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的长姐重生了》 第1章 重生 “快追,别让凶手逃了!” “让开,让开,快让开!” 见出动这么多捕快,路人纷纷驻足, “这是发生大案了?” “听说是双柳巷那边,有人杀了亲爹后娘一大家子,现场那是血流成河呀。” “哎呦,真是造孽!” 当冰冷刺骨的河水淹没口鼻时,顾月华没有任何挣扎,任由身体向下沉沦。 这种窒息感,她早在娘亲被休惨死,弟妹葬身火海,自己被丈夫逼着接客时就体会过了。 好在大仇得报,她终于能去见亲人! — “月华,到了外祖家要管教好弟弟妹妹们,别给外祖外婆他们惹麻烦,知道吗?” 房间里,身材偏瘦,年约三十岁的妇人一边收拾包袱,一边交代女儿。 意识渐渐模糊的顾月华,突然听到这记忆中熟悉的声音,欣喜抬头睁眼,目光眷念的落在妇人身上,久久移不开眼。 这就是死前的回光返照吗? 能再看一眼娘亲,此生足矣! 听不到女儿的回应,甄氏回头,就见孩子正看着自己发呆。 她温柔一笑, “不过是去外祖家住几天,就这么舍不得娘呀?” 相公说了,等事情一结束,他就会马上接自己回来,到时候一家人继续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顾月华忍不住流泪,是不是老天也知道她太想娘亲了,所以格外奖赏她再看一眼比往日梦中更真实,更鲜活的亲娘。 甄氏见女儿哭了,有些好笑,拿出帕子帮她拭泪, “平时你还总嘲笑妹妹爱哭,这会怎么自己也哭上了。” 顾月华总算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娘亲的手竟是温暖的! 再看向四周,这不是娘亲以前的房间吗? 后来钱盈盈进门,扔了这间屋子的所有东西,改成杂物间。 再后来就是一把火,带走了月雅和月舟。 顾振和钱盈盈那对贱人,还口口声声说是两个孩子太调皮,玩火引起的。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嘶”。 会痛! 所以她没死? 还借尸还魂,回到了娘亲送她和弟妹去外祖家的那个早上。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她只有即将见到外祖父母的高兴。 可谁会想到,那天会是她们姐弟三人和娘亲的最后一面。 后来,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在痛恨自己,明明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她怎么就没发现顾振的狠辣算计? 若是她能心细些,娘亲是不是就不会死,她们姐弟三人也不会遭遇那些。 甄氏不明白女儿心中的惊涛骇浪,只心疼的拉起她的手,埋怨道: “你这孩子傻了不成?好好的掐自己干嘛,都出血了,过来,娘给你处理一下。” 顾月华哪顾得上小小的掐痕,她现在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紧紧抱着甄氏: 娘亲,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您和弟妹! 甄氏拍了拍女儿,好笑道: “都是大姑娘了,还和娘撒娇呢。来,娘给你涂些药膏,一会还要去外祖家呢。” 对了,还有正事要办,顾月华拉住要去找纱布的甄氏,将其按坐在板凳上,神情严肃, “娘,父亲是不是今天会给你休书?” 闻言,甄氏吓了一跳, “你咋知道的?” “这个您别管,您听我说,顾振说的那些都是在骗你,他和钱盈盈早就勾搭成奸,现在钱盈盈肚子里的孩子都有两个月了。” 上一世,不知道她那混蛋爹用了什么手段,哄得娘亲帮他一起瞒着被休的事。 等她和舅舅们得到消息赶回来,已经是三天后,娘亲已经身亡。 这还不算,后来也不知道是从哪传出来的,说娘亲是为了与野男人幽会,碰到了逃窜的流民才被杀害的。 接着,不到一个月,顾振欢天喜地的迎娶他先生家寡居的女儿。 找的理由还是为了照顾她们姐弟,那会谁不夸赞他是个好父亲。 结果呢,钱盈盈进门刚满六个月,就生下了一个儿子。 两人还倒打一耙,说钱盈盈是被小弟月舟绊倒,才早产的。 可谁家六个月早产的孩子,一出生就能有七斤重? 甄氏被女儿这个消息砸傻了,过了好久才抬头看向女儿, “月华,你从哪知道的?会不会,会不会是弄错了?” 相公明明说是看在钱老先生多年教导的份上,和钱盈盈演场戏,震慑一下钱家族人。 钱老先生儿子早逝,如今家里只有返家寡居的女儿。 他那些无良族人盯上了钱家家产,相公身为老先生的弟子,不能袖手旁观,所以有了假入赘的想法。 她觉得有些荒唐,但相公说这是他身为弟子为先生排忧解难,理所应当的。 若不然,就是枉为弟子,为人所不齿! “咱们十几年的夫妻情分,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你假装被休的事,除了你我,谁都不会知道,外人眼里,你还是我顾振的妻子,秀才夫人。最重要的是,先生说了,只要我肯帮忙,他会亲自给咱们月华说门上等的好亲事。你想想,先生平时交往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家,只要能嫁进去,咱们月华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你这个当娘的,总不能拦了孩子的好日子吧。” 就是这段话,彻底打消了她的疑虑,心甘情愿配合他。 顾月华暗恨,顾振那混蛋上一世就是这么巧舌如簧。 可娘亲要是知道上一世她被打晕,被随便塞进一个过路商人的花轿里,该如何心痛? 更可恨的是,说是做继室,可那人娶她是为了逼她做暗娼,伺候他那些南来北往的客人。 若不是挂念一双弟妹,她早一根绳子吊死了。 等她好不容易逃回来,听到的却是弟妹双双葬身火海的消息。 她怎能不恨? 甄氏猛地站起身,“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顾月华拉住甄氏的手, “娘,如果我说得都是真的,你愿意离开顾振吗?” 甄氏凄然一笑, “若是真的,我又如何能留下。” 十几年的夫妻,枕边人如此算计她,她何必死皮赖脸的留下。 顾月华放心了,既然要离开,那就赶紧收拾, “娘,你有没有藏私房钱?” 甄氏摇头,“家里一直是你祖母当家。” 第2章 指望歹竹出好笋吗 顾月华叹气,明明娘亲在外摆摊挣钱时也是个精明的,为何就被顾振三言两语给哄骗的掏心掏肺呢? “没事的,娘,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娘,以后弟弟妹妹也会和我们一起。” 听到这里,本来还在伤心的甄氏顿时慌了,责备道: “你们都跟着娘能有什么出息,留在家里,你们好歹有个秀才爹,吃穿不愁。” 可他们会没命! “娘,老话不是说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做官的爹吗。再说祖母那么厌恶我和月雅,您觉得您离开了,我和她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五岁之前,娘叫她宝宝,刘氏和顾振叫她招娣。 要不是后来顾振考上了童生,家里人来人往,招娣这名字实在上不了台面,她哪有资格叫月华。 甄氏自然知道婆母和顾振都不喜欢女儿, “可你们好歹是顾家的女儿,再怎么......” 话未说完,娘俩就听“咣当”一声,是门被踹开了。 站在门口那一脸尖酸刻薄的正是顾月华祖母,刘氏, “一个个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还不赶紧滚出我家。” 再次见到刘氏,顾月华脑中闪现的是,上辈子这人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说着后悔话的情景。 可她不觉得这人是真的后悔,她只是怕了,怕那把架在她脑袋上的菜刀而已。 “祖母,我娘还没拿到和离书,就还是顾家的女主人。” 闻言,刘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凹陷无肉的脸上尽是嘲讽, “放你娘的狗屁,一个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妇,也配得上我儿子?能给一封休书,已经是我儿有情有义了。” 若照她的意思,直接卖得远远的,还能得笔钱呢。 也就她儿子非要顾着名声和那点夫妻情义,想给这贱人留条活路。 她儿子就是太心善了! 斜眼瞥了甄氏一眼,刘氏满是嫌弃, “我实话告诉你,甄氏,当年不仅是老娘我,就连我儿子都没看上你,要不是看在你娘家不要彩礼,还有三亩良田的陪嫁上,你根本就进不了我顾家的门。我儿子和盈盈自小相识,那是命定的姻缘,你这个扫把星趁早给盈盈腾出位置来。” 这些话她早就想一吐为快了,是儿子非说不到最后一步,都要留个面子情。 呸,一个乡下泥腿子,有什么值得留个面子情的。 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翼翼了。 若说甄氏刚才还对女儿的话抱有怀疑,现在听到刘氏的话,她是真的相信,顾振之前都是哄她的了。 “我娘嫁进顾家十几年,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给祖父披麻戴孝送终,未曾偷懒片刻,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爹若执意给休书,那咱们就去找里长评评理,顺便去我爹的先生家里,问问那先生的女儿急不急着嫁人?” 听到这话,刘氏有片刻心虚,接着便恼羞成怒的要打人, “你个小贱蹄子,反了天了,老娘打死你个赔钱玩意。” 顾月华一把攥住那只伸过来的手,狠狠往后一推,对方便摔倒在地。 刘氏何曾受过这样的欺负,愣了片刻后,拍着大腿开始哭嚎, “杀人了,杀人了,大伙都来评评理呀,当孙女的要杀祖母啦。” 甄氏也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她从小就被教导要孝顺长辈公婆。 这些年无论受什么样的委屈,连反驳的话都不敢说,更别提动手了。 看向身旁一脸平静的姑娘,她女儿这是除了泼辣,还学会动手了。 顾月华蹲下身,对着刘氏“好心”提醒: “声音有点小哦,要不我把你拖到门口去,你把街坊四邻都喊来,咱们把今天的事好好掰扯掰扯,就从你儿子准备休糟糠妻开始。” 这些年,顾振只顾着读书,刘氏摆着书香门第老太太的谱,是娘亲累死累活在外摆摊,养活一大家子。 顾振定是清楚休妻会遭人唾弃,所以上一世才把这事瞒得密不透风,让众人都以为他是在娘亲去世后再娶的。 可这辈子有她在,他休想再糊弄世人。 果然,听到顾月华的话,刘氏一骨碌爬起来,骂道: “老娘就说你个赔钱货不是好东西,当年就该在你出生后,将你直接溺死在夜壶里。” 甄氏虽性子软弱,但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反驳, “娘,月华好歹是您孙女,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你个死婆娘,还不是你教的好女儿,趁早打死,免得将来败坏我顾家门风。” 就在这时,顾振从外面慢悠悠走了进来。 他是典型的白面书生长相,一身灰绿长袍,衬得面容更加白皙,且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从容。 打眼一看,谁会相信这人出身贫寒。 这些年,娘亲将这混蛋养得太好了! 但外表再光鲜,也是个狠毒无情的负心汉! 见到顾月华,顾振眉头一皱,对着甄氏不满道: “不是说让你把她们三姐弟送去你娘家吗?” 休妻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顾月华懒得和这个虚伪爹多言,直接道: “把休书换成和离书,补偿我娘五十两银子,我就和娘安安静静的离开。要不然,咱们就让人请我舅舅他们和里长过来,好好说道说道你先生家寡居女儿的事。” 闻言,顾振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抬手就要去打甄氏,被眼疾手快的顾月华给挡了回去, “今天有我在,谁也别想动我娘一根手指头。” 说完,她犹觉不过瘾,扯着对方的胳膊用力一扭。 只听“咔嚓”一声,顾振顿时疼得直冒汗,怒道: “你个逆女!” 幸亏上一世为了给娘亲和弟妹们报仇,她跟着镖局的老师傅们学了些傍身的功夫。 要不然按照顾家母子的薄情和歹毒,她们娘俩今天未必能全身而退。 “你个死蹄子,老娘要杀了你!” 顾振是刘氏这辈子的骄傲,动了她宝贝疙瘩,比杀了她还难受。 但她也只敢嚷嚷,不敢上前,毕竟这死丫头今天是真的六亲不认。 那边,顾月华拍拍双手,好像刚才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祖母,有您的恶毒在先,爹的虚伪薄情在后,我无论什么样不都是应该的吗?您难道还指望歹竹出好笋吗?” 第3章 理解不了畜生的想法 “我给你们半天时间,把休书换成和离书,再补偿我娘五十两银子,我们立马就走。要不然,我就要去门口嚷嚷了。” 顾振不看这个逆女,忍着痛继续对甄氏虚情假意, “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我这么做都是权宜之计,将来我做了举人,受益的不还是咱们的孩子。” 娘亲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她们三个儿女能过得好。 这简直是她的命门,所以顾月华担心她会再次被哄住。 刚要开口,就听娘亲道: “相公,你现在和我去你先生家,拒了你假入赘一事,咱们一家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怎么样?” 被规训了小半辈子的甄氏,只要顾振答应,她就愿意摒弃前嫌,继续过日子。 她要真的被休弃,不光娘家,就是三个孩子都会矮人一头的。 特别是将来婚嫁的时候。 顾振咬牙切齿, “都说了是假的,是假的,先生这么多年对我悉心教导,如今就求我这一件小事,我要是拒绝,以后有什么脸出现在他老人家面前,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样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甄氏多无理取闹呢。 “父亲,你就别耽误时间,要不然钱盈盈的肚子就遮不住了。” 此话一出,顾振也顾不上胳膊的痛了,阴沉着脸责问, “谁告诉你的?” 他都已经这么小心了,怎么还会走漏风声? 顾月华讥讽道: “两个时辰后,就不光是我知道,整个青州都会知道你俩有了奸生子的事。” 她话音一落,顾振幽深的眸子里便闪过杀意。 他本来想着,好歹也是自己的骨肉,以后只要一心向着自己,他可以大发慈悲给他们一口饭吃,也能彰显他和盈盈的慈爱之心,谁知这死丫头竟如此不知好歹。 他身上的杀意太过明显,连甄氏都心惊肉跳,挡在女儿面前,颤抖着吼道; “顾振,你要干什么?” 见到这一幕,顾月华还是忍不住落泪。 此生,能不顾一切护在她身前的,唯有娘亲。 顾月华安抚母亲,也是说给顾振听, “娘,别怕,舅舅们很快就来了,他还敢杀我不成?” 顾振一双眼死死的盯着顾月华,像是在判断她的话是真还是假? 当然是假的,她回来的太晚,根本来不及喊人,她只能赌顾振不敢冒险。 过了许久,顾振叹了一口气, “月华,你打小就聪明,爹还记得小时候抱着你,你冲爹笑......” 顾月华打断对方的亲情牌, “爹,我也记得呢,咱父女俩小时候关系最好,所以你赶紧把和离书还有钱准备好,要不然外面的事情我就控制不住了。” 老东西,哄谁呢,他们姐弟三人,只有月舟小时候才有那个荣幸被刘氏母子抱。 “你......” 这死丫头怎么油盐不进? 思虑良久,顾振还是不敢拿下半辈子的名声去赌, “月华,你我好歹父女一场,爹就算一时糊涂做错了事,也希望你能看在你娘和弟妹的份上,原谅爹这一次。你是爹第一个孩子,小时候也是爹的掌上明珠,你......算了,以后你会明白爹的良苦用心的。” 不好意思,她身而为人,是理解不了畜生想法的。 “我可以把休书换成和离书,但家里真没有那么多钱,你看......” 她当然知道家里没有钱,可...... “顾家没有,钱家也没有吗?要不然,我和娘去钱家问问。” 一年之前,顾振从没往家拿过一个铜板。 是娘亲起早贪黑的出摊,供他读书,出门交际,还生怕他在外面被人瞧不起。 娘自己一个银簪都舍不得买,刘氏却是金簪,金耳环的带着。 如今考上秀才,眼看着家里日子要好起来,他却想踹了糟糠妻,迎娶心上人。 只要五十两,都算便宜他了。 眼见顾月华死不松嘴,顾振只得匆匆出去一趟。 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带来了顾月华要的两样东西, “这是你要的,可如果外面有任何不好的话传出来,月华,你可别怪爹不顾父女情份。” “放心,拿人钱财,保守秘密的规矩,我还是懂的。对了,祖母,爹,月雅和月舟要是在顾家受了什么委屈,那我就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管住这张嘴了。” “他们是我的骨肉,是顾家的孩子,在顾家能受什么委屈?倒是你,跟着你娘,将来婚嫁可怎么办?要不你也留下。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娘,但我至少还是个好父亲。” 看,这就是顾振,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表现出一副慈父的样子。 所以,上一世她才在很久之后,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拿到了银子和和离书,顾月华转身扶亲娘去收拾东西。 死死盯着那娘俩的背影,刘氏心疼的直拍大腿, “那可是五十两呀,你怎么就白白便宜了那两个贱人?” 这要是给她,她能买多少首饰,一想到这些,刘氏觉得屁股更疼了。 顾振却是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他之所以给的这么痛快,是因为他知道,这个钱终究会回到他手里。 不知死活的玩意,竟敢威胁老子,那就和你那个蠢货娘一块下地狱吧。 娘俩离开的时候,在巷子里遇到了和小伙伴玩耍的龙凤胎, “月雅,月舟,这几天你们在家乖乖的,等过段时间,娘和大姐就来接你们。” 说着,顾月华拿出两块碎银, “你们一人一块,记得藏好,要是有什么事,就去隔壁王婶家求救。” 顾月华也想今天把他们一块带走,可一方面顾振不会同意,另一方面是母亲的命运还未改变,再带着这两个小的,她怕护不过来。 梳着双丫髻的月雅皱眉不解, “接我们去哪?大姐,你和娘现在去哪?” 七岁的小姑娘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娘亲和大姐的情绪不对。 顾月华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 上一世母亲被害身亡后,一些污言秽语传到龙凤胎耳朵里,两人还哭着来找她求证。 只有了解真相,她们才不会质疑母亲。 “......所以现在大姐和娘亲先离开,等安顿好后就来接你们。月雅,你记得平时避着点祖母,要是吃不饱饭,就去街上买包子吃,给你的钱尽管用,回头大姐还来给你送钱。” 第4章 买院子 月舟是唯一的男孩子处境还好些,现在她最担心的是这个妹妹。 月雅乖巧的点点头, “大姐,你放心,我记着你说的话,只要祖母拿棍子,我就朝外跑,我不会傻站着等她打我的。” “月舟,你是哥哥,要保护妹妹,知道吗?” 顾月舟拍拍胸脯,小大人似的保证道: “娘,大姐,你们放心,要是祖母打小妹,我就夺了她的棍子。” 对于眼前这一幕,甄氏倒还好,可好多年未见到他们的顾月华,没忍住扭头擦掉眼角的泪水。 上一世,她始终不明白,这么乖巧的孩子,刘氏和顾振怎么忍心任由钱盈盈害了他们的命? 来到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甄氏有片刻的愣神,她就这么被顾振给休了? “娘,您有什么打算?” 如今手里有钱,她还有上辈子的经验,先安顿下来不是问题,可她想知道上一世母亲好端端的怎么就惹上了逃窜的流民? 上辈子她和舅舅们得到消息赶来时,什么线索都没了,官府也因为找不到证据只能当悬案。 当时,仵作验尸,判断娘被害的时间是八月初七的子时,也就是明天晚上。 “月华,你别担心,咱们有住的地方,你爹他......还是顾念夫妻情分的。” 今天上午甄氏知道了太多真相,她是恨顾振的,恨他的无情,但那也是她倾心了十几年的男人。 在不知道对方会狠心要她和孩子们的命时,她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有一丝小期待: 说不定是那钱盈盈主动勾引的他,说不定很快他就会怀念起她的好,来接她回去,一家团圆呢。 顾月华皱眉, “所以顾振给您安排了房子?” 甄氏轻拍了下闺女,不赞同道: “你这孩子,那是你爹,就算他对不起娘,你也不能直呼他名字,回头让人听到了,该说娘没教好你。” 这都是小事,顾月华现在只想确认顾振安排的房子在哪。 “就在靠近城门口的地方,那里便宜。” 闻言,顾月华身子一僵,是巧合,还是幕后凶手就是顾振? 上辈子娘亲就是在城门口附近被害的,可直到自杀前,她都没找到真凶。 甄氏不明所以,“月华,你怎么啦?” 顾月华露出一抹笑,拉着甄氏往城门反方向的位置走去, “娘,我们重新找房子!” 顾月华带着甄氏轻车熟路的来到牙行,一进门就看到了王麻子。 此人因脸上有两颗黑痣而得名。 上一世她逃回青州后,囊中羞涩,便是在此人的帮助下,才用最少的钱租到了满意的房子,且在得知她的遭遇后,这人还让他妻子带着自己上工挣钱。 后来,她下定决心手刃仇人,担心事发后会影响到他们夫妻,才疏远了他们。 “王牙人,我们娘俩想买房,你看有能介绍的吗?” 王麻子不着痕迹的打量两人后,才开口, “请恕在下眼拙,两位是?” “王牙人,我姓顾,你不认识我们,我和我娘是经人介绍来的,说是你人好心更善,能花小钱,办大事!” 闻言,王麻子挺了挺腰杆,努力压着嘴角,摆手道: “都是朋友们抬爱,我哪有那么厉害。对了,你们想买什么样的房子,预算是多少?” “四十两,单独小院,至于位置当然是越便利越好。” 王麻子:...... “小姑娘,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这青州好歹也是州府,四十两就想买个小院,除非瞎猫碰到死耗子。 顾月华也知道这事难办,但她有自己的打算,真不适合与人混居。 甄氏也觉得女儿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咱们买两间就足够了,或者租房子也行。” 她不想委屈女儿,但一下子用去这么多钱,这不符合她精打细算的性子。 顾月华安抚甄氏, “娘,您相信女儿,我一定会让您过上好日子的。也会让我那个一考上秀才就迎娶新人的爹,后悔把我们娘俩赶出来的。” 帮顾振保守秘密,怎么可能? 若不是月雅和月舟还在顾家,今天她就给他全宣扬出去。 此话一出,好几个牙人都看了过来,王麻子更是直接道: “两位,我手上现在有个小院子,但房东要价六十两,我带你们去看看,看对方能不能降点,或者是容你们宽限些时日,如何?” 哎,也不知道是哪个畜生做下抛妻弃女的混账事? 对了,这姑娘姓顾,姓顾的秀才,应该还挺好打听的。 顾月华连连点头,“当然可以,麻烦你了。” 王麻子带她们去的是城北东大街的槐树巷, “这里走进去第三家就是。房主家是因为人丁兴旺,儿子们娶妻生子后,这里实在住不下,就另买了个大院子。” 院子确实不大,除了正堂两间屋子外,就是左右厢房各一间,以及一个厨房。 足够将来她们娘儿四个住,就是...... “王大哥,我们很满意,就是不知道房主那边能不能让一步?” 这比她想象中要好的多,怪不得对方要价六十。 去找房主的路上,顾月华没有拐弯抹角, “王大哥,我给你掏个底,我现在心里价位在五十五,要是房主同意另外十五两宽限三个月,我们今天就可以订文书。” 是个实诚姑娘,王麻子喜欢这种爽快的性子, “放心,我会尽量说服房主的。” 有了王麻子的帮助,那房主虽然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房子谈好后,母女俩又马不停蹄的购置生活用品,等晚上躺倒床上的时候,甄氏已经累得没有精力伤感了, “你这孩子,怎么看到什么都想买,如今就只剩三两银子,咱娘俩将来不会喝西北风吧?” 顾月华虽然累,但却很高兴, “娘,您这样想,咱们现在用得都是钱盈盈的银子,你心里会不会痛快点。” 娘和她不一样,没有前世的记忆,今天之前顾振都还是一个好相公的形象,突然转变这么大,娘心里肯定不好受。 所以,从顾家出来,她一直让娘忙起来,就是担心她闲下来伤心。 第5章 奇耻大辱 甄氏忍不住笑了, “你可真是个机灵鬼,还别说,这样一想,娘心里真没那么堵得慌了。” 你抢我男人,我用你的钱,是应该得。 快睡着的时候,顾月华迷迷糊糊中听到: “娘的月华,和之前不一样了。” 顾月华翻了个身,咕哝道:“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都是娘的女儿。” 甄氏伸手,像小时候哄睡觉那样拍着女儿, “是呀,月华一直是娘的乖女儿。” 隔天,顾月华醒来时,甄氏已经做好了早饭,且院子也规整许多。 “娘怎么没喊我一块收拾?” “娘又不是老得没法动了,这点活哪用的着叫你,快去吃早饭,一会咱娘俩再去置办些东西,明天把我那个摊子还支起来。” 她以前靠着个羊肉摊子能养活一大家子,以后也能养活儿女。 顾月华抬头,昨天不是商量好不摆摊了吗?怎么一夜之间又变卦了? 甄氏解释道: “昨天夜里,我又想了想,以后你忙你的团扇,我忙我的羊肉摊,咱们现在这情况,不允许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可出摊太辛苦了!” 甄氏笑了, “傻孩子,这世上哪有挣钱不辛苦的,大不了以后我只出早摊。” 万一孩子失败了,当娘的至少不会饿着她。 “好吧,不过,东西等咱们从外祖家回来再置办。” 闻言,甄氏有些紧张的拽了拽衣角, “昨天不是已经给他们传信了吗?咋还要回去?” 上一世,母亲就是今晚身亡的,这一世她们虽然换住处,但她不敢赌,所以去外祖家住两天,才最安全。 “娘,您放心,甄家是您娘家,舅舅和舅母们不会看轻您的。” 她一个外孙女,当初回到青州,舅母们在街上偶遇她,知晓她的遭遇后,都只有心疼, “天杀的,顾家那边只说给你找了个好婆家,我们哪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罪。好孩子,是我们没用,护不住你。以后到了地底下,我们哪有脸见你娘。” 甄家不只是嘴上心疼,还态度强硬的接她回甄家住了两年。 是她怕将来报仇的时候连累他们,才在一次上山捕猎时,假装掉下山崖,不告而别。 甄家所在的金水村位于青州西南方向二十里地,是个山清水不秀的地方。 因为缺水,所以村子叫金水村,意味金贵的水。 当然缺水的不止金水村,附近几个州县水源都少。 顾月华她们刚买的小院就没有水井,用水什么的都得去巷口挑。 金水村不算大,甄家住在村西。 顾月华除了外公外婆,还有两个舅舅,大舅甄大山,娶妻孙氏,育有两儿一女,分别是甄文江,甄文湖和女儿甄文婉。 二舅甄大树,娶妻周氏,育有两儿,甄文河与甄文海。 下午,娘俩到的时候,甄老汉正坐在堂屋门槛上,紧锁眉头吸旱烟,一看就是心情烦躁的样子。 听到动静,甄老汉抬头,起身,布满褶子的脸满是心疼: “闺女,没事的,别想那么多,有我和你兄弟们在,怎么也饿不着你和月华。” 原本就近乡情怯的甄氏,听到老父亲的话,“噗通”一声跪下,嚎啕大哭起来, “爹,女儿对不起您,让您一把年纪还为我的事操心。” 老父亲这憔悴的样子,一看就是昨晚一夜没睡。 甄老娘带着两个儿媳从厨房出来,将人拉起来,娘儿几个又忍不住哭了一场。 见状,顾月华稍稍放了心,把委屈憋闷哭出来,以后就能迎接新生活了。 旁边,甄老汉又坐回门槛上,磕了磕烟袋,问外孙女, “到底是咋回事?昨天信上咋还要拦着我们过去?” 顾月华把事情经过以及她的顾虑说出来, “......我想就顺着他,先拿到钱,等安顿好把月雅月舟也接出来后,再揭露他的真面目。” 甄老汉点点头,表示赞同外孙女的做法。 二舅母周氏恨恨道: “真是狗娘养的,当初来提亲的时候,都说出花来了,现在成了秀才,倒嫌弃起我们甄家姑娘大字不识了......” 众人纷纷附和,骂起顾家的祖宗十八代来。 大舅母孙氏骂得正痛快时,一扭头看见月华,顿时呛住了。 怎么把这孩子给忘了,当面骂人家祖宗,不好! 顾月华却很贴心的给几人倒了茶水, “外婆,两位舅母,喝口茶润润嗓子,咱再接着骂。” 二舅母周氏拉着顾月华的手,道: “你和月雅月舟是随了我们甄家的根,敞亮,还大气!” 顾月华笑道: “二舅母,我都明白,只是碍于身份,我不好骂,所以只能麻烦两位舅母连我和弟妹的那份,一起骂出来。” 一听这话,周氏更稀罕她了,对着甄老娘夸赞道: “娘,小妹有这样一个贴心闺女,好日子在后头呢。” 顾月华对这话深表赞同,离开烂泥窝,以后就都是好日子。 到了晚上,顾月华寸步不离甄氏,惹得甄老太止不住笑道: “咱们月华是真黏母亲!” 经过此事,在甄老太心里,顾月华就是顶顶好的人,明事理,心疼娘亲,最关键是还不嫌贫爱富,不愧是他们甄家的外孙女。 有那没良心的小畜生,为了自己的前途利益,能眼睁睁看着亲娘被父族欺负不出声,还有的为了向父亲表忠心,甚至跟着一起欺负亲娘。 她老婆子活了几十年,什么糟烂玩意没见过。 外面万籁俱静,顾月华时不时扭头,就着月光看向身旁母亲的睡容,如此才能让她心安! 知道这里很安全,但她就是睡不着。 她不知道的是,今晚不止她,钱盈盈也睡不着, “怎么还没来信?” 丫鬟碧荷倒了杯茶,递过去, “小姐还是先休息吧,您如今是双身子,这样熬下去对身体不好,小主子会心疼的。” 钱盈盈垂眸,淡淡瞥了眼自己的肚子, “他要是真心疼我,就不该这时候来。” 否则,她怎会沦落到和一个乡野村妇抢男人,这对她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闻言,碧荷闭嘴了,她也觉得自家姑娘太憋屈了。 第6章 进山 要知道自家老爷两榜进士出身,先姑爷也是知府家的公子,且已考中举人,小姐的未来本是不可限量的。 不曾想先姑爷被一场小小的风寒夺了性命,小姐也从人人羡慕的知府家少夫人,一夜之间成了寡妇,如今还要与一个小小的秀才虚与委蛇。 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碧荷的思绪,她出去拿了封信进来, “小姐,信到了。” 四四方方的纸上,只有一个字:嫁! 气得钱盈盈猛拍桌子,咬牙切齿的恨恨道: “他就这么绝情!” 碧荷叹口气,劝道: “小姐,为今之计,不如先安心嫁给顾振,渡过眼前难关,再图以后。” 钱盈盈冷笑, “以后,哪还有以后?我今年都二十二了,现在他都不愿接我进府,再过个几年,我人老珠黄,就更没可能。” 自从两年前她返家寡居,就开始为将来筹谋。 精挑细选,反复思量后总算选中个满意的。 她容貌不俗,才情也有,不废吹灰之力就让对方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更幸运的是,她很快有了骨肉。 再嫁之身,她也顾不得世人的眼光,只要能嫁进去,谁还敢当面嘲笑她不成? 万事俱备,只等对方上门提亲。 可她等来的却是决绝信。 对方直言要么做妾,要么另嫁他人。 她父亲就算再落魄,那也是两榜进士,她怎么可能去做妾? 她一气之下找了顾振。 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想再争取一下,她不求正妻了,平妻,哪怕是贵妾她都认了,可换来的还是这样的结果。 碧荷只能换个思路劝, “小姐,好歹小主子是他的,将来他还能不管吗?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钱盈盈垂眸,对方又不是缺儿子的人,不说死去的原配生得两个嫡子,就是庶子都有不少,哪需要在意她肚子里这个。 要不是这个孩子,哪怕对方反悔,她也能重新再找。 凭她的条件,在青州城找个家境殷实的举人是信手拈来的。 “碧荷,你说我要是吃打胎药......” 闻言,碧荷唬了一大跳, “小姐,您别说胡话,大夫说过您之前流产太多,这个要是再保不住,您以后就生不了了。” 到那时候,连顾振都拴不住。 “可嫁给顾振,我真的好不甘心!” 昨天对方还舔着个脸来找她拿钱,没有一丝羞愧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碧荷继续宽慰道: “顾家虽清贫,但您不缺钱。以后有了老爷的教导,他说不定能给您挣个诰命夫人回来,您说是不是?” 钱盈盈不置可否。 被那人拒绝后,她是气昏了头,才连挑都没挑就选了顾振。 穿上衣服,她就后悔了。 — 金水村这边,顾月华虽然一夜没睡,起床后却精神头十足。 一大早跟着甄老太挖野菜,还能顺手抓只野鸡回来。 甄文河啧啧称赞,“表妹,你厉害!” 甄老头笑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中午咱们月华要吃个大鸡腿。” “外公,我更喜欢吃鸡翅膀。” “好好好,咱们月华都吃,都吃!” 有了这个野鸡的战绩,早饭过后,甄文河就悄悄问她想不想去山上转转, “不过,你得跟祖父还有我爹他们说,是你非要去的。” 要是长辈们知道他敢撺掇表妹进山,他会被挂在村口大树上,当众打死的。 “没问题!”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怕顾月华不知深浅,甄文河提前打预防针, “先说好,我们就在外面转转,深山可不能进,听说里面有吃人的野兽。” 骗谁呢,上一世在甄家住的那两年,这人为了开解她,说了不少进山打猎的趣事。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这小子早就偷偷摸摸的去过大山深处,只是不敢让人知道。 她的那些狩猎技巧都是这个表哥教的,加上傍身术,她的猎物一度是整个金水村最多的。 突然,甄文湖不知从哪窜出来,嚷嚷着,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最后,除了才十一岁的甄文海被留在家里,甄文江,甄文河,甄文湖,以及甄文婉都一起去。 “表姐,一会你就跟在我身后,我会保护好你的。” 听到这话,甄文婉“扑哧”一笑,捏了捏表妹的脸, “小小年纪怎么一副大人模样,我可比你还大两个月,要保护也是我保护你。” 顾月华挽着她的胳膊,是呀,上辈子就是你保护的我,为此还伤了一条胳膊。 可惜的是,她逃回来后,这位表姐已经因难产去世了,连个骨肉都没留下。 双峰山,因两座相连的高峰而得名,连绵数百里,共属于附近几个村子。 据说曾有人在深山里面见过老虎,所以,很少有人敢往深山里面走。 “大家都不许乱跑!” 甄文江身为大哥,最为沉稳,负责观察四周,其他几人负责挖野菜,毕竟捕猎是需要运气的。 顾月华则是来找木材的,她打算以后以团扇为营生。 上辈子她被带到梧州后,她曾在那畜生手里救下一个叫芸姑的老妇人。 芸姑家里就是做团扇的,在那段异常煎熬的岁月里,芸姑将这门手艺教给了她, “姑娘,忙起来吧,忙起来不会那么痛苦,日子也就有了盼头!” 她听了芸姑的话,开始顺从,安分,以降低那畜生的防备心。 当然,她也跟着芸姑学做扇子,各种各样的扇子。 那些人以为她认命了,也不阻止。扇子做好后,她全部用来打点身边的仆从。 慢慢的,她能知道外面的消息。 后来,客人赏的首饰,在那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她能偷偷留下一两件。 她就这样小心翼翼的筹划着,等待着,终于在一次外出途中,她用全部身家买通马车夫,带着芸姑一起逃了出来。 可她回来是为了报仇的,所以只能把芸姑交给她娘家侄子照顾。 从顾家离开,她就打算做团扇,然后去梧州,救出芸姑! 她记得外公曾提过,这山里有一种隐隐透出香味的树,用来做扇柄最适合。 一行人走走停停大半个时辰,野菜挖了一大筐,动物一个没见到。 甄文湖一屁股坐到树桩上,“看来今天是要空手而归了。” 第7章 卖鹿 甄文湖话音刚落,顾月华就耳尖的听到右前方有动静, “嘘!” 只一声,众人就紧张起来。 顾月华拿着锄头蹑手蹑脚的朝前走了几步,蹲下身研究片刻,回头对众人无声的说了个“鹿”字。 甄文河兴奋极了,却不敢乱动。 顾月华根据脚印判断鹿的行走路线,琢磨了一会,示意甄文江去右边,甄文河与甄文湖去左边,她带着表姐蹿到前方去。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随着锄头落地的声音,是甄文江的提醒, “表妹!” 闻言,顾月华紧握锄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等那头鹿冒头时,算着步子,在经过她正前方那刻,一个用力砸在了它的前腿上。 鹿腿一个不稳就倒下了,在它试图站起来时,甄文婉拿着木棍“咻”的冲上来,闭着眼就是猛敲。 很快,其余几人都赶了过来,一起按住受伤的鹿。 “表妹,你真厉害!”甄文河一边按住鹿腿,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还从来没抓到过这么大的动物。 接下来就是怎么处理的问题,鹿是顾月华发现的,自然是听她的。 “大表哥,我们把它送去香满楼,怎么样?” 鹿角,鹿血,鹿鞭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相信青州最好的酒楼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众人自然没意见。 甄文婉提醒道: “你们从那边下山,直接去城里,我回去通知我爹他们,赶去与你们汇合。” 这是怕村里人看见眼红,也怕人家酒楼见他们是孩子,故意压价。 甄大山兄弟俩是在城门口和几个孩子碰面的。 两人见着鹿,非要亲自上手抬, “你们几个臭小子都抬了一路,还没过瘾吗?” 甄文河梗着脖子道: “没有,要是可以,我愿意天天抬着鹿来城里。” 那他真要美死了。 一身粗布的谢大在城外杀完猪,刚进城就见前面几人抬着一头鹿,身上没有血迹,说明还是活得。 他快走几步追上去, “各位,你们这鹿是准备卖的吧?” 甄大山点点头,“是准备卖的。” “多少钱,在下要了。” 甄大山看向外甥女,他们没卖过鹿,不知道价格。 顾月华知道呀,只见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道:“一文不少!” 谢大思虑片刻, “行,一百两就一百两,不过你们要帮着抬回我家,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 闻言,甄大山等人倒吸一口凉气,一头鹿居然这么值钱。 顾月华很开心,这笔钱她至少能分到三十两,娘就不用总担心钱的事了。 走着走着,顾月华发现,这不是回她新家的路吗? 这人竟也住在槐树巷,和她家就隔了三户。 “进来吧,把鹿放在院子里就行。”谢大打开门,就去屋里拿钱。 顾月华打量过院子,确认这人是个屠户,还是个有钱的屠户,这院子比自家大一倍还多。 拿到钱,她还舍不得走, “大叔,这鹿你是准备杀了卖肉,还是整头卖?” 谢大瞅了她一眼, “咱们已经银货两讫,小姑娘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顾月华连忙摆手, “不不不,大叔,你误会了,我是想着家里老人没吃过这稀罕物,你要是准备杀了卖肉,我们就买些回去给家里人尝尝鲜。你要是打算整头卖,那就算了。” 谢大忍不住打趣: “还是个孝顺孩子。等着吧,我现在就收拾。” 甄大山小声劝外甥女, “月华,你要想吃肉,我们去买些猪肉,羊肉也行,这鹿肉肯定不便宜。” 这孩子手也太松了,钱还没捂热,就急着往外撒。 “大舅,外婆外公一辈子都没吃过鹿肉,咱们就买三斤回去给他们尝尝。” 见几个孩子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甄大山别过脸,宛如割肉般,咬牙道: “那就买两斤,足够了。” 这下连甄文江都不满了, “爹,家里这么多人,两斤真不够。” 甄大山瞪眼,“咋的啦,你还想把肉当饭吃?” 顾月华扯了扯大舅的衣角,撒娇道: “大舅,一会我们把月雅月舟也都接上,要是买少了,你知道的,外公外婆会舍不得吃的。” “行行行,三斤就三斤。” 不知道这人能不能看在鹿是他们送来的份上,便宜点。 顾月华还不满足,提议道: “大舅,今天大家开心,你给文河哥一点钱,让他去买些猪肉,咱们明天吃饺子呗。” 这下,甄大山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这外甥女简直是败家玩意, “晚上把鹿肉留一半,明天包饺子。” 反正这钱谁都不能再动了。 一百两看着多,但谁让顾振是个混蛋,以后妹妹和几个孩子只能靠着这钱过日子。 娘四个的吃穿用度,还有往后的嫁妆,聘礼,哪一样不要钱。 谢大是按五十文一斤卖给他们的, “也就是你们,旁人我都要八十文的。” “多谢谢叔,说来咱们还是邻居呢,我家就在巷子口第三家,很近的。” 大家是邻居,便宜点是应该的! 从谢家离开,顾月华带众人去了趟新家, “以后你们来城里就不用再着急忙慌的往回赶,就住这。” 以前在顾家,一是地方小,二是刘氏刻薄,甄家从来没留宿过,以后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甄文河兴奋的满院子逛了一遍, “那我这次就和你们一起回来住两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们随时随地,尽管来!” 不同于小辈们的兴奋,甄大山兄弟俩是操心另一件事, “月华,你老实告诉舅舅,你和你娘是不是赊账了?” 这院子,五十两拿不下。 不等顾月华回答,甄大山又埋怨道: “你娘也真是的,怎么不回家一趟,就是家里钱不够,我们也能去村里借些,你俩万一碰上放利钱的,可咋整?” 利滚利,是会家破人亡的! 昨天这娘俩说住处都买好了,家里也没多想,只以为是买了两间屋子,哪能想到会是个院子。 顾月华把买房子经过说了一遍, “放心舅舅,我和娘不会碰那些东西的。” 第8章 分钱 两兄弟这才放下心来, “要不,我们现在就把欠的钱给人家送去。” 老实人甄大树觉得欠钱不好,反正他夜里会愁的睡不着觉。 “哎呀,二舅,不急,三个月内还上就行,咱们现在去接月雅月舟他们,他俩肯定想娘了。” 赶回金水村,太阳已经下山。 甄老汉正和老伙计们在村口大树下侃大山,时不时看向那条通往城里的路。 等牛车一停下,几个大孙子一拥而上,两两一边,把老头驼了起来, “祖父,骑马回家喽!” 甄老汉吹胡子瞪眼的吼道:“兔崽子们,放我下来!” 旁边,月舟接过老头的烟袋, “外公,等我长大了,我也和表哥们一起驼你回家。” 旁边有老伙计羡慕道: “老甄这么大年纪,还能骑马,幸福吆!” “谁说不是呢。” 这样一闹,众人就没在意甄大山肩膀上的褡裢鼓鼓囊囊的,以及甄大树手里提的鹿肉。 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的甄氏,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家快有门框高的爹。 再一细看,忍不住笑骂道: “你们几个臭小子,还不快把祖父放下。” 后面,月雅和月舟蹬蹬蹬跑过来, “娘,我好想你呀!” 甄氏蹲下身,抱住两个孩子,“娘也好想你们!” 一阵热闹后,顾月华关上大门,把所有人喊进厨房。 为什么要在厨房分钱呢,因为锅里的野鸡炖蘑菇实在是太香了。 在先吃肉还是先分钱中,她选择闻着肉香,分钱。 用力吸了两口鸡肉香味,顾月华才道: “大舅,您把钱拿出来,咱们分一分。” 甄大山愣了, “分啥,那鹿不是你发现的吗,卖的钱当然也是你的。” 甄大江几兄弟也是这个意思,能吃到鹿肉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大舅,不能这样算,要是没有几个表哥陪着,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去。要说发现,那当时还是文江哥在前面开路,要说制服鹿,我一个人更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咱们也别算谁功劳大,谁功劳小,一百两,分三份,一家三十两,剩下的给外公外婆,就当是咱们的孝敬。” 甄大树起身,把钱一股脑的塞进甄氏怀里, “说了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他们兄弟几个这些年在山里转悠的还少吗,也没见他们啥时候扛回一头鹿来。” 甄氏把钱又放回凳子上, “二哥,你要这样说,回头若再想进山,就我们娘儿四个去,我们也没脸喊你们一起了。” 甄大树怒道:“活够了是吧?” 一个妇人带着三个孩子,是生怕山里的野兽吃不到人肉吗? 这时候,甄老汉往地上磕了磕烟袋,开口道: “行了,就按月华说得来分。” 甄大山急道:“爹!” 这时,顾月华可怜兮兮道: “大舅,咱能不吵了吗?赶紧分完,我想吃肉。” 月雅月舟也瘪着嘴,“大舅,我们也想吃肉!” 谢大给的是银票,出城前顾月华就忽悠着众人去钱庄取出来,现在都是十两一锭的银子,很好分。 一家三个银锭子,最后那个给了外婆。 “对了,外婆,鹿肉一百五十文是大舅掏的,您和外公吃点亏,就当这肉是你们买的。” 孙氏好笑的捏了捏外甥女的脸, “还什么还,这肉大舅请你们了。” “大舅母,不行,一开始就说好用卖鹿的钱买肉,只是当时银票不好找,所以才让大舅垫的。” 一百十五文不多,但不能坏了外公家的规矩,该怎样就怎样。 也是因此,外公家才能和和睦睦的。 那边,甄老太也已从房间拿出铜板,往筐里一倒, “来来来,都别闲着,一起数。” 人多力量大,十枚一小串,很快就数出来了。 剩下的铜板,一人一枚,八个孩子分过了,还有三枚, “来,老大媳妇一枚,老二媳妇一枚,我小闺女一枚,其他人想要都没有。” 周氏将那枚铜板郑重的放在怀里, “明天我也去买颗糖吃,人家要问我咋那么馋,我就回她,你不馋,肯定是因为你婆婆不给你钱的原因。” 月雅开心道:“二舅母,我明天和你一起去买糖。” “我也去!” “我也去!” ...... 不同于甄家这边的欢乐,此时,顾振正阴沉着脸,“人不在?” 一脸胡子的张贵摊手, “是呀,昨晚我摸过去,屋里是空的,我还怕是我找错了房间,今天白天又去了一趟,结果人家房东说,那间屋子这几天根本没来人,还问我,是不是认识租房子的人。” 顾振抿嘴,那死婆娘在耍什么把戏,都说替她租好了房子,老老实实住过去,最后用死再成全一下他,不行吗? 见顾振不说话,张贵提醒道: “顾秀才,按计划我是今早就要出城的,这已经耽误了一天,明早我是必须要走的,所以帮不了你了。” “再等几天,我会把那死婆娘的住址给你,你把事情做好,咱们以后就永不相见。” 这么好用的刀,事情没办完,他哪舍轻易放他走。 张贵为难道: “顾秀才,我老娘妻儿他们还在半路上等我,身边连个保护她们的人都没有,太危险了。” “可事情不解决,我就会很麻烦,我一感到麻烦,难保不会吐露些陈年旧事,你说你能跑得掉吗?” “可......” 顾振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我说话算话,帮我解决掉麻烦,你就真的自由了。” — 在甄家又呆了几天,甄氏便带着几个孩子回了青州。 顾月华背着的竹篓里放得是她用来做团扇的材料,青竹和香树木。 香树因散发出的香味而被村民直白的取名香树,她已经试过韧性不错,可以用来做扇柄。 月雅月舟两个小家伙还是第一次见到新家, “哇,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吗?” 顾月华点头, “对,等明年大姐挣钱了,把这厢房扩宽,每间都隔成两小间,你俩就能一人一间了。” “太好了,我也要有自己的房间了。” 月舟格外高兴,他一个男孩子,以前和大姐妹妹们们住一间屋,都不能请小伙伴来家里玩。 第9章 走水了 月雅向甄氏求证, “以后我们都不用回爹哪里了,对吗?” 娘和大姐走后,祖母虽然没打她,但总是骂她,还用那种很让人不舒服的眼神看她。 她不想回去了! 甄氏心疼的抱起女儿, “不回了,不回了,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月雅都和娘亲在一块。” “娘,那我可以两边都住吗?” 月舟想法不同,他还要回去继承顾家,总不能都便宜后娘了吧。 顾月华揪住他的耳朵, “不用,娘和大姐现在有钱了,饿不着你,以后少和那边来往。” 顾家母子加一个钱盈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哪敢为了那点身外之物,让小弟去冒险。 怕这小子不以为意,顾月华特意将其拉到屋里,细细讲了好几个后母虐待原配孩子的事,务必纠正他的想法。 “爹不救我吗?” “别人的爹我不知道,但咱们的爹不会。因为他要讨好钱盈盈,获得更多的好处。” 看小家伙的表情,顾月华就知道,他不是很相信。 哎,没办法,上一世已经十四岁的她,不也是用了很久才确认顾振不是人的吗? “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大姐去做饭,咱们今晚吃臊子面,怎么样?” “好!” 晚上,明月高悬,一个黑影悄悄的出现在槐树巷。 “一,二,三!” 确定位置,黑影一个跳跃便翻墙而入。 就在他小心翼翼摸到堂屋时,突然,“咣当”一声,是水瓢落地的声音。 屋内,顾月华和甄氏猛地惊醒。 见女儿要下床,甄氏浑身颤抖的拉住人,“娘去,你带着弟妹躲起来。” 顾月华没听甄氏的话,快速来到窗边,点起火折子,就扔了出去。 窗下是她下午刚买的柴火,怕火势不够旺,她还专门往上面淋了猪油。 果然,火势“哗”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这时,她卯足了力气喊道: “走水了,快来人,走水了。” 顾月华边喊边拿出砍刀,做好防御姿态,等着坏人破门而入。 虽是夜里子时,但顾月华这几嗓子还是被左右邻居听到了。 走水是大事,大家不敢耽误,披着衣服就朝这边跑。 可大门却打不开,众人急得团团转, “这可咋办呀,里面火已经烧起来了,这家连个男主人都没有,就娘儿几个,可咋整呀。” 谢大赶来时,大门还没踹开, “大家让一下!” 不知谢大用了什么巧劲,一脚就将门踹开了。 院子里着火是一方面,正屋里传来的孩子哭声更让人揪心。 屋里,眼看着对方的刀就要砍到母亲身上,顾月华一个扫腿,对方重心不稳,可也只是踉跄两步,转身就朝顾月华砍了过去。 进来的谢大见状,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上前,只两招就制服了歹人。 顾月华震惊了,这人身手这么厉害! 其实,谢大也挺意外的,没想到这小姑娘会功夫。 旁边甄氏拉过女儿,紧张的上下检查道: “有没有伤着,有没有哪里受伤?” 顾月华摇头, “娘,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弟妹。” 两个小家伙在床底吓坏了。 很快,外面的火势也被控制住了,顾月华代表娘亲出来致谢, “今晚多谢各位叔叔,婶子,要是没有你们鼎力相助,我们一家四口肯定要被这坏人给烧死!” 被擒住的张贵:...... “明明是你自己放得火!” 有妇人顿时“呸”他一脸, “都人赃并获了,你还敢当着我们的面污蔑人家小姑娘,真当我们傻呀?” “就是,谁会在自家放火?你个贼人该不会要狡辩说你是来救火的吧,真是笑掉大牙了。” “我的确心存歹意,但我没放火。” 张贵都要气死了,恶狠狠的瞪着顾月华, “我亲眼看到就是你自己放得火。” 他的罪他认,但他没做过的,凭什么安在他身上。 再说,大夏朝对故意纵火的犯人,惩处是非常严厉的。 顾月华满脸泪水的问张贵, “我们家和你应该没仇吧,你为何狠毒的要我全家的命,为此不惜放火。水火无情,万一火势控制不住,你知道你会害了多少无辜的性命吗?” 罪名越大,就会有越多人关注,将来就越能表现出顾振的丧心病狂。 谢大不知道面前小姑娘的心思。 他环顾小院,眼尖的看到角落里的水瓢,以及上面拴着的细线,顺着细线的方向看去,果然是系在另一面墙上。 而着火的地方刚好就有两个大木桶,扑灭火势后,里面的水还剩一半。 这小姑娘有意思! 一直坐等好消息的顾振,等来的却是,张贵因纵火杀人被扭送官府的坏消息,气得他直接砸了手中的茶杯。 蠢货! 刘氏心疼了, “这套茶杯值好多钱呢,下次再生气就打月雅,能出气,还不费钱。” 说着就要喊月雅进来收拾一下,喊了好几声没人应就骂开了, “死丫头,一天到晚不着家,小小年纪就知道出去找野男人了吗?” 显然,刘氏并没意识到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两个孩子了。 以前,她从未操心过孩子,反正有甄氏和顾月华。 她只需在必要的时候,抱着月舟在外人面前,扮演一下疼爱孙子的好祖母就够了。 顾振烦道: “别喊了,两个死孩子都在他们亲娘那。” “那怎么行,我得去把月舟给抢回来,他可是我们顾家的孙子,跟着那婆娘干什么?” 她的孙子以后只能伺候她和她儿子! 顾振垂眸, “是该接回来,不止是月舟,三个都要接回来,毕竟是我们顾家的子孙。” 他不能赌张贵在官府会替他隐瞒。 有三个孩子在手,他不信,甄氏愿意和他鱼死网破,还有那个院子也该是他们顾家的才对。 顾振和刘氏找来的时候,甄氏出乎寻常的好说话, “经过昨晚,我也想明白了,孩子确实该跟着你们。昨晚他们姐弟三人都受了惊吓,大夫说至少要静养半个月,还要两天一请大夫,三天一拿药,以后就由你们做祖母和做爹的照顾了。” 第10章 不知是什么身份 闻言,刘氏一拍桌子, “让老娘伺候,他们受得起吗?” 儿子天天不着家,伺候人的事还不是落到她头上。 甄氏红着眼眶,不解, “不是你们说想孩子了,要接他们回家照顾吗?难道接回家让他们自生自灭吗?” 顾振盯着甄氏的眼睛, “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外面都在传又是放火,又是杀人的,我听说后都快担心死了。” 甄氏叹气, “也是我们倒霉,将人送到官府去,那人就招了,说是看我们家没男人,想翻墙来偷东西,只是院子里乌漆嘛黑的,他看不清,便点了火折子,不小心扔到柴火上就烧着了。外面都是瞎传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要杀我们呢。” “这话你跟官府说了吗?” “好像说了吧。哎,我也记不清了,昨晚到现在,我脑子一直乱哄哄的。” 顾振悄悄松了一口气,若只是偷窃的罪名,张贵应该会一人扛下来。 “我现在就去把孩子们喊醒,跟你们回去。” 刘氏立刻示意儿子,她可不想照顾三个兔崽子。 顾振便起身阻拦甄氏, “既然如此,那就别耽误孩子们休息,我会常来看他们的,无论如何,我都是他们的亲爹!” 等两人离开后,顾月华才出来,抱住甄氏安慰道: “娘,你很厉害!” 一句话让甄氏泪如雨下, “娘一点都不厉害,昨晚要不是有你在,娘都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他怎么就那么狠心,就算不顾我,可你们是他的亲生孩子呀,他怎么就那么狠毒,一点都不担心会伤到你们?” 甄氏之前是被顾振的虚情假意给哄住了,才看不清对方的真面目。 如今没有那份“夫妻情深”的蜜糖裹着,加上顾振因心虚而火急火燎的跑来试探,甄氏自然知道昨晚那歹人是何人所派。 顾月华张嘴,想把上辈子的事和盘托出,可张了几次嘴,还是没说出口。 算了,娘能认识到顾振真的会买凶杀她就够了。 要是知道顾振对他们姐弟三人也毫不手软,她怕娘会像上辈子的她一样,除了报仇,别无所恋。 仇恨也能拖人入深渊! 他们应该开始新生活。 “对了,月华,你说我刚才骗过他了吗?” 顾月华点头, “从他没再强硬要求接回我们姐弟三人来看,他是相信的。” 钱家背后有股她们小老百姓抗衡不了的势力。 上一世明明她都找到了弟妹被害的证据,可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她还是奈何不了那群畜生。 没办法,她才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亲自手刃仇人。 现在,她必须要稳住顾振。 他就应该掉以轻心,欢欢喜喜的迎娶钱盈盈。 然后,在他最春风得意的那一刻,将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 距离他和钱盈盈成亲的日子,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她等得起! 下午,甄氏带着礼物去向昨晚过来帮忙的左邻右舍们道谢,回来就见闺女蹲在院子里, “月华,干啥呢?” 顾月华起身,两手一摊, “娘,我要是说,我在你出门的这段时间里,挖了口井,你信吗?” “你这孩子,没事拿娘寻开心呢。” “娘,请往这边看!” 说着,顾月华一侧身,便露出口水井来。 甄氏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娘出现幻觉了?” 围着那口井来来回回转了十多圈,甄氏才确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 青州水源少,水井更少,倒不是大伙请不来打井队,主要是没人能摸准哪块地下面有水。 所以,只有那些特别有钱的家庭才会打水井,因为付得起成本。 槐树巷这一排十户人家都只有一口井。 可想而知,水井的价值! “月华,这,这是咋回事?” 顾月华也说不清,那会她准备去挑水,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我家要是有口井就好了。” 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口井出现在她面前。 闻言,甄氏心想,不是她疯了,就是闺女疯了。 总不会是老天爷疯了吧。 “娘,我去买只鸡回来!” 总要试试这水能不能喝。 过了两天,买来的鸡还活蹦乱跳,精神的很。 顾月华就开心了,再也不用天天去巷子口挑水了。 只是对于这口井的来处,她还不清楚。 不过,这也不是很重要,毕竟她本身就是死过一回的人,所以接受良好。 这天,是甄氏再次出摊的日子,天还未亮,娘俩就起床忙了起来。 虽然时隔一年,但甄氏的手艺不减。 从昨晚就开始熬的羊肉汤,这会已经呈现奶白色,香味浓郁。 摊位是昨天谈好的,娘俩到的时候,天刚微亮,旁边包子铺已经上客了。 都是赶早上工的人,吃口热乎的,一天都有力气。 顾月华刚摆好桌椅,就来了今天的第一个客人,还是个熟人, “谢叔,早!” 谢大点点头, “来两份羊肉汤,一份要辣椒,一份不要,带走。” 家里不是就他一人吗?娘俩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 “谢叔,给,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让小弟去拿食盒。” “不用,我一会自己送来。” “噢,也行!” 从她家摊位离开,谢大又去旁边买了三十个包子。 顾月华震惊,真是好胃口。 陆续有以前的老顾客认出甄氏来, “哎,你以前不是在文南街那边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甄氏一边盛汤一边笑应道: “搬家了,以后还请各位继续照顾生意啊。” “怪不得,我还说以前你都是风雨无阻不休息的,最近却见不到人了。回头我和那些老伙计们都说一声,这一年,大家也都想念你这碗汤呢。” 第一天,不到两个时辰,娘俩就收摊了, “明天还是要多准备些,要不然那些老主顾都喝不上。” 看着甄氏那骄傲的样子,顾月华附和道: “可不是,娘的手艺是一绝。” 刚进巷子,迎面就碰到一群急着赶路的人,娘俩赶紧往路边避让。 等人走过去,甄氏咕哝道: “好像不是咱们巷子的人,谁家亲戚吗?” 顾月华收回目光,应道:“可能是!” 当然不是,那群人虽然穿着普通,但气势足,应该是练家子。 就是不知道,他们护在中间那个戴帏帽的是什么身份了。 第11章 斗志昂扬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顾月华抛之脑后。 因为她很忙,忙着做她的团扇。 团扇,又称纨扇,做工繁琐,即便简化后也有二十多道工序,包括制扇面,烘扇框,做扇柄,裱扇面等。 其中,扇框可做圆形,梧桐,芭蕉,梅花,六角等形状。 价格也会根据材质的不同,而天差地别。 尤其是扇面,好的可以用织锦,缂丝等,次一些的也可以用绸,缎,纱,罗等,辅以刺绣或手绘山水亭台,人物花鸟的形状。 实在没钱,扇面还可以用布或纸稍加点缀而成。 如今顾月华的银子就不允许她做高档的,所以扇面她准备自己来画。 目标客户是稍微有钱家的姑娘。 没办法,她现在用不起好的材质。 十天左右,一把材质简单,但胜在有不少巧思的团扇,便摆在了家人面前。 甄氏惊奇道: “这不就是那些大户人家小姐手里拿的扇子吗?” 之前去寺庙上香的时候,她曾远远的见过。 顾月华点头,“就是这种。” 小姑娘月雅对这种扇子毫无抵抗力,伸手想摸一摸,又怕弄坏了。 顾月华见状,直接递到她手里, “没事,拿去玩吧,以后姐姐做个更精致送给咱们月雅。” 这第一个她没准备拿去卖。 上辈子返回青州后,她就没再做团扇,说来也有好几年了,她总要熟练下步骤和手感。 月雅喜不自胜, “姐姐,这把就很漂亮,这纸上的画也好看。” 拿出去,一定会得到所有小伙伴们的羡慕。 顾月华摸摸她的小脑袋, “以后姐姐教你怎么做团扇,好不好?” 月雅用力的点头,“好!” 月舟更好奇的是, “姐,你是从哪学会做这扇子的,还有,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竟然还会画画?” 顾月华看了眼母亲,笑道: “当然是跟师傅学的呀,回头姐也找个私塾送你去读书学本事。” 顾振自己是秀才,却从没提过送月舟去读书,在家也不给他启蒙,真够混蛋的。 月舟眼珠子转了转, “好!” 他要考上举人,要比爹厉害,以后爹就不敢欺负他们娘儿四个了。 都说孩子小不懂事,其实他们就算不知全貌,心里也隐约明白个大概,尤其是遇到歹徒那晚的事情。 但顾振觉得小孩就是小孩,随便两句话都能骗住。 比如此刻,他就正对着月舟“诉苦”: “你娘犯了七出之罪,爹看在她为我生儿育女的份上,为了给她保留最后一份体面,才与其和离的。你是爹的长子,不管怎么说,将来爹的一切都会是你的,所以你和爹回去,好不好?” 月舟眨着眼睛,歪头不解, “娘犯了什么七出之罪?” 顾振张嘴就来, “偷窃!她偷了钱先生家的财物,先生也是看在我的份上,才没有追究。月舟,你是个好孩子,你说你娘是不是做错了?” 月舟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 “是我一个人和爹回去,还是大姐和小妹一起都回去。” “爹自然是想你们都回去。为了不让先生追究你娘偷窃的事,爹迫于无奈只能答应娶了先生家的女儿,你们回来后也有人照顾了。” 三天后就是他迎娶新妇的日子,甄氏那死婆娘还活着一事,本身就对他名声有碍。 若是孩子们也不在,到时候众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呢。 还有一点,这段时间,他已经让母亲和街坊四邻唠嗑的时候,透漏甄氏偷窃一事。 要是这话能再从孩子们嘴里说出,便能彻底将甄氏钉在耻辱柱上,永不翻身! 顾振觉得小孩子好忽悠,可他不知道顾月华早把实情告诉弟妹了。 “我们也很想爹和祖母,只是有一点,我们现在没钱,连买新衣服的钱都没有,特别是大姐,身为爹的女儿,却连个簪子都没有,我们这样参加爹的婚宴,不是丢爹的脸面吗?” 顾振一噎,好一会才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 “这是爹给你们姐弟三人买新衣的钱,记得三天后一定要早早的来,知道吗?” 月舟拿到钱,欢呼一声, “谢谢爹,谢谢爹!” 没出息的小崽子,顾振心里鄙夷,但面上却异常和煦, “还有,回头要是有人问你娘的事,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小孩子不能说谎的,明白吗?” 月舟笑眯眯的点头, “爹,我当然不会说谎的。” 一回到家,月舟就捧着钱去找顾月华炫耀, “当当当!” “从顾振那骗的?” “大姐,你好聪明呀!” 这又不难猜。况且,就算顾振不来喊,她当天也会到场的。 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她怎能不让亲爹的再婚宴热热闹闹的。 三天后,顾月华帮甄氏出摊后,就回来喊弟妹。 姐弟三人收拾好,又去喝了碗羊肉汤,便斗志昂扬的去往顾家。 此时的顾家小院张灯结彩,处处挂红。 刘氏像个老封君,一脸喜气的接受众人的道贺。 顾月华没看见渣爹,估计是去迎亲了。 见到姐弟三人,有人怜悯,有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可更多的是鄙夷。 其中刘氏的娘家侄媳魏氏,冲着三人嫌弃的“呸”了一口, “大伙可把自己的钱袋子都看好,一会要是丢了就找不回来了,毕竟有其母就有其女。顾月华,你和你那个偷窃的娘,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世上,我要是你们,早羞愤跳河啦。” “是呀,有其父就有其子,大伙可得把儿子和相公看好了,别学那有的父子天天泡在赌场,拉都拉不走,输的倾家荡产,只能全家手拉手去跳河。” 对方被戳到肺管子的,指着顾月华骂道: “小贱人,你给我说清楚,谁天天泡在赌场了?” 她儿子如今在说亲,这名声要是传出去,谁家姑娘还愿意嫁? 顾月华立马看向刘氏,一副潸然欲泣的样子, “祖母您可一定要给孙女做主,今天是爹大喜的日子,表婶骂我小贱人,这不就是说您是老贱人吗?这也太欺负人了。” 魏氏气了个仰倒, “顾月华,你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骂姑母了?” 第12章 捕快上门 “祖母生了我爹,我是我爹的亲骨肉,表婶骂我是小贱人,那祖母不是老贱人,又该是什么呢?” 敢这样欺负她娘家人,要不是大喜的日子,刘氏早自己骂开了。 但想到儿子的叮嘱,加上这么多客人在,她还是扯出一抹笑,像个深明大义的长辈般, “月华,给你表婶道个歉,你本来就受你娘的牵连,名声不好,若还这样掐尖要强的,以后哪个婆家敢要。” 顾月华刚准备反击,外面就有人喊了声, “花轿到了!” 刘氏等人也顾不上她,转身回正堂准备受礼。 今天的顾振简直可以用红光满面来形容,旁边一身红衣的钱盈盈,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 坐在上首的刘氏笑得合不拢嘴。 顾月华嘴角微勾,笑吧笑吧,反正一会就笑不出来了。 “......礼成,送入洞房!” “等等!” 众人回头,见是刘氏的侄女小刘氏端了个碗过来, “新娘子一路辛苦了,来,这是姑母特意为你准备的老鸡汤,从昨晚就开始炖呢。” 众人便打趣道: “还是刘婶子疼媳妇,早早的就把鸡汤给准备好了。” 钱盈盈懵了。 刘氏也懵了。 她是让炖了鸡汤,但那是给她自己准备的,没说要便宜儿媳妇呀。 可她也知道,这会是留好名声的时候,于是忍着心疼点头, “咱们都是那时候过来的,新娘子的辛苦,我自然知道,这以后就是我亲闺女,我不心疼她还能心疼谁?” 说着,刘氏还挑衅的瞥了眼顾月华:你娘那个死婆娘就没这福气。 顾月华用口型说了句, “你完了!” 但刘氏没看懂。 那边,钱盈盈忍着恶心接过碗, “谢谢婆母的好意,儿媳回房间里再喝。”说着就把碗递给了身边的碧荷。 小刘氏不满, “干嘛要那么麻烦,在这喝不也一样吗?” 关键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有钱人家的小姐太不给她面子了,是不是要赖掉赏钱? 她刚可是听说了,有钱人家规矩大,赏钱也多,她这才辛苦端过来的。 要不然,她才没那么好心呢。 钱盈盈苦恼的看向顾振,希望他能帮帮自己。 自从怀孕,她根本就喝不下鸡汤,一喝就吐,一喝就吐,从无意外。 顾振只笑吟吟劝道: “也是娘的一片心意,大家都看着呢,不好辜负长辈的慈爱。” 刘氏也需要在新儿媳面前立威,也继续劝道: “这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赶紧喝了吧,要不然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旁边也有人附和, “可不就是,这新娘子算是嫁进福窝了,遇到个这么体贴的婆婆,也就是我们没这个福气呀。” 小刘氏的母亲撇撇嘴, “有福气也要知足才是。人家是千金大小姐,哪看得上婆家这碗鸡汤?” 她才不管钱盈盈能不能看上顾家,她只想女儿拿到赏钱。 这话一出,顾振和刘氏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顾振接过碗再次递了过去,小声道: “好歹喝一口,别让我娘下不来台。” 碧荷本想开口替自家小姐解围,但被顾振一瞪,立马不敢了。 被架在火上的钱盈盈心中暗恨,到底是没规矩的人家,谁家会在堂上逼迫新媳妇喝鸡汤的。 她再次后悔自己当初不该任性的! 没办法,她只能赌喝这一小口会没事。 但怎么可能,浓郁的鸡汤味刚进嘴里,钱盈盈就止不住的呕吐起来。 小刘氏恼火了,这是什么意思,她端来的鸡汤有毒还是咋的,就这么入不了你大小姐的口吗, “行了行了,知道你大小姐只吃得惯山珍海味,看不上我们贫苦人家的东西,收起你那副娇气样子,给谁看呢。” 看到这一幕,顾月华扯出一抹冷笑。 谁会想到小刘氏上辈子是钱盈盈最忠实的狗,为了她,小刘氏可是连亲姑母都不放在眼里。 那边,钱盈盈还在不停的呕吐,她早上没吃东西,胃里是空的,所以全是干呕。 终于,不知从哪传来一道小小的疑惑声, “新娘子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平地起惊雷。 一开始大家是没往那方面想,如今有人点出来,大家便隐晦的打量起新娘子的肚子。 还别说,这肚子还真有点显怀的感觉。 顾振抿嘴,扶着钱盈盈就准备回房间。 可戏还没唱完,主角怎么能离开呢? “让开,让开,谁是主家?” 众人回头,竟是来了两个捕快。 顾振也顾不上钱盈盈,转身就迎了上去, “两位,我是主家,我姓顾,是位秀才,不知二位今日上门,所为何事?” 两位捕快还想问他呢, “不是你们家报的案吗? 顾月华此时站出来,一脸悲戚道: “二位捕快,是我报的案。我要告我表婶魏氏,栽赃陷害我亲母偷窃,这话刚才很多人都听到了。” 闻言,顾振的眼神像淬了毒般看向顾月华,转头又换了副面孔对两位捕快道: “我这女儿前段时间得了癔症,时不时就发疯,今日连累两位跑这一趟,顾某实在是不好意思。两位若是不嫌弃,还请留下喝杯薄酒。” 顾月华眼中闪过讥讽,两步跑过去跪在顾振身边道: “爹,我说得是真的,表婶真的污蔑我娘了。我知道您今天娶新妇,但我娘跟了您十几年,不仅生儿育女,还早出晚归的摆摊供您读书,您不能因为要娶新妇,要有新骨肉了,就任由旁人逼她去死呀!” 月雅和月舟有样学样,跪下,磕头,求道: “爹,表婶就在这,你把她喊过来当着众人的面问清楚,也好给我娘洗清冤屈。” 而不远处的魏氏已经慌了神。 她一个寻常妇人,平时见到捕快都要躲得远远的,哪应付的了这种场面。 见众人看过来,只能磕磕绊绊道: “不,不是我,我,我没陷害,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姑母,是姑母说得,我也是听姑母说得。” 众人又看向坐在上手的刘氏。 有那聪明的,早早便把话说在了前头, “刘婶子是亲眼所见,还是也听旁人说得。” 第13章 被带走 顾月华带着弟弟妹妹们又跪在了刘氏面前, “祖母,我娘这些年尽心伺候您,自己舍不得,都要给您买金簪,金耳环,您是从哪听说的这事,您说出来,我身为女儿,也好帮娘洗刷冤屈。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说着,顾月华作势就要磕头,但被王婶给拦住了, “好孩子,别这样,你娘这些年在顾家如何,别人不知道,我这做邻居的可是一清二楚,放心,你祖母不会任由旁人冤枉你娘的,是不是呀,刘婶子?” 说完,王婶就看向刘氏。 紧接着,也有人陆陆续续站出来替顾月华说话。 一朝富贵,就抛弃糟糠的男人本就为人不齿。 没想到这顾秀才竟然还故意败坏原配的名声,怪不得人家都说负心多是读书人。 见众人眼含鄙夷,顾振只恨张贵那晚为什么没得手。 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月华,我知道你们的一片爱母之心,但你们也知道,你祖母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不过你放心,等今天忙完,我一定给你母亲一个交代,好不好?” 坐在上首,被逼得差点要供出儿子的刘氏,闻言顿时装晕, “哎呦,哎呦,我最近真是太辛苦了,这脑袋疼得要命,根本就想不起来那些事了。” 死老太婆,早料到你会有这招。 很快,就有郎中过来问,“病人是哪个?” 刘氏心虚,听到这话,猛地跳起来, “我没病,我没病!” 这一看就是顾月华这死丫头请来的,万一故意害她性命怎么办? 这贱蹄子心狠着呢。 顾月华解释了一句, “祖母,郎中是我给您新儿媳请的。” 顾振眼皮子一跳,这会恨不得上去活撕了这死丫头。 钱盈盈已经不吐了,闻言还算镇定, “月华是吧,多谢你为我延请郎中,这会心意我记在心里的。不过,我今天大喜的日子实在不方便,还是改天吧。” 一个小丫头片子,这点手段在她面前实在不够看。 说着,钱盈盈走过来就要拉起他们三姐弟, “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为母伸冤是为人子女的本分。但古语有云:父者,家之隆也!今天是你们父亲和我成亲的日子,你们心里不痛快是人之常情,但看在他好歹养育你们一场的份上,就不要故意搅了这大喜的日子,让人笑话,好吗?” 一句话,就将今天这事定性为,她是因为要有后娘而故意耍小性子。 顾月华没反驳,顺势站了起来,这让钱盈盈颇有些意外。 “你爱慕我爹吗?” 闻言,钱盈盈就像看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无奈道: “我和你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夫为妻纲,我们拜过天地,你爹就是我以后的天,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他携手一生,生死不弃。” 那可真是太好了,钱盈盈,希望你说到做到! 顾月华像是被钱盈盈几句话给劝好了,不再坚持亲母被陷害的事。 顾振也立即吩咐开席。 不过,顾月华这么一闹,还是有影响的。 她亲眼看到顾振的几个同窗,饭都没吃便提前离开了。 读书人不都是趋炎附势的,也有明事理,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 王婶拉着顾月华姐弟三人也要离开, “走,去我家,婶子给你们卷菜馍吃,看着负心汉就倒胃口。” 顾月华扯住王婶, “您给了份子钱,不吃白不吃,不仅要吃,还要多吃。生气归生气,但不能做亏本买卖,您说是吧。” 还有戏没唱完呢,这时候离开多吃亏。 王婶没好气道:“你还能吃得下?” 顾月华拉着王婶找位置坐下, “当然能吃得下。” 原本该热热闹闹的宴席,此次却格外安静。 待大家刚准备放下筷子,便有捕快再次上门,“谁是顾振?” 顾振:...... 大伙隐晦的看了眼顾月华,见她似乎也很意外,才将目光看向门口。 这次的捕快可是一点都不客气,见顾振承认,拿出绳子就要绑人。 顾振吓了一跳,连忙陪笑, “各位,在下是去年的秀才,不知所犯何事?” 那些捕快们也很惊讶, “你是秀才?” 顾振矜持的点点头, “在下不敢乱说。” 那确实不能绑了, “走吧,顾秀才,知府大人要问话。” 顾振心思百转,面上却是为难道: “不是在下不愿意,实在是今天不方便,今天乃是在下成亲的日子,明日,明日在下一定配合!” “呵,秀才公好大的口气。实话告诉你,今天你就是下不来床,马上要去见阎王爷,也得先去知府大人那里回话,带走!” 说着,捕快们就要来拽他。 刘家几个表兄见状,硬着头皮上前说好话, “各位官爷,实在是今天情况特殊,要不你们手下留情,通融一下。。” 那捕快冷哼道: “他收买贼人,杀人放火的时候怎么没想手下留情?” 大家面面相觑,顾振竟然还干出买凶杀人放火的事,他这是要干什么? 这时,顾月华脸色苍白的站起来,连声音都在颤抖, “敢问,敢问官爷,那个,那个凶手是不是十多天前来我家,要杀我娘儿四个,外加放火的张贵?” 那捕快皱眉,“你又是何人?” 顾月华手一指,都快哭出来了, “我是,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今天带弟妹来参加他的婚宴。” 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捕快也叹了口气, “小姑娘,带着你弟妹回家吧,以后别和这边来往了。” 说完,捕快们不顾顾振的挣扎,将人直接给带走了。 随之而来的是刘氏的哭嚎声, “冤枉呀,我儿子是清白的,官老爷们,你们抓错人了。” “祖母,爹是冤枉的,那是你买凶要杀我们吗?” 哭嚎声立马戛然而止。 可顾月华怎会放过她,作势要追出去, “我现在就去跟官爷说,爹不仅要杀我们,祖母还造谣我母亲偷窃,请他们一并把人带走审问。” 刘氏被吓住了,哪还敢替儿子隐瞒, “不是我,不是我,是你爹教我出去这么说得,说不给你娘泼脏水,他的名声就要臭了。” 第14章 目的达到 有人惊呼, “天啦,顾秀才竟然是这样的小人?” “谁说不是呢,连结发妻子和儿女都能下得了狠手,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这种人太可怕了,我家以后再也不敢和他来往了。” ......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顾月华提醒他们另一件事, “我娘在顾家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爹他为什么这么狠心呀,那钱家小姐就那么好,好到他不惜杀妻灭子?” 有人小声嘀咕: “怕是那钱家小姐真的怀孕了。” 顾月华握着刘氏的胳膊,指甲狠狠的掐进肉里,似不敢置信, “祖母,您说句实话,那钱家小姐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所以我爹才要抛弃糟糠妻。求您看在我娘这么多年对您孝顺有加的份上,给我娘一个真相吧。” 刘氏早就懵了,儿子不仅被带走,名声也毁了,她自然不会再替钱盈盈兜着, “是是是,钱盈盈是怀孕了,都快三个月了,她先勾引的你爹,你爹他也是没办法。” 至此,顾月华松了口气,她想要的效果,今天都达到了。 像是被打击狠了,顾月华拉着弟妹,失魂落魄的和各位告辞, “我们就先回去了,我娘没有偷窃,我娘很好,日后若是再有人乱嚼舌根,还请各位帮忙澄清,月华在此先拜谢各位了。” 王婶连忙道: “孩子,你娘是个好人,是你爹配不上她,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别再和这边来往了。” “对对对,有我们在,谁也别想往你娘身上泼脏水。” 说着那人还狠狠的瞪了刘氏一眼,真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老贼婆。 离开双柳巷,顾月华开心极了。 她还真想亲眼看看顾振回家后,知道老底被亲娘揭穿后是什么表情。 还有那钱盈盈,不是惯会以进士家小姐的高贵身份自居吗? 上辈子还总是一副“我不和你们计较”的大度模样,压得她们姐弟三人有苦说不出。 真期待她以后的“好”日子! 顾家新房,钱盈盈不敢置信, “顾振被捕快带走了?” “是呀,小姐,他买凶杀妻灭子的事,现在都传开了。” 碧荷都快哭了,自己小姐怎么就这么命苦? 钱盈盈来回转了两圈,一咬牙,“喊上我们的人,抬着嫁妆,打道回府!” 她不能陷在顾家这个泥潭里! “可是,可是您怀孕的事也被刘氏给爆出来了。” 老爷很有可能不会让小姐进门。 钱盈盈思虑片刻,抬头,狠决道: “污蔑,全是顾家母子的污蔑!” 她又没让郎中把脉,回家把孩子打掉,谁能证明她怀了顾振的孩子? 钱盈盈话音刚落,刘氏就带着郎中和众人冲了进来, “好呀,你个小贱人,你蛊惑我儿子抛妻弃子,现在眼见我儿子落难了,你就想跑?我告诉你没门,你生是我顾家的人,死是我顾家的鬼。大家给我把她按住,她不是说没怀孕吗,刚好郎中在这,有没有怀孕一把脉便知。” 碧荷和几个丫鬟护在钱盈盈身前, “你们还有没有规矩,我家小姐的房间怎么能让这么多人闯进来?” 关键是还有几个外男。 刘氏不屑道: “装什么千金大小姐,进了我顾家的门,就要守我们顾家的规矩。而我,就是我们家的规矩。以前甄氏在的时候,我让她往东,她根本不敢朝西,这才是做儿媳的典范。” 她今天实在是太丢人了,所以她要从钱盈盈这找补回来。 听到这话,钱盈盈冷笑道: “甄氏是典范,不还是被你那一心想攀高枝的儿子给抛弃了。今天的事,我自认倒霉,出了这个门,我门就当互不认识,否则......” “否则什么,你已经是我们顾家的人,你今天哪也别想去,安安稳稳的把我孙子生出来,用心养育,将来好孝顺我这个祖母。” 这贱人还有那么多嫁妆,就算儿子回不来,她也能安享晚年。 就算为了自己,她也不可能让这贱人离开。 说着,刘氏就示意娘家人扯开那些丫鬟,按住钱盈盈。 等坐实了她怀孕的事,看她还有脸离开吗? 这边,顾振铁青着脸刚走进大门,就听新房那边动静不小。 他压抑着怒火快步走过去,就迎上一脸得意的刘氏, “哼,这下郎中都把过脉了,看那死贱人还怎么抵赖?” “娘,你干什么?” 听到儿子的怒吼,刘氏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便是惊喜, “儿子,你没事了?” 她就知道,她儿子厉害着呢,以前算命的都说,她会享儿子的福。 顾振还没开口,新房门就被打开,碧荷跑到他面前哭诉, “姑爷,我们家小姐被气晕了,还请您请个好点的郎中来。” 站在刘氏身旁的郎中闻言,冷哼一声, “看不上老夫的医术,老夫还不想给她看呢。” 老郎中袖子一甩,就气呼呼的离开了。 刘氏只觉庆幸,郎中没拿钱就走了,她又省下一笔。 这边,顾月华也十分庆幸,今天的筹划还算顺利, “给,这是酬金,你们把脸上的胡子,还有黑痣什么的都清理掉,换身衣服,现在就出城,这几年尽量不要再来青州。” 要是顾振在此,一定能认出这就是把他“抓走”的那几个捕快。 是的,今天去顾家的两拨捕快,只有第一拨是真的。 她一个小老百姓,衙门都没进过,根本不知道知府大人什么时候审理张贵的案子。 但这不影响她让顾振和钱盈盈身败名裂呀! 那几人连连点头, “姑娘放心,别说这几年,以后我们都不会再来青州了。” 他们都是外地人,第一次出远门做生意,谁知遇上了土匪,身上的财物都被洗劫一空,几人只能靠着一路做短工往家赶。 更倒霉的是,路过青州的时候,有个同伴发起了高烧。 可他们又实在没钱看郎中,要不是遇上这位姑娘,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里是些吃的,你们要是不嫌弃,也一块带上。” 对方接过,连连道谢: “不嫌弃,不嫌弃,有了这些钱和吃食,足够我们顺利回到家乡,多谢姑娘!” 第15章 提醒 送走那几人,顾月华一回头,就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眼神淡漠的瞥了自己一眼,径直离开了。 顾月华没放在心上,但走着走着,发现两人一起进了槐花巷。 对方脚步不停,直接打开谢叔家的门,走了进去。 哦,她想起来了。 这人就是娘亲第一天出摊那次,娘俩在巷子里遇到的,被几个练家子簇拥的带帏帽少年。 就是不知是何来路? 隔天下午,王婶子过来串门,看着小院,感慨道: “不错不错,你们这比顾家宽敞不少。” 顾月华倒了杯茶水送过来, “那以后王婶没事的话,常来坐坐。” “一定一定,这么多年,我还是和你娘最合得来。” 喝了口茶,王婶就神秘道: “月华,你肯定不知道,你们离开后,那顾家有多热闹。我按照你的嘱托,通过刘氏娘家人提醒她,一定要留住钱盈盈,还要当着众人的面证实对方有孕的事,那钱盈盈当时就气晕了。人醒来后,带着丫鬟和刘氏狠狠干了一架,傍晚的时候就说要回娘家。” “王婶,她没走成,对不对?” 顾振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就是钱家父女。 不管是好言相劝,还是威逼利诱,他都会想尽办法扯着钱家。 要么两家一起沉沦,要么钱家把他拉出泥潭。 王婶点头, “还是咱们月华聪明,那顾振不知道说了什么甜言蜜语,反正是把钱盈盈从巷子口又带了回去。最惨的是那刘氏,被钱盈盈指使丫鬟给狠狠打了,也不知道伤到哪了,也没人请郎中,昨天夜里硬是嚎了一晚上,吵得我们家人都没休息好。” 说起这个,她就生气。 她家当家的是做苦力的,休息不好是会影响第二天上工的。 刘氏是自作自受,顾月华丝毫不可怜她。 上辈子为了讨好钱盈盈,她一个亲祖母,根本不把她们姐弟三人当人看。 王婶家里也有一堆事,没坐多久就离开了,顾月华送她的时候,提醒道: “婶子,我记得王叔的新东家是城东的余记布行,对吧?” 王婶不明所以, “是呀,他这个新东家虽然活多,但也大方。月华,不瞒不说,他今年除了工钱,都已经拿回来三次赏钱了,还一次比一次多。” 说到这里,王婶那么内敛的人,都忍不住满脸笑意。 可赏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就在下个月中旬,王叔会在一次上夜工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石板而死。 王婶比娘还小三岁,如今王家最大的孩子也才十二,王叔这一出事,对王家来说无异于塌了天。 余记布行也只赔偿了五两银子,最后没办法,王婶只能变卖房子,回乡下投靠亲戚去了。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王家人。 而几年后,余记布行被查出贩卖私盐的重罪。 她也曾怀疑过王叔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才被灭口的。 但当时,一来她忙着给母亲和弟妹报仇的事,二来她也联系不上王家的人,这个疑问便被她压下了。 如今重来一世,她是一定要给王家提个醒的, “王婶,你也知道我娘天天在外摆摊,小道消息比较多,忘了是哪位客人说过的,说是余记布行家的货有些猫腻,我怕将来事发,会连累王叔他们扛货的。” 闻言,王婶急切道: “可是真的?” “我能确定我和娘听到过这话,但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们就不确定了。” 她也想给王婶一个确切的答复,但余家的事要几年后才爆出来,时间拉那么长,没有说服力。 这边,王婶满腹心事的回到家,八岁的王秀开心的跑过来分享, “娘,你今天下午没在家好可惜呀。隔壁刘氏又被她那新儿媳妇给收拾的鬼哭狼嚎的,顾秀才在家也没出面阻止,大伙都说他以前的孝顺是装的。” 王婶扯出一抹笑来, “好,娘知道了,你去看看你大哥在哪,把他找回来,娘去做晚饭。” 今天轮到王大柱守上半夜的仓库,因此,他子时二刻才到家。 王婶本来就心里有事睡不着,一听到门口的动静,便立刻起身。 “咋还没睡?孩子们呢?” 王婶一边手脚麻利的起火热锅,一边回应, “今晚做的烙饼,要热乎的才好吃,我怕你笨手笨脚的弄不好,两个娃都睡着了。” 王大柱也没去堂屋,洗把脸后就在厨房等着。 王婶犹豫一会,还是把顾月华的话说出来, “我想着空穴不来风,青州城那么多布行,人家干啥单单说余记布行有猫腻,对不对?明天你就去辞工,宁愿家里人都省着点吃,也不能让你去冒险。” 万一余记的货真有问题,对方家大业大,第一个推出去顶包的,就是他们这些扛货的。 他们小老百姓赌不起。 当家的是家里的顶梁柱,要出了事,他们娘儿三个可怎么活。 过了许久,王大柱点头, “行,听你的,明天我就去辞工。你说的对,咱们小老百姓赌不起。” 这半年来,他发现过两次余家的货不对劲。 虽然重量一样,从外面摸起来也像是布匹的触感,可是不是真布匹,他一扛上肩膀就能感觉出来。 只因余家给的工钱和赏钱都挺高的,他才迟迟没下定决心。 王婶笑了,高兴当家的听她的话, “你也莫担心,现在孩子大了,回头我去请教月华娘,我也出去摆摊,只要咱们一家齐心协力,就算苦点也没事。” 人好好的就行! 王家这边夫妻俩一片温馨,但一墙之隔的顾家新婚夫妻,却在针锋相对。 钱盈盈从没哪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任性。 父亲手底下那么多弟子,她怎么就偏偏挑了个最混蛋的呢? “说吧,你不让我归家,想干什么?” 顾振一边剪着蜡烛的引子,一边笑道: “夫人,我们拜过天地,已是夫妻,你怎么能归家呢,就是岳父也不会同意的。” “可你如今不仅名声尽毁,还惹上了官司,我爹会同意让我和离的。” 这两天的事简直让她大开眼界,她可不想被这混蛋一起拽入地狱。 第16章 阴沟里的老鼠 这两天的事简直让她大开眼界,她可不想被这混蛋一起拽入地狱。 顾振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 “我是为了夫人你才抛妻弃子的,也是你讨厌他们娘儿几个的存在,心存芥蒂,我才一时头昏做下错事。好在上天垂怜,才没酿下不可挽回的大祸,这事,夫人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这个时候想撇干净,门都没有。 “顾振你......” 简直信口雌黄。 她不过是担心自己做不好后娘,怕旁人挑刺,也怕自己的孩子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她什么时候说要他们的命呢。 等房间再次亮堂起来,顾振转身弯腰,握住钱盈盈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 “我是不仁不义,但到了公堂上,我把你的那些暗示都说出来,你猜你们钱家会不会被吐沫星子给淹没?所以,你别想着置身事外,这个时候你该想的是求岳父动用他的人脉,彻底摆平这件事。” 说着,顾振的手滑到钱盈盈的肚子上, “你也不想咱们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有个人人唾弃的爹,对不对?” 钱盈盈垂眸,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她孩子的爹才不会人人唾弃,那是青州城人人巴结的所在。 她心中是一万个不想管这混蛋。 可到了这一步,她也怕这混蛋,到时候真会在公堂上胡说八道,那她和钱家便真的完了, “相公说得是,是我这两天六神无主,犯糊涂了,你放心,你是我们钱家的女婿,我爹不会放任不管得。” 先稳住这个混蛋,再说以后,反正她最擅长的就是示弱。 顾振发自真心的笑了。 看,不管是出身多么高贵的女人,只要嫁给他,有了他的孩子,还不是要任他摆弄差遣。 以后钱家的财产,钱家的人脉都是他的。 全是他的! 这天,顾月华带着做好的五把团扇,来到翠玉轩。 翠玉轩是一家银楼,主要经营金银玉首饰。 店面分上下两层,无论钱多钱少,都能在此买到满意的首饰,是青州最受欢迎的银楼。 一进门,店小二便热情的迎上来, “姑娘,里面请,不知您想要什么,我们店里最近新上了一批首饰,款式都是比照着京城那边的,特别新颖。” “你好,我找掌柜的,麻烦帮我通传一声。” 店小二愣了一下,但也没拒绝, “那您要稍等一下,我们掌柜的这会在忙。” “好!”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她就见到了掌柜的。 对方姓苗,是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面相看着很和善,但眼中时不时闪过的精光,说明人家能掌管翠玉轩,不是靠着面善。 “在下姓苗,听说姑娘找我?” “是的掌柜,我姓顾,有份生意不知苗掌柜能不能看得上?” 说着,顾月华打开随身包裹,拿出团扇, “您请看这个。” 有了之前第一把打底,这五把团扇不管是手艺,还是扇面都更精细。 但也只是精细,不是精贵,毕竟材料一般。 苗掌柜拿起一把团扇,细细摩挲了几处不易注意的地方。 他不算这方面的行家,可毕竟身份摆在这,也算见多识广。 除了一眼可见的扇面外,扇框的稳定,扇柄的光滑,以及两者连接处的榫卯手艺,都是他在意的。 苗掌柜放回团扇,看了眼顾月华,手艺不算顶好,但在小姑娘这个年纪已是不错的。 “不知姑娘是什么想法?” “苗掌柜,我这边有两个合作方式,一是您不需要任何投入,团扇放在您的店铺,我定个价,卖一把给店铺一份抽成。二是您若看得上,团扇我卖给您,至于之后您卖什么价格,卖给谁,在不在青州卖,都是您说得算。” 她自己是更希望第一种合作,这样她的话语权更大。 不过,她也知道如今她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果然,苗掌柜沉吟片刻, “我选第二种,而且我们要签订详细的文书,时间最少五年,来确保你我的利益。” “好的,苗掌柜。” “那今天顾姑娘就先回去,三天后我们还约在这见面,到时候好好聊聊文书的细节。至于这五把团扇......” “就当是我给苗掌柜的见面礼。” 话是这样说的,但人家这么大店铺,也不会占她这点便宜。 果然,苗掌柜哈哈一笑, “不用,团扇就先放我这,回头文书拟好后,我们按文书的价格来算钱。” 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顺利,顾月华很开心。 今天就可以传信给外祖家,请舅舅们帮她砍竹子,还有香树。 这两样材料前期准备工序是最复杂的,要提前做准备,这些她打算交给外祖家做,好歹也是一份收入。 对了,还要请表姐来家里帮忙,避免她明年就嫁人,随之难产的命运。 顾月华边走边憧憬着以后的美好生活,谁知一抬头,就见娘亲的小吃摊围了一圈人。 她赶紧上前,扒开人群就见娘亲正拿着把勺子冲着几个大汉泼汤。 羊肉汤是滚烫的,一勺勺热汤泼过去,让那几人根本近不了身。 混蛋,敢欺负她娘,找死是不是? 顾月华冲过去,先是一个扫腿,就倒了两个,接着抓住旁边人的胳膊狠狠一扯。 众人只听“咔嚓”一声,接着就是杀猪般的嚎叫。 大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小姑娘是真猛呀! 人群外,陆宴庭冷眼看了半晌,好奇道: “她这是什么招数?” 谢大解释道:“她师傅应该是走镖的。” 说白了,就是野招数,对付两三个宵小是没问题的。 果然,当又窜出来一拨人时,娘俩就就处于下风了。 这个时候,谢大就不好袖手旁观。 到底是邻居,也得让人知道,他们槐树巷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他一出手,那群捣乱的很快就被打趴下了。 顾月华揪起其中一人的衣领子,“啪啪啪”就是几耳光, “回去告诉顾振那个小人,有本事就亲自来,别尽做那阴沟里的老鼠,恶心人!” 听闻此话,有人便问道: “又是你那个抛弃糟糠的爹干得?” 第17章 主意 实在是顾振成亲那天发生的事太精彩了。 简直比戏院里排得大戏都抓人眼球,短短几天就传遍了整个青州。 顾月华没好气道: “除了他,我们又没有其他仇人。” “说得也是,你爹太狠毒了!” “可不是,人家说虎毒还不食子呢,你那爹是一点也不在乎你们姐弟三人的死活。” ...... 不远处,阴沉着脸的顾振:......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下了这个逆女? 他当初为什么没有将这小贱人给溺死? 成亲那天,这小贱人就是照着整死他的目的来的吧。 如今,他不过是还她们一个小小的教训,他还特意忍了这么多天,她怎么还是一猜就中? 谢大看着离开的混混, “不送官府吗?” 顾月华抿嘴, “没用的,谢叔。” 要是报官有用的话,顾振早该被抓了。 张贵那么大的罪,人证物证都有,到现在都没升堂审问,说明钱家背后那神秘势力出手了。 那边,甄氏盛了满满两碗羊肉汤,装在食盒里递过去, “多谢你今天出手相救,这是我们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谢大也没拒绝,接过食盒便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见女儿一声不吭,甄氏只好宽慰道: “没事的,月华,娘和你们姐弟三人都平平安安的,就是老天爷最大的赏赐。娘始终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人能真正的只手遮天,他们会有属于他们的报应。” 在市井摆摊十几年,甄氏劝起女儿来,也是有理有据。 顾月华没说话。 上辈子,她等了那么久,也没见到他们的报应,还是自己动手来的痛快。 这边,顾振铁青着脸回到家。 他要找钱盈盈商量一下,运用岳父的力量,把那娘儿四个赶出青州去灭掉。 他真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以前,他走哪都是受人尊重的秀才公。可现在呢,只要出了这个门,随便什么人都能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即便他脸皮再厚,也承受不住那些异样的眼光。 见到他,碧荷远远的迎上来, “姑爷回来了,姑爷在外一天辛苦了,奴婢去给您端碗鸡汤,如何?” 这么久,应该够小姐藏好信件。 顾振不知道碧荷的心思。 见她如此热情,瞬间想到大户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据说都是给姑爷准备的。 他肆无忌惮的打量起来,莫非这小妮子春心萌动,忍不住要投怀送抱了。 他始终认为,无论什么时候,女人都是男人最好的奖赏。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顾振突然靠近碧荷,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掌心,压低声音道: “晚上来找我!” 说完,才拉开距离朝前走。 碧荷:...... 她跺了跺脚,暗骂:这人怎么这么无耻? 殊不知,这一幕被坐在窗前的钱盈盈尽收眼底。 她是看不上顾振,甚至厌恶他。 但不代表属于她的东西,别人就可以染指,哪怕这个人是伺候她十多年的贴身丫鬟。 顾振的提议,被钱盈盈直接给否决了, “将来查出来,我们钱家岂不是要身败名裂?” 这蠢货真是好会算计,脏活钱家干,名声钱家丢,他来坐收渔翁之利。 真以为世上就他一个聪明人吗? “可再不想办法,我都没法出门了,你天天躲在家里倒是什么都听不到的,可我呢。” “我躲在家里,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躲在家里?要不是当初你......还有你娘在那么多人面前说出我怀孕的事,我至于躲在家里吗?” 不管怎么说,钱家如今是顾振唯一的依仗,他只能忍着脾气,好言相劝, “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赔不是好不好?” 钱盈盈侧过身子,用手帕捂着眼睛,嗡声道: “你知道就好。说到名声,你那个前妻也挺奇怪的,之前不是说对你情根深种吗,怎么当初说离开就离开,该不会是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事吧?” 她现在名声如此,凭什么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村妇,却能得到所有人的夸赞。 不愧是两口子,顾振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但, “当初不是棋差一着吗?” 谁能想到,那个死婆娘会突然聪明起来。 不,不是那死婆娘,是顾月华那小贱人变了。 钱盈盈悄悄翻了个白眼,真是蠢货,就不知道先坐实了偷奸的名声,再将人赶出去吗? 自己家里,还不是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 如今,人家离你远远的,再想操作,可比在家时的难度大多了。 既然目的一致,谁都别想置身事外。 只是无论顾振怎么哀求,钱盈盈皆是半个主意都不曾吐露,气得他直接摔门而去。 转头,钱盈盈就将心中的计策告诉了碧荷。 碧荷正在帮她泡脚,闻言不解道: “小姐,何必让奴婢转告姑爷那么麻烦,您亲自告诉姑爷,不是更好吗?” “因为床上的话,男人更愿意听!” 一句话,吓得碧荷立马跪下, “小姐,奴婢对你的忠心天地可鉴,那会是姑爷,是姑爷他......” 钱盈盈弯腰将人扶起来,笑道: “放心,我自然相信你。只是如今我怀着身孕,按规矩的确是要给顾振安排通房的,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再耽误下去,你的花期就没了。” 碧荷心里苦涩,顾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哪有什么通房规矩。 前姑爷那么好的人,选通房的时候没她的份,如今却要把她塞给顾振那个混蛋。 她一腔忠心,又有何用? 无论碧荷怎么不情愿,深夜,她都被安排去了顾振的房间。 隔天一早,顾振是带着她一起来见的钱盈盈。 见他那一脸餍足的样子,钱盈盈就知道他昨晚很满意。 顾振的确很满意,碧荷虽然比不上钱盈盈的才貌,但她至少是黄花大闺女呀。 况且,这妮子昨晚还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顾振离开后,钱盈盈确认道:“办法告诉他了?” 碧荷低眉敛目,“是,告诉他了。” 见状,钱盈盈勾起一抹冷笑,知道这丫头不高兴了。 可丫鬟就是丫鬟,难不成还指望自己这个主子去哄她? 第18章 不能魔障了 等将来事发,直接推出去做个替死鬼,也就眼不见,心不烦。 这天,到了和苗掌柜约定的时间,顾月华如期而至。 双方就不同材质的团扇价格,每个月顾月华至少要做出多少团扇,以及翠玉轩提供材质,顾月华出手工,价钱怎么算等问题,谈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确定好最终细节。 苗掌柜收好文书后,将面前的盒子往前推了推, “这是我们准备好的扇面,腊月之前做好,送过来,没问题吧。” “多少把?” “二十把。” 确定能完成,顾月华才应下, “没问题,扇框和扇柄有要求吗?” “这个倒没有,那些夫人太太只是对你的扇面不太满意,特别是瑞安侯府的几位姑娘和侧夫人。” 人家都是见过真正好东西的,比较挑剔。 顾月华点头,表示明白。 即便是她这样的升斗小民,也清楚作为青州第一世家的瑞安侯府,肯定是看不上她那些自制的扇面。 “苗掌柜,既然是卖给大户人家,我想加上扇坠,你觉得如何?” 这种属于定制的团扇,她要事先问清楚。 苗掌柜眼睛微亮,“如此,自然最好!” 团扇这种富贵人家的象征,当然是越繁复,越精美,便越值钱。 顾月华也很高兴,扇坠简单易做,特别是流苏扇坠,月雅就能做好。 关键是多这一个点缀,苗掌柜就要加钱。 接下来,顾月华带着家人忙了起来。 这天,顾月华正在左厢房仔细教表姐稳固扇框。 “对,就这样,放轻松,手别太用力,对对对,就这个力度,很好。” 甄文婉悄悄松了口气,这么多天了,总算学会了一点。 顾月华笑了, “表姐,别担心,你已经很厉害了,当初我学这个,比你还慢。” 那会,她心浮气躁,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好在芸姑不曾嫌弃她,一遍不行就再来,再不行,还继续。 直到两个月后,她才算真正沉住气,开始用心学。 小月雅在一旁托着下巴,认真观摩,时不时插两句嘴, “团扇要是能做成糕点的样子,肯定很多人喜欢。” 至少她会特别特别喜欢。 顾月华好笑的戳了下她的额头, “想吃糕点就直说。” 甄氏的摊位每天都有进账,加上女儿也和翠玉轩签订了文书。 最重要的的是,没有花费巨大的顾振和刘氏这两个累赘在,家里攒钱速度很快。 因此,甄氏每天收摊回来都会带些零嘴,喜得月雅和月舟天天都合不拢嘴。 说到糕点,月雅没忍住差点流口水, “前天娘带回来的那个蜜饯可真好吃呀。” 酸酸甜甜的,光回想都能馋死人。 顾月华宠溺道: “行,大姐今晚和娘说,咱家小馋猫想吃蜜饯了。” 闻言,月雅双手捂住脸, “不是我,是大姐想吃,大姐想吃的。” 小妮子,还不好意思呢。 就在姐妹的玩笑声中,院子里传来王婶那带着后怕的声音, “月华,你们在家吗?” “哎,在的,王婶。” 说着,顾月华起身来到院子。 王婶今天是特意过来感谢月华的,一见到人,差点哭出来, “好孩子,你都不知道,前天,前天晚上,余记布行抓了一个小管事和几个工人,你王叔要是没辞工,那晚本该是你王叔当值的。” 听到消息,她吓得腿都软。 这要是没有月华的提醒,被抓的就有当家的了。 顾月华将人引到堂屋,倒了杯茶,看的出来王婶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算算日子,上一世王叔好像就是前天出事的。 “王婶,你知道那人为什么被抓吗?” 上一世没听说有抓人一事。 当然,也有可能有这事,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王婶捧着茶杯,嘴唇发白, “你王叔听之前的工友说,是官府突然出现,检查货物,那个小管事带着人闹事,才被抓的。” 那估计是余家故意转移官府的视线。 反正几年后,余家是必定倒台的,贩卖私盐这么重的罪,没人敢包庇。 没人敢包庇。 包庇。 顾月华突然意识到,这是不是也意味着钱家背后的势力,也没法包庇此等重罪。 “月华,月华,你怎么啦?” 顾月华回过神来,摇头, “没事,就是感慨余家明明已经那么富贵了,还不知足。” 王婶叹气, “谁说不是呢,你王叔说,那余家老爷家里妻妾成群,天天山珍海味不重样。这样的日子给我们,我们做梦都能笑醒,可偏偏人家还不知足。” 聊了一会,王婶起身,“我去摊位上找你娘聊会。”主要是有些话和小姑娘不好说。 顾月华拿起她带来的糕点, “王婶,这个你带回去给小秀他们吃。” 王婶故意板着脸, “你要是嫌弃,我就带走。” 顾月华苦笑, “王婶,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婶拍拍她的手,劝道: “好孩子,这是我和你王叔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再次回到左厢房,顾月华脑海中总会窜出余家,顾振,钱家,以及钱家背后的势力这几条线。 她心中有股火,想借余家的那把火,烧了顾振以及钱家。 可她又害怕影响到月雅和月舟。 她此生是没打算成亲生子了,可弟妹还要过完整的人生。 应该没人愿意和一个贩卖私盐的重刑犯做亲家,即便顾振和娘已经和离。 看了眼活泼灵动的小月雅,顾月华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不能为了报仇,什么都不顾。 小月雅听到动静,跑过来,小手捧着大姐的脸,心疼道: “大姐,你是不是累了,你休息吧。以后等我学会了,我就多做些,大姐便能多玩会了。” 看,这么好的妹妹,这一生就应该开心快乐的活着。 而不是顶着个罪人女儿的身份,遭人唾弃。 是她魔障了! 顾月华用脸轻轻蹭了蹭妹妹的小手, “记得说话算话哦,表姐可是能给我作证的。” “当然算话!” 甄文婉在一旁垂头丧气,“看来月雅是不喜欢表姐,都不说要帮表姐多做点。” “才没有,月雅喜欢大姐,也喜欢表姐。” 第19章 泼皮无赖 天气越来越冷了,谢大站在案板前,手起刀落,只见“唰唰”几下, “给,你要的三斤猪肉,二十四文。” 今天,这头戴两朵花的客人是个媒婆,姓马,上下打量了谢大一眼,手里的手绢一挥, “谢屠户,这以后天寒地冻的,你想不想要个暖被窝的媳妇?” 谢大头都没抬, “不用!” 旁边有人调笑道: “是不想,还是不用呀。” 自从这人三年前搬来槐树巷,他们就一直想提这事。 不说其他的,就是那个宽敞的院子,还有家里永远不缺的猪肉,多少黄花大闺女都愿意嫁。 只是这谢屠户实在寡言,高高大大,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她们才迟迟没敢开口。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冒这个头,她们自然要打蛇随棍上。 不等那媒婆继续开口,旁边便有个妇人挤了过来, “谢屠户,我娘家有个表妹,去年死了丈夫,你要是愿意,我领你去相看相看,如何?” “切,你那表妹都死两个丈夫了,你这是想和谢屠户结亲,还是结仇呀?按说,我小姑子才是个好人选,夫君重病,明年肯定会入土的。关键是我那小姑子已经生了俩男娃,回头保准给谢屠户你也生个大胖小子。” “呸,你好大的脸,人都没死,你就急着给你小姑子找下家,你也不怕人婆家来砸了你家。” “滚你娘的,我小姑子尽心尽力伺候这几年,她婆家人谁不感激,要是能有个好归宿,那她短命的丈夫也高兴。” 两人在这吵得不可开交,旁边窜出来一个瘦小的妇人, “谢屠户,凭啥要那些嫁过人的,我闺女,今年十七,正是花骨朵般的年纪,人家算命的说了,以后至少能生三男两女,保证让你谢家儿孙满堂。” 谢大始终没出声,只是在做完这一波生意后,“当”的一声,将刀插入案板上,周围立马安静了。 “各位可还需要猪肉?” 几个妇人你看我,我看你,齐齐摇头, “不用了,不用了。” 算了算了,这人一看就是会打婆娘的主,命都没了,要再多钱有啥用。 她们怕了,可马媒婆不怕,谁让她就是吃这碗饭的,干得就是磨人的事。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不是我吹牛,这青州城就没我保不下的媒。” 但这媒婆显然也低估了谢大的忍耐力。 谢大纯当耳边多了只苍蝇,一句不应,该干嘛干嘛。 最后还是媒婆自己说累了,才罢休。 出了谢家门,马媒婆就暗骂道,真是个木头,活该没婆娘。 等人都离开了,陆宴庭从房间出来,沉默的帮谢大打扫院子。 谢大看了他一眼,没再像之前那样拒绝。 以后还不知道怎样,那就先从做个普通老百姓开始吧。 而真正的老百姓顾月华,此时正眼冒火星的恨恨盯着门口的人。 “滚,我们不认识你!” 孙有才一副泼皮无赖样, “这就是大闺女吧,长得真俊,以后爹会给你说个好婆家的。” 话音一落,顾月华手里的木棍就扔了过去。 “啊!” 孙有才捂着脑袋,阴翳的盯着顾月华几人, “老子告诉你们,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是你们能阻拦的,识相的话,把老子恭恭敬敬的请进去,看在你们娘的份上,老子把你们当亲生的看待,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甄文婉一口唾沫吐过去, “放你娘的狗屁,我小姑就算要嫁人,也不会是你这样的,你若是再不滚,我们活宰了你。” 她虽然名字叫文婉,平时也文静,但遇事绝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柔弱姑娘。 身后,月舟举着大扫帚,冲出来, “叫你来我家门口胡说八道,我打死你个混蛋,打死你个混蛋。” 小弟不是这人的对手。 顾月华夺过扫帚,对着那人狠狠的打下去,直到将人赶出巷子口才算完。 孙有才一边抱头鼠窜,一边还不忘放狠话, “你个小泼妇,看老子回头怎么收拾你。” 大意了,他就该听那人的话,多找些人一起上门才是。 顾月华死死的瞪着远去的孙有才,不用想,肯定又是顾振和钱盈盈在背后搞鬼。 甄文婉过来牵着表妹的手,劝道: “月华,咱不生气,在乡下,哪个寡妇门前没有几个泼皮无赖,这都不是事。一会我就找人给我爹他们带话,回头让大哥他们下死手揍他一顿,以后就没人赶来闹事了。” 可这和普通的泼皮无赖不同。 顾振和钱盈盈也绝不只是想恶心娘亲一下,对方肯定有更龌龊的手段再等着。 甄氏收摊回来后,听到几个孩子的话,也沉默了。 她自认这些年除了没按照顾振的想法去死之外,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他为何要苦苦相逼? 顾月华抱着娘亲安慰, “娘不怕,有我们,估计明天大舅他们也会来,咱们不怕,见招拆招就是。” 顾家这边,碧荷过来回禀事情的进展。 钱盈盈捻起红枣糕,小小咬了一口便放下了,实在太腻了。 她接过帕子,擦了嘴,才骂道: “都是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既骂顾振,也骂碧荷。 至于孙有才,连被她骂的资格都没有。 碧荷立马跪下,“都是奴婢没用。” 钱盈盈扶着丫鬟的手,起身,鄙夷的瞥了她一眼,“你确实没用。” 刘氏那个老虔婆还活着,就是个证明。 “明天过后,要是那个村妇偷人的事没有传遍整个青州,你也不用来见我了。” 碧荷磕头,“是,奴婢明白。” 晚上,顾振来柴房找碧荷。 家里房间实在太小,钱盈盈霸着主卧,顾振这么长时间只能睡书房。 至于丫鬟们,更惨,只能把柴房收拾收拾,给她们用。 听到窗外传来的动静,碧荷起身披上衣服。 一出门就被顾振抱了个满怀, “小心肝,老爷不找你,你就把老爷给忘了,是不是?” 碧荷忍着恶心,与其虚与委蛇, “小姐不发话,奴婢怎么敢去找您,您说是不是?” 第20章 再次上门 “不管她,以后你尽管每天都来伺候老爷,这个家还是听老爷我的,明白吗?” 碧荷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娇媚道: “姑爷可要说话算话。” 自家小姐是个心狠手辣的,她必须提前给自己找好出路。 瞥了眼厨房的位置,刘氏或许也是个好帮手。 正被碧荷惦念的刘氏,此时正痛得“哎呦,哎呦”直叫唤。 这么长时间,没人给她请大夫不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晚上冷飕飕的,也只能窝在这厨房里。 半夜,钱盈盈那个小贱人要是想吃宵夜,她还得被叫醒赶出去,等都忙活好了,才能继续睡觉。 更令人心寒的是,她找了儿子好几次,可对方每次都敷衍了事。 她依旧吃不饱,穿不暖,受欺负。 往日那些时常上门的娘家人,这次她托人送了好几次口信,也没一个兔崽子来给她撑腰。 天杀的,她要是早知道钱盈盈这死女人如此没人性,她一定会拦着儿子休弃甄氏的。 冻得哆哆嗦嗦的刘氏,蜷缩成一小团,期盼着儿子明天会良心发现。 这边,甄大山带着子侄是隔天一早就到的。 顾月华心疼的赶紧去给他们打热水, “大舅,你们半夜就起床赶路的,是不是,咋就那么急?” 甄大山憨憨一笑, “没事,我们脚程快,在家吃了面条才出门,半路上还遇到了牛车。” 他也是担心这边一群妇孺,不是那些泼皮无赖的对手。 顾月华才不信,谁家牛车会那么早, “来,你们先洗把脸,我去给你们盛羊肉汤,你们先暖暖胃,一会包子就蒸好了。” 甄文江拦了下, “不用,我们真吃过饭才出门的。” 这是真的。 顾月华瞪了他一眼, “吃了就不能再吃吗?文江哥,你快赶紧坐下歇歇吧。” 头发上都还有汗珠呢。 甄文江挠挠头,好吧,他是说不过这个表妹的。 甄大山擦了把脸,来到水井旁,绕着走了两圈,一跺脚,转头去了厨房。 顾月华眨眨眼, “大舅是说,半个月前,家里突然多了一口水井?” 甄大山脸上不见喜悦,全是对未知的担忧, “可不咋的,明明睡觉之前没有,结果一家人睡醒后,院子里平白无故多了口水井,你外祖父都吓了一跳。” 不知为什么,他和他爹就是莫名的相信这个外甥女,所以来找她讨个主意。 顾月华回想了一下,半个月前是什么时候。 哦,对了,是王婶过来感谢她的第二天。 那天,那天她和文婉姐聊起水井的事,她说了句“以后外祖家肯定也能有水井的”。 她想的是,大舅二舅挣钱以后,为了方便,可以多花点钱,也算是造福子孙后代了。 莫非,自己是“金口玉言”。 “为了这事,你外祖母带着两个舅母还去镇上找人算命,结果人家云里雾里说了一通,她们仨也没听明白。” “那水能用吗?” 甄大山点头, “用鸡试过了,鸡没事,应该是没毒的。” 顾月华开始忽悠道: “大舅,我猜测可能是老天爷见不得我们这些良善之人受苦,这是给我们的奖励,我家院子这口水井也是突然出现的。” 甄大山好歹也活了几十年,本来是不信这些的。 老天爷要真开眼,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好人受苦受难?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又不得不信,愁得这个庄稼汉狠狠挠了把头皮。 “那我们回去就正常使用?” 是的,虽然确定了无毒,但家里人还是不敢使用那井水,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就是不放心。 “用吧,我家这个都用两个多月了,人也都还好好的。” 甄大山抬头看向顾月华,“那就用!” 以后不光是家里用水方便,等农忙的时候,地里,菜园里都方便不少。 顾月华中气十足的肯定道: “用!不用白不用!” 闻言,甄大山总算是能放下心来。 等解决了泼皮无赖的事,他就赶紧回去告诉他爹。 孙有才再次出现,是在傍晚。 这一次 ,他直接身穿新郎服,带着顶扎着红绸的简易轿子,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现身。 因为这个动静,整个槐树巷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出门。 “谁家办喜事呀,怎么没听说?” “晚上接亲,这是二婚吧。” “快看快看,花轿停在甄家妹子的门口了。” “啥,是她嫁人?嫁的谁家,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谁知道呢,许是因为再嫁,不好意思大张旗鼓。” “不对,不对,今早我还看甄家妹子出摊,快中午才回来的。就算是再嫁,也不至于早上出摊,晚上嫁人的。” 这也太赶了。 谢大走进巷子,见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头。 旁边陆宴庭不明前情,只以为是正常嫁娶,还随口问了句, “我们要不要去送个份子钱?” 他大概知道,寻常人家办喜事,是不派发请柬的,大多都是口头告知一声。 至于为什么没人告知自家,估计是人家上门,刚好碰到他和养父出门了。 “不用,应该是闹事的,不是正常嫁娶。” 陆宴庭懵了,竟然有人摆出这种架势来闹事? 果然,大门一打开,先出来的便是四五个气势汹汹的男人,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我妹妹家门前闹事?” 孙有才像模像样的拱手, “这位就是舅兄吧,今天小弟带着花轿特来迎娶你家妹妹,还请舅兄莫要为难。” 甄大山直接一个铁锹扔过去, “你个泼皮无赖,我妹妹根本不认识你,赶紧滚。” 孙有才歪头朝院里看了眼, “认不认识的,舅兄把荷妹喊出来,不就知道了吗?” 甄氏闺名就是一个“荷”字。 “你个混账,老子打死你。” 见长辈出手,后面甄文江几人也都各自拿着工具,一拥而上。 此次孙有才是有备而来,甄家人一动,他身后的那些地痞流氓们也都动了起来。 “哎哎哎,这是咋了,是聘礼没谈拢,还是嫁妆没准备好。” “要我说,新娘子既然都有了我孙哥的骨肉,就不用再讲究那些虚礼了。你这当大舅兄的高抬贵手,以后也能多一门亲戚不是。” 第21章 年纪不大,声音不小 此话一出,巷子里的人神情都变了。 莫非这甄氏平时那端庄的模样,都是装得? 甄家人都要气死了,推搡叫嚷之间,两边直接打了起来。 甄文河按住那个信口雌黄的流氓,拳头像雨点般砸下去, “狗娘养的杂碎,小爷叫你胡说八道,叫你胡说八道。” 听到外面的动静,顾月华嘱咐甄文婉, “表姐,你留在院子里看好娘亲河月雅月舟,我出去看看。” 甄文婉一把将人拉住, “那些都是流氓,你不能出去。” 不管是打架还是吵嘴,那些人荤素不忌的,表妹都只有吃苦的份。 “没事的,表姐!” 名声什么的,与她而言,早就不重要了。 她若是放不下狗屁名声,上辈子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旁边甄氏整了整衣服, “月华,娘出去和那些畜生对峙!” 最后,门打开,是顾月华扶着甄氏一起出来的。 对付这样的泼皮无赖,不管是大舅,还是娘亲,估计都不是对手。 那边,孙有才见到母女俩,眼中闪过一丝淫邪,将来这俩都是他的胯下人。 “荷妹,荷妹,你快和你兄弟说清楚,我们俩明明都好了五年,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你离开顾家,你兄弟却又出来阻止,这不是存心不想让你幸福吗?” 感受到左邻右舍的指指点点,顾月华沉着脸稳稳的扶住娘亲,扫了孙有才等人一眼,掷地有声道: “空口白牙,污蔑良家妇人,按律最高可判流放,你们都想清楚了。” 这是她昨天特意花了五百文,找了读书人问到的。 听闻此话,孙有才愣了一下,但想到自己手里的证据,仍是梗着脖子道: “我和你娘的事都是真的,不是污蔑,我有证据。” 顾月华不看他,盯着他的那些同伙, “空口白牙,污蔑良家妇人,按律最高可判流放,你们都想清楚了。” 果然,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后退了几步。 不是他们怂了,只是区区二十文的辛苦钱,没必要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他们不清楚甄氏,还不清楚孙有才的品行吗? 那就是个十足的无赖! 见状,顾月华勾起一抹冷笑, “刚才谁造谣我母亲有孕的,麻烦他去请个大夫来。” 一个嘴角长了个大黑痣的男人,咕哝道: “我也是听孙哥说得,凭啥让我去请大夫?” 二十文根本不够请大夫,说不得他还要倒贴。 顾月华盯着他的眼睛, “去请大夫!” 一声暴喝,不仅是那个黑痣男人,就是围观的众人也吓了一跳。 陆宴庭轻吁一口气,抬眸看过来,小姑娘年纪不大,声音倒是不小。 黑痣男人左右看看,袖子一甩, “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文江哥,把他拦住!今天他要么去请大夫证明我娘没有怀孕,要么我们去报官,判他个流放。” “哎,好嘞!” 甄文江带着弟弟们堵住了黑痣男人的去路。 黑痣男人眼珠子一转, “请请请,老子现在就去请个大夫来。” “很好,文江哥你跟着一起。不知还有哪位愿意跟着一起,既免得我们买通大夫,也能帮忙看住这人。” 既然她都开口了,邻居中有人举手, “月华,你和你叔跟着,放心,决不让这混蛋半路开溜了。” 顾月华冲那妇人颔首, “麻烦郑婶子了。” 黑痣男被压着离开了,顾月华将视线重新锁定在孙有才身上, “从昨天开始,你就一直蓄意败坏我娘的名声,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顾振和钱盈盈还给了你不少‘证据’,咱们也别在这浪费时间,现在一起去衙门,如何?” 孙有才:...... “你你你,我告诉你,你娘早就和我勾搭上了,我连她身上有什么疤,什么痣都一清二楚。我还是那句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们是拦不住的。” 甄氏气得浑身发抖,颤抖着指向孙有才, “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 顾月华拍了拍娘亲的手,安抚道: “娘亲, 不生气,不生气,咱没做过的事,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赖不到你头上。” 孙有才自持手中的“证据”,根本不惧, “可不是,天王老子来了,你娘今天也要嫁给我。” 顾月华盯着他,好笑道: “顾振应该没告诉你,污蔑清白不是只要你那些所谓的‘证据’就够了的,还要时间,地点,这个顾振和钱盈盈一定提供不了。” “我娘行得端坐得正,能找到证人。你呢,顾振有和你保证,你被流放后,他什么时候能把你捞回来吗?” 这个还真没有! 不对,他不能被这小贱人给带偏了,什么时间地点,回头他一句‘忘了’,官老爷也没办法。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顾月华冷哼道: “有办法的,牢里有种刑罚,不管多久远的事,捕快们都能让你记起来,你要不要试试?” 还能有这种刑罚? 孙有才不太相信,惊疑不定的看向顾月华。 那边,甄文河压着黑痣男子,带着大夫也过来了。 甄氏当然是没怀孕,大夫一出口,那黑痣男子便跪下痛哭流涕, “不关我的事,是,是孙有才给了我二十文,让我来帮他接亲的,怀孕的事,我也是听他吹嘘的,真不关我的事,我上有老母要养,下还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甄文江看了眼顾月华,见她点头,这才松手让黑痣男子滚蛋。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离开。 很快,孙有才便孤立无援,他咽了咽口水,也想打退堂鼓了。 就在此时,顾月华突然上前两步,一手死死掐住他的胳膊,一手按住他的肩胛骨,死死的按下去。 孙有才只觉眼前一阵黑影闪过,接着便感受到什么叫,痛彻心扉。 “说,顾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收买的你,让你来污蔑我娘。” 孙有才想去掰她的手,可使出浑身力气,都没撼动分毫, “我说,我说,是三天前,三天前在城北的茶馆,一个男人找到我,告诉我你娘的秘密,我也不知道,对方,对方是谁,我错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第22章 送去官府 孙有才实在是太痛了,关键是他还不知道哪里痛,反正就是痛! 闻言,顾月华按住肩胛骨的手继续用力,另一只手掐住对方的脖子。 为什么? 明明她们一家从未做过恶事,只想安稳度日。 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放过她们呢? 她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甄氏最先发现女儿的不对劲,急忙上前,哀求道: “孩子,松手,快松手!” 再掐下去,人就死了。 甄大山也上前帮忙,可顾月华就跟陷入魔障了似的,根本不听。 两人也拉不开她。 还是谢大过来,一个手刀下去,顾月华胳膊吃痛,才松开手。 愣了片刻,看了眼自己的手,顾月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她朝谢大道谢, “多谢谢叔!” 谢大看了她一眼,难得多说了两句,“多想想你母亲和弟妹!” 为了这样的畜生,赔上一生,不值得! 顾月华叹了口气,“我明白。” 刚才是被气昏了头而已,平时她还是很理智的。 征询母亲的意见,孙有才被扭送官府。 和之前一样,顾月华并不报希望。 可事关清白,她们家要是不做出明确的态度来,流言蜚语就能要了母亲的命。 这不,孙有才前脚被送去官府,后脚就有人上门安慰甄氏: “那些泼皮无赖,就会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的。放心,你是什么样的人品,这么长时间,咱们巷子里的人是一清二楚。” “对对对,别放在心上,哪个敢在外面乱嚼舌根,咱们巷子的人第一个不同意。” “就是,敢污蔑咱们槐树巷的人,老娘撕了她的嘴。” 有人笑道: “郑嫂子,就你那点力气,你能撕了谁的嘴?” 郑嫂子一捋袖子,不服气, “谁说老娘力气小的,小时候和我爹下地,几十斤的小麦,我一个人都能扛回家。” 话题渐渐走偏,大家开始聊起东家长,西家短。 顾月华负责为她们端果盘,倒茶水。 这些都是必要的,娘亲以后的名声,就要拜托这些妇人了。 府衙这边,听说是污蔑妇人名声,沈捕头不在意的挥手, “先关上几个月再说。” 这种案子,查起来费时费力不说,还难以定罪。 衙役上前耳语几句,沈捕头皱眉, “又是哪个顾振?” 衙役陪笑道:“反正甄家人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捕头坐了片刻,起身去见田知府,将事情说明后,请教道: “大人,这事属下该怎么处理?” 田知府正在欣赏他刚搜罗来的前朝花瓶,闻言随意道: “回头你去趟侯府,去那边讨个主意。” 青州清贫,他没想在这多呆,等任职年限一满,他是要挪窝的,没必要对上地头蛇。 人家不痛快,他也不痛快! 沈捕头眼中闪过讥讽,拱手道: “属下明白!” 顾振和钱盈盈知道计划失败,已经是第二天了。 看着院子里跪着的碧荷,顾振不满道: “拿她一个丫鬟撒什么气?” 钱盈盈瞥了他一眼,讽刺道: “怎么,就那么几夜,还伺候出感情来了?” 顾振扶着她坐下,哄道: “怎么可能?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只有咱们的儿子。一个丫鬟,罚了她没多大用处,还显得咱们做主子的小肚鸡肠,是不是?” 钱盈盈不想听他那些甜言蜜语,只质问道: “你从哪找的蠢货,这么小的事都办不好?” 当着下人的面被如此质问,顾振脸上也挂不住, “是我低估了我那个好女儿!” 钱盈盈面露不屑, “一次是低估,两次三次,那就是蠢,别给自己找借口。” 顾振忍着脾气, “是,我是蠢,可如今当务之急,是你赶紧写信回去,求岳父帮我们摆平孙有才。找他的时候,虽然我没有暴漏身份,但顾月华肯定知道幕后主使是我们,难保她不会问出什么来。” 等他以后接管了钱家的人脉,他今日在这女人这里受的所有气,都要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 可惜,钱盈盈此时低头抚摸肚子,没能看到他眼中翻滚的恨意。 钱盈盈此次的目的,是要一箭双雕。 甄氏那边没得手,那碧荷这边她绝不允许再失败,因此才不会写信求助, “这点小事还要麻烦我爹,你以为我爹没其他事干了吗?也不知道你怕什么,孙有才就算开了口,谁出的主意,回头把谁交出去,不就好了。” 真是没一点做大事的决断! 顾振皱眉,出主意的是碧荷。 他看了眼外面,碧荷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更显单薄。 恰好此时,碧荷抬头,轻咬下唇,无限眷恋的看了他一眼,他心中一荡, “不行,碧荷是你的贴身丫鬟,你以为外面人都是傻子吗?人家看到她,自然会联想到你身上,回头名声受损的还是你自己。” 说得好像她如今还有名声似的, “要真舍不得,那你就去想其他办法,反正我是没招了。” 顾振袖子一甩,起身离开, “我再想想!” 知道自己的命系在顾振身上,晚上碧荷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他, “求姑爷怜悯,千万不要抛弃奴婢,没了您的庇佑,奴婢会生不如死的。” 感受着那双在身上肆意点火的小手,顾振喘着粗气,保证道: “放心,我也舍不得小心肝你。” 深夜,等顾振熟睡后,碧荷悄悄起身来到厨房。 “老夫人?老夫人?” 刘氏迷迷糊糊中,下意识就要起身让出位置, “我不碍事,别打我,我不会碍事的。” “老夫人,是我,碧荷,你别动,我是来给你送吃食的。” 闻言,刘氏浑浊的眼睛一亮, “快快快,赶紧拿来。” 她已经很久不知道吃饱是种什么感觉了。 连吃了五个大肉包子,刘氏打了个饱嗝,才满足的停下, “是不是我儿子让你来的?” 黑暗中,碧荷扯出一个冷笑, “是奴婢自己良心过不去,想给你送些吃得。” 闻言,刘氏抓住她的手,怒道: “你把钱盈盈对我做得那些丧良心的事,都告诉我儿子。你放心,等我以后翻身了,我老婆子绝不会亏待你的。” 第23章 蛊惑 碧荷抓着她的手,安慰道: “哎,姑爷也是没办法,谁让小姐怀着孩子呢。即便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姑爷也只能先委屈老夫人你了。马上就是寒冬腊月,只要老夫人你能熬过去,好日子在后头呢。” 是呀,马上就是数九寒天,她还能熬过去吗?刘氏有些怀疑。 碧荷继续轻声细语的宽慰, “老夫人,你再忍忍,等小姐顺利生下你的孙子,姑爷一定会接你回正房的。” 顿了下,碧荷盯着她的眼睛, “你毕竟是姑爷的亲生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姑爷心里也为难。谁让你之前惹到了小姐,姑爷才没办法。姑爷和我说过,只要小姐一生下孩子,立马接你回正房住。现在为了孩子着想,还请老夫人忍耐下,要不然你孙子怕是会没的。” 孙子?孙子? 孙子没了,还能再有。 可自己要是死了,就什么都享受不到了。 对,谁都可以死,就她不能死! 她不能死! 待看见刘氏脸上不停变换,直到露出狠戾的表情,碧荷才提着灯笼起身, “老夫人,我先回去了,你保重身体,熬过这个冬天,你孙子生下来,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她不是没想过告诉顾振,钱盈盈的肚子里根本不是他的种。 可如此一来,不管那两人最后是什么结局,她是绝对活不了的。 自己尽心尽力伺候钱盈盈这么多年,可笑的是,十几年的主仆情义,对方居然觉得自己会和她抢顾振那样的烂人,连条活路都不给她留。 钱盈盈不配生下贵人的孩子,将来翻身。 顾振也不配知道真相。 俩人这辈子就该锁死,互相算计一辈子! 碧荷回到房间,不曾想顾振披着衣服在床上等她。 “去哪了?” 碧荷盈盈一笑,上前抱住他的腰,撒娇道: “出恭!” 顾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去厨房了。” 碧荷垂眸,她当然知道她离开的时候,这人醒了。 可男人不就是这样吗,女人做的好事自己说出来就成了邀功。 要等男人自己“无意间”发现,才更触动心弦。 顾振回抱住她,叹息道: “以后多照顾些老夫人,她这些年受了不少苦,是我做儿子的对不起她。” 影响他的利益时,他当然能狠下心来。 可当有人去主动承担这份孝道时,几句不要钱的漂亮话,他还是很愿意开口的。 碧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撇嘴,真是个十足的伪君子。 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柔情蜜意, “姑爷放心,奴婢不是那没良心的。老夫人不管怎样,都是姑爷您的母亲,奴婢爱慕姑爷,自然将老夫人当作自己的亲娘一样看待。” 说完,碧荷好像才意识到不对,慌忙道: “哎呀,是奴婢僭越了,奴婢没资格喊老夫人一声娘,还请姑爷惩罚。” 顾振手伸进她的小衣里,暧昧道: “那就罚你......” “哎呀,讨厌,姑爷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说话如此......” 这边,甄大山又住了两天,发现没人上门惹事后,就带着子侄离开了。 顾月华这几天都会抽空出门一趟,确认外面没人嚼甄氏的舌根后,才放下心来。 路过巷子口的水井时,便见谢叔家的养子正在打水。 许是第一次做这种活计,对方显得很是笨拙。 连下两次水桶,都不得章法。 也不知道是哪家落难的少爷。 顾月华上前, “需要我帮忙吗?” 陆宴庭本就急得额头都出了汗,今天养父去乡下杀猪,估计很晚才能回来。 他不来打水,晚上俩人连口热茶都没有。 之前他也见过别人从井里打水上来,不都是水桶下去,就能打出水来吗,怎么到他这就这么难? 听到小姑娘的话,他更显慌乱,气呼呼道: “不用,我能行!” 他才不要被个姑娘小瞧了。 闻言,顾月华心中好笑,还是个脾气不好的落难少爷。 她干脆站在一旁,想看看这落难少爷能不能打到水。 在对方第五次拉着空桶上来时,顾月华上前,不由分说的接过他手中的水桶,扯着绳子,往井里放。 “要像这样,在井里左右摆两下,桶才能盛住水。” 感觉到水桶装满后,顾月华使力慢慢往上提。 好在落难少爷也不是没有一点眼力见,这个时候还知道过来帮着一块提桶。 “来,你用这个桶自己试一下。” 陆宴庭抿嘴,按照她教的步骤,很好,一下就成功了。 待对方离开时,落难少爷难得开口, “谢谢!” 顾月华摆手,“谢叔也帮了我好几次。” 言外之意,我不是帮你! 冬月的青州,便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 钱盈盈在丫鬟的搀扶下,在院子里遛弯。 温柔的抚摸着肚子,如今总算有个好消息能让她开怀。 已经确定肚子里的就是儿子,虽然被接回侯府的机会渺茫,可万事无绝对。 说不定她的孩子是文曲星下凡,瑞安侯将来会哭着求她儿子回侯府,顶门立户。 顾家小院实在是小,没走几步她就看到躲在厨房的刘氏。 蓬头垢面的样子,多看一眼,她都嫌碍眼。 冻得瑟瑟发抖的刘氏,也看到了她。 特别是看到对方身上那一看就很暖和的棉衣,还有挡风雪的披风,她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自己当婆母的连件像样的厚衣服都没有,这个小贱人还要来她面前显摆。 视线下移,映入眼帘是钱盈盈那隆起的小腹,可耳边却不断响起碧荷的话, “老夫人,等小姐顺利生下你的孙子,姑爷一定会接你回正房的。” “老夫人,熬过这个冬天,你孙子生下来,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这贱人至少要等到明年才能生产,她还能熬到那个时候吗? 刘氏擦了把鼻涕,往墙上一抹,昨晚她冻的根本没睡着。 可如今还不是最冷的时候,等到腊月,她要怎么熬? 钱盈盈见到这一幕,嫌弃的扭过头去,真是粗鄙不堪。 书房的碧荷,透过窗户,眼神热切的盯着刘氏。 希望老太婆不会让她失望! 第24章 看起来那么心善吗 突然,碧荷瞳孔一缩,紧接着院子里就传来钱盈盈的痛呼声。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可真解气呀! 而此时的小院,已经人仰马翻。 几个小丫鬟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个个手足无措,想扶起小姐,却又不敢。 还是钱盈盈自己尖叫道: “请大夫,去把所有大夫都请来。” 这个孩子是她翻身唯一的依仗,绝对不能出任何差池。 绝对不能! 旁边站着的刘氏,一开始还有些后怕,等见到钱盈盈身下流出的血后,兴奋了。 孙子没了,儿子一定会接她回正房的。 她再也不用挨饿受冻,又能做回老夫人了。 等顾振心急火燎的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盆盆血水。 碧荷赶紧上前做知心人, “姑爷,小主子,小主子没了,明明再有几个月,小主子就能来到这个世上,奴婢给小主子准备的衣服也能用上了。怎么就,怎么就出了这样的意外呢?” 顾振寒着张脸, “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那会奴婢正在给您做衣服,奴婢这去帮你喊当时伺候的丫鬟来回话。” 得知是刘氏突然冲出来推倒钱盈盈的,顾振:...... 真是个蠢货! 确定孩子没了后,碧荷当着顾振的面,拜托大夫, “请您一定要帮我家小姐好好调理身体,争取早日为姑爷生下小主子。” 大夫为难道: “要不你们还是另请高明。” 碧荷看了眼顾振,问大夫,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夫摇摇头, “你姐小姐以后怕是生不了孩子。” 碧荷捂嘴惊呼, “啊?怎么会这样?” 很好,就是不知道顾振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作何打算。 顾振的打算就是让碧荷给他生, “小心肝,只要你能生下儿子,我一定会抬你做姨娘的。” 碧荷眼神迷蒙的看着床帐,嘴边不自觉的溢出阵阵娇喘, “啊,生,嗯,奴婢生,嗯,一定生!”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今晚叫得格外大声,生怕钱盈盈听不到似的。 刺激的钱盈盈咬牙切齿的摔了药碗, ”那个贱蹄子!”非要这个时候捅她心窝。 小丫鬟在一旁为难道: “小姐,你,您身下又出血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大夫,没用的东西。” 等她好了,看她怎么收拾那个贱婢! 顾振想让自己给他生儿子,那是不可能的。 碧荷来到医馆,“大夫,我来抓药。” 那大夫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后面,“去吧!” 一见到人,碧荷就兴奋道, “如你所说,刘氏真的将钱盈盈给推倒了。” 顾月华满意的点点头。 刘氏是个从来只顾自己的人,别说是钱盈盈肚子里的孩子挡着她了,就算是亲儿子顾振,她怀疑刘氏也能下死手。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需要我做什么?” 两人是半个月前碰上的,当时碧荷也是来这里买避子药,只是她钱不够,只能买那种伤害极大的药。 是顾月华给她出了钱,买了损伤没那么大的药。 碧荷心怀感激,将钱盈盈的所有秘密和盘托出。 蛊惑刘氏对钱盈盈下手,也是顾月华出的主意。 闻言,碧荷咬牙, “顾姑娘,我想离开,只是我拿不到卖身契。” 钱不是问题,她能哄着顾振给她,可卖身契不是那么好哄的。 毕竟顾振不傻! “那你知道你的卖身契在什么位置吗?” 碧荷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你要去帮我偷?” 顾姑娘这么好的吗? 顾月华也震惊了,她看起来那么心善吗? “不是还有刘氏吗?她爱财,特别爱财,油锅里钱她都敢拿,明白吗?” 上辈子这丫鬟是听命于钱盈盈,没有直接伤害她,且弟妹被害的时候,她已经嫁人离开顾家,所以在医馆见到她时,自己才会伸出援手,收买她。 她们之间只能是合作互利的关系,做不成朋友。 碧荷愣了下, “我明白了,顾姑娘。” 顾月华拿出银子递过去, “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这些钱是感谢你告知的那些秘密。” 碧荷没有矫情的拒绝,她的确很需要钱。 拿到卖身契,不管是去官府消契,还是跑路,她都需要钱打点, “谢谢顾姑娘!” 回到顾家,刚到门口就听到钱盈盈的怒吼声, “人呢,都死哪去了?” 她脚步不停来到厨房,也没麻烦别人,自己亲自动手熬药。 突然,刘氏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拍了她的后背, “你在干什么?” 碧荷吓了一跳,忍着厌烦道: “姑爷说让我给他生儿子,这不,我特意找大夫开了调理的药,争取早日为姑爷生下儿子。” 刘氏对她的行为很满意, “确实该如此。哼,以后那钱盈盈就是不下蛋的鸡,看她还能横的起来吗?” 碧荷往小炉子里填了把柴火, “小姐才不怕呢,她出嫁的时候,老爷给了她不少压箱底的钱。只要那些钱还在,她就还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哪像我们这么命苦,只能指望她手指缝里掉出来的过日子。” 这倒也是! 刘氏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眼外面,见没人,便凑近碧荷,悄声道: “你知道那小贱人的钱都放在哪吗?” 她必须趁她病,要她命,把她所有的依仗都抢过来。 死贱人,昨天该敢对她喊打喊杀,真是反了天了。 碧荷嘴角微勾,语气却故显慌乱, “哎呀,老夫人,你问这个干什么,小姐的压箱底,我怎么会知道放在哪,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你真不知道?” “哎呀,我真不知道,你别问了。” 刘氏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你不是爱慕我儿子吗?咱们可以联手把钱偷出来给我儿子用,到时候我儿子肯定会更加喜欢你的。” 碧荷抬头, “老夫人说得是真的。” “我儿子我还能不了解吗?” 夜晚,钱盈盈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闯进了她房间, “谁在那?” 刘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给吓到了。 迟疑片刻,她慌张的跑了。 算了,机会多得是,她下次再偷也一样。 第25章 媒婆上门 碧荷知道刘氏的想法后,都快气炸了。 钱盈盈又不是傻子,这种事若不能一次得手,哪还有下一次。 “我家小姐最是聪明,她若是有所察觉,定会将那钱盒子换个位置的。” 刘氏不在意, “换就换,她还能送出我们顾家不成?” 一语成谶,钱盈盈当天就让人给钱家送了信,她堂兄马不停蹄赶来了。 碧荷和刘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钱家人带着两个盒子离开, “小贱人,这是把我们顾家的东西往她娘家搬?”刘氏说着就要上前去阻止。 碧荷没理她,钱家带了那么多人过来,会怕她一个老太婆。 她还是想想自己以后的路吧,拿不到卖身契,她就离不开。 可她已经彻彻底底将钱盈盈给得罪了。 对方一旦养好身体,定不会放过她的。 顾振那王八蛋,嘴上说得好听,真到见真章的时候,未必会为她出头。 早知道,她就在钱盈盈让她伺候顾振的当天,一不做二不休偷出卖身契离开的。 如今只能先伺候好顾振,再图以后。 槐树巷这边,甄氏和儿子推着车,慢慢的往家赶。 风雪天,是最艰难的。 月舟一蹦一跳,听着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异常开心, “娘,回去我要和姐姐们堆雪人!” 甄氏宠溺一笑,“好!” 忽然,车轮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歪倒。 甄氏心里着急,大喊道:“月舟,快走开!” 东西掉了就掉了,可别砸着孩子。 此时,一双大手搭在了车上,微微用力,片刻,摊位车便稳稳当当了。 甄氏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麻烦谢屠户了。” 谢大看了眼大雪覆盖的小路 ,干脆接过车把, “我帮你们送回去。” 不等甄氏拒绝,便已朝前走去。 这一幕被一肚子气的马媒婆撞见,她手帕一甩,哼,她还非要在这槐树巷赚份媒人钱不可。 甄氏这边刚到门口,就见女儿和侄女两个小姑娘, “今天收摊比较早。” 顾月华一边卸门槛,一边对着谢大道谢, “不好意思,又麻烦谢叔了。” 谢大没进门,将车把交给甄氏,点点头,转身离开。 “娘,提前收摊,你怎么不让月舟回来说一声?” 雪天路不好走,尤其是推着摊位车,非常难走。 甄氏利落的收拾东西, “我本来想着应该没问题,下次,下次我一定说。” 以前在顾家,孩子们还小,她也都是一个人出摊收摊的,况且女儿最近也忙。 吃饭的时候,天上又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顾月华提议, “娘,明天你就别出摊了。” 甄氏给月雅夹了块肉,不在意道: “没事,这快到年关了,街上人还是挺多的。” 她只要干一天,就能挣一天的钱,孩子们也能轻松些, “对了,你那个团扇做得如何了?” 闺女和侄女最近总是熬夜,她看在眼里,也心疼。 “娘放心,能按时交货的。” 或许明年开春,她就能帮娘盘下一个铺子,或许能轻松些。 这天,谢大和陆宴庭正在家里吃烫锅,就听门被拍得“咚咚”响。 陆宴庭一打开门,就后退了几步,实在是对方快把手帕甩他脸上了。 马媒婆扭着身子来到堂屋, “呦,吃着呢。” 谢大皱眉, “什么事?” 马媒婆不用人招呼,自顾自坐下, “当然是好事。” 谢大盯着她,等下文。 “我呢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来是给你保媒的。” 陆宴庭讶异的看了眼养父,去给马媒婆倒了杯茶。 他很好奇,这人要给养父说什么人。 媒婆喝了口热茶,暖了胃,才继续道: “人你也认识,就是和你隔着几家的甄氏。” 谢大眼中闪过疑惑, “她家托你上门的?” 马媒婆多精的人呀,立马察觉这人没有之前那么抗拒了,矜持的点点头, “你一个大男人,也别磨磨唧唧的,你就说你什么想法。你这边要是不愿意,我立马就换下一家。” 说着,马媒婆叹了口气, “可怜娘儿几个的,家里也没顶门立户的男人,谁都能上门欺负两下,也不怪人家想找个男人镇宅。” 陆宴庭瞥了眼养父,从房间拿出糕点招待媒婆, “那她们家有什么要求吗?” 闻言,谢大不赞同道: “阿宴,问这个干什么?” 他又没打算同意。 马媒婆不搭理他,只对着陆宴庭解释, “说起来,那家人的品行,你们应该比我了解的还多,人家没什么要求,就是想寻个庇护。” 那感情好,他养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一身好功夫。 再多的泼皮无赖上门,都不怕。 眼瞅着一老一少就要把他终身定下来,谢大开始赶人, “你还是去别家问问吧,我没有成亲的打算。” “婶子,我养父是害羞了,没事,你继续说。” 马媒婆还真不好多说,毕竟她还没有探过女方的口风。 万一有出入,回头也是麻烦事,所以她顺势起身, “不说了,不说了,既然你养父不愿意听,那就算了。人家甄氏人温柔,还有手艺能挣钱,说实在的,托我上门求娶的鳏夫多得是,不缺你养父这一个。” 说完,手帕一甩,捏着身子就要离开。 陆宴庭恨铁不成钢的推了推谢大, “你自己不是也说过,那一家子人都不错,人家既然看上你了,你干嘛不给人家一个机会,将来两家并一家,热热闹闹的,不比我们俩天天在家大眼瞪小眼的日子有趣吗?” 这人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感情深厚,中间虽然分开几年,但如今既然成了养父子,他就有责任让养父幸福。 养父要是心里有人也就算了,可他纯粹是嫌成亲麻烦,才不愿意的。 他有种感觉,养父要是错过这个,以后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 谢大垂眸思虑片刻,叫住马媒婆。 搞定了谢大,马媒婆带着陆宴庭硬塞的糕点,得意的来找甄氏。 “啊,谢屠户托你来的?” 马媒婆理直气壮道: “这话说得,我是媒婆,又不是神经病,没人开口,我闲得慌来逗你们玩吗?” 第26章 同意 顾月华在一旁解释, “婶子,我娘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马媒婆打量起顾月华,是左看也满意,右看也欣慰。 很好,等过个两年,她又能赚笔媒人钱。 不对,这家孩子不少,她能赚好几笔。 这样一想,她更要促成谢大和甄氏的婚事。 毕竟有一,才能有二。 母女俩不知道马媒婆的心中所想,对视一眼后,甄氏斟酌道: “老姐姐,你也知道我这情况, 容我考虑一下,再回复你。” 马媒婆说媒的原则就是不逼女方,闻言,应道: “当然,终身大事,是要考虑好。” 只是,马媒婆没急着走,将谢大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包括他那个养子都夸了一遍, “真的,我老婆子也算见识不少,可像谢屠户家养子那么俊俏的少年郎,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们信不信,两年后,他家门槛能被媒婆给踩烂。最重要的是,还特别大方。” 反正她之前不管去谁家,也没见哪家儿子追着给她送糕点的,不要还不行! 一旁的顾月华心道,人家是金窝里飞出来的落难凤凰,未必会和他们普通老百姓结亲。 去再多媒婆,估计都没用。 因为这件事,两家如今再见面,多少都有些无措。 比如,谢大路过甄氏的摊位时,总免不了多瞅两眼,心中猜测,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看上自己的呢? 甄氏忙完,一抬头对上谢大的视线,也会慌乱避开,不似往常那样大大方方的。 还免不了嗔怪,自己不是还没应下吗,这人怎么就如此胆大? 恰巧,有客人落座,谢大见月舟一人忙不过来,长手长脚的走过去,帮着一起收拾。 月舟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埋头干活。 见状,谢大没放在心上。 小孩子估计都如此,大不了以后他多带他逛两次街,多买些好吃的,小屁孩应该就不会抗拒他了。 还别说,摊位上,甄氏盛汤,谢大收碗筷,擦桌子,摆凳子,月舟洗碗。 三人互不说话,但各忙各的,还挺默契。 谢大在这边忙活,家里的陆宴庭也没闲着。 顾月华看着面前的人,不解, “有什么事吗?” 陆宴庭咧嘴一笑,双手奉上, “这是杏仁酥和蜜饯,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或是你们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现在去买。” 虽然是人家看上的养父,可他们是男方。 既然有这个意思,那就应该更上心些,总不能事事都让女方主动。 顾月华有些受宠若惊,原来这落难少爷会笑呀。 哎,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两家如今还没关系, “这糕点你还是......” 察觉出对方要拒绝,陆宴庭将东西一股脑的放在桌子上,撒腿就跑,边跑还不忘叮嘱, “你们先吃着,要是有喜欢的,告诉我一声,我给你们买。” 他以后也是她们的哥哥,爱护弟妹是理所应当的。 顾月华就觉得谢叔两父子,这前后变化也太大了。 月雅看着蜜饯,小心询问, “大姐,这东西我们能吃吗?” 顾月华直接拆开包装, “吃吧,拿去和表姐一块吃,给娘和月舟也留些。” 若是娘和谢叔的婚事不成,这些东西再折合成钱还回去就是。 月雅欢呼一声, “大姐,我觉得谢叔要真是做我们父亲,也不错。” 至少谢叔家里没有讨人厌的祖母,那个陆哥哥平时看着冷冰冰的样子,但今天不是还给她们送糕点了吗? 顾月华摸了摸小妹的脑袋, “这事咱们全听娘的。” 甄氏内心是愿意的,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是高攀,只是她担心孩子们会受委屈。 谢大现在看着还不错,等真正成了一家人,在一个锅里吃饭后,他会不会变,谁也不敢保证。 顾振没露出獠牙之前,不也是装的挺好。 顾月华明白娘亲的担忧,但这真不是个事, “我们家有这个院子,将来万一过不到一块去,我带着弟妹继续住在这里就行。娘,你只需要考虑你自己的感受就好。” 以后还有几十年的人生,她不想娘亲只顾着她们姐弟三人。 至于谢叔以后会不会变,顾月华抱着娘亲承诺道: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们母亲,我们都是你最坚固的后盾。不管何时何地,你觉得受委屈,不开心了,女儿都能带你离开。” 闻言,甄氏笑了, “有你这样的好孩子,娘亲觉得嫁不嫁人也无所谓。” 还是有所谓的, “我们也希望娘你更幸福。娘,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你想想,身边有个人嘘寒问暖,互相扶持,白头到老,还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反正有她给娘亲托底,不用怕! 一一征求过三个孩子意见后,在马媒婆又一次上门时,甄氏就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马媒婆乐得双手一拍, “相信我老婆子的眼光,那谢屠户绝对不错,你呀,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对了,不瞒你说,就你们家后巷有个姓裘的人家,乖乖,一大家子二十几口挤在一起,那院子看着还没你们家院子大。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家老太婆托我给她那四十多岁,好吃懒做的大儿子来向你提亲。“ 说到此处,马媒婆嘴一撇, ”她那大儿子今年娶儿媳妇,都是做老公公的人了,还尽想美事,说什么到时候她大儿子带着一家人来你这住,帮你家顶门立户。” 马媒婆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 “还想着把你家大女儿许配给他们家小孙子。他们家那小孙子,贼眉鼠眼的,那么大的人,脸上还挂着鼻涕,和你家这闺女这利落的样子,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们也好意思提。“ 缓口气,马媒婆继续, ”更可恶的是,他们家还想用钱收买老娘。我呸,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老娘是那见钱眼开的人吗?气得我当时就把他们一家狠狠骂了一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玩意。” 顾月华皱眉,今天要不是听媒婆说起,她还真不知道这事。 第27章 用了心思 甄氏也连连感激道:“真是谢谢老姐姐。” 谢谢这人没拿这种事来恶心自家。 马媒婆手帕一甩,自夸道: “大妹子,我马媒婆虽说赚的是嘴皮子的钱,总免不了忽悠人,但我敢拍着胸脯保证,我说的每一桩婚事,都对得起我的良心。以后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的秉性不错。我呢,听说过你前头丈夫的事,也暗中观察你许久,知道你是个好女人,所以我真心盼着你往后都好好的。” 一番话说得甄氏差点落泪,感慨道: “我这半辈子,遇到过狠心的前夫,可也遇到不少好心人。老姐姐你是一个,还有不嫌弃我手艺的顾客们,甚至以前和现在的街坊邻居们,都是热心肠。老话说得对,世上还是好人多。” 马媒婆拍拍她的手,宽解道: “那当然,大妹子你这样的人品,以后老天爷一定会把欠你的补偿给你。” 谢大和甄氏的婚事定下后,还在槐树巷引起不少议论。 有真心上门祝福的,当然免不了有人看中谢屠户的家底而不得,上门酸言酸语的,甄氏一律照单全收。 这种人你说她们坏吧,也称不上,就是容易得红眼病。 进入腊月中旬,顾月华带着做好的团扇来到翠玉轩。 苗掌柜早已等候多时, “你今天再不来,我都要找上门了。” 顾月华陪笑道: “不好意思,本来三天前就应该来交货的,只是想着掌柜的帮了我这么多,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感谢一番,所以才耽误了日子。” 说着,顾月华拿出专门制作的那把团扇, “这把是送给掌柜家千金的。” 对方接过,眼睛微亮,忍不住夸赞道: “顾姑娘好巧思!” “材质都普通,我就只好多用点心思。” 这把团扇,不同于大家知晓的那几种图形,是十二角的,并且每个角对应一种花,所有花又拼出一个“安”字。 另外,这把的流苏不再是安在扇柄末尾,而是围着扇框加了一圈。 为了不喧宾夺主,流苏都是半寸长的,摇起来很俏皮。 当然,这把团扇实用性不强,更适合把玩。 苗掌柜简直爱不释手, “给我闺女算是糟蹋了,回头我让人送去瑞安侯府,说不定你还能得一份赏钱。” 只要得了侯府和东家的夸赞,一家子才能继续过好日子,所以闺女会谅解他一番苦心的。 顾月华嘴角微翘,这把赌对了。 “苗掌柜,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跟着一起拜见侯府贵人。” 见苗掌柜面露难色,她立马识趣道: “当然,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觉得她们是重要客户,要想知道她们的喜好,需要多加接触了解才是。” 钱盈盈的孩子是瑞安侯的,十有八九钱家背后那个她触摸不到的势力,就是瑞安侯。 他们高高在上,仗着权势,罔顾老百姓的冤屈,肆意插手刑律之事,不配逍遥度日。 即便撼动不了对方,但知己知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给对方致命一击。 “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那些贵人规矩大,这样 ,我提前请示一下,她们要是同意,下次我再带你去。” 顾月华笑着应下, “那就多谢掌柜的。” 希望那把团扇能引起侯府小姐的喜爱。 从翠玉轩出来,顾月华便感觉有人跟着自己,她走进一个小巷,回头,皱眉, “怎么是你?你没离开青州?” 碧荷苦着脸 , “顾姑娘,刘氏那个蠢货不仅没办成事,还打草惊蛇,钱盈盈将银票,连同我们的卖身契都交给了她堂兄保管。” 更惨的是,钱盈盈刚能下床,就狠狠收拾了她。 要不是顾振回来的及时,她真要没命了。 如今虽说留下一条命,可她的日子很不好过。 顾振那边是只要不耽误他寻欢,就很少开口帮她。 “顾姑娘,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帮帮我,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她十几年来一直呆在钱盈盈身边,没什么别的本事,加上奴籍未消,她寸步难行。 就像现在,她有心想直接逃跑,却不知道怎么躲避官府的搜查。 她也知道两人上次就两清了,可她真的走投无路了。 要是没人救她,她真会被钱盈盈折磨死的。 “余家布行,你知道吗?” 碧荷愣了一下,才点头,“知道,他家的布料很全。”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余家布行每年收益颇丰,且在寻找合伙人的消息透漏给顾振。只要顾振踏进余家布行,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助你离开顾家,且为你寻一处避身之所,只是消不了卖身契,你一辈子都要藏着。” 碧荷连连点头, “没关系,只要能活着就行。” 事到如今,她已不再奢求能过正常日子。 见她脖子和手腕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顾月华掏出一些铜板递过去, “买些药抹一抹。” “多谢顾姑娘,多谢顾姑娘!” 回到顾家,她还没进门就听到刘氏的哀嚎。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刘氏那个蠢货没意识到她之前的撺掇,只告诉钱盈盈,钱盒子的位置是她告诉的,否则她下场更惨。 见到她,小丫鬟提醒道: “小姐,背主的小贱人回来了。” 钱盈盈正在照镜子,她小产后虽然一直进补,还是憔悴不少,脸上也全是敷的粉。 “把人喊进来!” 碧荷战战兢兢的跪下,“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钱盈盈起身,围着她转了一圈,冷笑道: “饶命?咱们碧荷姨娘也回求饶?对了,这会不是晚上,也不是你个贱婢在勾着男人,故意刺激本小姐的时候?” 说着,想起那晚的锥心之言,钱盈盈拿起枝条狠狠的抽下去,咬牙切齿道: “你不是要生吗?不是在本小姐的伤口上故意撒盐吗?怎么还不生?我等着你生呢。” 碧荷不敢出声,只死死咬着嘴唇。 她发现了,她越哭喊,钱盈盈越兴奋,打得就越狠。 过了一会,钱盈盈累了,示意丫鬟接着打,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背主的下场。 居然敢伙同顾家人偷她的钱! 第28章 丹青不错 这天,顾振从外边回来,就见碧荷正低头做绣活,露在外面的脖颈白皙细腻。 他不由得身子一热,自从发生了偷钱事件后,他已经很久没好好疼爱这丫头了。 一是为了向钱盈盈表明他的立场,二是这丫头从那之后每天身上都有伤,到了床上也扫兴。 瞅了眼正屋的方向,顾振走进书房,反手关上门。 碧荷似乎被吓了一跳,起身就要出去。 顾振将人紧紧抱住, “小心肝,这么长时间,你难道不想老爷我吗?” 碧荷挣扎, “姑爷,姑爷,别这样,要是让小姐知道了,又要打奴婢了。” 顾振哄道: “放心,老爷我会保护你的。” 碧荷眼中闪过鄙夷,但却转身搂住他的脖子。 一番云雨后,顾振心满意足,碧荷却是轻轻啜泣,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要是能再小心点,老夫人就不会被小姐打得下不来床。” 是的,刘氏如今是半瘫的状态,因为实在理亏,顾振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你不用自责,我知道不关你的事,都是那毒妇太狠。” 最气人的是,现在他只能依靠那毒妇。 “哎,要是小姐愿意将家中生意分一些给姑爷,姑爷定能大展宏图。奴婢也不会因为心疼姑爷,将那钱盒子的位置告诉老夫人,最终让老夫人落得如此下场。” 闻言,顾振眼中闪过精光, “什么生意?” 碧荷理所当然道: “就是挣钱的生意呀!” 顾姑娘教过她,要一点一点透漏,才不会引起这人的怀疑。 顾振坐直身子,“你知道钱家的生意有哪些吗?” 这人跟着钱盈盈那么多年,应该知道不少,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碧荷掰着手指头, “有书铺,有良田,还有,还有一间茶肆,好像就这些了。哦,对了,前几个月小姐还准备与布行合作。” 准备合作,那就是还没合作。 那些成熟的产业,他不好插手,或许这个布行会是一个机会。 “你知道是和哪个布行合作,怎么合作,现在签订文书了吗?” 碧荷轻咬下唇,为难道: “奴婢只听说对方姓余,至于其他的,奴婢真不知道。” 姓余,余,难道是城里鼎鼎有名的余家布行? 见顾振一脸思索的样子,碧荷耳边响起顾月华的话, “开年之后,你再将瑞安侯是钱家的表亲一事透漏给他。” “事情要是顺利的话,二月份你就能完成任务。” 临近年关,雪越下越大,地上也积了厚厚一层雪。 甄氏十天前就不再出摊,如今正在家里准备年货。 顾月华趁着空闲时间,待在房间准备扇面,好留作明年用。 “大姐,大姐,快尝尝,好香的。”月舟端着个碗跑来。 顾月华看过去,是娘亲炸得金黄酥肉。 也不用筷子,她直接拿起一个往嘴里送, “嗯,的确很香,月雅呢?” 月舟嘴里塞得满满得,全咽下去后才道: “她守在厨房舍不得走,一会娘亲还要炸丸子,她说要吃热乎的。” 顾月华捏起一个,“啊,张嘴。” 月舟配合得张大嘴巴,”谢谢大姐!“ 姐弟俩很快吃完一小碗,牵手来到厨房。 不怪月雅不愿离开,这整个厨房都飘满了香味。 见到她,甄氏指着桌子上的挎筐,“一会你把这些送你谢叔家去。” 对方前几天送来小半扇猪肉,她准备全炸了,分一半过去。 “好!” 说着,顾月华捏起个萝卜丸子,顾不得烫,塞进嘴里。 那边,月雅连吃两个,烫得“嘶哈嘶哈”的,别提多可爱。 顾月华捏了捏她的肉脸蛋,“要不要和姐姐一起去谢叔家?” “不要,我要守着娘亲。” 月舟拆穿她,“切,你是守着这些好吃的。” 闻言,小姑娘气得叉腰吼道: “二哥,你又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你让娘评评理,我哪句话欺负你了。” “好了,好了,一会口水都掉进锅里了。”是甄氏无奈的声音。 挎着筐出门的顾月华,听到这些,忍不住翘起嘴角。 谢大是没有准备年货的习惯,以前他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一般都是想吃什么就去买,买不到就忍着。 今年尽管多了个陆宴庭,他也没想准备,主要是因为他不会。 所以,见到整整一筐的吃食后,他有些懵, “这么多?” “不多的,谢叔,你们爷俩在家弄个烫锅,水煮开,把这些放进去就行,很方便的。” 那边,陆宴庭进屋抱出一些红纸, “这些是我自己写得,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用。” 如今两家你来我往的,很是亲近。 顾月华接过,“不嫌弃,不嫌弃,多谢啦。” 看到红纸上面的字,她突然想到这落难少爷,应该丹青也不错, “陆大哥,你能帮我个忙?” 陆宴庭看着面前的扇面,其实有些后悔答应那么快的。 顾月华讨好道:“花鸟虫鱼,人物风景,什么都行。” 陆宴庭还想再挣扎一下, “其实我的画技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 所以,还是找别人呢。 顾月华丝毫不在意,“没关系的,画成什么样都行。” 反正肯定比她画的好。 陆宴庭因为一时嘴快,导致年前加整个正月,他都要呆在家里作画。 虽然他也没打算出门,但和被逼不能出门,区别还是很大的。 反之,顾月华这个年和正月都很舒心,特别是初二去了甄家,娘儿几个别提多开心呢。 在屋里烤火的甄老太,听着院子里孩子们的笑声,感慨道: “还是离了那顾家好,以前你们哪能待这么长时间。” 以前在顾家,里里外外都离不开甄氏。 初二走娘家,这么远的路,也要早上出门晚上回,跟点卯似的,哪有功夫和亲娘说说知心话。 甄氏笑道:“今年我们就多住几天,娘别嫌我们闹腾就好。” 甄老太佯装瞪了她一眼,“娘开心还来不及。” 聊着聊着,几人就谈到了甄文江的婚事, “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传的,说我们家发了横财。结果我们看中的那家姑娘,直接坐地起价,聘礼翻了一倍。要是让我知道背后是谁嚼舌根,我非去撕烂她的嘴不可。” 第29章 不要 甄氏皱眉,“还有这事?” 孙氏恼怒道: “可不是,本来都说好腊月要去下定的,这不直接就黄了。” 文江是家里的老大,他娶媳妇要是聘礼翻倍,那后面几个孩子是不是都要翻倍? 可这样一来,他们甄家根本负担不起,便只能忍痛放弃了。 “那家姑娘我是真喜欢,性子爽利,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可惜她爹妈拎不清,让人给撺掇的迷了心眼。” 即便是他们乡下人家,临时加聘礼都是让人不齿的! 甄老太也叹气道: “估计是家里办年货的时候,让有心人给看出来了。” 因为那头鹿的收益,还有月华给两个舅舅安排的活,以及文婉带回来的工钱,大家手头都宽裕。 她和老头子便合计着让全家过个开心年,不曾想吃好穿好了,却把大孙子的婚事给弄没了。 有的人就是恨人有,笑人无! 人性如此,也是没办法。 周氏宽慰道: “娘,大嫂,人家都说好事多磨。其实要我说,那家人的真面目提前露出来也是好事,总比成亲后人家翻脸要好,到那时候才是叫天天不应呢。” 那家爹妈也是真蠢,女儿婆家有钱总比没钱好。 你闺女嫁进来,将来娘家真有了急事,女儿女婿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非要做那一锤子买卖,结果还搞砸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院子里,孩子们不知道屋里大人们的心思,甄文江带着弟弟妹妹们正在堆雪人。 月雅左右端详后,建议道: “大表哥,我觉得雪人的头,还是要小点才好看。” 月舟不同意, “将军怎么能是小头呢,那样就不威武了。” “大表哥堆得才不是将军,明明是个小姑娘。” “才不是,就是大将军。” 眼见着两个小家伙就要吵起来,甄文河抱起月舟 , “来,我给你堆个大将军,咱不和妹妹争哈。” 那边,甄文婉在厨房喊了一声, “先别玩了,都来喝碗疙瘩汤暖暖身子。” 只听“哦哦”几声,大大小小七八个都朝厨房跑去。 甄文海还因为不小心,一头扎进雪地里。 一抬头,脸上全是雪,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顾月华笑着将人扶起来,用干毛巾擦掉他脸上的雪,又拍掉他衣服上的雪, “下次小心点。” 娘儿几个一直待到正月十五,才带着甄文婉一块回城。 送他们离开的时候,甄文河还很遗憾, “今年的雪太大了,要不然我们进山,说不定还能再逮一头鹿。” 他之所以念念不忘,除了那香喷喷的鹿肉外,主要还因为那头鹿让家里过了个富裕年。 往常,他哪敢敞开肚皮吃肉,今年就可以! 顾月华只能安慰他, “三月,我保证三月还会来的,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山里大展身手。” 其实她也很遗憾。双峰山实在是个大宝藏。 知道他们回来,陆宴庭第二天便上门, “给,都画完了!” 累死他了! 顾月华震惊, “这么快?” 她送去的这些扇面明明是三个月的量,他这是不到一个月就完成了。 “你不是急着用吗?” 要不然他至于这么赶吗? 顾月华一拍脑袋,她好像是忘了和他说时间,让他误会了。 拿起扇面,她赶紧转移话题, “陆大哥,你之前太过谦虚。” 这画技能碾压许多人。 陆宴庭气呼呼得瞪了她好一会,才道: “我回去了!” 他是男子汉,还是要结亲的男方家人,他应该大度才是。 可就是好生气,怎么办? “哎,陆大哥,等等!” 陆宴庭气急败坏的回头,又干嘛,没完没了了是吧。 顾月华进屋拿出五两银子,底气不足道: “可能比较少,只是我现在还没打出名声,一把扇子卖的价格也不贵。不过你放心,以后我的扇子提价了,你的工钱也会往上涨的。” 她知道,这点钱实在是配不上大少爷的辛苦。 陆宴庭:...... “以后?你是说以后都让我给你画扇面?” 这丫头也太会想美事了吧。 他又不是画师。 顾月华不解, “你有其他事要忙吗?” 给她画扇面,虽然钱少,可蚊子腿再少也是肉。 “没有!” 他如今在家里除了读书,习武,就是帮养父打打下手。 “既然如此,咱们便可以长期合作。当然,我保证不会让你累着的。” 陆宴庭袖子一甩, “不要!” 他爹娘给他延请名师大家,教他丹青,不是让他给人画扇面的。 顾月华劝了许久,都没打动对方,只得作罢。 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 她将银子塞进他手里,“这个是你应得的,拿着。” 见他要拒绝,顾月华连忙道: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我表姐来帮我干活都有工钱的,你别有心里负担,拿着。” 陆宴庭纠结片刻,还是收下了,这点钱让来让去的也不好看。 大不了等养父和她母亲成亲后,他用这钱给他们姐弟几人买礼物。 虽然没能达成长期合作,可看着桌子上各式各样的扇面,顾月华还是很开心。 这事也给了她一个启发,材质不贵,可以用画技弥补。 把扇面包出去,还能大大加快她做团扇的速度。 这大少爷不愿意,她还可以找别人。 家贫的读书人,哪个地方都不缺。 顾月华心情不错,另一边顾振也很激动, “你是说瑞安侯是钱家的表亲?” 碧荷点头, “是呀,我以为这事姑爷你早就知道。” 他知道个屁,钱家父女什么都没和他说,防他和防贼一样! 他眼含热切的确认道: “是什么样的亲戚,怎么从没听先生提起过,也没见两家有来往?” “小姐的外祖母和已故的老瑞安侯夫人是姨表姐妹。小时候我们家小姐还经常去侯府玩耍,后来是老瑞安侯夫人去世后,两家才慢慢淡下来的。” 怪不得,怪不得张贵纵火杀人那样的重案,钱家都能摆平。 他私下打听那么久都没头绪,原来是瑞安侯打得招呼。 这门亲虽然不算很近,但没关系,只要能扯上侯府,在这青州城便已足够。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第30章 瑞安侯 “钱家还有什么贵亲吗,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碧荷摇头, “姑爷,我只知道这些,其他的,你要去问小姐才行,特别是侯府的事,都是小姐在和那边联络感情。” 顾振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叮嘱道: “不,碧荷,你记住,你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事,与任何人都不要说漏嘴,明白吗?” 碧荷睁着大眼, “姑爷,为什么呀?” 当然是为了继续蒙蔽钱家父女,他们不是要防着他吗,他偏要偷偷摸摸接手他们钱家所有的势力和财富。 心情激荡的顾振,搓了搓手道: “我现在去一趟余家布行,小心肝,等老爷晚上回来好好疼你。” 闻言,碧荷忍着兴奋,应道: “是,奴婢等着老爷。” 一路尾随顾振,直到亲眼看见他踏进余家布行,碧荷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终于能摆脱天天挨打的命运了。 顾月华说话算话, “这是地址,我找了可靠的镖局,你明天就走。我不能保证你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但我可以保证在红姐那,你不会挨打,不用担心官兵抓捕。” 红姐在青州城下面的魏县,她上辈子虽没和对方亲自接触过,但她认识不少受过红姐帮助的妇人。 据说红姐以前是个备受婆家欺压的妇人,后来实在忍受不了毒打,便逃了出来。 凭着一身本事和灵活的手腕,才有了今天的绣坊。 她家绣坊在魏县有些名声,官府一般不会上门刁难。 更重要的是,凡上门求助的妇人,只要查清楚不是作奸犯科,她都愿意收留,给口饭吃。 这是她能想到,帮碧荷找到最适合的去处, “钱盈盈就是报案,也就是这三五年的事。时间久了,官府估计也懒得追查,到时候你若有其他打算,和红姐说一声就行。” 她不是没想过给她在偏远地区找个婆家,但找个人品好的婆家,不比大海捞针容易。 要是被欺负了,她一个孤女求助无门的,或许会更惨! 闻言,碧荷就要下跪给她磕头,能吃饱饭,能不挨打,便已足够。 顾月华拦下她,“你不用感谢我,我们之间是交易而已。” 等顾振发现碧荷卷走了他仅有的五两银子后,简直是暴跳如雷, “报官,必须报官抓住那个逃奴。” 钱盈盈冷笑道: “哟,这会不是小心肝了?” 听到这话,顾振眯眼,冷静下来,他开始怀疑是钱盈盈将人给发卖了。 因为在他眼里,碧荷虽然这段时间日子不好过,但有他的疼爱,应该是不舍得离开的。 “你将她卖了?” 钱盈盈一拍桌子,怒道: “是,是我将人卖了,人家老鸨已经将你的小心肝带走了,你还不赶紧去城外追,跑快点,说不定还能追回来。” 蠢货,她提醒过多少次,那贱婢有了异心,必须赶紧处理掉。 他就是不听,还以为她在拈酸吃醋。 真是好笑,也不照照镜子,一无是处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她吃醋的。 可顾振没听出她的反话,心里认定就是她妒忌,才将碧荷给卖了。 因此,他也就没有怀疑碧荷之前的那些话。 只打定主意,等他翻身了,必要让钱盈盈这个毒妇付出代价。 这天,在瑞安侯府门外蹲守许久,顾振终于等到了侯爷的马车。 他急忙上前,隔着众护卫喊道: “侯爷,侯爷,小人是钱家的女婿,有事要回禀侯爷。” 轿子里的瑞安侯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让人过来回话。” 他也很想知道,对方要回禀什么。 顾振整了整衣衫,满面红光的上前行礼, “回侯爷,这是内子师承外祖母的手艺,亲手做得糕点,还请侯爷赏脸。” 其实这是他从外面买的,反正这些贵人也不会真的吃进嘴里。 听到轿子里传来低沉的笑声,顾振亢奋的一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用两家老夫人作为突破口,这一步走对了。 “拿过来吧!” 也真是为难这秀才公,狠得下心用妻子换取荣华富贵。 顾振将食盒高举头顶,虔诚的递给护卫。 只要侯爷收下这食盒,便是认下了他这门亲戚。 “你家夫人......” 顾振愣了一下,不知侯爷何意,斟酌道: “内子也很挂念府上众人,只是近来家中事忙才没登门,明天,明天内子便会前来拜访。” “后日吧,后日我才有时间。” 顾振喜上眉梢, “是是是,小人回去就会转达侯爷的话。” 真是个十足的小人,钱盈盈看着也不蠢,怎么就挑了这么个玩意。 顾家,钱盈盈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是说你见到了瑞安侯?” 已经在侯爷面前露过脸,顾振也不怕告诉她, “是,就在今天,侯爷认下了咱们这门亲戚。” 钱盈盈:...... 她怎么不知道她和侯爷是亲戚? “盈盈,侯爷还是念着我们的,侯府老夫人和外祖母那么近的关系,不能到我们这就断了。侯爷说了,后日让我们去拜访他,你一定要好好准备。多想想外祖母和侯府老夫人的一些往事,要是能排解侯爷对他们家老夫人的思念之情,也不枉侯爷对咱们的照顾。” 这个蠢女人,要是早点说出这门亲戚,他便能早点筹划,也不会白白浪费了这么长时间。 钱盈盈斜眼看他,“这些是碧荷告诉你的?” 顾振点头,“对,她也是好意。” 钱盈盈心中冷笑,的确是好意,没想到那贱人临走前还真为她做了件好事。 算了,看在她尽心尽力服侍这么多年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逃走的事了。 “记得抽时间去衙门销案,就说已经找到那死丫头的尸体了。” 主仆一场,这是她给她的最后一个恩典。 这个时候还提什么碧荷,真是分不清主次,顾振只得再次强调道: “这两天你一定要好好准备准备。亲戚之间,多来往才会更亲。” 钱盈盈摸着自己的脸,笑道: “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准备的。” 她确实要和侯爷多来往才是,没了孩子,她还有这张脸。 第31章 出乎意料 到了日子,钱盈盈盛装打扮,和顾振一起前往瑞安侯府。 亲眼见到俩人从后门走进去,一路跟着他们的半大孩子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俩人都进了侯府?” 那孩子点头, “是的,顾姑娘,都进去了。” 顾月华好奇, “顾振脸色如何?” 她让碧荷向顾振透漏瑞安侯的消息,是想让他假借侯府的名义和余家布行打交道,提高两边合作的可能性。 虽然她还不知道内幕,可按常理来说,布行上次被抓了个小管事,若是这时候顾振上门,扯着侯府这个大旗,想必布行拒绝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多个靠山多条路! 当然,说句心里话,她如今能力有限,这个计策也很粗糙,让碧荷给顾振说了那些话后,她完全是放任的态度。 能成最好,成不了,也没关系。 毕竟,顾振,钱盈盈,余家以及瑞安侯府,除了顾振外,她和其他几家连话都搭不上,根本没法去推动这个计策。 可今天顾振的行为还是出乎她意料。 那孩子回忆了一下, “看着很激动的样子。” 顾月华糊涂了,碧荷可都是胡诌的,他和钱盈盈把话一摊开,就全露馅了。 他还激动什么? 顾月华掏出一把铜板, “小昌,你继续帮我盯着他们,要是辛苦,可以找人帮忙一起,工钱我另出,不用你分钱出去。” 十岁的小昌拍着胸脯保证道: “顾姑娘,你放心,我有的是兄弟,保证把顾家所有人的行踪都记下来告诉你。” “行!你等我一下。” 顾月华回屋包了几块核桃酥, “拿着路上吃。要是冷,就去我娘的铺子喝碗羊肉汤,报我名字,不用给钱。” 小昌咧嘴一笑, “多谢顾姑娘,我一定会好好给你干活的。”这么大方的主顾可不容易碰到。 “去吧!” 另一边,顾振等在前院并没有见到瑞安侯。 倒是钱盈盈被“女眷”给喊走了。 此时,瑞安侯朱昊的院子,钱盈盈喘息着躺在他怀里, “侯爷好狠的心呐,咱们的孩子出了那么大的事,你都没有只言片语。” 朱昊捏着她的下巴, “没良心的,本侯要是狠心,你还能有今天,早被你那夫君给拖入地狱了。” 没有他给官府打招呼,她现在就是个犯人妻。 钱盈盈主动蹭着他的手, “可若不是为了给我们的孩儿一个正经出身,我何苦找上顾振那个蠢货。” 提起顾振,朱昊就忍不住讥讽道: “他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如此不要脸,还亲自把妻子送到别的男人床上去。” 钱盈盈娇媚一笑, “他被我那丫鬟给骗了,以为咱俩是亲戚。” “哈哈哈,他那脑子只用来算计人,不会思考是吧。” 这么拙劣的谎言都能相信。 “本侯倒是挺好奇,他究竟是怎么考上秀才的?” 钱盈盈轻蔑道:“走了狗屎运呗。” 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只是个秀才。 大约一个时辰,钱盈盈才与顾振汇合, “咱们回去吧,府上贵人今天都忙。” 没人留饭吗?顾振压下心中的疑虑, “你见的是哪位贵人,可有见到侯爷?” “都是后院的姨娘,说了你也不知道。再说侯爷是什么人,能是我们想见就见的吗?” 听这语气,顾振就怀疑她是在后院被人刁难了,心中不免怪罪道: 都知道人家是贵人了,还不收敛脾气,怪不得这些年和这边都淡淡的。 钱盈盈的确是心情不好,因为朱昊没有答应帮她和离的请求。 过年回娘家,她爹也不赞同她和离! 如果没有意外,她这辈子都只能和顾振绑一条船上了,这让她如何高兴的起来。 回家后,顾振想开口试探她余家布行的事,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这女人必不会同意他分一杯羹的,所以还是要想办法绕过钱家,直接和余家联系。 上次只是简单交谈了一下,对方显然没有与自己合作的意向。 该想个什么办法,让余家知道他背后的势力是瑞安侯府呢。 顾振有些头疼。 这时候,小丫鬟来报,“老爷,老夫人的娘家来人了。” 顾振摆摆手, “就说家里有事,不方便待客。” 自从和钱盈盈成亲后,他就再也没让舅家人登过门。 “可那妇人在门口哭着不走,还说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老夫人一面,已经有不少邻居在围观。” 真是麻烦,“算了,直接带她去见老夫人。” 一帮穷亲戚,天天来打秋风,真不要脸。 小丫鬟有些迟疑,“可,可老夫人......” 真的不用抬回房间吗?直接把人领去厨房见吗? 这要是传出去会影响小姐和姑爷的名声吧。 顾振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他娘还住在厨房的事, “找个房间安置一下,这点小事也要我亲自安排吗?” 可家里没有空闲的房间,总不能安置到她们丫鬟房间里去。 磨磨蹭蹭的样子,看得顾振一头无名火, “蠢货,不会随便收拾一间房出来吗?去给你们小姐说,腾出一间来,等人走了,就还给她。” 没一点眼力见,还是他的碧荷最可心,只是被钱盈盈那个毒妇发卖了。 今天来得是刘氏得娘家侄媳妇,魏氏。 魏氏也是实在没办法,当家的和孩子都被赌坊给扣住了,家里亲戚借了个遍,实在凑不齐那些钱。 酝酿好的情绪,在见到刘氏的那一刻突然就泄了, “姑母?” 魏氏傻眼了,这才不过半年时间,以前那健硕的姑母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瘫在床上,脸颊枯瘦,这么冷的天连件厚衣都没有,腿上还帮着带有血迹的布条。 “姑母,姑母,你这是,瘫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没人告知刘家一声? 刘氏伸出鸡爪子似的手,紧紧抓住魏氏, “去见我儿子,把钱盈盈那毒妇做得事情都告诉他,让我儿子休了那毒妇,去,去告诉我儿子,快去。” 这会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差点将坐在床沿的魏氏给推到地上去。 第32章 伺候祖母 魏氏稳住身体,诧异道: “表弟不知道你的遭遇?” 不能吧,刚才过来的时候,她还见他在书房。 院子就这么大点,喊一声,表弟肯定能听见的。 除非,是表弟不想知道。 魏氏发愁了,她不关心刘氏如何,只是今天这趟怕是又白跑了。 “行了,姑母 ,你也好好休息,家里一摊事等着我呢,我下次再来看你。” 刘氏强撑着抬头,眼睛死死盯着魏氏 ,交代道: “告诉我儿子,一定要告诉我儿子。” 她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不能不管她! 魏氏随口附和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 她是疯了,为了一个老太婆,去得罪秀才公。 失落的魏氏正打算直接离开,不曾想钱盈盈要见她。 “不知表嫂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魏氏陪着笑脸道: “这不是许久没和这边走动,便想着过来看看你们。” 钱盈盈将果盘往她那边推了推, “表嫂不要客气,说不定我能帮你。” 这倒是真的,不说其他,这千金小姐肯定是有钱的,于是哭着将难处一一说了出来 , “一百两,就是把我们全家都卖了,也凑不齐这个数,你说,那些人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钱盈盈示意丫鬟拿来一袋子钱, “这里是五十两,就当是我借你们的,你们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再还给我。” 魏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连连道: “你放心,等回头有钱了,我一定还给你,绝不赖账。” 说着便伸手去拿钱袋子,却被钱盈盈给按住了, “表嫂,我还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不管是什么事,我一定答应。” 魏氏盯着那钱,紧张的直咽口水,生怕钱盈盈会收回去。 有了这笔钱,至少能把她儿子赎回来,至于当家的,只能等她再筹钱了。 钱盈盈叹息道: “表嫂也看到老夫人那副样子了,甄氏是和离了,与这边没关系。可顾月华还是老夫人的亲孙女,亲祖母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顾月华于情于理都应该来床前照顾,你说是不是?” 魏氏眼珠子转了转,就明白了这人的意思,拍着胸脯道: “你放心,我一会就去找那小贱人,她要是敢拒绝,我必会宣扬的全青州城都知道。” 钱盈盈笑了, “的确,这样不孝的孙女,是该让所有人都知道。” 再有五天就是甄氏和谢大成亲的日子。 顾月华准备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为娘亲好好操持这场婚事。 因此,魏氏过来的时候,就见院子里摆了不少东西。 奇怪,没听说顾月华这死丫头说了婆家呀。 月雅是最先看到她的,转身就进屋里喊大姐。 魏氏撇撇嘴,没教养的小丫头,连喊人都不会了。 顾月华放下手里的活,来到院子,拦着魏氏进屋, “有什么话在这说就行。” 魏氏看着小院的一切,越看越眼热,自己都还住着两间漏水小破屋,这几个小贱人却能住得这么好。 乖乖,竟然还打了水井! “月华,这才几个月没见,你们哪来这么多的钱,该不会......” 剩下的话,魏氏不说,只斜眼看着她。 那眼神分明就是说娘俩在干见不得人的脏事。 见状,顾月华微微一笑,反手就是一巴掌,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几个月不见,你怎么脸上多了个巴掌印,莫非是......” 她上辈子什么没经历过,两句话就想让她羞愤欲死,这人是打错了算盘。 魏氏捂着脸, “你个小贱人,你居然......” 见对方又抬手,月舟和月雅在大姐身后,一人举着扫帚,一人举着木棍,大有她再胡说八道,几人一起上的架势。 好汉不吃眼前亏,在人家地盘,魏氏决定今天先忍下来。 反正这小贱蹄子回了顾家,钱盈盈必不会放过她的。 “我姑母也就是你亲祖母,如今卧病在床,你身为她最疼爱的孙女,竟然装作不知道。明天,不,今天,今天你必须去亲自照顾她。否则,不孝的罪名你这辈子都别想洗掉。” 几乎没怎么考虑,顾月华就应下, “五天后我会去的。” 魏氏诧异,这小贱蹄子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为什么要等五天后,你现在......” 见顾月华又抬手,魏氏闭嘴了。 反正钱盈盈也没规定时间,她也算完成了任务。 她还是赶紧回去把儿子赎回来要紧。 出了门,魏氏越想越不对劲,拉住一个路过的妇人请教, “你们知道这家是有什么事吗?” 那院子里的东西就是成亲时才会准备的。 妇人看了眼月华家,解释道: “哦,这家的甄妹子要和那家的谢屠户成亲。看到了吗,谢屠户就在那家,人家不仅家底厚,出手也大方,甄妹子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什么,竟然是甄氏那个贱人再嫁? 似乎嫁的还不错! 这个消息冲散了她今天借到钱的所有好心情。 甄氏是个什么玩意。 半年之前,对方是要给她端茶倒水的。 她一挑拨,姑母就能骂得对方狗血喷头。 结果,她现在焦头烂额的,对方却要去过好日子。 这怎么行? 钱盈盈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吃惊, “甄氏再嫁?” 魏氏急忙道: “可不是,我还悄悄去看了眼那男人。他家的院子都快有你这三倍大,关键是听说之前没成过亲,家里不仅没有老婆婆需要伺候,还没有继子找她麻烦,就一个养子,还天天上门献殷勤。” 魏氏越说越咬牙切齿。 对方这样的条件,找个黄花大闺女都没问题,凭啥让甄氏捡了这个便宜。 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行,我知道了。条件再好,也不过是个屠户,一辈子让人看不上。” 魏氏还想再撺掇两句的,但见对方脸色不好,怕被迁怒,便提出告辞。 等人离开后,钱盈盈没了那股子云淡风轻,转头吩咐丫鬟, “给侯府去信,就说我要上门拜访。” 对,青州城最有权势的男人都是她的裙下臣,她何苦跟个村妇比较,简直是自降身份。 这样一想,钱盈盈心里好受多了。 第33章 傻小子,知道人家什么意思吗 成亲前三天,甄氏不再出摊,在家安心备嫁。 顾月华拿出一个盒子 ,“娘,你来看看喜欢不?” 盒子里有五支发簪,金银各两支,还有一支是玉的。 金银耳环各三对,外加一支银手镯,都是在翠玉轩买的。 苗掌柜还给她打了折。 甄氏见状,嗔道:“这几个月挣得钱都花完了,你这丫头手也太松了,娘不需要这些。” “可我想让娘风风光光的出嫁。” 说着,顾月华将人按在凳子上,选了支银发簪给她戴上, “放心,娘,钱没用完。这几天您就安心的等着做亲娘子 ,其他的事不要操心。” 戴好后,问弟妹, “怎么样?娘好看吗?” 月雅和月舟很捧场,欢喜道:“好看,好看!” “大姐,我长大了也能戴这么好看的发簪吗?” “当然,等我们月雅长大了,大姐也会送你漂亮发簪的。” 说着,顾月华觉得娘亲还能更好看,干脆解开她的发髻,重新梳。 还没梳好,外边舅舅舅母带着孩子们到了。 男人们在院子里说话,孙氏和周氏来甄氏房间,商量流程。 见到嫂子,甄氏不好意思的起身,脸还有些发烫, “月华说我自己梳得不好看,非要重新弄。” 孙氏将她继续按在凳子上,笑道: “还别说,这样梳,确实比之前那样更好看,回头月华也教我梳个好看的。” “没问题,大舅母。” “村里知道你再嫁良人的消息,不少人眼睛都嫉妒红了,天天来家里说些酸言酸语。还有人去撺掇村长,说是以后不让你进村,免得败坏了村里的风水。气得公公和他们大吵了一架,所以,这次送嫁只有我们自家人。” 周氏就不明白了,金水村上百年也没出过什么大人物,能有个屁的风水,不就是故意找茬吗? 甄氏不在乎那些人,只担忧, “那你们以后在村里......” 孙氏不在意道: “没事,一两年过去,大家想通了就好。再说,村里又不是你一个人再嫁,他们那时候怎么不说,还不就是嫉妒。” 自己过不好,就希望所有人都呆在泥潭里,但凡有人想爬上去,第一个拽你脚的就是他们。 顾月华一边给娘亲梳头,一边道: “等以后文江哥他们出息了,就来青州城安家,也就不用听那些闲言碎语了。” 上辈子她逃回青州城,在外祖家住的那两年,也是如此。 说她一个出嫁女,总赖在金水村不走,会败坏村里的风水。 两个舅母不知和那些人吵了多少架。 等她以后挣了大钱,一定要把外祖家接来青州城。 闻言,孙氏笑了, “那我们就借月华吉言了。” 这天,天刚蒙蒙亮,顾月华就睁开了眼,今天是娘亲出嫁的日子。 正屋里,甄氏醒的更早,且已经在两个嫂子的帮助下, 沐浴结束。 “大舅母,你们怎么没喊我?” 孙氏嗔道: “又不是忙不过来,喊你起来站桩呀。文婉说,你这几个月都很辛苦,听舅母一句劝,咱们挣钱重要,可身体更重要,以后别那么拼了,更别把自己当作大人,什么都操心。” 这时,周氏端来一碗汤圆,听到这话,附和道: “可不是,自从你们娘儿几个离开顾家后,我就总觉得咱们月华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等周氏放下碗,顾月华过去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在舅母面前,我再大,也是会找您要糖吃的孩子。” 周氏顺手从桌子上抓了把糖塞她手里, “乖,拿去吃,吃完了,舅母还给你拿。” 说完,几人哈哈大笑起来,冲散了房间弥漫的淡淡愁思。 无论顾月华做再多准备,面对娘亲踏入一个新家庭,开始新生活,还是免不了担忧。 巳时,谢家的花轿便到了门口。 有人不解道: “这甄氏不是二嫁吗?怎么是早上接亲?” “人家新郎官是头婚,你没看一切规格都是按照头婚来办的吗?” “可不是,我听说光聘礼都给了二十两。好家伙,黄花大闺女也就这个聘礼了。” “要我说,还是谢屠户赚了。人家甄氏那个羊肉摊,哪天不是早早卖光收摊,赚的肯定不少。” 有人不忿, “那谢屠户家的猪肉摊就少赚啦?“ 特别是过年那会,她可是亲眼看到每天两三头猪,都没剩的。 再说,甄氏还带着三个孩子呢,吃亏的还是谢屠户。 要她说,那谢屠户就是杀多了猪,被猪油蒙了心。 好好找个大姑娘,将来生一窝孩子,热热闹闹的多好。 非要想不开,去给别人养孩子。 这边,甄氏被大哥背上花轿后,接亲队伍会从外面转一圈,再回槐树巷。 月雅紧紧牵着大姐的手,内心不安, “以后娘亲还是我们的娘亲吗?” 她听人说,以后娘亲有了新宝宝,就不疼她们了。 正在目送花轿离开的顾月华,听到这话,蹲下身, “月雅,无论什么时候,娘亲都是我们的娘亲,这一点绝不会改变。以后你在外面听到不中听的话,就回来找姐姐,姐姐会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的,好吗?” 总有些人喜欢打着逗孩子的名义,胡说八道,真的很恶心! 顺利拜完堂,甄氏被带去新房,谢大出来招呼客人。 两家实在太近,所以就干脆一起待客,当然,客人也没多少。 谢大是孤身一人来青州安家,来道喜的都是这几年刚认识的朋友。 甄家这边也只来了至亲,剩下的就是槐树巷的邻居,大人孩子一起,刚好整整十桌。 陆宴庭招呼顾月华姐弟三人, “快过来,给你们留了位置。” 有妇人看看陆宴庭,再瞅瞅顾月华,笑着和身旁人道: ”说不得再过两年,咱们又能喝到这家的喜酒。” 陆宴庭以为对方是说养父以后有了孩子,办周岁礼的事,一本正经的附和道: “到时候还请各位继续赏脸。” 顾月华瞥了他一眼,傻小子,知道人家什么意思吗? 果然,他话音一落,整张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第34章 婶子,我愿意什么 陆宴庭见大家笑得暧昧,左右看了看,不明所以,他说错话了吗? 有婶子再次以开玩笑的口吻道: “陆小子,莫非你也看上了你这新妹妹?” 陆宴庭这才反应过来,一张俊俏的脸气得通红, “你们混说什么?”怎么可以这样? 说完,再看顾月华,发现人家正气定神闲的吃着饭,似乎根本没听到这些人的话。 其他人也发现顾月华镇定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姑娘。 几个妇人对视一眼,今天还非要好好逗逗这姑娘不可, “顾姑娘,那你愿意吗?” 顾月华抬眸,一双大眼睛懵懂的盯着对方,似乎很不解, “婶子,我愿意什么?” 那妇人还要再说,被身边一个老太太给制止了, “行了,桌子上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吗,一个个说得像话吗?” 这话让人家姑娘怎么答? 顾月华无辜的看了众人一眼,垂眸,继续吃饭。 这些话对她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旁边,陆宴庭瞥了她一眼,觉得这姑娘的一双眼睛可真会骗人。 他以后要小心些才是。 下午送走客人, 顾月华在家里严阵以待。 魏氏肯定会把娘嫁人的情况告诉那边,以顾振和钱盈盈的性子,不来搞破坏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她一直等到天黑,外面都没有动静。 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殊不知,钱盈盈不是没想招,只是等着把那些算计都用在她身上。 而顾振最近在忙着和余家套近乎,昨晚一行人宿在花街,今天下午才醒来,属于是有心无力。 隔天早上,顾月华带着弟弟妹妹去谢家,今天早上要正式认亲。 谢家这边,甄氏正在厨房做早饭,谢大在一旁帮着添柴火,陆宴庭在打扫院子。 看到这一幕,顾月华暗暗点头,没有让娘一个人干活,不错。 陆宴庭最先发现她们, “你们来了,养父和养母在厨房,月舟月雅,来,这里还有糖果,你们拿去吃。” 两孩子看了眼大姐,见其点头,才过去接糖果。 陆宴庭也没在意,两家合一家,日久便能见人心。 他们以后会真心认下他这个大哥的。 顾月华来到厨房,“谢叔,娘!” 谢大冲她点点头,指着小板凳, “先坐一会,饭很快就好了。” 顾月华点头,不过也没闲着,帮着把昨天剩菜中的荤菜摘出来。 再下一次油锅,便又是一道菜。 很快,早饭就做好了,一大家人沉默的吃了新家的第一顿饭。 陆宴庭本来想开口,不让气氛那么沉闷,但想想还是算了。 饭后,谢大拿出三个红包给顾月华姐弟,甄氏也拿出给陆宴庭做得衣服鞋子,然后一家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 主要是谢大是个寡言的,甄氏趁着这两天不出摊,准备缝制几件衣服。 顾月华想着一会去那边的事,其他人也不知说什么。 这不行,陆宴庭清清嗓子,率先打破沉默, “月舟,一会大哥带你去街上逛逛。” 月舟看向娘和大姐,见她们没反对,欢呼道:“太好了,谢谢大哥!” 因为娘成亲的事,他向学堂请了三天假,刚好可以好好玩一玩。 月雅有些羡慕,“我不能去吗?” 这个,陆宴庭看向顾月华。 他没带过小姑娘,怕把握不好分寸。 顾月华招手,让小妹坐在自己腿上, “大姐一会有事要出去一趟,月雅今天在家陪娘,好不好?” “好吧!” 见小姑娘有些丧气,她保证, “等过几天大姐回来了,就带你去逛翠玉轩,如何?” 闻言,小姑娘眼睛一亮,“好呀好呀!” 她对大家口中的翠玉轩特别好奇。 一旁,甄氏不解,“你要去哪?” 咋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顾月华这才解释道: “祖母重病,那边派人来说让我回去伺候祖母。” 就是怕甄氏会担心,她才一直没说。 甄氏果然急了,放下手中的针线, “她有儿子儿媳在身边,咋就需要你去照顾,别是有什么阴谋吧。” 经过之前那几件事,甄氏已学会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那边的人。 阴谋肯定是有的,毕竟再过三天,上辈子的那个男人就会路过青州。 这次,她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但对着甄氏,顾月华却道: “娘,哪有那么多的阴谋,肯定是他们嫌累,不想照顾。再说旁边还有王婶,真有什么事,我喊一声,王婶不就能跑来救我吗?况且,我也不信,他们还真敢直接杀了我。” 话是这样说,但当娘的哪能放心让亲骨肉去冒险, “还是不行,随他们怎么说,月华,咱不去。” 看来只能使出杀手锏, “娘,我今年十五,这两年也该说婆家了,要是被扣个不孝的帽子,谁敢娶我过门?” 旁边,正在合月舟玩得陆宴庭,简直目瞪口呆。 哪有姑娘家,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说起自己嫁人的事。 果然,听到这话,甄氏犹豫了。 顾月华趁热打铁, “您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要不然我每天都回来一趟,但凡我身上有伤痕,您就拦下我,如何?” “好吧。五天,最多五天,到时候娘就是打上门,也要把你接回来。” 有了这五天,也能堵住外人的嘴! 五天也差不多了,顾月华应下,“好!” 临走前,谢大递给她一把小短刀, “藏好,关键时刻能保命,我想你娘宁愿听见你杀人的消息,也不愿听到你被杀的消息,明白吗?” 顾月华没拒绝他的好意, “多谢谢叔。” 踌躇片刻,她又道: “我娘以前遇人不淑,以后如果可以,请谢叔对她更好一些,月华拜托了。” 说着,她就要给谢大行大礼。 谢大虚扶了一把, “你娘是我妻子,我自然会对她好的。” 希望这人言而有信! 回去收拾几件衣服,顾月华就出门了,刚好陆宴庭带着月舟要去逛街,三人干脆一起。 在巷子口,三人遇到一个鼻涕横流的男子,十七八岁,对着顾月华就咧嘴笑。 怪瘆人的! 陆宴庭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将顾月华护在身后, 第35章 再次回到顾家 谁知,那人丝毫不知收敛,一直色迷迷的盯着顾月华看。 陆宴庭生气了, “眼珠子不想要了是不是?” 闻言,那人吸了下鼻涕,用袖子一擦,再往身上一抹,继续对着顾月华咧嘴笑,差点将三人的早饭给恶心出来了。 月舟仗着年纪小,上前猛地一推,那人结结实实的摔坐在地上,然后就哭了。 哭了! 月舟傻眼了,他七岁就不会因为摔倒而哭,这人这么大年纪,怎么好意思的? “怕不是个傻子吧?” 顾月华想到之前马媒婆的话,猜测这人就是裘家的孙子,于是对两人道: “不管他,咱们走!” 再次跨进顾家,顾月华抿嘴。 这左右厢房是当年卖了娘的陪嫁才盖起来的,既然带不走,那就毁了它。 一个穿着绿衣的丫鬟走过来, “姑娘,这边走,我们小姐要见你。” 这人是钱盈盈如今的大丫鬟,红玉。 说是要见她,结果到了后,又说什么对方在梳洗,让她稍等片刻。 顾月华笑了,怎么两辈子,钱盈盈都喜欢用这招折磨人。 上辈子她都不会惯着她,这一世更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等她梳洗好后再喊我。” 见她要走,红玉伸手拦道, “姑娘,这不合规矩,长辈梳洗,晚辈要么耐心等候,要么亲自伺候,姑娘怎么连这点孝心都没有?” 顾月华冲她微微一笑,接着“啪”的一声。 她活动活动手腕,鄙夷道: “你们家小姐规矩大,怎么会无媒无聘的爬上男人的床?你还是好好教教你家小姐规矩吧。” 红玉捂着脸,怨毒的看向她, “你......” 顾月华反手又是一巴掌, “你什么你,没规矩的东西。在我们顾家的地盘上,你还敢对我这个姓顾的大呼小叫,这就是你的规矩吗?” 这个红玉比之前那个碧荷可毒辣多了。 弟妹上一世就是被这人给骗进房间,锁上门,点起火的。 这两巴掌只是开胃菜而已。 屋里的钱盈盈脸色一沉,到底是村妇养出来,没教养的玩意。 “都进来!” 顾月华率先走进去,钱盈盈正坐在梳妆台前。 两人那想要杀人的眼神在铜镜中交汇,谁也不退让。 最后,还是钱盈盈想到之后的计划,率先移开视线, “我身为长辈也没什么要交代的,只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你能好好照顾你祖母,别给你爹惹麻烦。” 顾月华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她过来,只是想看看她的仇人如今什么样。 很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憔悴。 上一世的这时候,她已经顺利生产,日子舒心,眼角可没有皱纹。 也不知道还能勾引瑞安侯多久? 见状,钱盈盈气得将梳子狠狠往桌上一拍,还是那句, “没教养的玩意!” 红玉上前劝道: “小姐莫要和她一般见识,您再忍上几天,以后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这倒也是,“去问问长喜,那人确定三天后到吗?” 长喜是瑞安侯身边的小厮,给那死贱人找的夫婿就是长喜牵线搭桥介绍的。 红玉应道: “是,奴婢这就去!” 钱盈盈从首饰盒里挑了个发钗,递过去, “戴上这个,争取早点拿下那长喜,本姑娘不会亏待你的。” 红玉接过,跪下磕头, “小姐放心,奴婢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长喜也是她能够到的最好夫婿人选,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她也会全力以赴的。 这边,顾月华被带到厨房。 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稻草上面的刘氏,她发自内心的笑了。 她记得半年前,就在这院子里,这老虔婆趾高气扬的要赶她娘走。 还说只有钱盈盈才怕配的上她那秀才儿子。 “祖母,您老果然有眼光,的确只有钱盈盈和我那爹最相配。” 刘氏伸手想够她,被她后退一步给躲开了, “您干什么呀,碰了我这个赔钱货,以后还怎么抱钱盈盈给您生得金孙,您说对不对?” 刘氏希冀得盯着她, “祖母知道错了,你帮我把你爹喊来,我有话和他说。” 顾月华怜悯道: “您说您怎么就老糊涂了呢,我爹他要是愿意搭理您,您会像如今这般惨吗?无论是原配还是老娘,在我那个爹眼里,只要没有价值,就都是随手可丢的抹布。我娘是,您也不例外!” 当然,她们姐弟三人也不例外! 刘氏不信,吼道: “他是我生的,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我不信我儿子会这么对我。他只是被钱盈盈那个贱人给骗了,对,他就是被那死女人给哄骗了,只要你把他喊过来,他看到我这惨状,一定会接我回正房,给我请大夫的。” 很好,中气十足,看来一时半会死不了。 过来看这一眼,主要是担心钱盈盈会把这人的死赖在她头上。 她自己是不在乎名声,但也不能连累娘亲和弟妹们。 顾月华转身喊住一个丫鬟, “给我收拾一间房出来,我要休息。” 那丫鬟看了她一眼, “家里没有房间了,只能委屈姑娘和老夫人一起住在厨房。” “你确定?我可不是要脸的人,家里要真住不下,我可就要去大门口吆喝了,就是不知道你家小姐是不是也不要脸。” 小丫鬟:...... “你稍等一下,我去请示一下小姐。” 为了三天后的计划,钱盈盈决定忍她这几天, “去想办法给她腾出一间来。” 为此,顾月华不仅有了单独的房间,每天还要吃要喝的。 稍微慢一点,她就威胁要去大门口哭诉。 钱盈盈无奈,只能捏着鼻子认栽,早知道就不这么早将人叫过来了。 王婶点着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 “你这丫头心也太大了,她给的东西你也敢入口,不怕她把你迷晕卖掉呀?” 顾月华一边帮她穿针,一边笑道: “王婶,人家说过年前的猪吃得是最好的,她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也得好吃好喝得养着我不是,谁会对待宰得猪下手?” 王婶睁大眼睛, “啥意思,你知道她的打算?你这丫头可不能胡来,你一个小姑娘不是她们的对手。” 第36章 温少书 钱盈盈身边可有三四个丫鬟帮手呢。 “王婶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天,顾振带了个男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巷子。 有邻居见到不免好奇, “顾秀才,这是你家亲戚?” 顾振笑着解释道: “我家贵客!” 那男人长身玉立,温文尔雅对着众人拱手,“小生见过各位。” 邻居们对视一眼,心道:还怪有礼貌的。 顾月华是一刻钟后见到对方的。 温少书! 这个人面兽心的杂种,她终于又见到他了。 见她不语,顾振不满, “之前教你的规矩呢,见到贵客也不知道打招呼。” 温少书大度一笑, “顾叔,无碍,该是我先开口的。” 说着,他后退两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会让人觉得疏离, 又不会过于亲密, “少书见过姑娘!” 顾月华攥紧拳头,直到嘴里传来血腥味,她才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勉强压下滔天恨意,留下一句“我还有事”,便转身跑回房间。 徒留顾振寒着张脸,解释, “不好意思,小女太过娇惯,是我没有管教好。” 温少书掩下眸中惊艳。 谈判时,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对货物的满意,才能尽可能的压价。 这边,顾月华一关上门,便抱住自己,缓缓蹲下。 虽然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当真正见到那畜生,她才惊觉,自己远没有想象中厉害。 只要一想到上辈子那些不堪回首的屈辱,她便冷静不下来。 擦掉脸上的泪痕,顾月华找出短刀,那畜生如今没有任何防备,是杀他的最好机会。 对,杀了他,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她就不会再遭遇那些不堪。 起身,打开房门,她直愣愣的朝堂屋走去。 堂屋里,那俩畜生正谈笑风生。 见状,恨意直冲天灵盖,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们凭什么三言两语的决定自己的人生? 他们凭什么轻描淡写的将自己送进火坑? 他们凭什么? 就凭他们还活着! 对,只要他们死了,就好了! 一切就好了! 眼见着她就要跨过门槛,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姐!” 顾月华回头,是小弟! 顾月舟背着书袋子,蹦蹦跳跳的冲过来抱住大姐,仰头,委屈道: “大姐,我都整整三天没有见到你了,你怎么也不回去看看我们,月雅昨晚想你想的都哭了。” 说着,他从书袋子里掏出一颗糖, “呶,知道我今天下课后会来看你,她托我把这颗糖送给你。并且让我转告你,你要早点回家,要不然她就把糖全吃光,一颗也不给你留。” 好一会,顾月华才如梦初醒。 她藏好短刀,弯腰将小弟抱在怀里,声音哽咽: “是大姐不好,你回去告诉月雅,再过两天我就回家。她要是敢不给我留糖,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她不能冲动! 她还有家人要守护! 顾振出来见到儿子,眼里没有一丝慈爱,只吩咐道: “过来见见人!” 回头他可以对外说,这桩“婚事”是经过月舟同意的。 毕竟,如今月舟是那边唯一的男子。 即便他年纪小,也能做主很多事。 月舟还没吭声,顾月华牵着小弟的手就朝外走, “赶紧回去,要是晚了,娘肯定会着急的。” 顾月舟想说不会的,娘知道他来这,而且陆大哥也在外面等着他呢。 但见姐姐脸色不好,他还是选择闭嘴,迈着小短腿,努力跟上姐姐的步伐。 身后,顾振气急败坏, “混蛋玩意,甄氏就是这么教你们对待亲爹的吗?” 顾月华充耳不闻,将小弟送至大门口,亲手交到陆宴庭手里,叮嘱道: “陆大哥,麻烦你赶紧带他回去,别再来了。” 陆宴庭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甚至嘴角还有血丝, “你,没事吧?” 难道被打了,可不应该呀,以她的身手撂倒这一院子的人应该不成问题。 顾月华没解释,只催促到: “我很好,你们快回去!” 陆宴庭还是不放心, “你真没事,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回去,那狗屁名声真的不重要,真的。” “我真没事,你们快走吧,我再有两天就能回家了。” 见她意志坚决,陆宴庭只好道: “要是有什么事,你找人通知我们。如今我们是一家人,家人之间互相扶持,是理所应当的。” “我明白!” 终于送走了两人,顾月华在门口站了一会,平复好心情,才若无其事的进去。 堂屋里,钱盈盈也在,见到她,一脸慈爱的招手, “月华,快来,给温公子添茶。” 坐在上首的顾振脸色难看,显然是对她刚才的行为很不满, “听说月舟也开始去学堂了,回头叮嘱他好好学一学《孝经》,你们姐弟三人都要好好学学。” 顾月华径直坐下,嗤笑一声, “学什么《孝经》,孝道这方面我们完全可以跟爹你学习的。” 也不知道哪来的脸,让他们学习孝道的。 “你......” 钱盈盈在一旁打圆场, “好了,老爷,今天有贵客在场,孩子们的事稍后再说。” 三百两银子,比她们钱家所有店铺一年的总收益还多,她当然要用心招待。 转头,钱盈盈就开始向顾月华介绍温少书, “温公子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家底丰厚,温公子本人你也看到了,一表人才。我知道你因为长辈之间的事,对我和你爹有怨言,可你毕竟是你爹的亲生女儿,他终归是盼着你好的。” “这不,如此人才,他第一个便想到了你。你要是愿意,过两天就成亲。这也是因为温公子急着给人家送货,不好耽误时间。你放心,虽然时间仓促,但我和你爹肯定不会委屈你的。” 要是不愿意,那他们就只好使些手段了。 上辈子她就是激烈反对,虽不知道温少书如何,但她明白钱盈盈的秉性。 要真是好人家,绝对轮不到自己。 结果就是她被下药,晕晕乎乎两天,直到被塞进花轿中。 从此开始了求生不得,求死又不甘心的地狱生崖。 第37章 龙阳之好 “好,我嫁!” 顾月华低头,睫毛轻颤,敛去眼眸里的恨意。 钱盈盈一喜,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两天后肯定会风风光光的送你出嫁。” 旁边温少书起身对着顾月华保证道: “在下保证,以后必定会将姑娘捧在手心,呵护一生,绝不会让你伤心难过,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男人说完,便含笑看着顾月华。 她垂眸,一个眼风都没有给他。 狗娘养的杂种,我等着你被天打雷劈! 温少书也不在意,只当她是害羞! 晚上,钱盈盈反复思量,还是有些不安, “你说那小贱人会不会是假装应下,其实背地里在憋着坏招?” 本来她今天都做好了那小贱人拒绝的准备。 红玉上前帮她解开发髻,笑道: “小姐,你太高看她了。再厉害她也只是个十五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她不了解内情,再加上温少书那谦谦君子的模样,俘获她的芳心还不容易吗?要我说她今天就是在故意摆谱,小姑娘自抬身价的把戏,您还不了解吗?” 钱盈盈一想也是。 不说其他,就温少书那副皮囊,还是挺能迷惑不知情的小姑娘。 清风客栈。 温少书一边饮酒,一边等着故人的到来。 一杯酒刚下肚,门口便传来“咚咚咚”的响声。 他起身开门,“你来了!” 长喜一进门,便扑进他的怀里,“冤家,我还知道来看我!” 温少书将人紧紧抱住, “家里的事一忙完,我不就长途跋涉赶来了,想我了是不是?” “是,想死你这个冤家了!“ 长喜一个大男人,抛起媚眼来,不说其他人什么感觉,反正是能迷惑住温少书。 是的,温少书和瑞安侯的亲随小厮长喜同为龙阳之好。 那年,温少书还没开始干丧尽天良的事,而是作为一个商人,千里迢迢来到青州做生意。 手里有好货,却苦于没有门路。 多方钻营之下,终于有人指点他去瑞安侯碰碰运气。 于是,他带着人在侯府外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瑞安侯出府。 那会,他抱着珍宝想要献给侯爷,却被护卫给当作刺客拿下。 “怎么回事?” 一道清脆的男子声音传来。 温少书至今记得当时抬眸,迎上对方扫过来的视线时,心跳如雷的感觉。 对方从府里缓缓迈步,来到他面前,护卫门都尊称他一声“长喜哥”。 他也不自觉跟着念出“长喜”二字,心道:可真是个好名字。 那时候哪敢想那个唇红齿白,一身青衣的少年会和自己纠缠这么许多年。 一眼定终身,说得就是两人。 因为那一眼,长喜利用自己侯爷亲随的身份,帮温少书打开在青州的人脉,帮他结交商户,助他大放异彩。 从此,温少书每年都会路过青州府,来看望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一眨眼,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 温少书抱着他坐下,端起酒杯递到他嘴边, “好,是我的错,还请长喜大人喝下这杯酒,原谅小人好不好?” 长喜仰头一饮而尽,“我什么时候真生你的气?” 他们这样的人本来就为世俗所不容,能找个真心相待的更是难如登天,他怎敢不珍惜?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转眼酒壶便空了。 “对了,顾家那丫头怎么样?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长喜知道他私下里的那些勾当,并没觉得不好。 大丈夫就是要敢做别人所不敢的事。 “还行,你知道那些男人是最喜欢她这种温婉少女的。” 有时候,他也很迷惑,总有些男人试图在风尘中找良家女,偏又致力于勾引良家女入风尘。 也是因此,他才在各地娶媳妇,然后再将人送出去接客,好达到那些男人的特殊喜好。 还别说,如此一来,他那些客人都格外满足。 当然,签订文书的时候,也很痛快。 “那就好,她那个继母是侯爷的相好,有些手段,侯爷暂时还没厌弃她,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大造化,所以我才将你介绍给她们家,也算是提前卖个好。” 隔壁的顾月华紧贴着墙面,静静的听他们互诉衷肠。 上辈子,她还奇怪顾振和钱盈盈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温少书,原来根结在这里。 瑞安侯府的长喜! 多可笑! 她那些痛不欲生的遭遇,仅仅是为了给钱盈盈卖个好。 翌日,钱盈盈确认道: “那小贱人没跑吧?” 红玉笑道:“您放心,这两天有丫鬟不错眼的盯着呢。” “告诉所有人,只要后天她坐上花轿,所有人奖励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多谢小姐!” 中午,顾月华甩掉小丫鬟,消失一个时辰后才再次出现。 跟踪她的小丫鬟生怕挨骂,干脆直接瞒下这事。 反正人最后是回来了,其他的不重要。 当天下午,青州城发生了 一件百年难遇的奇事。 此奇事如春风般,快速刮进了青州城的每个角落。 “你们是不知道,两个大男人一丝不挂的抱在一起。听说捕快们到的时候,两人嘴贴嘴,啧啧啧。就是不知道是谁家的儿郎,他们爹娘知道了,还不得直接气死。” 有人道: “老汉,你的消息不灵呀,那两人的尸体一抬出来,当场就有人认出,其中一个是瑞安侯身边的亲随。” 有人不信, “别是胡诌吧,侯爷的亲随咋可能是龙阳之好?” “谁胡诌呢,据说侯府的管家已经去衙门认领尸体了。事关侯府,我还敢胡乱攀咬不成?” 的确,这要是乱传侯府的谣言,是会被抓进官府的。 “这么说,侯爷的亲随真的喜欢男人?你们说侯府会不会出来否认?” 毕竟这事可不光彩,一个不小心就会连累侯爷的名声。 “切,这会全青州城都知道了这事,再怎么否认都没用。” 本来,这事是不至于传播这么广的。 清风客栈虽然位于青州城中心,但那是侯爷自家的产业,出了这种事,掌柜的当即就封锁了消息。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几个愣头青捕快抬尸的时候,不小心将尸体掉落在地,这才被人认出来。 第38章 软蛋知府 衙门这边,有捕快过来禀报, “沈捕头,知府大人暴怒,说是要把王青他们几个交给侯府处置。” 王青就是愣头青捕快中的一个。 沈捕头点点头,疾步赶去见田知府。 此时,田知府正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指着王青等人怒骂道: “蠢笨的东西,抬个尸体都能出差池,你们说说本官要你们何用?” 王青等人垂头,安静的听着谩骂,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沈捕头进来,拱手, “大人,可否容小人说一句。” 田知府气呼呼的瞪着他, “要是求情的话,就不用说了。侯府那边已经派人过来,本官必须给侯爷一个交代。” 沈捕头抿嘴, “大人,小的说句不该说的,这些年咱们府衙够听话的了,是那瑞安侯一直得寸进尺。他再厉害,您也是当今圣上钦点的四品官,他有什么资格来府衙诘问?” 光是干扰府衙办案这一点,都够那瑞安侯喝一壶的。 十年前,上一任知府在的时候,那侯府可懂事的很。 如今对方的嚣张气焰,纯粹是这人给一点一点惯起来的。 闻言,田知府一个茶杯砸过来, “你们懂什么?” 一群没见识的莽夫。 瑞安侯的亲妹妹是安乐王的正妃,安乐王又是当今最信任的同胞弟弟。 据说就连太子都要恭敬的喊一声“王叔”,这样的关系,他是脑袋不想要了,去得罪他们。 “你们几个,现在就去侯府门口跪着,什么时候侯爷消气了,你们什么时候再回来。” 说完,田知府还不忘加一句, “记得把捕快服给脱了。” 要是不交代这一句,这群愣头青搞不好真会穿着捕快服去跪。 回头侯爷又要派人来问责。 沈捕头还要再说,被王青给制止了。 跪就跪,他们又不是没跪过权贵。 只要想到如今满城的风言风语,他们便是被罚,心里也是开心的。 沈捕头沉着脸回家,沈知文见状,连忙倒了杯茶奉上, “父亲,要是实在难受,咱们就离开府衙,不受那闲气,儿子如今也能挣钱了,再苦读几年,有了功名,定能让父亲舒舒服服的安享晚年。” 碰上一个软蛋知府,的确太过憋屈! 闻言,沈捕头欣慰的接过茶杯, “没事,爹还好,倒是你,还是要以功课为主,挣钱的事有爹在,不用你操心。” 沈知文笑道: “您知道的,我向来有分寸,不会什么钱都挣的。如今这个活计不仅挣钱,还能锻炼儿子的绘画技巧,一举两得的事,儿子高兴还来不及。” 以前读书累了,他也会画画缓解心情,所以这个活并不耽误读书的时间。 沈捕头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这时候一个妇人走进来, “老爷,少爷,饭菜做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沈家如今只有沈捕头父子俩,家里便请了个妇人做帮工,晚上人家是要回家休息的。 沈知文起身拿起角落里的灯笼,送她, “刘婶子,天黑,你拿着灯笼,路上慢点。” 刘婶子笑着打趣道: “咱家少爷这么贴心,以后也不知道便宜哪家的小娘子。” 刘婶子在这家做了十多年,这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关系还不错,偶尔也会有这样的善意打趣。 十六岁的沈知文听到这话,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红。 只是隐在夜色中,刘婶子没发现。 这边,沈知文的少年心事不敢透漏,另一边,顾月华却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顾振和钱盈盈的算计。 “我说怎么好端端的要给我定下亲事,原来是打着卖了我的算盘。你们这两个黑了心肝的坏种,怎么就不做人做的事。” 旁边,王婶帮腔问道: “月华,你爹和你那个后娘又做了什么?” 顾月华站在门口,往地上一坐,大哭道: “婶子,你知道今天在清风客栈死的那人是谁吗?那是我那亲爹和后母给我安排的夫君,后天就要送我上花轿。要不是今天出了这事,我都不知道那人有龙阳之好,还和一个男人死在了床上。” 王婶一拍大腿, “哎呦,你那亲爹是和你有仇吧,你这么好的姑娘,咋就这么看不得你过得好呢。” 有人唏嘘, “是呀,顾丫头这次还是专门回来伺候祖母的,结果她是一片孝心,亲爹后娘只想把她推入火坑,哎!” 要知道刘氏以前对她可一点都不好。 顾振真是作孽呀! “谁让我那后娘收了人家三百两,我竟从不知道,我值这么多钱?” 顾月华哭着说出最关键的一环。 有那阅历丰富的老人便问道: “顾丫头,你那后娘真收了那么多钱?” 顾月华抽噎, “这还能有假,是那温少书亲口承认的。” 只不过是上辈子承认的! 那老人便严肃道: “若真如此,事情怕不会那么简单,顾丫头,你赶紧回你娘那去,以后不管他们用什么理由,你都不要再回来了。” 对方就算是喜欢男人,心里有愧疚,顶多补偿一些,断不会花三百两娶媳妇,怕是这里面还有更肮脏的事。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纷纷劝道: “对对对,你现在就回你娘那。至于你祖母,有你爹和后娘,特别是你那后娘,五六个丫鬟还照顾不了你祖母吗?哪就还需要特意喊你回来。” “可不是,我看他们就是用刘氏做借口,骗你回来。” 有人叹息道: “之前,你那亲爹当着这么多邻居的面,亲口承认他之前做错了,以后会改过自新。我们还以为他是真改了,没想到是变得更狠心了。” 过年那会,里长请吃饭,顾振为了挽回名声,在里长家声泪俱下的哭诉自己是混蛋,指天发誓以后出息了,一定会好好补偿顾月华娘儿几个,同时也不会忘了左邻右舍对他的帮助。 他本就擅长拿捏人心,一番心里剖白,加上他秀才公的身份,还真唬住不少人。 顾月华嘴角冷笑,就是不知顾振以后还能用什么办法,来挽回名声。 “各位婶婶,我现在就去收拾衣服,我,我也不敢在这住了。” 顾月华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 第39章 讹钱 “去吧,去吧,我们在这等着你,一会找两个婶子送你回去。” 可怜小丫头,从出生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要真被狠心的亲爹给卖到那脏地方去了,他们这些邻居心里也不落忍。 顾月华收拾好自己的衣裳,来到钱盈盈的房间,一把推开挡着她的红玉, “把三百两拿出来!” 钱盈盈都要气疯了,柳眉倒竖,“我没拿钱!” 这话是真的,双方约定好是等人上了花轿再付钱的。 顾月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确定不拿出来,那我明天可要去衙门了。你知道,我是那没脸没皮的,就是不知道后娘你和钱家,以及......是不是也不要脸面。” 她相信,钱盈盈能听出她未出口的意思。 钱盈盈自然是听出来了,也更气了。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本来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就等着收钱。 谁能料到温少书会突然死掉,还死得那么不光彩。 最重要的是还牵扯到侯府! 她都不敢想,要是侯爷知晓了整件事情,会如何对她。 这会还要被这贱丫头勒索。 到底是顾振那混蛋的种,都是胡搅蛮缠的玩意。 名声不名声,她不在乎,但她不能再让侯府处于闲言碎语中。 只好忍着心痛,吩咐,“拿给她!” 红玉将钱递过去的时候,眼睛像是淬了毒。 都怪这小贱人,要不是因为她,长喜哥也不会喊来那个温少书,那么长喜哥也不会死。 她刚把身子给了对方,什么都没捞着不说,还要被人笑话,她怎能不恨? 顾月华不知道红玉的心思,接过钱后很开心。 这钱足够给娘亲买个铺子,也不枉她筹划这么久。 邻居们说送顾月华回去,便说到做到,她再三拒绝都不行。 “丫头,你孤身一人走夜路不安全,我们走这一趟,起码晚上睡觉心里踏实,不用惦记你!” “对,把你全须全尾的交到你娘手里,我们才能放心。” 闻言,顾月华抹掉眼角的泪,给众人道谢。 她其实也是幸运的,尽管遇到了狼心狗肺的亲爹,可也有这么多善良朴实的邻居。 来到槐树巷谢家,一家人正在吃饭。 甄氏见到女儿和以前的邻居,还有些奇怪,“出什么事了?” 顾月华赶紧开口, “娘,几位叔叔婶子大老远送我回来,您看厨房还有菜吗,我给他们再炒几个新菜。” 甄氏这才反应过来, “有有有,你们先去堂屋坐着,我去厨房。” 谢大就是屠夫,家里从不缺肉。 谢大和陆宴庭招呼男人们进屋,忙着泡茶,端果盘。 女人们干脆和甄氏一起进了厨房,既能帮忙,也能一起聊聊天。 大概半个时辰,大家匆匆吃完饭便离开了,再晚就要宵禁,会很麻烦的。 等人都走了,甄氏才盯着女儿, “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月华没想瞒着,只是那会人多,你一言我一语的,她怕吓着娘。 “就是顾振给我找了个人品有问题的男人让我嫁,被我发现了,邻居们不放心,便送我回来。” 谢大皱眉, “什么样的男人?” “反正就是个坏人,不过你们放心,我好的很,没出一点事。” 甄氏突然就哭了, “你这孩子还不跟我说实话,你是要急死我吗?” 要是这么简单,哪需要邻居们这么小心。 顾月华叹了口气,拿手帕给娘亲擦掉眼泪, “好吧,我说实话。” 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万分庆幸道: “肯定是娘您之前做得好事,在菩萨那积了功德,这才保佑了我。” 甄氏听完,也是虔诚的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 “明天娘不出摊了,娘带你去城外庙里好好谢谢菩萨。” 她都不敢想,要是女儿被他们卖掉,她该怎么活下去? 突然,月舟从屋里冲出来,泪眼婆娑道: “我去砍了那些混蛋!” 竟然这么欺负他姐姐! 陆宴庭一把抓住就要朝外冲的小人,劝道: “你还小,打不过他们,去了也是白白送命。等你长大了,再去砍他们,还能一下子把他们都砍完。” 顾月华等人:...... 倒也不用这么劝! 不过,这句话对小月舟很有用, “大哥,那我要长到多少岁,才能把他们一次子全砍完?” 陆宴庭将人按在椅子上, “那得看你平时吃得多不多,锻炼刻苦不刻苦?吃得多你就长得快,长得壮,刻苦能让你身手更好。你要是能一直坚持住,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应该就可以。” 最近这小家伙看他练武,也跟在后面练,就是小孩子心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月舟一把擦掉泪水,郑重道: “好,我会多吃饭,更会跟着大哥刻苦练武。” 陆宴庭抱起他, “那现在回去睡觉,睡觉也能长高。” “好!” 从今以后,凡是能长高长壮的事,他都会多做。 这边,谢大趁着甄氏去厨房烧水的功夫,确认道: “清风客栈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看着默不出声的姑娘,谢大抿嘴,责备道: “为什么不回来和我们商量一下,万一那个温少书也是个练家子,你有想过会是什么后果吗?” 天下多的是深藏不漏的人,这丫头也太莽撞了! 哪怕回来叫上他,他也不用这么后怕。 “谢叔,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顾月华知道他是好意,因此乖乖认错,没有反驳。 她其实也是很惜命的,这次敢独自出手,是因为她了解温少书的喜好。 陆宴庭在一旁劝道: “养父,她肯定也是不想我们担心才如此,既然人没事,教训两句就算了。” 不得不说,这姑娘真是一次两次的出乎他意料。 半夜,等所有人熟睡后,谢大悄悄离家去了趟客栈。 他还是不放心,担心那丫头会落下什么证据。 顾振是翌日一早,才知道温少书死了一事的。 最近和余家布行的事,有了很大进展,加上很快就会有一笔三百两的进账,他心里开心,昨天中午便约着余家人去了花街。 温柔乡,美人吟,外面就是天塌了,都传不进去! 第40章 总被讹 一大早,神清气爽的离开花街后,顾振才发现,外面到处都在议论侯府小厮龙阳之好的事情。 刚开始,他还有心情听热闹。 结果越听越感觉不对,这些人说得不就是长喜和温少书吗? 急匆匆赶回家,还未开口,便被钱盈盈的茶杯给砸了。 他顾不得身上的水渍,寒着脸问道: “外面的传言是不是真的?温少书死了,还是和长喜一起死在了床上?”’ 憋了一肚子火的钱盈盈吼道: “死了死了,都死了!我还想问你昨天死哪去了,发生这么大的事,连你的鬼影子都找不到,要你有什么用?” 刚才侯府那边传话,说让她今天去解释清楚。 她能怎么解释? “衙门那边怎么说?” 见自家小姐扭过头,不想开口,红玉便解释道: “昨天小姐派人去打听了,说是吃了相克的东西,实属意外。” 顾振恨恨的踹了旁边凳子一脚,那圆凳子滚呀滚,直滚到门边才停下。 一双手将凳子扶起来,是温少书的随从, “两位,我们想带公子回乡下葬,还请两位帮帮忙!” 温少书的尸体此刻还放在衙门。 其实不光是衙门,事发后,他们自己也检查过公子的尸体。 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据说相克的两种食物,一种是他们自带的,还有一种是他们在青州买的。 只是谁能想到,不过是两个地方的时令菜蔬,放在一起吃竟成了要命的毒。 如今青州城的闲言碎语,他们也知道,所以才想赶紧带着公子回乡入土为安。 顾振摆摆手, “这个我帮不了你们,我们小门小户的,哪能和衙门够得上关系。” 温家随从也不是个软柿子,闻言立刻变了副脸色, “顾秀才说笑了,就是我们不常来,也知道您和侯府有些渊源。如今我们家公子突然暴毙,我们就是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小的们奉劝您一句,还是想好了再开口。您也不想让全青州城的人都知道,顾秀才您为了钱,想卖了女儿做暗娼吧。” 被如此威胁,顾振气急败坏,也没办法,只能忍着脾气安抚道: “你容我们想想办法。” 那随从伸出两根手指, “最多两天,小的们若还是没离开青州城,顾秀才可别怪我们说话粗俗。” 待人走后,顾振伸手要钱, “你也看到了,要不如他们的意,我名声不保不说,还会连累岳父和侯府。你拿些钱出来,我去衙门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闻言,钱盈盈都要气炸了。 昨天被顾月华那小贱人讹去三百两,今天还要她掏钱。 她就是守着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样祸害, “我没有,你出去借吧!” 顾振也光棍,直接坐下来, “那就算了,反正咱俩的名声也不差这件事。” 钱盈盈被他那副无赖样气得差点咬碎银牙,怎么死的不是这混蛋。 从钱盒子里拿出一百两,还不忘叮嘱, “剩下的记得还回来。” 顾振冷笑,“这点钱都不知道够不够,你还指望有剩的。” 他离开后,红玉提醒道: “小姐,侯府张姨娘那里还等着呢。” 钱盈盈冷冷的看着顾振的背影,闻言,道: “更衣!” 瑞安侯府老夫人,侯夫人都不在了,世子夫人还没进门,所以是最受宠的张姨娘管家。 见到钱盈盈,张姨娘面上是一派和煦,但没有让座, “早听说顾夫人是当年青州城难得的才女,如今一见,果然是满身的书卷气。” 钱盈盈只能站着回话: “您说笑了,都是些谬赞,府上的几位姑娘才配得上一身书卷气这样的夸赞。” 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老女人,也好意思一来就给她下马威。 张姨娘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不忿,也没放在心上。 这人和侯爷的那点破事,她早有耳闻。 可那又如何,只要进不了这后院,还不是连对手都称不上。 今天要不是侯爷特意叮嘱,她也不会见这人。 “这次请夫人过来,也是侯爷想要了解一下长喜的事情,希望顾夫人能明白,免得坏了侯府的名声。” 钱盈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反正那俩人是死无对证。 张姨娘没评判此事,待钱盈盈离开后,只安排丫鬟把今天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学给侯爷听,剩下的就看侯爷怎么处理。 这边,钱盈盈还是想亲自见一面侯爷。 于是示意红玉给带路的丫鬟一个荷包,那丫鬟收下荷包,道: “顾夫人,真是不巧,府里今天来了贵客,侯爷不方便。” 钱盈盈就怀疑这丫鬟是张姨娘的人,故意阻拦她。 可就算知道,她也无计可施,只能打道回府。 其实,她还真错怪人家丫鬟了,瑞安侯的确是在接待京城来的贵客。 来人是安乐王府的幕僚,对方此次过来是为了帮王爷送信, “还望侯爷不负王爷所托。” 瑞安侯看完信后,便将其点燃。 很快,那封信便成了灰烬, “还请先生回去转告王爷和王妃,本侯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幕僚拱手,“那在下就先行告辞。” 瑞安侯挽留道: “先生不多留几日,也好让本侯尽尽地主之谊。” “不了,身负王爷重托,在下不敢松懈,侯爷请留步。” 目送那幕僚离开,瑞安侯觉得自己该好好思考下侯府的未来。 另一边,顾月华也在思考。 思考她该怎么说,才不会被人当作怪物绑去烧了。 经过这三次,她基本已经确定,只要救下好人或是除掉坏人,老天爷都会奖励她一口水井。 陆宴庭做了一上午的功课,起身推开窗户,就见顾月华一脸纠结的样子, “怎么啦?” 他比较好奇,还能有什么事会难住这姑娘? “陆大哥,刚才在你读书的这一个半时辰里,我徒手挖了一口水井。” 陆宴庭:...... 莫非自己看着像是个傻子? 见状,顾月华起身,“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算了,你还是眼见为实吧。” 陆宴庭揉了揉眼睛,又抬头看向对方,震惊了。 第41章 五十两 “你是精怪吗?” 他就在屋里,平时院子里就是掉根针,他都能听见。 今天他耳聋了? 垂眸片刻,陆宴庭正色道: “你家里的那口水井也是这样来的?” 他之前还奇怪,这家人明明不富裕,为什么还把钱浪费在打水井上。 顾月华点头,”是的!“ 陆宴庭来到院子来回转了两圈,和她统一口径, “不管外人怎么问,你一定咬死了就是请的人来家里打得水井,知道吗?” “特别是月雅和月舟一定交代好。”他们几个大人倒还好。 顾月华有些好奇, “你就没想过把我抓去烧了?” 陆宴庭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烧了你,我和养父也照样逃脱不了干系。” 真是的,自己都急得后背冒冷汗,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中午谢大回来看到院子多了口水井,只挑了下眉,连问都没问。 顾月华就感慨,这父子两人心都挺大的。 有人来买猪肉的时候,发现这口水井,好奇道: “你打这个水井多少钱?” 谢大面不改色道: “五十两!” 那人张大了嘴巴,忍不住感慨, “你家可真有钱!” 反正自家肯定舍不得的。 但转念又羡慕起来,这一家人有两个摊子,每天还不知道进账多少,花再多都不心疼。 早知道如此,她就把甄氏介绍给她娘家弟弟了。 年纪大怕啥,人家会挣钱。 至于生过孩子更好,起码说明人家能生。 也就是她娘当初打岔,说什么娶二婚女不好看,她才没开口。 现在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谢大家花费五十两银子打了口水井的事,很快传遍这一片。 主要是家里人来人往的,根本瞒不住。 不像之前顾月华那个小院,大门一关,很少有人串门。 即便是左邻右舍来聊天,甄氏用东西稍微遮掩一下,也就瞒过去了。 后来,里长听说了此事,还背着手特意来看了一眼。 五六十岁的老人,围着水井来回转了好几圈,捋着胡须连连点头, “虽说贵了些 ,但还是很值的。” 要知道,真碰上干旱年,一口水井能救下不少人命。 他决定以后对这个谢大要以礼相待,以免将来不好开口。 谢大在一旁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 “里长,其实五十两是打了两口水井,还有一口在甄氏那个院子。人家打井队都说我们运气不错,都是一下就成功了。” 闻言,里长的眼睛更亮了,也就是说二十五两就能打一口水井,那自家不是也可以。 可是听到后半句,里长心道还是算了吧。 要是二十五两花出去,没见到水,他真会气吐血的。 即便他是里长,家底也没雄厚到可以随意拿二十五两出来试。 “走,带我去甄氏那院子看看!” 两口水井都过了明面,谢大松了一口气。 顾月华也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在邻居串门时遮挡了。 但衙门口的顾振却是憋了一口气, “既然仵作验过是意外,为什么还不能带走尸体?” 捕快心道:当然是因为要恶心瑞安侯府。 他们兄弟在侯府外面跪了三个时辰,给外面的流言蜚语加把火,那不是应该的吗? 这事一天不结案,就一天不算完。 便是侯府管家亲自来,他们也有的是办法拖着。 那温家随从还想打感情牌, “我们家老爷夫人知道噩耗后,在家躺了好几天,就盼着我们带公子的尸首回去慰藉二老,所以官爷,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那捕快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讥讽道: “你要不要把长喜的尸首一块运回去,给你们家老爷夫人更大的慰藉?” 温家随从:...... 从衙门离开后,顾振无奈道: “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衙门不松口。” 三天后,还是瑞安侯亲自给田知府手书一封,侯府管家才顺利领回长喜的尸体。 如此一来,扣着温少书的尸体也没什么用,自然通知人来领走。 衙门里,田知府拿起砚台,想起这是他花大价钱淘来的前朝宝贝,恨恨的放下。 拿起茶杯,旁边人提醒,“大人,这是侯爷送您的,不能少的。” 田知府又恨恨的放下。 环视一圈,还是脚边的凳子最不值钱,于是一脚踢过去,怒道: “你们是吃饱了撑的吗,扣着那两具尸体想干嘛?” 害得侯爷把他痛骂了一顿,冤死他了! 沈捕头站出来承受战火, “大人误会了,不是属下故意为难侯府,实在是手续没办完。” 田知府指着他们,气得又踹了一脚凳子。 结果踢到了脚趾甲,疼得他抱着腿“哦哦”叫了两声。 见状,小厮赶紧上前扶着他坐下。 缓了一会后,田知府才继续骂道: “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心中的算盘,你们就是在阳奉阴违。本官警告你们,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你们也都想想你们是什么身份,就连本官都资格和侯府对上。“ 说着说着,脚上那锥心的痛又传来,他只能速战速决, “你们若是活够了,就从衙门离开,想干嘛干嘛,本官绝不拦着。但只要你们在衙门一天,就得给本官听话,明白吗?” 沈捕头本想辩解两句的。 可一抬头见到田知府坐在椅子上,抱着脚的样子实在滑稽。 他担心自己会笑出声,便直接点头。 田知府忍着痛挥挥手, “行了行了,都滚出去,本官看着你们就烦。” 一行人出来后,王青忍不住开怀道: “挨顿骂,让侯府被人多议论三天,真他娘的值了。” 沈捕头瞪了他一眼,回头看了眼田知府的办公房, “小点声,还想再被骂是不是?” 旁边有人小声道: “我看他刚才伤的不轻,脸都疼得扭曲了,估计要请假歇上几天,咱们耳根子也能清净几天。” 实在是田知府太喜欢骂人了。 沈捕头叮嘱道: “行了,时间不早了,都赶紧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去忙城郊的那个案子。” 到家后,沈捕头没见到儿子,问刘婶子才知道,那小子是去结算工钱了。 第42章 被偷家 这边,顾月华将银子递过去, “这是三两银子,你点一下。” 沈知文腼腆一笑, “不用了,顾姑娘,我相信你。” 那不行,“只要你这边方便,我是打算与你长期合作的,事关钱财,还是当面点清楚,才好长久。” 沈知文无奈,只能把打开荷包,点清后道:“整整三两!” 那就好,顾月华莞尔一笑。 在太阳落山之际,沈知文只觉得她周身披上了一层晚霞,朦朦胧胧的,让他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他赶紧别过脸去,不敢直面少女的笑颜! 检查过所有扇面后,顾月华又交给他新的扇面,其中还包括三份男子巴掌大的圆形绸缎, “这三份是给你练手的,你试着在上面作画书写,如果觉得能行,下次我们就做绸缎扇面,这个工钱是纸质扇面的二倍。若是觉得有难度,那我们就继续合作纸质的。” 绸缎扇面只能另请他人。 闻言,沈知文连忙道: “顾姑娘,我应该可以的!” 大不了多练练就是。 顾月华以为他是缺钱才如此着急,安抚道: “你别急,纸质扇面的需求量也很大,我只是觉得你应该走科考,不适宜放太多精力在这上面。” “顾姑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最后,顾月华提出要求, “你若参加考试,记得提前半年给我说,因为我要重新找适合的人,咱们两边都不耽误,如何?” 沈知文点点头,笑道: “我明白的。” 顾月华对这人的印象不错,那次她去书店本来是碰运气的,没想到便发现这样一个善丹青的书生。 “那你回去路上小心,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我就行。” 说完, 顾月华便转身回家了。 沈知文站在原地好一会,才面带笑意的离开,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姑娘。 这边,顾月华将扇面一一摊开在桌子上,”怎么样?“ 几人齐齐感叹道:“这画的真好看。” 月舟忍不住幻想,“大姐,以后我也能有这水平吗?” 顾月华鼓励他,“当然,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做到。” “切!” 这声鄙夷,实在冒昧! 几人回头看过去,就见陆宴庭施施然走进来, “你们就忽悠他吧,画画这事,不仅要天赋,还要有名师指导,就他现在学堂那先生,自己都未必能画出个花来。” 刚进学堂不久的顾月舟小朋友,还处在十分崇拜自家先生的阶段,听到这话不高兴了, “陆大哥,不许你这样说我先生,我家先生特别厉害,比你还厉害。” 那可不一定! 陆宴庭揉了把他的小脑袋,没再继续打击他,而是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扇面,点评道: “缺少意境,画工浮于表面,而且这......” 顾月华一把夺过来,打断他, “少爷,三两银子,买这五十张画,我很满意!” 陆宴庭不忿, “就你这小小的扇面,还好意思叫一张画?” 这人该不会被骗了吧。 顾月华以为他是看不上自己的扇面,把东西一归拢, “我乐意,你管我!” 陆宴庭气得直接牵起月舟的手, “走,吃饭去!” 不管就不管,真以为他多喜欢管她似的。 顾月华牵着妹妹,叫上表姐,紧随其后。 如今,她们这个院子除了烧水外,基本不开火,都统一在谢家吃饭。 顾家这边,顾振吃过晚饭后,久久不曾离开,钱盈盈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垂下眼眸,思虑片刻,也就随他去了。 瑞安侯也是个薄情的,这么久不曾找她,她又何苦为他守身如玉,白白浪费年华。 就算心里鄙夷顾振,可他也是个男人,还是个能给她暖塌,能让她舒服的男人。 夜里,这对夫妻俩难得在床上柔情蜜意起来。 钱盈盈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嗔道:“轻点。” 闻言,顾振故意加重力道,顿时引得身下女人娇喘连连 “还是这样更舒服吧,娘子?” “讨厌!” 翌日,钱盈盈红光满面的起身, “顾振呢?” 红玉伺候她穿衣,“他一大早就出门了。” 钱盈盈皱眉, “知道干什么去了吗?” “奴婢不知!” 钱盈盈也没放在心上,反正那人天天都不着家。 红玉去箱笼里给自家小姐找腰带,不曾想碰到了钱盒子。 上面的盖子错开一角,她正打算将其盖好,下一秒便尖叫出来。 钱盈盈正在带发簪,被这么一吓,差点戳到头皮, “死丫头,大清早的叫什么?” 红玉惨白着一张脸,拿着钱盒子来到小姐面前,惊慌道: “小姐,钱,钱都没有了。” 闻言,钱盈盈急忙起身,见到空空如也的钱盒子,差点站不稳, “顾振那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他!” 他怎么能这么无耻? 前段时间,她身体痊愈后,这个钱盒子就从她堂兄那里要回来了。 毕竟她也怕时间久了,堂兄那边会昧下她的钱。 不曾想,千防万防,却被枕边人偷了家。 “找,都出去给我把顾振找来。” 这钱盒子里可足足有一千两银票,除了两次出嫁她爹给的陪嫁,还有她想办法从前面那个婆家抠来的。 这是她后半辈子的底气! 而此时的顾振,面前放着的是刚签定的文书,怀里搂着的身着清凉的姑娘。 他抬起酒杯,“余公子,咱们以后合作愉快!” 余淮酒杯低他半寸,笑道: “还请您帮着在侯爷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才是。” 他们调查过,这人还真和瑞安侯是亲戚关系。 并且他夫人时不时还会去侯府一趟,显然关系亲密。 如此,他们家就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入股。 若将来真的事发,想必瑞安侯也不会袖手旁观。 顾振瞥了眼两人的酒杯,笑意更浓, “好说好说!” 也不枉他这么长时间的奔波算计。 钱盈盈那样不吃亏的主,都看好余家,肯定错不了。 余淮对顾振怀里的姑娘使了个眼色,就见那姑娘褪去衣衫,柔弱无骨的小手在顾振身上游走, “秀才公,奴家来伺候您,好不好?”说着,还冲他耳根轻轻吹了口气。 顾振立马身子就软了,“好!” 这伺候人和被伺候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第43章 真是个傻小子 此时,城东某座宅院里,有小厮匆匆而来, “老爷,成了!” 正喝茶的中年人脸上一喜,放下茶杯,不忘感慨道: “希望这次能将其一网打尽!” 而收到消息的顾月华也很惊讶, “确定吗?” 小昌抹了把头上的汗, “顾姐姐,确定的,我还特意买通了进去送茶水的小二,他是亲眼看到里面的两人签了字,画了押,还说了‘合作愉快’之类的话。” 那就是真合作了,可她想不通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按说顾振和钱盈盈最近关系不错,两人应该会把话说开,他怎么还会和余家合作? 难道真的是老天爷在补偿她! 算了,不想了,以后她总会搞清楚的。 刚送走小昌,顾月华一转身就见陆宴庭紧锁眉头,盯着自己。 “你在干什么?” “弑父!” 顾振将来若真因为余家的事而死,那她也没说错。 闻言,陆宴庭叹了口气, “我没和你开玩笑。” “我说得也是真的。”只是这人不愿相信而已。 顾月华刚要进院子,身后便传来王麻子的声音, “哎哎哎,顾姑娘,等等。” 听见这声音,顾月华眉梢一喜,定是铺子的事有了眉目。 王麻子今天的确是来说铺子的事, “在离你们这两条街的位置,如何?” 顾月华略一沉吟,不算近,但也不算远, “那我能先去看看铺子吗?” 当然可以,他来找她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是一家人,顾月华也邀请陆宴庭一起, “你要是不忙的话,可以帮着一起去看看吗?” 陆宴庭没拒绝。 三人等的时候,原东家正在收拾屋子,显得有些凌乱。 王麻子给两人介绍, “他们之前是做箩筐生意,家里儿子出了点意外,急需用钱, 老两口凑不出来,没办法只能卖掉铺子。“ 说着,王麻子指着前后院,道: ”你们看,这前面两个门面可以打通做大堂,摆上十几桌是没问题的,后面这间杂物房可以改作厨房。剩下这两间,是可以直接住人的,真的不错。” 顾月华相信王麻子的话,只是, “价钱呢?” 王麻子这次有些为难, “三百五十两,这次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他一说完,正在收拾的老两口,也抬头希冀的看向顾月华。 顾月华心里有了决断,又看向陆宴挺,对方微微点头,表示这个价格还算公道,毕竟铺子不小。 “那今天就能去办理文书吗?” 老两口赶紧点点头,“可以可以!” 去衙门办文书的时候,顾月华还碰到了来给亲爹送饭的沈知文。 “你怎么在这?” 沈知文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我爹是捕头,我来给他送饭!” 那应该不缺钱呀,之前她还以为他是个家境贫寒的书生呢。 似是看出了顾月华眼中的疑惑,沈知文解释: “家里只有爹一人挣钱,供我读书已是吃力,以后的科考之路漫长,因此我们家也缺钱。” 好吧,那他爹这个捕头应该十分清廉。 刑房那边,有衙役跑过来兴奋道: “头,头,你快出去看看,你家知文正和个小娘子聊天呢。” 沈捕头还没怎么着,他身边的几人直接欢呼起来, “那得去看看。”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知文今年十六了吧。” “可不是,过两年头都能喝上儿媳敬得茶了。” 王青拦住众人, “去去去,一帮大老爷们像什么话,你们都去,万一吓着人家姑娘了怎么办。都在这等我,待我前去打探一二,再回来与你们细说。” 有人敲了下王青的脑袋, “你小子才是最皮的那个。” 最后,还是沈捕头发话,“你们继续审犯人。” 顿了下,他才道: “冯有才,你跟我去向大人汇报一下今天的案件进展。” 真是的,被这几个兔崽子一闹腾,他也有些紧张。 “是,头!” 冯有才对着其他兄弟扮了个鬼脸,才挺起胸膛跟着沈捕头一块离开,留下咬牙切齿的众人, “头肯定是被有才那小子平时的样子给蒙蔽了,才会以为他是个老实的。” 来到衙门口,远远看见正在说话的年轻男女,沈捕头下意识看了眼双手。 刚才在审犯人,万一沾上血迹,吓到人家小姑娘可不行。 见状,身后的冯有才很上道, “头,你转个身,我看看你衣服整洁不?” 这边,顾月华在和沈知文告辞, “那你先忙,我去那边的文书馆办事。” 沈知文连忙道: “要不我带你去,办理文书的吏员我认识。” “会不会麻烦你?” 沈知文摇头,“不会不会!” 所以等沈捕头再转身,就见儿子拿着食盒跟人家姑娘一起离开了。 果真是儿大不由爹! “头,那个方向是文书馆,咱们是在这等着,还是追过去?” 沈捕头回头瞪了他一眼,“先去向大人汇报案件。” 追什么追? 他一个长辈追上去,像话吗? 因为有沈知文这个熟人,顾月华今天不仅省了二两银子,而且比上次房屋过户还快。 “这次真是谢谢你,改天请你来我家作客。” 闻言,沈知文脸色有些微红,但还是应道: “好!” 全程没说一句话的陆宴庭,听到这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是发现了,这姑娘根本没把自己当做姑娘看待。 身后给他们办理文书的吏员也努力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也因此,等沈知文把顾月华送到衙门外,再返回见到他爹时,面对的就是一群人的调侃。 “知文,改天哥哥也请你去我们家做客,好不好?” “去你家吃板凳腿吗?还是去我家吧,我老娘会做饭。” “滚滚滚,一群大老爷们,去你们家能干啥?你们家有人家知文看上的小姑娘吗?” 沈知文被打趣的满脸通红,将食盒递给亲爹后,留下一句, “你们别胡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别坏了人间姑娘名声。” 然后,便逃也似的跑开了。 他这一跑,包括沈捕头在内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真是个傻小子! 第44章 惦记 不过,沈捕头还是叮嘱道: “一会都交代一声,嘴巴都给我放严点。出了这个门,要是让我在外面听到什么闲言碎语,我饶不了你们,尤其是人家姑娘那边,你们别去给我瞎打听。将来要是真成了,少不了你们的喜酒。” 王青拍着胸脯道: “放心,头,这点分寸我们还是有的。” 这还差不多!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月华拿出地契交给娘亲, “给您的!” 甄氏不识字,好奇道:“什么东西?” 旁边陆宴庭解释道:“甄姨,是月华今天给您买的铺子。” 众人:...... 不等甄氏开口责备,顾月华赶紧道: “钱是从钱盈盈那讹来的,基本没用我的钱,您放心吧,我手一点也不松。” 甄氏嗔道: “那也该你自己留着,给娘干什么?” “我那一摊子还用不着铺子。” 甄氏也没再推拒,不过还是强调道: “以后你出嫁,这铺子就是你的嫁妆。” 顾月华特别痛快的点头,“行!” 反正她是不会嫁人的! 大概十天左右,甄氏的羊肉汤馆便正式开业了。 当然,这么大的店也不能只卖羊肉汤。甄氏听取谢大的意见,又请个厨师做些小炒菜。 两位舅母在厨房帮工,三个表哥做跑堂的小二,就算齐活了。 “文江哥你们可以住店里,两位舅母就住在我们家。” 还不用出去租房子。 周氏看着这小店,忍不住赞叹道: “小妹,我没说错吧,有月华这样的闺女,你福气在后面呢,这不就应验了。“ 连带着她们做舅母的都跟着沾光。以前,她们哪敢想来青州城挣钱。 甄氏满眼慈爱的看向忙碌的女儿, “是呀,多亏了月华。” 因为有之前累积的客户和口碑,所以即便是新店开业,生意也还不错。 不说挣钱,每天的进账至少能覆盖大伙的工钱,以及其他开支。 顾月华担心甄氏有压力,开解道: “反正店铺是咱自己的,挣多挣少都无所谓。” 她买铺子,就是为了让娘不在外面风吹日晒,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 甄氏点向女儿的额头,“放心,娘明白!” 这么多年的生意做下来,她心里有数,并不焦虑。 月雅现在最开心的不再是围着大姐转,而是跟着甄氏她们去店里。 小丫头每晚回来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大姐,你是不知道,今天有人觉得文河哥说话好听,还给了他一把赏钱,可把我羡慕坏了。” 顾月华手里动作不断,直接戳破她的小心思, “是不是又想吃蜜饯,明天大姐就去给你买。” 手头宽裕后,她也不愿委屈弟妹们。 闻言,小丫头咧着嘴开心的笑起来,“大姐,你真好!” 还很聪明,她都还没张口,大姐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不愧是她的亲亲大姐! 一家人虽然低调,但甄氏开店一事,还是很快就被槐树巷的左邻右舍们所知晓。 “乖乖,你们是不知道, 甄妹子那店是真挣钱。那天我就去吃了一次,从我进门,那十几张桌子就没空过。等我吃完要走了,还在不停的来客。” 旁边妇人一边纳鞋底,一边笑道: “咋了,张嫂子,还在后悔没把甄妹子介绍给你弟弟。” 正在择菜的张嫂子也没否认,叹息道: “我倒还好,主要是我老娘气坏了。好好一个能挣钱的儿媳被她给拒绝了,呕得这几天都吃不下饭。” 有人提醒道: “她们家不是还有个女儿吗?那丫头带着她那个表姐,好像天天在家做什么扇子。我闺女看过一次,说她一双手特别巧,做出来的扇子简直比店里卖的还漂亮。只是我两个儿子年纪不相当,要不然我早上门提亲了。” 丈母娘开店,老丈人杀猪,这日子真是想想都能美死,可惜她儿子太小。 这话引来她身旁人的嗤笑, “这话说得,好像你去提亲了,人家就一定回答应似的。” 人家家里如今这光景,难道会不挑? 之前那青衣妇人不愿意了, “那你咋就知道,她家看不上我儿子。不是我吹,我两个儿子都随了我弟,以后长大也是一表人才。更何况,我儿子们还都进了学堂,那也算是读书人。” 当娘的,是最听不得别人贬低自己儿子。 眼见着要吵起来,张嫂子赶紧打圆场, “可不是,这槐树巷哪个见了你儿子们,不都得夸上两句,他们俩以后定能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这话听着才舒心。 那青衣妇人起身,拿上小板凳, “不跟你们聊了,我得回家做饭去,一会还要去学堂给我儿子们送饭。” 待人走后,有人笑道:“也就你愿意捧着她的臭脚!” 没一点自知之明,仗着俩儿子去年进了学堂,每次不管说什么,都得扯到这事上,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张嫂子也不想捧臭脚,可这不是在自家门口吗,要真吵起来,也烦人! 还别说,这一片盯着顾月华的还真不少,今天就有媒婆直接找去了店里, “是个大家族,有几十口人,子弟各个也都争气,走出去外面都没人敢惹他们家。” 听着还不错,甄氏询问道: “那后生如何呢?” 文媒婆一摆手, “放心,大妹子,人家小伙子是个不拘小节的,特别孝顺家人,家里祖母一咳嗽,谁都没他跑得快。” 小伙子人品好像也不错,甄氏还是想知道, “婶子,你说得究竟是哪家?” 回头她也可以自己找人打听打听。 涂着一脸粉的文媒婆闻言,嘴一撇,不满道: “哎呦,妹子,你这是不相信我,我们这干得都是良心活,还能说假话不成?” 她话音一落,门外就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骂声, “你这个缺良心的老虔婆,你也不怕死了下地狱!” 众人看过去,是马媒婆。 不等甄氏开口,马媒婆又继续骂道: “你个老不死的,那人既然那么好,你怎么不把你女儿,你侄女们嫁过去?你为了那点黑心钱,来骗人家好好的闺女,你是真该死呀!” 第45章 所谓大家族 马媒婆足足骂了一刻钟,才将人给骂跑, “死女人,以后老娘见你一次,骂你一次,你自己不做人,还连累我们这些人跟你一起挨骂。” 回头见众人一脸懵的样子,马媒婆愤愤解释道: “这死婆娘给你们说得,就是我之前提过的裘家那常年挂着鼻涕的孙子。” 甄氏:...... 怪不得半天不肯说是哪一家的。 甄氏心里感激,将人按在凳子上, “老姐姐,你坐会,我去给你炒两个菜,今天怎么也要尝尝我的手艺。” “好!” 那边,甄文江直接去后院拿出小表妹的蜜饯, “味道还不错,您尝尝!” 马媒婆瞅了他一眼, “小伙子多大了,说媳妇了吗,想找什么样的?” 闻言,孙氏眼睛一亮,一把推开儿子,坐在马媒婆身旁,陪笑道: “他今年十八,还没说亲事,家里和他自己也没啥要求,不过我们是乡下人,对方只要是个踏实过日子的,就好。” 这话实在! 马媒婆暗暗点头, “行,回头我帮你们留意着。” 孙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一激动握住对方的手,感激道: “真是多谢您呢!” 坏事,身上没银子,这时周氏悄悄递过去一小块,孙氏接过就要塞给马媒婆。 “先不用,等我有了眉目再来找你们。” 孙氏一时不知道是真如此,还是对方在客气。 见状,马媒婆笑道: “我这边就是这样的规矩,不信,你们可以去问甄妹子。” 既然是人家的规矩,孙氏也没勉强,“那麻烦您多上点心。” 免得村里那些人总说她儿子是打光棍的命! 另一边,文媒婆受了一肚子气,来到裘家。 一推开门 ,像进了菜市场,热闹极了。 满院子挂的都是晾晒的衣物和菜干,下面跑的都是小娃娃,左右两边各有一对妇人在吵架, “明明是你儿子打了我儿子,你们三房还要不要脸?” “嚯,小娃娃们都说了,是你儿子自己摔倒的,咋的,还想讹人?老娘告诉你,我可不像老五家的那么傻。” 文媒婆也来过几次,对这样的情景已见怪不怪。 来到堂屋门口喊了一声,“裘婶子在家吗?” 她实在不愿踏进去,毕竟没有哪家的堂屋会改成厨房用。 很快,一个干瘪的老太太拿着烧火棍走了出来, “咋样?是不是成了?” 文媒婆一翻白眼, “本来是快成了,谁知道半路被姓马的贱人给搅合了。” 闻言,裘老太顿时沉下脸, “我不管,反正钱给你了,这事你必须给我们办成。” 家里这一摊子,必须找个有钱有能力的,才能接过去。 当然,就是没能力也不怕,关键是要能挣钱,嫁妆丰厚! 说着,可能是被堂屋飘出来的烟味给呛着了,裘老太没忍住咳嗽两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瞬间飘到两人跟前,裘大郎咧着嘴看向祖母, “做什么好吃的,快给我你尝尝!” 裘老太正气不顺,听到这话,一棍子打到他身上,骂道: “一个个都是讨债鬼,就知道吃吃吃。你娘那个死女人倒是两腿一蹬,啥都不用管了,留我老婆子吃苦受罪的操心你们一个个的。” 真是上辈子欠了这些人的! 烧火棍打在身上并不疼,只是让裘大郎知道祖母这次没有好吃的。 离开时,他还一步一回头的交代道: “祖母要是有吃好的,一定要记得给我留。” 家里人多,要是不抢,根本吃不到。 娘死前就交代过他,只要祖母咳嗽,肯定就是在烧火。 一烧火就代表有东西吃,所以只要听到祖母咳嗽,一定要跑快点。 这话他一直牢牢记在心间,就连弟妹们都没告诉。 文媒婆见状,嫌弃道: “裘婶子,他这样,要不你还是去买个丫头回来做媳妇吧。” “不,我就看重那顾丫头了。” 说着,裘老太从身上摸了许久,终于掏出一小块银子出来, “我继续加钱,只要成功了,我再给你这个数。” 她当然知道大孙子不行,可谁让二孙子才十一,人家怕是等不了四年。 文媒婆看向她的手,眼睛一亮,咬牙道: “行,看在你身为祖母,为孙子着想的份上,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这时候,院子里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见状,不满道: “既然有钱,咋不请人来盖两间屋子,老四两口子天天晚上办事,那动静吵得人都睡不着。” 此话一出,院子里立马有人笑道: “你睡不着是因为你身上痒。别急,老五他们下个月就回来,回头你们两口子动静也弄大点,吵死他们。” 年轻妇人刚嫁进来两年,脸皮还没有那么厚, “三嫂,你当着孩子们的面胡说什么,难道你不想家里多两间房。” 三间厢房,住了四对夫妻外加一个鳏夫,还不算上孩子,可想而知大家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被喊三嫂的女人看了眼婆婆,冷笑道: “人家还等着以小博大,哪还在乎我们这些已经骗进来的媳妇。” 她嫁进来那年,虽然家里也挤,可也没像现在这样下不了脚,而且当时说好的,她一进门就分家。 结果呢,一家子人说话都当放屁。 她等着看,死老太婆准备如何骗个孙媳妇回来。 正想着,一抬头就看到老四媳妇把自家的衣服给拨到一边去,她立马不愿意了, “老四家的,你干啥呢,我家衣服都还没干,你凭啥拨到一边去。” 老四媳妇也不示弱, “三嫂,你们家已经晒了好久,等到晚上肯定能干,我家这才洗得,不占个好位置,明天穿不了。要不然你让婆婆给钱,我再去买一身。” “死婆娘,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你还有理了是吧。” 老三媳妇走过去,将自家衣服重新晒好,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老娘就在这守着,我看谁敢动我家衣服。” 老四媳妇瞥了她一眼, “三嫂,不是我说,你也该收收脾气,要不然三哥也不至于去外面花天酒地,你说是不是?” 第46章 文媒婆死了 文媒婆离开的时候,裘家老四媳妇和老三媳妇正打得不可开交。 院子里那么多人,没一个上去拉架的。 就是她们各自的孩子,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玩耍。 实在是这种事情每天在都要上演好几遍。 这天,顾月华从翠玉轩回来。 刚拐进巷子,便见之前那个鼻涕男靠在墙边,又开始对着她笑。 她顿了一下,有些恶寒,准备目不斜视的走过去。 谁知对方突然一个箭步,上来抱她。 嘴里还喊着“媳妇,媳妇,大郎的媳妇。” 不远处蹲守的文媒婆,听到动静又等了片刻,才整整衣裳“惊讶”的窜出来, “哎哟,这是谁家的姑娘小伙,光天化日的就敢......”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了。 因为顾月华离裘大郎足有五米远,而裘大郎被一小伙子给按在了地上。 陆宴挺见她出来,狠狠一扯对方的胳膊, “说,谁让你来的?” 裘大郎疼得额头都在冒汗,用手指着文媒婆, “是她,是她说让我来抱媳妇的。” 顾月华走过来,眼神冰冷的看向讪讪的文媒婆, “莫要废话,直接送官。” 这怎么行?裘老太还不得活剥了她, “哎呦,误会,都是误会,你们也看到这就是个傻子。我是为了哄他玩,才胡诌了几句,你们莫要当真,莫要当真。” 顾月华冷哼一声,一把拽过裘大郎, “去衙门,教唆傻子毁我名声,文媒婆,你还是好好想想你会坐几年牢。” 她知道,随着家里越过越红火,肯定会有不少人打她婚事的主意。 只是没料到这人竟然这么不要脸! 今天若是换个姑娘,是不是就让这个黑心肝的给得手了。 即便为了除害,她也不能轻易放过这人。 文媒婆见俩人动真格的,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我老婆子一码,老婆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要付出代价了。如果今天你得手的话,你只会沾沾自喜。” 闻言,陆宴庭一挑眉,这个说法倒是新鲜。 也不知为何,这姑娘总给他一种历经沧桑,比他的人生还跌宕起伏的感觉? 但他研究过,除了她那个亲爹,她前面十几年的人生虽然清贫,但也算顺遂。 这时候,有人听到动静,纷纷询问怎么回事。 跪在地上的文媒婆见到众人,心中松了口气。 看来今天能躲过这一劫,也不枉她刚才故意喊得那么大声。 她不信这小姑娘会不在乎自己名声。 先过了眼下这关, 回头她再添油加醋一番,必让这小贱人名声尽毁。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顾月华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事情原委,并提醒道: “......我是因为力气大,才躲过了。婶子们回头叮嘱巷子里的其他姑娘,见到这俩人,可要躲远点。” 几十年的邻居,裘大郎和裘家什么情况,在场的谁不清楚。 更何况,谁家没有姑娘。 若真是让他们用这种方式给得手了,那不得气死。 便有人骂文媒婆不做人, “人顾丫头多好的姑娘,你怎么忍心将人往火坑里推?” “她们这些媒婆,眼里只有钱,哪还有良心?” ...... 文媒婆傻眼了,她们这一行口碑要是坏了,以后可寸步难行。 真是失策,顾月华这小贱人居然一点不在乎姑娘家的名声? 为了给文媒婆一个难忘的教训,顾月华还真将其送到了衙门。 当然,对方家里交了钱,她当天晚上就被放了回去。 但想必这个教训会让她牢记终身,再不敢随便毁别人的名声。 晚上,甄氏几人回家听说此事后,姑嫂三人干脆堵在裘家大门口,整整骂了半个时辰才解气。 裘家人不是没想出来干架,但谢大拿着把杀猪刀就在三人身后,不远不近的看着。 大有裘家人一冒头,就把他们当猪宰了。 所以,他们怂了! 顾月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至于所谓的名声有暇,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 不过三天后,家里突然来了两个捕快,让她很是诧异。 “请问各位,我犯了何事?” 莫非是温少书那事露了破绽。 可对方的尸首不是都已经运回老家,衙门也已经结案了吗? 冯有才认出顾月华,就是之前在衙门和知文那小子聊天的姑娘,于是开口道: “文媒婆昨晚被害了,她家人说最近只和你有过节,因此需要你和我们去衙门一趟。” 顾月华眉头紧锁,捕快找上门,怕不只是简单的问话。 旁边,一脸着急的甄文婉,大着胆子上前为表妹辩解, “昨天一整天,她都和我在一起,绝对不可能杀人的。” 王青见状,乐了。 这小姑娘明明自己都怕得要死,还敢护在家人身前,是个重情义的。 顾月华心下感动,安抚表姐道: “没事的,我没做过的事,官老爷们会还我清白的。表姐,你放心,我肯定很快就回来。” 一行人刚走她家,就见外面文家人身穿孝服,哭哭啼啼的抬着文媒婆的尸首,来到她家家门口。 “我的娘哎,你死的好冤呀,儿子都还没来得及孝敬你,你咋就这么走了,你让儿子以后可咋办?” 文刚这一哭,他身后大大小小十几人,全都放声大哭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月华家办丧事呢。 顾月华冷冷看了他们一眼, 也不知谁出的主意, “人不是我害的,我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配合衙门找出真正的凶手,方能告慰你们母亲的在天之灵。” 闻言,文刚眼神凶狠的瞪向顾月华, “不是你还能是谁,我娘向来与人为善,除了前几天和你交恶,再没得罪过旁人。” 说着,文刚用袖子擦掉满脸的泪水,愤恨道: “我娘那天是一时糊涂做错事,可你们也把她送去了衙门,我娘也受到了惩罚,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这时,一五六岁的小男孩冲出人群,捡起石子便砸向顾月华, “是你杀了我祖母,就是你,你赔我祖母的命,你陪我祖母的命来。” 第47章 对死者的滔天恨意 小男孩的力气不大,加上还有急忙跑来的陆宴庭挡在她身前,那石子便没碰到她。 待文家人发泄一番后,冯有才上前劝道: “你们回去吧,我们衙门肯定会找出真凶,给你们家属一个交代的。” 文刚垂眸, “官爷放心,我们不会打扰你们办案,只是我娘实在死的凄惨,我们咽不下这口气。” 说着,文刚猛地掀开死者身上盖的白布。 大伙没防备,被尸身吓得惊呼出声 , “天杀的,谁这么狠心,那两个血窟窿真瘆人。” 闻言,众人看过去,又齐齐扭头,实在是太惨了,那手法足以看出凶手对死者的滔天恨意。 更有人眼疾手快,去捂身边孩子的眼睛。 虽然文媒婆名声不好,至少此刻大家对她的惨状,是深表同情的! 冯有才也理解家属的心情,但这样做没任何意义,纯属给查案添麻烦, “回去回去,也让你娘安息。” 就算再想恶心人,也该给死者穿好衣服。 就这样大剌剌地暴露在人前,死者会死不瞑目吧。 然,无论冯有才怎么劝说,文刚就是不为所动。 最后,还是王青抽出佩刀, “你们若还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你娘的尸首我们要带去衙门。” 今早仵作验过尸后,就说了命案尸体要带回衙门。 是他们家人说什么老婆子体面了一辈子,想给死者擦掉身上的血污,换身干净衣服。 他们体谅家属的心情,这才同意的,结果人家是要抬着尸体招摇过市。 文刚媳妇见状,扯扯丈夫的衣角,哀求道: “当家的,咱们可不能和衙门人对着干,总归吃亏的会是我们。” 文家其他人也是这个意思。 文刚只能暗恨,真是一群胆小鬼! 所以,等甄氏着急忙慌的回来,只见到堵在家门口的文家人,没看到尸体。 一见到她,文刚媳妇带着几个妯娌冲出来,就要打她, “就是你养的好女儿害了我婆婆,你们怎么这么歹毒?” 这会可没捕快在场, 她们还怕什么。 只是这次被左邻右舍给拦住了,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就是,事情还没查明白,也不能断定就是顾丫头干得,一切还要等衙门的结果。” 文刚媳妇咬牙切齿道: “除了那小贱人,还有谁会如此狠心?不过一点点小事,就非要闹着送衙门,这下好了,把自己给送进了衙门,也算是老天开眼。” 孙氏“呸”了她一口, “官老爷都没发话,你们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是我家月华所为?谁知你婆婆得罪过多少人,你们不回家好好想想真正的仇人,倒有功夫跑来我们这闹事,我看你们也不是真想找出凶手。” 闻言,文刚媳妇顿了一下,手指孙氏, “放你娘的狗屁,我看你们就是心虚,有你们这样不讲理的长辈,怪不得会养出个杀人犯来。” 甄氏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听到这话,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其推倒,骑在对方身上,左右开弓, “说了我女儿没杀人,没杀人,你们这群死婆娘听不懂是不是?” 文家那边自然不愿意,女儿是杀人犯,当娘的还这么嚣张,欺负自家没人吗? 孙氏等人见她们全都上了,也不甘示弱。 即便有邻居们拉架,场面一时也混乱不堪。 不说家里这边,顾月华被带到刑房,第一句便是: “各位在命案现场发现了我的物品吗?” 顾月华环视一圈,她听过的,没听过的刑具摆了整整一屋。 这阵势,应该不只是随便问两句。 王青挑眉,从衙役手中接过一方手帕,“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的?” 顾月华接过,仔细端详后点头, “是我的!但三天前,也就是文媒婆指使裘大郎算计我清白那天,便丢了。” “这么巧?” 顾月华无奈点头,“就是这么巧。” 那天,她在巷子来回走了好几趟,还来过衙门。 途中经过太多地方,所以回家发现手帕不见后,她也没打算去找回来。 只是没想到会被有心人利用在凶案现场。 “昨晚戌时三刻到亥时初,你在什么位置,做什么,有没有人证?” “那会我刚从谢叔家回到我那个院子,然后就是熬夜做我的扇子。期间我一直和表姐形影不离,这个你们可以找我家人确认。” 王青点头,提起另一件事, “你似乎身手不错。” 顾月华抿嘴, “算不上很好,只是略微能对付一两个人,不被欺负罢了。” 看来衙门已经详细调查过她。 倒也真应了那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上辈子杀了人后,她一死了之。 这辈子她亲手算计温少书和长喜两条命,本以为事情都过去了,结果却因为文媒婆被抓到这刑房受审。 “你是从何处学到的这个本事?” 顾月华垂眸, “也不是专门学得。只是小时候顽皮好动,加上力气不错,所以给了很多人错觉,以为我有功夫。而我家之前的情况,也需要镇住那些心怀不轨的宵小,我便没有否认。” 王青和冯有才对视一眼,这个解释倒也还算合理。 “接下来几天需要你呆在衙门,方便我们随时审讯。只要事情不是你做得,我们肯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当然,要真是这人做得,他们也不会徇私枉法。 “好的,我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沈知文的缘故,这些人对她还算客气。 中午的饭菜虽简陋,但能吃,比她一开始的设想要好太多。 至少没上刑具! 下午,王青来找沈捕头回话, “除了那副手帕她说不清在哪丢得,其他说辞都没问题。昨晚死者被害那段时间,她家人也都可以作证,她的确在家。” 沈捕头皱眉, “可家人的证词是会打折扣的。” 如果找不到其他证据,证明凶手另有其人,知府大人很有可能会默认家人做伪证。 王青宽慰道: “头,别担心,我带着兄弟们再去凶案现场和文家附近走一趟。” 他也觉得凶手应该不是顾月华,因为得不偿失。 第48章 不担心影响沈捕头吗 小姑娘面对审讯,十分镇定。 说话也有条理,不像是那种情绪上来便不管不顾的人。 可死者胸口的那几刀,据仵作判断,应该是人被勒死后的泄愤行为。 王青等人走访案发现场附近的百姓时,有人奇怪道: “你们上午那会来过一次,午饭后又来问过,咋还没问清楚?” 王青挑眉,除了那姑娘的家人,还有人如此关心这案子。 “没事,你再重新说一遍,说不定我们这次就找出线索了。” 那些人虽觉得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又说了一遍。 “......你是说昨晚你喝完酒回来,在巷子口碰到一个人急匆匆离开?男人还是女人?” 提供此条线索的男子,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无奈道: “官爷,这个我真没看清,对方垂着头,速度很快。加上我当时晕晕乎乎的,要不是你们三番五次的过来询问,我估计都想不起来这事。” “那对方身量如何,你估计是男是女?” 男人皱眉,使劲回想,脑海中也只有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 “似乎是女的。但官爷,这个我真不能确定,我这人就是一喝酒便迷糊,可千万别误导你们断案。” 他当时好像脑海中闪过什么念头,但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离开时,王青叮嘱道: “回头你若是记起什么,记得去衙门告诉我们,如果线索有用,会有赏钱!” 至于走访文家的邻居时,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大家都捡着好话说。 这一趟几乎都是无用功。 这边,谢大和陆宴庭对着收集来的信息,也很头疼。 现场没有人证,连那把杀人的刀都没踪迹,只有顾月华的手帕,实在棘手! “顾振呢?他在干什么?” 甄氏嘶哑着嗓子问道,自从女儿被带走,她已经哭了好几场。 想了一圈,她还是只能想到顾振会陷害月华。 陆宴庭叹气道: “甄姨,上午我就去找了小昌,据他和他的小伙伴们说,对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余家布行的事,其余时间也基本在花街,连家都很少回。而钱盈盈那边,她和她的丫鬟,昨天根本没出门。” 孙氏又倒了杯茶递过去, “小妹,你也要保重身体,月华回来见到你这憔悴样子,会心疼的。” 谢大看了眼妻子,眼中闪过怜惜, “晚上我去蹲守裘家!” 月华会和文媒婆扯上关系,就是因为裘家! 见甄氏要说话,谢大直接打断道: “你在家休息,人多容易打草惊蛇。” 甄氏红着眼眶,努力忍住泪水, “好,我不给你添乱,我,我现在去给你准备宵夜。” 谢大拉住她的手, “不用,月华也是我闺女,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你好好休息,别让我担心。” 闻言,甄氏连连点头, “嗯,我会在家好好的!” 旁边陆宴庭也跃跃欲试,被谢大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你今晚留在家里。” “好吧!” 晚上的裘家小院依旧很热闹,直到亥正十分才安静下来。 但也只是安静不到两刻钟,西厢房就传来敦伦的声音。 狭小的隔断间里,女人眼神清明的盯着屋顶,任由男人在身上起伏。 男人似乎很不满她的状态,狠狠掐了一把, “咋不叫?” 女人眼中闪过鄙夷,她都没感觉叫什么。 但为了不受罪,她还是伸手搂着对方的脖子,佯装很快活似的哼叫出来。 听着女人似乎要承受不住的喘息,男人内心格外满足,也更卖力。 当然,一杯茶的功夫也就风平浪静了。 他们这边结束,隔壁也开始了,而且比他们的动静要大得多。 “啊......啊,轻点,死鬼,你轻点,嗯......舒服......” 男人听着声音,心里火热,嘴上也不免嫌弃道: “你看看人家这声音,哪像你跟条死鱼似的,老子再好的兴致都让你给搅没了。” 女人不说话,任由男人在耳旁抱怨。 男人觉得无趣,被子一拉,盖住脑袋便蒙头大睡。 谢大被逼听了好几场墙根,也是无语得很。 这一家子,晚上没一对夫妻闲着,怪不得家里那么多孩子。 后半夜,除了虫子叫声,什么动静都没了,谢大便准备回去。 不过,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是开门的声音。 很快,又是“吱呀”一声。 谢大眉毛一动,紧紧盯着出现的两个身影。 见他们对视一眼,齐齐走向后院,一个跃身也跟了过去。 “快快快,老子都要憋死了,你个小骚货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女人娇笑着抱住男人,“咋了,你媳妇满足不了你?” “别提那个死女人,在床上只会倒胃口,看见她就烦。” 见到这一幕,谢大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即便换个女人,男人也没多长时间,不过女人还是违心的夸赞, “冤家,你可真厉害,比你哥厉害多了,人家到现在都感觉还在云端呢。” 直将男人夸得咧嘴掏出一把铜板, “拿去,明天买两个肉包子,你这里都没以前有肉了。” 女人接过钱后,娇嗔着拍掉男人的手,“讨厌!” 两人抱着亲昵片刻,便小心翼翼的各自回房。 谢大沉着脸,这一家是真脏! 一晚上没有任何收获,陆宴庭提议道:“要不我再去文家附近转转。“ 凶手显然不是随机杀人,问出文媒婆的仇家也算是个办法,总比守在家里干着急的好。 谢大没意见,”行,你小心点!“ 比陆宴庭更早过来的是沈知文, ”陆公子,你也来了。“ 他知道这是顾姑娘继父的养子,之前在衙门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说过话而已。 ”沈公子如此,不担心影响沈捕头吗?“ 沈知文看了他一眼,好像很不解, ”我为做文章,过来和这一片的老年人聊聊天,为什么会影响我父亲呢。“ ”是我多虑了!“ 两人目的一致,但脾气秉性不同,打过招呼后就各自忙去了。 套话这种事,还是有家学渊源的。 这不,沈知文在临近中午时,便在一个老妇人那里得知,文刚可能在外面养了女人。 第49章 是你们绑走了我的孩子 文刚在这个案件中,身为死者的儿子,他养不养女人按说与本案关系不大。 但这不是一上午都无所获,沈知文便干脆坐下来细细询问,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阿婆,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事的?” 老太太眯眼想了一会, “大概是去年底,我有次上街,看到他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的进了一个巷子。” “你还知道文刚的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他那个人阴阴沉沉的,搬来这边五六年了,很少和我们这些邻居说话。” 平时在路上遇见,人家头一扭,纯当不认识。 沈知文将话题往死者身上引导, “文媒婆或者他媳妇知道这事吗?” “这我老婆子就不清楚了。门一关,再近的邻居也不可能知道人家屋里事,你说是不是?” 沈知文点头,这倒也是。 他掏出十个铜板,塞给老太太, “回头你这边要是记起关于文家比较古怪的事,都可以告诉我,若对我有用,定还有重谢。” 老太太没想到不过是唠嗑,还能挣到钱。 于是,乐呵呵的应下, “好嘞,一会我老婆子就出门转一圈,保准给你问出些东西来。” 沈知文暗恨自己傻,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方法。 他一个陌生人,上来就打听,这些左邻右舍的又怎会据实相告。 还是他们这些邻居问更方便。 思及此,他又掏出一把铜板, “来,阿婆,这些是给你买零嘴的,我下午再来找你。” 老太太估量过铜板数,脸上直接笑出褶子来, “哎,你这小伙子不错,老婆子定会让你满意的。” 也是特别的缘分,中午,沈知文和陆宴庭又进了同一家餐馆吃饭。 两人互看一眼,皆有默契的当作不认识。 此时,城南的一间小屋里。 女子衣衫半退,面色潮红,一双玉臂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嘴角溢出让人血脉喷张的的娇喘。 “快,快,快......啊,慢点,嗯,太快了,受不住了!” 一场情事结束,本来心情烦闷的男子,也难免自得, “还不是你个小妖精太勾人,今天怎么约得这么急?” 他家里可正在办丧事。 女人伸腿在他背上游走,娇笑道: “这不是想你了吗?” 男人捉住她的小腿,往身前一带, “怎么,还没饱?” 女人不说话,只轻咬下唇,眼神魅惑的看向男人,意思不言而喻。 男人哪忍得了,抓着人往床上一按,再次覆身压上去。 躺在床上的女人,仰头,眸中的冷笑一闪而逝,使出浑身解数,勾得男人一时不知天地为何物。 更想不起他那个前天晚上刚被害的亲娘。 文刚志得意满的回到家,他媳妇就狐疑道: “你去哪了?” “老子去哪,还得经过你的同意是不是?” 他媳妇咕哝, “不过是随口一问,你凶什么?” 文刚懒得搭理她个黄脸婆,在小院转了一圈,皱眉, “他们都回去啦?” “可不是,娘的尸身也不在这,他们守着也没意思,中午吃过饭就走了,说是家里也都一堆事。” 文刚气闷,干脆转身进屋歇下了。 刚才,那小妖精都快把他榨干了,他得缓缓。 沈知文再次找到上午那个老太太。 听对方絮絮叨叨得说了许久,也没从中找出有用的信息,道谢后便准备离开。 不曾想,刚出老太太家的门,便有个妇人着急忙慌的跑来, “婶子,你看到我们家狗蛋了吗?” 老太太摇头, “没呢,你赶紧去其他地方问问。别着急,说不定就在谁家玩呢,小孩子都这样。” 可她家狗蛋最是乖巧,就算出去玩,也会说一声的。 也是她下午忙着收拾院子,一时忙晕了头。 等反应过来,才想起已经两个时辰没见到孩子。 老太太冲沈知文解释道: “这个就是文刚媳妇,人很不错,和我们这些邻居相处的也挺好。” 沈知文看了眼对方急匆匆的身影, 也没放在心上。 此刻,他只想赶紧找出,能证明顾姑娘不是凶手的证据。 那样好的姑娘,不该被人陷害! 顾月华在衙门里,除了不自由,以及条件差些,其他感觉都还行。 她甚至在吃过母亲送来的饭后,还有心情午休。 还别说,这一觉醒来后,神清气爽。 看来以后要和表姐培养一下午休的习惯。 挣钱重要,身体更重要! 晚上,沈捕头一到家,沈知文便奉上茶, “爹,喝茶。顾姑娘的案子,你们有进展了吗?” 沈捕头瞥了眼儿子, “你似乎很关心她?” 沈知文眸中闪过羞涩,强撑着解释道: “爹,你也知道,她现在也算是我的东家。我手里还有不少扇面没结钱,她,她要是出了事,我,我那些扇面可就白费了。” 沈捕头都懒得揭穿他那些小心思,转而道: “你呢,忙活一天,有什么收获吗?” 沈知文:...... “爹,你怎么知道的?” 沈捕头有些好笑, “昨天案发现场那边,你也去过了。” 沈知文有些结巴, “我,我就是好奇,青州城里多少年都没出过这样的大事,我就跟着旁人一起去看看。” 这话不假,虽说是说月黑风高杀人夜,但这种凶手案一般都会出现在城外。 一来不容易被发现,二来也方便就地掩埋尸首。 像前天晚上那样,直接在巷子里杀人的近几年还是少见。 沈捕头没在继续逗儿子,将案子以及顾月华的状态简单说了一下,还不忘感慨道: “那姑娘真是心大。” 一般人谁进了衙门还能有心情午休,所以女牢头过来禀报的时候,他都愣了一下。 沈知文却觉得是, “这恰恰说明, 真凶的确另有其人。顾姑娘清楚自己没杀人,也相信衙门定会还她公道,所以才不忧心。” 说完,见父亲一脸打趣的看着自己。 沈知文脸上一红,连忙道: “我去厨房端饭菜,爹你肯定饿了,咱们先吃饭。” 翌日,文家人再次出现在甄氏家门口。 文刚媳妇披头散发的要来撕打甄氏, “是你们,肯定是你们绑走了我的孩子?” 第50章 我儿子不可能被害 甄氏这两天也不好过,闻言皱眉, “你胡说什么?谁绑你家孩子了?” 昨晚一夜没睡的文刚媳妇,双眸猩红的盯着甄氏。 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你们有什么怨气,冲我们大人来好不好,他从出生开始,一日都没离开过我这个当娘的,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把他还给我。” 狗蛋是她生了三个女儿后,才得来的宝贝疙瘩,那不止是她儿子,更是她的命呀。 一想到他此刻正在某个地方受罪,她的心便一揪一揪的痛! 甄氏抿嘴,解释道: “你的孩子真不在我这里,你还是抓紧时间去其他地方找找。要不就直接报案,请衙门帮着找人。” 她不喜欢这家人,但孩子确实是无辜的。 身为一个母亲,她听不得孩子不见的消息。 文刚媳妇哭着摇头, “找过了,我们找过了。最近家里只和你们家有过节,除了你们,我想不到谁会去对付一个孩子。” 昨晚那么多人帮着一起找,附近都翻遍了,也没找到。 甄氏不满,这话是说自家就是那黑心肝的,会专门去抓小孩子泄愤。 走过来的谢大,一把将媳妇护在身后,冷淡道: “要是不相信,你们就去报案,来我们家搜。” 闻言,文刚带着人就要朝里闯,被谢大手一伸给拦住了, “只能是衙们的人进去,你们不行。” 文刚狠戾的瞪着谢大, “我看你们就是心虚!” 他虽然不喜欢自己媳妇,但狗蛋却是他唯一的儿子,可想而知在他心中的地位多重要。 今早经人提醒后,他直接带着人杀了过来,就是想赶紧救出儿子。 文家跟来的那些人起哄, “对,你们不敢让我们进去搜,就是做贼心虚。” 闻言,槐树巷的老少爷们不愿意了, “你们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张嘴就污蔑人。人谢大不是说了吗,只要喊来官府的人,随他们搜。” 平时大家可能会有些龌龊,但面对外人时,还是很团结的。 要真让对方欺上门,以后他们槐树巷的男人走出去,都会矮人一等。 文刚看了眼独自守着大门的谢大,带着人就想往里冲。 他还不信,这人再厉害,还能挡住他们二十多个人不成? 谢大还是那句话,要搜查可以,必须是衙门的人,其余人想都不要想。 “今天我要非进去搜呢?” 说完,他带着身后的人向前逼近一步,企图在气势上压过对方。 这边,槐树巷的老少爷们拿着木棍,铁锨等挡在谢大身前,同样往前逼近一步, “那你们就试试!” 文刚和这边的领头人几乎要挨着,谁都不愿让步。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眼见着一场械斗即将一触而发,还是里长气喘吁吁的赶过来解围, “各位,我已经去请捕快们上门,大家给我个面子,再等一盏茶的时间,回头衙们会给大家一个公道的。” 男人们打架,和女人扯衣服抓头发不一样,那是会死人的。 要是最后演变成大规模械斗,那他这个里长也算是做到头了。 所以,硬挤着站在两方人中间的里长,才是此刻全场最紧张的人。 毕竟哪一方出手,受伤的都可能是他。 回头看向依旧堵在自家门口的谢大。 他和这屠户关系最近不错,要真打起来,他应该会保护好自己这个老头子吧。 应该会吧! 里长并没有担忧多久,因为沈捕头带着人赶来了。 一看这架势,他直接拔出刀,对双方喝道: “所有人听令,各自往后退二十步。” 文刚不忿, “他们抓了我儿子,你们应该让他们先交出我儿子。” 那边,王青上去就是一脚,文刚直接跪倒在地。 在这种双方情绪都上头的紧要时刻,不能光讲道理,武力才是最有效的。 文刚恨恨起身,死死瞪了眼谢大,才不甘不愿的后退。 见状,槐树巷的人也朝后退去。 沈捕头这才悄悄松口气,刀入鞘,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里长上前解释后,沈捕头对谢大道: “为了给他们一个交道,我们要进去搜查!” 谢大让开, “各位请便!” 后面文刚吼道:“我也去。” 沈捕头想了下,“你一人过来。” 谢大对此也没意见,反正多他一个不多,家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待他们搜完所有屋子,都没找到所谓的孩子后,谢大还指了指院子下面, “这里有个地窖,要查就顺便一块查了。” 免得回头还要来第二次。 两个院子,所有地方都搜过,根本没有狗蛋。 文刚还是不相信, “你们肯定猜到我们会找上门,所以把我儿子藏到其他地方去了。” 谢大一个眼风都没给他,直接对着沈捕头道: “昨天我们全家都在店里,从早到晚的顾客,以及左右店铺的掌柜小二们都可以作证。” 顿了下,他继续道: “现在我带你们过去,那里也有几个房间,都扫查一遍后你们也好放心。” 就在这时,有衙役跑过来,同情的看了眼文刚夫妇后,才道: “在城北的一个废弃宅子里,发现有个被害的小孩。” 看特征,八成就是这些人要找的孩子。 听到这话,文刚媳妇顿时瘫坐在地,连连摇头,嘴里呢喃着, “不可能,不可能,我儿子怎么会被害呢?他肯定是在和我捉迷藏,对对对,狗蛋在和我玩捉迷藏,他藏起来了,就等着我这个做娘的去找他。” 说着,她站起身,眼神无焦距的念叨着, “狗蛋,娘来找你了,你可千万要藏好,娘很快就能找到你,咱们就回家吃肉。” 众人见状,不免唏嘘。 这是承受不住打击,直接疯了! 她疯了,文刚还要跟着捕快们去认尸。 小小的孩童,身上连中五六刀,刀刀直中要害。 就是他们这些见惯生死的捕快,也于心不忍。 文刚更是抱着儿子,哭得伤心欲绝, “到底是谁,是谁如此狠毒?儿子,你放心,爹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第51章 我知道自己干得事 经过仵作验尸,狗蛋应该是昨晚子时左右被害。 一个家里,连着两人被害,其中还有个是孩子,这简直让大伙毛骨悚然。 特别是家里有孩子的,最近更是紧紧拘着,不敢让孩子乱跑。 捕快们的压力也陡增! 沈知文对他爹建议道: “如今看来,应该是仇杀。对了,爹,你们可以去查一下文刚养女人一事。” 自古奸淫出人命! 虽然方向不一定对,也总比现在毫无头绪要好。 捕快当天就走访了文家附近几个巷子。 却没问到什么线索,事发当天也没人注意到狗蛋的踪迹。 沈捕头皱眉, “文刚与人偷情?” “是我走访文家邻居时得来的消息,只是我没去验证。” 闻言,沈捕头坐不住了,“我先回衙门一趟。” 好歹是条线索! 于此同时,一个瘦小男子满脸惊恐的来回转着圈,嘴里不安的重复道: “我,我没想杀他的,只是他一直哭闹,我想让他安静下来。谁知他就,就那么死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只是想要钱,我真没想害他的命。” 女人从身后抱住他,双手游走在他胸前,呵气如兰,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不是故意的。没关系,你那么小心,衙门不会查到你身上的,放心。” 男人转身握住女人的手,眼中是无尽的恨意, “可我们还没拿到钱,我娘攒了大半辈子的家底,凭什么都便宜了老大,我不甘心,不甘心!” 是的,此男子就是文刚的亲弟弟,文力。 女子眼含秋波的看着他, “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哎,若是死的不是你娘,而是你大哥就好了,将来那钱就能名正言顺的落到你手里。一百多两呢,下半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了,你说是不是,力哥?” 听到这话,文力喃喃道: “死的要是大哥,要是大哥......” 是呀,如果大哥不在了,他完全可以赶走嫂子和侄女们。 他不光能拿到娘的所有私房钱,就连大哥那个小院都是他的。 都是他的! 见男人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女人开始解他的裤腰带, “力哥,先不要想那些,我来让你舒服舒服,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好不好?” 当然好! 他就是因为还没儿子,娘才不给他分钱的。 也因此,他才恶从胆边生,抓了狗蛋。 本想从大哥那要些钱出来,没想到却出了意外。 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没儿子。 他要生儿子。 女子嘴角带笑,任由男子在自己身上卖力。 死老太婆,看到了吗? 你的两个亲儿子马上就要自相残杀,看到这一幕,你是不是很开心? “嗯,力哥,听说斧头砍人特别解恨?“ 男人吭哧吭哧,还不忘回应, “斧头吗,家里,家里就有。” 女人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继续娇喘着煽动, “啊,一想到你小时候被你大哥欺负,嗯,我就心疼。啊,力哥,轻点,轻点,人家受不住的,你真厉害,好舒服。” 闻言,男人更加用力。 “力哥,嗯,你可是他的亲弟弟,他那样对你,啊,如果不让他惨一些,我,我,嗯,都不解恨。” “让他惨,我一定,一定让他很惨很惨,让你解恨。” 也给自己解恨! 翌日傍晚,衙门就收到文刚被害的消息。 此次,凶手当场就被抓获,因为他也受了伤。 事关文家,消息传得很快。 裘家小院,老三媳妇一回来便神秘道: “你们是不知道,听说那文老二差点把他大哥的头都砍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深仇大恨,要下如此毒手!” 老四媳妇嗑着瓜子, “三嫂,你咋知道是文老二干得?” 老三媳妇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这外面都传遍了,那文老二当时也受了伤没跑掉,被人发现,直接报案喊来了捕快。” 这时,裘家老五媳妇抱着孩子,背着包裹,嘴角带笑的走进来。 老四媳妇见状,嘴一瞥,讥讽道: “还是弟妹日子过得舒坦,说回娘家就回娘家,不像我们这些人,天天干不完的活。” 华氏温温柔柔的冲两人一笑,转身就进了屋子。 老四媳妇最看不惯她这种淡淡的样子,提高嗓门道: “装什么清高,你爹再是童生,你不也嫁进了裘家吗?咱们都是一样的,你也没比我们尊贵。” 还是个不会伺候男人的女人,得意什么。 老三媳妇这两年对华氏的观感还不错,替她怼道: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天天叽叽喳喳的,吵死个人。” 老四媳妇不愿意了, “要说嗓门大,这院子里还有谁能比得过三嫂你呀。” “我嗓门大,也不像你似的,大晚上的也浪叫,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两口子在干啥似的。家里孩子那么大了,你们也不害臊。” 屋里的华氏听到外面的争吵,眉眼都没动一下,只是不错眼的盯着床上熟睡的孩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伸出手,来到孩子的脖颈处,闭眼,用力...... 老三媳妇和老四媳妇正吵得不可开交时,大门突然被从外面踹开。 “谁呀,门踹坏了你们......” 剩下的话,老四媳妇生生咽了下去,因为出现在眼前的是带刀捕快。 “你,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吗?”老三媳妇慌张道。 莫非家里的男人犯事了? 王青扫了眼院子, “华氏呢?” “那,那屋里。” 王青抬腿刚要过去,就见华氏已经打开门。 见到他们也没有丝毫慌张,极为平静道: “我都安排好了,现在就能和你们走!” 王青挑眉, “你知道我们会来找你?” 华氏嘴角微翘,“当然,我知道自己干得事。” 临走前,华氏对老三媳妇道: “这个家里,只有你是个正常人,有机会带着孩子们出去住,别让这肮脏的地方带坏你的孩子。” 老三媳妇一头雾水, “啊?” 华氏微微一笑, “你还不知道吧,她们俩人睡遍了这个院子所有的男人。” 目光落在老四媳妇身上,又转向老二屋子。 第52章 对方是个大家族 老四媳妇听到这话,立马跳脚, “放你娘的狗屁,你要是再污蔑老娘,老娘就撕烂你的嘴。” 华氏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跟着捕快们离开。 他们走后,老三和老四媳妇当即就吵开了, “没想到,家里竟然住着个婊子?” 华氏向来不愿说人长短,这次她开口,肯定是看不下去了。 老四媳妇不甘示弱, “三岁小儿都知道捉奸成双,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老娘偷你男人。我看就是那华氏干了坏事,为了转移视线,故意污蔑我。” 哼,只要不是当场被抓,还不是凭她一张嘴。 老三媳妇这会确实没有证据,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绕过她走向老五家。 好端端的,华氏也不知道在外面惹了什么事,临走前也不交代一下孩子的事。 打开门,抱起孩子,老三媳妇就察觉到不对。 战战兢兢的将手放在孩子鼻子下面,果然没有气息了。 真正的凶手抓到,顾月华也被无罪释放。 在衙门口,华氏还特意将人喊住, “顾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让你受了这几天罪,我向你赔罪了。” 顾月华看了她一眼,抿抿嘴。 几条人命在手,她肯定活不成,怎么还能这么平静? 如今大仇得报,华氏不仅平静,甚至有些惬意。 刑房里,沈捕头开口询问, “你是自己说,还是我们用刑,文力那边都交代了。” 华氏只关心,“他会死吗?” “他伤及肺腑,活不了多久。” 文力本来就瘦小,不是文刚的对手。 虽然在文刚没反应过来时,先遭到他的伏击。 但后面两人基本打了平手,要不是文刚的胳膊一开始被斧头砍伤,文力也杀不了他。 闻言,华氏露出一抹真实的笑, “真好!” “说说吧,为什么要撺掇他们兄弟俩互相残杀?” 华氏理所应当道: “因为他们的母亲造孽,就报应到他们身上了。” 沈捕头皱眉, “文媒婆是怎么对不起你的?” 华氏闭眼, “那说来可就话长了。” 文媒婆和她母亲曾是闺中密友,双双嫁人后才慢慢失去联系。 两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文媒婆和母亲相遇。 多年好友见面,两人相谈甚欢。 知道她还没有婆家,文媒婆顿时一拍胸脯,保证道: “咱们这样的关系,你放心,以后外甥女的终身就包在我身上,我这个做小姨的,肯定会帮她找个顶顶好的夫婿。” 她当时守孝刚结束,虽不说多漂亮,也还算是个齐整人。 加上父亲是童生,家中略有薄产,便不缺上门提亲的。 母亲和兄长也只盼着她能找个贴心的,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就好,就没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可从那开始,文媒婆便三五天一趟的,来找华母唠嗑。 华母也确实因文媒婆的到来,开怀不少,华氏和哥哥心里也感激。 两个月后,文媒婆开始向华母说起她手中的后生, “是个大家族,家中子弟个个都有出息,走出去谁也不敢惹。” 一开始,华母是拒绝的, “我们小门小户,找个家境相当的就行,那样的大家族我们高攀不上。” 文媒婆就解释, “姐姐哎,我说的大家族不是你想的那种大家族。那种的,都是表面光鲜,实则规矩大得很,处处都不自在,我哪舍得让我亲外甥女去受那个罪。” 华母不解, “那你说得大家族是什么意思?” 文媒婆帕子一甩, “当然是一家子兄弟五六个,热热闹闹的大家族。” 华母也是从媳妇走过来的,闻言就皱眉, “一大家子不分家,多容易生事端呀。我闺女文静,不喜欢太吵闹。” 家中人多可不止是不被外人欺负,还有可能被家里人欺负。 文媒婆眼珠子一转, “那要是对方愿意成亲就分家呢?人家家里长辈手里有银子,只想让儿孙呆在身边热热闹闹的,才没有分家。到时候给小两口在附近买个小院子,让他们单独过日子,只要经常回去看看长辈就好。” 闻言,华母有些动摇, “那后生本人如何?我女儿你也看到了,是个乖巧孩子,对方要是秉性不行,就是家财万贯,我们也不愿意。” 文媒婆拍着胸脯保证道: “姐姐哎,咱俩是什么关系,那是刚会走就手牵手一起玩得好姐妹。你女儿除了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那和我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我还会骗你不成。这样,回头我带着那后生,给你亲自掌掌眼,如何?” 后来,裘老四在成衣坊租了一套衣服。 按照文媒婆的要求,打扮的人五人六来到华家。 装得是一副斯文样,倒也还让华母和儿子点头不已。 人没问题,华母就开始确认, “对方确定成亲后就分家?” “确定确定,他那娘亲自给我保证的,还能有错。” 就这样,华氏怀揣着对未来的无限希冀,坐上了裘家的花轿。 拜堂后,她就觉得有些不对。 不是说这家不缺钱吗,怎么新房这么逼仄? 感觉转个身都能碰到墙壁。 晚上见到新郎官,裘老四就像是换了个人,无比粗俗不说,还脏话连篇。 她在心里给对方找理由,可能是今天成亲太累的缘故。 洞房时,让她忍受不了的不只是男人的粗鲁,更是隔壁的动静。 她甚至能听到隔壁夫妻的喘息声,她当时简直羞愤欲死! 翌日醒来,看着狭小的院子,以及满地爬的小孩。 华氏告诉自己,没关系,忍够一个月,分家就好! 到时候她带着夫婿出去过。 为此,婆婆新婚第一天要替她保管嫁妆时,她没怎么犹豫便应下。 每天两眼一睁,就能听到院子的吵架声,推搡声,以及几乎没停过的孩子哭声。 熬呀熬,华氏终于熬过了新婚月。 在饭桌上小心翼翼的问什么时候,她和夫婿能搬到他们的小家去住,婆婆一双倒三角眼斜睨着她, “你现在住的地方就是你们的小家,你还想搬到什么地方去?” 话音一落,引来满桌子人的笑声,仿佛她说得是天方夜谭。 第53章 何苦赔上自己的性命 这就算了,裘老四起身就对着她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骂骂咧咧道: “你进了我们裘家门,就要守我们裘家的规矩。别天天拿你那童生家小姐的款来恶心人,老子不吃你这套。” 她当时被打倒在地,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还是相看那天文质彬彬的男人吗? “可明明是成亲前都说好的事,你们怎么耍无赖?” 裘老四抓着她的衣领又是砰砰几拳,当时就把她打得昏死过去。 隔天醒来,她就回了娘家。 母亲和哥哥听说她的遭遇后,很是气愤,当即找上文媒婆要来裘家讨个说法。 可从前笑脸相迎的人,如今却嘴一撇,不耐烦道: “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哪家的爷们不打女人?又有哪家的小媳妇刚成亲就敢撺掇爷门分家的?怎么,你们童生家的小姐就是这样的家教?” 母亲简直不敢相信, “可这是成亲前就说好的,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文媒婆帕子一甩, “谁给你说好的?谁说得你找谁去呀,反正我没说。” “你,我们从小的情谊,你竟然这样害我女儿?” 文媒婆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咋的,我是没给你女儿说婆家吗?是你们自己不知足,嫌这嫌那的。要我说,既然嫁进去,那就听婆婆的话,好好过日子。” 母亲即使气得要死,也拿对方没办法,只能和哥哥又带着她找到裘家。 裘老太更是不要脸,直接指使她那几个儿子,围殴她的母亲和哥哥。 “报官,我要报官,你们也太无法无天了。” 裘老太根本不怕, “蠢蛋,这是家务事,你就是告到金銮殿也没用。” 说着,对方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她, “你以后要是老老实实过日子,我就让他们停手。” 耳边是母亲和哥哥的惨叫声,她使出浑身力气也救不出他们。 没办法只能跪下,磕头,认错。 她以为如今的遭遇已经够绝望,可没想到,这个家还有更肮脏的事等着她。 成亲两个月,趁着裘老四外出,大伯哥竟然悄悄摸到了她屋里, “你只要从了我,以后我会护着你的。要不然,我就喊一嗓子,说你勾引我,你的下场就只有沉塘。”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她到底是嫁了个什么家庭? 她当然没从! 裘老大果然如他所说,等裘老四回来后,便污蔑她不守妇道勾引他。 任凭他如何解释都没用! 裘老四将她打了个半死,整个家十几口人,只有三嫂替她分辨一句。 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她想通了。 她为何要替裘老四守身如玉,他不配。 后来,家里不管是谁找她,她都没反抗。 不仅如此,她还主动勾引了文媒婆的两个儿子。 自己如今所遭受的一切悲剧,都是源于她。 是她贪图裘老太给的二两银子,害了她终身。 她不好过,那就都别过了。 沈捕头皱眉, “文媒婆是你亲自动手的?” 华氏点点头,“是的。” 为了那一天,她准备了许久。 光是练习从后面勒脖子如何使劲,她就练了大半年。 从文刚那里套出她的行踪,踩点,在夜色中如鬼魅一般。 突然从后面勒住她的脖子,对方那惊恐的样子可真好看。 一开始她还能挣扎,可慢慢的,她就如自己那颗渐渐凉掉的心一般,归于死寂。 可这样还不解气,她又掏出匕首,对着她胸口泄愤般扎下去。 “文刚的儿子,也是你撺掇文力绑架的?” “对呀,我告诉文力,文媒婆给文刚留了一百多两的私房钱。他想要的话,不如干脆扮成绑匪,绑了狗蛋,这样既能拿到钱,还不会被人诟病,然后那个傻子就相信了。” 更绝的是,她杀了那孩子后,还能让文力以为是他自己不小心杀得。 最后,沈捕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道: “你太偏激了,泄恨不是只有杀人这一条路可走,你也该为你的孩子和母亲着想。” 特别是狗蛋那孩子,是最无辜的。 至于文刚兄弟俩,他们也许不是好人,但罪不至死。 不知道这句话哪个字眼触动了她的心弦,让一直很从容的女人突然捂脸哭了起来, “是我对不起母亲,对不起母亲的教导,是我不配做她的女儿。” 她想自杀的。 可只要想到这些人还会活在世上继续逍遥,她觉得自己就是做鬼都放不下恨意。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们也尝尝锥心的痛,她才能解恨。 晚上,躺在床上的沈捕头,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电光火石间,他猛然意识到,华氏没说裘家的事。 文媒婆虽说是根源,但裘家的罪行绝不在她之下。 华氏不会放过他们的! 思及此,他立马起身,甚至来不及去衙门叫人,便直奔裘家。 当他赶到时,裘家已是灯火通明,外面站了不少围观的人, “啧啧啧,家里壮年男人一下子都死光了,剩下这一家妇孺,日子可怎么过呀?” 沈捕头拨开人群,走进去。 院子里整整齐齐躺了六具尸体,正是裘老太和她的五个儿子。 旁边是不知所措的裘家媳妇和孩童。 “也不知道是谁,竟这么狠心,这也没比灭门好到哪去。” 院子里还有不知事的小娃娃,见到众人,咧嘴直笑。 大伙看得纷纷摇头,这娃子还不知道他以后的日子会有多惨。 挤在人群中的顾月华,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 真心祈祷华氏能有和自己一样的际遇,重活一世。 旁人或许会觉得她心狠手辣,可她经历过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绝望,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 院子里,老三媳妇看到沈捕头,转身进了屋子,抱出一个孩子,哽咽道: “官爷,这是华氏的孩子,是她被带走前自己掐死的。” 沈捕头看了她一眼, “放心,衙门不会污蔑你们的。” 老三媳妇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她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她那样好的人,带着孩子躲在哪个犄角旮旯,不能活一辈子。” 何苦为了这些贱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第54章 她都懂 其实,她都懂,她什么都懂。 她就是根木头,这些年过去,也对这座院子掩盖下的肮脏一清二楚。 不值得! 真不值得! “官爷,麻烦您转告华氏,这个孩子不会和裘家人葬在一处,我会把他们离得远远的。” 她知道,华氏定然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再和这些畜生有有一丝一毫的牵连。 沈捕头抿嘴,“好,我会把话带到的!” 外面,陆宴庭护着顾月华沉默的回家。 路上,她试图开口缓解这种尴尬, “听我娘说,你和谢叔这几天为了我的事,一直在外奔波,多谢啦。” 陆宴庭扯了扯嘴角, “不用,我们是一家人,这都是应该的,而且这次也不是我们帮你洗刷冤屈的。” 养父在裘家蹲守一次后,华氏就回了娘家。 后来再蹲守,也没发现有用的线索。 等出了文家小孙子的事后,他和养父就知道她肯定会没事的。 顾月华笑道: “也不能这样说,你们的这份心意就很贵重,没有你们,我娘她们只会更加无措。” 说不定还要被文家给欺负。 陆宴庭沉默许久,转头好奇道: “你以前是遭遇过什么事吗?” 特别是今天晚上的她,周身好像萦绕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悲伤。 可洗清冤屈,离开衙门,安全回家不是好事吗? 她在悲伤什么? 顾月华抬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道: “没有,就是想到华氏,有些悲哀而已。” 陆宴庭撇嘴,不说就算了,其实他也没那么想知道。 “对了,这几天你请的那个小帮工也一直忙前忙后的,你回头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哪个小帮工? 陆宴庭冷嗤一声, “就是那个姓沈的,人家见你被冤,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你居然想不起人家是谁?” 说着他还替对方不值, “哎,真替对方难过呀。” 顾月华:...... “人家好好的读书人,怎么就成了小帮工?你会不会说话?” “自然是不会的。” 他在文家附近转悠两天,口水说干了,钱也使出去不少,可有用的信息是一点没问道。 沈知文好歹问到了文刚养女人的事。 顾月华瞥了他一眼,决定无视他的阴阳怪气。 她要回去好好睡一觉,耽误这几天,团扇要是不能如期交工就完蛋了。 顾家这边,钱盈盈是半个月后才知道顾月华曾被关进衙门的事,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点禀报?” 要是早知道,她找侯爷运作一下,说不定能直接将那死贱人给按死。 多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红玉跪地求饶,“是奴婢们无用。” 她也是今天去甄氏那个店铺门口转悠时,才听人说起这事的。 平时除了采买办事,她们又不能出门,所以真不怪她们没用。 钱盈盈可不管那么多,只认定她们没本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侯府那边有没有来信?” 红玉小心翼翼的摇头, “还没有。” 闻言,钱盈盈更生气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 红玉不敢说话,前两天也不知道哪个混账,给瑞安侯送了对双胞胎姐妹花。 据说身段软的不可思议,魅惑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勾得瑞安侯整整两天没出房门。 钱盈盈看向镜中的自己,不知何时,眼角竟然多出了一条皱纹。 她气得直接砸了梳妆盒,没一件让她开怀的事。 “有查出是谁送的吗?” “余淮送得。”顾振志得意满的走进来。 当然不是明晃晃送的,而是迂回曲折,演了场英雄救美的戏码,才让侯爷心软,将姐妹花接进府去。 看了眼生气的钱盈盈,上次他拿走这女人所有的钱,这人闹过一场,知道他是用来办正事,也就忍下了。 当然,她就是忍不下也没办法,谁让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不管是谁都得为他的前程铺路。 钱盈盈冷眼看他, “谁的主意,你们知不知道侯府后院要是知道你们干得好事,将来枕头风就够你们喝一壶的。” 顾振喝了口茶,毫不在意, “至少现在侯爷对姐妹花很满意。” 就是不知道侯爷什么时候会腻,他也想尝尝姐妹花的滋味。 余家到底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开始培养这些尤物。 钱盈盈是不想跟这个蠢货说话的,但她还挂念着, “余家那边生意怎么样?我说送个账房过去,你还担心人家多想,到时候人家用一堆假账糊弄你,你就知道轻重了。” 这男人唯一的用处就是搭上余家这条船,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 顾振眼中闪过精光, “咱们这刚签订文书,转头就送账房先生,你让余家人怎么想。” 就算是送账房,也该是他亲自挑选才行。 送个钱家的账房,他不是白忙活了吗? 这女人本事没有,想的倒挺美的。 “对了,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余家认你们钱家,也认我,你让岳父可别拆我的台。” 余家虽说是钱家选定的合作对象,但真正敲定文书,忙前忙后的是他。 因此,别想着把他踢出去,钱家独吞利润。 钱盈盈冷哼一声, “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她以为这男人,是需要钱家在外给他保留姑爷的面子好行事。 只要他能挣到钱,这点不是难事。 顾月华要是知道他们的所思所想,估计都要笑掉大牙。 这两人但凡坦诚一点,也不至于让她的算计得逞。 这天,甄文河趁着休息来找顾月华, “表妹,你还记得正月里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顾月华头都不抬,应道: “记得记得,三天,你再等我三天,我把这批团扇交上去,就和你一起进山。” 甄文河开心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忘了。” 他可是从正月就心心念念着进山。 顾月华扣上最后一条扇坠,大大松了口气,兴奋道:“表姐,终于完工!” 甄文婉见状有些好笑, “自从文河那小子来找过你,我知道你的心呀,就飞到双峰山去了。” 第55章 志怪话本都没这么扯 闻言,顾月华嗔道: “哎呀,表姐,别这样说嘛,我还是很用心做团扇的。” 毕竟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依仗,她也不敢马虎。 若是坏了口碑,就完犊子了。 说到团扇,也不知道梧州的芸姑有没有收到她的信。 会不会相信她,来青州生活?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温家,一片混乱。 温父温母得知唯一的儿子惨死在外,一气之下就病倒了。 好不容易等到儿子尸首还乡,也不知道是谁大嘴巴,将儿子龙阳之癖的事大肆宣扬。 更是绘声绘色的将儿子和个男人,死在同一张床上的事说了出来。 这让好面子的老两口一时承受不住 ,直接病情加重,卧床不起。 温家一时没了主心骨,下人们也是人心惶惶的,各自忧心自己的前尘。 “芸姑,芸姑,后门处有人找。” 被称作芸姑的妇人年近五十,鬓边早已生出白发,却脊背挺直,闻言和煦一笑, “莫不是你这丫头听错了,哪有人会来找我?” 她的亲族根本不在本地。 那小丫鬟一跺脚, “哎呀,我都问了两遍,人家就是说要找你。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是告诉你了。” 也对得起对方给的十个铜板。 芸姑狐疑,但想想如今无事,便转身朝后门处走去。 李达带着两个兄弟远远见到一个妇人走来,上前询问, “请问是陈蕉芸吗?” 芸姑眯眼打量对方好一会,确认自己不认识,但还是点头, “对,我叫陈蕉芸,请问你们是?” 李达咧嘴一笑,从怀中掏出书信, “给,一个青州姑娘给你写得信。” 顾月华在信中告诉芸姑,她在梦中从一个老爷子手里习得一手做团扇的手艺。 对方倾囊相授,没有其他要求,只求她照顾好她的女儿。 “……或许您会觉得这很荒唐,但事实上确实如此。 我根据老爷子提供的地址和名字,请求镖局帮我带这封信。 您看到信若是相信我且愿意的话,从温家出来后,您可以跟着镖局一起来青州,我保证给您养老送终! 当然,您要是有更好的去处,我会奉上一百两银票,以求您能安享晚年。 只是等您确定位置后,希望您能按照这上面的地址给我回个信。 好让我知道您的落脚之处,有机会我希望能亲自去拜访您。” 芸姑眉头微皱,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她父亲通过一个梦教了一个徒弟,并且让这个徒弟来照顾自己。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志怪话本都没这么扯。 还不等她说话,那边李达再次掏出一张银票, “您和信上确认一下,要是金额无误的话,还要麻烦您在这摁个手印,我们回去也好交差。对了,一会还需要麻烦您帮着带路,我们要找温家给您赎身,消了卖身契。” 芸姑:…… 见到银票的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没休息好,所以做了个美梦。 但这美梦又太真实,真实到她想试试。 所以,她带着几人找到温府管家,花了二十两消了奴籍。 其实,温家现在巴不得这些仆人的家人都能来替他们赎身。 毕竟公子不在了,这个家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从衙门出来,看着手里的良籍证明,她突然喊住已经走远的李达等人, “那个,我,我改变主意了,我,我想和你们去青州。” 从温家到衙门的这一路上,她都在想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供对方图谋的。 要说是团扇手艺,人家也已经学会了。 那就是没有,与其回家乡去依靠族中侄子。 她不如赌一把,赌那个叫顾月华的姑娘说得是真的。 她想,到青州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再入奴籍。 她不怕! 李达笑了, “当然可以,那你和我们一起先回客栈,我们计划三天后启程回青州。中间路上可能会驻留个几天收些镖物,但你放心,我们尽量在五月之前到达青州。” 芸姑点头,表示认可他们的安排,“费用是多少?” 李达爽朗一笑, “人家顾姑娘特意交代过,您这一路上的花销都是她的。她在我们这已经预付了二十两,回到青州我们在细算,到时候多退少补。” 陈蕉芸忍不住感慨,好细致的姑娘! 顾月华不知道芸姑对她的评价,她这会正示意大伙安静。 见状,众人心领神会,甄文河更是眼睛亮的惊人。 甄大山忍不住小声叮嘱道: “大家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命才是最重要的。” 几人纷纷点头。 甄氏的饭馆离不了人,这次只有甄文河甄文湖兄弟俩,当然下一次就轮到另外兄弟两人。 加上甄文婉以及第一次过来的陆宴庭,甄大山实在担心他们几个不知轻重,便跟着一起来了。 陆宴庭是第一次体会这种形式的打猎,眼中全是兴奋。 须臾,“哼唧哼唧”的声音传来。 顾月华紧张的握紧手中的木棍。 待猎物一出现,她一个箭步上前,对着野猪的头部猛敲下去。 可惜的是,这野猪要比上次的鹿更警惕,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 但这一下也激起了野猪的兽性。 它一个起跳,眼瞅着就要扑倒接连后退的顾月华。 千钧一发之际,陆宴庭从斜方窜出来。 瞅准野猪的眼睛,猛然刺过去。 顿时,野猪的嚎叫响彻山里! 其余几人也纷纷上前,连拍带打的,总算是制服了野猪。 摔倒在地的顾月华还不忘警告甄文河, “看到了吧,这才是捕猎的常态,非常危险,所以你们不要总惦记来山里。” 甄文河:…… 好像只有自己想来似的。 顾月华刚准备起身,面前白影一闪,她下意识扑过去,刚好抓住了对方的小尾巴。 哈哈哈,带回家月雅肯定高兴! 甄文婉将她搀扶起来,见到通体雪白的兔子,夸赞到: “真肥呀!” 爆辣兔肉肯定好吃。 说时迟那时快,正牢牢按住野猪的陆宴庭伸脚一踩。 很好,又是一只兔子。 可把甄文河给羡慕坏了,他怎么就抓不到兔子呢。 第56章 捅了兔子窝 将野猪捆好后,甄文河不甘心。 这附近绝对有个兔子窝,肯定是听到野猪的嚎叫,才四处乱逃, “你们等我一会,我今天非抓一只兔子不可。” 甄文婉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等等,我和你一起。” 顾月华将两只兔子绑起来, “也不知道这两只是公的还是母的,要是一公一母,很快我们就会收获一窝小兔子。” 陆宴庭将头扭向一边,假装自己没听见。 很快,甄文河咧着嘴,手中各提一只兔子,哼着小曲,异常得瑟的走过来。 顾月华赞叹道: “不错不错,真厉害。” 后面的甄文婉撇嘴, “厉害什么呀,那边就是有个兔子窝。我们俩什么都不用干,光在门口守着就能抓到。” 说着,她也举起双手,很好,也是两只。 果然是捅了兔子窝! 和上次一样,这大野猪也要抬到青州城去, “到时候请谢叔帮忙送去人家大酒楼。” 这种野猪肉未必多好吃,只是有钱人喜欢吃个与众不同。 顾月华和甄文婉提着兔子直接回外祖家。 陆宴庭抓到的那只,他自己顺便带回去。 还会还没到吃饭时间,大伙都在外面唠嗑。 见姐妹俩手里的兔子,有大娘一拍大腿, “这么肥的兔子,一只得有五六斤吧。” 说着,还要上手摸。 顾月华一个侧身避开了, “大娘,这兔子会咬人,小心别伤着您。” 大娘撇撇嘴, “俺们村里人怕啥,不像你们城里人娇贵。” “这两只都是在山上抓的吗?” 她还是想问个究竟,要果真如此,回头让当家的带着孩子也去山上试试。 这可都是肉呀! 甄文婉挡在表妹身前道: “都是在山脚抓的,也是今天运气不错,我们哪敢上山。” 其实后面背篓里还有三只。 有人不相信, “早饭过后,我看你们家不是好几个人都朝那边去了。对了,你爹和你兄弟他们呢?别是又猎到什么好东西,拿去卖了吧。” 甄文婉继续解释, “叔,你这话说得,我爹和你们不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包括我那几个兄弟,他们有什么本事,你们会不知道?今天他们到隔壁我外祖家去了。” 那人一想也是,但还是忍不住酸到: “就这两只兔子也够你爹他们好几顿下酒菜,说来,我也好久没和你爹喝酒了。” 所以,赶紧邀请我去你们家吃饭。 甄文婉当作没听懂, “那回头看我爹啥时候有时间,叔你请他去你家好好喝一顿。不说了,祖母还在家等着我们呢。” 说完,甄文婉拉着表妹闷头朝前走,打定主意谁说话都不再接茬。 那人翻了个白眼,对旁边人道: “不是我说,老甄家这几个孩子都尖酸刻薄的很,以后这妮子也不好找婆家。” 被两只兔子嫉妒的眼红的几人,附和道: “谁说不是呢,反正我们家是不敢要这么的媳妇。一点没有眼力见不说,还滑不溜手的,以后也不是个老实的,谁娶回家谁倒霉。” “还有她那个表妹,亲爹还在,就跟着亲娘嫁人,一点都分不清里外。长着一副嫌贫爱富的脸,倒和镇上员外家的小妾长得怪像的,以后说不得也是个嫁老头子做小的命。” “就是就是,你们刚才没看到,乖乖,一个小姑娘家,眼神就跟黏在大老爷们身上似的,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人,以后还得了。” 闻言,身旁几个大老爷们哈哈大笑,嫌弃道: “有她那个娘在,她这样的就是倒贴做小,俺们也看不上。” 一群人尽情诋毁着两个小姑娘,散了心中那口恶气,才心满意足的回家。 姐妹俩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刚到家就喊道: “月雅,月舟,文海,你们仨快来看这是什么。” 闻言,三个孩子从堂屋冲出来, “大姐,表姐,你们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文海,去把大门关上,别让它们跑了。” 这边,月雅已经惊喜的捂住嘴, “大姐,居然有这么多小白兔,你们好厉害!” 顾月华头一扬,骄傲道: “那当然!不过,你们也要小心点,别被它咬着手。” 甄老太笑呵呵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惊, “这么多?” 文婉兴奋的招呼祖母, “祖母,我记得您会分公母,对不对?那您来辨认一下,咱们留一对下来配种生小兔子,其他的就都杀了吃。” 闻言,月雅仰头,可怜兮兮的求道: “表姐,能不能留一只给我养?” 甄文婉笑道:“当然可以。” 顾月华也在一旁道: “陆大哥那边已经带了一只回城里。以后等兔子生了小兔子,那才是最好养的。” 如今这些野兔子还有野性,怕伤着小孩子。 月雅想象了一下小小只,白绒绒且刚出生的兔子,立即兴奋道: “好好,我就要刚出生的。” 这时候,甄老头也背着手从外面回来, “都在传你们逮了两只兔子。” 甄文海献宝似的道: “祖父,您看,总共五只。表姐说现在就杀,晚上就能吃兔肉,她还说让我吃到撑。” 老头见院子里到处乱窜的, “嚯,你们这是把兔子窝给端了。” “差不多吧。” 老头子坐在堂屋的台阶上,看着热闹的院子, “对了,你大舅他们几个呢?” 顾月华解释道:“他们去城里卖野猪肉去了。” 甄老头点烟的手一顿, “啥,你们抓到了野猪?” 这是每次都不落空吗? “是呀,比上次还费劲,就是没那头鹿值钱。不过,我们还是很满足的。” 甄老头吸一口旱烟,心想都抓到野猪了,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上次听说人家抓到野猪,还是五年前的隔壁村。 顾月华猜的不错,即便是有谢大帮着找买家,那头野猪也就卖了二十两,还是在谢大承诺会帮着屠宰的情况下。 交割完毕后,陆宴庭将兔子交给养父, “您帮我把它带回家,我还要去外祖家,明天和月舟他们一起回来。” 谢大刚杀完野猪,身上还溅得有猪血,抱着只白绒绒的兔子实在不搭。 可看着已经跑远的人,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第57章 肠子都悔青了 即便是坐牛车,一行人回到家也已是傍晚。 院里飘出阵阵香味,甄文河在门口就使劲吸了吸,兴奋道: “肯定是祖母亲自下厨做得爆辣兔肉,今晚我要吃三大碗。” 甄文湖不甘落后, “我也要吃三大碗!” 甄大山笑骂道: “行,今天谁吃不到,就罚谁。” 有邻居听到这话,忍不住鄙夷。 这家人是真得瑟,不就是两只兔子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可看到自家桌子上只有咸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对身旁闷头吃饭的男人道: “当家的,明天你也去山上转转,我还不信,你连两个女娃都比不上。” 她丈夫喝了口粥,道: “我才不去,要去你去。” 他看这娘们是忘了,前几年村里有人进山,结果断了条腿的事了? 要他说,别看现在甄家得瑟,等真出了事,有他们哭得时候。 这边,甄大山把孩子们聚在一起,再三强调: “这两年都不许在进山了,知道吗?” 虽然赚了钱高兴,但想想那么大的野猪,他还是会后背发凉。 顾月华和陆宴庭对视一眼,有些心虚。 幸亏大舅没看到那会野猪差点扑到她的一幕。 旁边,月舟举手, “大舅,等我和陆大哥学会了功夫,我能去吗?” 甄大山摸了模小外甥的脑袋,叮嘱道: “你呀好好读书,以后挣得肯定比狩猎多得多。” 月舟撅嘴,他都还没进山过,他就是很好奇嘛。 陆宴庭见状有些好笑, “等你十八,我带你进山转一圈,好不好?” 小屁孩眼睛亮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两只大肥兔,甄老太全部爆炒,满满两大盆端上桌。 所有人都是一边嘶哈嘶哈,一边忍不住就着米饭继续啃,别提多过瘾了。 翌日,不管是甄大山,还是甄老头都严禁他们进山, “文河,你带他们去山坡上转转就行了,今天谁要是敢踏进山里一步,回来全部打断腿。” 不进山,就可以把几个小家伙都带着。 四月的天气还是蛮舒服的,几个小孩子满山坡的追蝴蝶。 旁边,甄文河和陆宴庭说得热火朝天,两人还时不时的用手比划着,也不知道在讲什么趣事。 顾月华靠坐在表姐身边,享受微风拂面的惬意。 不一会,月雅摘了两把小野花跑来献宝, “大姐,表姐,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谢谢我们月雅,我们月雅眼光真棒,这五颜六色的花放在一起可真好看。” 月雅很得意, “我帮你们戴在头上,好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任由她将野花插满两人的脑袋,关键是她自己左右瞅瞅,还挺满意的, “特别好看!” 顾月华上手摸了摸,又看向表姐的脑袋,大概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哄道: “多谢月雅把我们打扮成花仙子!” 旁边甄文河一扭头,看到两人,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俩跟那媒婆似的,也太丑了。” 会不会说话,一下子得罪仨,女孩子们顿时怒视他。 见状,甄文河立马改口, “不丑不丑,好看!” 但还是很想笑怎么办。 陆宴庭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真诚道: “倒是趣味十足!” 闻言,顾月华立马对月雅道: “听到没有,赶紧再去摘些回来,戴在几个哥哥头上,你们保证开心。” 月雅偷笑, “我现在就去,哥哥们,你们等着我。” 甄文河在后面呼唤, “月雅,你回来,我们不想戴花。” 这下换甄文碗幸灾乐祸, “不,你想!” 临近中午,一行人打打闹闹的回家。 很好,路上依旧少不了没事干闲聊的村民。 见到他们空手而归,风凉话脱口而出, “咋的,今天没抓到兔子呀?” 有人不屑道: “切,昨天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就他们家还能天天有好运吗?” “可不是,咱们庄稼人就该好好守着那一亩三分田,别总想着折腾,回头啥福气都折腾完了。” “对了,文河,你们几兄弟在城里干得咋样呀?要不把你大壮哥也带着。” 甄文河嘴里叼着草,斜眼看了大壮一眼,痞态十足, “行呀,不过我得事先说清楚,我们那活不轻松,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到后半夜才能睡觉,做错了还要挨鞭子打,大壮哥你能干不?” 听到这里,那叫大壮的年轻人连忙摇头, “还是算了,我就只会种地,干不来那些。” 甄文河一挥手,“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村里人还不知道甄家人都在甄氏的饭馆帮工,否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酸言酸语。 前面甄文海返回道:“你们快点,咱家门口站了个姑娘。” 甄文婉好奇, “你不认识吗?” “不认识!” 几人便加快脚步,来到近前,甄文婉才小声对顾月华解释, “是和大哥退婚的那个孙静。” 孙静也看到了他们,捏着衣角,羞涩道: “我,我想见见文江。” 甄文婉笑着拒绝, “不好意思,孙姑娘,我大哥不在家。” 那边,孙静听到这话都快哭了, “我,我,我能进去说吗?” 甄文婉瞥了她一眼, “进来吧,不过我大哥真不在。” 就这一个举动,孙静心中便升起一丝希望。 当初因为聘礼,听信别人的挑拨和甄家退婚,她便赌气非要找个能出得起高聘礼的人家。 然而事实是,虽然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但不管是人,还是家庭都比不上甄文江。 至于聘礼更是比不上。 被拒绝的那些人都在外面传她眼光高,太挑剔! 她前面十几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都快败光了。 特别是有亲戚在青州城的一家饭馆,看到在里面做帮工的甄家人后,更是恨铁不成钢, “除了那个甄文江,他母亲,他婶子,还有几个弟弟都在。不说其他的,光是这些人一个月的工钱,都差不多能有你们家一年的收入。你们说说当初咋就那么蠢,非要犟那个聘礼。我要是早点知道,就是骂也要把你们骂醒。” 可惜的是,两家都退完婚了,他才知道! 第58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甄老太听出孙静的意思后,矜持道: “姑娘,没有这样办事的。不能你们说定亲就定亲,说退婚就退婚。现在后悔了,想要重续前缘,我们家就该高高兴兴的继续上门提亲,对不对?” 孙静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哭着辩解, “对不起!是我之前猪油蒙了心,不知好歹,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们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以后一定会做个贤妻良母,好好孝顺您的。” 甄老太将人搀扶起来,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回去吧。让你爹娘再给你重新寻摸个好后生,我们就不留你了。” 正在厨房帮着烧火的顾月华想了想,招来甄文海,对他耳语两句, “快去,回来给你买糖吃。” “好嘞,表姐。” 说完,他跑到门口,拽着月舟就一溜烟跑走了。 这边,孙静还想再给自己争取一下,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架势, “我爹娘不识字,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们也是盼着我能风风光光的出嫁,才一时想岔了。而且,当时他们是打算把所有的聘礼都当作嫁妆,让我带回来的。” 这自然是她给父母找补的。 可不管怎样,只要甄家人愿意继续接纳她,她就有把握拿捏住甄文江。 正在洗菜的甄文婉听到这话,撇撇嘴,冲顾月华悄声道: “真是会往自个脸上贴金!” 顾月华笑而不语! 上一世没有那头鹿,孙静顺利嫁过来。 她与文江表哥和所有的普通夫妻一样,有争吵,有扶持。 后来是因为,她偷了婆家的钱给她娘家修房子,文江哥气得与她狠狠吵了一架,回了娘家。 之后再也没回来,两人就此和离! 她心系娘家没错,她可以拿她自己的钱,哪怕是他们小两口的钱也能说得过去。 可她把大舅母攒得钱,以及外祖母老两口的棺材本都偷了,这就是人品的问题! 后来大舅母还说,她哪怕是张口借,看在小孙女的份上,她们多少也能借点给她。 谁能想到,她竟然只想到偷! 要不是被当场发现,她怕是根本不会承认。 这边,不管孙静说什么,甄老太都不搭腔,最后孙静发狠, “您老人家最是心善,这次您要是不救我,我就真的没活路了,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闻言,甄文婉立马跑过去,帮着甄老太拦住她, “孙姑娘,你这是何必呢,当时说好的,退婚之后,再无干系,你这样不是让我们家为难吗?” “文婉妹妹,我是真的爱慕你大哥。没有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请你相信我!” 甄文婉眼中闪过不屑。 订婚后,拢共不过见了两面。 当初态度强硬要退婚,她大哥去孙家低声下气商量其他办法的时候,这人怎么不说爱慕的话? 就在这时候,孙父孙母赶来了。 尤其是孙父黑着张脸,觉得女儿把他孙家的面子都丢光了。 他们是女方家,就是再后悔,也不能这样跑上门。 要不然人家还以为孙家的姑娘嫁不出去。 甄文海跑进厨房邀功, ”可把我累死了,我还特意找到她爹,拉着他一起过来。原本人家还不愿意,是我和月舟生拉硬拽过来的。” 顾月华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板, “你们俩分一分。” 俩小子“啊呜”一声,兴奋接过,便去找地方分钱。 孙静上一世的拿手好戏,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不把她爹娘找来接她,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外祖一家就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 孙静看着爹娘,也懵了, “你们怎么来了?” 孙母只顾着哭。 女儿的心思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会不懂? 最近上门来提亲的一家不如一家,她不是不后悔。 要是这么闹一闹,能和甄家继续结亲,那就最好不过。 但孙父不一样,他还要脸。 妻女这样上门纠缠,丢的是他一家之主的脸。 所以,他板着脸喝道:“回家!” 就算再结亲,也该是甄家先低头! 孙静比她爹看的清楚。 况且,只要能过上好日子,一时的丢人现眼算什么,她以后总能找补回来。 “爹,我是真心爱慕文江的,求您成全我们。” 这话说得,好像是孙父棒打鸳鸯似的。 果然,孙父脸更黑了,一把扯住她就往外拽, “逆女,回家!” 孙母在身后哭天抹泪的劝道: “当家的,你……” 不曾想,孙父根本不给她机会,已经扯着孙静走出甄家大门。 孙静想挣脱开,但她一个小姑娘根本不及她爹的力气。 而且在这金水村闹开了,也不好看。 等一家三口走远, 甄老太总算松了口气,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小姑娘这么难缠?” 顾月华心中叹息,没办法,定亲前所谓的相看,也不过是看看对方长啥样。 脾气秉性什么的,一两次根本看不出来。 有那黑心的媒婆为了挣钱,甚至还会帮忙瞒着缺点。 当然最近几年,青州这边应该没有媒婆敢做得太过分。 毕竟文媒婆的前车之鉴刚过去。 吃过午饭,几人就启程往城里赶,随行的还有一只兔子。 甄老太特意给他们带了些辣椒, “尽管多放,兔子肉就是辣些才好吃。” 月雅还没忘记小兔子的事, “外祖母,要是生小兔子了,您可一定要给我留两只。” 甄老太温柔的摸着她的双丫髻,满脸含笑的应下: “放心,外祖母记着呢!” 顾月华也交代道: “外祖母,您就每天给它们一些菜叶子和干净水,回头生了小兔子养大后,我帮您拿到城里去卖,也是一项进账。” 甄老太笑着点头, “好,听我们月华的!” 路上,月舟和陆宴庭打商量, “陆大哥,你那只兔子能不能一起杀了吃?” 陆宴庭:…… “咋了,今晚这一只还不够吗?” 月舟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哎呀,家里那么多人, 两只一起吃,才更痛快。” 陆宴庭宠溺道: “真是个贪吃鬼,行,两只一起杀了,免得你天天惦记它。” 爆辣兔肉确实够味! 第59章 想不想去侯府 晚上,明月高悬。 众人在院子里,围坐一张桌子。 除了爆辣兔肉等菜品,还有上午刚挖的新鲜野菜,调制而成的凉菜。 孙氏夹了一筷子,满足道: “我还说过几天回家去挖呢,没想到你们已经挖来了。” 周氏也感慨道: “每年春天不吃一口这个菜,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陆宴庭更好奇的是: “这叫什么菜?” 上午那会,看他们都在那挖,他不以为意,以为就是一般的野菜。 可没想到吃到嘴里,脆生生的,嚼后还有一种甜丝丝的味道。 顾月华解释道: “我们管它叫脆脆菜,只有每年四五月份双峰山脚下才有,其他地方我们暂时还没发现。” 陆宴庭点头, “那确实菜如其名。” 啃一块兔肉,再吃一口脆脆菜解辣,真是痛快。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裘家的几个媳妇做主把房子卖掉,要到别的地方讨生活。” 这还是周氏中午在饭馆听说的。 甄氏叹气, “除了走得远远的,她们也没其他路可走。” 随着华氏案件的审理,裘家的肮脏已经暴露出来,大家连经过她们家门口都怕惹上污秽。 更别提她们和孩子们出门会遭遇的冷嘲热讽,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周氏总结: “所以人呐,还是不能做丧良心的事。就算不报应在自己身上,也会报应在儿孙身上。” 大家说着说着,月舟突然哀嚎一声, “我明天要早起去学堂,啊!” 感觉好命苦! 这一嗓子逗得大家都笑了,谢大给它夹了个兔腿, “给,赶紧补补,明天跑快点,别迟到被先生罚站。” 月舟恨恨的咬了一口,还不忘为自己证明, “谢叔,我从来不迟到。” 月雅拆穿他, “切,上次是谁苦着脸回来说被先生罚抄了,总不会是我吧。” 说着,小家伙还故意问大姐, “大姐,是你吗?” 闻言,月舟就要起身去打她,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月雅端着个碗,起身躲避,还不忘回头做鬼脸, “我就喜欢说话,你能拿我怎么着,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一个追,一个逃,两个小家伙围着桌子跑了好几圈,引得众人都含笑看着他们。 这边是温馨和热闹,但文家却是死气沉沉。 婆婆,丈夫,儿子都死了,文刚媳妇本来就快熬不住了。 结果,这几天陆续有人上门,说她们都是被文媒婆害了一生的人,文家必须要给她们一个说法。 文刚媳妇欲哭无泪,她还想谁能来给她一个说法呢。 她为什么要清醒过来,要是直接疯了该多好,就不用面对这些。 文媒婆赚的那些钱又没落在她手上,凭什么要用她儿子的命去填? 可那些人不听她废话,一想到当初文媒婆花言巧语的哄骗他们成亲。 对方和婚前说得完全不一样,他们就恨意滔天。 恨意无处发泄,他们干脆就砸了文家。 有那力气大的男人,还差点把房子给拆了,直到衙门来人才阻止。 是的,文媒婆不仅坑女方,男方也坑。 一句话,就是谁给的钱多,她就偏向谁。 以前没人出头,他们也秉持着家丑不外扬,生生忍下了。 可华氏的事情一爆出来,他们也忍不下去了。 有个男人砸完之后抱头痛哭, “我娶的是个傻子,是个傻子,她怎么会这么恶毒,帮着女方瞒下这么大的事?” 休也休不掉,女方家好不容易将“包袱”甩出去,自然不同意女儿被送回家。 一个傻子搞得他们一家鸡飞狗跳,他真恨不得杀光所有文家人。 这时候有人在他耳边提醒, “文家的大孙女已经十四,祖母的孽,可以让她来偿还。” 所以,文刚的长女就这样无名无份的,被那男人给拽回家了。 后来再听到那姑娘的消息,是生孩子的时候,对方难产而亡。 众人不免唏嘘,文媒婆是真的造孽呀! 此时剩下的两个女儿围绕在母亲身边,惊慌道: “娘,大姐已经被抓走了,您别丢下我们不管。” 文刚媳妇眼神闪烁,没说话,只垂眸不知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院子响起脚步声。 经过这段时间,一听到动静,两个小姑娘便犹如惊弓之鸟,紧紧抓着母亲的手不放松。 “大妹子?” 文刚媳妇拨开她们的手,起身来到院中,不知和那妇人谈了些什么。 只见那妇人冲着两个小姑娘挑剔的打量几眼,回头继续和文刚媳妇比划。 最后,文刚媳妇叹了口气,“好,就这个数。” 说完,招呼两个女儿过来。 两个小姑娘本能的拒绝, “娘,怎,怎么啦?” 文刚媳妇无奈, “娘给你们找了个好去处,你们以后去那边好好过日子,忘了娘。” 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今没了儿子,也不想在文家干耗。 她是必须要回娘家的,可带着坏了名声的文家孩子,娘家必不会接纳她。 要怪就怪她们不是男孩子,她们生在了文家,摊上一个那样的祖母和父亲,她也没办法! 心中的猜测得到验证,两个小姑娘拼命摇头, “娘,求求您了,求您不要卖了我们,我们会听话的。以后也会孝敬您的,求您不要卖我们。” 可她们的娘心意已决,任凭两个小姑娘怎么求都没用,她们还是在这个深夜被人带走,不知去往何处。 左邻右舍听到这动静,摇头叹息, “造孽呀,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这天,顾月华来翠玉轩交货,苗掌柜迎上来, “我还说派人去找你,你就来了。你还想不想去侯府?” 顾月华心中一喜,忙不迭点头, “当然想。” “那就稍坐片刻,一会和我一起去。” 顾月华道谢, “多谢掌柜的,我一定不会给您惹麻烦。” 对于这一点,苗掌柜还是很信任她的。 所以,才会帮她提了一句,没想到侯府那边就应了。 路上,苗掌柜叮嘱道: “你要见的张姨娘,也是如今的后院掌权人。你过年那把团扇就是她女儿买去的。进去后,老实跟着丫鬟,不要乱跑,乱看。明白吗?” 第60章 好有闲情逸致 哎,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侯府后院的规矩。 毕竟他从没踏入过,他媳妇也没有这个机会。 但身处贵人家,老老实实的总不会有错。 顾月华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表示自己听进去了,苗掌柜才稍稍放心。 从后门踏入侯府,两人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过来一个丫鬟和小厮,是给两人带路的。 丫鬟走前面,顾月华跟后面。 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她快速递过去一个荷包。 见对方回头,顾月华笑得很纯良, “自己在家无事时绣得,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对方摸了摸里面的银块,满意一笑, “你这姑娘还挺懂事的。” “应该的,应该的,今天麻烦姐姐跑这一趟,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对方上道,丫鬟不免多说了两句, “是我们三姑娘特别喜欢你做的团扇,她这两天心情不佳,我们家姨娘才破例让你进府回话的。” 顾月华听明白了,今天最重要的任务是把三姑娘哄开心。 路过花园,远远就听到那边传来嬉笑声, “哎呀,侯爷,在你左边,左边,快 ,快抓住它!” “哎呀,又跑到右边去了。侯爷,你快点,妾身和姐姐最喜欢蝴蝶了。” 接着是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 “好,本侯今天一定抓住它,博美人们一笑。” 顾月华稍稍偏头,就见一个男人和两个年轻侍妾在花园扑蝶。 瑞安侯好有闲情逸致! 丫鬟瞥了一眼,冷哼一声没说话。 顾月华就猜测这俩年轻侍妾肯定很得宠,才惹得张姨娘身边的丫鬟如此。 “对了,我再叮嘱你一句,一会记得在三姑娘面前万万不可提起花园二字,明白吗?” 三姑娘就是因为和那两个狐媚子争花园的花,才被侯爷训斥不高兴的。 顾月华乖巧点头应下, “多谢姐姐指点!” 真正见到张姨娘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淑儿过年得的那个团扇就是你做得?” 顾月华弯腰谦卑答道: “回贵人的话,正是民女。” “倒是个手巧的!” “能得府上贵人青睐,是民女和那把团扇的莫大福气。” 此时一个圆圆脸,看似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眨着一双大眼,好奇道: “我觉得你没比我大几岁,哪来的这么好手艺?” 这应该就是三姑娘,顾月华侧身回道: “贵人谬赞,民女的手艺算不得多好,至于手艺,说来贵人们可能不相信,那是民女做梦的时候......” 顾月华便把给芸姑的那套说辞又讲了一遍。 如果她随便扯出个师傅来,万一张姨娘生性谨慎,派人去查的话,她肯定会露馅! 还不如全部归结在梦中所学。 母女俩听完很是惊奇, “世上真有人能从梦中习得手艺?” 顾月华苦笑, “虽说很像天方夜谭,但这确实是民女的亲身经历。” 张姨娘点点头,她会派人好好验证的。 不过看这姑娘眼神平静,因该也不是那种故弄玄虚的人。 朱锦淑又问了好几个她做梦的事,最后犹觉不过瘾,拉着人久要回她的小院继续聊。 张姨娘无奈,“人家顾姑娘还有事呢。” 朱锦淑睁着一双大眼睛,天真道:“你很忙吗?” 顾月华斟酌道: “不算很忙,能陪贵人说说话,民女求之不得。” 朱锦淑便对着张姨娘撒娇道:“您看,她自己都说愿意。” “行吧,但最多半个时辰。” 闻言,朱锦淑有些不满意,草草行礼后,气呼呼的走了。 张姨娘扶额, “顾姑娘,你快跟上吧,要不然我这小祖宗又要发脾气。” 顾月华行礼过后,快速跟上去。 朱锦淑的院子很精致。 可她一走进去,就听里面传来茶杯破碎的声音,顿时屋里屋外跪了一地。 顾月华愣了下,正要往边上挪挪,不让自己站着那么显然。 这时,给她领路的丫鬟扯了扯她的衣角, “快跪下!” 顾月华没应。 她不是奴婢,朱锦淑自己也不是官身,她为何要跪? 那丫鬟急得还要再说什么,眼角扫到屋里有人出来,就闭嘴了。 反正她是提醒过,听不听还得看人家自己。 朱锦淑走出来,视线随意一扫,落在站着的顾月华身上,嘴角微勾。 身后有丫鬟抬出一张软榻放在廊下,她斜倚上去,葱白手指慵懒一点,指着顾月华, “还有什么稀奇的事,今天一并说了。” 她话音一落,便有嬷嬷来到顾月华身后,手一按,脚一踢。 顾月华下意思要出手,但转念想到这在侯府内院。 她就算被弄死,也掀不起一点水花,便顺势跪了下去。 “我们家姑娘不喜欢别人站着和她说话,你多担待。” 好霸道的要求! 她不信,朱锦淑能让所有姑娘都跪在她面前。 没办法,顾月华被迫跪着讲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苗掌柜在后门处都快急死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 顾月华揉着膝盖, “掌柜的,没事,就是里面的贵人对外面的世界比较好奇,留我多说了会话。” 苗掌柜瞥了眼她的膝盖,转过头去, “下次你别来了,贵人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他面对的不过是府上的小管事,都要被各种刁难,更何况是侯府的主人。 顾月华只笑笑没应下。 如果有需要的话,她还是要来的。 见她一瘸一拐的回来,陆宴庭皱眉, “你这是怎么啦?”说着就要上来扶她。 哪就到了这个地步,顾月华摆手, “没事,我吃过饭,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没办法,都在谢家这边开火,今天文婉姐和月雅还都去了店里,她只能自己瘸着腿过来。 陆宴庭抿嘴,帮她把饭菜端出来,又去房间翻箱倒柜一番, “这个一会你带回去,活血化瘀的,效果很好。” 顾月华接过,“谢谢啦!” 吃饱喝足后,顾月华忍不住骂道: “那些贵人真不是个玩意。” 整整说了一个时辰,连口水都不给她喝,渴死了! 曾经也是贵人的陆宴庭,默默道: “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第61章 年轻夫人 “你这是在哪个贵人那受了气?” 顾月华叹息道: “是瑞安侯府家的小姐!” 陆宴庭摇头,不认识! 其实,今天也不是光受罪,至少她终于和侯府的人有了渊源。 就是不知道余家布行的事,能不能提前暴露出来? 这天,顾月华趁着休息,也来饭馆帮忙,结果甄氏嫌她碍事, “去去去,你和文婉你们姑娘家出去逛逛,天天待在屋子里,别再闷坏了。” 她和表姐是在家里挣钱,又不是在家里大眼瞪小眼,怎么可能会憋坏?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甄氏的一片慈母之心,便欣然接受。 喊上表姐,带上月雅,三人美美的出去逛街。 青州不算富庶,但也地处交通要塞。 南来北往的客商不少,物品种类自然也不却。 月雅跑到一个摊子上,拿起一副面具戴在脸上, “大姐,表姐,你们猜我是谁?” 甄文碗配合道: “呀,这不就是我们家仙女吗?” 月雅摘下仙女面具,央求道: “大姐,表姐,我想买这个,这个真的好好看。” “行,表姐给你买。老板,多少钱?” “二十文!” 顾月华正要掏钱,那边甄文婉已经付了钱。 这样的关系,顾月华也没和她争。 月雅拿着面具很开心, “大姐,表姐,回家我会借你们戴两天的,让你们也做仙女。” 顾月华正要说话,就听前面干果店,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大夫,大夫,快请大夫来,快救救我儿子。” 三人跟着众人走过去,就见一个年轻夫人满脸煞白的,正疯狂拍着一个五六岁孩童的后背。 那孩童涨红了一张脸,手指虚虚指着自己的喉咙,半天说不出来话,旁边两个丫鬟也急得要死。 “乖乖,这是卡着喉咙了,要不拍出来,怕是会憋断气。” “可不是,我记得以前我邻居家有个孩子就是这么生生憋死的。那还是大过年,他家人哭得嘞。” 顾月华抿嘴,快走两步上前, “夫人,或许我可以试试。” 年轻夫人希冀的看向她, “姑娘可是大夫?” 顾月华摇头, “我不是,但我从前从老大夫那学过一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 方法是她上辈子跟着镖局回青州的路上,见一个老大夫使用过。 当时很多人都好奇问那老大夫具体手法,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人家老大夫也不藏私,一一展示出来,她当时在现场,也跟着学过。 年轻夫人不是很相信她,但如今大夫还没到,她又怕儿子等不及,便一咬牙, “姑娘,麻烦你了。” 闻言,顾月华也没浪费时间。 一把拉过孩子,从后方环抱住他。 迅速找到他肚脐眼上方三寸的位置,一手握拳,一手做布状包裹住拳头。 双手用力,向上挤压,连续七八次。 孩子总算把卡在喉咙里的果核给吐了出来,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年轻夫人连忙上前抱住孩子哄道: “没事了,没事了,我的浩儿没事了。”吓死她了! 和上一世一样,大家都对这个方法很敢兴趣, “姑娘,你这法子真不错,能不能教教我们?” 毕竟不仅是孩子,有时候连大人都会被卡住。 “当然可以,我也是从一个老大夫那里学来的。你们先找到肚脐眼的位置,然后向上大约……” 顾月华很耐心的一遍遍教,不管男女都可以学。 等这些人学会之后,回去就可以教给更多的人。 哪怕是将来只救活一个人,也算是功德一件。 月雅满眼崇拜的看着自家大姐,“大姐,你刚才就是个女先生。” 好厉害呀! 顾月华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你学会了没有?” 月雅头一扬, “身为女先生的亲妹妹,我当然学会了,回去我要教给月舟,让他也喊我先生。” 哼,谁让对方天天教她写字的时候,非要听她喊先生。 风水轮流转,这次终于轮到自己当先生了。 三人说着话就准备离开,就听后面有人喊道: “姑娘,请留步!” 是那个年轻夫人, “那会见你在教大家,我没好上前打扰,但一句‘谢谢’还是要说得。” 说完,她牵着小男孩的手,教导道: “这位姐姐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给她磕头谢恩。” 小家伙脸上还挂着泪,可还是听话的后退一步,“扑通”跪下,奶声奶气道: “谢谢姐姐救命之恩!” 小家伙速度太快,顾月华刚要阻拦,他就已经跪下了。 “使不得,快起来,快起来。夫人,不值得如此,就是没有我,小公子福大命大,也定不会有事的。” 年轻夫人可不这样认为。 那会,她儿子都已经翻白眼了,要不是这姑娘及时出手,后果她简直不敢想。 她从丫鬟手中接过帖子,言辞恳切, “今天我出来的匆忙,实在是没准备什么好东西报答您。这是我相公的帖子,将来但凡有需要,姑娘拿着这帖子就能见到我。” 多的不敢保证,但在青州城帮着伸冤还是能做到的。 顾月华抬头看了她一眼,郑重接过。 既然对方这么说,那必是有点底气在身的。 三人直到中午才回去,顾月华将帖子拿给陆宴庭辨认, “你知道这帖子代表着什么吗?” 上面只有有个姓氏,可她不记得青州有哪个上官姓的官员。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见识少。 陆宴庭左右看了看, “恭喜你,和刚到的五府钦差有了联系。” “五府钦差?” 她只听说过钦差大人,五府钦差是干什么的。 陆宴庭解释, “意思是说,这位上官大人在接下来的三年时间内,有权调阅青州府,宁州府,魏州府,禹州府以及徽州府,这五个州府的所有案件,包括正在审的以及陈年旧案。“ 顿了下,他继续解释, ”最重要的是,他对当地官员有先撤职后启奏的权力。而且他不属于任何部门,所有公务都只需要向皇帝汇报。” 听到这些话,顾月华就明白为什么那夫人有如此底气。 有皇帝老爷子给她相公做后盾,底气当然大了。 第62章 五府钦差 只是,上辈子为什么没有听说过这个五府钦差呢? 莫非是那时候她远在梧州,消息没传过去。 就是不知道这个上官大人为官如何? 敢不敢和瑞安侯府对上? 那个张贵可还在牢里,至今没有过堂。 还有余家布行贩卖私盐的事,她要什么时候去交诉状才合适呢? 陆宴庭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顾月华回过神来, “没什么,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我去做饭。” 陆宴庭撇撇嘴,这姑娘肯定有秘密瞒着他。 不说算了,他也不是很想知道。 另一边,年轻夫人刚到家就抱着夫君哭了起来,语气里全是后怕, “我以后再也不敢让浩儿吃枣了,你是没看到浩儿那会的样子多吓人,我当时多希望卡着的是我。” 而且,她有种强烈感觉,今天若是没有遇到那个姑娘,她儿子肯定救不回来。 若真那样,她也活不成了。 上官咨也听说了今天的事,拥着妻子安抚道: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凡是带核咱都不买了。你也不要再说那样的傻话,你和浩儿都是我的命,没了你们哪一个,我都会痛不欲生,知道吗?” 刚满三十岁的上官咨出身世家,不仅父兄,就是叔伯也多在朝中任职。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很有才学,二十三岁便中了榜眼。 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被皇帝委派五府钦差的重任。 当然,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他唯一的软肋,就是他这个青梅竹马的妻子。 这些年不管是外面,还是家里,都有人想给他塞妾室。 可无一例外都被他自己给挡回去了。 即便是成亲五年没有子嗣,他也不曾动过丝毫纳妾的想法。 所幸,他二十五那年,妻子终于生下了两人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目前唯一的孩子。 因为担心娘俩留在京城会被欺负,他便都带来任上。 年轻夫人也就是杜氏,又提起顾月华, “她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只是我们初来乍到,贸然上门拜谢,怕会被有心人利用,所以,我给了一张你的帖子。” 尤其是夫君还是这么敏感的身份,大张旗鼓的上门,对人家来说,是福是祸还不一定。 上官咨点头, “放心,将来只要不是违背我的做官底线,她求上门来,我都会帮一把的。” 将心中的后怕哭出来后,杜氏擦干眼泪, “我去看看浩儿醒了没有。” 孩子估计是那会哭累了,回来的路上便睡着了。 翌日,顾月华在饭馆,再次见到孙静。 对方脸色很憔悴,应该是昨晚没睡觉。 孙氏看到她,脸扭到一边,假装没看见。 过年那会因为退婚的事,她儿子在村里被嘲笑的的都快抬不起头来,休想让自己给这人好脸色。 甄文河上前,将其当作客人对待 “客官看看想吃点什么?” 孙静捏着衣角,寻了一圈,目光落在正在擦桌子的甄文江身上,羞怯道: “我,我不吃饭,我来找文江。” 甄文江听到动静,茫然抬头,见是她,顿了下,也没走过来,边干活边道: “姑娘要是来吃饭,我们欢迎。要是有其他事,就请回吧,我和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孙静这次是真的急了。 她爹因为生气甄家久久不愿再次上门提亲,昨天已经松口,说要将她许配给甄家隔壁的牛家,还说要让甄家后悔去。 甄家会不会后悔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要是嫁进那个牛家,她肯定会后悔。 那牛家小子虽然只比甄文江小一岁,但看着就是一团孩子气。 在她家吃饭那会都要和她弟弟抢肉吃。 关键是抢到后,他还洋洋得意的挑衅她弟弟。 这样幼稚的人她嫁过去干嘛,给他当娘吗? 因此,她想给自己再争取一下。 这时候,月雅从厨房跑出来, “大舅母,我娘说你们轮换着,抓紧时间休息。” 见状,孙静眼神闪烁。 她上次就在甄家见过这孩子,这会又在这,莫非这饭馆是甄家人开得。 就算不是,那也必定是及其亲近之人开得。 思及此,她激动的心砰砰直跳。 若果真如此,那她以后是不是可以,把她娘和弟弟也安排过来这边做帮工,怎么也比在家种地挣钱。 孙静深吸一口气,有些后悔为了取得甄文江的怜惜,昨晚故意一夜没睡。 她就应该打扮一番再来的。 山不来,她可以去呀。 娉娉婷婷的来到甄文将身边,还没开口,对方一个闪身走开了, “文河,剩下的你们收拾,我去后院。” 甄文河响亮应道: “去吧,大哥,我们肯定会收拾的干干净净。” 孙静一时脸有些热,可还是鼓起勇气,喊道: “文江哥,我想和你聊聊。” 甄文江没回头, “孙姑娘,瓜田李下的不方便,还请你早点回去。” 没办法,孙静只能继续使出杀手锏, “你要是不愿意,今天我就死在这!” 脸面什么的根本不重要,未来的好日子才是实实在在的。 也是巧了,她话音刚落,王青几个捕快走进来, “老板,来五碗羊肉汤,再来几个小炒,让后厨快点,兄弟几个都快饿死了。” 顾月华眼珠一转,去给他们上茶水时,高声问道: “请问官爷,要是有人无端在我们饭馆寻死觅活,会判多少年?” 说着,她还朝孙静的方向点了下头。 经过上次文媒婆的案子,再加上沈知文的关系。 这些人三五不时的过来吃顿饭,很是帮饭馆镇住了一些宵小。 虽然之前有谢大绝对的武力,也很少有人敢过来闹事。 但不可否认,流氓还是更怕捕快。 王青等人心领神会, “这种要先带回去打板子,在关她个三五年,保准她不敢再恶心人。” 要说刚才孙静眼里是火热,听到这些话后就是害怕。 她要是被抓到衙门打板子,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权衡过后,她觉得嫁进牛家,也不是难以接受。 见孙静落荒而逃的背影,顾月华真诚道谢, “早上谢叔碰到了人家杀牛的,买了不少牛肉回来,爆炒和凉拌各上一份如何?” 第63章 芸姑来到 冯有才摆手: “不用,我们吃不惯那个,尤其是王青这小子,每次吃牛肉身上都长红疹,吓人的很。” “其他人可以尝尝,我们厨师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真的不用,顾姑娘,只有我们吃,万一给王青馋哭了,我们还得哄,怪麻烦的。” 主要是他们吃饭,这老板死活不收钱,他们哪好意思点贵菜。 这边,王青踹了他一脚,骂道: “去你个狗玩意,老子什么时候哭过?” 冯有才揭他老底, “也不知道上次是谁哭得惊天动地,还惊动了头,最后买来两个肉包子才哄好。” 王青:......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嘴巴的兄弟?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短促的笑声。 见大伙看过来,甄文婉急忙捂住嘴,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她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没忍住! “对不起!” 说完之后,人直接羞得跑向后院。 天哪,她不会得罪那个王捕快遭到报复吧。 甄文婉有些担忧,她要不要准备礼物郑重道个歉。 休息三天后,顾月华带着表姐又开始足不出户的日子。 甄文婉现在已熟练掌握箍扇框的技巧。 顾月华开始教她安装扇面,这个才是所有步骤中最难得。 五月的天气,越来越热。 甄文婉额头上都沁出了汗,顾月华见状,安抚道: “没关系,表姐,你已经很厉害了,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甄文婉长出一口气,明明看着也没那么难,可操作起来后,总感觉手不受控制似的。 “请问有人吗?” 听到外面院子传来的动静,顾月华心中一动,放下扇面就跑出来。 果然,院子中站着的正是芸姑。 自从上辈子分开后,两人就再没见过。 可她后来总会想起,那些难熬的岁月里,芸姑温柔且坚定的鼓励。 没有芸姑,她早就死在梧州了。 仰头,快速眨了眨眼,顾月华逼回快要控制不住的眼泪。 此时的她对芸姑来说还是陌生人,不能吓到人家。 她上前两步, “您就是芸姑?” 芸姑有些不好意思,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是,我就是陈蕉芸。” “来来来,快进屋里坐,一路上辛苦了。” 身后护送芸姑的镖局的人笑道: “顾姑娘,我们还有事,就不多坐了。” 顾月华只好先去和他们算芸姑这一路上的开销。 见状,甄文婉主动为芸姑介绍, “院子不大,但好在家里人脾气都挺好。知道您要来,表妹早早的就把房间收拾好了,您一会去看看,有什么缺的,表妹再去为您添置。” 芸姑环顾四周,院子很整洁,左右厢房有新有旧,应该是两边各添了一个房间。 这已经比她想象中要好的多! 和镖局算完帐后,顾月华直接进了厨房,快速做了一份羊肉汤面,撒上小葱花,端到堂屋, “芸姑,也不知道您吃不吃得惯?” 芸姑连忙站起身, “哎呦,姑娘,我中午是吃过饭的。” 顾月华将其按在椅子上,郑重道: “信上我说过,您要是愿意过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您叫我月华就行。而且我们这边都说出门饺子进门面,是家人希望归来的人,永不再分离的美好愿望,所以这顿面条绝不能省。” 芸姑眼眶湿润,她活了几十年,从富贵到家道中落,也算是见多识广,真心假意还能分得清。 面前两个姑娘,眼中的真诚做不得假,她便从善如流换了称呼, “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吃过面条,顾月华问她是想现在洗漱,还是先休息。 “我想先洗个澡!” “行,刚才做饭的时候,我就已经烧了热水,您等一下,我去给您拿换洗衣服。” 很快,顾月华回来, “这都是新做的,只是那会不知道您的尺寸,我只能先照着大码做。若是不合身,回头我再帮你改小。” 芸姑摸着柔软的料子,再次感慨,这姑娘真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洗过澡,擦干头发,闻着被褥上太阳的味道,整整担忧了一路的芸姑,沉沉进入梦乡。 再醒来已经是天擦黑,来到院子,一个小姑娘笑着来到她面前, “芸姑好,我是月雅。” 芸姑摸着她小脑袋上的双丫髻,温柔道: “月雅,你和你姐姐长得很像。” 听到这话,月雅很开心, “我是大姐最爱的妹妹,我还有个龙凤胎哥哥,叫月舟,不过他今天被先生罚了,这会还在抄书。” 闻言,顾月华走过来笑骂道: “月舟要是知道,你第一天就在芸姑面前说他坏话,小心他揍你。” 月雅朝大姐扮了个鬼脸, “我又没有冤枉他!” 说着就跑开了。 顾月华一脸无奈的样子,转头问芸姑, “您现在感觉如何,这么远的路途很辛苦,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芸姑拒绝道: “不用,一路上镖局的人都挺照顾我的。尤其是睡了一觉后,我感觉精气神都回来了。” “那就好,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的话,您一定要及时开口。 说句实在话,要是没有梦中您父亲教我的团扇手艺,我们娘儿四个也没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 更不可能盖得起这两个新房间,因此,芸姑,你在家里也不要拘束,好吗?” 芸姑笑着应下! 就这这时,门外月舟的声音传来, “吃饭啦。” 见芸姑诧异,顾月华就将家中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虽然复杂了点,但一会您见到他们就知道,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两人来到谢家,众人显然早就知道她,很自然的打招呼, “孩子们叫你芸姑,我们就叫你芸姐,如何?” 芸姑自然没意见。 甄氏端来一个汤, “芸姐,快坐,都是家常便饭,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顾月华端来的是笋炒肉, “听镖局的人说您最爱吃这道菜,您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众人你说着,笑着,还有孩子跑着,闹着。 芸姑已经很多年没感受过这样的温馨时刻。 这些人真的很好! 孙氏给芸姑介绍完众人,道: “饭馆里还有四个皮猴,如果都回来,那是真的能把屋顶给掀翻。” 第64章 是不是一个人忙不过来 芸姑笑道: “过日子不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才有奔头吗?” 陆宴庭很赞同这话, “就是,之前甄姨和月华还非说要分两处吃饭。这若是分到两处去,哪有这么热闹,对不对,月舟?” 月舟今晚蔫蔫的, “陆大哥,别和我说话,我要赶紧吃饭,一会还要熬夜抄书呢。” 月雅翻了个白眼, “定是在学堂没有用心上课,才被先生给罚了。” 月舟抬头瞪向她, “才不是,是因为我这个测验没有上次成绩好。” 众人:…… 月雅嘲笑道: “看看看,归根结底还是你上课不用心,成绩下滑,因此先生才罚你。” 眼见着小月舟眼眶越来越红,似乎下一刻就要嚎啕大哭出来,顾月华赶紧哄道: “哎呀,没事,咱们下次努力就是了。” 月舟用袖子一擦眼角,哽咽道: “明明那篇文章我都会背的,就是因为不会写字,才没有过关。” 他也很委屈,他真的不是不用心,只是起步比别人晚而已。 这还不简单,陆宴庭道: “明天开始你跟着我一起写字,保准两年后,能把你那些同窗给甩到身后去。” 这小子吃亏就吃亏在前些年没有启蒙,所以才没跟上。 月舟希冀的看向他, “真的吗?” 他还是很想将那些人甩在身后的,谁让他们总是嘲笑他? 磨合几天后,芸姑大家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隔阂了。 毕竟大伙都是很好的人。 甄氏知道女儿一手挣钱的手艺来源于对方父亲,简直恨不得将芸姑给供起来。 还不忘叮嘱闺女, “这是你师父的女儿,千万怠慢不得,明白吗?“ 顾月华点头,”娘,我知道。“ 而芸姑因为以前的经历,行事作风热情中带着分寸,让人很是如沐春风。 孙氏也不忘教导女儿文婉, “多跟人家学学接人待物,这人感觉比我们镇上员外家的老太太还厉害。” 甄文婉没有不应的。 这边,田知府也在给捕快和衙役们训话, “最近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皇上派的五府钦差已经到了,你们谁要是让人家给抓到小辫子,别怪本官不给你们求情。” “是,大人!” 五府钦差,怎么偏偏就选中了他的青州作为中心呢,田大人很不解。 其他人离开后,田知府单独留下沈捕头, “最近的案件都查得怎么样?” “回大人,属下们不敢偷懒,能查清的都查清了。” 暂时查不清的,就说明还需要时间。 田知府很发愁, “那个上官大人新官上任,怕是第一个要拿我们青州开刀。” 时间还是太紧了,从他收到消息到对方来衙门拜访,不过三天时间。 说真的,对方要不是拿着圣旨,他都要以为是假冒的。 这是实实在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只能祈祷,上官大人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咱们库房里的那些陈年旧案,你和师爷一起去翻翻,能结案的尽量早点结案。” 他们知府的考核中,有个很重要的指标就是结案比例。 以他这些年的工作量来看,这个比例应该不高。 所以,他这两天头发都白了不少。 沈捕头提醒道: “大人,很久之前的陈年旧案先不说,如今牢中可还关着一个杀人放火,证据确凿的罪犯。且这罪犯还是受人指使,毒害妻儿的,属于性质极其恶劣的那种。回头上官大人一来,这人就是第一个提审的。” 田知府拧眉, “就是侯府打过招呼的那个?” 沈捕头点头, “正是!要不您去找侯爷商量一下,看他愿不愿意揽下这个罪名?” 闻言,田知府气得吹胡子瞪眼。 人家侯爷又不傻,肯定不愿意。 他娘的,对方不愿意,那徇私枉法,最轻也是一个不作为的罪名就得他来背。 听说上官咨出身世家,根本不好收买。 可他也得罪不起侯爷。 田知府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难以抉择了。 偏偏沈捕头还在一旁不停催促道: “大人,你可要早下决断,谁知道上官大人什么时候就来提审案件。” 就在田知府犯难的时候,外面有人禀报道: “大人,上官大人来了,这会直奔牢房去了。” 田知府两眼一黑,差点没站稳。 被小厮扶稳后,他瞪了沈捕头一眼,都怪这人乌鸦嘴。 沈捕头后退一步,表示自己很冤枉! “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随我去牢房。” 一天天的,办事不利就算了,还都没个眼力见。 也是巧了,上官咨去牢房走了一圈,随手一点:“把他提出来。” 等田知府赶到的时候,上官咨正在看张贵的口供。 “田大人你来的正好,本官看这人的口供,以及证物什么的都齐全,为什么七八个月过去了,还没过堂?田大人平时是不是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话还真不好接,田知府只能陪笑, “上官大人说笑了,下官是这段时日以来,身体有恙,所以只能先赶着,春种秋收这些事关民生的大事办。” 怕这人顺势让他辞官回乡修养。 田知府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 “不过,大人放心,下官的身体已经调理好了,两个月的时间必能把这些旧案给审理完。” 上官咨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 “既然赶上了,这个案件本官就先替田大人审理了。” 田知府当然不会拒绝,关键是他无权拒绝! 要不然上官咨能当场摘了他的乌纱帽。 这边,顾振正在和余淮喝酒,就被捕快找上门来, “顾秀才,麻烦你跟我们去衙门一趟。” 顾振不明所以,“请问出什么事了?” 王青似笑非笑道: “要不一会顾秀才还是让堂人坐的大人们,给您详细说说。” 几乎是瞬间,顾振就意识到肯定不是好事。 他回头叮嘱余淮, “还请余兄派人给我家娘子送个信,另外,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合作。” 不管是钱家还是余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能不管他。 余淮眼眸微眯,当着捕快们的面,既没应,也没拒绝! 第65章 竟是盐 案件第一次审理,不管是张贵还是顾振,全都抵死不认。 张贵否认是不想那么快被定罪。 至于顾振,他看着堂上坐着的年轻人,虽不知对方是什么来路,但在这青州城肯定是不敌瑞安侯的。 况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有些其他安排。 这天,沈知文过来给顾月华送扇面,顺便告诉她, “案件第一次过堂,张贵当天下午就咬舌自尽,没有救回来。人死罪消,他生前没有供出顾振,所以两天后顾振便被释放了。” 见顾月华有些诧异,沈知文微微侧头,有些不好意思, “去年你们家的事情闹得挺大的,我知道这个案件和你们有关,才想着告知你一声。” 都还没到宣她们这些苦主上公堂,张贵就死了,按照惯例,这个案子可能会不了了之。 顾月华感激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举手之劳而已。” 顾月华其实早就对用张贵扳倒顾振一事不抱希望。 顾振不是傻子,以他心狠手辣的性子来说,恐怕早就拿捏住张贵的软肋。 只要张贵咬死了单抗,谁也奈何不了顾振。 现在,就看顾振在余家贩卖私盐一事上陷得有多深。 另一边,顾振回家后,埋怨道: “这两天怎么也没让人给我送吃食和衣物?” 钱盈盈瞥了他一眼, “休要冤枉人,分明是送不进去。” 旁边红玉也道: “是真的,姑爷,我们连衙门都进不去,使再多银子都没用。” 顾振脱掉身上的外杉,一脸晦气道: “赶紧准备热水,我要沐浴,牢里都臭死了。” 沐浴后,他还要赶紧去余家一趟,告诉对方自己好得很,别想搞什么小动作。 余淮确实对他这么快就能出来,还挺意外的。 不是说五府钦差是个刚正不阿的吗? 顾振自得, “之前那些不过是妇人们气不过瞎传的,我岂会真的杀妻灭子,分明是那贼人故意混淆视听。再说,有侯爷的面子,我自然无事。” 本来案件要是没被提起,也就算了,他也不想手上沾血,毕竟风险不小。 但既然被提起,那张贵就不能再活着。 说来,还是那个上官大人逼死了张贵,也是造孽! 余淮以为真是瑞安侯出手,不免感叹这人是真会钻营。 那么点亲戚关系,都能让侯爷为他出手。 想了想,余淮拉起他就朝外走, “顾兄,今天刚到了一批布料,走,咱们去瞅瞅质量如何?”’ 事关生意,顾振巴不得多多参与,岂会拒绝。 来到仓库,屏退其他人,在顾振不解的眸光中,余淮打开其中一个袋子。 胳膊伸进去掏呀掏,好一会才掏出一把白色颗粒状的东西来, “顾兄,请看!” 顾振伸手捻起一粒,摩挲片刻后,瞳孔微缩, “竟是盐?” 余淮轻轻点头, “对,就是盐,不然顾兄真以为我们家光靠卖布料和衣服,加上那几个绣坊,就能盖得起我们家那座五进大宅院,我叔伯就能在外面呼朋唤友,还是我们家能培养出扬州瘦马来?” 这就能说通了,他之前还算过明明利润也没那么高,怎么余家像是钱多到花不完似的。 他还以为是人家家底厚,不曾想是因为盐。 “那我......” 余淮点头, “顾兄与我们家合作,这所得利润自然有顾兄一份。”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不瞒顾兄说,我们这都是小打小闹。 顾兄要是去过江南,就会知道那边的盐商才是真正的挥金如土。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他们的宅院精美的,怕是连皇宫也略逊一筹。 我们家掏出老底才培养出那一对双胞胎,可人家随随便便就能培养出几十上百对双胞胎来,那豪奢生活便是我都叹为观止。” 顾振确实没这个概念。 在他看来,除了官宦人家,余家已经是整个青州数得上的豪富。 他从不敢奢望自己有一天能像余家似的。 只要余家能给他分一杯羹,他便心满意足。 没想到,天下还有能让余家人用如此羡慕语气感慨的,那过得该是怎样的神仙日子? 思及此,他问出了一个傻问题, “余兄,为何不学江南的盐商?” 一问完他就闭嘴了。 对面余淮接话道: “不是我们不想,是我们之前的靠山倒了,朝中没人,我们没办法。” 想起之前余家通过自己的手,送给瑞安侯的那对双胞胎,顾振心中火热,双眸亮的惊人, “我们有瑞安侯呀!” 见总算说到了点子上,余淮后退一步作揖, “瑞安侯那边只能麻烦顾兄帮我们疏通关系。” 顾振有些迟疑。 实在是,他到目前为止都没真正和侯爷正经说过话。 全是钱盈盈和侯府后院联络的较勤。 “那对双胞胎呢?” 余淮解释, “至少要等她们生下孩子来,才能彻底绑定侯爷。可她们俩不争气,到现在都还没传出有孕的消息。我们等得起,可那白花花的银子等不起。” 接下来余淮也没再催促他。 这人本就是个贪心不足的,他不信自己画得这么大一张饼,他会忍得住不吃。 顾振没忍住,翌日就去找了钱盈盈,将事情说了出来。 钱盈盈暴怒,“ 你们疯了,贩卖私盐可是抄家的罪名。你想死,别连累我们钱家。” 顾振坐下,好整以暇的劝道: “你没听过一句话,富贵险中求吗?你们钱家倒是老实本分的开店做正经生意,可你们钱家三代的积累比得上余家二十年挣得钱吗?余家往上三代可还在地里刨食,而你太祖父已经是举人。” 睨了女人一眼,顾振继续道: “现在,你们钱家除了岳父一个同进士的名称外,哪一点比得上余家的豪富?人余家的太太和姑娘们的吃穿用度,可不比官家姑娘差。” 见对方有所松动,顾振再接再厉, “咱们又不用亲自插手,不过是帮着与侯府那边搭上线,就能坐享其成。将来就算真的事发,我们也有侯府庇佑不是吗?” 钱盈盈这个人怎么说了,看着很精明,其实特别好糊弄。 第66章 微不足道 应该是读过书的缘故,大道理钱盈盈都懂,只是不坚定。 或许,那些大道理也只是说给外人听,撑场面用的,她本质上就是个蠢货。 顾振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很有把握说服她! 也正如顾振所想,隔天,钱盈盈就屁颠屁颠去了侯府。 最近几个月独宠双胞胎,瑞安侯也有些腻了。 听说她求见,换了身衣服就过去了。 钱盈盈见到人,嗔道: “听说侯爷最近快活的很,早把盈盈忘到九霄云外了。” 瑞安侯一把搂住她的腰,笑道: “来得时候喝了几斤醋,酸味这么大?” 钱盈盈娇媚的捶了下他的胸口,“侯爷好讨厌!” 云雨过后,钱盈盈斟酌着说明来意, “余家那边说了,只需要货物过来的时候,侯爷能帮忙给个方便,他们就感激不尽。” 久未听到对方的声音,钱盈盈心中忐忑,暗恨顾振害她,连忙补救道: “侯爷,您别生气,就当妾身是头发长见识短,妾身再也不......” 瑞安侯打断她的话, “余家能给本侯什么?” 闻言,钱盈盈心中一喜, “四成干股!” “五成,如果他们愿意,本侯自当为他们行个方便。” 江南那边私盐猖獗,难道都是那些盐商自己提着脑袋干得吗? 其实不然,他们背后都有各个权贵的身影。 别人能干,他为什么不能。 况且,侯府现在很缺钱,以后会更缺钱! 和他家正要做的事相比,贩卖私盐实在是微不足道。 钱盈盈开心了, “侯爷放心,妾身无论如何都会让那余家同意的。” 这边,不用顾振怎么劝,余淮就应下了。 五成干股听着是不少,可只要他们加大货量,赚的绝对比以前更多。 以前他们的靠山品级低,就算有门路也只敢小打小闹。 如今抱上了侯府大腿,他们完全可以放开膀子大干一场。 “来,顾兄,我敬你一杯,如是没有你从中斡旋,我们家又怎能搭上侯府?说来,你真是我们家的贵人。” 顾振被捧得心花怒放, “不敢当不敢当,咱们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应该的。” “我给顾兄准备了心头好,顾兄一会好好享受,我就先去忙了。” 说完,余淮拍手,进来两个妖娆的姑娘,一左一右坐在顾振的腿上。 等他出来后,小厮悄声低语几句。 余淮不禁看向门内,里面顾振的手已经伸到姑娘衣服里,不知姑娘说了什么,他笑得一脸猥琐。 真是没眼看,他亲自帮着关上门,摇头感慨, “是个能屈能伸的玩意!” 为了讨好侯爷,连妻子都能献上去。 是的,余家送得双胞胎,虽然有些事不方便开口,怕引起瑞安侯的厌弃,可在侯府收集消息,传递出来还是不难的。 “告诉她们俩,我不管她们用什么方法,必须尽快怀上侯爷的孩子。” 再晚,怕是就没机会了,毕竟瑞安侯一天老过一天。 有了孩子,余家就能一脚踹开顾振夫妻俩。 只是顾振妻子在侯爷心里的分量应该还不轻,这种掉脑袋的事都能劝侯爷同意,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他还是要深挖一下,也为将来踹掉他们做准备。 此时,衙门里,沈捕头等人很憋屈。 “都好几天了,有查出什么吗,上官大人那边还等着呢。” 王青等人对视一眼,低头不语。 他们把所有狱卒,犯人都审了一遍,确定顾振抓进来后,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能接近张贵。 田知府气得直拍桌子, “所以我要去给上官大人说,张贵是在公堂上看了顾振一眼,就回去咬舌自尽了。” 沈捕头悄声道: “说不定顾振的眼神真的只有张贵能读懂。” 田知府摸到砚台就想砸过去,可都举起来了,又舍不得。 扫视一圈,屋里没有便宜货,他干脆脱下鞋,狠狠砸过去, “没用的东西,要不听听你再说什么。” 他能信,上官大人能信吗? 沈捕头一侧身,那鞋就砸到了王青脚下。 王青弯腰,拾起鞋,递过去, “大人,要不还是先穿上,我听说官员的仪容仪表也是上官大人考核的一项。其他先不说,这一项咱们坚决不能丢分。” 也是巧了,他话音刚落,门口就出现了穿戴整齐的上官大人。 只见他皱眉, “田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田知府:...... 他心中焦急,也顾不上先穿鞋,直接单脚一跳一跳的上前, “上官大人,您一定要听下官解释,不是您看到的那样,下官平时还是很注意为官形象的。真的,今天,今天是事出有因,下官......” 上官咨抿嘴,“你整理下,我们好好聊聊!” 说完,甩袖离开! 田知府简直欲哭无泪,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晚上是谢家小院最热闹的时候,大家会在饭桌上交流一天的所见所闻。 也因此,即便顾月华几天不出门,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少。 甄氏道: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衙役巡街特别勤。以前我们那条街上,一天能见到一次都算好的,现在一天能见到三四次,也不知道为啥?” 谢大用众人能听懂的话解释道: “听说是城里来了个大官,田知府要好好表现,不想被对方抓到把柄。” 说着,他趁人不注意,给身旁人碗里夹了块肉。 甄氏抬眸冲他微微一笑,他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月舟抬眸, “什么样的大官,还能管住知府老爷吗?” 陆宴庭给自己盛了碗汤, “当然,以后你就知道了,能管住知府老爷的,还有很多很多人。” “哦,我还以为只有皇上能管知府呢。” 今天的汤真鲜呀,陆宴庭喝得特别满足。 养父成亲,家里不仅更热闹了,更重要的是,他不用再忍受养父那拿不出手的厨艺。 真好! 甄氏招呼芸姑,“芸姐,尝尝这个炒三鲜,味道很不错。” 顾月华举手,“芸姑,是我做得,第一次炒,你们提点意见呗。” “不错!” “好吃!” “美味!” ...... 第67章 刘氏死了 七月的青州,烈日当天,动一下浑身都是汗。 顾月华去院子打了一盆井水,把白瓜一切两半,放进去冰着,三刻钟后再拿出来, “芸姑,表姐,快来吃!” 瓜汁的甜味,以及丝丝的凉意一进入喉咙,她就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爽快!我一会给饭馆那边送一些去,她们肯定更热。” 甄文婉咬下一口,也是十分满足, “我陪你一起。” 芸姑因为上了年纪,只吃一块, “咱们中午吃凉面,如何?” 月雅一听, “真的吗?芸姑,那我今天有口服了。” 说着,又想起前两天外祖父送来的肥美兔子,纠结道: “大姐,我们今晚能不能吃爆辣兔肉呀?” 她都馋两天了。 “你不嫌热呀?”吃完不得流一盆汗出来。 月雅想了想,还是馋意占上风,坚定道: “我不怕!” 顾月华妥协,“好吧,晚上给你做。” 小家伙还不忘交代道: “能不能不做那么辣的?” 顾月华宠溺道: “行,都听你的。” 另一边,钱盈盈热的心浮气躁,两个丫鬟打扇子都不行, “顾振呢,又死哪去了?说让他买些冰回来消暑,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吧?” 身边丫鬟也不知如何开口。 自家小姐轻易不出门,怕是不知道,外面都在传姑爷有了外室,这会怕是在那边。 就在这时,红玉进来, “小姐,厨房那位不行了。” 闻言,钱盈盈眼中闪过厌恶, “不行就不行,我又不是大夫,和我说有什么用?” 红玉有些迟疑,“需要请大夫吗?” 若是置之不理,回头姑爷那怕不好交代。 钱盈盈一拍桌子, “这种事当然要问她儿子了,钱都被她儿子拿走了,我是请不来大夫。” 害了她的孩子,凭什么要给那老贱人请大夫,痛苦的死去才解气。 红玉弄清楚小姐的意思,遂也就不管了。 厨房这边,因为嫌弃刘氏身上太脏,怕影响厨房的食物。 钱盈盈还专门请来瓦匠工,给她砌了个不到一米宽的小窝,与灶台隔绝开来。 从此,刘氏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此时,蓬头垢面的刘氏,蜷缩着身子,一双浑浊的眼睛,痴痴的望向门口。 希望她那被寄予厚望的儿子能出现,接她回正屋享福。 突然,一个身影疾奔而来,满脸都是担忧, “娘,娘,你怎么样?儿子来迟了,您放心,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您,儿子会让您后半辈子都享福的。” 闻言,刘氏简直老泪纵横, “好好好,我就知道我儿子不会不管我的。我儿子最孝顺,一切都是钱盈盈那个贱货搞得鬼,我儿子怎么会舍得为娘受苦呢,我儿子才不舍得。” 说着,她就要伸手去拉儿子的手。 可是伸呀伸,怎么回事,儿子怎么还后退了,她急了, “儿子,你快回来呀,快回来,你说过要接我回正屋享福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快回来!” 有丫鬟来厨房做消暑汤,远远的就见刘氏又哭又笑。 伸着胳膊似乎要够什么,最后“嘭”的一下,倒地不起了。 “她好像不行了,要不要告诉小姐?” “那会红玉姐都被骂了,你要是有胆量你就去,反正大热的天,我才不会找骂。” 刘氏死后三个时辰,顾振才一身酒气的被小厮扶回来。 是的,他自觉以后来往的都是青州城的富贵人家,就给自己买了个小厮装门面。 至于为什么不要钱家的小厮,当然是不想一举一动都被钱盈盈掌握。 丫鬟想着红玉的叮嘱,苦着脸上前禀报道: “姑爷,老太太不在了。” 顾振今天被那外室伺候了两回,又与余淮一起玩了个双龙戏凤,临回来前还喝了不少酒,正是迷糊的时候。 丫鬟的话也没过脑子,直接吼道: “都滚出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钱家的人就是没有一点眼力见,烦死了。 说完,身子一歪,就睡过去了。 而那丫鬟却是如蒙大赦,跑得比兔子还快。 隔天一早,顾振头疼欲裂的醒来。 小厮端来水伺候他洗漱,还不忘请示, “老爷,老太太那边该如何操办,下人们还等着您的吩咐呢。” 顾振洗了把脸,将毛巾仍在水盆里,不解, “什么怎么操办,不是让你们一日三餐都好好送去吗?是不是她又要见我?” 真是的,明知道他现在还受制于钱盈盈,还总是给他出难题,就不能老老实实的。 等他发达了,自然会让她享福。 小厮觑着他的脸色,有些艰难道: “老爷您忘了吗?昨晚您临睡前有丫鬟来报,说老太太走了。” 顾振暴怒,一脚踢翻洗脸盆, “她都那样了,你们怎么不拦着点,她是不是又去左邻右舍诉苦了?” 上次就出现过这种情况,还好发现的早,要不然还真让她爬出去了。 真是丢人现眼! 小厮吓得直接跪下,咽了咽口水,才咬牙解释道: “您误会了,小的意思是说,老太太去世了。” 这天,王婶特意抽空,将这个消息告诉甄氏她们, “你们是没看到,顾振在灵前哭得几次晕厥过去,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孝子呢,可他家那些事,街坊邻居们谁不知道。” 甄氏也有些唏嘘,刘氏这辈子尖酸刻薄,不是个好人,但她却没有对不起顾振。 不过,这些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真正薄情寡义的人对每个人都是如此,不会因为你是亲娘就不同。 “对了,听说他和钱盈盈要搬离咱们巷子。消息传出来后,大伙可开心了,说是总算把这对狗男女给盼走了。要不然整个巷子嫁娶都成问题,都是被他俩给连累了名声。“ 尤其是最近一两年要嫁娶的人家,背地里都快骂死他们俩了。 聊完这些,王婶又笑着说起自己那个菜馍摊子, “现在比之前好多了,也慢慢有了回头客。就大前天,一个客人就买走二十个。那天我中午不到就收摊回家了,我家那小闺女还说,等她长大来了,她在家做,我在外面卖,咱家也能换个大院子住。” 第68章 非要找死似的 说到这里,王婶脸上是止不住的幸福, “你说这小妮子,人不大,还怪有志气,我和她爹哪敢想住什么大房子,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甄氏笑道: “你家秀儿打小就机灵,你以后也是享闺女的福。” 王婶哈哈大笑, “我也不指望享她的福,只要她以后能过得好就行。” 顾振是两个月后拿到第一笔分红,开始着手搬家的。 小昌来找顾月华, “他买的宅院在城西,我偷偷溜进去看过了,特别特别大,光是水井都有三个。” 青州城普遍以水井数来证明家底的薄厚。 顾月华猜测,顾振必是已经参与到余家贩卖私盐的勾当中了。 否则光是布行生意,没有那么挣钱。 饭馆这边,甄文江一脸失望的回来, “小姑,我跑了三家盐铺都没买到,所有店家都说缺货。” 甄氏皱眉, “这可咋整,明天就要断盐了。” 这时,对面烫锅店的小二过来,苦着脸道: “我们掌柜的让我来问问,你们家还有盐吗?” 孙氏两手一摊, “我们也正着急上火呢。” 闻言,那小二皱眉道: “莫非以后真要高价买盐?” 那成本可增加不少! 晚上,甄氏回来把事情一说,也是愁眉苦脸, “如果买高价盐,利润少了不说,只怕以后盐价会越来越高。” 顾月华不解,就算余家搭上了瑞安侯,也不至于这么猖獗吧。 这是要垄断青州用盐吗? “这么大的事,就没人去告官?” 甄氏解释, “怎么没有,昨天就有人要去衙门递诉状,结果连衙门边都没摸到,就被敲了闷棍。” 陆宴庭抬眸, “竟如此嚣张?” 五府钦差还在此,这会顶风作案,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甄氏点头, “可不是,我下午还去看望了被打的那人, 大夫说这三天要是能醒来还好。要是醒不来,怕是就不行了。可怜一大家子守着一个饺子铺,我去的时候,他媳妇眼泪就没停过。” 说着,甄氏免不了有些物伤其类。 自家好歹还有些家底,高价盐咬咬牙还能买的起。 可大街上更多的是像以前的她一样,摆摊挣个辛苦钱的,根本用不起高价盐。 翌日,王婶着急忙慌的过来, “你们还能买到盐吗?” 见甄氏摇头,她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咋会这样,都没人管管吗?那些官老爷们家里就不缺盐吗?” 她的摊子这几个月好不容易有了起色,难道又要停了? 甄氏给她倒了杯茶,安慰道: “别怕,这不是一家两家的事 ,上面肯定有人要出面管的。” 怕就怕上面都是一丘之貉,反正苦的只有他们老百姓。 顾月华心中有疑问,想来和陆宴庭聊聊, “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 陆宴庭附和,“是有点!” 她眼眸微亮,“你也觉得不对劲。” 接着把她对顾振的算计,以及从小昌那得来的消息和盘托出, “余家不是傻的,瑞安侯盘踞青州这么多年,更不可能是傻的,况且还有上官大人坐镇青州,现在这局面,让我感觉是两家活够了,非要找死似的。” 陆宴庭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也许是有人希望两家找死呢。” 这姑娘的那点手段根本称不上算计,这件事绝对还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但估计目标是瑞安侯! 这天,顾月华带着帖子来到上官府,顺利的见到杜氏。 杜氏十分热情,将果盘往她面前推, “快坐快坐,尝尝我们家厨房做得点心。” 顾月华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入口即化,口齿留香,忍不住赞道:“好吃!” “那就多吃些,一会我把食谱给你,你也可以自己做。” “那多不好意思!” 杜氏笑了, “比起你对我们家的恩情,这算什么。对了,你平时在家做些什么?” 顾月华掏出一把精美的团扇递过去, “偶然间学了这门手艺,和家人一起挣个糊口钱。这次过来也没什么好东西能送您的,只能送这个,希望您别嫌弃。” 杜氏接过,赞不绝口: “不错不错,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会嫌弃。” 寒暄过后,顾月华才说明来意, “我娘是开饭馆的,之前还好好的,最近这一个月不知道怎么回事, 买盐特别困难,还总有人上门说些有的没的,我们小老百姓听着都要吓死了。” 官盐买不到,家里人还能忍上一两天。 可是饭馆的菜要是不放盐,客人是不会买单的。 娘亲急得团团转,还是谢叔找了朋友跑了好几趟,才想办法买到盐,就这也是加了钱。 “知道上官大人是朝中派来的钦差大人,是为我们老百姓做主的,所以我今天才斗胆上门。” 上辈子回来青州后,她听说今年是一直乱到过年。 希望今年有上官大人在,可以控制住局势。 杜氏脸上浮现一丝愠色,盐之一道,事关社稷安稳, 那些人是疯了吗? “顾姑娘,你放心,等夫君回来,我定会告诉他的。” 最近,上官咨到下面的县镇走访去了。 正事说完,顾月华也就不好意思打扰,起身就要告辞,不曾想杜氏却拉着她的手不放, “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留下吃个便饭,也给我们一个机会,表达我们一家对你的感激之情。” 盛情难却,顾月华只能留下。 另一边,沈捕头满脸怒色, “大人,外面都快乱了,您要再不出来主持大局,上官大人回来不会饶了您的。” 这话已是大不敬,可他没办法。 他也是前天在家听刘嫂子提了一嘴,昨天出去走访一天,才惊觉城里有人已经好几天吃不上盐。 田知府老神在在的坐在书桌后面, “沈捕头,你不要为难本官好不好?本官来你们青州做官这么些年,是贪了点,是懒了点,是胆小了点,可你也清楚,本官人不坏。看在咱俩共事这么多年的份上,本官给你交个底,这事本官管不了,咱们就安心等着上官大人回来,好不好?” 第69章 顾振身死 他一个小小的知府算哪根葱。 人家要在他的地盘斗法,他除了猫着外,难不成冲出去给人家当马前卒? 这人怎么就不体谅体谅他的难处? 沈捕头对他失望透顶,直接甩袖离开。 顾月华找了杜氏后,青州的情况并没有好转,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现在谢大找朋友都不好使了,只能憋屈的买高价盐。 晚上,甄氏宣布: “明天咱们也先关门歇业,这点盐也就够咱们自家吃。” 顾月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上官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谢大也点头道: “这样也好,听说城北那边,今天下午出现了抢劫盐埔的事,要是事态控制不住,你们这样的饭馆怕也要被冲击。还有,文江文河,明天你们回去把祖父祖母都接来,算了,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闻言,孙氏面露惊恐, “这么严重了吗,要不我们都回村里呢,实在不行我们还能往山上跑。” 周氏点头, “对对对,双峰山很大 ,我们在里面躲上三五个月不成问题。” 谢大详细询问了金水村的地理位置和人数,还是认为, “城里消息多,若真有大事发生,我们也能及时知道,还能随机应变。躲到村里,消息闭塞,到时候怕跑都来不及。” 鉴于谢大的本事,大家还是决定听他的。 顾月华骇然,不过半个多月,事情就严峻至此了吗? 上官大人,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半夜,沈捕头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 他直接跳下床,连鞋都没穿,便急着去开门, “外面是谁,出了什么事?” 门打开,外面王青抹了把汗,慌张道: “头,出大事了,上官大人回城途中,遭遇伏击,如今深受重伤,昏迷不醒。田知府让我们现在拿着他的令牌,带人出城去护送他回来。” 沈捕头身子晃了一下,很快镇定下来, “好,等我片刻!” 那帮人是疯了吗,连朝廷钦差都敢动! 沈知文听到动静,已帮着把他爹的衣物和鞋子拿过来,伺候他爹穿上,送其到巷子口,千言万语只换成一句, “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都不能入眠。 城南一间房屋,中年男人看着外面灰蒙蒙的月亮,叹气, “可惜了上官咨,希望他不会怪我!” 杜氏是隔天上午见到昏迷不醒的丈夫才知道这事。 “相公现在怎么样?大夫怎么说,有没有大碍,他什么时候会醒?” 一连窜的问题,沈捕头等人回答不上来,只能将随行大夫喊过来。 人家大夫也很为难, “上官大人腹部被刺,在下已经处理好伤口,但究竟何时能醒来,还真不好说。” 其实连能不能醒来,他都没把握,实在是那一刀有些深。 侯府这边,瑞安侯也得到了消息, “什么人干得,这不是找死吗?” 动皇帝的钦差,相当于当众给了皇帝一巴掌。 从古至今,没有哪个皇帝能受得了这种屈辱? 管家小心翼翼的觑着侯爷的脸色, “外面都在传是咱们侯府干得?” 瑞安侯:...... “哪个龟孙子这么陷害本侯,去把他们找出来,本侯活砍了他们。” 见他气得要跳脚,管家心里有了谱,壮着胆子提议, “要不侯爷派人去问问余家呢?” 瑞安侯眼眸微眯,“你是说余家干得?” 管家腰弯的更深, “老奴也是猜测,这半个月来,余家拿着鸡毛当令箭,将青州城搅得天怒人怨,难保他们家不会铤而走险。” 他也觉得余家再蠢,也不至于干这种事。 但万一呢? 万一对方就蠢到无可救药。 瑞安侯都快气炸了, “他们自己想死,别拖累本侯,你现在就去找他们问个清楚。” “是,侯爷!” 须臾,“回来!” 管家回身 ,“侯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瑞安侯眼中闪过狠戾, “本侯和他们余家什么关系都没有,找他们干什么?你去找顾振和钱盈盈那个贱人,本侯不希望以后他们会说出什么来。” 管家点头,应道:“老奴明白!” “做得干净点。” 这边,顾振和钱盈盈还沉浸在以后豪奢的美好生活中, “等下一笔分红送来,我要在花园挖个池塘,专门用来养鱼。” 她最羡慕的就是江南宅院里的池塘,特别有意境。 顾振给她泼冷水, “你忘了咱们青州缺水,挖了池塘也出不来水。”更不能养鱼。 看在他这次出息的份上,钱盈盈没和他犟, “反正我就是要池塘。” 顾振还等着去见以他为天的外室,敷衍道: “行行行,你想怎样就怎样。余淮喊我去商量事情,晚饭不用等我了。” 钱盈盈嗔道: “他怎么天天找你?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心思放在科举上。” 如今手里有钱,再当上官太太,那她这一生也算是如愿以偿。 现在的日子这么逍遥,他哪还有心思读书。 还不如等着分红,将来求侯爷帮帮忙,捐个一官半职的才好。 这也是他现在还愿意和这毒妇虚与委蛇的目的。 “行了,不好让余淮久等,我先走了。” 但他今天注定是出不去了。 只听“嗖嗖”两声,顾振和钱盈盈应声而倒。 那弓箭手刚要跳下去确认两人是否死透,就见不远处传来丫鬟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飞身离开。 箭上有毒,两人应该是活不了。 “官爷,我们老爷夫人就在花,啊,杀人了!” 冯有才等人急忙跑过去,伸手在鼻翼下一探,吩咐道: “快请大夫来,还有气。” 看了眼四周,冯才有安排道: “出去几个人到附近问问,刚刚有没有碰到可疑的人,特别是手拿弓箭的。” 等大夫过来,顾振已经身亡,钱盈盈倒还留着一口气。 “也就是这一时半会的功夫,箭上有毒,老夫解不了。” 冯有才就示意他将人弄醒,看能不能问出凶手。 老大夫拿出针扎了两下,钱盈盈幽幽转醒。 见状,冯有才急忙问道:“你有看到凶手是谁吗?” 第70章 存粮 钱盈盈当然没看到。 但身上的痛却让她知道,她命不久矣,既然如此, “是顾月华,是她要杀我们,你们一定要为我们报仇!” 说完,头一歪,死了! 冯有才:…… 顾月华知道顾振死讯,还是冯有才等人过来例行询问时。 她第一反应就是, “我不会射箭?” 第二句话是, “我当时和邻居们在一起,她们都可以帮我作证。” 亏得那会大家坐在巷子里讨论买盐的事,要不然她还真不好自证。 冯有才知道她是被冤枉怕了,遂解释道: “我们知道,当时附近居民有看到疑似凶手的男人,只是我们没抓住他而已。” 来她家之前,他们已经走访了槐树巷里的居民,都能给她作证。 顾月华这才放下心来, “还需要我们作什么吗?” 这个节骨眼上,顾振身死也不是坏事。 “他们的尸骨……” 冯有才也清楚她们娘儿几个和顾振的恩怨。 但为了她们的名声着想,不说钱盈盈,那顾振的尸体总不好丢去乱葬岗。 闻言,顾月华叹气, “你们放心,我弟弟会去安葬他的。” 在外人眼里,顾振除了张贵那次,对弟弟妹妹并没有怎样。 况且,这时代讲究子不言父过。 如果月舟将来想走科举一途,就不能背负不孝的名声。 好在这会现在大伙的注意力都在私盐上,将顾振和钱盈盈往薄棺一塞,挖个洞一埋,就算完事! 可顾月华还是气不过,对着两人的坟,讥讽道: “知道你们俩生前恩爱无比,死后同穴也算是对你们的祝福。爹,到了那边,你要照顾好钱盈盈,以及她和瑞安侯的孩子。虽说不是你的亲骨肉,但按礼法来说,人家也该叫你一声爹的。别苛待了人家,让下面那些人骂你小气。养孩子要是缺钱,你就给我托梦,身为女儿,我一定及时给你烧钱的。” 专门过来陪着她们姐弟三人的陆宴庭,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爹在下面会再次被气死吧。 真是个孝女! 顾月华也觉得自己是孝女,都还愿意过来给他下葬磕头,怎么不算孝女呢? 回去的路上,饭馆十之八九都没开门。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青州城似乎已经不复之前的热闹。 私盐的影响就是如此之大! “滚滚滚,没钱买什么盐?” 不远处,一个老妇人面带愁苦的哀求道: “求求你们行行好吧,就卖一点盐给我,我儿子累倒了,大夫说需要盐巴炖汤喝才能好的快些。” 一个壮汉鄙夷道: “没钱还吃什么盐,不会叫你儿子忍着吗?” 老妇人拉着他的衣角,跪下磕头, “以前这钱是能买一斤盐的,现在怎么连三两都称不了,你们这是要我们的老百姓的命啊。” 这话引起了过路人的共鸣。 有人早就你憋了一口气,此时便义愤填膺道: “就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正规盐埔全部关门,就剩下你们这些混蛋。你们知不知道贩卖私盐是重罪,是要抄家的?” 那壮汉牛眼一瞪,满身戾气, “再胡说八道就把你们全部送去官府,哪个王八犊子说我们是私盐。我们这就是官盐,你们买不起就给老子闭嘴。” 那人不忿, “你别欺负我们老百信什么都不懂,我已经写信问过了,附近几个州的官盐价格都没张,就我们青州涨了三倍都不止。” 壮汉显然被这话给激怒了,三两步走过去,对着那人就是一拳。 大伙不愿意了, “你们怎么打人,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因为这一拳,人群顿时骚乱起来。 从推搡开始,不知是谁一脚将那壮汉踹倒,大喊道:“打死你们这些坏种子!” 早就火大的众人见有人出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跟着上, “对,打死你们这些年混蛋!” 那壮汉的手下也好眼睁睁看着老大被打,对视一眼,抄起家伙就加入了混战。 “大家快来呀,打死他们,我们就有便宜盐买了。” …… 见状,陆宴庭和顾月华一手牵着一个,匆忙往家里赶。 快到巷子口,顾月华突然停下交代道: “你带他们先回去,我再去买些粮食。” 看刚才那架势,接下来只怕会越来越乱,米面的价格也会越来越贵。 陆宴庭抿嘴,“你带他们回去,我去买!” 顾月华推了他一把, “哎呀,这个时候就不要再争了,我对城里很熟悉,怎么都能转回来。” 说完就转身跑开了。 结果,她刚冲到米面街,后脚谢大和陆宴庭也到了。 顾月华也不客气, “谢叔,陆大哥,咱们主要买米面和盐,酱醋那些碰到就买。” 其实之前家里就准备了,加上甄家从村里搬来的,谢家那个地窖已经满了一半。 可她看到今天街上那一幕,总觉得心砰砰直跳,所以还是多准备些更好。 毕竟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她只知道会乱到年底,但乱到什么程度,她没经历过。 只听上一世外祖母说,大伙都要扎着裤腰带过日子。 可如今,在能力范围内,让家人不饿肚子就是她的目标。 显然和她一样想法的还不少,尤其是一些大户人家,更是一车一车的往家里买。 面对临时涨价的商人,顾月华即便生气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 “送到家里去,给你们结剩下的款项。” “没问题,姑娘!” 看着一趟趟运来的粮食,顾月华站在家门口长舒了一口气,这些足够大家到明年开春都不饿肚子。 家里人多,干活就是快,不到两刻钟所有东西都归置进地窖。 这下好了,有粮食,有盐,还有水,外面只要不翻天,她就不用担心。 他们家这么大的动静,引得不少邻居上门打探。 谢大一律以担心涨价做理由,当然,他也会劝上一句, “你们要不也趁着现在价格还可以也存点,我看好些大户人家都在存粮,粮食又放不坏。” 至于别人听不听,就不是他能管的。 第71章 养父,我想回京 有人认可,“我现在就回去和家里人去买米。” 有人摆手, “咱们这两年又没旱灾,不会缺粮食的,你们呐,听风就是雨。” 这种情况,官老爷要是放任不管,肯定会丢乌纱帽的。 遇见这种邻居,谢大只能以沉默应对。 被青州百姓寄予厚望的田知府,这会正在上官府。 也是老天保佑,上官咨是今早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关心青州的盐价。 田知府打马虎眼, “大人,您放心,盐价只是稍微高些,您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好好养伤,其他事再重要也没您的身体重要。您是不知道,这几天下官都没合眼过,日夜为您祈福。您要是出了什么事,下官只能给您陪葬谢罪了。” 上官咨咳嗽两声,虚弱道: “本官不想听这些,你也不用瞒我,回头我让人出去一打听便能知晓。” 田知府:...... 见上官咨脸色通红,他连忙道: “大人,大人,您放宽心,下官这就去想办法,定会稳住城里的局势。” 瞥了眼田知府的背影,上官咨吩咐小厮, “扶我起身,本官必须及时把消息传给皇上,再这样下去,青州必乱无疑。” 杜氏端着药碗,见相公正坐在床上,捂着肚子写奏折,嗔道: “就不能让幕僚代笔吗?” 上官咨又咳嗽两声,才解释, “夫人宽心,我心里有数!” 青州这边分明是有人要浑水摸鱼,就是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人。 谢家这边,陆宴庭笑着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然后才道: “甄姨,今天我可能要晚点回来,您记得给我留饭。” 甄氏追上去担忧道: “咋这时候还要出去,外面不安全,记得早点回来,看见打架的,千万别靠近凑热闹。” 陆宴庭笑着挥手, “好的,我知道了。” 坐在院子择菜的甄老太见到这一幕,满眼都是疼惜, “阿宴可真是个好孩子!” 一旁孙氏也夸赞道: “谁说不是呢,每天见到我们都会问好,有时候问得我都不好意思。” 他们农户人家哪有那么多规矩。 可这孩子就不一样,天天脸上带笑,看着就让人开心。 婆媳俩不知道的是,门口刚好回来的谢大一把扯住陆宴庭的胳膊,沉声道: “你这几天总出去干什么?” 陆宴庭试图抽回胳膊,可没成功,抬眸笑道: “养父,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前段时间去书店认识了几个学子,我们约好了一块探讨学问。” 谢大抿嘴, “陆宴庭,您别忘了,我认识你十几年了,不像她们才认识你几个月,你骗不了我!” 这孩子根本不是甄氏她们看到的谦逊,开朗,爱笑! 那都是假象! 闻言,陆宴庭也不笑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他, “您认识我十几年,难道不是更应该理解我吗?” 谢大扭过脸去,怕自己会心软, “你是不是有人手在青州?” 陆宴庭不说话。 谢大握住他胳膊的手一用力,对方明显吃痛。 “说话!” 偏偏陆宴庭疼得额头冒汗,还是倔强的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顾月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谢叔,你们怎么在这?” 谢大这才松手,回头应道: “哦,没事,和阿宴说点事,你们先进去吧。” 顾月话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 “好!” 前面,甄文婉和月雅吓得早就加快了步伐。 一进谢家门,甄文婉就拍了拍胸脯, “月华,你有没有发现刚刚陆宴庭好可怕!” 倒不是说他有什么骇人的表情,只是他沉默的站在那,就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反正都不像他了! 顾月华却是想到两人第一次初见,被人簇拥的陆宴庭,以及巷口水井旁那次。 这几个月天天见到的都是好脾气的陆宴庭,她都快忘了他原来的样子。 或许那两次,才是真正的陆宴庭! 这边,谢大抬头看向遥远的北方,那是他曾经浴血奋战的地方,有他最难以割舍的同袍之情。 “我不管你心里到底有什么想法,你既然喊我一声‘养父’,我就有责任保护你,危险的事你不能做。” 为了他,也为了王爷的恩情! 陆宴庭垂眸盯着地面, “我想趁此机会回京!” 谢大猛地看向他,怒道: “你不要命了?” 陆宴庭抬头,泪水在眼眶打转,就是不肯掉下来,执拗道: “太后春秋还在,我就有机会,待将来太后不在了,我就再没机会回京。” 谢大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划这事的?” 谢大觉得自己这个养父是真不称职,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打转的孩子,他怎么就没早点察觉他的心事呢? “我从没忘记过父母的冤屈!” 这话一字一顿,带着刻骨的恨意! 谢大有些无奈,“你该早点和我说的。” 无论他同不同意,至少他都会陪着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甄氏成亲,将来可能连累到人家一大家子。 陆宴庭擦掉实在没忍住的那滴泪, “养父,我知道您不喜欢京城的生活,我也没想让您跟着一起去。您就留在青州和甄姨一起生活,安安稳稳的过下半辈子就好。” 不给谢大说话的机会,陆宴庭的声音再次响起, “您已经娶了甄姨,难道您忍心连累她们这一大家子。” 回了京城,前途未卜,他再冷心冷肺,也不想牵连养父。 因此,自己当初才那么积极的促成他和甄姨的婚事。 谢大换个话题,“你的计划是什么?” 陆宴庭不开口。 成功,他回京。 不成功,他去下面和爹娘团聚。 无论是哪种,他都有足够的心里准备。 两人对峙许久,谢大叹了口气道: “你知道的,我一会要是跟着你,你摆脱不了我的。” 闻言,陆宴庭转身就往回走, “那我就不去了。” 养父还能天天跟着他不成? 甄氏见到两人,还奇怪, “哎,阿宴,你不是说中午会晚点回来吗?。” 陆宴庭不复刚才的冷峻,笑道: “甄姨,养父担心外面不安全,不让我出去。” 甄氏颔首, “是这个理,那就等情况好些再出门。” 第72章 瑞安侯被抓 旁边,帮着择菜的顾月华抬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许是那天的事情吓到了三人,不光是月雅不再总缠着他,就连顾月华和甄文婉也和他客气许多。 他之前和甄文婉本来说话就少,也就算了。 顾月华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每每见到他,也没了之前的轻松,倒让他有些不适应。 不过,也仅仅是有些不适应,他并没放在心上,毕竟他还有很多事需要筹划。 上官咨差点被害一事,果然引起了京城的震怒。 皇上派来一位李将军,率五千兵马协助上官咨铲除青州毒瘤。 若人手不够,还可以凭令牌就近调兵。 此消息传来青州,最开心的莫过于老百姓。 “咱们是不是很快就能重新开业了。” 谢大虽然点头,但心里却觉得怕是没那么简单,估计还要继续闹上一段时间。 李将军一到,上官咨伤都还没好,就命令他捉拿所有余家人。 余淮也很冤,凭什么柿子只捡软的捏。 他们家不过是运了点私盐过来。 青州这种局面,真不是他们家造成的,他们家也没这个能耐。 贩卖什么的也都是瑞安侯府操办的,他也好奇问过,侯府那边说是侯爷自有安排。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草民也是听从......” 不等余淮说完, 一支箭就射中了他的心脏。 李将军看了眼四周,直接定准凶手的位置, “派一队人去那边抓捕凶手,务必要活口!” 私盐这一块,余家一直都是余淮全权负责。 对方以为杀人灭口后就能高枕无忧,那是想错了。 侯府这边,瑞安侯正一左一右的搂着双胞胎。 “侯爷,啊,张嘴。” 一颗拨了皮,去了籽的葡萄便滑进了他的嘴里。 美人媚眼如丝, “侯爷,甜吗?” 瑞安侯一双手在两人身上肆意行走, “没有美人甜!” 管家过来汇报情况时,瑞安侯正在兴头上,也就没让两人下去。 听到余淮身亡,双胞胎快速对视一眼,又各自避开。 “死了更好!” 死人就不会开口,也就没人能查到他身上,只是可惜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生财之道。 不过等将来上官咨离开 ,他们侯府可以独做这门生意。 只要不像余家那样蠢笨,闹得满城风雨就好。 “本侯活了这么多年,实在没见过比余家更蠢的人了。” 之前还担心冤枉了对方,结果派人一查,还真就是他们妄图刺杀上官咨。 果然是没见识的商人,没一点头脑。 见他生气,双胞胎倒了一杯美酒,喂到他嘴边, “侯爷,咱们别为了那些不相干的玩意生气,妾身会心疼的。” 瑞安侯从善如流的饮下,赞道:“还是你们乖巧!” 管家瞥了眼双胞胎,极有眼色的退下,且关上房门。 “哎呀,侯爷您手放哪了,好讨厌。” 门外的管家直摇头,前段时间侯爷冷了这两人一段时间,他还挺高兴的。 没想到不到半个月,这姐妹花又复宠了。 甚至比之前更得宠,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侯爷一把年纪,都快被掏空了,也不知道注意身体。 翌日一大早,李将军就带人包围了侯府。 昨晚闹到后半夜的瑞安侯,此时还在双胞胎的床上没醒来。 管家一边派人去叫侯爷,一边去和李将军周旋, “这位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我们侯府乃是高宗皇帝亲赐牌匾,各位若没有确切证据,我们侯爷也不是泥人,任人欺负!” 李将军好整以暇的坐下,并不搭理他,只等着瑞安侯亲自过来。 等瑞安侯脚步虚浮的过来后,李将军大手一挥,“进去搜!” 之后才对着瑞安侯拱手道: “不好意思,职责所在,想必侯爷必能体谅下官,是不是?” 瑞安侯气得吹胡子瞪眼, “是,李将军最好真的能搜出什么来,否则,不光是本侯,就是安乐王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将军微微一笑, “那下官要是搜出证据呢?” 瑞安侯一挥手,“不可能!” 话音刚落,就有士兵过来禀报道: “将军,我们抓到这两个鬼鬼祟祟的侍妾。” 双胞胎哭着看向瑞安侯, “侯爷,侯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姐妹俩。” 瑞安侯一甩袖子,怒道: “李将军莫不是要抓了我府上的侍妾,屈打成招?” 士兵将双胞胎手里的包袱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堆信。 李将军打开,睨了眼瑞安侯, “侯爷要不还是好好解释一下,余家为什么会给你写这么多信,且还都提到了私盐一事。” 瑞安侯头脑发懵, “不不不,不可能!” 他是想挣钱,但身为安乐王的大舅兄,他还是很在意名声的。 他从没派人和余家有过接触,就连中间人顾振和钱盈盈也都被灭了口。 突然想到什么,他转身狠狠踹向双胞胎, “本侯对你们两个贱人不薄,你们为何要害本侯?” 双胞胎哭得梨花带雨,一直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妾身不敢,妾身不敢。” 因为有皇上有过金口玉言,特事特办,所以瑞安侯以及双胞胎皆被带去了衙门。 他们只需要查清事实真相上报,至于后续的处置,静候京城的旨意即可。 顾月华就站在侯府大门口,和很多人一起,亲眼见证在青州人人仰望,不可一世的瑞安侯被官兵押走。 就是不知道顾振将其拉下来多深,罪名够不够夺了他的侯爷之位? 顾月华自嘲一笑,她甚至从不敢奢望,瑞安侯会死。 不过,这也够了! 直到这一刻,她上一世的所有仇恨,才算真正的全部化解。 衙门这边,沈捕头等人看着被押来的瑞安侯,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这么多年,他们知府衙门就像是瑞安侯家的仆从。 必须指哪打哪,稍有不慎,轻则劈头盖脸的骂一顿,重则就是罚跪。 那个时候,瑞安侯肯定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瑞安侯的确没想到,但他也不是特别担忧。 别说他是侯爷,身份贵重,光是安乐王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 第73章 天大好消息 审讯室里,李将军喝了口茶,才看向一脸不服的瑞安侯, “侯爷怕是还不知道,下官出京那一日,安乐王因为在宫闱醉酒,欺负了一个小宫女。皇上大怒,将其降为安郡王,且命其回府思过三个月。即便是太后娘娘求情,都没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瑞安侯听到这话,瞪圆了眼睛,而后就是审视般看着李将军,像是不相信他的话似的。 李将军放下茶盏, “没事,想来消息也快传来了,侯爷就等着你家人给你报信吧。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先来说说侯爷你庇佑余家贩卖私盐,扰乱青州盐市,你可知罪?” 瑞安侯头一扬,不屑道: “胡说八道,这都是陷害,本侯都不认识你口中所谓的余家,更不曾给他们庇佑。李将军要是没有证据就乱抓人,休怪本侯去皇上那参你一本。” 李将军看了他一眼, “侯爷是不是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将那对双胞胎带过来。” 双胞胎哭哭啼啼的来到审讯室。 瑞安侯气愤道: “这是本侯前几个月从地痞流氓手中救下的姐妹花。只是不知,她们何时被人收买,竟来陷害本侯,果真应了那句最毒妇人心!” “来,你们自己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双胞胎抬眸看了眼瑞安侯,哽咽道: “我们姐妹本是孤儿,五岁时被余家收做养女,后来三公子和侯爷搭上关系后,便打算将我们姐妹献给侯爷。又怕直接说出来会让侯爷反感,所以才设计了一出英雄救美。后来我们姐妹俩有向侯爷说过此事,侯爷大人有大量,也早已原谅了我们。” 瑞安侯气得脸色通红, “你们胡说,你们什么时候向本侯提起过你们是余家人?” 该死的余家人,竟然如此算计他! 李将军看着瑞安侯,正色道: “你身为瑞安侯,享朝廷俸禄,本应为青州百姓做实事,没想到你却鬼迷心窍与民争利,瑞安侯,你对得起你家大门上那块牌匾吗?” 瑞安侯狂怒道: “李将军,本侯要亲自给皇上写奏折,本侯是冤枉的,冤枉的!” 此时,城南的一座宅子里,听到属下的禀报,中年人很满意, “也不枉我们在此潜伏大半年,总算是不负太子嘱托。” 本来,安乐王是圣上的弟弟,和太子的储君之间基本没什么冲突。 可坏就坏在,安乐王只比太子大两岁,是圣上登基当月出生的。 安乐王一出生,他的母妃就难产而亡。 他说是被送到太后宫中抚养,其实前朝后宫都知道,他从小是在圣上跟前长大的。 可以说,安乐王第一次描红,第一次射箭,第一次骑马全都是圣上手把手教导的,对他比对亲儿子太子还用心。 特别是安乐王越长越像圣上后,就有人开始嘀咕,说安乐王可能是圣上的私生子。 太子一开始对此说法是没放在心上的,就算真的是私生子,在族谱上两人也是兄弟。他爹还能把皇位传给所谓的“弟弟”不成? 再受宠,安乐王也只能是个王爷! 但安乐王出宫建府那会,圣上不仅亲自督建了超规制的王府,还亲自出宫将安乐王送到王府,左叮咛又嘱咐的。 最后临走前,圣上还拉着对方的手,双眼含泪道: “你要时常回宫看望朕,让朕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哎,你说说你,怎么就不愿意呆在皇宫呢?” 安乐王反倒宽慰道: “皇兄,臣弟一直住在宫里,实在于礼不合,不说其他的,就是太子侄儿心里,也会怨我这个王叔没眼色的。” 当着众人的面,太子当即就跪下请罪, “还请父皇明察,儿臣绝无此意。若是可以,儿臣也愿王叔能常伴父皇左右。” 即便如此,太子也被圣上当众训斥一番,很是灰头土脸。 仇就这样结下了! 再后来,安乐王在朝中长袖善舞,结交重臣,慢慢的比他这个当太子的威望还高。 太子忍无可忍,这才决定铲除他! 至于为什么不在京城动手,主要是因为那样目的太明显,且安乐王实在狡猾,不好下手。 瑞安侯的身份刚刚好,而且圣上最痛恨的就是贩卖私盐。 圣上当年在这事上吃过亏,时至今日,只要提起“私盐”二字,圣上都还会记起当年的憋屈。 所以只要证据确凿,瑞安侯根本没翻身的机会。 那属下笑道: “可不是,总算是斩断掉安乐王的一条臂膀,等圣上知道瑞安侯的所作所为后,必会彻底厌弃他,顺带疑心上安乐王,太子也算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中年人摆手, “先不要高兴的太早,安乐王此人最善迷惑圣心,此事一日不尘埃落定,我们一日不能掉以轻心,小心坏了太子的部署。” “是,大人!” 衙门里,瑞安侯满心焦急的等待家人,终于在晚饭前证实了安乐王的消息。 完了完了,连安乐王都被贬了,还有谁能为他求情? 瑞安侯坚持了三天,就在他打算认罪,争取皇上宽大处理的时候,突然管家送来了一个天大好消息。 “你是说安乐王不仅重获圣心,还请求圣上派三法司来重新审理此案?” 管家连忙将纸条递过去, “是的,侯爷,信上就是这么说的。” 瑞安侯叉腰大笑, “真是天助我也,我就说安乐王简在帝心二十多年,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宫女就被厌弃。” 那管家左右看了看,才小声道: “据说统领六宫事物的贵妃娘娘被罚俸半年。” 中宫无子且早已去世,现在的太子就是贵妃所生。 瑞安侯冷哼一声,“活该!” 安乐王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会稀罕一个小宫女,简直是天方夜谭。 陆宴庭这边也收到了京城的消息, “来的官员是安乐王一系的?” 左原点头, “这个已经确定了,且几人极善刑狱一事,那对双胞胎就是最大的破绽,瑞安侯应该会无罪释放。” 陆宴庭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他现在当务之急是趁乱重回京城! 第74章 她怎能甘心 陆宴庭回家的时候,特意带了些干果和糕点。 顾月华瞥了他一眼, “你拿过去给外祖母她们吃吧。” 李将军来了后,瑞安侯被抓,盐的价格也下来了。 甄老太她们就想回去,但谢大怎么都不同意。 顾月华也觉得没有那么快平息,所以甄老太等人只好继续留下。 不过饭馆正常营业了,大家有事忙,也就不觉得那么难受。 陆宴庭略带讨好道: “给外祖母的有,我不是看你之前挺喜欢吃红枣糕和豆沙糕的吗,今天刚好路过那家店铺,就帮你买了一份。” 双胞胎的证据,他到时候会交给安乐王一系的官员,用来给瑞安侯翻案。 他知道这姑娘和对方有仇,这次是他对不起她。 只能用这些糕点弥补一下。 顾月华多敏感的人,立马狐疑道: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除了娘和谢叔成亲之前,这人什么时候讨好过她? 太反常了! 陆宴庭有些希冀的看向她, “若果真如此,你会原谅我吗?” 顾月华就看着他不说话。 她希望他能主动说出来,她视情况决定到底原不原谅? 陆宴庭抿了下嘴,将糕点放下转身离开,佯装开心道: “没有的事,只是想给你们买而已。” 顾月华将糕点拿进屋里, “芸姑,表姐,来休息会,吃糕点。” 现在有了芸姑的加入,团扇都是做得又快又精美,连苗掌柜都夸了好几次。 “等明年,咱们就可以签下几个绣娘,专门给我们绣扇面。”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都是散活拿出去,人手不固定不说,手艺也良莠不齐。 十天后,京城三法司的人来到青州。 有左原等人的帮助,第三天他们就找到了双胞胎的破绽。 “你们说你们自小养在余家,那本官问你们,两个月前,也就是八月七号的深夜,你们扮作丫鬟去城南双柳巷做什么?” 闻言,双胞胎眼神慌乱,好一会才镇定下来道: “是余淮,余淮约我们姐妹那晚在那边见面,他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 刘大人冷笑一声, “你们确定?” 双胞胎对视一眼,但还是咬牙道: “确定,那晚我们的确是见了余淮。他,他还让我们姐妹俩伺候他一场,我们不会记错的。” 刘大人看了眼李将军,对衙役道:“带百花楼的人过来。” 李将军已经意识到不好,但没办法阻止。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百花楼的人,证实那天余淮一直宿在百花楼,直到隔天下午才离开。 刘大人一拍惊堂木, “你们还不老实说,那晚你们到底见的是谁?再有一句谎话,别怪本官给你们用刑了。” 双胞胎吓傻了,她们本就是靠着一身皮囊吃饭的人,要是被打得皮开肉绽,她们还靠什么笼络男人? 那人也是承诺会给她们姐妹俩一个更富贵的前途,她们才背主的。 现在别说前途,能不能活着走出牢狱都不确定。 “我们说,我们说,我们也不直到对方是什么身份,他只说让我们帮他一个小忙,就是偷个侯府的令牌,以及用侯爷的私章盖两份文书就行。对方说我们要是不答应,就会立马向瑞安侯揭露我们的身份,到时候我们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停顿片刻,姐妹来泪眼婆娑的看向刘大人,继续道: “大人,我们姐妹自小吃过很多哭,实在不愿再丢了性命,才被逼应下。还请各位大人明察,我们真不是故意陷害侯爷的,我们也是被逼迫的。但有一点,侯爷是真的和余家有牵连,这一点绝不会有假!” 李将军扭过脸去,叹了口气,双胞胎最后一句话已没任何作用。 这一份证词呈到皇上面前,皇上自有判断。 因为双胞胎的证言,证实前段时间,一直都是有人假冒瑞安侯府和余家勾连,故意扰乱青州盐市。 瑞安侯直接被无罪释放! 从城南双柳巷转移到城西的太子幕僚孙平,气得直接砸了手中的茶杯, “两个贱货没有一点骨气,早知道就该在进牢狱当天杀了她们!” 属下焦急道: “刘大人他们现在正在查上官咨被刺一事,要真让他们查出来,那主子的处境就危险了。” 身为一朝太子,派人刺杀钦差,皇上会怎么想? 关键对方还是上官世家的人,查出来后,不说皇上,就是整个上官家都会成为主子的敌人。 孙平冷笑道: “告诉手下人都把首尾给我藏好,谁要是露出马脚让人抓住了,别怪我不客气!” 况且,瑞安侯又不止这一项罪名! 这边,瑞安侯刚回家两天,还没休息好,就又被请到了衙门问话。 “不是本侯说你们,你们就不能一下子把事情问清楚吗?这样一趟一趟的,你们不烦,本侯也烦了。” 李将军笑了一下,示意刘大人, “你是审讯高手,这次还是你来问。” 刘大人脸色有些不好,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瑞安侯,有人状告你滥杀无辜,你可知罪?” 瑞安侯这才注意到审讯室的角落里还跪着一姑娘,他眯眼看过去,不认识,于是理直气壮道: “没有,本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这些都是污蔑,你们必须严厉惩处这些刁民,刹住这股不正之风。” 顾月华直视瑞安侯的眼睛, “侯爷,我爹叫顾振,继母叫钱盈盈。你与钱盈盈通奸成性,不止一次羞辱我爹,还与钱盈盈有过孩子,最后事情败露,被我爹知晓,你怕他传扬出去,会坏了你的名声,便恼羞成怒派人杀了他们。” 那天看着他被带走,她还以为总算能解了心结。 结果半个月过去,他完好无损的出了衙门,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瑞安侯。 她怎能甘心? 如今,各位青天大老爷齐聚青州,不管他们为谁效力,而她一个普通老百姓,只求一个公道,来平了她自上辈子起就没消散的恨意! 瑞安侯顿时跳脚, “你胡说!” 顾月华冷笑, “是你没杀我爹和钱盈盈,还是你没与钱盈盈勾搭成奸?我哪一条是胡说的?” 第75章 真够讽刺的 也真够讽刺的,她要拉瑞安侯下马,竟然还要打着给顾振伸冤的旗号! 她就说自己是个孝女! 瑞安侯自是都不会承认, “证据呢,你若没有证据,就是污蔑本侯,那是重罪,你可要想好了。” 知道对方想吓退自己,顾月华毫不畏惧道: “民女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还请各位大人为民女做主。” 李将军适时接话道: “姑娘放心,只要你所言非虚,本官等必会还你公道,特别是咱们刘大人最是厉害,只要将钱盈盈生前的丫鬟找来一问,必会真相大白,是不是刘大人?” 刘大人抿嘴,回呛道: “既然李将军精通审讯,要不然这案子就交给李将军来审?” 李将军连忙摆手, “那可不行,我是个粗人,这种抽丝剥茧的细致活,还是更适合刘大人。也只有刘大人亲自审问,瑞安侯才会心服口服,对不对?” 顾月华垂下眼眸,似乎没听出两人的争锋相对。 还是那句话,只要她能讨回一个公道就好。 这次身为原告,顾月华交了诉状,呈诉冤情后就能直接回家。 家里几乎没人知道这事,芸姑和表姐都以为她是出来办事。 但陆宴庭知道。 他将她堵在巷子口,面色不善, “你被人利用了知道吗?” 只有太子被压得无还手之力时,自己的价值才是最大的。 可她来这么一遭,他之前的部署可能就全都白费了。 顾月华凝视着他: “知道!” 别人利用她扳倒瑞安侯,她何尝不是利用对方? 等这些青天大老爷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离开青州后,还会有谁能为她们普通人伸冤? 贵人有贵人的算计。 她们蝼蚁有蝼蚁的活法! 谁也不比谁高尚! 陆宴庭一把扯住要走的顾月华,怒道: “你知道瑞安侯在青州的势力吗?等他从衙门出来,你知道一大家人面临的会是什么局面吗?那人是不是拍着胸脯给你保证,必能拉瑞安侯下马?你别天真了,安乐王一日不倒,瑞安侯就一日不会有事!” 顾月华一双眼睛,无波无澜的注视着陆宴庭,语气平静道: “所以我们普通人,就只能等贵人们施舍公道吗? 我们受再多的冤屈都只能忍着,是吗? 可我们老老实实从不惹事,日子就会好过吗? 陆宴庭,你知道腊月跳河是什么感觉吗?那种冷入骨头缝的感觉你知道吗? 被河水淹没的窒息感,你应该也没有体会过吧?” 如果伸张正义都有错的话,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对方的眼睛像是蓄着一团火,烧的陆宴庭连连后退。 “你......”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陆宴庭转身,仓皇的跑掉了。 有李将军全程监督,后面还有已经可以下地走路的上官咨,瑞安侯的案子刘大人不敢弄虚作假。 毕竟这种关键时刻,一旦作假,就等于给对方送把柄。 钱盈盈的丫鬟红玉被带到衙门后,更是竹筒倒豆似的,根本不敢隐瞒。 除了顾月华说得那两件事,她甚至将长喜和温少书的事也给抖露出来。 李将军好整以暇道: “没看出来,侯爷的小厮还有这样的癖好,就是不知道这种逼良为娼的行为,是不是也有侯府在后面为他们保驾护航?” 这个真没有,瑞安侯红着眼睛辩驳道: “一个小厮的事,本侯还能天天过问不成?李将军不要随便污蔑本侯。” 他是不用受刑,衙门也给了他优待,可再优待,这也是牢房。 他吃不惯睡不好的,整个人都憔悴好多。 李将军冷哼一声, “是不是污蔑,等找到证据才能下定论。现在至少能证明,侯爷你和钱盈盈的确存在奸情,也有杀他们的动机!” “那都是钱盈盈勾引本侯,本侯一时把持不住才......” 这边,左原也在请示, “主子,侯府的那个杀手怎么处置?” 陆宴庭也为难,理智告诉他应该直接杀了,没有确切证据,一个通奸的罪名,奈何不了瑞安侯。 可一想到那天顾月华平静无波的眼神,他又担心若不能将瑞安侯按死,那姑娘怕是会有更激进的动作。 左原抬眸瞅了眼主子的背影,抿嘴提醒道: “再有两个月就是王爷的忌日,主子有什么打算吗?” 闻言,陆宴庭眼神瞬间浮现出痛苦,思念,恨意,最后是决绝, “把人给杀了,瑞安侯现在还不能倒!” 他不该为了一个,只认识不到一年的人,就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左原眼中闪过欣慰,“是,主子!” 瑞安侯的案子迟迟没有进展,但上官咨被刺杀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孙平在屋里急得团团抓,“到底有没有把握让那人闭嘴?” 属下有些为难道: “大人,您是知道刘大人逼供手段的,属下这次还真不敢保证。” 孙平反手就是一巴掌,怒道: “我不是早就强调让他们藏好,藏好,怎么还是被抓了?” 属下跪地解释道: “他们说是就想上街透透气,不曾想......” “不曾想不曾想,那你们的脑子都想些什么,只有女人吗?” 什么上街透透气,被抓的地方分明连花街不远。 个个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 此时,外面有人进来禀报道:“大人,有人求见!” 孙平皱眉,“什么人?” 小厮呈上来一块玉佩,孙平认出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思虑良久,才点头道: “我去迎他进来!” 十二月初十便是已故定王的六周年忌日。 宫里人都知道,每逢这个时候,身为生母的太后,会提前一个月闭宫不见客。 这日,赶在慈宁宫闭宫前,太子陆闻然抱着儿子前来请安。 已年过六十的太后,早已两鬓斑白,这段时日更是精神不嘉。 不过再见到五岁的小重孙时,还是露出了笑容,甚至打趣太子两句, “太子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你儿子这么乖巧。” 旁边的嬷嬷也凑趣, “老奴记得,太子爷那会最喜欢爬桌子,不管是咱们慈宁宫的,还是养心殿的桌子,哪个没被太子爷爬过?娘娘那会每日临睡前都要问一遍:太子今日可有摔着?” 第76章 他定是有苦衷的 太子笑着给儿子拿了块糕点,附和道: “对爬桌子这事,孤现在都还有些印象,不过要说印象最深的,还是当年一帮臭小子们在御花园打架那次,孤好心去拉架,还被人咬了一口。” 老嬷嬷觑了眼太后娘娘,小心翼翼道: “老奴记得,当时是几个王爷带家眷来给娘娘贺圣寿节,一群男孩子为了张弓箭闹了起来。” 弓箭是定王世子的,但被三皇子看中抢了去。 定王世子不服气,带人要去抢回来,双方约在御花园干架,咬人的是四皇子。 最后弓箭在打架过程中被拉断了,定王世子还狠狠的哭了一场。 定王世子向来是太后最疼爱的孙儿,为了补偿他,太后还送出去了好多罕见物件。 结果,隔年定王府就出了事,定王世子被送走,至今已有六年光阴。 显然,太后娘娘也想到了那个许久未能谋面的孙儿,眼中闪过泪花。 太子看得分明,将儿子放下,掀袍跪下, “祖母,孙儿有事禀报!” 太后诧异, “快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 太子抬眸, “宴庭弟弟托人给孙儿送了信,说是十分挂念祖母您老人家,更想能回京亲自给定王叔上柱香。” 当年,定王卷入军中贪墨案后,为自证清白自杀,王妃紧随其后上吊而亡。 定王世子被送去寺庙清修,至于在哪个寺庙,据说只有皇上知道。 闻言,太后娘娘激动的一把握住太子的手, “你说的可是真的,果真是阿宴找了你?” 这么多年,她都没打听出来这个孙儿的下落。 太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孙儿不敢撒谎,这是宴庭弟弟的亲笔信,祖母一看便知。” 也不用嬷嬷转交,太后迫不及待的接过信,快速打开,当看到上面的“跪禀祖母安”五个大字,太后已是泪如雨下。 因为激动,手止不住的颤抖,哽咽道: “是阿宴,是阿宴的字,这臭小子整整六年没有一点音讯,他怎么就这么狠心呀?” 嬷嬷和太子连忙劝解道: “娘娘,世子这些年心里也苦,他定是思念您的。老奴还记得当年您生病,他小小人一个,就守在您塌前,谁都拉不走,非要等您病好了,他才肯离开。世子的孝心您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 “是呀,祖母,宴庭弟弟什么秉性,别人不知道,您还能不知道吗?他定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这话,也就太子能说。 定王当年被当皇帝的亲兄长逼得只能自裁,世子的苦衷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太后娘娘也想到了这层,接过手帕擦干眼泪, “是呀,那孩子有苦衷!” 这事怪不得他! 当年,她没救下他的父王,如今就是舍了她这条老命,也要将他安全接回京城来。 青州这边,甄文婉打开房门,一股冷风袭面而来。 “这雪也下得太大了!” 外面白茫茫一片不说,天空中到现在都还飞舞着雪花, “也不知道家里祖母他们柴火够不够?” 往年都是八九月份就开始捡柴,今年耽误了几个月,她是真担心老人家舍不得用柴,会冻着。 不过也幸亏来了城里,据说上个月底不知道哪里来得一群流匪,摸到了城外,洗劫了好几个村庄,其中就包括金水村。 村里是没有什么钱,但家家户户都有存粮食。 因为盐的问题,青州现在的粮价比去年贵了三成,到现在都没降下去。 顾月华冷得舍不得离开火堆旁,开口道: “其实,我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外祖母他们直接搬来城里,可能会更舒心些。” 村里家家都遭了劫,只有外祖母家躲了过去,拉着粮食回去,那些人不会说是因为你运气好,只会嫉妒凭什么你能躲过一劫? 甄文婉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叹了口气, “祖母他们肯定还是觉得村里更自在些。” 而且,哪有常年住在女儿女婿家的道理! 顾月华也明白老年人放不下对土地的执念,遂转移了话题, “月舟是不是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顾月舟背着书袋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家,刚要喊“大姐”,结果一个没注意,“扑通”一下,便摔倒在雪地里。 “你们快出来看,咱们月舟成了个白头翁,哈哈哈……” 顾月舟艰难抬头,吐掉嘴里的雪,皱着小眉头,控诉道:“表姐,你太坏了!” 自己看到就算了,还要喊旁人来看他出丑的样子。 甄文婉笑过之后,提醒道: “快起来,一会要是浸湿了衣服,小心晚上小姑回来又揍你。” 这个皮小子,也不知道天天在学堂干什么。 连着几天回来身上衣服都是湿的,衣服都快换不过来了,气得小姑狠狠揍了他一顿,这才好些! 果然,再皮的小孩也怕挨揍。 顾月舟一跃爬了起来,拍掉身上的雪,来到房间,双手放到火堆上取暖, “大姐,你知道那个瑞安侯吗?他好厉害呀,几次进衙门都无事,我刚在饭馆坐了一会,那些客人都传上面有人保他。” 顾月华手一顿,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继续箍扇框, “没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会受到应有惩罚的。” 晚上,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烫锅的时候,陆宴庭总忍不住去看对面小姑娘的神色,见她一切如常,才稍稍放下心来。 饭后,月雅揉着自己的小肚子,撒娇道: “今晚我还要和大姐表姐一起睡。” 睡在她们俩中间,不仅暖和还很香,她太喜欢了。 月舟习惯性和她对着干, “哼,我晚上也会和陆大哥一起睡,陆大哥还会给我讲战场上故事,都是你没听过的。” 谁稀罕,“表姐也会给我讲志怪故事,也是你不知道的。” 月舟立马不干了,过来挨着甄文婉坐,央求道: “不行,表姐不能偏心,你也要给我讲一遍才行。” 月雅看了眼陆宴庭,脑海中又想起那次门口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瑟缩一下,算了,她对战场故事不感兴趣。 第77章 定王世子 陆宴庭一直想找机会和顾月华好好聊聊,可直到太后派来接他的人到了,他都没找到机会。 那天,也是漫天飞雪,槐树巷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顾月华也不例外,和甄文婉等人站在门口. 看着全副盔甲,威风凛凛的将官对着陆宴庭就那样跪了下去。 “乖乖,那是上过战场的将军吗?” “你不懂,那是禁卫军!” “啥是禁卫军?” “就是保护皇宫中贵人的,也是所有将官中最厉害的那一拨人。” “天哪,那小陆到底是什么身份?” 听到这些对话,顾月华也好奇,陆宴庭究竟是什么来路。 “定王世子?” 月舟兴奋的跑过来给她们传递消息。 谢家那边今天人太多,顾月华等人便直接在这边开火做饭。 月舟止不住的点头,满眼都闪着小星星, “对对对,我听他们是这样说得,陆大哥的父亲是当朝王爷,还是皇上的亲弟弟,特别特别厉害!” 也未必。 就连她这种远离京城的升斗小民,也知晓定王爷当年因军中贪墨案而自杀,陆宴庭这身份回京会多尴尬。 “大姐,等我再听到什么消息,再过来告诉你!” 说着,小家伙一溜烟的跑走了。 芸姑不禁感慨,“没想到小陆还有这一层身份?” 之前她还在心里琢磨过,月华和他挺配的,两人若是成了,简直皆大欢喜。 现在看来是没可能了。 身份差距太大! 就是不知道谢大会不会和对方一起回京?甄氏又该怎么办? 谢家这边,陆宴庭斩钉截铁道: “养父,您还是希望您能继续留在青州,安稳度日。” 谢大长叹一口气,“可我放心不下你。” 陆宴庭也很决绝,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和我一起去京城的。” 他知道养父的性子,去年找上门来已是实属无奈。 如今那龙潭虎穴的京城,他更不愿将其牵扯进去。 “况且,您想过甄姨她们吗?您不能娶了人家又抛弃人家吧?” 谢大迟疑,这的确不好处理。 他也不好意思让人家拖家带口的和他一起去。 陆宴庭郑重道: “您放心,京城那边有祖母护着,我只想给我父王翻案而已,不会有事的。” 谢大瞥了他一眼,这话也就哄哄三岁小儿,他又不是没在京城待过,再说王爷的案子...... 最后,陆宴庭干脆耍起了赖皮,反正就是一句话,他是不会带养父的。 顾月华是两天后的清晨,再次见到陆宴庭的,大家都去送他。 他穿着她从未见过的华服,和众人颔首道别,然后潇洒的骑马离开,再未回头! 等连背影都见不到后,顾月华等人才转身回屋。 马上就到腊月了,她们也有很多事要忙。 这边,城郊外,左原骑马追了上来。 陆宴庭瞥了他一眼,见他点头,才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临近年关,青州城突然爆出瑞安侯中风的消息,让人议论纷纷。 整个侯府都快急疯了,所有大夫都请来了,甚至还去隔壁州县请来了告老还乡的太医。 结果人家也是摇头, “侯爷一把年纪了,你们家人也该劝他爱惜着身体,怎么还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张姨娘欲哭无泪,要是能劝,她们怎么可能不劝? 可侯爷这辈子什么都能戒掉,就是戒不掉女色。 尽管刚在这上面栽过跟头,但还是不长记性。 这次也是,刚躲过一劫,就被引诱着去了花街,一晚上点了两名花魁。 那两个狐媚子为了哄侯爷为她们赎身,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痴缠他,侯爷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老先生,你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救救我们侯爷,他还不到五十呀。” 最关键的是,这个时候上报朝廷的话,太子一系要是以此大作文章,家里的爵位可能会保不住。 侯爷真是糊涂呀! 的确如张姨娘猜想的那样,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李将军,确认过消息,立即一封奏折呈到御案。 也没多余的话,就是简单将瑞安侯发病的原因讲了一下,奏折末尾甚至还好心的替侯府建议,让世子提前袭爵。 当然,这一提议被心情不佳的皇上直接驳回。 不仅如此,皇上还专门下了圣旨申斥瑞安侯,藐视朝廷法纪,枉为朝臣。 最后,更是经朝堂讨论,直接褫夺了瑞安侯家的爵位。 安乐王本想再替大舅兄求求情,可一看到皇上的脸色,便放弃了。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惹得皇上厌烦。 太子嘴角微勾,助陆宴庭回京,果然是步妙棋。 这边,不惧风雪,日夜兼程的陆宴庭,终于赶在腊月初九回到京城。 太后娘娘在慈宁宫望眼欲穿,邹嬷嬷劝道: “您先喝杯参茶,世子爷总要先拜见皇上才是。” 乾清宫外,陆宴庭风尘仆仆的跪在殿外,等待传唤。 京城的雪不比青州的小,没一会,他周身已经落满一层薄薄的雪花。 大概两柱香后,有小太监小跑着过来, “定王世子,皇上宣您觐见。” 定王虽是因罪自裁,但皇上当年顾虑着太后的身体,并没有将其贬为素人。 甚至葬礼都还是按着王爷的规格操办的,因此陆宴庭当得起一声“定王世子” 陆宴庭起身,简单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便跟随太监走进殿内。 殿内角落里有两个火盆,温度宜人,不过这一冷一热,陆宴庭一跨过那道门槛,还是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一进去,他掀袍跪下,五体投地,极其虔成的拜道: “臣侄拜见皇伯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宣帝前几年刚到知天命的年纪,身上威严甚重,此时正在批阅奏折,闻言头也没抬, “起来吧!” “谢皇伯父!” 直到此刻,陆宴庭才感觉那道凌厉的视线落在身上,他屏息凝神,静待吩咐。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陆宴庭再次跪地, “多谢皇伯父关心,侄儿这些年其他倒还好,就是日夜思念亲人。” 盛宣帝嘴角微扯,摆手, “先去慈宁宫吧,太后她老人家一直念叨着你,晚上朕给你接风洗尘!”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78章 该是哀家的血脉 陆宴庭抿嘴, “多谢皇伯父!” 来到慈宁宫,氛围就温馨多了。 太后一直拉着他的手,止不住心疼道: “长高了,可怎么瘦了这么多,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给祖母稍个信?” 陆宴庭满眼孺慕道: “祖母,孙儿这样刚刚好。至于稍信,父王做错了事,孙儿怕祖母不原谅他,才一直不敢和您联系。” 太后沉下脸, “胡说,你父王是祖母肚子里爬出来的,他什么秉性我还能不清楚。祖母只恨在那些小人陷害他的时候,没能救下他,又怎么舍得怪罪他?” 一句话,便让十六岁的少年郎忍不住眼泪。 他顺势蹲下,伏在太后的腿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孙儿还以为祖母厌弃了孙儿,这些年日夜煎熬,不曾睡过一个好觉。如今听到祖母的话,孙儿才知是自己狭隘了。” 太后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哽咽道: “好孩子,那时候你才多大,心中惶恐是难免的。是祖母没用,是祖母没能及时把你护在跟前,让你这么些年受苦了。” 陆宴庭抬起满是泪水的脸, “孙儿不苦,就是十分想念祖母!” 说着说着,陆宴庭竟趴在太后的腿边睡着了,甚至还有轻微的鼾声。 邹嬷嬷凑近一看,心疼道: “太后,世子眼底皆是青色,怕是这一路都担忧的没怎么休息。” “找两个伶俐的太监过来,把世子抱到偏殿去休息,千万别把他吵醒了。” 陆宴庭这一觉醒来,外面已经天黑,他急忙起身来到正殿, “祖母,糟了糟了,皇伯父还说今晚要给孙儿接风洗尘,这可怎么办?” 太后将他招到身边坐下,安慰道: “莫急,祖母已经派人给皇上解释过了,等过了明天你父王的忌日后,再给你办接风宴。” 提起定王忌日,两人皆是心中一痛,久久说不出话来。 还是邹嬷嬷过来,提醒道: “太后,您看要不要现在传膳?” 太后这才从思念儿子的痛苦中抽离,连忙道: “对对对,现在传膳,祖母也不知道你这些年口味有没有变,回头想吃什么,就还和小时候一样,直接给祖母说,知道吗?” 陆宴庭毫不客气, “祖母,孙儿想吃素三鲜,还有豆腐汤!” 邹嬷嬷立马道: “哎,世子爷稍等,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 见状,太后也很欣慰。 到底是亲孙儿,这么多年不见,孩子对她丝毫不生分。 分割再久,血缘亲情也是斩不断的。 陆宴庭今晚便歇在慈宁宫偏殿。 正殿这边,邹嬷嬷伺候太后上床休息时听到, “传哀家的话,谁要是敢怠慢了定王世子,哀家定活剥了他!” 邹嬷嬷道: “太后放心,有您和皇上在,没人敢如此!” 太后冷笑, “皇上?知道明日就是他亲弟弟的忌日,偏偏要在今天给侄儿办接风宴,他安得是什么心?” 这话邹嬷嬷不好接,转而道: “世子大了,也不能一直住在宫里,您看需不需要奴婢派人打扫定王府?” 太后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事, “咱们先按兵不动,等别人提出来。定王府就算打扫,也该皇帝亲自派人去才是。” 听这语气,邹嬷嬷就知道,太后这是又和皇帝怄气了,免不了开导道: “娘娘,听奴婢一句劝,您就算是看在世子爷的份上,也别总和皇上对着干。 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将来世子爷的前程,婚事,乃至子孙后代可都要看皇上的脸色。 您总这样怄气,碍着孝道,皇上是不能拿您怎样,可您千秋之后呢。 若是皇上把气都撒在世子爷身上,您能安心吗?定王夫妇能安心吗?” 闻言,太后沉默了。 邹嬷嬷帮她掖好被角,才躺在一旁的榻上。 今夜是她替太后娘娘守夜。 就在邹嬷嬷半睡半醒时,似乎听到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 “龙椅上坐着的,该是哀家的血脉!” 邹嬷嬷深睡前还在想,自皇上登基那一刻,那位置上便一直会有娘娘的血脉。 太后是今天开心的糊涂了吗? 翌日,纷纷扬扬一整晚的大雪,总算停了。 陆宴庭很早就醒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睡,脑中纷杂的根本睡不着。 在青州,睡不着还能起床练武,此刻他只能躺在床上冥想。 想他手中的人马,想以后的路,想宫里人的态度,当然偶尔也想起青州的事来。 他废了瑞安侯,算是给养父一家除掉了巨大的隐患。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自得,他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但思虑周全。 想必顾月华听到这个消息,定会笑得眉眼弯弯,然后开心的掏钱去买零食。 他是发现了,月雅月舟两个小馋猫都是和她学的。 也只有想到青州,才能让他稍微愉悦一些。 双喜走进来就看到世子爷盯着床帐,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这是做美梦了? “世子爷,您可要现在起床?” 闻言,陆宴庭收敛表情,点头, “好!” 定王忌日,向来是太后娘娘在慈宁宫做一场法事,其他宫殿送来祭品而已。 今年即便多了定王世子,可在没摸清皇帝的态度时,众人依旧不敢有太多表示。 陆宴庭在爹娘牌位前跪了许久,因为他有太多话要说。 六年的点点滴滴,他都想说给爹娘知道。 “......你们放心,儿子一定会还你们一个清白,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定王是保家卫国的忠臣良将,而非蝇营狗苟的军中蛀虫!” 今天各宫都在探听乾清宫的动向,太子也不例外。 “回太子爷的话,皇上并无出行的迹象。” 这么大的雪,皇上出行,御辇,华盖这些都需提前准备,可乾清宫至今都没动静。 太子把玩着手中的棋子, “孤还以为皇祖母会给他求个恩典呢。”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太子妃落下一子,笑道: “太后娘娘那边怕是有心无力,昨天拒了父皇接风宴的好意,今天哪好意思去求恩典。” “也是个无用的,孤之前竟然还盼着他背靠慈宁宫,能和安乐王打个平手。”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79章 该提一提位份 很快就是除夕夜,谢家小院早早的就飘起各种香味。 特别是今年有芸姑,做了不少从前大家都没见过的吃食。 月雅和月舟像只小馋猫似的,在厨房乱窜。 左手捏着刚出锅的酥肉,右手拿着红糖糕,吃得两眼都眯了起来。 不一会儿,月舟揉着小肚子,感慨: “我要是和巷子里的刘三一样,是个大肚子就好了。” 哎,他这小小的胃,根本撑不起来他对美食的热爱。 闻言,甄氏嗔道: “等你真像他那样,你又该现在羡慕正常的肚子了。他胖的太过,他娘前段时间还说。他天天躺在家里根本不能动,人家老大夫都让他少吃点呢。” 月雅接话道: “对对对,刘荷也说她大哥一顿能吃别人三天的饭,她爹娘天天在家发愁,都快养不起她大哥了,还说要把她大哥给赶出去。” 顾月华点了点小弟的头, “他那都成肥胖病了,你还羡慕吗?” 月舟吐了下舌头,“好吧,我再也不羡慕了。” 他喜爱吃,可也更想有个健康的身体。 这时候,谢大穿着蓑衣从外面回来。 甄氏一边帮他拍掉衣服上的雪,一边希冀的看向他, “怎么样?有没有京城的信?” 谢大刚才是去镖局,陆宴庭回京也有二十天了,算着日子也该来信的。 他担心镖局因为过年不上门送信,才想着亲自去一趟。 可,“估计雪天路不好走。” 甄氏眼中闪过失望,担忧道: “那孩子的祖母对他好吗,他孤身一人在京城,应该不会受欺负吧?” 可怜身份再贵重,没有亲爹娘,就是受气包。 闻言,谢大抿嘴,“应该不会,他自小就受太后的喜爱。” 据说在慈宁宫里,简直比皇子们还受宠。 甄氏这才放下心,笑道:“那就好!” 此时,皇宫正在举行除夕晚宴,除皇宫众人,还有各位朝廷重臣。 陆宴庭和皇子们坐一起,看在太后的面上,众人对他还算客气。 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 当然,那也不重要! 酒足饭饱,趁着欣赏歌舞的时间,就有御史谏言。 说陆宴庭虽为帝王亲侄,太后亲孙,可也是外男,一直住在后宫,于礼不合,希望陆宴庭能早日搬离宫闱。 闻言,陆宴庭立马跪下道: “皇伯父,侄儿明日一早,不,今晚就出宫,这段时日臣侄,光想着多陪陪皇祖母,弥补这六年未尽的孝道,倒忘了祖宗规矩,实在是罪该万死。” 太子看了眼那个御史,又看了眼陆宴庭,眼中闪过兴味,安乐王比他想的更惧陆宴庭。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谁让当年定王一案中,安乐王出了大力气。 陆宴庭太没用,或许他应该助他一臂之力。 可还不等太子起身说话,上首的太后突然扭过头去,重重的咳嗽起来。 慌得贵妃娘娘连忙要宣太医,但被太后给拦下了, “莫慌,不过是不小心呛了几口冷气,咳出来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她这个掌管后宫的贵妃,也不能当作没看见。 想了想,她干脆站在一旁,代替邹嬷嬷的位置,亲自奉茶加顺背,伺候的周到极了,根本不给其他过来献殷勤的妃子机会。 好一会,太后娘娘的咳嗽才渐渐停下。 她握着贵妃的手,欣慰道:“辛苦你了。” 贵妃诚惶诚恐, “伺候娘娘您本就是妾身的职责所在,哪担得起辛苦二字,您这不是折煞妾身吗?” 太后转而对皇帝建议道: “这些年,贵妃执掌后宫兢兢业业,妃嫔之间其乐融融,少有事端,按例该给她抬抬位份,皇上觉得呢?” 听到这话,贵妃和太子差点喜极而泣。 特别是太子,若是母妃能登上后位宝座,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有了这个身份加持,安乐王就是再有圣宠,众大臣也要掂量掂量。 在众妃嫔心思各异的注视下,皇上没有拒绝,也没同意,只是道: “母后,这个过完年再讨论。天色不早了,儿臣先送您回慈宁宫。” 太后起身,招来陆宴庭和太子, “让这俩小子送哀家就好,你也早点回去。天冷,记得就寝前喝碗参汤。封印的日子就好好休息,莫要总忧心朝政,政务是处理不完的,陛下的身体才最重要。” 皇上恭敬应下, “是,儿臣谨记母后教导。” 至于还在跪着的御史,自然没人在意。 太子和陆宴庭一左一右,一路不停逗着趣,将太后开开心心的送回宫。 慈宁宫里早点上银丝炭,奴才们伺候着几位主子脱下大氅。 太后喝了口热茶,才拉着太子的手感慨道: “你母妃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别的不说,就算是为了你,皇上也该把她的位置提一提。” 太子满脸感动道: “还是皇祖母疼孙儿!” 太后笑骂道: “说这话就该打了,你父皇难道不疼你?你呀,从小就是个实诚孩子,不像那些油嘴滑舌的,就光剩个嘴。 你父皇有时候也是糊涂,放着嫡亲的儿子不疼,倒把个外八路的弟弟疼在心坎上。哀家看得分明,这次你和你母亲受委屈了。” 要不是时间不对,太子简直想抱着太后好好哭一场。 他这些年实在是太委屈,好好的太子,被个安乐王压得快踹不过气来。 尤其是这次在青州,要不是有陆宴庭出手相帮,差点就被安乐王抓了小辫子。 祖孙俩又说了好些知心话,太子才打算起身告辞。 “对了,明天一早要是还下雪,就别抱你儿子出来受罪。小孩子身子弱,万一受凉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也吩咐宫人都多上点心,伺候好了,不说你们,就是哀家这边也有赏。” 太子有些迟疑,他自然也心疼孩子。 特别是儿子还没满十岁,按照老话说,就是还没确定能立住,仍处于容易夭折的阶段。 可宫里的规矩…… 太后虎着脸道: “回头谁要是敢说闲话,让他们来找哀家,是孩子健康重要,还是那些规矩重要?” 第80章 小皇孙 太子笑了,有了太后的金口玉言,他明日就能理直气壮的将儿子留在东宫, “是,孙儿替那臭小子谢谢皇祖母的疼爱。” “去去去,哀家不用你谢,等天气暖和了,你抱他来慈宁宫,哀家要亲自听他说。” “好的,皇祖母。孙儿到时候让他好好给您老人家磕几个头。” 太子离开后,太后娘娘又拉着陆宴庭的手叮嘱他, “累了一天,回偏殿好好休息,你就放心住下,有祖母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陆宴庭哽咽道: “祖母,要不孙儿还是出宫,要不然您和皇伯父都为难。” 太后摇头, “你这会出宫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难道去住客栈吗?放心,祖母心里有数!” 陆宴庭还想再说什么,被太后制止了, “听话,孩子,先回去休息。祖母会把本属于你父王的一切都还给他。” 不知为什么,一旁的邹嬷嬷听到这话,只觉得后背直冒冷汗。 而陆宴庭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不知是不是自己会意错了,他只能先压下心中的疑惑,告辞离开。 临睡前,太后看着铜镜中鬓边的白发,伤感道: “哀家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年的活头?” 邹嬷嬷正在用篦子给她顺发丝,听见这话连忙劝道: “除夕夜呢,娘娘您怎么说这些。太医不是都说了吗,你如今春秋正盛,以后定能长命百岁。” 太后笑了,她也不指望长命百岁,只要能安排好阿宴,她就心满意足。 “对了,皇上今晚歇在何处?” “听人来报,说是在贤妃处。” 铜镜中的老妇人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贵妃和太子该恨死贤妃和安乐王了。” 安乐王最近和三皇子走的很近。 上次安乐王醉酒在宫中欺负小宫女的事情,就是贤妃帮着翻案的,安乐王才能重夺圣宠。 如今,各个皇子都大了,这皇宫也是越来越热闹了! 大年初一,知道自己不受待见,陆宴庭随着众人给皇上拜过年后,就一直呆在慈宁宫的偏殿,练字静心。 大雪封路,估计养父还没收到自己的信。 申正十分,外面突然脚步匆匆,像是出了什么事,陆宴庭挂念太后,急忙出门询问。 双喜解释道: “世子爷莫担心,不是咱们太后娘娘,是东宫的小皇孙突发咳疾,咱们娘娘忧心,正准备亲自去看望。太后娘娘还特意交代,说是让您继续练字,等小皇孙好些了,再去探望。” 陆宴庭点点头,远眺东宫的方向,大年初一就这么大阵仗,不可能只是咳疾。 他猜的没错,东宫唯一的小皇孙,这时候已经烧得抽搐了。 太子妃满脸泪水的抱着他,心疼的哄道: “宝宝乖,宝宝乖,没事的,没事的,咱们吃了药就会好的。”也不知道是说给孩子听,还是再给自己鼓气。 她怀里的小皇孙,正双眼紧闭,脸色潮红,时不时抽搐一下,根本无法回应母妃的话。 贵妃和太子则是在逼太医尽快想办法, “你们都是饭桶吗,这都几个时辰了,为什么还没退烧?” 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太监的声音,“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又连忙接驾。 太后沉着脸走进来,谁都没看,第一时间去看望小皇孙,在听到太医的话后,她质问众人, “好好的,怎么会吓到?太子,哀家昨晚是不是交代过,这么小的孩子先不要抱出去拜年。” 太子也很无奈,早上去乾清宫拜年,安乐王家的几个孩子都到了。 父皇见了特别高兴,他虽然嫉妒,但想想到底是孩子的健康更重要,也就没提让太监抱来小皇孙。 倒是安乐王家的长子,张口闭口的要找他儿子玩,哪怕他找了理由糊弄过去,那熊孩子就是不依,最后还闹着要去东宫接他儿子出来, “这么大的雪,我们可以一起打雪仗呀,之前我们都约定好了。” 这时候安乐王抱起儿子, “别闹,你太子哥哥家的孩子还小,不比你们这些泼猴,风里来雨里去的,下次进宫再找他玩。” 结果那熊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睛, “可弟弟不是比他更小吗?咱们都能来给皇伯父拜年,他身为孙儿为什么却不用呢。” 父皇当时虽没说什么,但脸色微沉。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让人把儿子抱过来。 一开始还挺好的,几个孩子都在屋里跑着玩。 没多久,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带头朝院子跑去,说是要堆雪人。 大家都是各自家里的金疙瘩,堆雪人的时候谁也不让谁。 即便有宫人在一旁调解,孩子们还是吵了起来,最后甚至都发展到动手。 现场太混乱,也不知道是谁下的黑手,将小皇孙给推倒在雪地里,嘴里吃了好几口雪。 孩子也不知道往外吐,等宫人将人扶起来,小家伙已经咽下好几口。 听到这些,太后差点气晕过去,东宫又是一顿兵荒马乱。 太子焦急道:“皇祖母,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否则孙儿是万死难辞其咎。” 太后缓过来后,忍不住骂道: “昨晚哀家是千叮咛万嘱咐,谁要是怪罪,让他来找哀家,哀家给你们顶着。你们一个个把哀家的话都当耳旁风,孩子的健康没有你们争宠重要,那些坏心眼的一挑拨,你们就上当,你们的脑子呢?” 太子只能乖乖跪下认错, “是,皇祖母,都是孙儿的错!您要打要罚,孙儿绝无二话。” 太后扭过头去,懒得看他,泪眼婆娑道: “哀家罚你有什么用,哀家只想要我的小重孙赶紧好起来。” “去太医院传哀家懿旨,除了乾清宫当值的太医外,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统统喊到东宫来,医不好小皇孙,哀家定不饶他们。” 许是小皇孙感受到曾祖母对他的在乎,也或许是太医们感受到了压力。 反正,一个时辰后小皇孙退烧了,人也不再抽搐。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见时间不早了,贵妃过来请示,“太后娘娘,臣妾送您回宫休息。” 第81章 要打一架吗? 太后叹了口气没有拒绝。 太子想亲自护送,被制止了, “你留下守着你儿子,有你母妃和宫人在,哀家能找到回宫的路。今晚也是关键,小孩子最怕反反复复的发烧,你们都警醒些。” 太子感激涕零! 整个皇宫,除了母妃和他们夫妻俩,也就是太后是真心为了孩子好。 陆宴庭是翌日一大早,收到小皇孙夭折的消息。 恰逢正月,小皇孙的死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当天下午,太子正常跟着盛宣帝宴请文武百官和宗亲,脸上带着如往常一般的微笑,丝毫看不出昨晚刚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只是目光在不经意间落在安乐王身上时,瞳孔深处才有些许变化。 还有就是慈宁宫的太后病了一场,直到正月十五才露面。 这期间,陆宴庭一直伺奉在塌前,尽心尽力。 青州这边,正月刚过,苗掌柜就找来顾月华,说是要定一批婚扇。 “大家很认可你的手艺,本来上半年都有人提过这事,但当时量少,我也就没说。这不,去年底和正月初也有十多家找到我,说要定做婚扇,你是什么想法。” 顾月华当然是开开心心的接下这个活。 她现在手里攒了一些钱,能买得起好一些的材质。 表姐的手艺也越来越熟练,加上还有芸姑,“没问题,只是这个价钱......” 苗掌柜立马道: “婚扇的价格和一般的团扇价格肯定不一样,这个你放心。” 如此,顾月华再没不满意的。 至于价格几何,她也没再问,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苗掌柜的人品她还是信任的。 “那她们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婚扇肯定是以红色为主,可只要对方出得起钱,她很愿意满足她们额外的要求。 和苗掌柜又聊了大半个时辰,顾月华才带着给家里人挑选的首饰离开。 她选得也不是多贵的,加上苗掌柜给的优惠,一副耳坠不到一两银子,权当讨大家开心。 结果,她还没出门,就碰到了前瑞安侯府的三姑娘,朱锦淑。 对方从马车上下来,一抬头也看到了顾月华。 这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瑞安侯丢了爵位,朱家自然不敢怨恨皇上,甚至不敢怨恨将事情捅到御前的李将军。 却把所有的恨,放在顾月华和那对双胞胎身上。 要不是顾月华状告她父亲,父亲就不会被关押那么多天,也不会一出来就去花街寻欢作乐,更不至于中风丢了爵位。 如今双胞胎还在牢里,她们没办法。 若非这两个月家里事情太多,自家腾不出手来,这小贱人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没有这小贱人的诉状,自己就还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小姐,哪里需要为了省钱,亲自来这翠玉轩? “给我打!” 朱锦淑身边的嬷嬷和丫鬟面面相觑。 自家如今也成了平头老百姓,若还像之前那么猖狂,会不会不太好? 刘大人和李将军是走了,可上官大人还在,老爷要是再被参一本,岂不是更惨。 就算没有上官大人,这样当街殴打人,要是被衙门抓走,她们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毕竟安乐王在京城,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想借势也不容易。 思及此,那嬷嬷上前一步劝道: “小姐,咱们暂且咽下这口恶气,等您将来靠着安乐王府找到一门好亲事,再回头来收拾这贱人也不迟。” 家里几个少爷,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张姨娘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女儿的婚事上,所以格外重视名声。 顾月华从朱锦淑身前走过时,还故意白了她一眼。 说来,她还挺希望这几个丫鬟一起上。 那她也能为之前跪的那几个时辰,讨回公道。 见状,朱锦淑气得肺都快要炸了,小贱人她怎么敢的? 嬷嬷劝道: “小姐,咱们还是赶紧去选些好看的首饰,等回头您去了京城,和她就是天壤之别,这种玩意不值得您生气。” 朱锦淑恶狠狠的瞪向顾月华的背影,谁知对方突然转头,笑得恶劣, “朱姑娘,要打一架吗,随时奉陪!” 朱淑锦:...... 小贱人,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成功气到仇人的女儿,顾月华神清气爽的往家走。 刚进巷子口,就有邻居挤着眼,暧昧道: “月华,你去哪呢,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看,那个小伙子等你许久了,人小伙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他家是干什么的,说出来婶子也帮你打听打听。” 顾月华微微一笑,装作懵懂样, “哦,婶子,你说的是他呀,他爹是衙门的,婶子你打听他干啥?” 那妇人眼睛一瞪,居然是衙门子弟,立马摆手道: “没没没,婶子说着玩的,你快去看看人家找你啥事。” “行,我先过去了,婶子你先忙哈。” 沈知文见到她脸色有些红,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青州民风,虽然没到像南边那种,和男子说句话就要被扣不洁的名声,但对姑娘家的条条框框也不少。 顾月华摇头,“没事!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不会影响你的名声就好。” 她都不怕,自己怕什么。况且内心深处,他巴不得和她扯上关系。 接过扇面,顾月华随意看了一下,就付了账,“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扇面。” 刚转身,她就迟疑道: “你真的还有精力吗?要不等你考试结束后咱们再合作。” 科举是人生大事,他家又不是急得揭不开锅,没必要这么拼。 沈知文见她眉头微蹙,很是为他担忧的样子,笑着解释道: “这次不是我画,我在书院找了个同窗,他这两年没打算参加院试,而且他画技也挺不错的,我想请他帮个忙。” 顾月华松了口气,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要不你把他地址给我,我去和他联系,也免得你在中间来回跑,耽误读书时间。” 沈知文别开脸, “我那个同窗,他不习惯见外人, 比较怕生。” 顾月华也没怀疑, “这样啊,行,那你稍等一下,我去拿扇面。” 第82章 宜早不宜迟 沈知文回到家,郑皓已经在等着他, “你小子也真是的,帮我引荐一下对方不就好了,何必你在中间传话?” 面对好友,沈知文就自在多了, “人家姑娘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 郑皓嘀咕, “好奇怪,听你的描述,对方也是个飒爽的姑娘,怎么会羞于见陌生人呢?” 正在喝水的沈知文听到这话,差点被呛, “你怎么这么好奇,还不赶紧回去画?要是画得不好,耽误了人家的生意,小心我削你。” 郑皓连忙道: “放心,我的水平你还不了解,夫子都说了,于画技一途上,我略胜你一筹。不过,还是要谢谢兄弟你有好事能想到我,改天请你吃饭。” 两人自小就是邻居,家境也都差不多,只是他家里兄弟姐妹多,每月的零花钱太少,根本不够用。 而且他学业不精,今年也不打算参加院试,所以好兄弟一提起,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应下了。 他实在是缺钱! 送走郑皓,沈知文抓紧时间投入到学业中。 今年要是能顺利考上秀才,他也有底气央求父亲去为他提亲。 另一边,朱锦淑气呼呼的回到家, “娘,您帮我去账房多支点钱好不好,今天我在翠玉轩看中一个通体碧绿的镯子,还不到五百两,我真的很喜欢。” 张姨娘看着还是一团孩子气的女儿,叹了口气, “如今家里是你大哥说的算,娘也没办法。你暂且忍一下,等你王妃姑姑接你去京城,家里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账房也都换成了大少爷的人,如今府里每个主子,都只能按规矩领取月例。 朱锦淑气得摔了茶杯, “那姑姑到底什么时候才来接我?” 她这几个月过得实在太憋屈了。 从侯府搬出来后,以前那些围着她转的小贱人们,再见面连话都不和她说。 这让向来高傲的她,怎么受得了? 她迫切的想离开青州! 没办法,张姨娘只能打开自己的首饰盒,让她挑选两件喜欢的,才算将人哄好。 几乎是朱锦淑前脚刚离开,后脚京城的信就到了。 她掌管后院这么多年,和安乐王妃的关系一直不错,要不然她也不会将女儿的终身托付给对方。 身边的丫鬟见自家姨娘看着信件,久久不出声,好奇道: “王妃可是已经替我们姑娘选好了贵婿?” 这丫鬟是她的心腹,她也没瞒着,直接将信递给她, “王妃想要淑儿进宫!” 丫鬟愣了一下,然后就是惊喜, “王妃那边可是安排好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呀,就凭咱们姑娘的相貌,必能得宠,若是再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咱们四少爷的前程将来必不低于大少爷。” 张姨娘何曾不知道这些,但她也是真心疼爱闺女的。 盛宣帝今年都是快五十的人了,她的淑儿今年才十五,她还是有些替女儿不值。’ 是的,朱锦淑虽然看着小,去年在顾月华眼里才十二三岁的样子,但她正月便已过了及笄礼,是可以嫁人的年纪。 但话说回来,这事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王妃既然写信来,她也只能照做,就是要好好说服闺女才是。 闺女比张姨娘预想中的还要抗拒, “家里那么多姐妹,凭什么让我去伺候一个老头子?娘,您不是说姑姑最疼爱我吗,您让她帮我找个年纪相仿的不行吗?” 她再刁蛮,再向往权势,也只是个小姑娘。 提起嫁人的事,心里憧憬的也是互相喜欢,举案齐眉的日子。 张姨娘头痛道: “小祖宗,你声音小点行不行?皇上可不是一般的老头子,那是主宰万民的帝王,只要你能获宠,别说是你厌恶的青州这边的小贱人们,就是京城那边的,你看不顺眼的,也能想杀就杀,只要你有圣宠在身。” 张姨娘还是很了解女儿的,直接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闻言,朱锦淑迟疑了一下,这种感觉确实挺爽的,但一想到皇上的年纪,她又退缩了, “天下还有那么多有权有势的男人,姑姑就不能给我选个年轻点的吗?哪怕三十岁也行呀。” 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她已经知晓。 一想到晚上身边躺着一个糟老头子,别说邀宠,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 张姨娘劝了许久,朱锦淑就是一百个一千个不同意。 最后她也没耐心了,干脆撂下狠话, “要么老老实实的进京,要么我随便给你找个人家嫁了,你自己选?” 朱锦淑:…… “哼,娘你根本不爱我,你只喜欢四弟,你这是要拿我去给四弟换前程,别以为我不懂。” 张姨娘扶着疼痛难忍的额头,指着女儿的背影骂道: “没良心的白眼狼,没有我这个当娘的,她这么多年能过得逍遥自在吗?” 旁边丫鬟连忙劝道: “您别生气,姑娘她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日后等她有了大造化,定能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张姨娘叹气道:“希望如此!” 无论朱锦淑怎么反抗都没用,张姨娘还是在约定的时间,将她塞进了去往京城的马车。 “淑儿,你听话,娘不会害你的,到了京城一切都要听你姑姑的,明白吗?” 马车里的朱锦淑不仅被绑住手脚,就连嘴都被堵住了。 张姨娘看着实在闹心,干脆放下车帘叮嘱, “去了京城没有娘在身边,你不可再任性,旁人不会像娘一样惯着你,知道吗?” 回应她的是脚踢马车的“咚咚”声。 张姨娘对着护卫挥手,“行了,走吧!” 希望嬷嬷能在这一路上,劝住这小祖宗。 春暖花开之际,顾月华打算扩大她的团扇小作坊。 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她的团扇已经在青州极其下面的几个县镇打开了名声。 苗掌柜也建议她可以慢慢加大人手, “虽然现在需求量不是特别大,但只要你能拿出货来,我们翠玉轩就可以销往其他州府。而且你这个是手艺活,招到人也需要一两年的教导,因此扩大规模的事宜早不宜迟,若是钱不够的话,我们翠玉轩可以参股。” 第83章 招人 顾月华拒绝了苗掌柜参股的提议。 作坊还是要全部握在自己手里才好。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一些可靠的人。 从翠玉轩离开,顾月华去了牙行,找到王麻子,说明来意, “王嫂子要是愿意,可以来我这试试。” 王麻子家也不算多富裕,一家五六口,主要是他支撑着。 好在家里老人能帮忙看孩子,王嫂子也能出来找点活干,补贴家用。 上辈子两人共事过,她对王嫂子的印象挺不错,也一直想报答他们夫妻俩,便第一个想到了他们。 王麻子有些担忧, “主要我家那口子没做过那什么团扇,我担心她笨手笨脚的做不好,耽误事!” 顾月华笑道: “王大哥放心,我们都有师傅手把手交的,只要认真学,肯定没问题,只是有一点,教会之后,我们至少要签订十年的文书,也就是说,十年内必须在我的作坊干活,地点就在我们家那个小院。” 这个能理解,毕竟是手艺活,比这时间更长的他都听说过。 “那做学徒期间有工钱吗?” “当然有,学徒期间,学会之后,包括以后成为熟练工,乃至成为师傅后,工钱都是不一样的,我们签文书的时候都会注明。” 思虑片刻,王麻子道: “这样,顾姑娘,我中午回家和我们那口子商量一下。要是可以的话,明天我们就直接过去,怎么样?” “行,没问题!” 之后,顾月华又去了之前住了十几年的巷子,找了几个公认心灵手巧,且人品不错的。 说明情况,基本上大家都还是很愿意的。 毕竟这年头,妇人能挣钱的方式少之又少。 顾月华又都是大家看着长大的,肯定不会坑她们。 “月华,你放心,我们会认真学的,学不会我们不要你的工钱。” 顾月华笑道: “几位嫂子这么能干,怎么可能学不会?而且去了我那,就是打杂也有工钱,我可不敢做那黑心的老板,要不然都对不起当年嫂子给我塞的糖果。” 李嫂子笑道: “还记着那事呢。” “记着呢。” 那会李嫂子也刚嫁过来没多久,前巷子有人办喜事,她牵着刚会走的月雅,跟着半大的孩子们去抢糖果。 结果她人小个矮,还要照顾月雅,跑得满头大汗什么也没抢到。 回来的路上,李嫂子见她气哭了,就好心给了她们姐妹俩一把糖。 离开的时候,王婶的女儿跑过来抓住她的衣角, “月华姐,等我长大了,能去你那干活吗?” 顾月华点头, “当然可以,不过我不是听王婶说,你只要帮她做菜馍,还有时间去我那呀?” 王秀皱着眉头, “菜馍很多人都会做,可你说得那个团扇,才是真正的手艺活,我想学。” 顾月华摸摸她的小脑袋, “好,姐姐等着你长大。”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招一些像表姐那样未婚小姑娘,只是刚才她一提起,那些姑娘还没说什么,就先被她们家人给拒绝了。 给的统一说法都是快要相看婆家了,以后嫁人要赶紧生孩子,没时间。 如此,她也不好勉强! 找好人后,顾月华无事溜达着去了饭馆。 家里人都在这,这会没客人,大家都围着马媒婆。 一旁的甄文江虽然努力保持着镇定,但红透了的耳朵却出卖了他。 见状,顾月华有些好笑,站到表姐身边,听媒婆介绍。 “姑娘呢,我见过几次,家务活方面是一把好手。 我去的那几次,人家都在帮着嫂子带小侄子,安安静静的,很有耐心。 老婆子不敢打包票说姑娘人品怎样,但她爹娘我认识了几十年,都是讲理的人,这个你们可以放心。 知道你们家在城外村子里,人家也不介意,只说小伙子有个正经营生,能养活老婆孩子就行。 你们考虑一下,要是觉得不错,我来安排相看。” 孙氏连忙道: “挺好的,挺好的,是不是文江?” 被点名的甄文江一扭头,发现自己被所有人盯着,顿时羞得脸红脖子粗的,赶紧低下头,小声道: “嗯,是!” 甄文河几兄弟还要故意逗他, “哎,大哥,你说啥,我们没听清,你大点声,让大家听清楚呀。” 甄文江气得要去打他, “你小子等着,要不了两年就轮到你了。” 甄文河冲他做个鬼脸,笑嘻嘻道: “这个就不劳大哥你操心了。” 自己脸皮厚,这样的打趣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杀伤力。 马媒婆笑道:“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我就去回复人家女方。” 孙氏将她送至门口,连连道谢, “麻烦您多费心了!” 马媒婆摆手, “应该的应该的,以后成了,他们小两口过得幸福,就是我老婆子最开心的事。” 况且,她回头看了一眼,这家里还有这么多没成亲的,感觉这两三年只顾着他们家,都不得闲。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眼顾月华。 可惜最配这姑娘的那个小子,居然离开了。 真是好可惜! 京城这边,陆宴庭也觉得好可惜。 太子为了给儿子报仇,动用了所有的力量,都没撼动安乐王在皇上和朝堂的地位。 他叹息道:“皇上怕是会越来越厌恶东宫。” 年后,因除夕夜太后的提议,太子一党开年就在为贵妃摇旗呐喊。 可两三个月过去,皇帝始终不松口。 甚至因为安乐王,皇帝上次在大朝会上还训斥了太子没有容人之量。 左原也道:“太子表兄强抢民女一事,明天应该就会呈到御前,太子估计又要失一助力。” 陆宴庭转着茶杯,“你说,安乐王会不会真的是皇帝的骨肉?” 要不然怎么会这样无底线的拉偏架? 这个问题左原答不上来。 陆宴庭放下茶杯,狠戾道: “不管是不是,都要坐实了这件事。” 要想给父王翻案,安乐王就是迈不过去的那道坎。 左原此时更在乎的是, “世子,属下觉得现在一动不如一静,等您先搬回王府后,再参与进来呢。” 少主现在还住在慈宁宫,行事很不方便,也容易被皇帝抓住马脚。 第84章 真是好可惜 陆宴庭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很快我就能出宫住了。” 祖母比他想象中还要在乎父王,对他的事都特别上心。 闻言,左原一喜,“那真是太好了!” 搬回定王府,不仅出入方便,更重要的是让天下人知道定王府后继有人,并没有消失。 陆宴庭来到窗前,是啊,定王府依然存在! 低头,楼下街道刚好驶过一辆马车,车檐上挂着安乐王府的标志。 陆宴庭眼中闪过杀意,终有一天,他一定会杀光安乐王一脉所有人。 朱嬷嬷不知道陆宴庭的想法,此刻她正在车里苦口婆心的劝朱锦淑, “小祖宗,咱们马上就到王府了,您可不能再耍小性子了,知道吗?王妃不比姨娘,她是不会惯着您的。” 朱锦淑垂眸,捏起一个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 “知道了,嬷嬷!” 自小就伺候她的朱嬷嬷,如何不知道这小祖宗是在阳奉阴违。 但她真没办法了,一路上,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小祖宗就是不明白。 早知道自己就不陪她来京城,以后还不知道要操多大的心。 安乐王府坐落在京城最好的位置。 朱锦淑在丫鬟们的带领下从后门进府,穿过无数回廊,假山,三刻钟后才来到王府正院。 王妃朱氏今年二十八,面容姣好,加上这么些年养出来的尊贵气质,自有一股威仪。 一进来,朱锦淑带着嬷嬷丫鬟恭恭敬敬的行礼, “侄女见过姑姑!” 朱氏抬手,“都是一家人,快起来,到我身边坐。” 朱锦淑起身,乖巧的坐到朱氏下手的矮凳上, “侄女在家就时常听母亲夸赞王妃姑姑最是平易近人,今日一见,才知娘亲说错了。” 朱氏好奇, “哦,这话怎么说?” 朱锦淑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低头,羞涩一笑, “和王妃姑姑的容貌相比,其他的都不在话下。” 闻言,朱氏笑了起来, “怪不得你娘说,你这嘴最会哄人,不错。” 总比来个木头疙瘩要好。 朱锦淑不愿意了,急道:“王妃姑姑,侄女没有哄您,侄女说得都是真心话。” 是不是真心话不重要,朱氏抬头她的下巴,充满审视的目光落在她那种幼态的脸上。 比起嘴,最绝的是这张脸,说是才十二岁都没人怀疑。 听闻有些老男人最喜欢这样的姑娘,希望皇上也不例外。 “行了,一路舟车劳顿的,先下去好好休息。给你的院子也安排好了,稍后我会让教养嬷嬷过去教你宫中规矩,只要你争气,将来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明白吗?” 朱锦淑下跪谢恩, “多谢姑姑提携,淑儿没齿难忘。” 也是巧了,她刚出正院,安乐王便大跨步的朝这边走来。 朱锦淑低头看路,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哎呦!” 安乐王也愣了一下,下意识抱住撞过来的姑娘。 往常这种情况都是对方及时避开。 可以说,天下除了皇上,他从没有避让别人的念头。 朱锦淑慌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急忙后退两步,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泪眼婆娑的抬头看了眼面前之人,视线相接,又脸色通红的低头。 见状,安乐王心中一颤。 刚要说话,他身边的小厮已经怒斥道: “你是何人,见了王爷为何不跪?” 朱锦淑顿时睁大双眼,仿佛吓到一般,立马跪下, “民女朱锦淑见过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安乐王不满的瞥了眼小厮,转头对朱锦淑温柔道: “快起来,地上凉,姑娘家要爱惜身体才是。” 朱锦淑抬眸,睫毛上还有一颗泪珠欲落不落,格外让人心疼, “多谢王爷!” “你就是王妃家的那个侄女?” “是的,王爷!” 安乐王露出失望之色,这是用来献进宫的,“行了,你下去吧。” 朱锦淑再次行礼,“民女告辞!” 怪不得王妃如此力荐,声音都这么魅惑。 可惜了,不能自己享用。 待人走后,安乐王吩咐道: “刚才的事情,本王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众人应道:“是!” 回到小院,朱嬷嬷直接给朱锦淑跪了下来,哀求道: “我的小祖宗,您知道您刚在在干什么吗?” 朱锦淑无所谓道: “当然知道,不就是在勾引王爷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着,她还打量起屋子。和正院的奢华相比,这里简直是丫鬟房,她那个姑姑也忒小气了。 朱嬷嬷都要气死了,看了眼外面的丫鬟,小声道: “小祖宗,这要是让王妃知道,不会有咱们好果子吃得,您糊涂呀!” 朱锦淑将她搀扶起来,志得意满道: “嬷嬷,是你多虑了。若是成功,我就是拉不下姑姑做王妃,也能做个侧妃。姑姑老了,拿什么和我争,拿她那张有了皱纹的脸吗?若是不成功,她就要把我送进皇宫,如论怎样,我都不亏。” 她这张极其显小的脸,就是她最大的资本,没看刚才王爷姑父都被她震撼到了吗? 朱嬷嬷居然有一瞬间,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 不对不对,“要是王妃发现了,悄无声息的弄死咱们怎么办?” 如今家里的情况,可没人会为她们讨回公道。 朱锦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嬷嬷,我已经在王爷那露了脸,要是无缘无故的没了,你猜王爷会不会怪罪于她? 而且你们不是说了吗,王府侍妾多得是,因为我和王爷产生隔阂,便宜了其他人,那她也太蠢了。” 朱嬷嬷脸色复杂的看向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姑娘。 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以前只知道她心思毒辣,不曾想对这男女之事也门清。 这哪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会有的谋算! 朱锦淑睨了眼朱嬷嬷,自然知道她的想法。 其实她也不是无师自通,之前看的那些话本子,帮了她很大忙。 而且,都要送她来伺候老男人了,居然还想让她什么都不懂。 姨娘也是的,来之前都没想过安排两个花魁教她一些真本事,还要她自己瞎琢磨。 第85章 真是赚大了 青州这边,顾月华正在家中给十来位年轻妇人,讲解她们马上要按手印的文书, “做学徒每个月是七百文,整个手艺都学会之后每个月是一千文,包括能独立完成八把扇子。 熟练工也就是每月能独立完成十二把扇子,每个月是一千五百文。 十年后你们就是自由身了,这门手艺想传给谁都可以,或者是将来你们自己单干都没问题,明白吗?” 王麻子媳妇吴氏,眼睛一亮, “将来交给我闺女也行吗?” 顾月华点头, “可以的,十年后只要你们的团扇做得好,我还可以帮你们找销货渠道。” 或许那个时候,她自己也开辟出一条完整的团扇销售渠道。 众人眼中闪过惊喜,这是给了她们一个傍身的手艺呀。 她们真是赚大了! 可半个月后,她们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这门手艺真的很难学,她们以前在家也能被赞上一句心灵手巧的,可来到这,明明话都能听懂,可手就是不听使唤。 一个月后,有两人实在学不会,只能来找顾月华退出, “真不是我们不用心,实在是太难了!” 顾月华也没为难她们,找出她们画押的文书,当面撕毁。 “这是八百文,你们点点。” 两人面面相觑, “月华,这,我们实在是没脸拿。” 学得过程中,材质都弄坏不少,月华没找她们赔,她们就已经松了口气。 顾月华将用绳子穿好的铜板,塞给她们, “嫂子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就算学不会按打杂也有工钱的。” 两人只好接过, “这段时间真是给月华你添麻烦了,我们也没想到我们会这么笨。” 顾月华笑道: “不能这么说,两位嫂子只是更适合做其他活计而已。” 踏入五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大家也都换上了薄衫。 这天,吴氏下工较早,干脆来到牙行等丈夫一起回家。 王麻子刚好带客人看房刚回来,见到妻子还诧异道: “怎么来这呢?” 吴氏举起手中的糕点,炫耀道: “这不是端午吗,顾老板给我们发的节礼,想让你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王麻子果然羡慕的小声道: “不错,顾老板比我们老板大方,我们就才一包干果,你们都有两包。” 吴氏笑得开怀,其实还不止呢。 她今天终于学会了箍扇框,又恰逢发工钱的日子,老板还奖励了她五十文。 闻言,王麻子摸着下巴,认真道: “要不你明天帮我问问顾老板,她要不要男的学徒工,你说的我都想去她那干了。” 吴氏笑着打了他一下, “去你的,我们一帮姐妹们在一起,想聊什么就聊什么,你一个大男人去了算什么?” 王麻子不服气, “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聊呀,我这么多年知道的八卦不比你们少,保准你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就贫嘴吧你!” 回去的路上,两口子干脆又拐去割了三斤肉。 “上次小宝还说想吃饺子,今天让他吃到撑。” 现在家里每个月都有两份固定的工钱拿,也不必再像之前那样节省。 “等再过个五六年,我去求顾老板把咱们家大妞也收了。女孩子家多门手艺总归是好的,就顾老板的那个表姐,最近来提亲的人家,条件一个比一个好。” 不管什么时候,能挣钱都是受人尊敬的! 王麻子叮嘱道: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万一将来大妞和我一样笨手笨脚的咋办,咱不勉强孩子哈。” 在他看来,只要孩子不懒,日子怎么都能过下去。 吴氏嗔道: “我这不是盼着咱们大妞将来日子轻松些吗?别一来就给孩子泼冷水。” 就像她们现在这样,凳子坐着,茶水备着,还不用担心日晒雨淋的,多好! 夕阳西下,王麻子和妻子你说一句,我还一句,热热闹闹的回了家。 要说更热闹的肯定还是甄家,明天就是甄文江娶媳妇的日子。 甄氏的饭馆关门,顾月华也将作坊的事托给了芸姑,带着弟妹去观礼。 前来帮忙的村民们,免不了羡慕。 有人甚至直接向孙氏打听,究竟是怎么说到城里儿媳妇的,有没有什么诀窍? 孙氏挺直脊背,矜持道: “也是亲家不嫌弃,要说什么秘诀,那肯定还是真诚,人家观察了我们家文江好几个月,觉得是个踏实肯干的好孩子,自然就同意了。” 闻言,众人看向一脸沉稳的甄文江,可不就是个踏实肯干的好孩子。 关键是如今在城里,每月都有进账,光是这一点,就胜过很多人。 “孙大嫂,你让文江侄儿帮我问问,他老板还招不招人。我家铁蛋你是知道的,最是不怕苦不怕累,要是有好机会,可一定要给我家铁蛋留着。咱们乡里乡亲这么多年,怎么也比外人更亲,你说是不是?” 孙氏敷衍道: “行,人家要招工,我肯定知会你们一声。” 不过基本上是不可能了,现在饭馆人手足够。 将来文海都只能去城里找其他活干,更别说村里人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道: “还有我家的。” “还有俺家!” …… 最后孙氏没法,只好借故去忙其他的,才总算松了口气。 一墙之隔的孙静听着甄家的热闹,再看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牛大壮,嫌弃之情藏都藏不住。 她突然想起,一开始向自己邻居说甄家发家,撺掇自己多要彩礼的,好像就是现在的婆婆。 她不禁怀疑,这一家从一开始就看上了自己,所以千方百计的坏了自己的好姻缘,好准备捡漏。 思及此,孙静一巴掌拍在牛大壮的脸上。 对方睁开眼,一脸不善的吼道: “干啥?” 孙静垂眸,小声道:“婆母交代让你去菜园子浇水!” 这可不是个好脾气,一言不合是会动手的。 牛大壮咕哝着翻了个身, “我不去,还要去村口挑水,累死个人,谁爱去谁去。” 以前挑水这种小事,都是他娘的活,肯定是这死婆娘想偷懒,才指使他。 哼,他才不惯她! 第86章 不要脸 孙静气得要死,她怎么就嫁了个这么懒的男人? 既然你们无情,那就休怪她不义了。 孙静喊了几声,“大壮?大壮?” 牛大壮皆充耳不闻。 她嘴角微勾,起身去了婆母的房间。 好一阵翻箱倒柜,才总算在破箱子的角落里,找到一块用旧手帕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钱袋子。 她惊喜的打开,结果里面总共就一小块银子。 拿在手里掂了掂,她忍不住撇嘴,怕是连半两都没有。 这个家也太穷了! 都不值当她做一回小偷。 就在这时,小姑子牛小花蹦蹦跳跳回来了。 孙静眼珠子一转,心里立马有了一个主意。 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甄文江就带着兄弟们出发去城里接亲。 为了赶在午时前回来拜堂,这一路丝毫都不能耽误。 上午,顾月华找到忙得晕头转向的大舅母,提醒道: “隔壁的孙静,趴在墙上探头探脑的好几次了,我担心她一会搞破坏,耽误大表哥的婚事,就不好了。” 她其实也不想搭理的,可对方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太明显。 闻言,孙氏朝对面看过去,孙静立马缩了一下头。 孙氏故意冲着隔壁喊道: “今天谁要是敢让我们家不痛快,老娘就让他们全家这辈子都不痛快。” 恰巧从外卖挑水回来的牛母,听见孙氏这话,气得将水桶往地上重重一放,谁闲着没事干让她家不痛快了。 她还不痛快呢,千挑万选的挑了个懒货回来。 尤其是看见蹑手蹑脚准备进屋的孙静,她气结骂道: “一天到晚闲着屁事不干,让你干点活你就说要绣花,这么长时间别说花,就是一根杂草,老娘都没看见。我们家娶你回来是当大少奶奶的吗?你要是打着这主意,那你算嫁错地方了。” 孙静不甘示弱,回声呛道: “你儿子自己都在床上睡觉呢,有本事你去叫他起来干活呀?自己养出来的懒虫,活该你累死累活。” 这话算是戳到牛母的肺管子了,一大家子,当家的懒,儿子也懒,她一个都叫不动不说,还要经常挨揍。 现在连个刚过门没三个月新媳妇,都敢这么和她说话,她还有什么活头呀。 于是,牛母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哭嚎, “老天爷哎,我的命咋就那么苦呀,老婆子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你咋不睁眼看看,劈死这些不孝的玩意。” 孙静瞥了眼隔壁,眼中闪过得意,走进房间门一关,脱掉衣服,和牛大壮一起趟下了。 牛大壮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媳妇窈窕身姿睡在眼前,立马猴急的翻身而上。 甄家这边听到牛母的哭嚎,有人觉得不像话,就请了村长去隔壁说说。 大家都是几十年的邻居,这边办喜事,隔壁却哭闹,这不是故意结仇吗? 好不容易消停了,甄家人刚松口气,就有小孩子大老远的回来报信, “来了来了,新郎官接新娘子回来了。” 大家欢欢喜喜的去门口看热闹。 远远的,就见甄文江一身大红喜服,神采飞扬的牵着新娘子的手走来,后面跟着的是奏乐队。 眼看着一对新人马上就要进家门,就在这个时候,牛母突然披头散发的从家里冲出来尖叫, “谁,是谁,哪个王八犊子偷了老娘的钱?” 说着眼神怨恨的盯着宾客。 众人诧异的看过去,今天大家都是来甄家做客的,平白无故被冤枉成贼,心里能舒服才怪。 没办法,顾月华抿嘴快步上前,手上用力,硬压着牛母快速进了她家。 门一关上,顾月华沉下脸道: “婶子,我大表哥马上就要拜堂,不能误了吉时,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来解决。” 牛母看了眼有些发紫的手腕,想发火又不敢,只嘟囔着, ”我家丢了钱,肯定是有人趁乱摸进来偷走的,我要去问个清楚。“ 顾月华看了眼她家的小院,有些头疼, ”丢了多少钱,问过你自家人了吗?“ 村里办喜事,桌子板凳,锅碗瓢盆,都是从左邻右舍借来的,她也不确定有没有人来牛家借过。 牛母眼睛一瞪, ”你是说我家里人偷的?不可能,我们家没那样的人,肯定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趁乱偷的,要不然咋刚好是今天丢的呢?“ 顾月华懒得继续和她掰扯,”丢了多少钱?“ 牛母眼珠子一转,直接伸出两根手指, “二两银子,你赔吧!“ 没想到还能大赚一笔,也算是意外之财呢。 顾月华见状,微微一笑, ”婶子说笑了,又不是我偷的,我赔什么?等我外祖家喜事办完,请村长过来断案,谁来过你家,一问便知。“ 两人说着话,左厢房忽然传来一些异样的动静。 待仔细听后,牛母顿时涨红一张老脸。这两个不要脸的小畜生,一点脸都不要了是吧。 顾月华板着脸,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婶子,咱们要不去看看?别是小偷还没走吧。” 说着就要朝那屋子走去。 牛母一把拉住她,强笑道: “不是不是,肯定是你听错了。对了,你表哥他们估计开始拜堂了,你赶紧回去。” 顾月华瞅了那屋子一眼,提醒道: “婶子还是好好查查自家人。” 说完,她转头就走。 屋子里,孙静使劲推拒着牛大壮,“轻点,你轻点,别弄出动静来。” 大白天的,要是被发现,她也没脸活了。 这男人是一点都不为她着想。 牛大壮正是兴头上,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只顾着怎么尽兴怎么来。 “哎呀,你快一点,我还有正事要做呢。” 孙静还想出门去看看婆母是怎么大闹婚礼的。 最好是闹得附近几个村镇都知道,让甄家好好丢个大脸。 待屋里没动静了,牛母才一脚踹开房门,指着床上两人,小声骂道: “你们就那么猴急,都等不到晚上,院子人来人往的,你们不要脸老娘还要脸呢。” 这边,牛大壮翻身又睡了过去,对他娘的话充耳不闻,徒留孙静边穿衣服边挨骂。 “娘,是大壮没忍住,我也没办法。” 第87章 开了眼 孙静觉着自己也很委屈。 她就是躺下想歇歇,谁知道这男人会突然来兴致。 牛母舍不得怪罪亲儿子,只用手点着她,骂道: “要不是你大白天的脱衣服来招他,他会忍不住,老娘看就是你个贱人,大白天的想男人了。” 孙静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主,对着牛大壮就是一脚, “你要是个男人就起来说清楚,到底是谁憋不住。” 当着她的面打她儿子,牛母怎么忍得下,捋起袖子便上去撕打她, ”我让你个贱货还敢打男人,真是反了天了。" 孙静自然不会干等着白挨打,毫不示弱的和牛母扭打在一起。 闹成这样,牛大壮连起身都没有,直接往床里面滚了滚。 好像打架的两人和他没关系似的。 婆媳俩从床边打到衣柜旁,不知怎么的,就把孙静的陪嫁小箱子给踢倒了,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 见状,孙静一慌,连忙去捡,可已经来不及。 牛母快她一步,拾起自己的钱袋子,不敢置信回头, “好呀,原来还真的是家贼难防!" 孙静整理下头发和衣服,一副无赖样, ”婆婆,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这是我娘家给我的压箱底的钱,你还给我?“ 牛母自认自己虽不是个好玩意,但这么多年,也从没干出偷婆婆钱的事来。 这个儿媳妇是真的让她开了眼。 ”大壮,大壮起来,走,我们去你岳父家问个清楚,他们家怎么就出了个贼?“ 这时候,牛大壮才坐起身,扒拉下头发,嚷嚷道: “娘,你乱说什么,什么贼不贼的,她是我媳妇!” 还是他挺满意的媳妇。 听到牛大壮的话,孙静顿时有了底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喊冤枉,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婆婆,好端端的诬赖儿媳妇是贼的,这是非要逼死我是吗?” 牛母瞪大眼睛,盯着儿子,吼道: “物证都在这了,你咋还不相信娘的话,她偷了我的钱,偷了我的钱。” 她为这个家辛辛苦苦半辈子,给儿子娶了媳妇后,就剩这么点棺材本,还叫人给偷了。 儿子还不站在她这边,怎能不让人心寒? 牛大壮不耐烦道: “什么你的她的,这个家的一切将来不都是我的吗?既然是我的,谁保管都一样。” 说着,牛大壮伸手,“拿来,给我!” 牛母被儿子气得直接晕死过去了。 孙静吓了一跳,急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下床把人给抬出去,顺便请个大夫来?”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气死婆婆的恶名可就洗不掉了。 不曾想,牛大壮被子一盖,又躺下了, “你把人拖出去,顺便请个大夫来,我刚才累着了,要好好休息才行。” 孙静:...... 她这是嫁了个什么畜生! 甄家这边,拜堂后,新娘子被甄文婉和顾月华搀扶着回了新房,甄文江还要去外面陪客。 之前相看的时候,大家就见过几面,叶青青今年十七,长相清秀,虽然看着文静,但也不是个扭捏的,催促两人道: “外面开席了,你们也出去吃饭吧,我自己可以的。” 两人齐齐摇头。 顾月华笑道: “大舅母说了,今天陪好嫂子,她给我发红包,我红包都还没挣到手,才不走呢。“ 叶氏知道她才不会在乎红包的钱呢。 等三天回门后,她也要去她那个作坊上工。 旁边甄文婉端来干果盘子, “来,嫂子,先垫垫肚子,一会就有人来给我们送饭。” 叶青青腼腆一笑,拿起糕点就吃了起来。 今个天没亮,她就起床梳妆打扮,到现在一滴水都没喝,也确实饿了。 顾月华贴心的倒了杯茶递给她,叶青青微微一笑,”谢谢!“ ”嫂子太客气了,以后都是一家人。“ 果然, 大概一刻钟后,甄氏就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 ”你们仨敞开了吃,不够我再去厨房端。“ 顾月华关心道: ”娘,您和舅母你们吃了吗?“ ”放心,我们守着厨房,还能饿着不成?还没开席,我们就填饱肚子了。“ 热热闹闹的宴席结束,已经是半下午。 甄文江被弟弟们搀着回到洞房,大家才离开,留他们小两口说话。 待送走所有客人,孙氏长舒一口气。 旁边周氏打趣道: ”咋的,大嫂,娶媳妇你还嫌累呢。“ 孙氏锤锤自己的老腰,神清气爽道: ”不累,就算明天再娶个儿媳进门,老娘也不累,老娘开心着呢。“ 周氏哈哈一笑, ”文湖,听到了吗,你娘这是再催促你呢,你要努力。“ 甄文湖向来是个安静的性子,闻言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道: ”二婶,你记错了,下一个该轮到二哥了。” 正在扫地的甄文河不愿意了, “凭啥就轮到我了,我要和大哥一样,十八再开始考虑婚事,你们谁都不许催我,知道吗?” 周氏嫌弃道: “老娘不催你,有本事你自己说个媳妇回来。” 甄文河刚要开口,隔壁突然响起尖叫, “去请村长来,老娘倒要看看,还有没有王法了。” 甄家人眼中闪过鄙夷,这是故意的吧,自家办喜事,他家非要时不时嚎上两嗓子。 咋的,想给新人洞房助兴呀! 不过,甄家这次还真是错怪牛母了。 中午那会,她晕死过去,儿子不管,媳妇也只是把她抬到床上去,当家的在喝喜酒,也没人给她请大夫。 好不容易自己醒过来,当家的也回来了,她想给自己讨回个公道,结果全家都劝她息事宁人。 看着孙静那挑衅的目光,她气得一团怒气直冲天灵盖,压都压不下来。 牛父嫌弃道: ”行了,老大媳妇不是说了吗,她也是在院子里捡到的,说不定就是你自己掉的。要不是老大媳妇,你这会还不知道怎么哭呢。“ 自家人捡了去总比外人捡了去,要强的多。 牛母恨恨道: ”你们就是都向着她,老娘从来不会把钱带在身上,咋可能会丢?“ 孙静在一旁冷嘲热讽, "婆婆,说不定你记性不好,忘了呢。” 牛母上前就要去打她, “我打死你个小贱人,你才来我家多久,就挑唆的老的小的都向着你。” 第88章 当了尼姑 牛父将孙静护在身后,狠推了牛母一把,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就不能大度一点吗,非要让人家看笑话不可。” 说着,牛父还将矛头指向小女儿, “说,是不是你偷的钱,故意污蔑你嫂子,要不然你怎么知道你娘的钱不见了。” 是的,牛母不是自己发现的,而是女儿牛小花告诉她的。 牛小花听到父亲的质问,肩膀一缩,害怕道: “是嫂子告诉我的,她说还看到有人从娘的房间里偷偷摸摸出来,肯定是偷钱的。” 孙静立马反驳道: “你说谎,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分明是你个小妮子胡说八道,小小年纪也不知道是谁教的爱扯谎?” 说着,还瞥了眼牛母。 这下牛母再也忍不下去了, “我今天非和你个贱人拼了。我知道了,你个坏心肠的就是想让我今天去大闹甄家的婚宴,好替你出了口恶气,对不对,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歹毒,难怪人家不要你?” 听到这话,孙静直接哭着跑回房间,一顿加油添醋,引得牛大壮过来和母亲大吵起来。 连村长都来了,一大家子也是生生闹到后半夜才消停! 翌日一大早,甄氏和谢大吃过认亲宴,就带着三个孩子回了城里。 家里都还有一摊子活等着他们,实在不能多呆。 甄文婉比顾月华晚一天,且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牛婶子被休了。“ 顾月华惊讶道:”啊?为什么呀?“ 丢钱的事一看就是孙静干得,牛家父子拉偏架就算了。 牛父哪来的脸休妻,就算分开,也应该是和离才对。 甄文婉解释道: ”昨天下午,牛婶子的娘家就来人带走了她和小花。听她娘家人那语气,应该是不想和牛叔多牵扯。休书也好,和离书也罢,只要能赶紧离开就行。“ 有人不解, ”她娘家人这么通情达理?早干嘛去了?“ 娘家人要是硬气,那妇人也不至于儿媳妇都娶进门了,还要受丈夫和儿子的气。 甄文婉叹了口气, ”祖母也说牛婶子的娘家人有些奇怪,可具体的也不清楚。“ 没凭没据的也不好乱说。 这件事很快就被顾月华抛之脑后。 毕竟和对方也没什么关联,人家轮不到她操心。 这天晚饭时间,甄氏提起一件事, ”这两天总有尼姑过来说要给我们算命,还说邀请我们去城外的尼姑庵上香,去去身上的晦气。“ 顾月华怕娘亲被那些人给哄骗了,连忙道: ”娘,咱们不听那些胡话,你要是想拜观音,咱们去香火不错的寺庙或是在家里拜都行。“ 她在青州两辈子,都没听说这附近有什么尼姑庵。 谢大给媳妇夹了块肉,也道: ”对,听月华的,不是所有光头妇人都是真尼姑,很多都是骗钱的。“ 周氏好奇,”尼姑也有假的?“ 顾月华解释道: ”二舅母,不光是尼姑,就是外面的和尚都有假的。想上香拜佛,咱们去有口碑的寺庙就行。“ 周氏惊奇不已,”乖乖,真是什么都有假的呀。“ 半个月后,孙氏趁着休息回了趟金水村,回来就神秘道: ”弟妹,小妹,你们猜牛嫂子如今在干啥?“ 甄氏猜道:”莫非又嫁人了?“ 孙氏摇头,瘪嘴, ”打死你们都想不到,她去当尼姑了,还带着她那个小女儿。“ 周氏瞪大了眼睛, ”不是,我咋记得小花还不到十岁,好像就比我们家文海小三岁,还是四岁来着?“ ”小四岁,今年才九岁,村里人都说牛嫂子疯了,要害孩子一辈子。“ 甄文婉奇怪的是: ”这么小,人家也收?“ 孙氏叹气, ”可不,据牛嫂子的娘家人说,在庵里啥活都不用干,只需要听庵主讲佛经就行。庵里有三口井,牛嫂子也不用天天走那么远去挑水,最近她们娘俩都胖了不少。婆婆也说,最近村里吵架的那些妇人,一个两个都嚷嚷着,要过不下去,就绞了头发做尼姑去。“ 顾月华不相信, “她们现在没有名气,香客不多,怎么养活众人?说不定就是牛婶子的娘家人避重就轻。” 就连宝光寺那么大的名气,据说里面的僧人都要下地干活,何况一个新的尼姑庵。 ”谁知道呢,反正都在传,她们娘俩算是过上了好日子了,至少不用挨打。“ 要说牛母离开后,日子最难过的,那肯定还是孙静。 牛父每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忙什么,牛大壮更是个打一鞭子动一下的人。 如果光是操持家务这些也就算了,毕竟她以前在家也没少干。 可为什么田里浇水这些也成了她的活? 不过才几天,她就累趴下了。 牛父和牛大壮,在她和牛母之间,会护着她。 可牛母不在,她若敢不干活,便是被讨伐的罪人。 ”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家偷懒,回头要是庄稼收成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这是牛父在饭桌上对小夫妻说得话。 牛大壮是个混不吝的,再说他爹现在未必就能打得过他,因此根本没把他爹的话放在心上。 但孙静不一样,她是见过牛父往死里打牛母的。 况且,刚才牛父那一眼让她清楚,地里收成要是真少了,她真会被打。 她心里发苦,早知道牛母会硬气的离开,之前她就该服个软的,现在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白天挑水浇地,晚上还要伺候牛大壮,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这天,孙静背着包袱,趁着牛家父子在外面,干脆悄悄逃回了娘家。 牛大壮当天晚上就找了去,和孙家对峙到大半夜,请来了两村的村长,还是没协调好。 孙静就是一句话,回去可以,但她只做家务活,地里的活她一概不碰。 要是不行,那就和离。 牛大壮当然不同意,她不干,难道还要他们父子干不成? 他么家从来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他娶媳妇回家不就是干活的吗?难道是为了娶个祖宗回来伺候。 这女人也想得太美了。 既然不同意,孙静就干脆在娘家住下。 第89章 月雅不见了 牛大壮则是每天都过来晃悠一趟,吃饱喝足后再和孙静吵一架。 孙家被她搞得鸡飞狗跳。 后来还是同村的人,给孙静爹娘出了一个主意, “让你闺女去尼姑庵住段时间,也不用剃头发,就当去避难,那牛家人敢来你们家撒泼,绝不敢去尼姑庵撒泼。” 孙父有些担忧, “总不能白白上门吃闲饭吧。”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那人就劝道: “什么叫吃闲饭,回头你叮嘱你闺女勤快点不就好了。人家师太都是真正的大善之人,岂会在乎多添一双筷子?” 就在孙父纠结的时候,那人又道: “我听说去那边干活的妇人,庵里还会给发赏钱呢。” 从屋里出来的孙静顿时道: “爹,我去,也省得牛大壮天天来闹事。” 这边,顾月华刚伸了个懒腰,就见甄文河惨白着脸跑过来,急切道: “你们看到月雅了吗?” 顾月华等人摇头,“没有,出什么事了?” 甄文河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早上忙完一波之后,她说出去玩,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之前从没有这种情况,她最晚午饭的时间,一定会回来帮忙的。” 月雅不是个偷懒的孩子,相反还很有责任心。 这都已经未正了,还没见到她人影。 顾月华也着急起来,可还是镇定道: “周边铺子找了吗,会不会和小伙伴们玩忘了?” “大哥去问了,都说没看到。” 不敢耽误 ,顾月华带着芸姑和甄文婉赶紧去巷子里,一家一家的问。 结果大家今天都没见过月雅。 几人匆匆赶到饭馆,甄氏瘫坐在椅子上。 见到大女儿,才觉得有了主心骨,哽咽道: “月华,你说这孩子能跑去哪呢,也不知道回来和我们说一声。” 顾月华安抚道: “没事,娘,您知道的,小妹最是乖巧听话,不会出事的。” 话是这样说,但她心里也很着急。 最怕的就是小妹遇到拍花子,要是带出青州城,将来天南海北的去哪找? “报案,娘,我们去官府报案。” 这时候,得到消息的谢大也匆忙赶来,赞同道: “月华,你去报案,我去找其他人问问,别着急,月雅肯定会没事的。” 他虽然来青州城没几年,但每个道上的人也都认识一些。 找孩子这事,有时候官府未必有他们速度快。 见到冯有才,他惊讶道:“你小妹也不见了?” 顾月华皱眉,“什么意思?” 冯有才就解释道: “最近一个月,城里已经有好几人来报案说是家里丢了人,基本上都是年轻妇人和小女孩,我们衙门也在调查此事。” 这一个月简直比过去一年丢失的都多。 “那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暂时还没有,我们这段时间也设网抓住几个拍花子,可没找到失踪人员。” 那怎么办,到底是谁要抓她小妹? 顾月华把这一两年所有得罪的过的人都想了一遍,还真让她想到了几个仇人。 瞥了眼捕快,她没有证据,也不好请这些人直接上门,还是要靠自己。 从衙门出来,顾月华叮嘱其余几人, “你们先回家看看月雅有没有回来,我去办点事,很快就回去。” 甄文婉一把抓住她,担忧道: “表妹,你要干什么,我陪你一起。” 这个时候,她还能有什么事,必是要一个人去冒险。 甄文江也皱眉道: “你要是想到了什么,直接跟我们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而不是把我们都支开,你自己去犯险。” 顾月华叹了口气, “你们想多了,我就是想去朱家看看,去年我在衙门告过他们家,我怕他们报复。” 至于之前为什么没动手,顾月华的理解是他们好歹做过权贵,就是如今没了爵位,也怕被人再参上一本。 现在过去半年,自家就是出什么事,也不好往他们身上扯。 甄家几兄妹对视一眼,“我们和你一起。” 另一边 ,一年轻女子妖娆的躺在床上,咬着嘴唇,魅惑的对着推门进来的男人勾勾手指, “难得你还记得来,人家还以为你被你家的黄脸婆给关起来了。” 男人进门就开始脱衣服, “ 那黄脸婆哪有你知情识趣,老子这几天做梦都是你这个小心肝,快来让老子好好疼一疼。” 女子伸脚阻止他的靠近,头朝桌子上的点了下, “忘了我们的规矩不成?” 男子笑呵呵道: “不能,不能,这就给,这就给!” 说着,男人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这才猴急的扑向床上的女人,“小心肝,老子来了。” 女人也用最近刚学到的本事,紧紧的痴缠男人, ”啊,人家,嗯,也想你,今晚,嗯,不走了好不好?“ 这种时候,就是要男人的命,他估计也会承诺出去, ”不走了,不走了,老子也舍不得你。“ 顾月华扮作丫鬟在朱家走了一圈,一无所获。 谢大那边暂时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时,有个小乞丐拿着豁口的碗,在饭馆门口探头探脑。 孙氏虽然心焦,但还是接过他的碗,去厨房端出一份剩饭,”吃吧。“ 饭馆里免不了有些剩饭剩菜,只要有乞丐上门,且不嫌弃,一般都会给他们盛上一份。能让这些乞儿吃饱也算是功德一件。 小乞丐眼睛发亮的接过,也没走远,蹲在门口就吃了起来。 听到里面的对话,他起身靠近,询问道: ”你们是在找人吗?“ ”是呀,就是前几次给你盛饭的那个小姑娘,从今早出门就没再回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都急死我们了。“ 那小乞丐便道: ”约莫午时那会,我在隔壁街上看到她和一个小姑娘在说话。“ 听到这话,众人急切的看着他,”那你有注意之后她去哪个方向了吗?“ 小乞丐摇头,他当时急着去给人送信,也就扫了一眼,并没注意。 当时如果知道她遇到的是坏人,他肯定会跟在后面保护她的。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觉得自己不配吃人家的饭。 ”那你好好想想,和她说话的那个小女孩长什么样子,你之前有见过吗?“ 小乞丐努力想了好一会,才道: “我想不起来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样,但当时两人身边好像站了一个尼姑。“ 第90章 她很幸福 众人惊讶,”尼姑?“ 小乞丐点头, ”对,就站在一旁,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和那坏人一起的?“ 他当时真就只是瞄了一眼。 要不是认出饭馆的小姑娘,他怕是一个眼神都不会给的。 和尼姑一起,月雅还认识的小姑娘。 ”牛小花!“ 除了她,顾月华想不到其他人。 大表哥成亲后,月雅回来还提过对方几次,感慨对方比她还可怜。 好歹也是个方向,顾月华当即就决定去城外的尼姑庵走一趟。 谢大和甄文江几兄弟当然要一起。 半路上,他们还拐去衙门,叫了冯捕快等人一起。 尼姑庵坐落于城南的悦阳山上,是一座旧宅院改造而成。 此时,太阳快要落山,一路走来并没有碰见几个香客。 站在庵前,打量几眼,冯有才撇嘴道: “也没什么稀奇的,那些尼姑还总来我们家忽悠我老娘,说是在庵里静修,能延年益寿,真够胡扯的。” 显然不止他一人遇到这种问题,王青也是两手一摊,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我爹娘拦着,我祖母真就打算住进来了。” 一行人走进去,碰到个大约四十来岁的尼姑,见到他们,略带诧异道: “各位施主,今日天晚,我们要闭门,还请你们明日赶早。” 冯有才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森然一笑, “衙门办案,请你们配合!” 对方愣了一下, “不知什么案件需要我们庵里配合?” 有捕快们在,自然不用顾月华等人开口。 ”把牛小花母女俩叫过来,我们有话要问。“ 那尼姑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不好意思,施主,牛家母女正在做功课,今天不便见客,还请你们下次再来。” 王青微微一笑,拔出佩刀, “要么你们把人叫出来 ,要么我们进去找,哪那么多废话。“ 那尼姑呼吸一滞,显然没想到王青会如此,本朝向来对僧人有优待。 ”施主,我们可是......“ 王青懒得和她掰扯, ”可是什么可是,耽误了我们衙门办案,你承担得起后果吗?还是说你想去我们衙门坐坐?“ 那尼姑瞪了王青一眼,弯腰, “还请施主稍等片刻,贫尼这就去喊她们出来。” 然而,对方一去就将近三刻钟,就在大家等不及要冲进去自己找人的时候,那尼姑带着牛家母女出现了。 还别说,那些传言还是可信的。 这才三个月没见,牛家母女和之前已经大变样了,特别是牛小花。 没了之前胆小怯懦的样子,反而大大方方的冲众人点头示意。 这庵里还真能快速改变一个人。 “不知各位找我来要问什么?” 王青转头看向顾月华等人,挑眉,这就是你们说得胆小如鼠的牛小花? 顾月华微微点头,虽然她也很惊讶,但就是这个人。 王青问道: “今天午时你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什么人,之后去了哪里?” 牛小花从容不迫的答道: “那个时候我应该和安宁师姐在城里买东西,我们见过很多人。哦,对了,我还见到了这位姐姐的小妹。” 说着,牛小花看向顾月华。 顾月华急切道: “之后呢,之后你把我小妹带去哪了?” 牛小花皱眉, “顾姐姐,我和月雅说了几句话后,就分开了,我没和她一起走,你怎么会这么问?” 顾月华抿嘴, “我小妹不见了,有人看见她和你们一起离开的。” 希望能诈出来小妹的下落。 牛小花摇摇头,肯定道: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当时就分开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魏家干果店的掌柜和小二,和月雅分开后,我和安宁师姐还去他家买了干果,当时我们身边绝对没有你小妹。” 之后,王青还问了她那个安宁师姐,两人说辞一致,没有任何漏洞,甚至庵里还邀请他们进去搜查。 以谢大和王青等人的经验,也没发现异常。 没办法,一行人只能无功而返。 回到城里,顾月华等人还去走访了小乞丐说得那条街。 也的确如牛小花所言,很多人都能作证,午时之后,她身边没有月雅。 ”那您注意到我妹妹去往哪个方向了吗?“ 对方摇头, ”不好意思啊,姑娘,这个我们真没注意,街上跑的小孩子太多,大大小小的,我们真分不清。“ 顾月华只能递过去一把铜板, “回头您要是想起什么了,记得告知我们一声,去隔壁街上的甄氏饭馆就行,我们定有重谢。” 对方接过, “行,我要是记起什么来,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一群人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对上甄氏那祈盼的眼神,只能扭头回避。 见状,甄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身子一软,要不是身后有孙氏撑着,怕是就要摔倒在地。 谢大连忙上前安慰道: “你放心,基本可以确定不是拍花子所为,只要没离开青州,我们总会找到孩子的。” 他拜托的道上人那会就来给他送了信,说是最近官府端了好几个拍花子的窝点,那些人如今根本不敢有所动作。 “那到底会是什么人,抓走了我的月雅?” 旁边月舟也道: “前几天我们学堂也有同窗的表妹不见了,难道那些坏蛋格外喜欢小女孩?” 闻言,顾月华捂住脸,很担心月雅会像上一世的自己一样,落入恶魔手里,遭受那些屈辱,她妹妹今年可是才九岁呀! 她怎么承受的住! 月雅,你到底在哪呢? 此时的月雅,被捆住手脚,堵着嘴,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一起,窝在一个暗格里。 外面是一男一女。 “哎呀,别急嘛,来,咱们先喝杯交杯酒,希望奴家能和您长长久久,永不分开!” 男人的声音明显带着急切, “喝,喝,我喝,小美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今晚呀,都听你的。” 月雅抿着嘴,努力摈弃外面的动静,回想和家人一起的快乐时光。 她有世上最好的娘亲,最疼她的大姐,还有虽然总是和她拌嘴,但也会在她和巷子里的小伙伴打架时,挺身而出的哥哥。 她很幸福! 第91章 秋嬷嬷 可外面两人像是故意的,污言秽语张口就来,给暗格里的几个小姑娘听的面红耳赤,恨不得缩到地缝去。 翌日一早,等那对男女起床离开,才有妇人过来将她们放出。 见小姑娘们羞愤的恨不得去死的样子,那妇人勾唇一笑, “羞什么,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明白男欢女爱乃是世间常事,没有这一档子事,哪来的你们,对不对?” 说着,妇人端详着她们的脸蛋,啧啧道: “学会怎么伺候男人,加上各位的这张脸,你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以后我就负责教导你们,你们可以喊我秋嬷嬷。” 绳子解开后,有小姑娘跪地哀求道: “秋嬷嬷,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想我爹娘了,我要回家,我要我爹娘,我……“ 不等小姑娘说完,秋嬷嬷抬腿就是一脚,直将对方踹翻在地,口吐鲜血。 见状,其余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秋嬷嬷扫了她们一眼,狠戾道: ”说过要带你们去过好日子,别给脸不要脸,否则这就是下场,明白吗?" 月雅跟着众人一起瑟瑟发抖。 “听明白了吗?” 回答她的是稀稀拉拉的几声, ”明,明白了!“ ”明白!“ …… 见状,秋嬷嬷这才展开笑颜,一个个将人扶起来,安抚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只要你们努力学本事,将来可以去富庶的江南。 那边随处可见河流,人也富裕,你们想吃的山珍海味,想穿的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若是造化好,说不定还能去京城伺候贵人,到那时你们才是一步登天。 老天爷给了你们这张好容貌,不是让你们窝在这穷乡僻壤伺候杀猪的,打更的,挑粪的男人,你们应该过吃香喝辣的好日子,知道吗?“ 月雅悄悄抬头,见果然有人被说动,心里有些急,故意怯生生道: ”可是,可是我听说,做人家玩物,主人想打就打,想杀就杀,死了一张凉席卷了扔到乱葬岗,连个墓碑都没有,是吗?我,我不想死呀。“ 本来已经被打动的几个小姑娘听到这话,顿时清醒过来。 是呀,她们将来和青楼女子没什么两样,吃香的喝辣的也不过是一时,被人非打既骂才是常态。 秋嬷嬷狠狠瞪了月雅一眼,继续道: ”你们说得那些是贱妾,以你们的容貌,加上我的调教,足够你们抓住男人的心。 到时候别说被打被杀,连那正妻原配都要看你们脸色过日子。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宠妾将正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故事吗?“ 放屁,整个青州城就那么一家。 更多的还是做妾的伏低做小,战战兢兢看正妻脸色生活。 月雅歪头一脸懵懂的样子, “秋嬷嬷 ,我见你现今容貌不俗,年轻时候定也是个美人,而且你还身怀绝技,按照你说得,你现在应是哪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人,你怎么还会做这种,被抓住就会掉脑袋的事呢。你现在不应该是过着被人伺候的生活吗?” 秋嬷嬷:…… 小贱蹄子,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见对方脸色不善,月雅一副被吓着的样子,连忙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踢我好不好?” 大姐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不吃亏,适当示弱是应该的。 见状,秋嬷嬷皮笑肉不笑道: “姑娘好口才,以后定是个伶牙俐齿的。不过我劝你一句,这点心思,你还是留在将来用在男人身上讨好处。毕竟用在我身上,你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她决定了,以后这个刺头就是她重点关注对象。 另一个院子里,孙静睁开眼,察觉到身后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嗔道: “讨厌,一大清早就扰人清梦。” 男人色迷迷的盯着她光滑的肩颈,感慨道: “小心肝,你是不知道老子有多稀罕你?” 孙静献上一枚香吻,娇笑道: “稀罕人家,就常来找人家。怕就怕你们男人呀,以后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旧爱。” 男人连忙保证道:“绝不会,老子就喜欢你这样的,其他人都看不上。” 孙静咬唇,趁机提要求, “人家想要翠玉轩的发簪,好不好嘛?” 男人翻身而上, “买,只要你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老子什么都给你买。” 床幔拉下,很快里面就能传来女人的娇媚声,还有男人闷哼声。 外面打扫庭院的老妪,听到动静,转头就去厨房烧热水。 等男人离开后,孙静在老妪的伺候下洗澡。 泡在水桶里,她忍不住长舒一口气,这才是她应该过得日子。 除了伺候男人,什么都不用干。洗澡水有人烧好抬进来,饭食有人做好端到面前。 摸了摸头上的步摇,这些首饰更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如今头上戴了两支。 哦,不对,明天那个男人过来,她就有三支了。 她只恨遇到秋嬷嬷的时间太短,浪费不少光阴。 起身穿好衣服,孙静交代老妪, “你去给秋嬷嬷说一声,今天我想回家看看爹娘,下午就回来。” 大概两刻钟,老妪回禀道: “秋嬷嬷答应了,这是给你回家探亲的费用和礼物,不过下午你要早点回来,晚上有个特殊的客人,秋嬷嬷交代只有你能伺候好。” 孙静略带得意道:“也是她教导的好!” 孙家这边,孙父孙母见到女儿拿回来的钱,瞪大了眼睛, “哪来的?” “我在庵里拼命干活,庵主给我的工钱,你们拿去用吧,以后还会有的。” 孙母将钱塞进怀里,讨好道: “你看娘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庵里干活,这也太挣钱了。” 孙静:…… “哎呀,现在人家不需要那么多人,我也就是去得早,占了个位置,要不然这样的好事哪轮的上我。” 孙母一想也是,叮嘱道: “你可一定要好好干活,听庵主的话。你弟弟这么大了,咱家的房子这么破,都没姑娘愿意嫁给她。” 孙静自得道: “放心,年底必让你们住上宽敞的大房子。” 第92章 守住侧门抓人 孙静临走前,孙母还看上了她头上的发簪,谄媚道: “娘这辈子都没摸过这么好看的首饰,静儿,你看......” 孙静想了一下,拔掉发簪,递过去, “娘,送您了,以后也别羡慕别人,女儿都会给您挣回来的。” 孙母双手捧着发簪,简直爱不释手,连连道: “好好好,我就知道我闺女是个厉害的,以后娘就跟着你享福了。” 回去后 ,孙静吩咐老妪, “给我烧热水,这么热的天出了不少汗。” 早上刚洗的澡,要是需要自己烧水洗衣服,她肯定就忍住了。 但现在有人伺候,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秋嬷嬷早上提到的那个客人是入夜过来的,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为人很大方。 孙静看着那么大锭的金子,眼冒精光, “爷,这是给我的?” 对方颔首,“当然!” 孙静开心坏了,她总算是遇到秋嬷嬷口中的财神了,兴奋的抱着对方亲了好几口。 半夜的山上,除了不知名的虫子叫声外,便是阵阵阴风吹过,刮得树叶沙沙响,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谢大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你没事吧?” 顾月华摇头,“谢叔,我没事。” 月雅失踪的事没有一点线索,凭直觉,她还是觉得和牛小花脱不了关系,便连着两个晚上在尼姑庵外蹲守。 当然,谢大带着甄家兄弟几人陪她一起。 趴在树上的甄文河眼神不错,看到异常,连忙小声道: “哎哎哎,你们快看,那两个尼姑拖了什么东西出来,看着还挺沉的。” 其余几人立马看过去,谢大更是飞身一跃,站上更高的树枝。 尼姑庵的后门处,两个光头尼姑用力拖拽着一个麻袋,费力的朝山上一步一步走去。 其中一个抱怨道: ”真是烦死了,没想到她这么没用,大半夜的还要害我们收拾烂摊子。“ 另一个也是怨气冲天, ”可不是,之前拽成那样,我还以为多大的本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两人抱怨着走了一路,不曾想半山腰上,突然听到“嗷”的一声。 俩尼姑对视一眼,浑身颤抖道: “该不会是狼吧?” “啊,应,应该不,不会吧。” 话是这样说,可两人再不敢向前,“要不,要不就放在这吧?” “可,可是秋嬷嬷那边......” “哎呀,这要是真遇到狼,咱俩就死定了,回头就说已经扔下山,秋嬷嬷还能亲自检查不成?” 命丢了,秋嬷嬷又没本事复活她们。 于是,两人瑟瑟发抖的将麻袋移到小径旁,再用枯枝烂叶将其遮掩住。 “明天白天咱俩再抽空出来处理掉。” 待两人慌里慌张的跑开,顾月华等人才出现。 “大半夜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说着,甄文江打开麻袋,却被吓得连退好几步,”你们快看!“ 翌日,秋嬷嬷处理完事情,刚准备去调教那些小丫头,就有人急匆匆跑来禀报, ”秋嬷嬷,官府又来人了。。“ 这次是沈捕头亲自带队, “进去给我好好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点,明白吗?” “是,头!” 和上次一样,庵里很正常,甚至还有几个老妇人走出来抗议, “出什么大事了,非要打搅我们静修。” ”就是,连我们做早课都耽误了。“ 沈捕头皱眉, “马上通知你们的家人来接你们, 这里昨天出了命案。” 几个老妇人呆住了,命案? 这里怎么可能出现命案? 闻言,牛大花的师姐安宁,眼中闪过精光,双手合十道: ”施主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庵里昨天没出现什么异常,更不可能发生命案。“ 沈捕头一挥手,立马就有人抬着一具尸体过来,白布掀开,赫然是孙静! ”这人你认识吗?“ 安宁顿了一下,才道: ”这位女施主说是一直受欺负,才来我们庵里躲几天,但她前几天就已经回家了,这是被她相公给害了?早知如此,我们也不会让她回去。“ 沈捕头冷哼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此时,顾月华带着甄文河蹲守在尼姑庵的左侧。 甄文河不解, ”咱们不应该和姑父一起去守着后门吗?这里都是墙,也没门,她们怎么逃?“ 墙那么高,爬到爬不上去。 顾月华耐心解释道: ”里面的人一旦知道官府上门,肯定能想到后门被堵,她们要是想逃,只有通过这左右两侧。“ 看上次搜查毫无结果就能看出,背后的人心思缜密。 不过是多备两个梯子的事,又不难。 好吧,甄文河承认表妹想的就是周到, ”不过,这么久没人出来,她们该不会打算从右侧逃跑吧,大哥怎么还没喊我们?“ ”不急,前后左右都有人把守,今天必不让一只苍蝇飞出去。“ 几乎是话音刚落,两人就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墙缓缓移动,最后开出一扇门的位置来。 守在树上的甄文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居然还能这么玩? 沉着脸走出来的秋嬷嬷,刚要继续朝前走,就被从天而降的两人给抓住了。 甄文河还扯开嗓子喊道:”姑父 ,大哥,你们快来,在这边!“ 所以,一无所获的衙役们就见顾月华等人押着一行人过来。 王青摸着下巴,好奇道: ”后门堵住的?“ 顾月华摇头, ”是侧门,那里有一条掩盖在两棵树下的羊肠小道,我们看过,能直通城里,我猜测这几个男人,夜里就是通过那条小道进入尼姑庵的?“ 所以之前只守着后门的她们才没发现。 来正经上香和静修的妇人们简直惊呆了,庵里晚上竟然有男人出入。 这怎么还有几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人给她们解惑,这会顾月华更想知道的是, ”我小妹在哪?“ 秋嬷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眼皮一掀,嘲讽道: ”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呀!“ 她精心筹划了大半年的事,刚见到回头钱,就被这些人给破坏。 她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怎么可能好心的让她们亲人团聚? 第93章 也太本末倒置了 王青就喜欢这种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犯人。 和冯有才一左一右,抓住对方的胳膊,齐齐用力。 霎时,秋嬷嬷的痛呼响遍整个尼姑庵。 ”我说我说!“ 闻言,两人这才松开她的胳膊, ”我还以为你的嘴有多硬呢,说吧,人藏在哪呢?“ 秋嬷嬷惨白着一张脸,想抬手,却发现怎么都抬不起来,只好点了下 头, ”在前院的厨房灶台下面,有个开关,按一下,后院的杂物房会出现一个密室,人都在那里。“ 救出人又何如,这些人照样奈何不了她。 众人咂舌,怪不得他们搜了两次都没收获,谁特么能想到开关和密室会隔这么远? 沈捕头带人过去打开密室。 ”不是,她们是属老鼠的吗,这么会挖洞。” 这哪里是密室,分明是一个两进的院子。 被堵住嘴的月雅,听到动静,“呜呜呜”的叫着,发现这样没用,干脆踹倒脚边的凳子。 众人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 顾月华速度最快, 踹开门 ,第一眼就看到被捆住的小妹,提了好几天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月雅见到姐姐,也是泪如雨下。 吓死她了,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亲人了。 顾月华一边给小妹松绑,一边安慰道:“没事啦,没事啦,姐姐这就带你回家。” 案件破获,找回孩子的家庭是多么开心先不说。 只说衙门这边,田知府看着属下带回来的一串尼姑,就觉得头大, ”你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人押回来的?“ 沈捕头不解, ”大人是想让属下用马车把她们请回来吗?“ 田知府骂道: ”真是榆木脑袋,你们就不能稍稍遮掩一下。当今圣上出生时的故事,你们都没听过?” 沈捕头抿嘴,那自然是听过的。 圣上出生那天难产,是京城普寿庵的师太带人在产房外诵经祈福,上天垂怜,才使得太后和圣上母子均安。 因此,圣上登基后,格外优待普寿庵。 旦逢年节,必请女僧人进宫诵经祈福,连带着其他地方尼姑庵也跟着沾光。 这些年,便是她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皇上也都是轻拿轻放,不允许任何人败坏女僧人的口碑。 沈捕头不服, “圣上优待的是正经女僧人,这些是打着尼姑庵的旗号做坏事,属下凭什么要替她们遮掩?” 况且做得还是那么肮脏的事,这次要是没破案,那些小姑娘的下场简直不敢想。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的真面目,以后也能警醒些。 “榆木脑袋,本官也懒得管你,回头你们要是连累了本官,本官饶不了你们。” 正如田知府担忧的那样,他这边还没开始审案,就已经有人将此事告到了朝堂上。 说青州府衙故意抹黑女僧人,分明是对皇上的不满。 皇上是没说什么,但安乐王和三皇子却积极站出来,表示要重惩青州知府和一众衙役。 当然这话被秦大学士给按下了。 即便如此,安乐王还是第一时间派人去了青州。 接完安乐王的口谕后,田知府谄媚的对王府太监道: “还请公公回禀王爷,都是衙役们不知轻重,办错了案子,下官已经重重责罚了他们,下官保证绝不会有下次。” 那太监斜眼看着他,细着嗓子道: ”此次王爷甚是不悦,田大人好自为之。“ 田知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弓着身子连连道: ”都是下官的错,都是下官的错。“ 因为安乐王,或者说是皇上的不悦,即便证据确凿,秋嬷嬷等人还是被无罪释放。 查办此案的沈捕头等人被打了板子。 顾月华知道这事的时候,怀疑自己听错了, “即便是犯罪,就因为她们是尼姑,就能无事,还有没有王法?” 哦,不对,皇上便是那王法! 谢大劝慰道: “没办法,因为刚出生就承过女僧人的情,皇上从不允许任何人玷污那些人的名声。” 顾月华觉得好笑,明明是太后娘娘拼死生下了他,他竟然承那些女僧人的情? 也太本末倒置了! 关键是,若那秋嬷嬷找个地方重操旧业,被祸害的还是普通人家的小女孩。 皇上竟如此糊涂吗? 再如何愤慨,顾月华等人也没办法,日子还是要过的。 远在京城的太后娘娘知晓此事后,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名声维护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尼姑就是尼姑! 虽然表面没有什么声音,但大家对此事的怨气很大,觉得这是拿朝廷律法,当作儿戏。 已经有几位大臣在商量弹劾安乐王和三皇子。 是的,青州的事是朱家报给安乐王。 安乐王揣度圣意,将此事宣扬出来,再次巩固女僧人不容冒犯的“铁律”。 正在擦拭老定王留下的鹰枪的陆宴庭,平静道: “那些大人们还不知道安乐王妃嫡亲的侄子,玩死女人的事吧。” 孙静死的那晚,接待的客人就是朱家人。 左原拱手道: “是,属下这就去把消息传递给太子党!” 之前,大臣们准备弹劾安乐王,还只能是泛泛而谈。 有了这个证据确凿的把柄后,众人火力全开,攻击的安乐王差点没还手之力。 气得安乐王回府发了好大一场脾气, “你那些侄儿一点忙帮不上不说,还尽拖本王的后腿。” 还有就是,圣上现在对朱家人印象很不好,朱锦淑这颗还没送进宫的棋子,就已经废了。 王妃朱氏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请罪, “是妾身娘家人管教不严,给王爷惹了麻烦,还请王爷恕罪。不过,青州那边传信来,说是那个孽畜自知犯下大错,无颜活在世上,已经悬梁自尽。” 这还差不多! ”还请王爷保重身体,莫要为了那些小人生气,妾身会心疼的。府里又进了一批丫鬟,不知王爷喜欢什么样的,妾身把她们都喊进来,王爷挑两个可心的进书房伺候。“ 说着,进来一排小丫鬟,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安乐王扫了一眼,起身离开,留下句“本王还有要事,别总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后,就离开了。 第94章 棋子开始动了 晚上,朱锦淑洗漱之后,刚准备上床睡觉,就有小丫鬟急匆匆进来禀报, “姑娘,王爷朝咱们院子来了。” 朱嬷嬷有些慌张,“王爷脸色如何?” 听说王爷白天刚在王妃那里发过火,该不会气不过,要来撵走她们吧。 朱锦淑已经起身换了件更薄的寝衣,冷嗤道: “嬷嬷不要自己吓自己,你们都当不知道,下去吧,我自有法子应对。” 安乐王若是真迁怒自己,大可唤她过去训斥,哪需要大晚上亲自跑这一趟。 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们就当无事发生就好。 所以,安乐王过来的时候,整个院子都是静悄悄的。 他推门进去,越过屏风,来到床前,隔着床幔,只见隐隐绰绰的一具窈窕身影。 就在他要挑开床幔时 ,床上的少女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嗯”,听得他小腹一紧。 此种尤物,做不了棋子,也应该发挥她的作用。 朱锦淑感受到那双在自己脸上摩挲的大手,才秀眉轻蹙的开口, ”嬷嬷?嗯,可是有事?“ 安乐王勾着嘴唇,”小东西还不睁开眼?“ 听到这声音,朱锦淑才缓缓睁眼,待看清床边的人是谁后,一把抱了上去,惊喜道: ”王爷,真好,我又梦到了您。“ 说着,朱锦淑还往他脖颈蹭了蹭,语气哀怨道。 :”希望这次的梦能长久有些,我真的好想您呀。“ 这一招直接把安乐王给搞蒙了。 不过,少女的身上独有的馨香,很快让他心猿意马起来。 ”本王竟不知,你个小东西居然还经常梦到本王。“ 朱锦淑抬眸嗔道: ”我知道自己和王爷的天壤之别,不敢心存奢望。只是那日见过您后,您的龙章凤姿,便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只能借助梦境,以解相思之苦。人家每日早早睡下,就是为了这一刻。“ 安乐王不再废话,挑眉吩咐道: “既然如此,还不赶紧给本王宽衣。” 朱锦淑睁大了眼睛,似是不相信梦中的男人会这么要求,呆呆的看着他。 可安乐王已经等不及,自己脱掉衣物,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其压在身下。 而朱锦淑咬着下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手搂住男人的脖子,决绝道: “即便是一场梦,我也算是拥有过王爷。” 不放心的朱嬷嬷悄悄过来查看时,屋里已经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好奇该,啊,王爷,嗯,原来在梦中,啊,也会痛!” ”对,咱们这会就是在梦中,拿出嬷嬷教你的所有本事,好好伺候本王。“ ”嗯,遵,遵命!“ 翌日一早,朱锦淑浑身酸痛的醒来,瞥了眼身边熟睡的男人,勾起一抹笑。 看来昨晚自己让这人很满意,竟然连要三次,直到后半夜才消停。 日上三竿,安乐王才醒来,伸手在旁边没摸到人,他还有些惊讶,结果起身就见小东西正跪在床前。 “这是何意?” 朱锦淑抬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淑儿,淑儿玷污了王爷您的清誉,委实该死。虽然,虽然淑儿以为那是一场梦,但事实在此,淑儿实在难辞其咎,还请王爷责罚。“ 安乐王听得好笑,弯腰将起拉起,坐在自己腿上, ”你何罪之有,昨晚是本王主动来找你的。“ ”啊,可,可我们这样,这样是不对的,若是,若是姑姑知道……“ 安乐王勾起她的下巴, ”你敢说对本王没有别的心思?“ 此时的朱锦淑像煮熟的虾,红着脸不敢看他,结巴道: ”当然,当然没有,王爷是,是淑儿的姑父,淑儿怎敢,怎敢宵想您?“ 安乐王爽朗一笑,”是吗,昨晚你可不是这样说得。“ 朱锦淑捶了下男人的 胸口,娇嗔道:”讨厌,淑儿以为那是在梦里,梦里的话岂可当真?“ ”殊不知梦中的话才是真心话。放心, 本王要了你的清白之身,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他对这小东西很满意,昨夜那样的情动,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 这样一想,不送她进宫,好像也不错。 朱锦淑眼睛微亮, ”所以,淑儿以后能一辈子呆在王爷身边吗?“ ”你不是应该更关心本王给你什么样的交代吗?“ 朱锦淑对着他甜甜一笑, ”不关心,只要能长长久久的留在王爷身边,哪怕是做个粗使丫鬟,我也愿意。“ ”本王可舍不得,让你个小妖精做什么粗使丫鬟,本王会心疼的。“ 午饭后,安乐王牵着朱锦淑的手来到正院,要求朱氏, ”尽快给她安排个好点的院落,离本王的院子近些,就先按照侧妃的规格布置。“ 朱氏不敢有异议,强笑道: ”淑儿能得王爷的喜爱,也是她的福分,妾身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娘家全是拖后腿的。 安乐王还有公务要处理,临走前叮嘱朱锦淑,”好好休息,晚上本王还去找你!“ 朱锦淑低头羞涩一笑: ”淑儿等着王爷!“ 等安乐王离开,朱锦淑收起温柔做派,直接命令朱氏道: ”麻烦姑姑把我的院落收拾的高雅些,值钱的物件都摆上来。毕竟王爷晚上过来,倘若发现您不用心,可是会生气的。“ 不枉自己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这么久,总算能出一口恶气了。 朱氏对她这副做派很是看不上,讥讽道: “别以为一朝得宠,就能爬到我头上来,日子还长着呢,太得意忘形,可是会摔跤的。” 朱锦淑翻了个白眼, “我会不会摔跤还要等以后,可是姑姑你怕是很快就会从高台摔下来。” “你……” 这小贱人竟然诅咒她! “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定王府,左原收到密信,回禀陆宴庭, “棋子开始动了!” 陆宴庭正在写字,闻言只“嗯”了一声。 待停笔后,陆宴庭拿起作品端详片刻,皱眉,直接卷成团扔掉。 “左原,你说,养父他们会喜欢我送的重阳礼吗?” 左原张嘴就来, “那是世子精心为每个人挑选的,他们定会喜欢。” 第95章 快成负心汉了 青州这边,刚吃过晚饭,谢大就拿出包裹给大家分, “这是阿宴送来的礼物。” 甄氏心疼道: “他自己在京城还不知道过得如何,咋还总惦记我们?” 谢大没解释,陆宴庭身为太后亲孙子,钱财是不缺的,只道: “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陆宴庭很周到,连甄家人都有份。 睡觉之前,月雅躺在大姐身边,好奇道: ”陆大哥给你送了什么?他送我的木雕兔子很可爱。“ 顾月华给她掖了掖被角,应道:”是书!“ 也难为那人还记挂着她的作坊,找来了关于团扇制作的书。 月雅对什么书不感兴趣,转而问道: “大姐,你对京城好奇吗?” “怎么这么问?” “听说京城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比我们青州热闹百倍,我很好奇到底有多热闹。” 顾月华摸了摸她的小脸, “早点睡吧,以后要是有机会,大姐带你去看看。” 月雅一喜,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大姐,“真的呢?太好了,大姐真好!” 顾月华微微一笑,“这下可以睡了吗?” 月雅眼睛闭上,撒娇道:“人家睡着了!” 顾月华宠溺的看着耍宝的小妹,怎么这么可爱? 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不远处漆红色的盒子上,嘴角微抿。 里面不止有书,书下面还有一支精美的海棠发簪。 发簪上镶嵌着淡红色的宝石,顾月华虽然不懂那些,但也清楚发簪价格不菲。 京城的十月,冷风阵阵,双喜拿着包裹走进来, “世子,这是青州那边的回礼。” 陆宴庭有些激动,起身来到包裹前,打发走双喜,亲自拆包裹。 里面除了一些腊味干货,还有甄氏抽空给他做得两双新鞋,然后就是信。 信上都是一些很家常的话。 有谢大叮嘱他凡事三思而后行。 有甄氏嘱咐他好好吃饭,爱惜身体。 还有月舟向他抱怨学堂里的同窗都是幼稚鬼。 甚至还有月雅询问他京城风土人情的话。 零零散散,足有三大页。 反复看了好几遍,正反都检查过,却没有顾月华那妮子的话。 他撇撇嘴,那姑娘也忒小气了! 这么久没见,连个问候都没有,连小月雅都不如。 放下信,陆宴庭又迫不及待的去扒拉包裹,果然在包裹最里面,摸到一个长盒子。 他雀跃的拿出来,放在掌心,左右观察。 养父养母不会送这些,月雅月舟还小,只能是顾月华那姑娘准备的。 尚未打开,陆宴庭已经在心里猜了不下十种可能的礼物。 但却在打开的那一瞬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长盒里静静躺着他送出去的海棠发簪,手一抖,上面的花瓣微微晃动,仿佛在嘲笑主人的隐秘心事不被人接受似的。 见状,陆宴庭发狠想砸了手中的长盒。 高高举起后,又颓然放下。 或许她并没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单纯觉得过于贵重,才退回给他的。 对,那姑娘天天一幅懵懂模样,白长那么大年纪,心里只想着赚钱,从没有旖旎心思,应该是不懂男子送发簪的含义。 这次,他算是对牛弹琴了! 陆宴庭不知道的是,此时顾月华正在拒绝另一个人的提亲。 已经是秀才公的沈知文,脸色微白,苦涩道: “是不是顾姑娘觉得我哪里不够好,你说出来,我,我可以改正的。” 他中秀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乞求父亲请人上门提亲。 他暗中比较过她周围能接触到的男子,自己就算不是最好的,家世,人品,长相这些至少能占前三位。 加上两人之前有些渊源,他私心觉得自己胜算还是很大的。 她家人就算不会立马应下,也会慎重考虑的。 不曾想会被顾姑娘当场拒绝。 顾月华叹了口气,解释道:“沈秀才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可,可我......“ 看出他是个执着的,顾月华继续道: ”不瞒沈秀才说,此生我都没有成亲的打算。“ 至于原因,她全推到顾振身上。 ”你也知道我爹的事,这让我对成亲生子没有任何向往,所以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原来如此,沈知文心中稍感安慰。 至少不是看不上他,或是心中已有心仪之人。 ”世上男儿千千万万,不是每个人都像顾秀才那样。“ 顾月华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现在真没考虑这事。“ 沈知文放松下来,嘴角再次露出浅笑, ”没关系,我自认也是个耐心的人,而且接下来几年我应该会专注科举一途,等顾姑娘改变想法后,能第一个考虑在下,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是,沈秀才,这,这太耽误你了,我要是一辈子都不改变想法呢,我......“ 沈知文突然凑近她,盯着她的眼睛, ”我尊重你的想法,顾姑娘是不是也因该尊重我的选择。” 说着,他再次站直身体,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做派, “放心,我不是个死缠烂打的性子,不会对你造成困扰。同样,顾姑娘也无需因我的选择而愧疚。我今年十八,不是小孩子,我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闻言,顾月华无话可说! ”顾姑娘!“ 看着面前骨节分明的手,她不明所以,”怎么啦?“ 沈知文眸中带笑, ”之前说好的,我院试结束就继续与你合作,所以你可以给我扇面了。“ 顾月华:”你不是还要准备明年的乡试吗?“ ”从现在到过年还有两个月,我也该赚点零花钱,好过个富裕年。“ 都已经这样了,顾月华不想再和他有牵扯,只是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对方已先发制人, ”莫非我求亲不成,连赚钱的路子也一并丢了,那我可真是太惨了。“ 说得他好像很缺钱似的,顾月华只得硬着头皮道: “我觉得之前你介绍的那个人画技也不错,有他暂时就够了。” 两人还是保持距离好一些! “哎,果然,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干啥都不......” 顾月华赶紧道:“你等我一会,马上就来!” 再说下去,她快成负心汉了。 第96章 文婉亲事 沈知文拿着扇面回到家。 沈捕头仔细观察儿子的表情,不错,还算平静,没有颓废的样子。 ”顾姑娘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是放弃还是过段时间再去提亲?“ 沈知文轻轻放下扇面,这些都是绸缎,要好好对待。 ”爹,我此生认准了她,绝不改变!“ 听出儿子话中的坚定 ,沈捕头也没说什么,毕竟他自己也是如此。 孩子他娘去世后,多少人要给他介绍,可不管是什么样的,只要不是那个人,都不行! 这边,甄氏觉得沈知文就很不错,拒绝掉太可惜,几次想找机会和大闺女好好聊聊,都没成功。 顾月华不是拉着月雅不松手,让她娘不好开口。 就是说最近翠玉轩要货比较急,她要早点休息,第二天需早起赶工。 搞得甄氏哭笑不得,向嫂子们抱怨道:“她是不是还没开窍呀?” 孙氏和周氏也觉得如此,要不然怎么会放过沈知文这样好的夫婿人选? 最近家里媒婆不断,今天马媒婆就是为了甄文婉的婚事而来。 孙氏很激动,倒茶的手都有些抖,”您是说王捕快?“ 马媒婆笑道: ”可不是,王太太亲自拜托我上门来说媒。“ 其实,这一两年上门给甄文婉说亲的不少,只是没有很满意的而已。 不说青州城这边,就是金水村附近几个村子,惦记她的都不少。 顾月华根据上辈子的记忆,果断让大舅母拒绝掉表姐上一世的姻缘。 上一世,其实表姐完全可以活下来的,就是因为她婆家为了省钱,放任表姐难产疼了一天一夜都不管。 等大舅母她们得知消息,带着大夫急匆匆赶到时,已是回天无力。 后来大舅母无数次骂那家人太狠毒, ”她们哪怕事后来找我拿钱也行啊。只要我闺女好好的,砸锅卖铁我也愿意,我好好的闺女难道还不值一两银子吗?“ 所以,这一世她总是有意无意向大舅母灌输,不要那么早给表姐找婆家,以后要找也要寻个家境不穷的婆家。 不说多富有,至少在生孩子上面,不至于吝啬请大夫的钱。 大舅母显然也听进去了。 送走马媒婆,孙氏当晚就和闺女谈心。 主要也是询问她的意见,毕竟王青她之前也见过面。 甄文婉羞涩的低下头,”娘,你们觉得不错就行!“ 这就是满意了,孙氏放下心来,还不忘操心外甥女的事, ”你们天天呆在一处,你也问问月华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小姑最近都愁坏了,错过沈秀才,以后上哪找这么好的。“ 甄文婉大概知道一些内情,但也只是道:“您放心,我会和表妹聊聊的。” 甄文婉和王青的婚事很顺利,两家约定明年二月成亲。 王青看中甄文婉的性子,王太太对未来儿媳妇有一门赚钱的手艺格外满意。 甄家这边对王青更是没话说。 庄户人家的姑娘能嫁进捕快家,金水村谁不说甄文婉是走了狗屎运。 听说这事的牛母,期期艾艾的来到甄家,见到甄老太就跪下,求道: “婶子,能不能麻烦您帮我问问衙门的人,我的小花去哪了?” 原来月雅被救那天,尼姑庵所有人都被带去了衙门,除了牛小花。 当时大家在附近搜了两遍都没找到她的人影。 后来牛母回了娘家,娘家人嫌弃她吃闲饭,非打既骂。 没办法,她只好又回到牛家。 家里需要人干活,孙静又死了,牛家暂时没钱再娶个女人进门,牛父便捏着鼻子默认她归家。 经过尼姑庵的事,牛母早已心如死灰,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失踪的小女儿。 她一直觉得是她自己蠢,相信了娘家人的鬼话,去那尼姑庵,才会害了小花。 甄老太将人扶起来,敷衍道: “你放心,要是衙门有消息,一定会来通知你们的。” 除了这句话,甄老太不会应下她的任何请求。 毕竟她的亲外孙女月雅就差点毁在那个牛小花手里。 要不是人被救回来,她老婆子都不敢想,月雅那孩子以后会面临什么。 她还真没有大度到,会操心仇人下落的地步。 牛母还要再求,隔壁牛父的声音传来, “死婆娘又跑哪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做饭,想饿死老子吗?” 牛母身子一抖,二话不说就往家跑,要是慢一点,等待她的就是拳打脚踢。 甄老太摇摇头,叹了口气。 身为邻居,面对这种情况,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挨打的时候,让人去喊村长来调解。 说到调解,京城的朱锦淑搂着安乐王的脖子撒娇, “最近姑姑看我的眼神好吓人,麻烦您在中间帮我们俩调解一下,淑儿真的不会威胁她的地位,淑儿只想和您在一起。” 安乐王对年轻姑娘的撒娇很受用, 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 ”行,回头本王亲自给我你们姑侄俩调解调解,现在你是不是该好好报答本王了。“ 说着,男人的手就要去解她的衣带。 朱锦淑娇笑着阻止, ”王爷既然答应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拜托王爷好好去去姑姑的火气。“ 有妩媚娇俏,花样百出的年轻姑娘在怀,安乐王才不想去找王妃。 ”乖乖,明天本王再去找她,今晚本王只想好好疼爱你。“ 朱锦淑身子后仰,躲避他的亲吻,可一双手却不老实, ”可是淑儿已经专宠二十多天,不止是姑姑,就是后院那些姐妹都恨不得活撕了我,我害怕,王爷也为淑儿考虑下处境嘛。“ 安乐王被她撩拨得火大,猴急的按住她的头,不让她躲闪, ”哪个敢对你无礼,本王许你在王府先斩后奏,怎么样?“ “嗯,可,可是她们会信吗?啊,王爷轻点。” 安乐王这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闻言快速摘下腰间令牌, “乖乖,见此令牌,犹如见本王,谁都不敢反抗。” 达到目的,朱锦淑冲着男人的耳朵吹了口气,耳语两句。 男人眼睛一亮,大手一挥,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动,紧接着两道人影来到桌前。 第97章 奸细 翌日一早,丫鬟们进来,就见屋里像是被打劫了似的。 茶杯果盘散落一地,桌椅板凳也都错了位置。 朱嬷嬷忍不住在心里咋舌,两人昨晚到底在干嘛? 送走安乐王,朱锦淑坐在铜镜前,自得道: “拿着这个令牌,去让人把我之前看中的那个珊瑚树搬过来。” 朱嬷嬷看着令牌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惊喜道: “姑娘, 王爷竟然把这令牌都送您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腰牌,关键时刻,这是能调动王府所有人的,足见自家姑娘受宠至极。 朱锦淑拿起一支红宝石步摇,比划着插进发髻, “这算什么,我早说过,我的目标是王妃之位。” 将来生下儿子,这整座王府都是她儿子的。 闻言,朱嬷嬷笑容满面的恭喜道: ”奴婢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姑娘定能得偿所愿。“ 这日,大朝会上,安乐王被人揭发和西南边境的于将军往来密切,恐有不臣之心。 之前安乐王妃的娘家侄子,虐杀妇人一案,随着对方悬梁自尽而不了了之,大家心里还憋着一股火呢。 如今又爆出此事,甚至不用太子党游说,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上书弹劾。 御书房里,盛宣帝将信丢在安乐王面前,语气平淡道: ”说吧,怎么回事?“ 这个语气让安乐王吓出一身冷汗。 他宁愿皇上拍着桌子冲他喊打喊杀,也好过这样。 脑中极速思索,他好一会才苍白道: ”臣弟只是听说西南那边今年打过几次仗,这才闲来无事,多嘴问了几句。“ 他不是不想辩驳,这信里要是一般的客套话也就算了,可这里面涉及不少西南军务的事情。 王妃那个蠢货,家里定是出了奸细! 没有哪个帝王会允许旁人插手他的边防,盛宣帝也一样,哪怕是他最疼爱的安乐王,他依然不会手软。 ”除了于将军,你还有没有和其他武将勾结?“ 安乐王”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皇兄明察,臣弟从未与任何人勾结,于将军这事真的是臣弟一时糊涂,臣弟下次绝不敢了。“ 坚决不能承认,认下了,他就再没有翻身机会。 ”臣弟自出生,就在皇兄跟前长大。臣弟是什么性子,别人不清楚,皇兄难道还不清楚吗?臣弟何时逾矩过?“ ”臣弟只是见皇兄前段时间为西南的事,夜不能寐,才一时情急给于将军去信询问。“ 见盛宣帝不为所动,安乐王咬咬牙, ”既然皇兄不信臣弟,那臣弟只能以死明志。“ 说着,他起身就要去撞柱,被一旁伺候的太监给死死抱住了, ”王爷,万万不可呀!“ ”公公松开,皇兄都不相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御书房乱作一团,盛宣帝揉了揉眉心, ”行了,多大的人了,还寻死觅活的。“ 安乐王立马痛哭道:”皇兄怀疑臣弟的一片忠心,臣弟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事朕会查清楚,你先回府思过。“ 听到这话,安乐王心里松了口气。 不枉他今天这一番唱作念打,还算是有点用处。 否则他就不是回府思过这么简单,夺了爵位都是轻的。 得到消息的太子恨得砸了茶杯, ”凭什么又让他躲过去了?“ 父皇老糊涂了吗?这种大事都轻拿轻放? 太子妃更担心的是,”他在父皇心中的位置,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重。“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若将来皇帝真的神志不清,传位于安乐王,那他们东宫就成笑话了。 太子抿嘴,”你安排人好好照顾怀孕的良娣。“ 若一直无子,就算防住了安乐王,也防不住下面的弟弟。 太子妃诚恳道: ”您放心,妾身虽不如您一般高瞻远瞩,但也明白轻重。妾身已经下令,太医院那边,必须每天都安排人过来请平安脉。“ 现在东宫的当务之急,是平安生下健康的男娃。 太子点头, ”你做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没用的是陆宴庭,回京都快一年了,只知道窝在府里做缩头乌龟,丝毫没有定王叔当年的血性。“ 要知道,定王当年可是能将安乐王,按在地上抽鞭子的。 另一边,安乐王沉着脸回到府里,第一时间就是责备王妃, ”本王将诺大的府邸交给你,你要是管不好,趁早交出管家权。“ 被王爷劈头盖脸责骂的朱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是后院的小妖精们又在挑事,哭诉道: ”王爷这话也太寒心了,妾身每日兢兢业业的打理府邸,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您明说,万不可听信谗言才是。“ 到这个时候还以为是简单的后院争宠,真是蠢不可及, ”行,本王给你明说,府里被人安插了奸细,还摸到了本王的书房去,要不是本王聪明,你这会已经进了天牢。“ 朱氏吓懵了,呆问道:”何时的事?“ 安乐王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本王要是知道,还问你干什么。“ 当初就不该为了向皇上表明忠心,故意娶了这么个蠢货回来。 朱氏连忙道:”还请王爷消消气,妾身这就去安排人排查。“ 找出来后,必要将对方千刀万剐才行。 ”你最好快点找出来,否则你这王妃之位还是早点让贤。“ 说完,安乐王拂袖而去。 这么大动静,朱锦淑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葱葱玉指捏起芙蓉糕点咬了一口,轻蔑道:“姑姑真是比我想象中还笨。” 朱嬷嬷看了眼院中的丫鬟,不赞同道: “姑娘,心里知道就行,何必说出来,这不是给人递话柄吗?” 朱锦淑自得道: “都不用我再出手,她的位置也是岌岌可危。对了,嬷嬷,你把我们院中的仆人都仔细筛选一遍,凡是可疑的,全部叫管事的领走。” ”是!“ 晚上,朱锦淑端着亲手炖的补汤来书房送饭。 奸细的事还没有头绪,安乐王没心思风花雪月。 ”叫她回去,本王以后再去找她。“ 小厮大着胆子提了一句, ”朱侧妃说是有一计策想要献给王爷。“ 第98章 怕不止是能看 闻言,安乐王来了兴致,吩咐道:“将人叫进来。” 朱锦淑穿着披风,提着食盒,娉娉婷婷的走进来。 “王爷,淑儿亲手炖得您最爱喝得鸽子汤,还请王爷赏脸,好歹喝点。” 说着,朱锦淑盛了一小碗,亲自喂到男人嘴边。 安乐王还算给面子,没有拂了她的好意。 汤碗见底,安乐王往后一靠,闲适开口, “听说你要献计?” 朱锦淑放下碗,缓缓解开披风,一身淡粉的薄透寝衣露了出来。 馨香的身子坐到男人怀里,抬头撒娇道: “今天的事,淑儿都听说了,淑儿这里有些愚见,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说!” “淑儿是想着,咱们府里要是有奸细,那御书房会不会也有?便是没有,也可以有,王爷觉得呢。皇上现在之所以会抓住王爷和武将通信的事不放,不过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身边被安插奸细的无奈。” 听到这话,安乐王眼睛一亮,紧紧抓住朱锦淑的手臂,激动道: “你是说幕后之人在皇兄那里也安插了奸细?” 朱锦淑眉眼一挑,“有没有,不全看王爷怎么安排吗?” 比起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监视,安乐王和武将通信的事,估计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想通其中的关窍,安乐王亢奋道: “妙,真是妙呀!” 说着,他忍不住亲了怀中女人一口, “你这个小东西可真聪明,本王怎么就没想到祸水东引这一招。” 不管幕后之人是谁,有皇帝出手,定能查出来。 到时候自己好好哭诉一场,说不定还能博得皇兄的同情。 朱锦淑小手在男人胸前勾呀勾,娇嗔道: “需要王爷操心的事太多,王爷若是像淑儿这样,天天闲在家里,肯定早就想到了。” 安乐王感慨道: “本王那么多女人,只有淑儿你是时时刻刻将本王的事放在心上,其他人都只会寻求本王的庇护。” 就连王妃都指望不上。 “王爷,淑儿同样也需要您的庇护,您就是淑儿终生的依靠,淑儿离不开您的疼爱。” 安乐王勾起嘴角,起身将人打横抱起, “好,本王这就好好疼爱你,一会你可别喊累。” “王爷,讨厌啦!” 云歇雨收后,朱锦淑窝在男人的怀里,斟酌着提起今天的最终目的, “王爷,淑儿有一事相求。” 安乐王这会正是最满足,也最好说话的时候,直接道: “说吧,淑儿想要什么,本王都答应你。” “淑儿先谢谢王爷。是淑儿之前在青州的时候,有一个仇人,每每想起对方,淑儿都会心痛的寝食难安。对方一日不除,淑儿就一日难消心头之恨。” “这还不简单,本王派人,帮你彻底了解她不就好了。” 那也太便宜顾月华那贱人了。这世上她恨的人中,王妃都只能排第二,顾月华才是第一。 要不是那贱人,自己就还是青州高高在上的侯府姑娘,何需千里迢迢来京伺候老男人。 即便凭着自己的美貌和聪明,搭上了安乐王这个不那么老的男人,可依旧不能减轻她的恨意。 “王爷,淑儿听说京城最大的青楼千芳阁缺人,不如将她丢进去,让她尝尝一双玉臂万人枕的滋味。” “哦,千芳院可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要的,她够格吗?” 朱锦淑还沉浸在顾月华到时会如何悲痛欲绝,如何生不如死的幻想中,没有注意到安乐王眼中的兴味,脱口而出道: “那小贱人也就是一张脸还能看。” 能让仇人都说出“能看”二字,怕不止是能看。 “好,听你的,本王定将人活捉来京城,任由淑儿你处置。” 听到这话,朱锦淑开心了,接着又痴缠男人一回,才心满意足。 要想取代王妃的位置,孩子是必不可少的,她要抓紧时间怀上才是。 隔天一早,见她心情不错,朱嬷嬷试探道: “姑娘何故如此开心?” 朱锦淑摆手, “没什么,只是了却心中一桩旧事而已。对了,王妃那边有查出奸细来吗?” “听说正院那边折腾到后半夜,什么都没查出来。” 朱锦淑冷哼,“蠢货,这么大张旗鼓,能查出来才怪呢。” 朱嬷嬷小心觑着她的脸色, “不知姑娘有向王爷献策吗,王爷可有采纳?” “这个不用嬷嬷操心,你现在去找王妃,就说王爷说得,我院子要供奉送子观音,让她别耽误了。” “是,姑娘!” 定王府这边,左原拿着密信过来,“世子,这是刚传来的。” 陆宴庭正在看书,头都没抬的问道:“可有有用信息?” 左原摇头,“没有!安乐王那边的奸细还没找出来。” 陆宴庭放下书,冷嗤道: “左右不过是那几家,陆程心里也有数,接下来就看谁道高一丈了。” 这日,御书房的一个小太监下值后,鬼鬼祟祟来到御花院。 见左右无人,将携带的一张纸条随手丢进一个假山洞里,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离开。 小太监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禁卫军捡起那张纸条,呈到了御前。 盛宣帝看着上面满满都是记录自己所言所行。 甚至细致到连他出恭几次,午饭吃了什么饭菜都有记录。 此刻的御书房安静的可怕,盛宣帝声音冷得像冰块, “没想到还有人如此关心朕?” 这话没人敢接,窥视天子言行是死罪,更何况这背后可能还有更骇人听闻的举动。 “朕还真是祖宗保佑,若是这背后之人觉得朕碍事,那朕现在是不是已是个死人了。” 下面跪着的一众太监和禁卫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牵累。 “朕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要是查不出幕后之人,你们都提头来见!” 安乐王适时哽咽道: “那些人陷害臣弟也就算了,臣弟死就死了,可皇兄您是天下万民之主,在您身边安插人,他们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想取而代之! 盛宣帝看向安乐王,温声道:“之前的信既然是栽赃陷害,当时为什么不说?” 第99章 找人 安乐王眼眶微红道: “那信上的字迹和臣弟的一摸一样,臣弟辩无可辨,只好认下。 当然也是为了麻痹幕后之人,本以为奸细只在臣弟的府中,谁曾想对方胆大包天,连皇兄都不放过。 他们有什么可以冲着臣弟来,臣弟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还把心思动在皇上您身上。奸细没抓住之前,臣弟这两夜辗转难眠,生怕对方会下毒手。” 盛宣帝见他眼底青黑一片,叹了口气, “你也是当爹的人, 要爱惜身体,别总是让朕为你担忧。” 安乐王立马顺杆爬,“只要皇兄好好的,臣弟怎样都不重要。” 他这副憔悴样,当然是和爱妾鱼水之欢导致的,要不然怎么得到皇兄的心疼呢。 这一招,他从小到大,屡试不爽。 安乐王志得意满的回府,朱锦淑脚步虚扶的起身迎接, “王爷,可是成了?” 安乐王哈哈大笑, “有淑儿你的锦囊妙计,当然没问题,稍后这个锅不管是扣在谁身上,本王都能高枕无忧。你个小东西可真是本王的小福星。” 朱锦淑嗔道: “那王爷这两天还不放过淑儿,这会淑儿连站起来都困难。您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淑儿怎比得上王爷龙精虎猛?” 闻言,安乐王更是自得, “好好好,都是本王的错,一会本王让人把刚得的东海珍珠,都给你送来,只盼着美人能消气。” “是只给淑儿一人的?” “当然,连王妃都没有,本王只给淑儿你一人。” “谢谢王爷!”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今晚本王就不过来了。” 整整两个通宵,他身子也虚的厉害,该好好补补才是。 送走安乐王,朱锦淑走路如常,根本没有刚才娇弱的模样。 “王爷还是年纪大了。” 说是通宵,其实也只折腾到子时,后面硬是拉着她闲话家常。 将其他丫鬟赶出去,朱锦淑才道: “嬷嬷,你说王爷该不会这个年纪就生不出孩子了吧?” 朱嬷嬷:...... “不会的,外面比王爷年纪大的,该生还是生。” “那我这么长时间怎么都没动静?” 她必须趁着花期生下麟儿,坐上王妃宝座。 以后容颜不再,王爷肯定宠幸新人去了。 “你说我要不要找个人帮帮我?” 朱嬷嬷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你了,看了眼外面,小心翼翼道: “我的姑奶奶,您能别什么话都往外说吗,这要是被人听去了,您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怎么就如此胆大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朱嬷嬷很不解。 朱锦淑并不在意这些,她早就打算好了,要是迟迟没有身孕,她就勾搭个小厮,反正谁也不能阻止她的青云路。 青州这边,顾月华突然回头,身后两人躲闪不及,被逮了个正着。 但他们也不怕,不过一个小姑娘,绑了带回京城就是。 见对方步步逼进,顾月华佯装害怕道: “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家主子要见你,你乖乖的跟我们走就是。” 顾月华继续后退, “你们家主子是何人,为何要见我?” “姑娘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既然如此......” 说着,顾月华猛地拔下头上发簪,上前一步,两手齐齐向对方狠扎过去。 感谢今天出门戴了两支发簪。 对面两人没想到顾月华会来这一招,但两人能做王府侍卫,显然也有真本事在身。 愣过后,两人脚交抵地,身子后仰,堪堪躲过攻击。 见状,顾月华一愣,武功竟然这么高,来不及多想,她转头就跑。 可安乐王府的侍卫,能力也就仅次于禁卫军,不是她能躲开的。 这日午时刚过,双喜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世子,青州急信。” 陆宴庭皱眉,快速拿过信件,上面就一句话: 月华十日前被抓,有人看到歹人朝京城方向而来,希望你能帮忙在京城找人。 陆宴庭死死攥紧手中的信,额头青筋直冒, “双喜,去通知左原,让他动用所有的探子,找人!” 自从被太后娘娘安排来照顾这位世子爷,双喜还从没见过这位如此生气的样子。 他也不敢询问那位叫月华的究竟是什么人,只躬身道:“是!” 安乐王府,朱嬷嬷见朱锦淑今天格外兴奋,忍不住好奇道: “姑娘可是有什么喜事?好让老奴也高兴高兴。” 朱锦淑伸了个懒腰, “刚才王爷说了,顾月华那小贱人今天就能到京城,晚上就会接客。王爷已经答应我,必要让她伺候京城最丑最脏的男人。只是可惜,我不能亲眼见到她生不如死的样子。” 朱嬷嬷顿了一下,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姑娘将人送到哪个青楼了?” 冬日的京城,到处银装素裹,冷风阵阵,但有一个地方除外,那就是香气扑鼻的花街。 暖黄的灯光,窈窕的身姿,娇媚的声音,让人根本感受不到冷意。 其中最大最出名的千芳阁,占地三楼,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 多少达官贵人在此一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只是,今晚的千芳阁却是一片肃静。 陆宴庭背着手,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身边左原开口道:“把今天刚到的姑娘全都交出来。” 地上的老鸨战战兢兢道: “贵人,全部都在这了,民妇不敢说谎。” 左原扫了一眼那群瑟瑟发抖的姑娘,将刀架在老鸨脖颈上, “还有呢,若有隐瞒,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老鸨脸色煞白, “贵,贵人,真的都在这了,民妇没有隐瞒。” “今天你们还有没有买进丫鬟之类的,也全都叫过来。” 老鸨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今天根本没有买丫鬟。” 左原皱眉看向身旁的人,“主子?” 陆宴庭的声音比外面的大雪还要冰,“把整条花街都搜一遍。” 半个时辰后,还是一无所获,左原斟酌道: “或许是耽误了,还没送过来。” “告诉安乐王府的人,今晚我必须知道她的下落。” 左原抿嘴,“是!” 第100章 逃跑 左原其实不赞成这样做,他们安插个探子不容易。为一个女人就暴露出来,实在得不偿失。 可觑到主子的脸色,他只能转身去办。 晚上,朱锦淑没等到安乐王,还有些奇怪。 “哪个狐狸精将王爷劫走了?” 这几个月除了月事期间,王爷基本上都来她院里。 朱嬷嬷解释道: “没听说王爷找其他人,估计是今晚不来后院。” “不对,他下午都没出府,多少政务都早该忙完了,怎么可能不来后院?” 昨天在床上,俩人都已经说好要洗鸳鸯浴的。 以王爷那个老色胚的样子,不可能忍得住。 “ 走,咱们去看看!” 此时的安乐王正在端详顾月华。 虽没有朱锦淑那骨子风流身韵,但也是个美人,尤其是一双大眼睛。 被捆住的顾月华头一偏,避开男人的手,怒视着对方。 “美人眸,含怒气,最勾人。带下去好好收拾收拾,送到本王床上去。” 一路上,无论顾月华怎么挣扎,都逃不掉那两贼人的看管。 这会她也不再反抗。 既然一会要被送到床上去,她身上的绳子肯定会解开。 她要沉住气,等双手自由后再反击。只要一会能拿住这些人的主子,她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哪个王爷,为何要抓她? 也是巧了,顾月华刚洗漱完被送回来,就碰到了朱锦淑。 她总算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次遭遇。 朱锦淑瞪大双眸,声音都尖锐起来, “她怎么会在这?” 旁边丫鬟胆战心惊的回到: “侧妃娘娘,是,是王爷安排她今晚侍寝。” 希望侧妃不要连自己一起记恨,听说上一个不听话的丫鬟,就被拉去配了马夫。 “侍寝?王爷让她侍寝?怎么可能,她不是应该在青楼吗?” 顾月华瞥了她一眼,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辣! 还有,这人做了哪个王爷的侧妃? 自从攀上安乐王,朱锦淑还从没有这么生气过。 她怒气冲冲的打开房门,来到内室,不满道:“王爷!” 见到她,安乐王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再火辣的美人,连着睡几个月,也会厌烦。 朱锦淑敏锐的察觉到男人的语气不对,连忙转变声调, “淑儿还等着和您洗鸳鸯浴呢,可水换了一遍又一遍,都没等来王爷,淑儿只好亲自来请您了。只是没想到,王爷今晚已经有佳人相伴,淑儿,淑儿走就是。” 安乐王顺着梯子道: “嗯,本王明天再去找你。放心,本王心里还是最喜欢你的,外面那个明天就送千芳阁,谁也越不过你。” 朱锦淑:…… 她眼珠子一转,又道: “王爷也是为了淑儿报仇,淑儿感激不尽。只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妾身听说那顾月华,去年就和好几个男人不清不楚的,王爷要不还是派人检查一下,免得她给王爷传了什么脏病?” 安乐王眉头微拧,“此话当真?” “淑儿不敢撒谎!” 外面,顾月华打量着院子。 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前院的缘故,各个角落都有侍卫站岗。 若不能拿下里面的王爷作人质,凭她的本事怕是很难逃出去。 就在她反复预设一会逃出生天的场景时,门从里面打开。 朱锦淑厌恶的看了顾月华一眼, “王爷有令,将这贱人押去马房,就当是王爷给马夫们的奖赏。” 贱人就只配府里最下贱的马夫! 顾月华想的是,不知道王府的马夫会不会拳脚功夫,马房应该没有侍卫把守的。 “顾月华,好好伺候我们王府的马夫,毕竟没有我,他们也是你高攀不上的。” 顾月华冲她笑道:“多谢!” “你……果然没脸没皮,什么样的男人都来者不拒。” 前往马房的路上,看押她的还是为她洗漱的两个丫鬟。 “姐姐们,请问这是哪座王府?” 两个丫鬟不解的看着她,这姑娘是没听明白侧妃的话吗? 都要被马夫糟蹋了,还有心情打听这些。 “安乐王府。姑娘还是多想想一会的处境吧。” 从伺候王爷到伺候马夫,这落差要是搁她们身上,她们非疯了不可。 顾月华咋舌,“这么说,朱锦淑是做了亲姑父的侧妃?” 她以前真是小看了对方! 丫鬟撇嘴,“这有什么,皇家这样的事多了去了。” 呵,到底是天子脚下,就是不一样。 “那你们王妃不生气吗?” 以朱锦淑作为开口,顾月华和这两丫鬟聊了一路。 穿过一个花园,越走越荒凉,顾月华猜测应该快到马房了,便道: “这边怎么没看见侍卫巡逻?” 丫鬟嗤笑道: “侍卫是保护主子的,这边又不住主子,巡什么逻?刚才走过的那一片是下人房。” 到底是小地方来的土包子。 顾月华惊讶, “天哪,那么好的房间居然是下人房,你们王府也太阔绰了,真羡慕你们呀。” 丫鬟有些自得, “我们王爷是皇上最宠爱的弟弟,王府也是京城最豪华的。姑娘差点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可惜没那个命。” 顾月华笑笑没说话。 “行了,顺着这条道走下去就是马房,那边味道比较重,我们就不过去了。当然,你也别想着跑,府里侍卫这么多,你要是被抓住,只有死路一条,知道吗?” 顾月华装作害怕的样子, “姐姐们放心,我肯定会老老实实的。” 俩丫鬟也觉得她没那个胆量逃,便放心离开。 不逃是不可能的,顾月华观察一遍周边地形,果断向角门跑去。 寂静的深夜,角门处,一对野鸳鸯正在幽会。 “死鬼,你不能温柔点吗,把老娘都掐疼了。” “你特么不就是嫌弃你男人没用,才找上老子的吗?” 顾月华放轻声音,悄悄从激战正酣的两人旁边路过。 眼看着就要碰到角门了,不曾想踢到一颗小石子,发出一道“咕噜咕噜”声音,在这样的夜晚,格外刺耳! 也惊扰了那对野鸳鸯。 男人警醒道:“谁!” 顾月华三步并作两步,打开角门,迅速朝外跑去。 第101章 上辈子的阴影 男人一边提裤子,一边就要去追,但被女人给拦住了。 “你傻呀,人都跑了,你还怎么追?” “那我去喊侍卫?” 女子扯住他, “蠢蛋,把人喊来,你我还能有好果子吃,你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明天不管谁问起来,就咬死了说你没发现异常,整晚都在老老实实守门。” 男人转过弯来,捏着女人的下巴, “还是你这婆娘脑子转得快,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继续,老子还没尽兴呢。” 这边,顾月华头也不回的朝前跑去。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她总算气喘吁吁的来到大街上。 左右看看,这会已是深夜,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只能凭着感觉朝西而去。 她记得早上进京的时候,那俩贼人说,走得就是西门。 她要赶紧回家,被抓走这么多天,家里人该急坏了。 只是还没跑两步,前面就出现了一阵马蹄声。 生怕是安乐王府的侍卫,她吓得赶紧躲了起来。 “还没消息传出来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月华愣了一下,悄悄探出脑袋望过去,坐在那高头大马上的不是陆宴庭,又是谁? 真是太好了,顾月华用尽所有力气喊了一声,“陆宴庭!” 听到动静,陆宴庭勒紧缰绳,“吁!” 环顾一圈,看到那个开心的姑娘,他紧绷一下午的心弦总算能放松了。 接着,就是迫不及待下马,接住那个正朝自己奔来的姑娘。 顾月华在距离他两步的位置停下, 上气不接下气道: “能不能,能不能看在谢叔的份上,帮帮我?” 一句话,让陆宴庭脸色又黑了下去。 这话说得,就算不看在养父的份上,两人也在同一个锅里吃了一年的饭,他难道会袖手旁观不成? “你这是自己逃出来的?” 顾月华点头, “嗯,刚从安乐王府逃出来。” 算了算了,她被千里迢迢抓来京城,已是受了大罪。 自己不该和她一般见识的,“走,我带你回家。” 说着伸出手,顾月华看了眼他身后的马,自己确实不会骑,只得把手放上去,歉意道: “麻烦你了!” 陆宴庭先帮她上马,接着自己翻身上马,还不忘来句,“聒噪!” 后面跟着的左原,瞅向前面共乘一骑的两人,叹了口气,这姑娘太过影响世子爷的心绪。 翌日一早,顾月华从柔软的床上醒来,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她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这一觉真舒服。 外面有丫鬟的声音响起 , “顾姑娘可是醒了,奴婢们现在伺候您洗漱可好?” “好,你们进来吧!” 一番折腾后,顾月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三下五除二,摘掉头上繁复的头饰,只留了两个简单的发簪。 丫鬟们面面相觑,忐忑道: “姑娘可是不喜欢这些,世子爷吩咐过,让奴婢们一切以您的喜好为主,您往日喜欢什么样式的头饰,奴婢告诉管家,下午就能准备好。” 顾月华安抚一笑, “这些就很漂亮,是我不习惯带这些,与你们无关。” 这是上辈子留下的阴影。 那时候只要盛装打扮,等待她的就是无休止的噩梦。 因此,她从骨子里抗拒别人给她装扮。 顾月华被领着来到饭厅,陆宴庭已经落座,上下打量她一眼后,招呼道: “先坐下吃饭。一大早我已给青州那边去信了,用的是信鸽,明天晚上就能送达。” 顾月华颔首, “多谢了!日后但有驱使,我绝不推辞。” 闻言,陆宴庭挑了下眉,没说话。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了顿早饭, “今天我会出府一趟,你有什么要求直接吩咐管家,衣服首饰这些准备的有些仓促,回头让管家安排人,按你的喜好订做就是。” “不,不用了,马上就要过年,我想下午就启程离开。” 陆宴庭顿了下,指了指外面, “你看这天色阴沉沉的,钦天监都说这一两天会有大雪,路上怕是不好走。” 顾月华有些迟疑,“可......” “你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养父养母交代?” “或许只是京城下雪,过了京城就好。” “马上就是腊月了,从京城到青州,一路上哪里不下雪?” “我可以和镖局一起,这样......” 陆宴庭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 “顾月华,你要是不想和我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最近我可以住外面。但这样的天气,我是绝不会让你出行的。” 顾月华尴尬一笑, “怎么会,我只是想我娘她们了,自出生以来,我还从没离开我娘这么长时间。” 陆宴庭扯了下嘴角, “你不用觉得是在麻烦我,在青州的时候,是我出手才没有一下子按死朱家。逼得你后来又去衙门告状,这才彻底得罪了朱锦淑。说来,你今天会遭遇这些,追根究底还是因为我,我有责任护你周全。” 顾月华垂眸, “大家立场不同,说不上谁对谁错。” 谢叔后来与她解释过,这人需要太子和安乐王的争斗,才能借力回京。 陆宴庭抿嘴,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中午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就是。” 想了想,顾月华还是叮嘱了一句, “你路上注意安全!” 闻言,陆宴庭嘴角微翘,这人还是关心他的嘛。 直到进了宫,他才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慈宁宫这边,太后娘娘去了东宫,邹嬷嬷正在和他解释, “昨天半夜,皇上突然下令包围东宫,贵妃娘娘吓坏了,这么冷的天在御书房跪了整整一夜,都没见到皇上。今早咱们太后娘娘得到消息,早饭都没用,就急匆匆赶去了东宫。” “那我......” 邹嬷嬷赶紧道:“娘娘特意交代,您不能被牵连进来,赶紧出宫才是。” 陆宴庭才不关心太子下场如何,他只担心,“皇祖母的身体......” “世子爷放心,娘娘心里有数!自从您回来后,太后娘娘不止一次念叨,说无论如何,都要亲眼看着世子爷您成亲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