过来收拾你。” 谢尘满安心地站在院子口,等着侯府一会热闹起来。 没一会,谢广陵和迟月白就着着急急赶了过来。 迟月白对谢尘满没有好脸色。 “你怎么回来了?” 谢广陵面如沉水,冲谢尘满抬抬下颌:“回来就好,最近在御医堂待得如何?陛下有没有赏你什么?” 谢尘满不语,只转身往院子里走。 迟月白扭着帕子跟了进来:“反了天了,我跟你父亲在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你听……” 听清屋子里传出的不可言说的声音后,迟月白话音断了,后退一步,推了推僵住的谢广陵。 “侯爷,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琢儿他,他……” 谢广陵气得胸口猛烈地上下起伏,第一个冲进了屋子。 “啊!” 屋内很快传出谢广陵惊恐的大叫。 迟月白搅着手里的帕子,快步走了进去。 “啊!” 又是一声尖叫。 围在院子口的侍女、嬷嬷和小厮们以为里面有危险,忙跑进院子,一拥而进屋内。 “啊!” “啊!” …… 尖叫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高。 谢尘满是最后进来的。 看清屋内情形后,她有些意外。 谢如琢,竟然没有碰谢如宝。 反倒是谢如宝如春水一样瘫在他身上,衣衫不整地亲他,摸他。 谢如琢虽然没碰谢如宝,但估计已经忍到极限了,大叫一声“不关宝儿的事”后就晕死过去。 有侍女把他拖下软榻,谢尘满这才发现谢如琢手心全是血,嘴里也是。 厉害啊,这么猛的药都能忍住,只能说明,他是真爱谢如宝。 只有真爱,才不忍伤害。 谢尘满倚靠在墙边,事不关己地看着屋内这场闹剧。 这个秘密是上一世的她发现的。 上一世的她太渴望得到自己亲哥哥的肯定了。 不仅时时刻刻关注谢如琢的情况,还会研究谢如琢的喜好,于是她便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哥哥似乎最喜欢的就是谢如宝。 谢尘满想欺骗自己,这就是普通的哥哥对养妹的疼爱。 可不是,她观察得越仔细,就越能肯定,谢如琢对谢如宝就是男女的那种喜欢。 克制且隐忍。 上一世的谢尘满顾忌着亲情,不忍伤害谢如琢和谢如宝,一直默默隐瞒这个秘密。 但这一世的她可不想隐瞒,不仅不想隐瞒,还想推波助澜一把。 她要用这个秘密撕开侯府中人伪善的面孔。 她相信,只要自己把这个秘密点燃,这团火很快就会把侯府烧个干净。 毕竟上一世,侯府可是对她“不薄”啊。 第28章 杀人要用钝刀 屋子内的闹剧仍在继续。 在谢广陵的授意下,有仆人端来凉水重重泼向谢如宝。 几盆凉水一泼,谢如宝清醒过来。 在看清屋内有这么多人,自己衣衫不整,谢如琢还晕了过去后,她险些要气疯。 赶紧指着罪魁祸首谢尘满叫起来。 “是她,是她害我的。” 谢尘满也不废话,拿出几张纸交给谢广陵。 “这上面有谢如宝买药害人的证据。” 谢广陵刚看了几眼,被迟月白一把抢过。她粗略看了两眼,几下撕了。 “侯爷,你还信她?你没听出宝儿的意思吗?这件事又是谢尘满做的。” “是,的确是我做的。” 谢尘满满不在乎地承认。 “今天,谢如宝的计划,本来是想把我迷晕在她的院子,被她找来的几个男人毁了清白。 可她这点小心思被我识破了,我没有如她的愿。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谢如琢屋子里,发生这种事,你还是问问谢如宝比较好。 毕竟,我又不能把她推谢如琢榻上。” 见迟月白和谢广陵狐疑地看着自己。 谢如宝着急忙慌辩解,可又不知该怎么去说刚才发生在她身上的咄咄怪事,只能边说边比划。 “就刚刚,谢尘满打了个响指,我就进了哥哥房间,给哥哥下了药。 不对,不对,药是谢尘满让我下的。 也不是这样,是妖术,对,一定是妖术。 上次那方子突然变了是妖术,这次我给哥哥下药也是妖术。” 谢如宝说的语无伦次,迟月白和谢广陵面色沉重,两眼瞪圆,不明白谢如宝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直在说疯话。 屋子内的下人们虽面上不露,心里却也都觉得谢如宝是疯了。 谢如宝快急哭了。 为什么平时她随口说的谎话大家都信,可今天她明明说的是真话,为什么大家竟都不信了。 谢尘满百无聊赖地看着谢如宝如同小丑般还在辩解。 可她越辩解,大家越觉得她疯了。 没人见过会突然变了内容的药方,也没人见过打个响指,别人就会听自己的话。 也没人知道,这两件怪事只是谢尘满会的玄术里的最低阶的两种术。 一个叫“立时变”,一个叫“以声控”。 见没人信自己,迟月白和谢广陵也惊恐地看着她,谢如宝崩溃大哭。 谢尘满在一旁不紧不慢说道:“侯爷,迟夫人,其实我能明白谢如宝的心情。 因着上回太子府那件事,太子这些日子一直拒绝见她。 她没了指望,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正巧这时,被谢广陵安排去探查谢如宝院子的小厮回来了。 “侯爷,二小姐院子里确实有几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他们说的跟大小姐说的是一样的。 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二小姐突然改变了计划。”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谢广陵和迟月白虽不明白为什么谢如宝会做出这种勾引养哥的事情,但听谢尘满这样说,心里起了疑。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铤而走险?” 见鱼儿上钩,谢尘满耐心地解答起来。 “谢如宝一直以来这么闹腾无非就为了两件事。 一是我侯府大小姐的身份。 二是我和太子的婚约。 有皇后娘娘在,这两件事都是谢如宝注定得不到的。 本来她想靠着太子对她的宠爱打压我,做着有一天能代替我嫁给太子的美梦。 可这些日子她失了太子的欢心,这就让她恐惧害怕了。 人一旦恐惧就会急于想抓住什么作为自己的依仗。 在侯府里,她最大的依仗除了侯爷和夫人,就是谢如琢了。 或许是她心急恐惧得走火入魔。 或许她不甘被太子遗弃,急于证明自己的魅力。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总之是让她做出了这个可怕的决定。 还差点被她得逞。 侯爷,夫人,你们冷静下来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谢尘满之所以今天敢这么不加掩饰的用玄术控制谢如宝勾引谢如琢,就是因为她太清楚谢广陵和迟月白的心思了。 这两人平时看起来恨不得能把谢如宝捧在手心里疼爱。 可一旦涉及到谢如琢,那谢如宝就不算什么了。 一个是自己的嫡长子,一个是养女。 他们会选择谁,显而易见。 今天,谢广陵和迟月白亲眼看见谢如宝和谢如琢这么不堪的一幕。 心里的愤怒让他们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谢如琢身上,压根没空去想这件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在愤怒的推动下,他们只会处理谢如宝。 也许不用多久,等他们冷静下来后,会复盘起今天这件看起来漏洞百出的事。 会重新怀疑起谢尘满。 可他们没有证据。 他们越想就越会觉得自己那天的愤怒是有些愚蠢在的。 他们会隐隐察觉出,谢尘满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害谢如宝和谢如琢,是有点子挑衅的意味在里头的。 这会让他们更加愤怒,但没证据,他们只能强行让自己忘掉这件事。 可这么大的事他们是忘不掉的,越是强行想忘记,那些细节越会历历在目。 于是以后的漫长岁月中他们会反复想起,会反复地无能愤怒。 这就是谢尘满送他们的礼物。 这个哑巴亏,他们不愿也得生生咽下去。 杀人要用钝刀,这就是上一世侯府的人用在谢尘满身上的招数。 果如谢尘满所料,她话音刚落。 就有“啪”的一声脆响在谢如宝脸上响起。 谢如宝被打得摔倒在地上,脸颊很快肿了起来。 这重重的一掌是迟月白打的。 在以往的十四年岁月里,别说打,就是骂,迟月白也从不舍得说谢如宝一句重话。 可今天,她头一次打了谢如宝。 尽管只有一掌。 谢尘满却知道,这一掌于谢如宝而言,会比她前两次挨的板子和巴掌都要疼。 前两次打的是她的脸面,这一次打的是她的尊严。 这一掌会直接打碎谢如宝的骄傲,也会让她更加恐惧。 侯府有一天会不会不要她,让她回乡下去。 届时,谢如宝会做出些什么,这可让谢尘满太期待了。 第29章 谢尘满不能走 被迟月白一掌打懵的谢如宝捂着脸,颤抖着坐起身看向迟月白。 “娘……娘,你打我……你不信我,我真的……” “拖出去,关起来!” 忍着没有动手的谢广陵不想再看见谢如宝,直接下令让人把谢如宝拖回自己院子关起来。 谢如宝彻底疯了,双手和双腿都在踢人,撕人,不许任何下人靠近她。 嘴里咆哮着:“滚!都滚!我是侯府的千金小姐,你们谁敢动我!” 得了令的下人可不会怜惜她,尤其是几个往日里被谢如宝磋磨狠的,直接就冲上去捂住她的嘴,按照谢广陵的吩咐,把谢如宝按在地上拖了出去。 迟月白打了谢如宝一掌的那只手还在颤抖,看谢如宝被这么拖出去,她还有些不忍,却被谢广陵一记眼刀吓住了,举帕捂脸哭了起来。 “冤孽啊,冤孽啊。” 谢广陵手背后环视一圈屋内众人。 “今天这件事,谁敢说出去,那就只有一死。” 在看到谢尘满时,他又特意加了句。 “不怕死的也要想想自己的家里人,心里没家人的也要想想自己的养父、养母。” 他这是在威胁她。 谢尘满神色不变,冲谢广陵微微一笑。 放心,这么大的事只有在最合适的时候爆出来才最热闹。 现在还不到时候,她会“懂事”的。 谢尘满瞥了地上犹在昏迷的谢如琢一眼,转身就要走,却被迟月白挡住了。 谢尘满以为她又要骂自己,推开她就想走,却被迟月白拉住了手。 这还是第一次,她被迟月白拉住手。 如此亲密的接触,让谢尘满整个人僵在原地。 可细看,却能发现她的身子在微微的发颤。 脸上为什么冰冰凉凉的。 谢尘满用另只手一摸,竟一脸的泪。 可她的心却空荡荡的,没有半分情绪。 罢了,就当是上一世的她在哭吧,这一世她注定要与侯府不死不休了。 她想抽回手,迟月白握得紧,她伸出另只手,大力把迟月白的手掰开,越过她往外走。 自始至终一句话未说。 迟月白撕心裂肺的喊声在她身后响起。 “满儿,我是你亲娘,你别一口一个夫人的叫,你叫我一声娘亲好不好?” 这是被谢如宝伤透了心,想到自己还有个亲生女儿了。 原来在迟月白心里,她竟是谢如宝的替代品吗? 不,也许替代品都算不上,她只是迟月白想用来疗伤的工具。 她相信,只要谢如宝再次撒娇哭闹,迟月白一定会毫不犹豫撇下她,把谢如宝搂在怀里。 于是她乖巧地转头冲迟月白挑挑眉。 “遵命,迟夫人。” 而后大步离开,再没有回过一次头。 迟月白一直在哭,屋子内人都走光了,她在哭。 大夫过来给谢如琢治伤时她在哭,回了自己屋里还在哭。 谢广陵被她哭得心烦意乱,一掌拍在桌上。 “现在知道哭了!晚了! 我早就劝过你,谢尘满和我们之间有血缘的羁绊,让你多疼疼她。 可你呢,偏心到竟然连表面的功夫都懒得做。 我就不信,这些年谢如宝对谢尘满做下的种种极尽凌辱之事,你都不知道!” 迟月白再次哭得大声。 谢广陵又重重拍了桌子一掌,她才抽抽搭搭止住了哭。 “这能怪我吗?我一直把宝儿当亲生女儿养。 养到八岁了,才知道自己养错了女儿。 我第一次看到谢尘满的时候,她那么瘦小,眼睛亮亮的叫我娘亲。 可我羞愧啊,我不敢面对这个现实,也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一看到谢尘满,我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竟把别人的女儿养了八年都没发现她不是我亲生的。 我只能继续疼爱宝儿,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我做不到,只要一看到谢尘满,我就心疼就纠结就难过。 久而久之,我就不想再看到她了。 可你看到她今天的样子了吗? 她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漠然。 她在恨我,恨她的亲娘。 我焉能不痛,焉能不委屈啊。” 谢广陵叹了口气。 “现在就别说委不委屈这些话了,明天你把谢如宝送回她自己家去。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她再待下去,会毁了我们,会毁了琢儿,毁了整个侯府的。” “不!” 迟月白握着帕子站起来。 “不要把她送走,我养了她十四年,把她送走,就等于在我心口挖下一块肉来。 今日我打了她,这已经是对她的惩罚了。 若把她送乡下去,她该怎么生活。” “那谢尘满不是在那里生活了十四年吗?她能生活下去,为什么谢如宝不行!” 谢广陵瞪着迟月白,觉得她真是神志不清了,说出这么没道理的话。 迟月白叹息着,颤抖着坐了回去。 “别说了,你别说了,我心痛,心好痛。” 她垂着脑袋又小声哭了会,抬头试探道:“要不,把谢尘满送回去吧。 我看她不喜欢这里。 我们把她送回去,送回她喜欢的地方去。 这样,家里就太平了。 谢尘满也能过上她喜欢的生活。 我是她亲娘,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我能看出来,她不愿意待在京城的,我想让她无忧无虑在乡下生活。 这样最好。 这个办法最好。 等谢尘满回去了,我想她的时候就去看看她。 这样,我在京里有个女儿,在乡下也有个女儿。 我就成了京里最幸福的人。 侯爷,你听我的,就这么办,咱们明天就把谢尘满送走吧。 她一走,家里就太平了。” “我看你是被谢如宝传染了,脑袋越发糊涂。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谢尘满想回乡下了,乡下那么好,你去好不好? 我把你和谢如宝一起送乡下去,这个家里才能太平!” 谢广陵差点被迟月白气倒,用手把玩着扇子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迟月白又小声抽泣起来。 “要送,你应该把琢儿送走,若不是他当年在我于破庙里生产的时候,把宝儿和谢尘满抱错了。 哪里会有这许多的祸事出来!” 听迟月白提起自己唯一的儿子,谢广陵又瞪了她一眼。 “谢尘满不能走。 她和麟王有缘。 你想想,如果谢尘满嫁麟王,谢如宝嫁太子。 咱们侯府该是何等的荣耀煊赫呀!” 第30章 谢尘满会不会医术他还能不知道 似乎已经看见自己风光无限的样子了,谢广陵也不和迟月白置气了,整个人瞬间容光焕发,翘起腿,心情大好地哼唱了两句戏曲。 迟月白也止住了哭,呆了半晌,眼睛亮了起来。 “对,广陵你说得对,咱俩就两个女儿,一个嫁太子,一个嫁麟王。 就是那麟王看起来是个短命的。 不过没事,即便麟王在新婚当夜就死了,谢尘满也成了麟王妃。 皇上那么宠爱麟王,肯定也会爱屋及乌地对自己儿媳好。 到时候,咱们侯府的门槛,估计会被京里那些想要巴结咱们的人给踏破无数遍。 哎呀,那时,我可就成了京里仅次于皇后的,最风光的女人了。” 谢广陵慢悠悠地晃了晃手里的扇子。 “你这才算说了几句在理的话。 不过,谢如宝好掌控。 谢尘满也不好掌控。 为了咱们侯府的荣耀着想,这谢尘满得好好管管了。 像今天这件事,我就觉得蹊跷,我不知谢尘满耍了什么把戏,可她连装都不装了。 估计府里最蠢的奴才,都能猜出琢儿和谢如宝的这件荒唐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这是在挑衅我们,报复我们呢。 若是这样的她成了麟王妃,咱们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有什么办法能治治她,让她以后不会再跟我们作对呢?” 见谢广陵提到要治治谢尘满,迟月白来了精神。 “哎呀,这有什么难。 我看啊,她这是在宫里待得心野了,不拿咱们侯府当回事了。 你听我的,她对我没个尊重,对你好像还有点怕。 你明天找个机会把她带回来。 我找几个嬷嬷给她立立规矩,让她知道怕,知道尊重。 这样她以后就不敢作怪了。” 谢广陵虽把内宅都交给迟月白打理,自己从来不管,但他是知道内宅妇人手段的。 这样也好。 孩子心野了,是得好好治治,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的亲生父母。 谢广陵应了下来,第二天便抱着自己亲爹的牌位进了宫。 他亲爹当年是为了保护尚为幼童的赢如修和太后而死的。 因着这个缘故,他家才有了侯位。 赢如修这个人虽看起来冷酷无情实则爱憎分明,见谢广陵抱着自己亲爹的牌位在自己面前哭那么惨,也就不再提让谢如琢自请革职的事了。 但他提了一个要求,谢广陵必须对谢如琢好好管教。 若是谢如琢再犯一次同样的糊涂,就不是革职这么简单了,到时,他们侯府这个侯位就别要了。 一家人也要迁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 谢广陵头重重磕在地上,感谢皇恩。 从大殿里出来的他一身都是冷汗。 他知道,赢如修肯定会说到做到。 按照赢如修一惯的性子,说不定到时候侯府还会更惨。 想到谢尘满给自己惹了这么大麻烦,他侯府都没回,抱着亲爹牌位就找到了御医堂。 谢尘满正在帮李御医改进治热毒的药方。 谢广陵气冲冲而来,见谢尘满和一个花白胡子老头靠那么近,没好气地大吼一声:“成何体统! 大庭广众之下,你们俩就这么亲近,把皇家威严放在何处!” 李御医正沉浸在医学的海洋里,被人这么一吼,登时怒了。 “谢侯爷!御医堂可不是你能撒泼的地方。 老朽治过太后,也治过皇上,地位虽越不过老褚,可也不是你能随意侮辱的。 走,咱们俩这就去皇上那里说理,叫皇上评评理。 这世上,哪有亲爹不分青红皂白就往自己女儿身上泼脏水的!” 谢广陵刚从赢如修那里过来,当然不敢再回去,可他也不想被李御医灭了气势,就冲谢尘满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日日夜夜跟一帮年纪都能当你祖父的人住在一起。 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们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收拾一下,今天就跟我回去住。” 谢尘满打量了一眼他怀里的牌位,立马就想到谢广陵这是要做什么,嘲讽道:“为了保住你儿子的官职,把你亲爹都搬出来了。 再有下次,你是不是要把自己亲爹挖出来了。” “哈哈哈哈,挖出来怎么行,他直接去阎王殿把他亲爹接回来不更好。”李御医被谢尘满逗乐,笑得前仰后合。 这里的吵闹声也把御医堂的其他御医给引了过来。 李御医心情大好,把事情由来和他们说了清楚。 这些御医这段时日跟在谢尘满后面学了不少新知识,心里十分敬佩和尊重小小年纪就医术了得的谢尘满。 侯府是怎么虐待谢尘满的,他们也早有耳闻,今天见谢广陵竟然敢跑到御医堂来欺负谢尘满。 大家一个个都怒了。 一群人围住谢广陵就开始骂。 “我当是谁,原来是躺在自己亲爹的功劳上,成日不学无术的谢侯爷。怎么?今日进宫为了什么大事,竟然把自己亲爹的牌位都抱过来了。” “还能为什么事,他那个儿子,听说是一肚子的学问,却不知怎么惹怒了皇上,要他自请革职。 谢侯爷这是抱着自己亲爹来救自己亲儿子呢。” “我说谢侯爷,您就是编瞎话也得编得像样一点。 我们这些人在外头都有宅子,平日里都是白日过来当差,晚间就回去住了。 整个御医堂,只有老谢和她那个整天只知道吃吃吃的胖丫鬟在这里住。 要不是您把自己亲生女儿欺负狠了,老谢她这么懂事的孩子犯得着跑宫里来躲你吗? 当爹当到这份上,你啊,真是父亲中的耻辱。” …… 这些御医骂起人来,虽不脏,却字字句句都往谢广陵心口扎。 谢广陵被气得差点原地升天,最后还是拼了老命才从御医包围圈里爬了出来。 他衣衫也乱了,也不敢还嘴,抱着亲爹的牌位就往宫外跑。 心里更加坚定这些御医肯定都和谢尘满关系不正常。 谢尘满会不会医术他还能不知道,不过就是在乡下跟着一个来路不明的老道人学过几天。 能厉害到哪儿去。 还敢蛊惑一群御医辱骂他。 且让谢尘满再得意两天。 若想狠狠惩治一个人,必须先让她膨胀! 等着吧,过两天他就会要谢尘满好看。 第31章 我呸! 谢广陵被御医堂御医们群起而攻之逃掉后,第二日,出去听八卦的绿柳就没有回来。 谢尘满拿这个不省心的丫鬟也是没办法。 只能回侯府要人。 她刚一进府,就被几个下人推搡着送到了前厅。 绿柳正跪在地上梗着头不吭声,一见谢尘满来了,立刻嚎了起来。 “小姐,他们欺负人,非说我是回来偷东西的,我没有。” 谢尘满看她挨了打。 身上脸上都灰沉沉的,还有被扇巴掌的痕迹,头一次对她发了脾气。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侯府比不得御医堂,脏东西特别多。 你不信,非要回来,现在好了吧,被脏东西打了吧。” “你说谁是脏东西?” 迟月白手下几个嬷嬷没好气地叫起来。 “谁打的谁就是脏东西。” 这几个嬷嬷就是打绿柳的“行刑者”,她们是听迟月白吩咐做事的,现下被谢尘满骂了,当然要找主子评理。 “夫人,您瞧瞧大小姐,这才出去几天啊,就说咱们侯府脏,她这可不是单单在说我们,而是在说整个侯府。 大小姐狂妄成这样,夫人,咱们得好好管管她了。” 迟月白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看向谢尘满。 “你不必在这里指桑骂槐,是我吩咐这几个嬷嬷收拾绿柳的。 绿柳这个小丫头可不得了,卖身契还在咱们侯府呢,却一直跟着你住在宫里头。 她这样不把侯府放眼里,我是可以把她的卖身契拿出去,把她随便嫁给街边的乞丐或者穷单身的男人的。” 绿柳一听要被嫁人,小脸肉嘟嘟的她哭得像个孩子。 “小姐,我不嫁,我一辈子都要伺候小姐。” 谢尘满知道迟月白这是拿绿柳在拿捏她。 索性直接把话挑明。 “迟夫人,你是侯府的尊贵夫人,犯不着跟一个下人计较。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答应你就是。” 迟月白咬牙切齿地握紧帕子。 “你到现在还不愿意叫我一声娘亲吗? 明明从前你最喜欢叫我娘亲的。” “你也说了是从前,从前就当我眼瞎,除了对你的称呼这件事,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一旁面色难看的谢广陵刚要开口,谢尘满就抢先道:“对你的称呼我也不会改,赶紧说要我做什么吧。” “好,好,好,我养了个好女儿啊。” 谢广陵重重哼了一声。 “来人,把谢尘满押去祠堂,让她跪在那,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错了。 什么时候知道该怎么尊重自己爹娘了,再把她放出来。 这期间,不许给她送吃的,喝的也不行。 就让她跪。 跪到她求饶为止。” “可我并无错处,你凭什么让我跪祠堂? 再说了,你们只是把我的姓改成谢了,我的名字一直没有上族谱。 这个祠堂,是你们侯府的祠堂,不是我的。 要跪你们自己去跪,我的膝盖弯不下去。” 谢尘满弯腰拉起地上的绿柳就往外走,可几个下人死死将她围住。 谢广陵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膝盖弯不下去?我看未必。 你竟冥顽不灵至此,更可见我没让你入族谱这件事做的对。 来人,把这个孽障押到祠堂,她跪不下去,你们就教她跪。” “是。” 几个下人浩浩荡荡押着谢尘满和绿柳去了侯府的祠堂。 托谢尘满的福,绿柳不知来这祠堂多少回了,次次都是陪谢尘满挨罚。 这次她听了谢尘满一片慷慨激昂的话,在这个她最害怕最厌恶的地方,头竟昂得高高的。 “小姐,你说得对,我的膝盖也弯不下……” “去”字尚未开口,她瞥见身旁的谢尘满已经麻溜地跪了下去,她赶紧也跟着跪下。 几个下人嘲笑起来。 “大小姐,你这不是跪得挺好吗?装什么呀,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呢。” “就是,嘴硬罢了,到了这地方她翻腾不起来,咱们走吧。” 几个下人只敢口头嘲讽,手上一点动作都不敢做。 谢尘满就知道了,侯府不敢动她,只想给她立立规矩罢了。 绿柳气鼓鼓在她身旁问:“小姐,咱们为什么要跪?你不是说……” “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咱俩不跪,这些下人有的是办法让我们俩跪。 好汉不吃眼前亏,让跪就跪呗。” 听着谢尘满的强行找补。 绿柳郑重地点点头。 “小姐说得对,你心里一定有另外一番打算,我听你的,有你在,咱们肯定跪不了多久就能出去了。” 谢尘满没回她的话,她心里一点办法也没有。 侯府虽不敢让她身上带伤,但估计不会轻易地就让她出去。 她已经接连几次下了迟月白和谢广陵的脸面,他们这次千辛万苦把她弄回来,定是打定主意要好好修理她了。 这一趟跪祠堂还不知要跪多久呢。 谢尘满捶着膝盖,突然想念起赢不染,他这一次怎么没有恰当地出现了。 对了,他不在王府,被赢如修带出去下江南赏景去了。 哎,有爹疼的孩子就是好啊。 除了身子骨差点,衣食住行样样都是最顶级的。 就这,赢如修还时时觉得自己对赢不染有所亏欠。 隔三差五就送赢不染礼物或是带他出去游玩。 这一套豪华礼包,赢不识一次都没有享受过。 可他也只敢在谢尘满这里吐槽。 说什么他是国之储君,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赢如修这是在历练他,想把赢不染养废给他铺路。 要不是谢尘满看见了他眼角闪动的泪花,差一点,她就要信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谢尘满刚想起赢不识,一道十分让她讨厌的声音就出现在了祠堂里。 “姐姐,怎么一回来就跪着呀? 是宫里待得不好吗? 还是你孝顺,自己过来跪着的?” 谢如宝面色阴冷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垂着头的逐月。 谢尘满虽跪在这里,可嘴巴却一点都不想做出让步。 “我来跪我的列祖列宗啊。 你可能不懂祖宗是什么,就是跟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侯府的那些前人们。” “血缘”二字一出现,谢如宝当即被气得跳起来,围着谢尘满就开始骂。 “什么东西,你有血缘又怎样,入族谱了吗?我可是在族谱上呢,即便我没血缘,我都在族谱上,可你却上不了族谱。 还敢在我这里得瑟。 我呸!” 第32章 她到底是人是鬼 这样循环围绕的骂声,让谢尘满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回侯府的这一年里,她已经数不清自己跪过多少次祠堂了。 上一世更多。 后来哪怕她成了太子妃,可只要谢如宝看她不顺眼,回去哭一次,她就会被迟月白和谢广陵随便找个由头喊回来跪祠堂。 若是只跪,膝盖还好点,可谢尘满最怕的就是迟月白身边嬷嬷送来的软垫。 看起来是对她的疼爱,里头却全是细针。 只要跪上去,不会出血,可膝盖却像被打碎了一般疼。 而这一跪,什么时候能结束,一般都是看谢如宝心情,或者皇后来救她。 她每次出祠堂的时候,都像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拖着两条快断掉的腿路过前厅的时候,她耳里听到的永远都是谢如宝他们一家人欢闹的笑声。 那时候,谢如宝已被皇后指婚给了一个长相俊朗,身家不错的朝廷命官。 对于谢如宝这么一个与侯府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假千金来说,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 可她永不死心,即便成了婚,对太子妃这个位置仍然心心念念。 时不时就找由头来府里挑衅谢尘满。 谢尘满被罚跪祠堂了,她就回侯府陪着迟月白和谢广陵。 谢尘满在祠堂跪得有多凄惨,她在前厅就笑得有多开心。 她的笑声,迟月白的安抚声,谢广陵和谢如琢的维护声。 于谢尘满而言,这又是一场处罚。 罚跪罚的是身体,侯府对谢如宝的偏爱,打击的是谢尘满的自尊,让她满腔酸楚,却只能生生咽下去。 想起上一世自己受过的罪,谢尘满心里焉能不恨。 她目光定在地上。 谢如宝开心地分享起,她对谢尘满做下的那些事。 “还记得八岁那年吗?侯府知道你才是侯府大小姐,娘亲带我去见你。 一见到你那张和侯府相像的脸我就想杀了你。 我不想让你回来,就哭闹着冲娘亲撒娇,娘亲竟然应允了,没有接你回去。 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原来,娘亲竟是那样爱我。 你上次问我的那个蠢问题。 说什么我们走了以后,你那穷酸的爹娘被打了。 我知道啊,是我让娘亲派人去打的。 可惜啊,他们命大,没被打死。 不过后来身子一直不好,所以你只能不停做农活,赚钱养家,还要养那个小畜生。” “他不是畜牲,他是我弟弟,是你的亲弟弟。” 谢尘满看着谢如宝这张扭曲的脸,真想把她的皮拔下来,看看她到底是人是鬼。 如果是人,为什么她一点没遗传养父母的老实忠厚。 若不是人,她又为何心肠硬得对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下的了手。 谢如宝嗤笑一声。 “什么亲弟弟,我没有什么亲弟弟。 我只有我的亲哥哥。” “不是亲哥哥是情哥哥吧。” 谢尘满不想再跪下去了,起身盘腿坐在跪垫上。 “你敢说你不知道谢如琢喜欢你吗? 一边勾引赢不识,一边吊着自己的养哥哥。 这么一看,你确实不是养父母的孩子,他们生不出你这么不知廉耻的东西?” “你懂什么!” 谢如宝近乎在咆哮。 “我和侯府没有血缘。 你不知道,从八岁那年,知道我不是侯府亲生的孩子后,我有多害怕。 我怕被侯府送回那个穷家。 我怕父亲、母亲会不疼我,哥哥会不喜欢我。 我每天变着法子讨他们欢心,就是怕有一天他们会不要我,会把你接回来,把我赶出去。 这难道不怪你吗? 是你让我没有安全感的,是你让我日日夜夜都在害怕的。 我勾引太子,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的婚约抢走了。 若是没了太子这个倚靠,我在京城要怎么活下去。 那些小姐会怎么看我。 我没了用处,侯府会怎么对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这我考虑考虑呢。” 说着,说着,谢如宝突然蹲下,靠近谢尘满。 “你回去吧,好不好,回你的乡下去。 我不会再打你了,也愿意让爹娘时不时去看看你。 只要你去皇后那里把婚约还给我。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不跟你抢娘亲、爹爹了。 都给你,都给你好不?” “如果我想要你的命呢,你也给吗?” 谢尘满伸出一根手指把谢如宝推开。 “你不会还以为我是在嫉妒侯府人对你的宠爱吧? 我们之间可是有着血海深仇,早就不死不休了。 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侯府这点破亲情。 我会让你坐稳这个二小姐位置的。 可太子我却绝不会让给你。” 谢尘满故意加重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谢如宝登时发火。 “让?谁要你让?太子不喜欢你,他喜欢的是我。” “是吗?那为什么都这么久了,他都没有再见你一面呢。 我可听说你偷偷去找他好几次了,可他一次都没有见过你。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赢不识最讨厌的就是有心机,会暗害别人的歹毒之人。 你日日在他面前装出一副你被我欺负的可怜样,的确赢得了他的好感。 可上次在皇宫,他看见了我身上的伤,对你起疑心了。 他不会再喜欢你了,只怕还想杀了你呢。 他堂堂一国太子,竟被你欺骗那么久。 他怎么可能再见你啊!” “啊!你闭嘴!你闭嘴!” 谢如宝捂着耳朵站起身。 “我不就打过你那么几次吗? 你何至于弄那点伤陷害我。 你是个贱人,贱人!” “你打过我多少次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被你打成什么样,你心里更清楚。 像你这么歹毒的人,连自己身边的丫鬟都不放过。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听闻谢尘满的话,逐月的身子猛地一晃,她忍住眼里的泪不出声。 谢如宝哪里会关注她的变化,只恶狠狠留下一句。 “你等着,太子很快就会见我的,你成不了太子妃的。” 就神色惊慌中带点迷茫,想往下压却又压不下去的落荒而逃了。 她一走,逐月自然也要跟着,可她却回头看了谢尘满一眼。 谢尘满冲她笑笑,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逐月看懂了她的唇语,点点头走了。 谢尘满继续盘腿坐着。 看来这次回来一趟,倒也不算没有收获。 第33章 只有进,方可有一线生机 跪在祠堂的谢尘满被谢如琢这么一闹,索性不跪了,拉着绿柳住进了谢如宝的院子。 谢如宝当然不肯,谢尘满说那自己就去找太子。 谢如宝被气得哭哭啼啼去找迟月白告状。 迟月白过来让谢尘满搬出来,谢尘满说那她就回宫。 迟月白只能把谢如宝带走,住进了她的院子。 谢尘满躺在奢华舒适的大床上,后悔自己为什么早没这么干,凭白在祠堂跪了会。 还是躺在床上舒服。 谢如宝住进了迟月白院子,只带了几个贴身侍女走。 还剩下的侍女里有不少都是从前听谢如宝指使,打过谢尘满的。 谢尘满不是小心眼的人,她知道这些人也都是听谢如宝的话做事。 于是便心慈手软的让这些欺负过她的侍女都跪在院子里。 怕她们身材走样,就不给饭吃。 怕她们膝盖疼,就让人找了许多碎石铺在她们膝盖下头。 怕她们想念谢如宝,晕倒一个就抬一个送去谢如宝那里。 两日不到,整个侯府被谢尘满闹了个天翻地覆。 谢如宝在迟月白的院子里不是摔东西就是打侍女。 一个晚间,谢尘满让人把跪在院子里晕倒的最后一个侍女抬去迟月白院子后,没多久,她院子里来了个人。 彼时,绿柳正在吃鸡腿,吃的嘴角流油,谢尘满举起帕子很自然地给她擦拭,一抬眼就看见逐月面色复杂地站在那里。 “有事?” 谢尘满放下帕子。 逐月慢吞吞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 “大小姐,你救救我吧,二小姐她不是人。” 逐月一把拉开自己衣袖,上面竟有数十道血淋淋的刀伤,有的地方都见了白骨。 绿柳刚要叫唤,嘴里就被谢尘满塞了一根鸡腿,谢尘满两下把她推房间里去了。 逐月见绿柳被谢尘满保护得这样好,连这些血腥的东西都不忍让她见,哭得更凄惨了。 “大小姐,你那天在祠堂说的话我看清了,你说你能救我。 求你,求你救救我吧,我再在二小姐身边待下去,不消一月我就要被她折腾死了。 我弟弟还不满三岁。 我爹去年在河里摔死了,母亲重病缠身,我不能死啊,我一死,我弟弟和母亲也活不了了。” “你现在知道求我了,我记得我刚来侯府的时候,你听了谢如宝的话,把我推河里去,那时候我也求了你。 让你不要把河边那根棍子拿走,谢如宝也没有看见。 可你当时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逐月身子一抖,不敢言语,谢尘满弯腰靠向她耳边。 “你当时说,是我惹了你家小姐不高兴,你家小姐心慈,不忍心弄死我。 可你,作为她的贴身侍女,和她情同姐妹,我这条命你是万万留不得的。 所以你不仅拿走了棍子,还把找我的人往相反方向引。 后来我命大,自己游了出来,高烧三天,也是你拦着大夫,不许大夫给我开药。 我在侯府的这一年里,你自作主张害了我多少次,你自己能数的过来吗?” 逐月身子剧烈了晃动两下,脸色煞白地瘫坐在地上,嘴唇直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谢尘满看着她这张脸,想起上一世,她后来更是害了自己无数次。 想让自己救她,哪这么容易。 可逐月现在别无选择,她既然真的来找了自己,就说明她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来的。 若是现在她想离开,谢尘满也不会放她走,会直接把她送到谢如宝那里去,还会把逐月刚刚说的那些要她救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谢如宝。 在谢尘满眼里,逐月现在,退是必死无疑,只有进,方可有一线生机。 而逐月又岂能想不到这点。 她两步跪到谢尘满面前,在地上不停磕头。 “大小姐,我知道我做的孽太多,求你原谅是不可能的了。 但我愿意为你做事。 只要你肯在我死后,照顾我的母亲和弟弟。 我愿意帮你送谢如宝上路。 我这里还有一个秘密可以告诉你。” 听到有秘密,谢尘满来了兴致,她伸脚抵住逐月额头,示意她别再磕了。 逐月抬起脸来,她刚刚是实打实地在磕,磕得一头的血。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她决然一笑。 “大小姐,你被抱错不是意外,是大少爷故意为之的。 他压根不是夫人的亲生孩子。 他母亲是侯爷养在外头的表妹,夫人凶悍,老爷不敢把表妹带回来,就买了宅子将她养在外头。 可巧这位小夫人和夫人是同一天生产,侯爷心疼小夫人的孩子没名没分,就把两个孩子偷偷换了。 小夫人的孩子就成了夫人的孩子,成了侯府的嫡长子。 而夫人生下的那个儿子,被侯爷抱去给了小夫人,小夫人当场失手把他摔死了。 大少爷三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小夫人了,他一直和侯爷瞒着夫人,不让夫人知道这件事。 夫人怀上你后,他便起了心思,几次想害夫人都没得逞。 但他善于筹谋,终于在夫人即将生产那几日,把夫人诓骗出去,害夫人在破庙和一农妇一起生产。 你被生下来后,他本来想直接弄死你的,可有农妇夫妻在,他不敢,只能想办法把两个孩子偷偷换了。 把孩子换掉后,大少爷也没有死心,一直在找你的下落,想害了你。 可没成想你竟先被侯府找到了。 大小姐,你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有福啊,才躲过了大少爷的暗害,成为现在这么了不起的人物。” 逐月说的话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了,竟比谢尘满所了解的还要匪夷所思。 其实上一世她就有感觉,谢如琢好像一直对她充满敌意。 她还去查过,以为是谢如琢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了,不想让她回来挡了谢如宝的路,可她还是回来了,还惹得谢如宝伤心,他这才气她的。 可真相竟不是这样。 而是谢如琢根本就不是迟月白亲生的孩子,所以才要将迟月白唯一的亲生孩子给除掉的。 若真是如此,她该怎么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迟月白呢。 第34章 谢尘满必死无疑 谢尘满捏住逐月下巴,塞了一粒真话丸进她嘴里,开启了有问必答游戏。 “逐月,你刚刚有没有说谎。” “没有。” “你是怎么知道的。” “伺候小夫人的一个嬷嬷和我母亲是好友,她说给我母亲听的。” “你有没有告诉别人。” “没有。” “没有告诉谢如宝?” “没有。” “为什么?” “我母亲让我留着这个秘密当保命用的,我想了想,告诉二小姐和夫人我都是死路一条。 只有告诉你,大小姐,我才有机会活下去。” 谢尘满很苦恼。 怎么大家都把她想象得很善良呢,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真是受之有愧啊受之有愧。 算了,跟自己还装什么,坦然接受吧。 谢尘满又塞了一粒百毒丸进逐月嘴里。 逐月顿时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起来。 谢尘满边看边拿笔记录。 新药丸这么厉害,这都快翻上天了。 哦,天呐,她的表情,噫,怎么口水都流下来了,不会变白痴吧。 谢尘满洋洋洒洒记了好大一会,才塞了一粒解药给逐月。 逐月吃下去,呕出一口血。 “哦,不好意思,拿错了。” 谢尘满非常歉意地又拿出一颗。 逐月迟疑吃了下去,脸部开始抽筋。” “对不住对不住,我看错了,这颗,一定是这颗。” 逐月不敢再吃,被谢尘满强行掰开嘴塞了进去。 逐月抱紧身体等着疼痛到来,却没有半点不适。 她刚想起来谢恩,脚却动不了了,她哭了起来。 “大小姐,你留我一命吧,我真的还有用处的,你就留我一命吧。” 谢尘满不爽地白了个眼,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一点信任都没有了,真是让她伤心难过,但不内疚。 “你自己脚崴了,关我什么事,你跪这么久,又在地上翻腾这么长时间,你那只脚都在抽筋了,还不快点起来,坐到这休息一会。” 逐月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拘谨地坐在石椅上,谢尘满懒洋洋看她一眼。 “你身上那个毒还没有完全解开哦。” 逐月哀嚎一声又要下跪,被谢尘满一把按住。 “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保证定期给你一颗解药。 若是你不听话,那我塞进你嘴里的第二颗药丸就有可能出现在你母亲的肚里,或是你弟弟的肚里。” 逐月吓得魂飞魄散,只能拼命点头。 “大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谢尘满又问了些关于谢广陵换孩子这件事的一些细节,还交代了逐月一些事情,才放她离开。 走出谢尘满的院子,逐月觉得自己像刚死过一回一样。 到底是谁跟她说的,说大小姐心地善良好相处的。 为什么她觉得大小姐比这侯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可怕啊。 欲哭无泪,十分崩溃的她,现在只能祈祷谢尘满说的是真的,她能定期得到一颗解药,保住自己这条命。 逐月提心吊胆离开了,绿柳从窗户探出头来,闷声闷气道:“小姐,你该不会对逐月心软吧。 她从前可欺负过咱们。 不能因为她卖惨就原谅她。 要就这么轻易原谅了,怎么对得起咱们之前吃过的那些苦。” 谢尘满摆弄起口袋里那一堆新药旧药。 “放心,利用而已,且看她表现如何吧。” …… 逐月动作很快,不知她回去说了些什么,谢如宝更加闹腾起来,想尽办法要把谢尘满弄走。 让谢尘满滚出她的院子,滚出侯府。 可谢广陵不搭理她。 迟月白拿不定主意。 谢如宝只能把主意打到谢如琢身上。 谢如琢因上回那件让他难以启齿的事,一直对谢如宝避而不见,可架不住谢如宝千方百计想要见他。 哪怕他再拒绝,谢如宝还是冲开他院子外那层被下人围住的包围圈,闯了进来。 谢如琢正躺在榻上休息,一见谢如宝气冲冲进来,险些摔下去。 他脸瞬间红了,眼神闪躲地让谢如宝出去。 谢如宝好不容易进来的,哪会听他的,气鼓鼓叫起来。 “哥,你就这么看着谢尘满欺负我吗? 上次那件事是谢尘满操控我做的,别人不信,难道你也不信吗? 好,如果你还不信,那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我以死谢罪行了吧!” 她边说边往墙上撞,还没碰着墙,就被谢如琢一把拉了回来。 谢如宝今天穿的是一件粉色襦裙,外头披着一层薄纱。 胸线和脚踝若隐若现。 谢如琢不小心瞥见一眼,忙心惊胆战把谢如宝推开,谢如宝又往墙上撞,他只能又跑去拉开她。 这么一来一往,陷入一个死循环。 没几个回合,两人就气喘吁吁倒在一起。 谢如宝如小时候一般趴在谢如琢怀里哭。 “哥,我就知道这个府里,只有你对我最好。 那天你明明都中毒了,都能忍住没有伤害我。 现在,爹也不见我了,娘也不管我,太子不搭理我。 我只剩下你了。 要是你也不帮我,我还活着做什么呀。 呜呜呜。” 谢如琢不敢抱她,也不忍推开她,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整个人像被蚂蚁爬满全身那样难受。 说话语调都走音了。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谢如宝抹抹眼泪,露出一个娇滴滴的笑。 “哥,你不觉得麟王跟谢尘满的关系很不一般吗? 这两次我跟你会倒霉,一是因为被谢尘满陷害,二就是因为麟王在暗中帮助谢尘满。 你想想,皇上多疼爱麟王殿下啊,怎么会容忍谢尘满勾引他最疼爱的麟王殿下呢。 这件事若是叫皇上知道了,谢尘满必死无疑。 咱们俩的仇也就算报了。” 谢如琢有些犹豫:“这么做,会不会牵连到我们侯府。” 谢如宝赶紧给他洗脑。 “哎呀,就是怕牵连侯府,咱们才要先下手为强,让皇上知道,谢尘满勾引麟王这件事是她一个人拿的主意,跟侯府其他人没半点关系。 怎么?哥,你不信我?” 谢如琢摇摇头:“我不是不信你,而是觉得谢尘满不好对付,我总觉得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谢如宝脸色阴冷下来:“这么说,你是怕她了?” 第35章 带着侯府一起毁灭吧 “我是觉得这件事要慎重。 你在她手底下吃的亏还不够吗? 就是想要报复她,也要动动脑子。” 谢如琢没有受谢如宝蛊惑,认真盘算起谢尘满身上的种种变化。 却忽觉胳臂上一片温软,一低头,才发现谢如宝正抱着他胳臂在哭,胸脯紧紧贴在他手臂上。 谢如琢登时心中大乱,可越是想要把谢如宝推开,她反而贴的越紧。 他筋疲力尽,只能做出妥协。 “好,这几日我会做点事让皇上注意到谢尘满和麟王关系的。 我身子还没有完全好,需要休息。 你走吧,别再来了,母亲若是知道了,又不知要闹出多大乱子。 我这些日子实在是累了,你没事就不要过来了。” 谢如宝目的达成,自然乖乖听话地离开。 望着谢如宝离开的背影,谢如琢心绪复杂,仰面倒在榻上,发呆许久后,写了几封书信叫小厮送去与他一向交好的几名官员家中。 没几日,京里就隐隐传出谢尘满与赢不染的荒唐新闻。 这几名与谢如琢交好的都是文官,笔杆子功夫一流,写出来的东西半真半假,叫人浮想联翩。 什么谢尘满日日去麟王府不是为了给麟王治病,而是为了勾引麟王。 只因她觉得太子不受宠,便想一步登天,成为麟王妃。 还有的说谢尘满是灾星降世,克父母、兄弟也克太子,现在她没得克了,又跑去克麟王殿下了。 也有的角度新奇,说谢尘满其实不喜欢麟王,而是喜欢褚御医,她只是拿麟王在当幌子,实际上是想偷偷接近褚御医。 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褚御医,万没想到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这么劲爆的消息出在他身上。 他被自己的老婆子暴揍了一顿后,盯着两个青眼圈,气急败坏要在京里抓住这些诽谤他的人。 这些消息很快传到了谢尘满这里,谢尘满整整趴在榻上笑了一天。 绿柳极度担心她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小姐,现在满京城都在骂你,你别笑了,快想想办法吧。” “我能有什么办法。 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又不能让他们全都闭嘴。 就算我可以做到,可他们的心还在这样想。 人的嘴有时候能管住,心却不一定能。 咱们就等着吧。” 谢尘满懒懒地在榻上翻了个身。 “等什么?” 绿柳端着点心坐过来。 “等皇上回来治我的罪啊。 大家传的最多的不就是我和麟王的绯闻吗?” 绿柳手里的点心顿时不香了,都快哭了。 “小姐,他们是冤枉你的,你没罪,皇上不能治你的罪。” “好了,别嚎了,我还挺期待的呢。” 谢尘满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绿柳嘟着嘴。 “皇上都要治你罪了,你还期待个什么呀。” “谁说我期待这个了,我期待的是麟王。 皇上回来了,他也就回来了。 你别说,这么些天没见,我还挺想他的呢。” …… 侯府里,主仆两人在说说笑笑。 南游的船上,赢不染正躺在玉榻上听着松年汇报谢尘满的近况,在听到最后一句时,一直闭着眼的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眼底那抹惊讶和欣喜根本克制不住。 这种极度外露的神情在他身上是很罕见的,更罕见的是,他竟然还出声问道:“你刚刚说,谢大小姐说了什么?” 松年揣摩着主子的心思,恭恭敬敬把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谢大小姐说,这么些天没见王爷了,她很想王爷。” 啪嗒。 赢不染一直握在手里的折扇掉落在了地上,随着晃悠的游船来回滚动,恰如赢不染此刻的心情一般起伏不定,来回在欣喜和骄傲之间蹦跶。 松年大气都不敢喘,心里满是不甘。 王爷啊王爷,京里那么多好女子,你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未来太子妃呢。 不过,这倒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王爷成了太子,那他和谢大小姐在一起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在心底悄摸摸自圆其说的松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十分不错,心里头那点不甘也没有了,反而很是期待赢不染登上大统的那天。 他早看太子不顺眼了,太子之位就该是他家王爷的。 …… 谢尘满根本没想到,南游的船队第二天就回来了。 不是,她只是嘴上说期待了,心底可不大期待啊。 她不能断定赢如修会拿她怎么样。 还准备先躺平几天再考虑呢。 可船队这么快就回来了。 该不是那船下头安装了腿,自己跑回来的吧。 好吧,皇上回来了,该处理这些谣言和她了。 果不其然,船队刚回来,谢尘满就被请进宫了。 她忐忑地跪在地上,等着赢如修问她,责骂她,可左等右等,也不见赢如修说话,谢尘满大着胆子抬头打量一眼。 见赢如修正痛苦地坐在上位,眼底满是难以理解。 好像他十分不明白自己那好大儿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女子了。 谢尘满怒了。 头可断血可流,尊严可不能掉啊。 赢不染是长得好看,可她也不差啊,谁配不上谁还不一定呢。 可她也只敢在心底偷偷念叨,万万不敢表露出来。 正在腹诽着,赢如修开口了。 “来人,把谢尘满拖下去,杖毙。那些个传谣言的也通通杖毙,尸体拉着巡京两日。 朕看谁还敢说染儿。” 谢尘满懵了,皇上,你这流程不对啊,你不应该先骂我几句,让我辩解一下吗? 眼看侍卫来拖她走了,谢尘满心一横就准备求饶,可绯闻男角赢不染却急急地走了进来,护在她身前。 “父皇,那些传谣言的是该打死,可谢大小姐和我一样也是受害者,父皇不该处罚她,而应该赏她点什么,安抚安抚她。” 谢尘满差点被气笑了 祖宗啊祖宗,你当谁都是你吗? 皇上不杀我已经算我命大了,你还想让他赏我点什么。 那不如赏我个灭九族,带着侯府一起毁灭吧。 见赢不染过来,赢如修火也没有消下去。 “染儿,你该不会真喜欢她吧,你擦亮眼睛好好看看,她哪里值得你喜欢。 这件事你别管。 来人,还不快把这个妖孽拖下去打死!” 第36章 还能不能再重生一次 赢不染却一步不让。 “父皇,你要想打死她,就先打死我。” 谢尘满两眼一闭,觉得自己等会应该会死得很安详。 谢如宝在赢不识那里的待遇,她竟然在赢不染这里享受到了,也不知她是该笑还是该哭。 赢如修被赢不染突如其来的叛逆惊住了。 “你,你,你……” 三个字道尽一个老父亲的心酸和无奈。 赢不染回头给了谢尘满一个放心的眼神,对着赢如修就开始狡辩。 “父皇,儿臣与谢大小姐清清白白,儿臣之所以如此维护谢大小姐,纯纯因为她是儿臣的救命恩人。 父皇南游的时候自己也说了,说是觉得儿臣最近身子大好,脸色也比从前好看了。 儿臣当时就说了,这都是谢大小姐的功劳。 若是父皇今日因那些莫须有的谣传就杀了谢大小姐。 一则别人会觉得父皇好拿捏,一点点谣传就能让父皇相信,这不就如这些小人的愿了吗。 二则有违皇家体面,谢大小姐是儿臣救命恩人也就是皇室的恩人。 若是恩人都能这样随便杀了,百姓会怎么看待我们。 父皇,儿臣说这些全是为了皇家尊严考虑的,半点私心都没有,还请父皇明鉴。” 牛啊,演都不演了,嘴上说的是一派大气凛然,心里那点小心思谢尘满都看出来了。 不是,高岭之花赢不染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他何德何能啊,能有这个机会喜欢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这些日子给他去除黑气的时候? 重生那日山洞里救他的时候? 还是更早? 可他们从前并无交集啊,上一世更是没有。 谢尘满尚在胡思乱想,赢如修看着赢不染这张与钟贵妃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脑子瞬间就没了大半。 “染儿说得对,是父皇冲动了。 等会你带谢尘满去御用监挑点她喜欢的东西,好好安抚安抚她。 传谣言的人父皇来解决。 你现在就带谢尘满去吧。 染儿这么知恩图报,父皇很是欣慰,到底是父皇教育得好啊。” 谢尘满直到被赢不染带着走出大殿好几步了,人都还有点懵懵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来着,她怎么就出来了。 她出来了?! 不仅活着,还能得到赏赐! 要不老人都说跟对人,站好队重要呢。 重来这一世,谢尘满觉得最赚的就是救了赢不染。 自从救下他的那刻起,她整个人运气都好了许多。 当然这只是她的客套。 反正说话又不累,她围着赢不染就开始夸。 “王爷真是人美心善,你不仅仅是救下了我,还救下了我那可怜丫鬟的命。 我若是不在了,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她一定会教别人欺负死的。” 想起绿柳那张福气满满的脸,可怜弱小这四个字是无论如何也安不到她头上去的。 可谢尘满都这么说了,赢不染只能昧着良心点点头。 “你的丫鬟确实……确实,嗯。” 谢尘满继续往下夸。 “人心真是难测啊,这些造谣的人一定是看不惯王爷陪着皇上……不不不,是皇上陪着王爷出去游玩。 这才想尽办法想打断王爷的游玩。 王爷真是可怜,还没玩多久就回来了。 你心里一定很委屈吧。” 走在她前面的赢不染骤然停了下来,谢尘满一个不及时,鼻尖撞在了赢不染背上。 她鼻尖又酸又疼,眼里泛起点泪花。 赢不染转身揉了揉她脑袋。 “谁跟你说我委屈的,要不是有人说想我,我才不会这么快回来呢。 说起来,你知道谁说她想我的吗?” 谁啊?谁啊?到底是谁? 反正不是她,就是赢不染问她一万遍也绝对不是她。 再说了,她跟绿柳说的悄悄话,赢不染哪里会知道。 谢尘满捂着鼻子理不直气也壮。 “王爷,咱们快些去看宝贝吧,说起来,我还从没来过御用监呢。” 谢尘满绕过赢不染跟在前头两个太监后面走。 赢不染宠溺地摇摇头,不近不远跟在她身后。 说实话,当御用监的门被打开的那一刻。 谢尘满觉得自己整个人的世界从没有这么明亮过。 好多,好多钱啊。 那个珍珠怎么比她的头都要大,还有那些瓷器、古画,不都是谣传早就找不到了的吗? 合着都被皇室找到了,还扔得满地都是。 好可怜的宝物们,爱心泛滥的谢尘满每一样都想带走。 赢不染见谢尘满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蛊惑道:“都喜欢是不是?” 谢尘满连连点头。 “喜欢,喜欢。” 赢不染走近一步,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尘满,她的睫毛像羽翼一样,颤动得真是美好。 “都想要是不是?” 谢尘满边摸边点头。 “想要想要。“ “当上皇后就可以把它们全拿走了。 到时候你天天躺在里头睡觉都行,你说好不好?” “好,好,嗯?” 当谢尘满脑子没有跟上嘴巴,导致话已经说出口才反应过来的时候,不该说的话她已经说出去了。 谢尘满膝盖一软,差点跪下,被好心的赢不染稳稳扶住。 “怎么?不想要了?那我们现在就走?” 赢不染的身子确实好了太多,不仅没了淡淡的药香,说起话来也清晰有力多了。 还有他的手,就这么虚虚一握,就扶住了感觉自己快要大祸临头的谢尘满。 谢尘满脑子飞快转悠起来,想着该怎么逃避开赢不染的死亡三连问,还能把自己喜欢的宝贝都带走,就看外头有个太监走了过来。 “谢大小姐,还得麻烦您跟奴才走一趟,太子殿下来了,正在陛下那里等你过去呢。” 赢不识来了?准没好事,谢尘满求助般看向赢不染, 可太监却一把将谢尘满拽了过去,来了几个侍卫拦在了赢不染面前。 太监恭恭敬敬对赢不染道:“王爷,奴才失礼了,您别为难奴才,奴才这也是奉命办事。 陛下说了,让您回去好好休息,您还是回吧。” 这还是头一次赢如修让人强行将谢尘满和赢不染分开。 谢尘满顿时觉得自己的小命可能要不保了。 也不知道这次要是嗝屁了,还能不能再重生一次。 第37章 你是不是也重生回来了? 赢不染被侍卫们送回王府,谢尘满被太监带回大殿。 谢尘满有些日子没见赢不识了。 今日骤见,他竟憔悴了许多。 那条腿也如谢尘满所愿,废掉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赢如修虽不待见赢不识,但也没为难他,让他坐下,谢尘满就没那么好运了,她只能跪着。 赢如修见人都来了,道:“太子,人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谢尘满不知赢不识要问她什么,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赢不识声音有些暗哑。 “谢尘满,孤问你,跟孤定下婚约,你是不是后悔了?” 啊?大老远瘸着腿跑宫里来,就为了问她这么蠢的问题吗? 有病吧。 左右有赢不染在,赢如修不会杀她,谢尘满也没了顾忌。 “是,太子殿下,臣女的确后悔了。 后悔不该拆了你和臣女妹妹的好姻缘。 后悔自己一番心意交付错了人。 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些,白白受了那些苦。 若是可以,臣女宁愿自己从没来过这个京城,只一生一世待在乡下,虽辛苦却痛快自由地活着。” 谢尘满说完,赢不识脸上流露出痛苦神色,谢尘满以为他下一句就要求赢如修退了他们俩的婚约了。 可赢不识却道:“父皇,儿臣以为,断不可再将谢尘满留在宫里的御医堂,不日,儿臣就会和谢尘满成婚。 就让谢尘满回府去,好好准备大婚的用品吧。” 疯了!赢不识一定是疯了! 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想着跟她成婚。 他不要他的好妹妹谢如宝了? 不要啊,比起赢不识,谢尘满宁愿嫁给赢不染啊。 麟王殿下,你快回来吧,我愿意当皇后了,你赶紧加把劲当上皇帝啊。 谢尘满当即磕了一个响头。 “陛下,上次太子和臣女妹妹做下的荒唐事,您是亲眼所见的。 臣女斗胆询问陛下,您那时可在床上看见了落红? 您仔细想想,那床上是没有落红的,这就说明这样的事,太子和臣女妹妹已经不知做过多少次了。 从前臣女虽然知道,却碍于太子淫威,只能隐忍不发。 现下,臣女再也不想忍受下去了,请陛下成全了太子和臣女妹妹,还臣女一个自由身吧。” 谢尘满说得情真意切,慷慨激昂,她每说上一句,赢不识的脸就白上一分。 赢如修作为过来人,见赢不识这副德行,忍不住出口嘲讽。 “现在知道后悔了,你跟你的母妃真是像啊,都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都是不断作孽再后悔啊。 你不是想问谢尘满吗? 现在问也问了,谢尘满的心思你也知道了。 说说吧,你准备怎么处理。” 赢不识沉默片刻,起身拖着那条残腿跪在地上。 “父皇先把谢尘满送回侯府,剩下的事情儿臣自己处理,不劳父皇忧心。” 赢如修本就懒得管赢不识的事,只吩咐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可有一条,你们俩的大婚得过些时日再办。 染儿的身子现在还需要谢尘满调理。 一切都要以染儿身子为重。 这是你母后作下的孽,她偿还不了的,就由你代为偿还吧。” 赢如修说完甩袖离开。 谢尘满不想跟有病的赢不识待在一起,带着火气起身想往外走。 要不是他闹的这一出,她现在已经抱着宝贝躺在床上亲来亲去了。 可现在不仅宝贝没来得及拿,她还要住回侯府,再也不能住御医堂了。 她用来制衡侯府,给自己留下的一条退路就断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的赢不识比上一世还要恶心。 上一世的赢不识虽然厌恶谢尘满,可表面功夫还是会做的,对谢尘满的事不会过多干预。 这一世的他为什么突然喜欢多管闲事起来了。 谢尘满不语只低头往外走,袖子却被赶上来的赢不识扯住。 赢如修不在,谢尘满不想伪装什么了,拉扯不开自己的袖子,她便狠狠踩了赢不识一脚。 可赢不识半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反面露乞求道:“谢尘满,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跟谢如宝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和谢如宝的关系还要我想吗?事实不是已经都摆在这里了吗? 你和她睡过多少次,暗害过我多少次。 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太子殿下,伤害过别人的人是没资格在这里解释的。 再解释,那些孽你也已经作下了。 说什么都没用!” 赢不识盯着谢尘满眼睛看了半晌,骤然发问。 “你是不是也重生回来了?” 谢尘满趁他出神,一把推开他。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赢不识却不依不饶又扯住她袖子。 “你回来了,你就是回来了! 怪不得,怪不得你那日没有救我。 怪不得后来在太子府你没有上当,反而把我和……” 谢尘满冷冷看着他。 “把你和谢如宝怎么了?你们俩难道不是咎由自取吗?” 赢不识一直盯着谢尘满,失神呢喃。 “你回来了,你竟然也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一世我们好好过,再不教别人来拆散我们了。”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重生的吗?” 谢尘满打断他的痴心妄想,她往前一步,赢不识就后退一步,两人之间的拉扯瞬间就变成了谢尘满单方面碾压。 “你死前亲手掐死了自己儿子,还怪我当初救了你。 这一世我如你所愿了,你不应该谢谢我吗?” 谢尘满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鼻尖酸楚。 “说呀,说你谢谢我呀。 难道你不该说吗? 你不觉得你该谢谢我吗? 上一世,我为你操劳,生下孩子,却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这一世,我没有救你,让你弥补了上一世的遗憾。 你不仅应该谢我,还应该跪下来谢我!” 赢不识踉跄两步差点摔倒,又强撑着站住,语气竟分外柔和。 “应该的,我应该谢你的。 对了,我的腿。 我知道我的腿是被你害的,我不怪你,只要你能治好我的腿,我不会怪你的。 我会为你举办盛大的婚典,这一世会和你恩爱到老。 至于谢如宝,我会安排她出京,这一世不会教她再踏回京城半步。 你可,满意?” 第38章 这算不算是一种报应 啪! 谢尘满没有半分迟疑,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哪来的脸让我嫁你。 你如今瘸了,又不得皇上宠爱,就像臭水沟里的烂泥。 只配谢如宝这种货色嫁你!” “我就知道,就知道你喜欢上了赢不染,他不是个好东西,你不能嫁他。” 赢不识语气冷如冰寒,谢尘满转身就走。 怎么,世间除了他和赢不染,就没别的男子了? 再说了,就算赢不染喜欢她,她也不一定要嫁。 经历过上一世的皇室生活,这一世的谢尘满更想投身于广阔的天地间,与山水为伴。 只是可惜那些她还未带走的宝贝了,也许她可以用个换宝符,把她喜欢的宝贝都换出来。 这么一想,倒也还不错。 可玩笑归玩笑,那个被她嗤之以鼻的侯府她还是要回去的。 谢尘满不情不愿回到侯府,谢如宝得了消息第一时间过来质问起她来。 “听说你今天在宫里见到太子了?他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提起我?” 正躺在榻上想象宝贝都回到自己怀里的谢尘满本不想搭理她,可耐不住谢如宝不停追问。 死皮赖脸不肯走。 谢尘满一把推开谢如宝凑过来的那张脸,没好气道:“提了,提了,他说他过段时间就来娶你。 封你做太子妃。 赶紧滚吧,回去收拾你的嫁妆吧。” 谢尘满随口一言,倒叫谢如宝当了真,她眼神放光。 “我就知道,太子殿下他忘不掉我的。 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太子殿下曾夸我身子娇媚,只要试过就再也忘不掉。 呵,这个中滋味岂是你能理解的。 我早就说过你永远比不过我的,这下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谢尘满觉得谢如宝过于恬不知耻了,勾引别人男人的这种小人行径,她不仅不以为耻,还这么张口就说了出来。 还很骄傲的样子。 真是离谱。 “怎么?睡了自己姐夫这件事很让你感到很骄傲吗? 要不要我出去帮你宣传宣传,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还没订婚约,也没成婚就失了身。 还不止一次。 迟月白平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谢如宝表情只有一瞬间变得有些难堪,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气。 “你就嫉妒我吧。 太子殿下还与你有着婚约就忍不住碰我了,说明他爱我。 你就是嫉妒。 哼。” 谢尘满不再搭理她,她又要赶谢尘满出去。 “我都是未来太子妃了,你凭什么还住我的院子。 对了,你还被御医堂赶出来了,你现在落魄得跟狗一样,还不快点搬出我的院子!” 谢如宝正在胡搅蛮缠,得了消息的谢广陵也来了。 他见谢尘满躺在榻上,半点要起身行礼的样子都没有,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逆女,还不快点起来,见到自己父亲,半点尊重的样子都没有! 今天在宫里陛下跟你说什么了? 麟王殿下和你说什么了? 你给我从实招来,否则家法伺候。” 听到要家法伺候她,谢尘满抬头瞥了谢广陵一眼。 “谢侯爷,你有功夫在这里管我,不如去管管你儿子吧。 今天在宫里,皇上生了大气了,已经下令要把那些散播我和麟王谣言的人都打死。 你猜猜那些人是谁指使的?” 谢如宝神情登时慌了,转身就想走,谢尘满翻身下床一把扯住她。 “别跑啊,我的好妹妹,跟你的好爹爹说说,谢如琢为什么要让人出去散播这种谣言。 他这么做是为了谁呢?” 谢广陵大惊失色,扯住谢如宝。 “你……是你让琢儿做的?是不是?你说话!” 呵,别说谢如宝不是谢广陵亲女儿了,就算谢如宝是,在谢广陵心里,她也比不上谢如琢一根小手指头。 谢如琢不仅是侯府的脸面,还是谢广陵最爱的人给他生的孩子。 在他心里,怕是整个侯府都没有他那表妹和表妹生的谢如琢重要。 这才让他敢铤而走险,换了孩子,害死迟月白孩子的。 见谢广陵动了怒,本就没什么底气的谢如宝哭了起来。 “不是我干的,不干我的事,是哥哥他自己看不惯谢尘满欺负我,自己做的主意。 跟我有什么关系!” 啪! 谢广陵动手打了谢如宝一巴掌,谢如宝被打得唇角渗血,摔倒在地,谢广陵还要再打。 一个小厮慌里慌张跑过来。 “侯爷,不好了,好几个大臣家眷闯进来要打死大少爷呢。 她们说什么,是大少爷害死她们家老爷的。 还说把大少爷写的书信都交到皇上那里去了。 皇上不一会就要来抄咱们的家了。” 谢广陵气得肝胆欲裂,狠狠踢了谢如宝一脚,竟于危难之时很快冷静下来。 他很快做出部署,指挥那小厮。 “你,赶紧找几个人,去把给那些家眷送信的人给拦住,千万千万不能让那人把这些信送到皇上那里去! 赶紧!快去! 你要是能把那些信带回来!爷赏你,重重赏你!” 小厮一听有赏,跑得飞快,瞬间没了踪影,谢广陵又喊来一个小厮。 “你去库房拿着些好东西出来,让夫人去跟这些家眷沟通。 大少爷是夫人最疼爱的孩子,你把这件事是谁勾引大少爷做的,原原本本告诉夫人。 夫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厮在外面早听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了,忙答应下来出去了。 谢尘满看笑话似的看着,突然觉得不应该过早告诉迟月白,她儿子被换掉的这件事。 且让她再多为谢如琢做点事吧。 她在谢如琢身上用的心思越多,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就越崩溃。 哎呀。 谢尘满不禁感叹。 迟月白总共就生了两个孩子,可她养了这许久,花了这么多心血,被她带在身边的,竟没一个是她亲生的。 唯一的儿子被摔死,亲女儿跟她不亲。 这算不算是一种报应。 谢尘满嘴角讥讽的笑意还没完全落下,满脸阴霾的谢广陵陡然盯住她。 “这里头不会又有你的手笔吧?” 不等谢尘满说话,他就喊来几个小厮。 “你们几个,把谢尘满捆起来送回乡下,不许走漏一点风声。 现在就动手! 立刻!马上!” 第39章 想恳请太后解除我和太子的婚约 谢尘满还没把“冤枉”两个字喊出口,就被几个小厮堵住嘴,捆了起来。 没一会,绿柳也被堵着嘴,绑了过来。 绿柳看向谢尘满的眼神非常自信。 她眨巴眨巴眼。 小姐,这是你的计划,我们会没事的,对吧?” 谢尘满眨巴眨巴眼睛。 是的,我们一定会有事的。 主仆二人就这么被捆着拖了出去,拽上了马车。 谢尘满伸手从袖子里拽出一张松绳符就要用,却听得外面有喧闹声。 “天呐,是太后回来了吗?她老人家礼佛回来了。” “太后娘娘真是菩萨心肠,日日礼佛,为我们大雍国祈福。” “是啊,我有一次撞到了太后娘娘的马车,她不仅不怪我,还递了一根带棍子的黑色糖果给我。 可好吃了,我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糖果。” 太好了,太后回来了。 谢尘满收起符咒,一个翻身从马车上翻了下去,也许是她运气好,刚刚倒在太后马车前。 赶车的将士冲她怒呵一声。 “你做什么的?” 见谢尘满被捆着,嘴也被堵住,头发凌乱,将士一时没认出她,也不想惹事端,他朝两个小兵挥挥手。 “你们两个把她抬走。” 谢尘满虽被破布堵住了嘴,却一直用嗓子发出声音,就是不走。 小兵们正要强行把她拖走。 一道威严的女子声音从奢华的马车里透出来。 “天子脚下,竟有胆敢拦哀家马车的,看来是有冤啊。 来人,掀开帘子,让我看看是哪家可怜人遇到难处了。”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太后楼藏月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从马车里望出来。 楼藏月虽身份高贵,却一向心善,京中不少穷苦百姓都得过她的布施,大家一见楼藏月,立马跪下给她磕起头来。 那个送谢尘满和绿柳走的小厮哪里能想到太后这么巧就回来了。 更巧的是,谢尘满还摔到了她老人家马车前。 更巧更巧的是,太后还要看看这个胆大妄为敢拦她车的女子。 小厮登时吓得三魂没了一魂,七魄丢了六魄。 只能祈祷太后不认识谢尘满。 楼藏月示意将士把谢尘满扶起来,谢尘满嘴里的破布刚被拽出来,她就委屈地喊起来。 “太后,是我,我是阿满。 只因我妹妹跟太子殿下有染,我爹他要把我赶回乡下去。 太后,你要为阿满做主啊!” “哦?是阿满!好孩子,快过来让哀家看看你。” 将士赶紧给谢尘满解开绳索,谢尘满走上马车,楼藏月也不嫌她身上脏,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好孩子,哀家不在的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 不过,你这孩子也是,明明你对哀家有救命之恩,却从不教旁人知道,只一心让哀家重赏侯府。 哀家那时候就劝过你。 侯府再煊赫,里头的东西也不全都属于你。 可你那时候似乎不明白哀家话里的意思。 如今,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了,这才想明白了是吗?” 谢尘满重重地点点头。 “臣女羞愧,太后的好意,臣女现在才弄明白。 太后总说臣女是您的救命恩人,可八岁那年若不是太后觉得臣女跟侯府夫人长得像,臣女也不会被认回来。 如今,侯府要把臣女送走,又是太后救下臣女。 臣女这条命算是被太后救过两次了,臣女斗胆,想恳请太后解除我和太子的婚约。 好全了太子和我妹妹这对苦命鸳鸯。” 楼藏月叹了口气。 “太子这孩子糊涂啊。 谢如宝那个蠢物怎么就能在侯府和太子府闹腾成这个样子。 看来,太子府和侯府,哀家也是该管管了。” 楼藏月让人放下帘子,吩咐赶车的将士道:“去侯府。” 马车外的百姓们早议论起来了。 “我认出来了,上马车的那个女子是侯府大小姐,可她为什么要被侯府送走,又为什么说太子和她妹妹有染?” “你连这都不知道,她妹妹和太子整日厮混,前段时间都被皇后捉奸在床了,这不,皇后都被气病了。” “我还听说了,她妹妹谢如宝偷谢尘满药方子,用谢尘满开的方子救人。 谢如宝这样做,让好多人以为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真不要脸。” “你知道的还是太少了,那哪是她妹妹,分明是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那年侯府夫人外出时,路上遇到土匪劫道,因受惊吓,她动了胎气,只能被迫在破庙生产。 她拼死生下一个女儿。 巧的是,那庙里还有一农妇也在生产。 生的也是女孩。 也不知怎么的,两个孩子就这么抱错了。 可这谢侯爷真有意思,不仅把这件事瞒得紧紧的,还说两个女孩都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他不仅纵容假千金谢如宝欺负自己的亲生孩子,真千金谢尘满。 还纵容谢如宝勾引太子,抢夺谢尘满婚约。 如今又要把真千金送走,留下那个假货。 真是不配为人父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糊涂,拎不清的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从两个孩子名字就能看出端倪了。 假千金叫如宝,真千金叫尘满。 偏心偏到这份上真是令人瞠目,我还听说了,谢尘满至今没入族谱呢。 侯府说是要等她和太子大婚的时候再让她进族谱,还说这叫双喜临门。 你们说侯府是不是有病!” “就是有病!走!咱们去看热闹去,我感觉太后和谢尘满好像是认识的,关系还很好的样子。 这下侯府可热闹了。” “对对对!我们也去,同去!” 这些侯府和太子府的精彩新闻能在京城流传的这么广,百姓们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很大一部分功劳都是属于热衷于吃瓜的绿柳的。 她那张小嘴,每天不是吃吃吃,就是说说说,上到夫人和小姐,下到街边的大娘,她都能聊得起来。 她讲故事技术一流,不仅声情并茂还特别会留下悬念,牵动人心。 让不少说书先生都自愧不如。 谢尘满当然不会忘了这个大功臣,请求太后把绿柳从马车里救出来。 奉命把谢尘满和绿柳带回乡下的小厮都快吓死了。 完了,完了,自己这个乌鸦嘴怎么这么灵,太后和谢尘满还真认识! 一看有士兵往这里来,他马车也不敢牵了,连滚带爬一路滚回了侯府。 第40章 这次,你可要接好自己的命运了 滚回来的小厮,连哭带比划,把太后要来了这件事禀告给了谢广陵。 谢广陵吓得扑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现在他可不能昏啊。 小厮为了保命,端来盆水就把谢广陵泼醒了。 谢广陵刚迷迷糊糊醒过来,就听到外头有尖锐的宫人声音传来。 “太后娘娘驾到,侯府诸人还不快快出来跪拜。” 强行忍住才能不哭的谢广陵如丧家之犬般走了出去。 一同出来的,还有刚把那群大臣家眷打发走的迟月白。 迟月白对刚刚谢广陵送谢尘满走这件事一无所知,整个人都是懵的。 太后?太后为什么会来侯府? 难道,太后是来恩赏他们侯府的吗? 早听闻太后娘娘心善,对人好,今天也让他们侯府赶上这个好时候了。 不同于谢广陵的半死不活,迟月白欢天喜地跪了下来。 谢如宝和谢如琢也陆陆续续来到跪下。 楼藏月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侯府诸人,沉声道:“哀家一直不在京里。 竟不知侯府竟这般厉害,宠着假千金不说,还要把自己亲生孩子送回乡下。 谢广陵,你侯府这等荣耀,除了你父辈留下的基业。 剩下的是怎么来的,你可清楚?” 谢广陵面如死灰磕在地上。 “回禀太后,谢尘满八岁那年无意中救下了您,您便派了宫人单独见了我。 从那天起,侯府的荣宠就没断过。 是我糊涂,千不该万不该忘了本。 可我这么做是事出有因的,谢尘满她……” “谢尘满,谢尘满!你叫阿满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可曾还记得她才是你的亲生孩子! 你们侯府对待一个鸠占鹊巢的玩意儿尚且取名叫如宝。 阿满这么好的孩子,到了你们这里怎么就成了尘满了? 你们侯府的人是全瞎了,还是全被猪油蒙了心肠。 竟能做出这等有悖人伦之事,你们侯府父辈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楼藏月打断谢广陵的狡辩,说起话来丝毫不留情面。 她一向随和,很少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迟月白呆住了。 什么叫因为谢尘满才有侯府荣宠的? 她推了推身边的谢广陵:“侯爷,太后说的什么意思?谢尘满跟我们侯府荣宠有什么关系?” 谢广陵现在心如死灰,根本不会搭理她,楼藏月看向迟月白。 “迟夫人,你也是个知书达礼的家庭出来的。 为什么不疼自己的亲生孩子,反倒疼一个整日作妖的蠢货呢? 就连皇后都知道你们侯府血脉的重要性。 她那样劝你,你都不听,只一味地昧着良心当谢如宝的帮凶。 谢尘满身上那些伤你可曾看过。 世上人都说没有母亲会不疼爱自己孩子的,偏偏到了你这里,真就成了一个分不清是非曲直的糊涂母亲。 你啊,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迟月白不敢回话,跪在地上涌出泪水,有后悔,但害怕更多。 楼藏月又看向谢如宝,却懒得说她,说起她身旁的谢如琢来。 “谢如琢,你总说自己文学好,才能进朝廷得了那样一个好差事。 但你可知道。 这世间人才多如过江之鲫,你肚子里这点墨水,放在京里那些二世祖里头还算可以。 可放在我们人才济济的大雍,那便什么也不是。 谢尘满八岁那年救过我,我曾问她想要什么。 她得知自己是侯府大小姐后,只跟我提了两个要求。 一是赏赐侯府诸人。 二是不让别人知道。 你既说自己聪明,那你猜猜,你这份好差事是怎么来的?” 谢如琢立刻琢磨出来了楼藏月话里头的意思。 他震惊地抬起头,正好与刚扶着绿柳走进来的谢尘满对视上了。 谢尘满错开眼,走到楼藏月身边。 楼藏月心疼地拍拍她手臂。 “你呀你,你瞧瞧你背地里为侯府做了这许多打算,到头来竟无一人领情知晓。 真真是个小傻子。 天下第一的小傻子。” 楼藏月自己把自己逗笑了,谢尘满也笑了。 楼藏月笑罢,叹了口气。 “罢了,哀家也不说你什么了,那时候你才八岁,哪能知晓这些世间丑恶。 百姓们说的那些话,哀家都听到了,也听懂了。 这些苦你既受了且得了教训,那便当作一场磨难吧。 这世间的苦难虽不值得称赞,可像你这般从苦难里能自己挣脱出来的女子还是很值得称赞的。 哀家现在就当你八岁那年,没有问过你想要什么。 这次,你可要接好自己的命运了。 谢尘满。” 面对楼藏月满满的爱惜和呵护。 谢尘满心里既感动又酸楚。 八岁那年她只是无意中救下了被刺客追杀,摔落山崖的楼藏月。 就被楼藏月视为自己的救命小恩人,还帮她找到了侯府的“亲人”。 又一直重承诺地护住侯府的荣耀。 现在,楼藏月竟然能为了她的将来,让自己曾经的金口玉言不作数。 还要再给她一次要礼物的机会,那这次谢尘满的确要抓住自己命运了。 这一刻,她由衷地觉得重来一世真好,又能见到楼藏月这般美好的人了,又能重新改写自己命运了。 她赶紧跪下,却被楼藏月扶住了。 楼藏月沉下嗓音。 “谢尘满,你救哀家有功,哀家现在问你,你,想要什么? 这一次,可要想清楚了答。” 谢尘满忍住满眶的热泪,抖着声音道:“太后娘娘,臣女想要和太子退婚,想要和侯府断亲。” “不要!不要断亲!爹错了,满满,不要断亲!” 谢广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给谢尘满磕头了。 迟月白也听明白了楼藏月的话,这才知道谢尘满竟默默为侯府做过这些事。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谢尘满当初说要断亲时,谢广陵会那么坚决地护住谢尘满,不让她走了。 原来他那时不是在挽留谢尘满,而是在护住自己的前途和侯府的未来。 心中自知对不起谢尘满的迟月白,这一次竟没有配合谢广陵,而是头磕在地上,语音中带着哭腔。 “太后,您就准了满满的心愿吧。 我们侯府对不起她。 我作为她的母亲也……对不起她。” 第41章 现在知道对不起了,早干嘛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哽咽的忏悔声传到谢尘满耳里,谢尘满只是凉凉地看了跪在地上的迟月白一眼。 迟月白正双肩剧烈颤抖,泪珠一滴一滴滚落到地上打湿了地面。 若是换作上一世的谢尘满,这时候估计已经跟着一起跪下,甚至有可能抱住迟月白来一个母女同哭的感人画面。 可重生一世的谢尘满心是冷的,也很小,住不下那么多人。 除了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一个人也进不来。 哪怕迟月白今天哭死在这里,她也不会退让一步。 现在知道对不起了,早干嘛去了。 谢如宝一次次安排下人虐打她的时候,迟月白哪里去了? 谢如宝干了坏事,把责任推她身上的时候,迟月白哪里去了? 谢如宝闹着不许她回京的时候,迟月白又到哪里去了? 哦,差点忘了,迟月白那时候就坐在马车上,就是她伸手把谢尘满推下车的,推的同时,她还不忘挡住谢如宝的眼睛。 好像生怕谢如宝会被吓到似的。 却全然不顾被她大力推下去的谢尘满摔得如何头破血流。 谢尘满只看了迟月白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两世的时间,她二人之间的血缘亲情到此为止吧。 之后她做她的谢尘满,她当她的迟月白。 不再是母女,只是有血缘的陌生人。 迟月白的痛哭不仅没让谢尘满回心转意,还让谢广陵破防了,他想骂迟月白是个傻子。 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 可当着太后的面他又不敢。 见谢尘满仍没有松口的意思,他也赶紧表露心意。 “满满,爹对不起你,可你看在我们的血缘份上,给我们一次机会,爹向你保证,今天就把谢如宝送走。 再不教她回来破坏我们之间的亲情!” “哈哈!哈哈哈哈!” 被点名的谢如宝笑了起来,笑得肆意张扬,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把我送走? 我破坏了你们之间的亲情?” 她笑得前仰后合,反正今天已经这样了,太后也来了,她还能有什么奔头,既然都在推卸责任,那就把大家的遮羞布都撕下来吧。 看看谁又比谁干净! “若是你们之间真的有亲情在,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把谢尘满丢在乡下十四年吗? 前八年是你们不知情,可后来呢? 与其说是为了我,不如说是为了你们自己。 娘,你真的是因为疼我,才不让谢尘满回来的吗? 不!不是的! 你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怎么能允许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个枯瘦如柴的乡下脏孩子! 你不过是用我做借口,掩盖你自己的私心罢了。 只要你不看心里就不会痛,就能自己蒙蔽自己,告诉自己,你的孩子没有丢。 你的孩子是千金小姐,才不是乡下妞。” 谢如宝又指向谢广陵。 “爹,你也说被我蒙蔽了,可你不是很清楚吗? 谢尘满第一次提断亲那天,你不是很紧张吗? 其实,你哪里是被我蒙蔽,不过是你既想留住谢尘满,留住太后赏赐的恩典,同时也留住我。 让我勾住太子的心。 这样,两个女儿都有了用处,你又得到了好处,多好啊。 你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对吧。 不,其实你还有一层心思在里头,那就是自私。 你从不管我欺辱谢尘满,因为你只在乎你自己。 只要事情不捅上天,你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过去就过去。 只有在触碰到你底线的时候,你才会跳出来管一管。 你啊,真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谢尘满被谢如宝这波无差别攻击给惊到了。 原来,她竟是这么有脑子的一个人吗? 那为什么以前不掏出来用用?是忘了吗? 还是今天突然想到自己还有脑子了? 谢如宝的攻击并没有结束,她又把矛头对准跪在她身边的谢如琢。 “哥哥,我的好哥哥。 府里人人都说是我勾引了你,其实我有没有勾引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从小到大你看我的眼神,你平时对我的维护和放纵,哪一点看起来都不清白。 你对我的爱早就超过了兄妹之情。 可这些你是不会承认的! 因为你很爹一样,都是自私的人,什么都比不过你们自己重要。 你喜欢我,就能为我出头,去陷害谢尘满。 你的声誉受损了,你就能把我推出来,任由别人辱骂我。 你啊!真是让我恶心! 恶心!” “够了!当着哀家的面竟敢这么放肆! 来人!把这个狂悖至极的谢如宝押下去,好好审审她都干过些什么。” 楼藏月对谢如宝没有半点好感,但凡是个有廉耻心的正常人,就不会在知道自己是假货后,还死皮赖脸不肯走的。 而她不仅不走,还处处欺辱真千金谢尘满。 现在还把所有责任推给他人。 她这样骂了一通,自己又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呢? 这个侯府啊,还真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楼藏月刚下完令,小兵们便围向了谢如宝。 可谢如宝却笑盈盈地站了起来,冲楼藏月行了个礼。 “太后,我知道您不喜欢我,皇后娘娘也不喜欢我。 可现在,你们不喜欢我,也不能对我怎么样了。” 说着,她柔柔地看向自己肚子,抚摸了起来。 谢尘满顿觉不妙,她不会怀了赢不识孩子了吧。 不要啊,那谢如宝就有免死金牌了,还让她怎么报仇啊。 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谢如宝语调轻快上扬,看向楼藏月道:“我怀了太子的孩子了,您就是想动我,也得看在重孙子的面上饶了我。 太后娘娘,这可是您的第一个重孙子。 您会喜欢他吗?” 谢尘满两眼一闭,不想看谢如宝嘴脸,可她很好奇,她都给赢不识下了能让他断子绝孙的药了。 谢如宝是怎么怀上的? 难道那天她来之前,他们二人就忍不住,就这样那样了? 很有可能,谢如宝早就把身子交给赢不识了。 那天之前,二人又许久未见,情难自禁很正常。 可怎么就怀孕了呢。 谢尘满头疼,只想着给赢不识下药了,忘了把根源去掉了。 真是悔之晚矣。 这下谢如宝怀孕了。 太后和皇后不得把她当宝贝供起来啊。 第42章 今天,哀家就教你一个道理 谢尘满等着看接下来楼藏月亲热扶起谢如宝欢心询问的温馨画面。 可她身旁的楼藏月只是轻哼一声。 “哀家喜欢重孙子不假,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给哀家生重孙子的。 像你这种没皮没脸,品性低劣,自私寡情,与养哥关系不清不楚的下贱货色,就不配给哀家生重孙子。 来人,把她拖下去,拿上等的滑胎药给她喝。 务必把她肚子里这祸胎给除了。 若留下这种人放太子府里,再让她生下孩子,迟早把我大雍的祖宗基业都折腾光!” 谢如宝万没想到楼藏月讨厌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竟连自己重孙子都可以不要。 她边推开那些小兵边哭喊。 “太后,就算您不想要这个孩子,可太子他不想要吗? 皇上和皇后不想要吗? 您不为自己想,也为他们考虑一下呀。 太后娘娘,您向来敬佛信法,您就算再不喜欢我,可孩子他是无辜的。 这也是一条命呀,难道你真这么狠心要伤害一个,尚未来到这世间看一眼的可怜孩子吗? 我求您了,您打我骂我都好,可孩子是无辜的!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百姓会怎么想你,想这个皇朝!” 看谢如宝这么护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谢尘满不由得想起自己上一世那个可怜孩子。 也不知她带着孩子和赢不识同归于尽后,谢如宝和她那个孩子过上什么生活了? 估计很爽吧,说不定直接她是太后,那孩子是皇上了。 想想真是唏嘘。 上一世的谢如宝一路笑到最后成了赢家。 这一世的她竟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谢尘满一直在等着楼藏月心软,她以为这一切都是楼藏月做给她看的。 在她看来,也许楼藏月既不想让她伤心,也不想放弃这个孩子。 就弄出这副苦肉计,打压一下谢如宝的气焰,再哄哄她,让她知道皇室血脉高于一切,要一切都往前看。 可她竟想错了。 楼藏月至始至终都没有松口。 就这么冷静地看着谢如宝被小兵和嬷嬷们拖走。 见谢尘满一直在打量自己,楼藏月瞥了她一眼。 “哀家知道你在想什么。 今天,哀家就教你一个道理。 一个人若是吃尽了苦头,还是只会心软,那她就会自己害死自己。 那她就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自己受过的那些苦难。 谢如宝这个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 像她这种货色,若怀了孩子,再进了太子府,不仅你要受她掣肘,哀家心里也会有根刺在。 太子这孩子,哀家虽不大喜欢他。 觉得他是个没脑子的。 可他毕竟是哀家的亲孙子。 哀家不能看他败在一个女人手上。 还是这样一个未有任何婚约就能把身子给出去的浪荡女人手上。” 楼藏月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看了谢尘满一眼。 “可谢如宝有句话说得对,这毕竟是一条生命,夜里,你陪哀家抄份佛经给这孩子超度吧。” “是。” 谢尘满点头行礼。 收拾完谢如宝,楼藏月扫了地上一圈人一眼,拍拍谢尘满手,小声道:“想不想有个别的活法。” 谢尘满不理解,什么?别的活法? 楼藏月松开她手看向谢广陵。 “谢尘满提的断亲这件事,哀家不同意。” 谢尘满大惊,这突然一下转变也太快了。 太后到底想做什么。 谢广陵则大喜过望。 “太后圣明,臣今后定会好好约束府中众人,对谢尘满也会……” “好了,哀家不想听你说这些场面话。” 楼藏月摆摆手,打断了谢广陵的表演。 “谢尘满不仅不断亲,族谱也要上。” 谢广陵更喜。 “当然,这是自然,臣现在就安排这件事。” 楼藏月点点头。 “这两件事办完后,哀家还有一件事要办。” 谢广陵眼巴巴等着楼藏月接下来会不会再赏谢尘满点什么,或是赏他点什么。 楼藏月却把目光定在谢如琢身上。 “谢如琢这样的为人做派,断不可成为侯府的下一代继承人。 依哀家看,谢尘满倒是不错。 由她来继承你们谢家的侯位才算名正言顺。” 她收回视线,居高临下看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谢广陵。 “谢广陵,现在,立刻去把谢尘满加上族谱。 谢尘满上族谱和她成为侯府继承人这两件事,今天,哀家就要办成!” 谢广陵张大嘴巴僵在当场,短短几句话功夫,怎么谢尘满就要继承他的侯位了。 这世上哪有女子当侯的! 更何况,谢如琢是他最爱的孩子,为了表妹,为了谢如琢,他不能把侯位传给谢尘满,绝对不能! 他已经失去谢如宝和太子这条线了。 再失去谢如琢是继承人这条线,他还剩下什么。 恐怕只剩下会被全京嘲讽了。 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谢广陵虽跪着,却高高昂起头。 “太后,臣可以让谢尘满上族谱,可侯位继承这种事,历来都要是族内下一代中最优秀的男子,才有这个资格扛在肩头的。 这样一代一代传下去,方可保证家族血脉纯正,也能让人不诟病。 如琢他虽然最近犯了点糊涂。 但太后也说了,他在他自己那个圈子里,也还算优秀的。 谢尘满她虽然也优秀,可女子实在不适合当一家之主,她以后还是要结婚生孩子的。 侯位要给了她,那下一代该传给谁,总不能传给一个外姓吧。 太后,您就是再疼惜谢尘满,也不能……不能这么地就把我们谢家的根给断了呀!” 迟月白一听侯位要给谢尘满,也不乐意了。 “太后,不能这样啊,咱们谢家还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 侯位要是给了谢尘满,那琢儿呢。 琢儿要不是继承人了,他会被全京嘲笑死的,太后。” 见太后不为所动,迟月白又希冀地看向谢尘满。 “满满,你不想当这个继承人对不对? 你跟太后说呀,你说呀,好不好?” 谢尘满早被楼藏月这一通操作震撼到了。 她想过楼藏月手段雷霆,却没想到她竟能把谢家的侯位也给她。 这不太好吧。 其实吧,就是……就……嗐!本来嘛,谁说女的不能当侯的! 面对自己的内心,谢尘满索性不装了。 第43章 准备赏谢尘满和赢不染一个大恩典 她也不理迟月白,更不看谢广陵那张快要气疯了的老脸,冲楼藏月行礼。 “谢太后恩赏,臣女还有一个小小请求,希望太后可以答应。” 楼藏月看谢尘满这副自信沉稳的样子,心里很是高兴。 她一开始没有直接告诉谢尘满,自己准备让她继承侯位。 就是想看看谢尘满反应。 可这丫头还挺让她意外的,竟只有片刻的惊讶和不解就很快自己消化掉了。 还能在谢广陵和迟月白都这么说了的情况下,心态平稳地直接跟她沟通。 不错,孩子长大了,没有让她失望。 她欣然道:“说。” 谢尘满微微一笑。 “太后,臣女继承侯位后,不想住在这里,想另建一处宅院。” “准了。” 楼藏月更满意地点点头。 还很独立,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很好,配太子确实是糟蹋她了。 麟王呢,身子又不好。 谢尘满这么好的孩子,也不知最后会便宜谁。 谁会有这个福气能娶到谢尘满呢? 哎,要是谢尘满能成她孙媳妇就好了。 要不,让赢如修再生一个。 今年怀,明年生,也就比谢尘满小十五岁。 女大三抱金砖嘛。 想到自己孙子一出生就抱上了五块金砖,楼藏月心情大好,准备立刻回去实施这个计划。 可谢尘满却还有话说。 “太后,臣女话还没说完呢,您容臣女说完。 臣女虽然新建了宅子,但念着父母年老,也不忍跑多远。 宅子就建在侯府对面就好了。 也不用太大,比侯府大上一圈就行。 对了,臣女是继承人了,那侯府这块门匾就应该放在臣女的新宅子上头了。 太后,臣女就这一些小小的要求,您不会不同意吧?” “不会,你安排的很好,还有一点,你府里的侍卫,哀家从宫里给你挑。 免得有些会错主意的过来打扰你。 侯府现在这块牌匾太旧了,立刻扔掉,哀家亲自给你写个新门匾,你看如何?” 谢尘满真没想到,太后竟然又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一时她都有些分不清了,到底是她救了太后,还是太后救了她。 只八岁那年救了太后一次,竟让她记这么些年,还能一直宽厚待她。 真不知该说她幸运还是说太后心善了。 可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太后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太对。 怎么好端端的一直看着她偷笑是怎么回事? 她哪里能想到,楼藏月已经快把她和自己未来第三个孙子的孩子的名字都快想好了。 这一夜,谢尘满是在太后寝宫度过的,两人边抄佛经,边说话,谢尘满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这种温暖更像是亲人间的温暖。 让谢尘满一夜好梦。 第二日,赢不染竟是皇室中第一个来看望楼藏月的。 此刻,他正坐在楼藏月榻边冲她撒娇。 “皇祖母,您回来了怎么不跟孙儿说一声。 孙儿要是知道您昨天就回来了,昨日就来看你了。” 楼藏月摸着赢不染乖巧的脑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怎么觉得赢不染身子骨好像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她赶紧让赢不染起身转一圈给她看。 楼藏月不错眼地看着。 个子高了些,皮肤还是白,但有点血色了,走路也有力气了。 难道,他身上的病,好了?! 楼藏月一把将赢不染搂在怀里,从前她都不大敢抱赢不染,生怕把这个瓷器般易碎的孙子给抱坏了,如今竟也能这么用力地抱住他了。 她差点落泪。 “染儿,你的身子如今竟这般好了,褚御医他有功啊,哀家真该赏他点什么。” “其实,把孙儿身子治好的另有其人。” “哦?是谁?不管是谁,都是有功,哀家都赏。” 赢不染抬手指向正撅着屁股趴在桌上抄佛经的谢尘满。 “就是她治好的孙儿,皇祖母真该好好赏她。” 楼藏月望了望谢尘满又望了望赢不染,发现赢不染没有在开玩笑,她又转而看向谢尘满。 被突然提到名字的谢尘满笑盈盈抬头,乖巧地举起手。 “是哒,太后娘娘,正是不才在下,治好您的可爱孙子的。” 谢尘满的搞怪把楼藏月逗乐了,赢不染也在笑。 楼藏月竟生出了一种一家人的感觉。 既然赢不染身子好了,那她的第三个孙子可以暂时不要了。 不仅不要了,说不定明年她就能抱上第一个重孙子了。 心中充满希望的楼藏月大手一挥就准备赏谢尘满和赢不染一个大恩典。 可皇后却一步踏了进来。 “母后,您回来了,儿臣妾来向你请安,顺便问一下谢如宝肚里孩子的事。” 多日未见,冷兰浔脸色苍白得厉害,身子也有些消瘦,说起话来也没什么力气。 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她只扫了谢尘满和赢不染一眼,就把目光一直放在楼藏月身上了。 楼藏月轻笑一声。 “皇后真是好大口气啊,来问哀家谢如宝的事。 哀家还没问你呢,哀家这些年不怎么在京里住,后宫里的事是全交由你处理的。 可你呢,竟让自己的儿子,大雍国的太子与一名女子未有婚约就有了夫妻之实。 而这女子还是他未来的小姨子。 这样的丑事若传出去了,百姓会怎么看我们。 皇家的天威何在,哀家的脸面何在。” 越说,楼藏月的神情越凛然,语气也越来越不客气。 “哀家现在倒要问你,皇后,你平时是怎么管教太子的。 怎么他犯下这样的丑事你都不知道。 哀家现在帮你处理了,你不仅不领情,还一大早过来问哀家。 看来,哀家老了,该搬出去了,免得碍你眼了,对吧?” 冷兰浔没什么表情变化,只行了个礼。 “儿臣妾不敢,只是谢如宝肚子里的毕竟是皇室血脉,儿臣妾想问问母后为何不能去母留子呢。 就非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还是说母后心里有了旁的打算,准备让别人取代太子呢?” “你,你竟敢这么跟哀家说话。” 楼藏月胸口起伏不定。 冷兰浔还是没什么表情。 “儿臣妾只是想告诉母后一个好消息,谢如宝肚里的孩子没事,明年您就能抱重孙子了。” 第44章 皇后娘娘,臣女不愿 楼藏月一眼扫向自己身边的嬷嬷,嬷嬷立刻跪下。 “太后娘娘,跟奴婢没关系啊,奴婢昨天是听了您的吩咐熬好药的,可当时那谢如宝怎么都不肯喝,她力气又大,奴婢被她打伤。 后来是一个机灵的侍卫扶我下去,他进去喂药了。 奴婢……奴婢……” “就是说你没有亲眼看到谢如宝把打胎药喝下去是吧。 那你怎么敢过来跟我复命的?” 嬷嬷哭得涕泗横流。 “太后娘娘,奴婢在外头听到那侍卫进去没多久,就传来了谢如宝的惨叫声。 当时奴婢被踢到肚子,疼得厉害,这就……就以为事情成了。 况且那侍卫没有救谢如宝的理由啊。 您亲自下的令,谁敢不从啊。” “你不就没从吗。” 楼藏月摇了摇头。 “哀家真是老了,又日日都在佛堂待着,身边的人也不得力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哀家身边竟有不少皇后的人了。 皇后,昨日,谢如宝是你救下的吧。 哀家昨日刚进京你应该就知道了,你的人又一路跟着我进了侯府,救下了谢如宝。 你真是好手段。 看来这后宫真要跟你姓了。” 冷兰浔不理睬楼藏月的冷嘲热讽,只淡淡道:“儿臣妾只是想留下皇室血脉。 母后放心,儿臣妾会做好去母留子这件事。 这孩子的母亲……” 冷兰浔看向谢尘满。 “满满,这孩子生下来就抱给你养,往后还是你的孩子当太子,这孩子永远越不过你孩子去。” 谢尘满心凉了。 冷兰浔这是想让她当这个冤大头。 不仅要她认下自己未来夫君和养妹的丑事,还要认下他们的孩子。 还说不会越过她的孩子。 可这孩子若记在她的名下,那他就是名义上的嫡长子。 若她又没生出男孩,这孩子就会是将来的太子。 而那时候,她该何去何从。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孩子若是之后知道了自己母亲的事,很难不会想到她身上。 那时候,她该怎么办。 谢尘满看向冷兰浔的目光里难掩失望和难过,她只能垂下头,她不信冷兰浔没有想到这层。 冷兰浔肯定想到了,而且觉得她性子弱不会跟自己争论。 这才公然提出来,逼着她当众认下。 可冷兰浔算错了,她不是没盘算对,而是她不知道谢尘满是重生一世之人。 重生一世,谢尘满绝不会委屈自己。 即便是对她有恩的皇后也不行。 有恩她可以报,可无论怎么报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她当即走过来跟皇后行礼。 “皇后娘娘,臣女已经跟太后提议让妹妹跟太子殿下订婚约。 臣女这婚约本来就是从妹妹和太子那里转过来的。 现在臣女只想成人之美,这件事,太后也是同意了的,皇后娘娘……” 谢尘满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若是太后猜的对,她一进京皇后就已经知道了。 那昨日侯府里发生的一切皇后肯定都知道。 皇后这是,在强逼自己。 冷兰浔见谢尘满突然断了话,没说下去,还以为谢尘满是默认了。 但她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是不是真的对,便加重语气道:“满满,你跟太后说了什么,本宫不管。 本宫现在就想问你,你自己,愿不愿意当本宫的儿媳。 你刚刚说的那番话教本宫好生伤心。 本宫的孩子是太子,一国储君的婚约岂能转来转去。 那婚约本就是你的,你身上流的才是侯府的血。 你那妹妹,若不是她肚里有了孩子,本宫早把她了结了。 在本宫心里,你就是本宫最属意的儿媳。 没有人能比得上你。 满满,你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 本宫要听你亲口说。” 听她亲口说什么,说自己愿意当这个傀儡,愿意把这顶帽子接下来。 谢尘满攥紧手掌。 不对,这才到哪,赢不识是太子。 没了谢如宝还会有陈如宝、李如宝…… 若她是太子妃,那接下来赢不识要是因为失去谢如宝开始疯狂找替身,那些替身有了孩子,是不是都要给她养。 虽然上一世,赢不识太子府里名义上只有她,可他背地里在外头养了谢如宝。 直到孩子都生了,还跟她是同一天生的,谢尘满才在临死前知道了这件事。 越想,谢尘满心越凉。 冷兰浔的眼线要是能多到瞒过了太后。 那上一世赢不识在外头养谢如宝的事,冷兰浔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谢尘满的心又沉又痛。 偏她从前还像个傻子般,这一世还觉得冷兰浔好,原来傻的只有她一个人。 见冷兰浔还在等她的回答,谢尘满抬头直视冷兰浔的眼睛。 “皇后娘娘,臣女不愿。 臣女不愿意养自己养妹和太子的孩子。 臣女不愿意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看着他和旁的女人生一个又一个孩子。 还请皇后娘娘还臣女一个自由身吧。” 冷兰浔不敢相信地看着谢尘满,声音都不自觉抬高了。 “你怎么会不愿呢,你不是一直爱着太子吗。 本宫知道,太子他是被谢如宝迷惑了。 可本宫都告诉你了,谢如宝她越不过你。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越得过你,死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兰浔的话骤然断了。 谢尘满看着她脸上那些复杂表情,隐隐猜到冷兰浔这是想到什么了。 她一定是想到赢不染的生母钟贵妃了。 钟贵妃不就是个死人吗。 可就是这个死人,把赢如修整颗心占的满满当当,半点留给冷兰浔的位置都没有。 谢尘满只觉唏嘘。 冷兰浔这些年的日子应该很不好过吧。 儿子不争气,夫君不爱她。 估计赢如修私下也会经常拿她跟钟贵妃比。 上一世,冷兰浔就经常会在谢尘满面前垂泪,哭诉自己的不容易。 若是今天谢尘满真应下冷兰浔的提议。 那今日的冷兰浔就是明日的她。 她不想,也不愿过这样的日子。 这一世,就算一辈子不嫁人,她也不能再跳进火坑了。 她张张嘴刚要开口,就听赢不染轻笑了一声。 “去母留子这种事,皇后娘娘做起来还是那么得心应手啊。” 第45章 谢尘满和麟王可以订婚 赢不染声音又轻又缓,却每个字都直击要害。 “若皇后娘娘真这么心疼谢尘满,那为何皇兄跟谢如宝不清不楚的时候,你不管? 直到现在孩子都有了,您还在想着让谢尘满认下这个孩子。 您这是在做什么,是在逼一个女孩成为下一个你吗。 还是说您就喜欢去母留子,上一次是留下我,这一次是留下皇兄的孩子。 父皇知道您这么做吗?皇后娘娘!” 冷兰浔神情痛苦。 “你的事,你母妃的事不是我做的。 我解释了这么多年,都没人信我。 还要我怎么说,你们才能相信那不是我做的。” 她像是泄气般叹了口气。 “罢了,你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可今日,谢尘满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她看向谢尘满的眼神十分锐利。 “谢尘满,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这么些年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生孩子般看待。 你在侯府过得不好,我给你撑腰。 你受了委屈,我护着你。 有时候我还会为了你斥责太子。 可今天你竟然跟我说你不愿嫁给太子了。 那你想嫁给谁,嫁给麟王吗? 别做梦了,皇上不可能让一个女人先后与自己两个儿子都有婚约的。 若是你要断了跟太子的婚约,那这京里就不会有人敢要你。 届时,我也不会再管你,你可有想过那时候你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冷兰浔越说越有理。 “我知道,人都想攀高枝,你这是又搭上太后这条线了。 可你别忘了,太后她……呵……这后宫迟早会完全属于本宫。 以后又会属于你。 你真的想放弃这种生活吗。 来,告诉本宫,你方才是会错了主意,只要你说了,本宫就不怪你。 往后,本宫还会如从前那般待你。 让你安安稳稳坐在这太子妃的位置上。 这次,你可要想好了说了。” 冷兰浔面露笃定之色,仿佛谢尘满绝对不会拒绝她一般。 可谢尘满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皇后娘娘,您就是再问千遍万遍,臣女也是不愿。 从前臣女一直以为您是真心疼爱臣女。 可臣女现在明白了,不,就是在刚刚才明白的。 您待我好,是想让我当您的棋子,任凭您摆弄。 我不愿,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太子他不爱我,您还是另选他人当你的儿媳吧。” 冷兰浔接连被谢尘满拒绝,脸色难看得要命。 “本宫决定的事,你不想要也得拿着。” “放肆,你是真当哀家死了吗!” 楼藏月震怒,一掌拍在榻上站了起来。 “皇后,哀家看你是越发猖狂起来了,当着哀家的面就敢说出‘往后这后宫迟早会完全属于你’这样的混账话。 你是巴不得哀家死是吧。 可你别忘了,这后宫现在还是属于哀家。 若你不想当这个皇后,哀家可以再另立一个听话的。 你猜皇帝会不会同意!” 楼藏月语音一落,变故陡生,几个蒙面刺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楼藏月的寝宫里。 剑剑指向谢尘满。 谢尘满边躲边不明白自己这是的得罪谁了。 以至于这个人胆大到要在皇宫刺杀她。 可来不及她细想了,这些刺客非常专业,动作利落,宫里的侍卫武功竟在他们之下。 宫人们忙着护冷兰浔和楼藏月,谢尘满这里岌岌可危。 她掏出几张听话符,却一直没机会贴这些刺客身上,眼见有一剑就要落自己身上了,谢尘满决定生生挨下这剑,趁势把听话符贴这刺客身上。 肉体被刺穿的声音响起,却没出现在谢尘满身上,而是从突然挡到谢尘满身前的赢不染身上传来的。 在谢尘满惊恐痛心的目光中,赢不染倒了下去,即便这样,他仍把谢尘满护在怀里。 谢尘满倒在他怀里,哭了。 “赢不染,你怎么这么傻。” 赢不染虚弱地笑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定在心里想‘这下完了,皇上要杀我了’这样的话吧。 放心,你不会死,就是我死,你也不会死。 你要长命百岁地活着,好好地活着。 我还要……” 谢尘满看准时机,将听话符贴在一个刺客身上,引着那刺客拦住了其他刺客。 她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没有听清赢不染说的“我还要……”后面的话。 赢不染也没气,又笑笑,这才安心地晕了过去。 赢不染晕了没多久,那些刺客就都被捉住了。 其他刺客都死了,只剩下两个还活着。 得知消息的赢如修忙着把赢不染抱回自己宫里,让谢尘满给赢不染疗伤。 见赢不染流了那么多血,他气得差点没把自己的寝宫拆了。 一众侍卫跪在地上被他骂。 “废物,一帮废物,几个刺客都拿不下,你们平时的武功哪里去了! 还有你们这些宫人,为什么不挡在染儿身前。 为什么不用你们的命护住染儿。 你们说,染儿是怎么受的伤! 一五一十的说!” 宫人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不敢说话,倒是冷兰浔开口了。 “陛下别气,麟王是为了护住谢尘满受的伤。 他倒下去的时候,还把谢尘满护在怀里。 臣妾真要好好感谢他,感谢他护住了自己的皇嫂。” 赢如修脸色沉得快结冰了。 “皇后,你说的是真的!” 谢尘满心尖一颤就要跪,楼藏月却按住她,自己站了出来。 “什么皇嫂,皇嫂的,哀家已经同意要给谢尘满和太子解除婚约了。 谢尘满解除婚约后就是未婚女子,也不是不能跟麟王订婚。” “不可!母后万万不可!” 赢如修大惊,走过来阻止楼藏月的想法。 “若谢尘满真和太子退了婚,她也不能再和染儿待在一起。 她这样一个退婚女子,如何配得上染儿。 染儿身子弱,儿臣恨不得能用自己的身子换他健康。 您是知道染儿对儿臣有多重要的。 您这么计划,不是要把儿臣的心割开吗。 母后,您就是再糊涂,也不能这样计划。 儿臣,绝不允许谢尘满和染儿在一起!” 赢如修的话让楼藏月心生不快。 “我糊涂?哀家确实糊涂,糊涂到要被皇帝这么说。 可哀家把话放这里,谢尘满和麟王可以订婚。” 第46章 让这天下再没有看不起病的百姓 现场气氛一下冷了下来。 谢尘满恨不得背着赢不染逃出这里。 她甚至可以理解赢如修的那颗爱自己儿子的心,却无法理解楼藏月。 她想问楼藏月,她怎么就看出来自己和赢不染可以订婚了。 她问过自己和赢不染了吗? 可她不敢问,也不敢随意插入这么敏感的话题,这时候一旦她跳出来,那就等于在站队。 无论她站哪队,都会得罪另一方。 楼藏月和赢如修,一个是太后,一个是皇帝,没有一个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谢尘满决定闭紧嘴巴,装作耳朵听不见。 心里却默默为赢不染祈祷:祖宗,你快点醒过来吧。再不醒过来,你爹跟你奶要为了我们俩的婚姻大事吵起来了。 我可不想英年早婚啊,你肯定也不想,对吧。 赢不染依然未醒,谢尘满已经教人去喊褚御医进宫,把她之前炼出的能快速止血药丸带过来。 见现场气氛依然冷峻,虽不敢站队,但谢尘满还是准备为自己小小辩解一下,表明自己态度。 她站起身跪了下去。 “太后娘娘,陛下,臣女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太子退婚。 臣女得了自由身后,最想做的事就是游遍雍国,为没钱看病的百姓治病,压根不会待在京城。 也不会在京城成婚。 还请太后和陛下不要为了臣女和麟王殿下的婚姻大事操心。 臣女相信,麟王殿下定能娶到一位爱他敬他的好妻子。 而臣女也会得偿所愿,让这天下再没有看不起病的百姓。” 听了谢尘满的话,赢如修的表情缓和下来。 楼藏月却大手一挥。 “谢尘满如此心怀天下,更适合当我皇室的媳妇了,我看她和麟王很是般配。 不如今天就把这件事定下来,等麟王醒了,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谢尘满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她决定闭嘴,再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也不敢再看向殿内正在对峙的母子俩。 赢如修是楼藏月亲生的,也是她亲自抚养长大的,两人感情有多深自是不必说。 这么些年下来,楼藏月很少与赢如修发生争执。 每每有了分歧,也多是赢如修做出让步,可两人今天倒有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赢如修无法理解。 “母后,为什么你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雍国的女子是死绝了吗?怎么我们皇室就非要纳这个谢尘满进来吗。” “注意你的用词。” 楼藏月轻描淡写,却字字恳切。 “不是纳,而是娶。 皇儿,你自己也是受过情爱之苦的人,怎么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呢。 有时候,你越是想要什么,什么就越不会出现。 可你越是不想要什么的时候,什么还偏就出现了。 你敢不敢跟母后打个赌。 赌我们俩谁更明白麟王的心思。” 谢尘满正在和匆匆赶来的褚御医一起给赢不染止血,见赢不染就这么被楼藏月和赢如修拿出来当赌注,两人不由得同情起他来。 褚御医小声道:“谢尘满,你怎么看,我赌太后赢。” 谢尘满真服了,都这时候了,还赌这些东西,不如赌一赌赢不染什么时候能醒吧。 她没好气道:“我不赌,我要赌就赌赢不染是不是喜欢你。” 褚御医一把捂住她嘴巴,慌乱地瞥了一眼赢如修方向,再不敢提赌注的事。 见楼藏月这么说,赢如修果断答应。 “赌就赌,我的染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他心里在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 母后,您干脆现在就认输吧。 儿臣可不想到时赢了惹您不高兴。” 楼藏月哈哈一笑。 “哀家说出去的话什么时候收回过,皇帝,你还是先把心思放在这些刺客身上吧。 哀家很好奇,这些人的背后都有谁在指使。” 一听楼藏月发话了,外头那些审完刺客的宫人立刻进来了。 楼藏月、赢如修、冷兰浔都在看着这个宫人,宫人立刻跪下,却结结巴巴道:“太后、陛下、皇后,奴才……奴才审出了……” “审出什么就说什么,哪来这么多话!” 赢如修皱眉看过来,宫人赶紧磕头。 “是,回陛下的话,刺客们说这件事是谢尘满自导自演的好戏。 谢尘满买通了他们,让他们假装来刺杀麟王殿下,她再出来搭救麟王,来一出美救英雄的好戏。 她这么做是想给您留下好印象,惹您高兴。 谢尘满认为,也许您一高兴,就能解除她和太子的婚约,让她和麟王殿下订婚了。 她当时和这些刺客说,她早就厌烦了太子那个残废,如今只想抱麟王殿下的大腿,成为风光的麟王妃。” “混账话!混账!”楼藏月当即反驳。 “哀家眼看的清楚,那些刺客是奔着谢尘满来的,怎么就变成奔着麟王来的了。 再说了,有这么假装刺杀的吗?宫里的侍卫死伤了多少?你们没眼睛吗? 还有这些刺客,真就这么听话?还敢说是谢尘满让他们来的。 这里是皇宫,不是外头的市场。 他们竟敢来皇宫演这出假刺杀的戏。 是不要命了!还是傻! 谢尘满做不出这样的事,这些刺客在说谎。 还不赶紧退下去重审!” “慢着,母后,您怎么就这么信任谢尘满。” 赢如修有些不高兴。 楼藏月也来了脾气。 “你怎么就这么相信这些宫人!” 宫人见矛头转移到了他身上,赶紧辩解。 “太后,陛下,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撒这样的谎啊。 那些刺客是受尽了酷刑之后,才松口把谢尘满咬出来的。 奴才们若不是审了又审,问了又问。 怎么敢过来复命啊。 太后若是不信,可否准许奴才把那两个刺客带过来,让您亲自审问。” 楼藏月不想见这些血腥的东西,赢如修却觉得可行,准了这宫人的请求。 没一会,宫人就把那两个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刺客押过来了。 宫人把刺客往地上一推,呵斥道:“还不告诉陛下和太后,谁是幕后主使。” 那两个刺客看了看谢尘满,并不说话,那宫人急了,怎么跟他刚才审的不一样啊。 他没撒谎啊,这两个刺客不会是要翻口供吧,那他不死定了。 第47章 他配吗? 见宫人说了话,两个刺客却不说,赢如修亲自审起来。 “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两个刺客只盯着谢尘满看,一句话都不说。 赢如修立马懂了他们俩的意思。 “你们真是谢尘满的好奴才啊,这么护着你们俩的主子。 到了这儿了,还想着护着谢尘满,看来谢尘满给了你们不少好处,是吧。” 但凡涉及到赢不染的事,赢如修的脑子就会变得不灵光,更何况楼藏月想撮合谢尘满和赢不染。 赢如修更想直接给谢尘满定个罪,让她该去哪去哪,别和他的宝贝儿子沾边。 但谢尘满却觉得自己还可以再解释一下,她掏出一张真话符。 “陛下,可否让臣女用符纸一试?” 赢如修本就想抓住谢尘满小辫子整治她,见她自己送上门了,便也不客气了。 “好,不过,若是你什么都没有审出来,又当如何呢?” 楼藏月立刻道:“还能如何,当然是宫里头的人没用了,连个刺客的话都审不出来,还要靠一个女孩子去审。” 赢如修简直头疼。 “母后,我们才是亲母子。” 楼藏月翻了个白眼。 “你才知道啊。” 赢如修瞪大双眼,从疑惑不解到不可置信再到无可奈何。 谢尘满差点笑出声,太后娘娘真是棒棒的,好一个反客为主,她绝不能孤独太后娘娘对她的期待。 她将两张真话符贴在刺客身上,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太子殿下。” 两个刺客说完,满脸震惊,疯狂摇头,可说出口的话却是。 “就是太子殿下派我们来的。” 谢尘满继续问:“那你们为什么要说是我派你们来的。” 两刺客满脸抗拒,可却说道:“当然是太子殿下的计划喽。 你那么拒绝太子殿下,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一猜就知道你肯定是喜欢上麟王殿下了。 这才派我们过来刺杀你,太子殿下神机妙算,他算到麟王殿下会救你。 到时,麟王殿下重伤或者死了,我们把责任推在你身上,那便除掉了两个太子殿下最讨厌的人了。” “撒谎!你们撒谎!” 冷兰浔大声吼道:“谢尘满,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拿两张符纸出来陷害太子?” 谢尘满看向冷兰浔的目光里满是失望。 “皇后娘娘,我只是让刺客说了真话而已。” “真话?我看未必,谁能证明你这张符纸可以让人说真话?” 冷兰浔的话音刚落,褚御医就走了出来。 “皇后娘娘,臣可以证明,谢尘满的真话符非常灵验,只要贴在人身上,那人就只会说真话,不会说假话。” 冷兰浔冷笑两声:“褚御医,你是麟王的人,当然要为谢尘满说话。 既然你这么信任谢尘满,不如让谢尘满贴一张符纸到你身上,让本宫亲自来验证一下这符纸灵不灵验如何?” 褚御医当即语塞,不敢说话,他是了解谢尘满本事的,这符纸肯定没有问题。 可就是因为符纸没问题,他才不能让冷兰浔试他,万一冷兰浔问出一些刁钻问题,他这张老脸该往哪搁呀。 大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凝固起来。 冷兰浔冷笑着,赢如修虽看不惯谢尘满,可事情关系到赢不染,他必须慎重,他想了想,刚要开口,楼藏月就说道:“哀家也可以为她作证。 虽然哀家没有试过什么真话符,但哀家相信谢尘满在这样的大是大非上不会骗人。 如果皇后不信,那便将这听话符贴哀家身上,你来试一试如何?” 楼藏月眼神锋锐冰冷,冷兰浔咬紧后槽牙。 “母后,您就这么不喜欢太子吗? 在两个来路不明的刺客和太子之间,您既然因为谢尘满的诡计就相信这些刺客是太子派来的。 是,太子他是向来顽皮了些,可他还不至于坏到这种地步,敢在宫里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手。 除非下这个命令的人不是他。” 冷兰浔摇了摇头,坚定道:“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反正本宫是不会信的。 本宫不信太子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像变了个人似的,敢做出这么没有天理良心的事来。” 听完冷兰浔的话,谢尘满只有用沉默来应对。 若是从前的赢不识,他必然是不敢的,可现在的赢不识,在知道谢尘满也是重生回来的之后,拉拢谢尘满不成的他,定会害怕谢尘满会对他做什么。 这两日,他定然已经察觉到谢尘满之前对他做出的种种事情来了,若说前日他对谢尘满说的,让谢尘满同他在一起那些话是假的,也许有些冤枉他了。 谢尘满能看出来,他没有撒谎,他当时是真的想让谢尘满这一世能跟他在一起的。 可这句话里头的真心能有几分呢? 更多的是愧疚、不满和强烈的掌控欲吧。 男人就是这样,总觉得没有得到的那个是好的。 上一世正因为赢不识没有如愿让谢如宝成太子妃,才会让他在与谢尘满成婚后,一直对谢如宝恋恋不忘,以至于要灭了谢尘满给谢如宝让位。 这一世他如愿得到谢如宝,如愿让谢尘满远离他了,可他又不满足了,又想过上一世那种,和谢尘满在一起日子了。 可他配吗?他不配。 在谢尘满看来,像赢不识这种能杀害自己亲生骨肉的畜牲就不配得到幸福,就不配成为太子,成为皇帝。 既然,在她拒绝了赢不识的求和后,赢不识率先对她动手了,那她也没有乖乖束手就擒的道理。 谢尘满两步走到冷兰浔面前,在自己身上贴了一张听话符后,对冷兰浔道:“皇后娘娘,您若想试,现在就可以问臣女问题了。” 楼藏月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赢如修根本没有阻止的想法,目光一直在冷兰浔和谢尘满之间来回移动。 冷兰浔没想到谢尘满会这么勇敢,竟敢拿自己来试,她想了想,问道:“在你心里,本宫是什么样的人?” “皇后娘娘在臣女心里,就是母亲一样的存在。” 冷兰浔满意地点点头。 “那太子呢?你是怎么看他的?” 第48章 你竟然要废太子 “太子这个人,在与臣女订婚后,与臣女的妹妹无媒就苟合在一起,还多次想陷害臣女。 在臣女看来,这样心术不正的人不配当太子,他待自己的未婚妻尚且如此,当了太子,再登基后,他又会怎么对待他的子民呢?” 冷兰浔被谢尘满的诚实气得倒退一大步,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后,大步上前扇了谢尘满一巴掌。 “你这个妖女!谁让你这么诋毁太子的? 那你说,你自己又是什么人呢?你这张符纸是骗人的!骗人的!” 楼藏月上前抓住冷兰浔对着谢尘满又要扇出的一巴掌,道:“够了!皇后,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有哀家和皇帝在,还轮不到你这么放肆。” 楼藏月甩开冷兰浔的手,心疼地看向谢尘满。 冷兰浔这一巴掌打的结实,谢尘满脸迅速红肿起来,嘴角有鲜血溢出来。 她面无表情,仿佛不知道疼般撕下自己身上的符纸,在心里默念道:“皇后娘娘,我们之间的情谊到此为止了。” 赢如修冷眼看着这一幕,他还有什么不信的,贴上这张符纸后,谢尘满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来了。 可见这听话符果真有用。 他让人把刺客身上的符纸撕下来后,抬起下颌,道:“你们俩应该知道,欺君可是死罪。 不管太子许了你们什么,你们都难逃一死了,若你们还想保住自己家人的命,就老实告诉朕。 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真不真?” 两刺客对视一眼,他们还差欺君这一条罪吗?他们在行动前就已经知道,被逮住只有死路一条。 可没办法,他们家人的命捏在太子手里,他们只能乖乖过来送死。 但眼下听赢如修的意思,他竟然有意要放过他们的家人,那他们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当然有什么说什么了。 两刺客赶紧道:“陛下,我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太子殿下把我们的家人都扣押在郊外庄子里,若是我们不听他的话,我们的家人都会死。 我们真的是被逼的。 若不是被逼,谁敢白天来宫里行刺啊。 陛下,您明鉴啊,陛下!” 赢如修轻飘飘点点头,看向将两个刺客带过来的那个宫人,宫人立刻明白了赢如修心意,招来两个御林军。 赢如修没看那俩御林军一眼,语气冷硬。 “知道该怎么做了。” 御林军行礼道:“知道,但,陛下,他们的家人怎么处理?” 两个刺客希冀地看着赢如修,赢如修轻声笑了笑。 “杀,他们的九族一个不留。” “啊!”两个刺客崩溃了,尖叫起来。 “您明明答应的,答应……” 他们没办法再说第二句了,两个御林军飞快地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刚才两个刺客的供词已经被记录下来,他们没有用处了,就像两个废纸壳一样落在地上。 楼藏月被赢如修的残忍惊到了。 “皇帝,你何至于如此。 杀了他们也就算了,他们的家人是无辜的。” “无辜?” 赢如修冷冷哼了一声。 “他们碰的是染儿,是朕的心头肉。 朕就是要让天下人好好看看,敢动朕儿子的下场。” 见楼藏月惊讶地举袖捂唇,赢如修懒洋洋笑笑。 “诛他们的九族已经算轻的了,朕心意已决,母后不必再说。” “皇帝觉得不必,可哀家必须要说。” 楼藏月两步走到赢如修身边。 ”染儿受伤,哀家也心疼。 可再心疼也要有个度,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麟王想想,你要是杀了那么多人,怎么为他积福。” 楼藏月语气渐渐软了下去。 “皇帝,不要牵连这些刺客的家人。 你是哀家亲自教导出来的,从前你做了一些错事,哀家以为你已经改过了。 可现在的你,让哀家有些害怕。 你不能这么对待你的子民。 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可知要带走多少人的性命!” “就是为了染儿,儿臣才要这么做!” 赢如修面色极其难看,仿佛被泼了热油般红了起来。 “儿臣,不仅要诛这些刺客九族,还要废了赢不识的太子之位。 在儿臣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就敢公然派人入宫行刺,还想一石二鸟,把染儿和谢尘满都除掉。 这样的人不配当太子。 等染儿醒了,朕就昭告天下,让染儿当太子。 母后,您什么都不要说了,免得伤了我们的母子情分!” 楼藏月被气得浑身发抖:“你竟然要废太子,若是被废,你让太子如何自处?” “当然是杀了。” 赢如修脸色恢复平静,语气却越来越冷。 “杀了他,染儿的太子之位才能稳固,才不会生别的事端。” 楼藏月被气得倒退一大步,冷兰浔赶紧扶住楼藏月,哭了起来。 “母后,太子是儿臣妾的命啊,他不该死,他罪不至死啊,母后!” 说着,冷兰浔又冲赢如修跪了下去,哭得悲惨壮烈。 “皇上,您看在臣妾服侍您多年的份上,千万不能这样做啊。 您要是杀了太子,臣妾这条命也就随太子而去了。” 冷兰浔毫不怀疑赢如修会下这样的命令。 她很清楚,赢如修现在虽然看起来正常,但心里一定是气坏了,在这样的暴怒状态下,他是极有可能杀了太子泄愤的。 楼藏月也毫不怀疑,她在赢如修眼里只能看到冰冷和疯狂,若是她再不劝,赢不识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她正想着该怎么办,冷兰浔跪着过来抱住了她的腿,又哭了起来。 “母后,您救救太子,您救救太子呀。” 先前,冷兰浔还和楼藏月互怼,这会子她倒想起来求楼藏月了。 楼藏月虽心中对她还有气,但也知道这时候她们两要统一战线,绝不能让赢如修把这道命给下了。 赢如修丝毫不在意冷兰浔的哭诉和楼藏月的震惊,他对御林军冷冷道:“还不快去!” 楼藏月平复了一下心绪,用眼神示意那个宫人把御林军带下去,宫人夹在赢如修和楼藏月之间,只想立刻去死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他哆哆嗦嗦,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整个大殿内,气氛降到了最低的极限。 第49章 等治好赢不染,她就离开 楼藏月呵斥道:“糊涂东西,去把太子带过来,哀家有话要问他。” 赢如修眉毛一拧就要发火,被楼藏月打断。 “皇帝,你就是要杀太子,在杀他之前,哀家总不能连话都不可以跟太子说吧。 他毕竟是哀家的亲孙子,是你的亲儿子! 你总不能都不见他一面,就教人杀了他吧。” “好,那就见!” 赢如修说的每个字都像是咬碎了吐出来的刀片,狠狠刮在殿内每个人的心尖上。 谢尘满突然在心中祈祷,要是赢如修这次真能说到做到就好了。 可看楼藏月的态度,她是准备保下赢不识了。 谢尘满看了一眼身后床榻上还在昏迷的赢不染,好想他现在立刻醒过来。 如果赢不染醒过来,赢如修只要见赢不染蹙蹙眉,估计赢不识的人头就保不住了。 可赢不染没有任何即将苏醒的迹象。 谢尘满坐回床榻边,刚要给他诊脉,褚御医突然过来挡住了她的手。 “殿下会醒的,你不用心急。” 他是从哪看出来她在着急的,谢尘满不语,又伸出手,却再次被褚御医拦了下来。 谢尘满察觉出褚御医神情不对,问道:“你怎么了?你难道不怕麟王醒不过来吗?你为什么一直不让我给他把脉。” 褚御医垂着脑袋道:“会醒的。” 不管谢尘满说什么,他只有三个字“会醒的”。 谢尘满越发觉得不对劲。 还是想要给赢不染把脉,看看他为何还不醒,可身后却传来赢不识闷闷的声音。 “儿臣叩见父皇、母后、皇祖母。” 这么快?! 谢尘满一转头刚好和跪在地上的赢不识对上视线。 赢不识的目光很复杂,有愧疚,有无奈,更多的是憎恨。 是了,这才是真实的赢不识,对她充满怨恨的赢不识。 赢如修在赢不识面前踱了两步,道:“你做下的事可认?” 赢不识继续闷闷道:“认,但儿臣心有不甘,请父皇明察。 若不是谢尘满背叛了儿臣,儿臣怎么会出此下策,父皇,谢尘满是儿臣的未婚妻,却和麟王不清不楚。 这教儿臣怎能忍!” “注意你的措辞,染儿何时跟谢尘满不清不楚了!” 赢如修大怒。 “染儿尚未苏醒,你竟敢往他身上泼脏水,你是真当太后在,朕不敢杀你吗?” 赢不识像是受到严重打击般,无力地仰头看向赢如修。 “父皇,儿臣只想问你,难道在您心里,儿臣真的就半点比不上麟王吗?” 赢如修俯视着他。 “怎么跟你母后一样,就喜欢问这种蠢问题。” 他虽没有回答,但这种蔑视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比话语更要伤人。 赢不识看了看赢如修,又看向同他一样跪在地上的冷兰浔,眼里溢满了泪。 “母后,儿臣错了,儿臣不该这么做,儿臣连累母后了。” 冷兰浔起身走了两步,跪到赢不识身边,搂着他。 “你没错,是母后连累了你,只因你是从母后肚子里出来的,你父皇才会不喜你。 怪母后,都是因为母后,你才受了这些苦。” 赢如修不再看跪在地上的两人,示意宫人拿笔过来拟诏,可楼藏月却用目光制止住了宫人。 “皇帝,有哀家在,你不能动皇后和太子。” 赢如修一直忍着火不敢发,现在却隐隐有种要发狂的感觉。 “母后,您把儿臣这个皇帝当作什么了? 您难道没看见太子他做了什么吗? 您难道不知道皇后当年做了什么吗?” “哀家知道!” 楼藏月抬高音量,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正因为哀家知道,才不能让你动皇后。 皇帝,真相如何,你比哀家更清楚,哀家不想,也不能让你动皇后。 皇后是一国之母,太子是一国储君。 你动了哪一个,朝政都会发生巨变。 你作为皇帝,要对你的臣子负责,要对百姓负责,不能意气用事。” 谢尘满听着这些话,隐隐觉得楼藏月似乎话里有话,什么叫真相如何,赢如修比她更清楚。 难道钟贵妃的死另有隐情?那赢不染身上的禁术又是谁下的呢? 楼藏月的话一说完,赢如修的身影就有些晃荡,可他仍强撑着道:“这次儿臣绝不会轻纵太子和皇后。 母后,您说什么都没用!” 楼藏月冷笑出声。 “好,你下旨吧,你现在下旨,哀家即刻就去太庙自尽。 哀家会去地下告诉列祖列宗,哀家无用,养出你这么个昏君,竟要处理自己的皇后和太子。 你想用什么理由废掉皇后和太子? 你不喜皇后,太子刺杀自己皇弟吗? 这种诏书一下,百姓会如何看我们皇室。 皇室的脸面往哪里放? 皇帝啊皇帝,你的聪明睿智哪里去了? 你真想把这种皇室丑闻闹得朝野皆知吗?” 楼藏月的一席话句句沉重,说得赢如修的表情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青,总之,十分难看。 跪在地上的冷兰浔却从无助绝望转而变得放松下来。 可这种放松并不是彻底的,而是带着点愤怒和嫉妒的情绪在里头。 着实教谢尘满摸不准,当年,冷兰浔、赢如修、钟贵妃这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这禁术是谁下的,这样才能尽快解除掉赢不染身上的禁术。 可现在看来,似乎这件事背后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只是她不知,这个秘密,赢不染知道与否。 谢尘满看着昏迷的赢不染,突然很心疼他,想伸出手摸摸他苍白的脸,可她不敢。 赢不识说得对,她作为赢不识的未婚妻,确实跟赢不染走得有些太近了。 等治好赢不染,她就离开,从此天高海阔,各在一方,坦然相忘。 她背对着赢如修等人,却突然听见楼藏月提到她的名字。 “好了,皇帝,你心里的火也发出来了,怎么责罚太子,你自己决定。 但有一条,太子跟谢尘满的婚约必须解除。 谢尘满,你说呢?” 我嘞个亲祖母啊,太后娘娘,您是怎么想的,你这教小女子怎么回答啊。 谢尘满瞬间头疼不已。 第50章 你看你,都快哭了 谢尘满硬着头皮,转身走过去,乖巧跪下,抬头看看楼藏月。 楼藏月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好吧,反正有楼藏月在她应该死不了,想开后,谢尘满道:“陛下,请您解除我和太子的婚约吧。 太子殿下更喜欢臣女的妹妹。 臣女想请陛下成全他们。” “哦?成全了他们,再成全你和染儿是吗?” 赢如修又将话题绕了回去,作为赢不染的头号支持者,赢如修满心满眼都认为谢尘满想拱他家赢不染这颗香喷喷的大白菜。 他是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 谢尘满无奈且头大,她想解释,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不管她怎么解释,赢如修不会信她的。 她乞求地抬头看了眼楼藏月,楼藏月却依然是那种鼓励的眼神。 天呐,谁能来救救她,楼藏月一心要撮合她和赢不染,赢如修一心想拆散……不对,想阻止她和赢不染。 可为什么没人问问她愿不愿意啊。 谢尘满疲惫地摇摇头。 “臣女唯有一愿,就是希望大雍国再没有看不起病的百姓。 若是陛下不信,臣女可以带发入寺庙,在佛堂前起誓,此生不会嫁人。” “好!” “不行!” 赢如修是拍手称快,可楼藏月却紧张起来。 “谢尘满,你若是看不上麟王,哀家也不逼你。 你放心,哀家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绝不会让你孤苦终身。” 赢如修当即反驳。 “要看不上也是染儿看不上她,母后,您别太偏心了!” “哀家再偏也没你偏!” 楼藏月和赢如修虽还在斗嘴,两人之间的气氛却缓和了不少。 谢尘满看着面前这两人,实在是觉得他俩就不用再互相攻击了。 毕竟他俩心都挺偏的。 赢如修见谢尘满即将远离赢不染,心情大好,俯视赢不识道:“太子,你怎么看。 算了,朕替你做主吧。 你和谢尘满的婚事就此作废,你和那个谢如宝,朕会如你们所愿的。” 闻听此言,赢不识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冷兰浔拉扯住,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他闷闷不乐地瞥了谢尘满一眼。 目光中尽是不甘和怨恨。 谢尘满装作没看见,在楼藏月示意下,起身感谢赢如修。 赢如修心情不错地点点头。 “好了,你去看看染儿吧,若是他还不醒,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谢尘满当然知道,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想杀的人,杀她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过这么一看,赢如修和赢不识真不愧是亲父子啊。 竟都敢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来。 谢尘满不禁同情起楼藏月。 养大赢如修应该很不容易吧,不知楼藏月花了多少功夫才把赢如修培养成才的。 想归想,谢尘满很快把心思全放到了赢不染身上,小声道:“好了,麟王殿下,你别装了,再不醒,我真要被你父皇砍头了。” 褚御医似乎还想说什么,赢不染却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冲谢尘满笑了笑。 谢尘满压低声音。 “看我出糗你很开心吗? 你父皇都快急死了,你就忍心这样骗他?” 赢不染却睁开两眼看着她。 “只父皇一人担心吗?你就半点不担心我吗?” 当然担心啊,他要是死了,她也活不成了。 可这样说会不会太直白了。 谢尘满正在想措辞,却不知赢不染把她的沉默理解成了什么,竟然高兴地笑笑。 “你不用担心,我死不了,你看你,都快哭了。” 谢尘满一惊,她当然快哭了,谁要是知道自己随时会被杀头,谁会不哭啊。 可赢不染显然理解错了,还错的很离谱。 怎么这父子俩都爱脑补呢。 谢尘满绝望地摇摇头。 “麟王殿下,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点误解。 我方才说的会出家当姑子,说的是真的。” 赢不染认真地点点头。 “你说的很好,就该这么说,暂时麻痹父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 谢尘满有些难以启齿,他不会真的想让她和他有点什么关系吧。 可赢不染紧接着说道:“你想救治天下百姓这件事,我觉得很有意义。 你放心,我会支持你的。” 谢尘满大大地松了口气。 原来是为救治百姓想办法啊,那她就放心了。 可想归想,谢尘满心里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涌了出来。 这种奇怪的感觉,她好久都没有感受到过了。 似乎只有上一世,她看着赢不识和谢如宝亲近时,心里会有这般滋味。 但她那时是在委屈自卑。 现在呢? 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堂堂一国王爷,金枝玉叶般的人物要支持她伟大的事业,她应该高兴才是,有什么委屈的。 没错,她没什么好委屈的。 可越这么想,那种酸楚的感觉越强烈,谢尘满忙转移话题。 “要不要我把陛下喊过来,你父皇真的很想担心你。” 赢不染仍在笑。 “不了,就这么呆一会,我有点累。” 褚御医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屏风不知什么时候又被宫人搬了回来。 在这床榻附近,只剩下谢尘满和赢不染两人。 一道屏风倒把谢尘满身后那些嘈杂都挡住了。 她突然觉得时间好像变慢了,可这样变慢没什么不好,她就这么看会赢不染再看会自己的手指。 赢不染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尘满一看向他,他就会微微一笑。 谢尘满有些疑惑。 “殿下,您别笑了,你这样笑倒好像在哭一般,您要是哪里疼就跟我说,不用硬撑着。” 赢不染抿抿唇,试探性问道:“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她说过什么,她说过的话太多了,怎么知道赢不染问的是哪句话。 见谢尘满不语,赢不染叹了口气。 “你这样接近我,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谢尘满开玩笑道:“当然有目的,能把你治好,我一定会名声大噪,百姓们一定都会来找我治病。” 赢不染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发丝,笑得有些委屈。 “谢尘满,你的身世并不难查,你真的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还是说你觉得能一直瞒住我?” 第51章 你若不杀我,你的命就要没了 这是赢不染头一次带着严肃跟谢尘满说话,谢尘满表情只僵了半刻,就冷了脸。 “你若是查明了,还问我做什么。” 赢不染没有看她,好像在放空一般。 “我想听你亲口说。” 谢尘满现下并不知道赢不染查到哪里了,怎么会轻易开口。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跟赢不染对峙。 不,其实她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出现的。 不过她总是下意识回避掉这个想法罢了。 赢不染见谢尘满这么问,便也没有隐瞒什么。 “你幼时得了仙尊道人的教导,跟在他后面学了不少本领。 仙尊道人手下的弟子不多,你虽然没被他带回去,但查起来倒也不难。 我只想问你一句。 我听下人回来报我,说是你命里有一劫难,需得破了情关才能平平安安活到老。 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他竟查到了这里,谢尘满看向赢不染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冷意。 赢不染提到的仙尊道人的确是他的师父。 小时候,她去山上砍柴,被仙尊道人偶遇,觉得她有灵气就收作了徒弟。 谢尘满会的这些医术和玄术都是跟在他身后学的。 仙尊道人因她天赋高,学什么都一遍就会,自然是疼爱她的,却从没提过她的身世。 直到她八岁那年救了楼藏月,又被侯府认回去。 仙尊道人才找到她,跟她说她命里有场劫难,需得破了情关才能平安度日。 谢尘满问他何为情关。 仙尊道人却说需得杀夫证道,方为破掉情关。 上一世谢尘满是不信的,她觉得师父说的太奇怪了。 杀夫证道这种事都是话本子里才有的。 她这样一个普通人,哪里就需要杀人保自己的命了。 可上一世,她却在杀了赢不识,和他同归于尽后重生了。 这一世她迟迟没有联系上师父,心里却已经信了杀夫证道这件事。 她相信,若是这一世她先解决了赢不识,就能安安稳稳活下去了。 可赢不染查这些做什么。 她杀夫杀的也一定是赢不识,跟他又没有关系。 赢不染依旧没有看她,仿佛陷入了一场回忆。 “我早该想到的,我知道你不信你师父说的,要破掉情关才能活下去这件事。 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师父没有骗你。 我托人找了另一位高人问了。 必须是你真心实意爱的人,才算是情关。” 赢不染扭头看向她,他的目光里只有谢尘满的身影在。 “你杀了赢不识也没用,我能看出来你不爱他了。 那你要怎么破呢?” 谢尘满本不想信赢不染的话,可他说的实在是诚恳。 他说的没错,她对赢不识已经没有半点爱意了。 上一世也许正是因为她爱赢不识,才能破掉情关重活一世的。 那这一世她该怎么办。 难道赢不染有办法。 谢尘满不想问,她下意识想回避这个问题,她并不知道赢不染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单纯想看她笑话,还是说有什么主意。 赢不染苦笑一声。 “你就这么不信我吗? 若你想破情关,为什么不试着爱上我呢? 我身子不好,若在死前能有人爱我,我会很高兴的。” 谢尘满被赢不染的提议吓到了,她赶紧转身查看屏风后的动静,见没人过来,她这才小声道:“麟王殿下,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你查出我这么多事,却没有告知外人,我很感激你。 破情关保命这种事也许就是子虚乌有,我师父吓唬我的。 当不得真。” 赢不染却摇摇头。 “你不信,我却信,我这条命如果能死在你手里,我会很高兴的。” 谢尘满探手摸了摸赢不染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 赢不染一把握住她的手,满眼都是恳切。 “我的身子本就好不了了,那些人放在我母妃身子里的东西,现在又落在了我身上。 我本就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人。 为什么你不愿意把这件积福的事情交给我去做呢。 兴许,有了这件事的福报,下一世我就能有个好身体了。” 谢尘满想把手抽回来,可赢不染握得很紧,她眼里急出了泪花。 “我说会救好你,就是会救好你,我能看见你身上的黑气,也正在想办法除掉这个禁咒。 你说让我杀掉你这是福报。 可这算哪门子的福报。 你真觉得我是那种心狠手辣的,能杀掉别人保自己命的吗? 就算师父和你说的是真的。 我也不会害你,你是金枝玉叶的王爷,是金贵的人,我想让你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最后一句话,谢尘满被自己吓住了。 她怎么会说出这么僭越的话来。 这些话她从未想过的,可怎么就如此自然地说出来了。 她下意识看向赢不染,赢不染却笑了。 “你瞧,我的提议没错吧,你喜欢我,你自己却不知道。” 谢尘满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她拼命抽回自己的手,却觉得整个手掌都火辣辣的,被赢不染握住的地方像着火了一样,一直顺着手臂往她心里烧。 她想起身就走,但又觉得必须把这件事说清楚,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也不敢看赢不染。 平日里,她总会打趣赢不染,只想看他回嘴的样子,今日她却不愿意赢不染再说下去。 她自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赢不染干笑两声。 “我的病,你治不好,你还没有察觉出来吗? 你只能去掉黑气,那咒却一直在我身上,那是因为,只有一样东西能去掉它。 你猜猜,那是什么。” 谢尘满对这种禁术也只是听师父提过,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但确实如赢不染所说。 她只能去掉黑气,拿那个咒有些头疼。 赢不染摩挲着自己的指腹,冷了声音道:“这世间只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能救我。 只有找个这个稀罕的东西,再把它入了药,给我吃了,我才能全好。 而这颗心就在你的胸腔里。 你看,你若不杀我,你的命就要没了。 所以,你还是杀了我吧。” 谢尘满白着脸摇头。 “你说谎,你骗人。 我哪里会有这种东西。 你这条命有多金贵你自己不知道吗? 何苦用这些话来骗我!” 第52章 哪怕是骗,我也会很开心的 赢不染却声音更冷。 “我自已经尽最大努力在瞒着这件事了,可父皇已经查到了,不久,他定能查到他做梦都想得到的那颗七窍玲珑心在你的肚里。 你说,到那时,你这条命还能保住吗?” 谢尘满摸着自己心口,她想告诉自己赢不染在说谎,哪里有这么离奇古怪的事。 可她自己就是重生的,难道她的心脏真是什么七窍玲珑心吗? 正想着,她袖里一张符纸动了动,自己跳了出来。 这是她平日里用来跟师父仙尊道人联系用的。 此刻这张符纸上跃出几个红色的字来。 “护心,守情,杀之,破局”。 谢尘满手间无意识捏了个火诀,将这张符纸烧了个干净。 赢不染看着那团火焰,伸手试图握住,可火焰瞬间熄灭,和那张符纸一样,都如同没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尘满抖着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平日里她挺爱说话的,可此刻却觉得说话怎么那么难,她口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但心里头又觉得堵得慌。 赢不染抬手,伸指在她眼下扫了一下,一滴泪顺着他指尖滑落。 谢尘满竟无声地落了两滴泪,还不自知。 赢不染看着那滴泪在他指尖流逝,笑了笑。 “谢女郎,就请你在这段时间好好爱我一次吧。 哪怕是骗,我也会很开心的。” 赢不染说得轻松。 谢尘满只觉得脑袋瞬间变成一片空白。 没有情绪,也没有思维存在。 她伸手想握住什么,可她能握住什么呢。 她和赢不染身份悬殊,若真是如此。 若真是她要杀夫证道。 赢不染又需要她的一颗心入药。 那她和赢不染之间注定只能活下来一个。 她不想死,也不想让赢不染死。 她不信,不信赢不染的病会治不好。 对,有她在,赢不染不会死。 赢不染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只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后面发生的事,谢尘满都有些记不大清了。 她只记得赢如修从屏风后走过来,高兴地说了什么。 她浑浑噩噩起身,不知怎么地就走出了宫。 走着走着就回了侯府。 谢如宝见到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得意极了。 “怎么,太后不要你了,你又回侯府抖威风来了? 侯位都能被你占去了,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贱人! 下贱!” 啪! 谢尘满扇了谢如宝一巴掌,力气很大,她却感觉不到手疼。 谢如宝又开始骂,谢尘满只记得自己在不停扇谢如宝耳光。 谢如宝惨叫出声,两人的动静很快将迟月白引来。 迟月白忌惮谢尘满背后有楼藏月给她撑腰,不敢过来劝阻,只让人把谢如宝拉回来。 谢如宝捂着脸,哭道:“你算什么东西,我都得到消息了,你和太子的婚约被废了。 皇上很快就会下旨,让我和太子订婚。 你就是在嫉妒我。 你有太后撑腰又能怎样。 太后还能活多久,往后这大雍国还不都是太子的。 你等着,等我成了皇后那天,就取你狗命,把你扔乱葬岗,让你不得好死。” 迟月白惊地过来捂谢如宝嘴,谢如宝却不管不顾地骂。 迟月白终于怒了。 “够了,闭嘴!” 谢如宝委屈道:“娘亲,咱们才是亲人,你还看不出来吗,谢尘满不会原谅你了,也不会原谅侯府。 往后你能指望的只有我。” 谢如宝委屈极了。 “是,太后来的那天我是有些发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可那是因为我被谢尘满逼极了,才那么浑说的。 你好好看看我和谢尘满。 我们俩谁才是您的女儿,谁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小棉袄。” 谢如宝越说越激动。 “这个太子妃我是当定了。 谢尘满把侯位占去又能怎样。 只要有我在,她得意不了多久。 如今,只有我,才能振兴侯府门楣。 也只有我能成为你的指望。 娘亲,您别再糊涂了。” 迟月白哪里不懂这个道理,可她被谢尘满折腾怕了,又知道谢如宝这性子会惹出麻烦,只能好言相劝。 “宝儿,娘亲何时不疼你了。 你别说的这么绝,谢尘满她,毕竟是你的姐姐。 你们……我们……哎,都是亲人。” 谢尘满不想看写出母慈女孝的戏码,转身往自己院子走。 她的府邸还没有建好,她也不想一直待在宫里头。 准备就这样先在侯府凑活过一段时间。 可她刚转身,就有宫人带着圣旨来了。 谢如宝眼睛瞬间亮了。 “圣旨来了,我要当太子妃了。” 宫人拿出圣旨就要宣读。 谢尘满只能不情不愿跪下。 宫人咳嗽一声念了起来。 “朕自知太子与谢府大小姐谢尘满不是良缘,现将二人婚约作废,往后各自婚娶嫁人,再无任何瓜葛。” 宫人面无表情念完,见谢尘满还跪着,赶紧谄媚地将谢尘满扶起来。 “谢大小姐,这圣旨您拿好,太后娘娘说了,一切有她在呢,让您千万别委屈自己。 若是有空,您常来宫里陪陪太后吧,她,很喜欢你的。” 谢尘满努力找回一些知觉,努力牵起嘴角笑了。 “多谢公公。” 她身上也没什么好送的,掏出一瓶既能强身健体,又能在关键时候续命的药丸放宫人手里。 宫人喜不自胜,谁不知道谢尘满医术了得,谢尘满的药丸可是千金都难求的好宝贝。 比真金白银都要难得。 更何况在这后宫,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倒霉。 有这瓶药在,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这条命一定能保住。 他珍重地将药瓶放心口的内兜里,刚要开口感谢,谢如宝就过来了,谢如宝一脸茫然。 “公公,皇上只说了这些吗?那我呢,我跟太子……” 宫人不屑地瞥她一眼。 “你啊,你不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吗?还想要什么? 你不会想要什么名分吧。 陛下说了,你品行不端,只能以侍妾身份入太子府。 这样的事还需要圣旨来说吗?” 谢如宝不信她会是这个结果,她有些崩溃。 “可我肚子里怀的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孙子呀。 我不信,我要进宫,我要找太子说清楚!” 第53章 她满脑子都是赢不染那张笑脸 宫人更不屑了。 “若没有这个孩子,你连侍妾都当不上。 别痴心妄想了,有这功夫,不如跟谢大小姐学学怎么做人吧。 我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同为侯府的小姐,谢大小姐就讨人喜欢。 你怎么就那么不讨喜呢。” 谢如宝如遭重击。 “我不讨喜?” 她这十四年过得顺风顺水,哪里被人说过不讨喜这种话,还是被一个宫人。 宫人见她这样,更不屑了。 “你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皇后娘娘怜惜你,才留你一条命下来。 你现在得了个侍妾的名号还不够,还想要什么? 太后娘娘那里倒有堕胎药,你吃不吃?” 宫人得了楼藏月的意,自然字字句句都不会让着谢如宝,就是想让她看清自己的位置。 谢如宝眼里有泪,看向谢尘满。 “是你,是你在背后捣鼓我对不对?” 谢尘满从混沌的意识里脱开身,面无表情看着谢如宝。 “是我把你送上太子床的? 你天天一口一个我是乡下来的。 是,我是自幼在乡野长大,可我知道羞耻,知道尊严。 你作为侯府二小姐,虽和侯府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在侯府娇养长大的。 竟然能在我与太子还有婚约的情况下,就和太子发生关系,还怀了胎。 你的脸呢?你的教养呢?” 谢如宝哆嗦着想反驳,谢尘满上前一步,继续攻击。 “皇后娘娘留你一条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难道你想直接当皇后不成? 可惜啊,你现在只是一个侍妾,一个连姨娘都配不上的侍妾。” 谢尘满看了眼她肚子。 “看好你的肚子吧,别最后连侍妾也当不上。” 谢如宝还要说话,却被那宫人推了一把。 “谢二小姐,省省吧,你一个太子府侍妾的身份,难道想犯上不成。 别忘了,谢大小姐可是侯府继承人。 你连她的一根小手指头都抵不上。” 谢如宝气的扑在迟月白怀里哭,迟月白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宫人的意思多半就是宫里的意思,她总不能去宫里闹吧。 她试探性看向谢尘满。 “满……满满,宝儿到底是你的妹妹,你能不能……能不能去跟太后娘娘求个情。 你妹妹若真成了太子府的侍妾,于你的名声也不好听啊。” 谢尘满冷着脸,笑了笑。 “你现在知道名声了? 我不信谢如宝跟太子之间那点子事你会不知道。 你不过是打量着想让谢如宝和我一同进太子府,你们侯府就富贵了。 可你没想到我会退婚,也没想到谢如宝只是个侍妾。” 谢尘满笑着摇摇头。 “自己种下的苦果,你还是自己咽了吧。” 她不再多言,跟宫人笑了笑后,转身离开。 谢如宝撕心裂肺地在她身后大哭。 “我不当侍妾,我是侯府二小姐,我怎么能当侍妾呢。” 谢尘满加快脚步,把这些噪音远远抛在脑后。 她满脑子都是赢不染那张笑脸,可越想,她越觉得赢不染的笑里带着苦意。 她回到屋子,将门关上后,贴在硬邦邦的门上慢慢坐了下去。 自重生归来,她还从未这么无助过。 这段日子,她斗赢不识,回击谢如宝,把侯府那些偏心的白眼狼好好整治了一遍。 她自以为自己是赢家,可现在想来,这世上哪里有什么赢家。 何况又多了赢不染这个变故。 谢尘满无比悔恨。 如果,重生归来的第一日,她没有去招惹赢不染,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了。 可谁又能回答她呢。 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一边是她自己的命,一边是赢不染的命。 她很想都抓住,但似乎是不可能的。 她现在只能逃避,回避这个两难的抉择问题。 她正在苦苦思索,门外传来绿柳的欢笑声,绿柳一把推开门,险些把谢尘满推摔倒。 绿柳不知谢尘满在想什么,只满心都在为谢尘满高兴。 “小姐,太好了,你终于跟太子退婚了。” “咦,小姐,你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 谢尘满默默听着她说话,转身扑上床榻,就这么稀里糊涂睡着了。 第二日,她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绿柳见她醒了,悄咪咪趴在她耳边念叨。 “小姐,你那隐身符还有吗?我带你看热闹去。” 谢尘满不想动,摇了摇头。 绿柳不放弃。 “小姐,你不知道,我每日都在关注太子府动向呢,这两日,太子府挺安静的。 咱们府里倒热闹起来了。 尤其是大公子和二小姐,他们俩最近可亲热了,你真不想看看吗?” 谢尘满瘫在床榻上不想动,被绿柳拉拉扯扯,她想了想,去看看吧,总不能日日闷在家里,找点事情做去。 对,找到事情做,她就能忘掉这件事了。 她拿出两张隐身符贴在她和绿柳身上,两人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谢如琢的院子里。 从绿柳嘴里,谢尘满知道了,谢如宝因不满自己只是个侍妾,在府里大闹了一场。 迟月白只是哭,谢广陵因侯位要落到谢尘满头上,正心烦意乱,一时知道谢如宝只能当太子侍妾,更是气恼。 他的如意算盘到这里就算是全落空了。 他又不敢违背楼藏月旨意,昨日就把谢尘满入族谱这件事办妥了,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已经是最坏的了。 却不成想谢如宝竟当不成太子妃了,连个姨娘也不是。 他整个人都要气炸了,又不想搭理谢如宝和迟月白,早跑出去找他的好表妹寻求温暖和安慰去了。 谢如宝在谢广陵和迟月白这里寻不到温暖,只能跑进谢如琢院子里哭。 谢如琢本想避嫌,可架不住谢如宝哭得伤心,每滴泪都打在他心尖上。 他只能开导谢如宝。 谢尘满和绿柳到的时候,他正在安慰谢如宝。 “侍妾也不打紧,太子他心里有你,迟早把你的位份提上去。 你现在不能哭,肚里还有孩子呢。 你把这个孩子好好生下来,比什么都强。” 谢如宝哭着扑进他怀里。 “哥,我后悔了,太子他不爱我,这世上只有你最爱我!” 第54章 谢尘满一直在等着一个人 谢如琢被这句话吓得脸色惨白,又不想推开谢如宝,只道:“你说什么混账话,被人听见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谢尘满看着好笑。 一个是养哥,一个是养妹,这都快脸贴脸了,还在说什么名声,真是能把人笑死。 谢如琢虽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谢如宝也体会出了谢如琢这点心思,更加紧地搂住了谢如琢。 她这段日子过得太苦了,现在只想求个安慰。 谢如琢这么被抱着,哪里能做到无情呢,也慢慢搂住了谢如宝。谢如宝心里越发委屈。 “哥,要是没这个孩子就好了,我不该跟太子胡闹的。 他不爱我,娘亲和爹爹也不爱我。 只有你,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 这孩子要是我们俩的就好了。” 谢如琢一把捂住谢如宝的嘴。 “不许胡说。” 谢如宝却哭哭啼啼用手握住谢如琢的手。 谢如琢如遭雷击一般僵住了,半天不敢动弹,脸却红得不像样子。 谢尘满看得眼前一黑又一黑,绿柳却兴奋极了。 “小姐,你说,要是太子知道这件事了,他会怎么想,他们三个人会闹成什么样子。” 不等谢尘满回答,绿柳已经自己脑补起来。 “天呐,光想想我就好兴奋。 我要是识字就好了,就能写个话本子了。 哈哈哈哈,那我一定会成为京城里最厉害的作家的。” 谢尘满摸摸她脑袋。 “你已经很厉害了,这京里就没你不知道的事情。” 谢尘满继续撸绿柳的小脑袋瓜,心里觉得绿柳的提议十分不错。 这场狗血的三角恋不能只谢如宝和谢如琢两个人知道啊。 该让赢不识也知道这个喜事才热闹呢。 谢尘满和绿柳见谢如宝和谢如琢就那么搂搂抱抱,气氛越来越暧昧,也实在没别的看头,就回去了。 刚回来没多久,楼藏月就派了宫人了,宫人来告诉她。 后日太后想办个赏花宴,指明了这件事交给谢尘满来办。 谢尘满送走宫人,知道这是楼藏月在给她机会,让她通过这个宴会去结交京里的那些权贵。 可她实在不懂如何操办宴会。 谢尘满尚在头疼,绿柳却兴奋极了,把胸脯拍得震天响。 “小姐,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给你办的风风光光。” 谢尘满从不怀疑绿柳的能力,放心把这件事交给绿柳处理,还特意交代,让她一定要派人送帖子,把谢如琢、谢如宝、赢不识都请过来。 以楼藏月的名义请,他们不敢不来。 绿柳打了鸡血一般,得了谢尘满的令就大操大办起来。 一日后,宴会如期举行。 这场宴会办得很是热闹成功。 那些往日里跟在谢如宝后面的千金小姐们,现在都围着谢尘满转。 有的是胆子大,活泼的。 “谢大小姐真是才华出众,又有胆识,你真是女中豪杰呀,我们都羡慕坏了,要是我们也能跟你一样成为继承人就好了。” 有的是暗戳戳阴阳怪气的。 “真是厉害啊,谢大小姐,这么短短几日你就成了太后面前红人了,您有什么招数也教我们点,好让我们也学点真本事啊。” 也有的纯恨的。 “谢大小姐,你真牛,那个谢如宝我早看她不顺眼了,一个冒牌货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人。 我上次还被她推了一下,差点滑河里去。 像她那么坏的人就该有这么下场。” 还有八卦的。 “谢大小姐,谢如宝肚子里那孩子真是太子的? 他们什么时候发生的那种关系,发生过几次啊,你真不知道吗? 对了,你们侯府怎么看这件事啊。 不怕你笑话,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身边要有这种费尽心思往上爬却得了个侍妾名分的人,早把她笑话死了。 真是丢人啊。” 这些千金小姐们把谢尘满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说着。 绿柳像个小管家一样跟在谢尘满身边,谢尘满想搭理的便自己搭理,不想搭理的,就由绿柳搭理。 绿柳这张嘴,上能哄人,下能八卦。 一众小姐都兴奋地围在她周围听她讲谢如宝和赢不识的二三事。 这些事其实早不是什么秘密了。 只是这些小姐们往日里要装出端庄的样子来,不能轻易说什么。 绿柳就不同了,她天生热爱八卦,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她的身影。 这些小姐们被她的语言深深吸引,拿出不少金银首饰给她,让她有机会来府里跟她们细说。 谢尘满看着,深深觉得绿柳就是个小天才,竟能把八卦说得那么好,让这些小姐忍不住想给她打赏。 只是,说归说,笑归笑,谢尘满一直在等着一个人。 她是让人给麟王府送了帖子的。 她本以为赢不染会来,这样她就有机会跟他说会话,把一些事情说清楚。 可赢不染竟然没来,也没派人跟她说个缘由。 这是她头一次在赢不染这里碰壁。 难道他恼了她了,还是说不想再看见她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谢尘满知道这样是想不明白的,有机会,还是要找赢不染方面聊聊。 她边想,边观察赢不识、谢如宝、谢如琢三人。 赢不识没什么表情,一直坐在那里喝闷酒,他腿不好,也没有多走动,倒是谢如宝自己跑过来找他。 他们俩的关系已经很多人知道了,大家也全当看不见,楼藏月也没说什么。 谢如宝一直跟赢不识说话,赢不识却不怎么搭理她,谢如宝不知赢不识到底怎么了。 只觉得越发委屈。 眼泪也落了下来,赢不识见谢如宝哭了,表情有些松动,说了几句话把谢如宝逗笑了。 可他眼神却是冷的。 谢如宝也知道赢不识这是气她为什么要背地里打骂谢尘满,还要装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她这会子倒聪明了,没有辩解什么,只一味做小伏低,伺候赢不识用膳。 赢不识目光渐渐软下来。 他在谢尘满这里碰壁,此刻有个谢如宝在身边待着倒也算有个陪伴。 只是他俩柔情蜜意,谢如琢的眼神却越发不对了。 第55章 小心侍妾你都当不了! 谢尘满不动声色观察,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谢如琢一见谢尘满,脸色更加难看,冷哼一声,扭过头。 谢尘满在他身边坐下,跟他碰了一杯。 “不喝?” 她如今已经跟侯府撕破脸了,也没必要假客气,语气也没太多尊重。 谢如琢气得指关节都在颤,可看了眼坐在上座,正在跟一些诰命夫人谈心的楼藏月,心里就是有再多气也只能咽下去。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狠狠将酒杯惯在桌上。 “好了,我喝了,这酒里到底有什么毒,你就直说吧,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谢尘满摩挲着手里的酒杯。 “我是侯府的继承人,给你下毒做什么。 就是有毒,也该是你给我下呀。” 谢如琢一听“侯府继承人”这五个字,嘴角都耷拉下去了,表情很是痛苦和不甘。 他咬牙切齿。 “谢尘满,你别得意,你不过得了太后青眼,我看你能折腾几天!” 谢如琢觉得不过瘾,紧接着还阴阳了几句。 “你真是命好啊,到哪儿都有人护着。 上有太后和麟王,下有那些宫人和御医。 你就得意吧,登高必跌重!” 谢尘满将酒杯放在桌上,语气平静。 “我命好? 好到自己的哥哥、父亲、母亲都不爱我。 宁愿帮着一个外人,也不愿意高看我一眼,随便谢如宝怎么折磨我是吗?” 谢尘满淡然地笑了。 “没有什么人护着我。 这世间的人都是为名利而来。 若是有人愿意帮我,自然是因为我身上有什么是他们需要的。 在他们眼里,我是有价值的,这样他们才会有心思帮我。 你与其在这里苦恼没人帮你,不如好好想想你身上有没有别人需要的价值。” 她用手指戳着桌上的酒杯。 “若说有人护,那这个人一定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优秀,才能吸引来贵人。 是我自己争气,才能成侯府继承人。 谢如琢啊谢如琢,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是这个下场吧。” 谢尘满将酒杯捏回手里。 “自己笨就不要怪别人优秀。 有你这样的继承人,侯府迟早完蛋。” 她说完起身离开,全然不顾身后的谢如琢会气成什么样。 难道她是故意来气一气谢如琢的吗?当然不是,她没这么闲得慌。 她回头看向谢如宝方向,谢如宝果然一直在盯着她。 她方才和谢如琢待在一起说话,谢如宝一定是看到了,才会目光这么凶狠。 谢尘满故意朝她得意地笑笑。 表现出好像跟谢如琢达成了什么共识的样子。 谢如宝更气了。 谢尘满转头就走。 鱼儿这么快就上钩了。 真是条蠢鱼。 她相信,以谢如宝的智商,宴会一结束,她定会去找谢如琢,询问谢尘满和他说了什么。 可谢如琢会说吗?他当然不会。 谢尘满说了那么多羞辱他的话,他怎么会再复述一遍,他恨不得能早早忘掉呢。 但他越不说,谢如宝的疑心病就会越重。 现在她什么都没了,只是太子府的侍妾,若再没了侯府的支持,那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所以她定会继续追问,谢如琢心里虽然有她,但能忍她一时,忍不了太久的。 谢如宝在他最心烦意乱的时候吵闹起来,他定会忍不住发脾气。 只要他一发脾气,那谢如宝心里就会害怕。 就会没有安全感。 可偌大的侯府,谢广陵不在,迟月白只会哭。 谢如琢也跟她发了脾气,她还能找谁呢。 当然是找她肚里孩子的父亲赢不识了。 谢尘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给自己倒了杯酒。 谢如宝啊谢如宝,机会给到你了,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 果然,宴会结束没多久,谢尘满正躺在榻上发呆,绿柳急冲冲进来了。 “小姐,小姐,太子来了,一个人来的,我的一个铁杆小姐妹告诉我的。” “这么快你就跟逐月处成铁杆小姐妹了?” 谢尘满故意逗她。 绿柳急着摇头。 “我怎么可能跟她是姐妹,她也来报信了,让我告诉你呢。” 绿柳撅着小嘴。 “切,谁要她告诉,我有自己的情报网。” 谢尘满鼓掌。 “厉害厉害。” 绿柳拉着她袖子往外走。 “小姐,你就别取笑我了,再不走,说不定谢如宝跟太子已经滚到床上去了。” 谢尘满和绿柳照例贴了隐身符,大摇大摆进了谢如宝院子。 赢不识正坐在榻上,谢如宝在那里哭。 赢不识语气不善。 “闹够了没有,不是说大夫说了,你胎气不稳,你心情不好,让我来陪你吗? 怎么一直在这里骂谢尘满。 你知不知道,我堂堂一国太子,冒着风险,像个情郎一样偷溜进侯府看你,担了多大风险!” 谢如宝哭哭啼啼。 “你为什么要偷偷过来,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皇上不是说了,我是你的……是你的……” “侍妾”两个字谢如宝说不出口。 赢不识却说了出来。 “你还知道你只是侍妾,今天宴会上,你坐在我身边已经有人在背后说话了。 这么晚了,我再光明正大过来,别人会怎么说我!” 谢如宝嘟着嘴。 “可你还是来了,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都是谢尘满,要不是她,我怎么会沦为侍妾!” 赢不识见谢如宝没事,只是拉他过来,不停跟他说谢尘满坏话,他心情也沉了下去,不想再搭理谢如宝。 他这两日一闭上眼,脑海里就闪过谢尘满那日那么决绝地说要跟他退婚的身影。 他错了,他突然觉得自己错了。 他不该气极了找人刺杀谢尘满。 是,他当时是害怕谢尘满若一直活着,可能会成为他登基路上的最大阻碍。 可他忘了事情一旦被发现他会是什么下场。 他那时候太自信了,自信地觉得赢不染定会保护谢尘满,赢不染身子那么弱,一定会死。 但赢不染却只是昏迷,后来还醒了。 谢尘满还不知弄了什么妖术,竟让那些刺客说了真话。 他懊悔地拍了拍自己脑袋,总觉得和谢如宝待久了,他的智商似乎不够用了。 他起身往外走,再不看谢如宝一眼。 “好了,日后你别再来信了,再这么胡闹,小心侍妾你都当不了!” 第56章 谢!如!宝!你说话! “什么?!” 谢如宝哭声都弱了。 “殿下,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你说过的……你……” “你也说了,我说过,只是说过就一定会一直不变吗?” 赢不识骤然转身盯着谢如宝。 “你到现在都没有跟我解释清楚谢尘满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谢如宝撇了撇嘴,红了眼眶。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我说谢尘满换了我药方上的字没人信。 我说谢尘满控制我往……” 谢如宝突然止住了话头,她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她今天怎么了,怎么差点把这件事给说出来了。 赢不识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谢尘满引着你往哪里?” 谢如宝立时低下头,不敢吱声了。 谢尘满和绿柳在外头看的津津有味,还不忘点评。 “谢如宝演技也太差了,对了,绿柳,谢如琢什么时候来啊!” 绿柳眼睛瞪得老大在那看这对欢喜冤家,恨不得能画下来才好。 “哎呀,小姐,你别催,你对你的药还不放心吗。大少爷喝了兑了药的酒,心里眼里就只剩谢如宝一人。 他不会意识到不妥,只会觉得自己是想谢如宝了,一定会来……嘘,小姐,别吱声!大少爷来了!” 一阵错杂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谢如琢红着脸,看起来醉得不轻,他还未近房门就嚷嚷起来。 “妹妹,宝儿,哥哥错了,哥哥方才不该凶你。 哥哥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凶你了,只会一直陪着你,爱着你。 你放心,有哥哥在,你和你的孩子哥哥都会……” 谢如琢话未说完,赢不识已经出来挥了一拳将他打翻。 赢不识快气升天了。 “畜牲!谢如琢你是畜牲啊!谢如宝是你的妹妹,即便没有血缘你们也……也……” 赢不识顿感不妙,转身看向几乎要昏过去的谢如宝。 “你……你肚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啊?你说话,说话呀! 谢!如!宝!你说话!” 谢如宝哭唧唧扶着门,一手摸着肚子。 “殿下,你怎么能这么想,孩子当然是你的。 你这些天不来看我,对我冷冰冰的,家里也没人关心我,只有哥哥会安慰我。 我和他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清白?他都说爱你了,你还敢说你们俩清白!” 赢不识顾忌到谢如宝有孕,没有打她,只把气都发在谢如琢身上,又是一拳挥了过去。 谢如琢因今日被谢尘满怼,又被谢如宝闹腾半天,心情不好,喝了不少酒。 那酒里又被绿柳放了谢尘满刚研制出来的真情真意粉。 凡是吃了真情真意粉的人,都在一个时辰内,向心爱之人吐露自己的心意,药效一过,他们也只会以为自己是真情流露。 不会想到是吃了什么药粉。 谢如琢被赢不识连打两拳,他吃了酒,又还有满肚子气没处撒,见赢不识不仅打他,还凶谢如宝,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哪里还顾忌赢不识是不是太子。 现在的他一心只想保护住自己心爱之人谢如宝。 他一脚踢在赢不识瘸腿上。 “赢不识,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不就是太子吗!你是太子就能欺负宝儿吗! 宝儿怀了你的孩子。 她即便被谢尘满陷害,进了我的院子,我们俩也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做。 可你呢,竟然思想那么龌龊,还敢打我! 你不过是个瘸子,我还怕你不成!” 坐在石椅上,看着这场欢喜闹剧的谢尘满和绿柳无声地拍手鼓掌。 谢尘满很是自豪,觉得自己琢磨出来的真情真意粉效果真是不错。 不仅能让人吐露心意,还能增强人的自信。 真是居家外出,害人自保的必备良药。 被吃了药的谢如琢踹倒在地的赢不识方才只是怀疑,现一听谢如琢说的这么明白,脸都绿了。 他觉得自己头上仿佛多了一顶帽子,沉甸甸地压着他,他简直要疯了。 在宫里,他被赢如修和赢不染为难。 在侯府,他竟然还被谢如琢打。 一国太子当成他这样,传出去还不叫人笑话死! 恼羞成怒的他拖着瘸腿就和谢如琢打在了一起。 谢如宝捂着肚子也不敢掺和,只能哭着跑出去喊起来。 “快来人啊!快来人!太子跟哥哥打起来了!” 她是好心想叫人来拉开谢如琢和赢不识。 可她忘了这是什么时辰,也忘了赢不识是偷着来的。 她这么一叫唤,迟月白和晚归的谢广陵都被惊动了。 迟月白和谢广陵一进院子,就看见谢如琢正把赢不识压在身下打,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让人把谢如琢和赢不识拉开。 谢广陵抖着腿扶起赢不识,心惊胆战问道:“太子殿下,您……没事吧,您这么晚了怎么会……” 赢不识恶狠狠看着他。 “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啊,她写信让孤过来看她,自己却跟她的哥哥搅和在一起。 你们侯府真是又脏又臭。 哥哥和妹妹搞在一起,还想让孤当冤大头养孩子,孤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吗? 还是说你们眼里只有赢不染和谢尘满,忘了孤才是太子,孤才是储君!” 赢不识几乎是吼出这几句话的,他这段日子憋了太多的气,觉得自己哪哪都不顺。 今晚又发现自己被绿了。 此刻的他只想毁灭整个世界,毁灭这个让他恶心的侯府。 迟月白忙过来解释。 “太子殿下,您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他们……” “住口!” 赢不识一把推开扶着他的谢广陵,晃悠着让自己的瘸腿努力站稳。 “这件事,孤会查到底,若谢如宝和谢如琢真有什么,孤不会饶了你们的!” 他拂袖离开,徒留侯府一众人在院子里。 谢如琢终于从药里醒过来,他茫然地发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又惊又悔,一掌扇在自己脸上,泪珠落了下来。 谢如宝也在哭,迟月白边哄着两人,自己也在哭。 谢广陵呆了半晌,一掌打在自己脸上,嘴里呢喃道:“完了,全完了。” 看够了这场闹剧的谢尘满和绿柳心满意足离开,谢尘满懒洋洋道:“绿柳,今晚这么大的事,明天满京的人会不会知道啊?” 第57章 我这里可不是收养动物的地方 绿柳脚步飞快。 “小姐,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你瞧好吧,不用明天,今晚我就要让满京的人都知道!” 绿柳是个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人,第二日,满京的人都在议论侯府里昨晚那场闹剧。 说书的,看戏的,哪怕路边不识字的婆子都在议论。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昨夜去侯府私会谢二小姐,结果刚好看见谢二小姐和她那哥哥在厮混。 太子殿下气坏了,当场就跟谢大公子大打出手。” “啊?可我怎么听说谢二小姐肚里那孩子不是太子的。” “什么?不是太子的,难道是她那哥哥的不成。” “哎呀,侯府里头就是乱呀,怪不得侯位继承人成了谢大小姐。 谢大小姐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呢。” …… 满京的议论声自然传进了侯府。 就连最低等的小厮也知道侯府成了京城里最大的笑话,连门都不想出。 迟月白和谢广陵又急又羞,可就是查不出这些话是谁传出去的。 其实他们心里也隐隐知道这件事大概跟谢尘满和她那小丫头绿柳脱不了干系。 可他们没有证据,也不敢轻易动谢尘满。 谢尘满本以为自己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正想着去麟王府看看赢不染身子如今怎样了。 却听到外头吵闹起来,她原也没当事,只当是谢如宝生气在闹腾呢,可绿柳的哭声却传了进来。 “我家小姐日日待在家里,怎么就去害人了,二小姐出事就一定跟我家小姐有关吗?” 绿柳哭得伤心,谢尘满怕她受委屈赶紧出去看发生了什么。 却见迟月白身边几个嬷嬷正扯着绿柳不给她走。 “好你个小贱货,日日就知道跟我们拌嘴,打量我们好欺负是吗? 二小姐出事了,宫里头已经知道了,太子爷那里也知道了。 你现在维护你那好主子,等她被拉走砍头的时候,少不了把你的脑袋也给搬下来扔乱葬岗里头去!” “胡说什么!” 谢尘满边呵斥边过去将绿柳护在身后。 几个嬷嬷见谢尘满出来了,还是有点害怕的,可一想到已经是来做什么的,立时又打起了精神来。 “大小姐,夫人喊您过去问话呢。” “什么事?” 谢尘满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几个嬷嬷笑得瘆人。 “今早二小姐吃的早点里头被人下了堕胎药,好在二小姐吃的少,大夫来的及时,胎儿才没被打下来。 二小姐肚子里头怀的是龙子龙孙,这件事不是小事。 夫人让我们过来请您过去。 也好洗清您的嫌疑不是。” “呵,她肚里怀的是什么我不感兴趣,这件事也不是我做的。 用不你们在这里狐假虎威,乱生事端。 回去告诉你们的夫人,让她有证据就教人来拿我进官府。 没证据,就别老派狗过来,在我这里乱叫唤。 我这里可不是收养动物的地方。” 谢尘满薄唇一掀,就是一顿输出,把几个嬷嬷怼得脸色铁青。 “大小姐,您还是跟我们过去吧,别一会太子的人再过来请你。 他们可不像我们这般任打任骂。” 正说着,赢不识身边两个侍卫就过来,恭敬向谢尘满行礼。 “大小姐,太子爷让我们来请您过去一趟。 他说有些事想问问你。” 还没完了,谢尘满无语极了。 她人在屋里躺,锅从不知道哪里的地方来。 谢如宝肚里的东西有或没她半点也不关心,怎么一出事就全往她身上找不痛快。 好吧,既然来了两拨人请她,她再不去估计也不行。 去就去吧,看谢如宝又在演哪门子戏。 她带着绿柳跟在这些嬷嬷和侍卫身后去了前厅。 赢不识正坐在上位,谢如宝坐在赢不识身边。 谢广陵、迟月白和谢如琢都在。 一大家子的人整整齐齐地都在前厅里。 都在气冲冲地望着她。 仿佛她头上有“这件事就是我做的”这几个大字。 谢尘满不得不感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赢不识和谢如琢头两天还打得不可开交呢,今天又能统一战线一致对她了。 看来赢不识戴绿帽子还戴上瘾了。 赢不识并不知道自己那晚闹出的丑事都被谢尘满看在眼里,他见谢尘满进来连行礼的意思都没有,立时呵斥道:“谢尘满,你好大的胆子。 见了孤竟连行礼都不会了吗?” 谢尘满瞥了瞥坐在他身边的谢如宝。 “太子殿下,见到您,我自当是要行礼的,可谢如宝这么坐在你身边,我这礼到底是行给你的呢,还是给她的呢。” “哼,牙尖嘴利!” 赢不识怒哼一声。 “孤问你,今早谢如宝粥里为什么会有堕胎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药从哪里买的,又是怎么放进去的,一五一十的赶紧说清楚。” 好好好,虽然是问句,但字字句句都已经把她的罪给定下了。 不过,赢不识往日里不都是唤谢如宝“宝儿”的吗?怎么今日连名带姓地唤她了。 看来,他们俩的感情里终究还是出现裂缝了呀。 越发觉得好笑的谢尘满笑笑。 “太子殿下,你忘了吗,我们俩已经退婚了,我为什么要给你的侍妾下药。” “侍妾”两个字把谢如宝惹怒,她当即怒道:“谢尘满,你别得意,你就是不认罪也没关系。 等一会进了大狱,受了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轻狂。” 谢尘满不搭理她,只看向赢不识。 “一,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二,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三,你没有证据。 四,我要是你,现在就该好好查查,而不是在这里冤枉人。” 赢不识重重拍了下桌面。 “你还敢说证据,你的活干得那么漂亮,半点尾巴也没落下。 正因如此,你才敢这么放肆的对吧?” 谢尘满见赢不识怒目瞪着她,谢广陵他们的神情也是这般。 她见这一屋子也没半个正常人,索性自己推理起来。 若谢如宝这件事不是她自己自导自演的。 能这么在乎谢如宝肚里孩子,还能把事情做的这么快准狠的,大概也只有一个人了。 可这个人,谢尘满不敢说。 哪怕真是这个人,估计她说了,也没人会信。 第58章 赢不染喜欢你 见谢尘满不说话,赢不识自以为拿捏住了她,便想着亲自审一审谢尘满。 说起来,那日皇宫一别,这还是头一次他和谢尘满说话。 他对谢尘满的感情有些复杂,既想要让谢尘满回头,又不想在谢尘满这里低头。 哪怕他们俩已经退婚了,他失了宠,腿也不好了,他也有自己的骄傲。 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 他想要谢尘满跟他服软。 “谢尘满,有什么话你现在说出来,孤还可以帮帮你,若是真进了大狱,谋害皇嗣这种大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哪怕太后再喜欢你,怕是礼法也容不了你。” 谢尘满像看呆子一样看着他,刚想赏他两句好听话,身后就传来松年的声音。 “谢大小姐,您真是让我好找。 麟王殿下又病了,陛下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谢尘满一口气提不上去也放不下了。 这时候她是想离开,但她不想这么离开去见赢不染。 赢不识也不想放她走,当即冷了声。 “松年,话要说清楚,是父皇要谢尘满去,还是皇弟要谢尘满去。” 松年不卑不亢。 “太子殿下,麟王殿下所求也是陛下所求,若是太子殿下执意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那可否让我先把谢大小姐带走,再去请旨给你送来。” “你!你好大的胆子……” 赢不识几乎是牙齿咬碎了往外蹦字,字字句句都带着刀子往外扔。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松年说得对,只要是赢不染想要的,就是天上的月亮赢如修也能给他摘下来。 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谢尘满。 倘若他现在执意不肯让谢尘满走,若是赢不染真出了事,他在赢如修那里还真不好交代。 可他也不能任由松年这样胆大地回怼他。 他眯了眯眼,语气低沉。 “松年,孤知道你是皇弟的近侍,得皇弟的宠信。 若皇弟真身子不适,你当然可以带谢尘满走。 可现在谢尘满跟谋害皇嗣这件事有关。 若孤就这么让你带走了她,难道皇弟的身子还没有父皇的孙子重要吗?” 松年垂着头诚恳道:“说不准。” 他的耿直再一次惹恼了赢不识,赢不识差点咆哮出来。 “松年,你胆子也太大了,孤说一句你回一句,这些狂妄的话是皇弟教你说的,还是你自己想说的!” 松年虽是直性子,但他也听出赢不识话里的不满了。 他是奴才,赢不染吩咐的事他必须要做到,他抬起头伸手扇了自己两巴掌,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我是个笨人,不会说话,若有冒犯的地方,能否让我先把谢大小姐带走,给麟王殿下看病,再来您这里请罪。 届时,松年任您打骂,绝没有怨言。” 他重重一个头磕了下去,瞬时有血漫了出来。 赢不识见松年流了血,嘴角勾了上去。 他斗不过赢不染,难道就不能惩治赢不染身边人吗。 他故意半天不说话,直到松年跪得身子有些抖了,才慢悠悠道:“行了。 不染的病要紧,你把谢尘满带走吧。 但你要知道,谢尘满是待罪之身,你能带走她一时,带不走她一辈子。” 说完,他得意地瞥了眼谢尘满。 “谢尘满,父皇最讨厌有女人勾搭皇弟,你小心有命走,没命回。” 谢尘满扶起松年,没看他。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和谢如宝一样不懂礼法,胡作非为的。” 赢不识笑了。 “是吗?至少孤敢做敢认,你和赢不染敢吗? 你真以为你跟赢不染那点子事孤不知道吗? 只要是眼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赢不染喜欢你,孤不信你不知道。 可你呢,不仅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还和赢不染若即若离地暧昧。 你想想,若父皇知道了,你会是什么下场。” 赢不识慢悠悠道:“孤记得两年前有个找死的世家小姐总找各种机会‘偶遇’赢不染。 吓得赢不染犯了病。 父皇当即下令将这女子凌迟,若没有皇祖母劝解,怕是她一家子都要被凌迟。” 赢不识像是陷入了某种美好回忆。 “啧啧,那女子整整被凌迟了七日,父皇找了最好的刽子手,用人参汤吊着那女子的命。 那女子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切成薄薄的一片一片,却不能立刻死掉。” 赢不识喝了口茶水,继续道:“哎,她可是惨叫了七日才死的。 直到今天,京城里的人提起这件事还不寒而栗呢。 那日之后,再没有一个女子敢来勾搭赢不染。 而你,还是第一个让赢不染这么上心的人呢。” 赢不识眯眼浅啜茶水。 “只可惜啊,你是跟孤退过亲的人,赢不染就是再喜欢你,你也当不成麟王妃了。 父皇绝不会允许你这样有污点的女子与赢不染成亲的。 谢尘满,你就认命吧。” 赢不识勾起笑。 “不过,若是你知趣,能低下你那高贵的头来。 孤可以赏你个侧妃当当。 这也许是你最好的去处了。” 谢如宝一听她是侍妾,赢不识一赏就赏了谢尘满一个侧妃,登时不乐意了。 “太子殿下,我肚里还有孩子呢,听不得这些话。 更何况谢尘满可是要害你儿子的人,你就不怕招她进了太子府,她会想尽办法报复我和你吗?” 赢不识不搭理她,只玩味地看着谢尘满,在他看来,谢尘满没道理拒绝这个提议。 只要她同意了,等她进了府,他自有办法让谢尘满重新爱上他。 可谢尘满只是拿了止血的药给松年,瞥了赢不识一眼,语气平淡地好像在说今天她吃了什么一般。 “太子殿下,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知道,一个女子一旦与人退了亲,那就是存了与君决绝的想法才这么做的。 我不知你哪来的脸提出这么荒唐的想法来,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是太后亲赏的,即将继承侯位的人,是有权力选一个男子入赘的。 若你真这么想与我发生点什么,不如入赘进侯府啊。 我也可以赏你做个姨娘。 哦不,是姨爹。 到时候我有空了就来看看你,没空了,你就好好待在院子里绣花可好?” 第59章 但很可惜,她不喜欢我 谢尘满语言辛辣,呛得赢不识被茶水噎到,不住咳嗽,说不出话来。 谢如宝赶紧送上自己的温暖,一屋子的人都把注意力放赢不识身上了。 趁这功夫,谢尘满和松年离开。 两人一路来到麟王府,到了书房门口,松年行礼,示意谢尘满进去。 谢尘满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但闻一屋子都是泠泠的松香味,却无半点药香。 看来赢不染生病是假,想请她来是真了。 她瞥了眼坐在书桌后的赢不染,赢不染笑笑,放下手里的书。 “怎么生气了? 怨我没早点去救你?” 谢尘满哪里敢怪他,只好奇赢不染是如何知道她在侯府的遭遇的。 赢不染轻叹一口气。 “这件事你应该也猜到是谁做的了。 皇兄是个会使性子的,他自然不会往自己母妃身上想。 若有事,定会把你推进去。 我知道你难脱身,这不,让松年把你带出来。 可你却冷着脸,竟也不谢谢我。” 谢尘满面色凝重。 “我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会这么做。” 赢不染更觉好笑。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赢不识深夜在侯府和谢如琢因争强谢如宝大打出手,你猜皇后会不会怀疑谢如宝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谢尘满摇摇头。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即便冷兰浔已经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真实面目了,可往日里冷兰浔对她的疼爱是真的。 哪怕其中参杂着别的目的,却也是那时候谢尘满过的,那些灰暗至极的日子里的一道亮光。 一道既有救赎又有温暖意味的光。 可现在,那道光不仅熄灭还在谢尘满心里不时留下阴影。 谢尘满沉重地闭上眼。 “这件事难办了,皇后若做事干净没有留下把柄,那赢不识又死咬着我不放,恐怕皇上那里……” 估计赢如修正愁没办法治她呢。 若赢不识这时候给他送上这么大份礼物,怕是没几天她就要在菜市口被人凌迟处死了。 赢不染语气轻飘飘的。 “没事,有我在。” 谢尘满觉得头大。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更危险。” 可即便危险,她也已经跟赢不染搅和在一起了。 赢不识有句话说的没错,她不该和赢不染这么若即若离的,有些话今天必须说清楚。 谢尘满睁眼看向赢不染。 “麟王殿下,那日在土匪窝,你真的是受伤才躺在那里的吗?” 赢不染面色不变。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是,我是看到了,我问的是你是怎么受伤的。 赢不识和你都在同一日受伤。 赢不识是被人以谢如宝的名义骗过去的。 是谁敢这么干,敢光天化日之下诓害一国太子。” 谢尘满一瞬不瞬地盯着赢不染,从他的一只眼看向另一只眼,想看出他的情绪起伏。 谁知赢不染竟道:“对,是我做的,怎么了?” 他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谢尘满起身走近他。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赢不染盯着桌上的梨花看。 “怎么,你心疼了?” 谢尘满走近他,两手撑在桌上。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你知不知道,那日,若我没有去找你,你那身子能经得起那些折腾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因此……而丧命!” 上一世,赢不染就是因为那日受伤严重,早早离世,赢如修大悲之下,一病不起,大权旁落到赢不识身上。 以致后期无人压制赢不识,谢尘满受尽苦楚也只能默默忍受。 所以,赢不染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为什么要让自己早早离世。 她能看出来,赢不染没有想要赢不识性命的意思。 那他干嘛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没那么蠢。 除非…… 除非…… 谢尘满脸色变了,她起身往后退。 赢不染起身,缓缓走向她。 “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但很可惜,她不喜欢我。 我知道我身子不好,迟早是要死的命。 所以……” “所以,你要在死前为你心爱之人铺路。” 窗外虽阳光明媚,谢尘满身上却半点温度也没有。 她痛苦开口。 “你用谢如宝把赢不识引出来,安排他和你同一天受伤,你好拿这件事要挟他。 同时也让你那心爱之人对赢不识有救命之恩。 你认为,只有这样,赢不识才会一直对她好,是吗?” 赢不染定住了脚步。 “谢尘满,你一直都很聪明。” 呼啦一声,一阵狂风把窗子吹开,两扇窗门猛地被撞到墙上,又弹回来,相互打在一起。 屋里书桌上的书卷瞬间被吹乱,地上,桌上,堆满了书页。 一地狼籍里,谢尘满想起上一世她遭受的那些痛苦日子。 是啊,那时候她也以为自己对赢不识有救命之恩,他定会对她有些与众不同。 可谁成想,赢不识竟把所有罪责都推在她身上,最后还掐死她和他的孩子。 原来,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赢不染预谋而成的。 他凭什么,凭什么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安排她的人生。 她落下两行清泪,声音哽咽。 “赢不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可你凭什么为我做这些。 你自以为你聪明,能要挟赢不识。 可如果你死后,赢如修一病不起了,大权落在赢不识身上,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怎么对我?” 谢尘满咬牙切齿。 “他会把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他会恨我,会恨到亲手杀了我和他的孩子,杀了我!” 重生的事,谢尘满不好说出来,她虽然说的是“如果”,可字字句句都在泣血。 那是她上一世的痛苦遭遇啊。 即便现在想起来,她还忘不掉那碗毒药的味道,忘不掉亲生的孩子死在她怀里的感受。 可现在,她却知道了,这一切都是赢不染苦心安排的。 还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诚然,她承认,没有赢不染的安排,上一世她也不一定能好到哪里去。 可她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消化掉这些炸裂的信息,她觉得头疼欲裂,几乎要晕厥过去。 赢不染赶紧过来想扶她,她却一巴掌甩了过去。 第60章 赢不染的唇很软,很香 谢尘满这一巴掌本想拍开赢不染,却不成想他也不躲,就这么挨下了这巴掌。 巴掌声清脆,不多时,赢不染脸颊上的掌印现了出来。 他一双眼睛雾蒙蒙的,要哭不哭的样子。 谢尘满张嘴想解释,可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赢不染却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可把谢尘满心头火彻底点染了,她猛地推开赢不染。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我扇了你这巴掌吗? 收起你那套做派,你用在赢不识身上的手段与我而言无用。 我不像赢如修那么眼瞎心盲,看不出你这些小手段!” 这些话可谓大逆不道了,可谢尘满只顾嘴上痛快,想不了那许多。 即便一口气说完,也难消她心头那道邪气。 赢不染张张嘴,干涩道:“我没有在你身上使过手段。 我……我只是…… 我只是想喜欢一个人而已。 我想为她铺路,想让她幸福,可那日你突然出现,还救下我。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那一日,会有你来救我那日。 你还那样望着我笑,你笑得好美。 我突然,就不想放手了……” 赢不染眼眶粉红,步步逼近谢尘满,语气也霸道起来。 “那时我就想,我要活下来,不想再把你拱手让人,我想把你带回麟王府,爱你,敬你。 只要你想的,哪怕你要我的心,我都可以给你。 可你不能这般误解我。 我向你道歉,是为我之前的鲁莽计划道歉,今后,不会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若想打我只管打好了,你别……别这样看我。” 赢不染越走越近,似乎等着谢尘满扇他出气。 谢尘满却陷进回忆里。 她明白了,上一世和这一世的土匪窝刺杀事件,背后操控之人就是赢不染。 他安排人刺杀他和赢不识,为的就是用这件事要挟赢不识,让赢不识对她好。 是啊,他这步棋走得险,却因有赢如修在,只要这件事教赢如修知道了,哪怕不是赢不识做的,赢不识也要倒大霉。 说不定,上一世赢不识一直不在太子府添新人,也有这个原因在。 谢尘满隐隐记得,上一世有不少大臣会规劝赢不识,让他不要在儿女情长上耽误时间,还时不时夸赞谢尘满。 谢尘满那时候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现在想想,或许赢不染做的,比他现在说出来的还要多。 只是可惜,他算尽一切,却没算到自己会死那么早,没算到赢如修会大病不起,也没算到赢不识会丧心病狂,杀妻害子。 谢尘满见赢不染离她越来越近,他身上好闻的松香里还隐隐带着梨花香。 她有些手足无措,后退一步。 “你喜欢我?” “是。” “你是不是想用那件事威胁赢不识,让他只能娶我一个人,还要让我当皇后。” “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心脏可以救你了?” 赢不染脚步顿住了,换谢尘满向他走近。 “所以,你才要为我铺路,因为你不想让我死,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是吗?” 赢不染后退一步,表情有些痛苦。 谢尘满摸着自己胸口。 “那这一世呢?你打算怎么做?让我杀了你,我就能活下去了是吧?” 赢不染想点头却又痛苦,只能闭着眼往后退。 “赢不染你为什么要这么自私,你都没有问过我,凭什么就这样决定我的命运! 凭什么!” 谢尘满几步上前,拽住赢不染衣襟,猛地吻了上去。 赢不染的唇很软,很香,谢尘满觉得自己早该这么做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赢不染对她笑,喜欢看他暗戳戳使坏的样子。 喜欢到……想要亲吻他。 这个念头曾经深深困扰过她,可现在,她如愿以偿了。 她越吻越深。 她不大会亲吻,上一世也从未跟赢不识亲吻过,她还以为这辈子她都没机会知道吻的滋味了。 可,今天,就现在,就在这一地狼籍的书房里,她吻上了赢不染。 金枝玉叶的麟王殿下。 用连吻带啃的方式。 谢尘满心里竟有种把神明拖下神坛的刺激感。 她吻得赢不染连连后退,直到他抵在书桌上退无可退,谢尘满直接把他压在书桌上吻。 赢不染紧张得手足无措,把书桌上的笔砚扫了下去。 这动静惊到了外头的松年。 松年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推门道:“主子……主子?!” 谢尘满不满地松开赢不染的唇,回头恶狠狠看着他。 “滚出去!” “哦哦哦……啊,对,滚出去!” 目瞪口呆的松年结结巴巴把门砰地关上,一个人站在门外接受大风的侵扰。 他看到了什么,谢尘满是把麟王殿下按在书桌上,欺……欺负吗? 他们……怎么就……麟王殿下他……哎呀! 松年抱着头蹲了下去。 怎么办,皇上要知道了怎么办! 谢尘满这样会不会有孕啊,好像听说亲吻就能怀孕的。 那他是不是要准备安胎药了。 想着想着,他脑子里突然又转了个大弯回来了。 不对啊,他是麟王殿下的侍卫,又不是谢尘满侍卫,凭什么她让他滚出去,他就要滚! 抱头蹲地松年后知后觉开始生气,凶巴巴地在门口画圈圈,全然没注意到书房门口一棵梨树后站着觉夏。 也没有看到觉夏脸上一闪而过的阴影。 ……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嘴酸的谢尘满停了下来。 她伸指擦干净自己嘴角的她和赢不染的口水,又伸指帮赢不染擦干净。 她身下的赢不染眼神朦胧,嘴唇被吻成了深红色,透着水润润的亮光。 诱惑力十足。 谢尘满突然感到罪恶。 怎么办,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强迫良家妇女的恶霸。 她今天不是要来跟赢不染说清楚的吗?怎么!怎么就吻到一起去了! 偏生这时候赢不染还问。 “不吻了?” 不是,他话里那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人是吗! 谢尘满哼了一声,刚想再吻一次,突觉天旋地转,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赢不染反过来按在身下。 她顿时怂了。 “那什么,如果我告诉你刚才我被夺舍了,你信吗?” 第61章 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死 可不知是不是她太紧张了。 她竟把“你信吗?”说成了“你行吗?” 偏她自己还未察觉。 赢不染眸色越发晦暗,深深地吻上了谢尘满的唇。 这次轮到谢尘满紧张了,她打翻了桌上的几枝梨花,动静又吵到松年。 松年下意识推门进来,却只见赢不染不耐烦转过头来。 “滚出去!” 段短时间内,一连两次被人凶“滚出去”。 松年很委屈,但他更好奇的是,怎么又变成赢不染把谢尘满压在身下了。 再这样下去,明天该不会就要生孩子了吧。 府里要多一个小主子了? 松年默默祈祷。 保佑小主子身体康健,平安幸福长大。 他身后的书房内,气氛暧昧极了,赢不染吻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分开,还不忘贴心地擦干净谢尘满的唇。 谢尘满被吻得两腿发软,差点从桌上滑下来,被赢不染一把搂住。 谢尘满顿时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她就这么把赢不染这颗大白菜给啃了,赢如修知道了,不得弄死她。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赢不染笑出声。 “放心,有我在。” 谢尘满更心累。 完了,真被赢不识说中了,她也成了跟外男不清不楚的轻薄女子了。 可她仍旧不想和赢不染分开,她也不知怎么了。 方才明明是气愤的,可这两个吻下来,竟让她觉得有种她很喜欢赢不染的错觉。 是错觉吗? 好像……不是…… 赢不染伸指细细抚摸她的下唇。 “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死。” 谢尘满听明白了,他应该早知道她心脏可以救他了。 可他舍不得让她死。 上一世是,这一世还是。 上一世他为她铺垫那么多,估计谢如宝那么快被嫁出去也有他的手笔在。 只可惜,他身子实在太差,没等到看到她真的幸福美满的那一天,就死了。 死了也好,不然看到她那么狼狈死去,心里应该会很痛吧。 谢尘满应该恨赢不染的,恨他自作主张,默默为她做那么多。 恨他下的每步棋都是深思熟虑的,却万没想到天意弄人,谢尘满最终还是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可她恨不起来啊,她真的恨不起来。 上一世,她是真心实意爱过赢不识的,若她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估计也会像赢不染这般殚精竭虑为赢不识考虑。 被爱的人没道理再去指责爱她的人。 也许,赢不染的方式错了,但他爱她的那颗心是真的。 这颗心此刻正在她手掌下跳动,无比清晰。 果然,爱意哪怕不说出来,却还是能让人感受到的。 从眼里,从心里,从每句话里。 谢尘满吸吸鼻子。 “太子的前未婚妻与太子的亲弟弟独处一室,还接吻了,这件事若传出去,定会成为京城最大的八卦。 我们俩完了,你那好大爹不会放过我的。 他会把我凌迟,肉一片片被割下来。 我会惨叫七天,会……” 谢尘满的唇被赢不染捂住。 “你放心,他现在没功夫管我们。” “什么叫他没功夫?” 正问着,外头突然传来绿柳的声音。 “小姐,你在里面吗?你是谁?为什么拦着我,我们家小姐是不是跟你家王爷在里头,王爷不会在欺负我们家小姐吧?” 有松年的解释声传来,却听不大清楚,绿柳又叫起来。 “你赶紧让开,不让开我咬你了!” “啊!”松年惨叫起来,门砰地一声被推开,绿柳风风火火,像个小英雄一样冲进来,她不敢推开赢不染,只能用力把谢尘满拉过来,护在她身后。 她一看谢尘满衣衫凌乱,嘴巴还红肿,声音里染上哭腔。 “小姐,我来迟了。” 她泪眼汪汪瞪着赢不染,似乎很想把他打晕过去。 “麟王殿下,我家小姐向来正经,从不做逾矩的事,你怎可如此轻薄她?” “向来正经?” 赢不染慢悠悠念叨。 谢尘满小脸一红。 “从不做逾矩之事?” 赢不染继续念叨。 谢尘满小脸一红又一红。 偏偏不知道情况的绿柳还在吵嚷。 “我要去告诉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给小姐主持公道!” “好啊!” “不好!” 赢不染欣然同意,谢尘满连连摇头,她还不了解楼藏月,若让楼藏月知道自己今天跟赢不染接吻了。 估计明天楼藏月就能安排她和赢不染成婚入洞房。 她和赢不染之间已经很乱了,不能乱上加乱了! 绿柳抹抹泪,看着谢尘满。 “小姐,你还不知道吧,该死的太子殿下已经被皇上叫进宫里了,听说皇上生了大气了,还要把太子殿下送前线带兵。 他可真是活该,自己跟谢如宝不清不楚,还为了谢如宝跟谢如琢打架,又把谢如宝被人下药这件事按在你头上。 这下好了,他一走,小姐就安全了。 咱们现在就回侯府,别待在这了,侯府再没人敢欺负小姐了。” 谢尘满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赢不染。 “你干的?” 赢不染无辜摊手。 “赢不识深夜在侯府闹出那么大动静,你这小丫头嘴巴又厉害,满京都知道了。 你当父皇会不知道吗?” 绿柳骄傲地昂起头。 “麟王殿下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谢尘满羞愧捂脸,绿柳啊绿柳,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赢不染想谢你了。 赢不染却笑笑。 “你做的很不错,可你的消息不够灵通。” “嗯?” 谢尘满和绿柳双双竖起耳朵。 赢不染想拉谢尘满手,却被绿柳死死拦住,他无奈摇摇头。 “赢不识被父皇训斥后,去找他母妃诉苦,说他不想去前线带兵,让皇后去为他求情。 皇后不敢管这件事。 赢不识又去找皇祖母,皇祖母却连宫门都没让他进。 赢不识此时心灰意冷,怕是又要惹事。” 谢尘满轻哼一声。 “皇后哪里是不敢管,她明明是怕自己去管,皇上会查出她在背后做出的那些腌臜事。 会查出她在谢如宝饮食里下堕胎药。” 谢尘满摇了摇头。 “女人真是难,谢如宝被爱的时候,被赢不识放手心里宠,后来怀了孩子,以为皇后会喜欢她。 现在她若知道是皇后想打掉她的孩子,不知心里该是何种滋味。” 第62章 麟王殿下,再见 “你同情她?” 赢不染有些诧异。 谢尘满摇头。 “谈不上同情,只是觉得悲哀。 似乎女子的性命总是挂在男人身上。 若说男人是一个人,那女子至多只能算半个人,有时候,甚至连人都不算,只能算作一个物件。 一个可以用来让心情变好,让自己有面子,或者随时可以当作人情送出去的礼物。” 谢尘满重重耷拉下嘴角。 “多悲哀啊。 小猫小狗尚且有选择的权力,有时候,女子甚至比不上动物有尊严。” “小姐。” 绿柳握住她手。 “你怎么突然这么伤感。” 谢尘满看看她又看看赢不染。 这一世,若她做出不同选择,会比上一世要好吗? 可想想,她为什么要把命运放在别人手里。 楼藏月都让她成了侯府继承人,她似乎可以利用这个身份行使只有男人才可以使用的权力了。 不对,权力就是权力,不分男女。 谢尘满眼神越发坚定,她拍拍绿柳的肩。 “你出去,我跟他有话说。” 绿柳小心瞥了眼赢不染,不情不愿往外走。 “小姐,我就在门外,你有事随时叫我。” 门被关上,谢尘满抱臂看着赢不染。 “你的病要用我的心,我需要用你的命渡劫。 这似乎看起来是个误解的谜题。” 赢不染挑眉。 “所以?” “所以……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谢尘满耸耸肩。 “就这样吧,凑活过一天是一天,真到了必须选择生死的时候再说吧。” 赢不染眼底弥漫起爱恋。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谢尘满歪头笑。 “你总得给我做选择的机会吧。” 她垫脚,赢不染以为她要吻自己,身子不自觉前倾。 谢尘满却转了个弯向门口走去,不忘回头偷笑。 “麟王殿下,再见。” 赢不染理了理衣服,看起来无波无澜的样子,语气里却有欲求不满的委屈。 “你住在我这里最安全。” “我还是回侯府吧,我喜欢过刺激的生活。” 谢尘满推开门走了出去。 赢不染面带微笑目视她离开,嘴里小声道:“我会如你所愿的。” 门外,绿柳正和松年两两相望,唯余气愤。 松年捂着胳臂上被绿柳咬出的伤,很委屈。 “我家王爷好心让你过来,怕你在侯府有危险,你怎能恩将仇报!” 绿柳双手叉腰。 “呸,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我家小姐自然有我守护!” 松年委屈巴巴看了谢尘满一眼。 谢尘满装作看不见,尴尬地哈哈笑笑,推着绿柳离开。 绿柳边走边回头啐松年。 “大男人家家的,不过被我咬了一口,还好意思跟小姐告我的状。” 松年更委屈了,小声嘀咕。 “我娘说过,男人要是被女人碰了,就要对女人负责,你咬我那么大一口,我的贞洁都没了,还好意思说我告状。” 他转身进屋,不满。 “主子,为什么她可以进书房,我却进不来,你……你不信任我了吗?” 赢不染正在收拾书桌,抽空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弯。 “被咬了?” 松年垂头。 “是。” 他心里憋屈死了,他的主子被谢尘满咬,他又被谢尘满的婢女咬。 他松年还从未这么狼狈过。 赢不染冲他勾勾手,松年眼睛一亮走了过去。 赢不染将桌上被打翻的几枝梨花拾起,端起桌上两盘点心放他手里。 “拿着,去给绿柳,给了她,她以后就不会咬你了。” 松年红着脸,扭捏道:“真……真的吗?” 赢不染微微一笑。 “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 松年心想主子还是疼他的,听主子的话准没错,他羞涩地端着两盘点心就出门了。 赢不染直到他走远了,才放肆大笑。 笑声引得屋外的觉夏红了眼眶。 她眸光暗了下去。 …… 谢尘满回了侯府,又回到自己的院子,进屋里躺着。 绿柳在她旁边唠叨。 “小姐,我觉得麟王殿下虽然长得好看,但他太有心机了,男人心海底针,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还有那个松年,一根筋,我咬他,他自己就把胳臂送过来了,弄得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不过他胳臂真硬,我牙都咬疼了,他那一身的腱子肉要是放在猪身上,那味道一定很美味。” “你……你说谁是猪!” 端着两盘点心,站在门外的松年气鼓鼓。 绿柳一下精神了,从椅子上跳起来就冲到松年面前叉起腰来。 “呦,这不是松年大人吗?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谢尘满撑起头来看着这对小冤家。 松年抿抿唇,将两盘点心递到绿柳面前。 “喏,给你。” 绿柳眼睛早就盯在点心上移不开了,但嘴还在硬撑。 “我不吃你的东西,万一你下毒了,我吃完就完蛋了。” 松年将点心又往绿柳那里送送。 “你吃吧,吃完了,以后就不许咬我了。” “哦,原来是怕了我了,哼,那本美女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绿柳一把接过点心,乐哈哈坐到桌边吃起来。 见绿柳高兴,松年也情不自禁笑了,笑完他又觉得奇怪,绿柳笑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转身就想走。 看戏的谢尘满及时出声。 “松年,别走啊,你辛苦来一趟,也尝尝我们侯府的点心吧。” 她用眼神示意绿柳让个座位给松年,绿柳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一边,拍拍自己身边的椅子。 “你坐吧,喏,这两盘是我们侯府大厨做的点心。 你尝一点点就好了,男人不能吃太多点心,对身体不好。” 谢尘满捂着肚子倒在床榻上笑。 “松年,你别听她的,你多吃些,绿柳这丫头就喜欢别人跟她抢着吃。” 一听绿柳喜欢,一根筋的松年立刻行动起来,绿柳大叫着,没命往嘴里塞,还不忘伸手护住四盘点心。 松年一手扣住她两只手,拿起点心细嚼慢咽。 绿柳绝望大叫。 “你再这样我咬你了!” “绿柳,不许咬人!” 谢尘满及时送上助攻。 绿柳看着松年斯文的吃相,突然觉得自己吃相似乎过于粗犷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脑袋。 第63章 谢如宝同父同母的弟弟 松年以为自己按疼她了,忙撤开手,绿柳却依旧垂着脑袋,不说话。 松年有些紧张无措地看向谢尘满,谢尘满却不在屋里。 咦?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松年不解。 贴着隐身符隐身的谢尘满,却无声地趴在床榻上笑看着这对可爱的冤家。 松年推推绿柳。 “哎,我不吃了,你吃吧。” 他起身还不忘道:“你喜欢吃什么?我明天还给你送。” 绿柳小声嘟囔。 “都行。” 松年点点头,出了门,嘴里小声念叨。 “还挺好养活的。” 松年走了,谢尘满再也忍不住,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身上隐身符也扑腾掉了。 绿柳红着脸扑到床上捂谢尘满嘴。 谢尘满忙躲闪。 “你看松年多好呀,被你咬了还拿东西过来哄你。” 绿柳气哼哼。 “他就会装,吃东西那么文雅做什么,让我都不好意思了。” 谢尘满拍拍她脑袋。 “我倒觉得松年不错,你没必要不好意思,他又没说你什么。 或许,他还会觉得你很可爱呢。” 绿柳小脸红扑扑的。 “反正,我跟他在一起不自在,之后他不许过来。” 谢尘满扭头轻笑,被绿柳看见,又扑上来捂她嘴,两人打打闹闹好一会,绿柳才气鼓鼓出去聊八卦去了。 谢尘满又躺了会,绿柳兴冲冲回来了。 “小姐,我听说这次太后娘娘对太子殿下挺失望的。 太子整日在太子府不出来,二小姐去找大少爷闹,大少爷答应她,说他会想办法的。” 谢尘满哂笑。 “他能想什么办法,他现在自身难保,左不过先哄着谢如宝罢了。” 绿柳点点头又摇摇头。 “谁知道呢,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迟早一起倒大霉。” 主仆两人尚在这里说说笑笑,到处碰壁的谢如宝不甘寂寞,戴着帷帽出门透气。 她心情不好,一路上看到什么都要咒骂几句,逐月心惊胆战陪着她。 谢如宝虽心里郁闷,眼睛却一如既往好用,看见一个依稀有些熟悉的人影后快步跟了上去,终于在一个街角把这人影堵住。 这人影年龄不大,黑黑小小,看起来跟谢如宝有七八分像。 正是与谢如宝同父同母的弟弟,陈小淘。 陈小淘不知戴帷帽的人是谁,想推开她,却被谢如宝死死拦住,谢如宝出言讥讽。 “呦,这不是谢尘满的弟弟,陈家那个小杂种吗。” 谢如宝这句话一说出来,陈小淘当即听出了是她的声音,狠狠推了谢如宝一下。 “你滚!你这个坏女人,不许你骂我家,我要是小杂种,那你是什么,狗杂种吗?” 谢如宝伸手扇了他一巴掌。 “小贱货,我说你两句怎么了,我就是想打你,你也得受着,说,到京里来做什么,不会想让我出丑吧?” 陈小淘啐了她一口。 “别做梦了,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巴不得你死呢。 你做的那些丑事都传到乡下来了。 爹娘觉得丢人,娘亲眼睛都要哭坏了,我来京里当然是……是……” 他把话止住了,谢如宝却猜出来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来找谢尘满的,对吧?” 陈小淘不说话。 谢如宝嘲讽道:“我可是听说了,当初谢尘满要把你们一家三口带来京里生活,你们却不愿意。 还说什么不想给她添麻烦。 怎么,现在知道谢尘满是侯府继承人了,就不怕麻烦她了,就想来攀高枝了?” 陈小淘扭头。 “你别胡说,我就是想姐姐了,想来看看她,谁知道……谁知道……” 谢如宝目光更鄙夷了。 “原来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还迷路了是吧? 呵呵。” 她冷笑起来。 “谢尘满算你哪门子姐姐,你跟她有血缘关系吗?就对她那么亲,也不想想你什么身份,配不配!” 陈小淘倔强地看着她。 “谢尘满就是我姐姐,她亲口告诉我的,说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是我的姐姐。 小时候,我受伤了她给我治伤,我被打了,她护着我。 那时候你在哪里! 你跟我倒有血缘关系,可你管过我吗?” 陈小淘越说越气。 “十四年了,你有回来看过我们一次吗? 娘天天想你,爹虽不说,但我能看出来他也很想你。 可你不仅不回来看我们,还在京里对姐姐不好,还在这里骂我。 你就是个畜牲,我们陈家才没有你这种丢人的东西!” 啪! 谢如宝又扇了他一巴掌。 “你们陈家三个人都是我不要的东西,也就谢尘满把你们一家三口当个宝贝。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们虽不愿意进京,谢尘满却时不时就回去看你们,还让人给你们送东西。 呵,现在谢尘满成侯府继承人了,你们岂不是要更得意了! 说,你爹娘在哪里,是不是等着谢如宝接他们来侯府过好日子呢! 是不是准备取代我,霸占我的东西呢!” 陈小淘是早产儿,身子骨本来就弱,年纪又小,哪里能斗得过谢如宝,他拼命挣扎。 “你少污蔑人,我就是想姐姐了,想来看看她,谁稀罕你那些破东西,脏东西。 你放开我,我叫人了,我要让姐姐过来揍你!” 谢如宝这些天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正愁没地方发呢。 谢尘满她斗不过,皇后娘娘她惹不起,赢不识动不动给她甩脸子。 谢广陵和迟月白都没用,谢如琢也是个窝囊废。 她本来就够可怜的了,陈小淘还敢这样忤逆她,她当即勃然大怒,将陈小淘推倒在地,一脚踢了上去。 逐月有心想劝,又怕自己会遭殃,只能道:“小姐,您别气,我来动手,别脏了你的手。” 她本想让谢如宝停手,她就能在打陈小淘的时候手下留情,让陈小淘看起来伤很重,实则不疼。 可谢如宝气坏了,扇了她一巴掌。 “狗奴才,你也敢来欺负我!” 逐月被打得不敢上前,陈小淘倒在地上被谢如宝又踢又打,很快吐血。 谢如宝却还不过瘾,捡起地上一根木头就往陈小淘头上砸,陈小淘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谢如宝如梦初醒般扔掉木头,逐月吓得嘴唇惨白。 “小姐,你……你杀人了!” 第64章 一如既往的蠢 谢如宝跌跌撞撞就想离开,还把木头扔逐月手里了。 可外头却传来呼声。 “小淘!小淘!” “这孩子到底跑哪儿去了!小淘,你在哪儿!” 谢如宝打眼一瞧,是陈家弯和刘招娣夫妻俩。 想来是发觉陈小淘不见了,出来找孩子来了。 还挺厉害,能猜到陈小淘可能来京城了。 谢如宝看着他们俩越来越近的身影,脸色更差了,尤其看自己和土里土气的陈家弯面容有几分相像,心里更气。 可气着气着,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赢如修不是要把赢不识送前线带兵打仗去吗。 她若是能转移赢如修的注意力是不是就能救下赢不识了。 而能转移赢如修注意力的,一定只有赢不染。 能转移赢不染注意力的,一定只有谢尘满。 谢如宝从未觉得自己有这一刻这么聪明过。 她心中大喜,只要把谢尘满闹腾起来了,赢不染一定会管谢尘满的事,赢不染管了,赢如修也一定会关注这件事。 到时候,赢不识再为自己求求情,说不定赢如修就没功夫惩罚他了。 谢如宝略一思索,就想好了方法。 她在心底冷笑。 这一家三口真是一如既往的蠢啊,来了京城也不知道联系谢尘满,这不是给她创造整治他们的机会吗。 见陈家弯和刘招娣已经走到近前,谢如宝吸吸鼻子,装出哭腔从街角迎了出来。 “娘亲”和“爹爹”这四个字她实在喊不出来,只略微掀开自己脸前的薄纱,故作惊慌道:“你们终于来了,是我呀,我是如宝呀!” 陈家弯和刘招娣一愣,还是刘招娣先反应过来,激动道:“宝儿,你是宝儿!” 她踉跄着上前想握住谢如宝手,谢如宝却躲开了,刘招娣尴尬地站在原地,陈家弯上前扶住她,看向谢如宝,眼底闪着泪光。 “你……你这一向可好?” 谢如宝放下薄纱,翻了个白眼,话都不会说,不愧是乡下来的,嘴真贱! 他们能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吗。 有谢尘满那个灾星在,她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她吸吸鼻子,指指墙角,抱怨起来。 “你们怎么当父母的!陈小淘一个人跑出来了你们也不知道!” 一听陈小淘在,陈家弯赶紧扶着刘招娣走过去,看清地上人影后,刘招娣惨叫一声。 “小淘!” 夫妻两忙跪地上抱起陈小淘,试探他的呼吸。 谢如宝故作大怒道:“还好我来的及时,你们知不知道,方才我碰巧路过这里,就看见一群小乞丐围着陈小淘打。 若不是我把那群乞丐赶走了,陈小淘估计这会已经被打死扔乱葬岗去了!” 刘招娣边哭边感谢谢如宝。 “宝儿,多亏有你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小淘是你的亲弟弟,你救救他吧!” 谢如宝眼里划过一抹狠色和厌恶。 “自然是要救的,我去前面给你们开间客栈,你们带陈小淘住进去,我让大夫过来给他瞧瞧。” 陈家弯有些犹豫,看着刘招娣。 “三妹,我们要不要去找满儿啊,满儿她医术好,小淘伤得这么重,还是让她看看吧。” 不等刘招娣答复,谢如宝冷笑。 “呵,你们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那你们走吧,从今往后我只当不认识你们。” 刘招娣赶紧开口挽留。 “宝儿,你别走,我们听你的。” 她又转头看向陈家弯。 “弯哥,宝儿难得这么主动,咱们就去客栈住吧,满儿她忙,我们去不是给满儿添乱吗。” 陈家弯见刘招娣如此坚决,他也被谢如宝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感动到了。 他和刘招娣是再本分不过的农夫和农妇,哪里晓得这京城里头人的可怕。 又哪里能想到谢如宝肚子里头在想些什么。 他一手抱起昏迷的陈小淘,一手扶着刘招娣,跟在谢如宝身后往客栈走了。 逐月跟在他们身后,心里着急无比,趁着谢如宝不注意,她偷偷将袖子里一张符咒给撕掉了。 就在她撕掉符咒的一瞬间,躺在自己房间床榻上的谢尘满,袖子里一张符咒自己飘出来燃烧殆尽。 谢尘满心头顿时涌上不祥的预感,可不等她给逐月回信,外头就有宫人走了进来。 这宫人笑眯眯道:“谢大小姐,陛下让奴才来请您进宫一趟。” 谢尘满心头不祥预感更重,可赢如修让人来请她,她不能不去,只能跟着宫人往外走。 偏生这时候,绿柳不知跑哪儿去了。 谢尘满,满心期待绿柳能突然出现,自己好交代她一些话,可直到她踏进宫门都没有见到绿柳。 她只能压下所有不安,跟着宫人来到赢如修书房。 赢如修书房里,只有他一人坐在书桌后,宫人将谢尘满引进来,就关门出去了。 谢尘满忐忑地跪在地上,不知赢如修到底要做什么。 赢如修也没让她起来,就问到:“染儿身子可大好了?” 谢尘满无语,他好不好你能不知道吗?你一天往麟王府跑八趟,赢不染一天咳嗽了几声你都知道,你还问我做什么。 但她不能表露出来,只本分回道:“麟王殿下有上天庇佑,身体自然越发康健。” 赢如修点点头。 “染儿自然是有福的,可再有福的人也经不住有倒霉鬼凑在他身边害他呀。” 谢尘满咬紧下唇,赢如修这句话就差把她名字报出来了。 难道他知道什么了? 想到今早,自己跟赢不染在书房里胡闹的那一幕,谢尘满心头越发不安,感觉自己有可能今天会死在这里。 书桌后的赢如修久久没有说话,谢尘满一身冷汗都下来了。 左等右等终于等来赢如修的一句。 “你起来吧。” 嗯?这就没了? 谢尘满垂着脑袋起身。 赢如修又道:“京郊有个庄子里头爆发了瘟疫,朕左思右想,觉得派你去最合适,等你把这件事处理好了,想要什么,朕都赏你。” 不知为什么,虽然赢如修语气平常,可谢尘满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她又不能开口询问什么,只能点头应下。 “是,谢尘满明白,定不辜负陛下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