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炉鼎但我是1》 1、死亡 沈昳容拖着重伤的身子往林中逃窜,雷光落在她面前差点将她带走,而暴雨倾盆而至,将她浇透。 这具身体常年病着,因吹不得风总是穿得很厚,如今又裹挟着雨水的重量,像她背上背了人一样。 “她在那里!” “哈哈哈!什么剑尊,连个筑基期的小修都不如。” 沈昳容进退两难,往前是太安宗门的禁地,往后是逐渐逼近的魔修。 【宿主,往右边跑。】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沈昳容暗骂一声往右跑,嘴里全是血,前方的路也看不清,沈昳容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 她摔倒在雨水里又拼着意志站起来,她看见有谁站在自己面前于是费力向她伸出手,“救。” “师尊。” 沈昳容听清,抬头看见那双染上赤色的眼,是被她赶出宗门的宋音。 眼前的宋音浑身是伤,深可见骨的伤口里魔气翻涌,那张冷玉般的脸庞完好,只是没了笑容,沈昳容在那双赤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 宋音竟还穿着太安宗的门服。 而她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全是拜沈昳容所赐。 太安宗谁人不知剑尊徒儿乖巧懂事,面对剑尊的苛责从未生过抱怨,可那剑尊心冷如铁,常找借口折磨。 寻常只是小打小闹,可半月前剑尊突然将徒儿的灵根打碎扔出了太安宗。 沈昳容就是那个恶毒的剑尊,面对苦主她有口难言,同时又觉得几分轻松。 无人知道她是个绑定系统的穿书者,做了这么多事只是为了让女主黑化,等世界回到正轨后系统就会还她自由。 如今,只差最后一件事,那就是让女主杀了她。 沈昳容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坐在泥水里倨傲抬起下巴,仿佛还是那个高□□坐纤尘不染的仙人。 “孽障。” 宋音拿着剑的手不断颤抖,只要她想,这把剑就能穿透沈昳容的胸膛。 可是宋音丢掉那把剑将沈昳容抱了起来。 宋音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清幽的兰花香气,沈昳容还没被人这么冒犯过,可她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能动动嘴皮子。 “放我下来。” 往常听话的宋音头次没听她的命令,清泉般的嗓音底下透着一点妥协祈求,“我知师尊厌我,但此时危险,太安被魔修围困覆灭在即,跟我走,好吗?” 抬头便是乌压压的天,那是魔修的邪术,漆黑的天幕被人一剑破开又迅速合拢,然后是更浓重的腥气。 太安已有颓势。 沈昳容从系统那里知道了剧情,她闭上眼睛选择了暂时的逃避,“好。” 不敢看头顶的惨状,不敢面对无力的自己,不敢落入眼前人期盼的双眼。 宋音见人迟迟不回答,眼底的猩红又浓重几分。 “我跟你走。” 宋音眼底的猩红落幕,她将沈昳容抱紧,又怕伤了师尊脆弱的身体轻轻松开。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沈昳容渐渐闻不到魔气,只有宋音身上的香气。 她听见宋音在低喘,风声突然不稳,脚下的剑失去控制,她们从剑上摔落下来。 她被宋音紧紧护在怀中,最后什么事都没有。 睁开眼睛看到对方嘴角的血丝,沈昳容想要将她擦去,可只是动动手指灵魂深处便传来了警告,她无法只能放下。 宋音没什么表情,记忆中她似乎很久没笑了。 这附近有个石洞,树影重叠正好遮住了洞口,适合躲藏。 宋音抱起沈昳容,褪下自己的外衣,将干净的一面叠在外侧,然后将人放了上去。 而她自己寻了个角落安静调息。 沈昳容看着她,总觉得她身上的魔气似乎乖巧了很多。 系统的任务也是可以钻空子的,就像上次那样,任务只是说打碎灵根,但碎的程度并没有规定,于是沈昳容留了手。 宋音的身体特殊,那种程度的破碎只是半个月就已经调理回来了,可是她身上另外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宋音突然看了过来,沈昳容避开了她的视线。 察觉到宋音视线消失了,沈昳容又偷偷去瞅。 洞内光线昏暗,但沈昳容总觉得宋音的那张脸在发光,宋音拥有女主该拥有的一切,美丽的外表,逆天的资质,以及消失的双亲和前期吃不完的苦。 不过吃完这点苦以后她的人生就是坦途了。 想起原著是一本百合后宫文沈昳容就觉得膈应,和宋音待得太久了,沈昳容实在想象不出这张脸用来开后宫是个什么样子。 她只能接受一对一啊! 她要是成了这后宫中的一位一定会想尽办法跑路。 沈昳容眼神一变,她晃晃脑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最后只能用嫌弃的眼光看着宋音,就像在看一块将要变质的小蛋糕。 宋音被她盯得坐立难安,还没调理完就走到沈昳容面前。 沈昳容怀里抱着溯雨剑,见宋音在手上的储物戒指里翻找出一朵盛开的莲花来。 莲花光泽流转,花心处灵气交缠飞舞,只是闻了花香沈昳容就觉得自己呼吸通畅不少。 九魄雪莲,这东西千年才开一朵,只生长在灵气浓郁的极寒之地,莲花旁常有伴生灵兽守护。 只要一片,只剩一口气的人都能给你救活。 宋音掰下一片送到沈昳容唇边,“师尊,张嘴。” 花瓣很凉,沈昳容的良心很痛,她突然明白宋音身上那身伤怎么来的了,以这花的品质,伴生的灵兽也该有千年修为,元婴修士去了都不过是个死,她…… 沈昳容扭头躲开,她的伤用这灵物也不过是浪费,还不如宋音自己留着。 这么多年了,沈昳容一直看不透宋音,无论她这个师尊做了多过分的事情,对方似乎都不恨,永远都是那样安静跟在她身后。 推开宋音放在唇边的手,沈昳容坐直身体,有些虚弱地说,“你要带我去哪?” 宋音跪坐在她的面前,好像她还是剑尊座下那个听话的徒儿,她小心收敛魔气,眼里似乎有光。 “去师尊想去的地方,若师尊不知,万玥山那边适合修养,我们去那。” “师尊,愿意吗?” 后面那句话似乎有些抖。 【答应她。】 沈昳容皱眉,她总觉得不忍心,不过还是叹息一声,“那就走吧。” 魔修的气息似乎在往这边走,宋音顾不得身上的伤又将沈昳容抱起,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如此亲密。 沈昳容看着身边飘过的白云,心中有种事情即将结束的轻松,又觉得茫然还有对宋音的愧疚。 这样多的情绪在她脑海里翻腾,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闭上眼睛全是这些年的回忆,她疲惫出声,“今后我不会再苛待你了。” 宋音的身体僵硬一下,似是从喉间挤出的一声,“嗯。” 宋音说,“日后,我们好好的。” 沈昳容没有回答,而魔修已经追了上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宋音将沈昳容护在身后,半月未见她的剑法好像长进了不少,面对比她修为比她高上不少的魔修竟也能打得有来有回。 就在宋音即将杀出重围时,她突然感觉背后一痛,转头看见沈昳容冷漠的脸。 溯雨剑扎入宋音的肩膀顷刻就将她全身的灵脉锁死,宋音失去反抗能力被魔修擒住。 沈昳容擦了剑上的血,听着那几个魔修嘻嘻哈哈。 “还真是师徒情深呢~可惜我和你师尊早就约好了,没想到听到太安有难你还真的跑来了!” “护法大人馋她体质许久,可惜这家伙泥鳅一样抓不住,还好你还在乎你的好师尊。” 宋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看着沈昳容,“你骗我。” 沈昳容转过身不看她,“她就交给你们了。” 都到这时候了,沈昳容都不愿意和宋音说上一句话,就连一句嘲讽也没有,仿佛在她这里宋音没有任何意义。 宋音看着沈昳容凉薄的背影突然笑了起来。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还以为这一次会不一样,原来一开始就是骗局。 “骗子。” 浓郁的魔气冲天而起,压制着宋音的魔修被弹飞晕死过去,雨下得更大。 沈昳容转身,一柄剑从她的胸膛穿过,她踉跄一下摇晃着从空中坠落。 意识从身体抽离,风雨止息,唯有系统的声音清晰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女主黑化成功,世界线恢复正常,系统脱离中,正在为宿主选择新的载体,请稍候。】 沈昳容费力睁开眼睛,现在的她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 任务完成,她是自由的,她的行为和表情此刻都归于自己,所以在那道身影落在自己身边时她竭力笑了笑。 她想和人说声抱歉,见那人低头便用尽力气抬头想说话,她好像触碰到了什么? 不过好累,算了吧。 宋音估计恨死她了,不知她下辈子是个什么身份,不管是什么身份她都希望离宋音远一点。 以后她开她的后宫,我过我的平凡日子。 宋音眼底血色一片,她木然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人,见沈昳容在笑,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她冷漠询问,“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沈昳容声音太轻,宋音低头,可对方却抬起头在她脸侧亲了一口。 2、炉鼎 沈昳容重生了。 被徒儿穿心而死后,她又重生成了徒儿的炉鼎。 已成魔尊的宋音后宫万千,她穿成其中最不受宠的末等炉鼎,入宫两年未曾得见尊上容颜。 而像她这样的,魔宫一抓一大把。 沈昳容看着水面倒映出那张与前世极为相似的脸,她抬起袖子将脸遮了起来。 这张脸要是被宋音看见了,还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以泄心头之恨。 还好她这个末等炉鼎没人在意,魔宫每月给的灵石丰厚,正好用来修炼。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正在忧愁的沈昳容被吓了一跳,扭头看见一身鹅黄穿得跟娃娃菜一样的女子。 “沈依你怎么了?尊上寿辰要到了,你怎么不绣香囊?” 要不是沈昳容知道这里是魔宫,这场面她估计会以为自己穿进了某部宫斗文,不过这也和宫斗文差不多了吧。 她们这些末等的炉鼎四人一个小院但都有各自的房间,鹅黄衣裳的女子同原主关系最好,原主摔伤脑袋那会儿也是她一直照顾着。 沈昳容知道对方是好心,只是她的绣工实在拿不出手,之前还是剑尊时她想绣个凤凰结果绣得像肥鸭,也就宗主溺爱她,将她那肥鸭夸得天上天下绝无仅有。 想起往事她尴尬一笑,“脑袋还没好,还做不得这种细致活,黄姐绣得怎样?” 黄俪拿出自己绣的荷包,是两条锦鲤。 黄俪入魔宫前是个绣娘,她的家乡受战火波及,她运气好被魔宫的一个小护法救了,后被选中当了炉鼎。 当魔尊的炉鼎吃穿不愁又远离外界侵扰,她们又不受宠,不用费尽心思去讨好魔尊,日子过得相当好。 如果不是这张脸,沈昳容还真会安心下来,可惜了,现在咸鱼都当得战战兢兢。 只是这位是个人淡如菊的性子,怎么又想起争宠来了。 沈昳容不想管这么多,她只想攒够灵石修炼,争取尽快从这里走掉。 不过以这个速度,要离开也得五十年吧。 黄俪将荷包收了起来,她看着沈昳容发呆的侧脸感慨,“你这张脸在这里算是埋没了,若是尊上见到一定会喜欢。” 沈昳容头皮发麻,她尴尬一笑,“尊上哪会是那种见了好颜色就走不动道的肤浅之人。”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唾弃,在原著后期,宋音就是这样一个好色之人,书里但凡有点姿色的人都被她收进了后宫。 前世沈昳容还说她要是这后宫中的一员宁愿去死,结果狗系统还真满足了她的愿望。 但遗憾的是她是个普通人,她不想死。 见沈昳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黄俪也不再逗她。 黄俪的人缘很好,为此消息灵通,也不吝啬分享给沈昳容。 她脸带忧愁,“近日小心些,我听护法大人说最近有太安宗的人混入了魔宫。” 听得太安宗的名号,沈昳容生无可恋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兴趣。 “太安宗不是仙门正道吗?我们又没干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怕?” 黄俪叹息一声,“这件事还得从太安宗剑尊陨落说起。” “啊?”沈昳容愣住。 沈昳容这一副不懂的样子给了黄俪极大的满足,讲故事的兴致也高昂了些。 “你不知道吧,我们尊上原来是太安剑尊座下唯一的徒儿,但那剑尊不知为何总是苛待尊上,最后将尊上逼得入魔了。” 沈昳容擦擦头顶的冷汗,“这剑尊还真不是人。” 黄俪也觉气愤,“可不是嘛,但你猜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尊上?” 还能怎么着?不就是一个苦命的穿书者被系统胁迫着做了违心事。 但这些沈昳容不能说,说了还不得被人当成神经病,更何况穿书这种也类似于夺舍,这是修真界明令禁止的事。 尽管这并非她本愿。 见沈昳容拧着眉头,黄俪也不吊着她了,她神秘兮兮地凑到沈昳容耳边,“听说是那剑尊对尊上一见钟情,爱而不得后生了心魔扭曲了。” 沈昳容:! 这种事剑尊本人知道吗? 沈昳容觉得荒唐,她着急解释,“不是吧,这位剑尊好歹之前修的是无情道,这不可能。” 见自己的消息受到质疑,黄俪顿时生了气,“你又没见过剑尊,干嘛这么笃定,相信我的消息吧,魔宫里的人都知道。” 沈昳容被她最后那句给刺激到了,她默默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又将袖子给撤了下来。 她又不是剑尊,不丢脸,不丢脸。 又过一会儿还是气,这谣言能在魔宫内传那么广一定是宋音默许的。 这么恨吗?死了也要败坏她的名声! 沈昳容气得一把揪了地上的杂草扔进水里。 不过最近会有太安宗的人混进来不就意味着她能找到这个人,让她带自己离开这魔宫? 黄俪看沈昳容气愤的样子还以为自己话说重了,她软了语调哄着,“好了,总之剑尊死后太安宗和魔宫就一直不对付,若是遇见记得不要靠近,实在不行就装死。” 沈昳容点头如捣蒜,看起来乖极了,而她心里想的却完全相反。 之后沈昳容跟着黄俪绣了一会儿,眼见她绣的鱼儿有超重的趋势后她停了下来看着黄俪绣。 直到月亮爬上枝头,两人才各自回屋。 烛火熄灭,沈昳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用手抚摸自己的心口,不由自主想起宋音的声音。 骗子。 沈昳容双手枕在脑后,这声骗子之后她脑中全是有关宋音的回忆。 她确实是一个骗子,在宋音面前她的行为和言语都是假的。 沈昳容为脑海中翻涌的思绪烦躁,她一骨碌坐了起来看着地上的月光。 不想了,现在的宋音也不是以前那个宋音了。 沈昳容拿出枕头下的黑布蒙住脸,鬼鬼祟祟翻过窗往魔宫外围去。 月黑风高夜,炉鼎勘探时。 在等到太安宗的人之前她还可以试试自力更生,她对结界还挺有研究的,万一找出了这个结界的破绽呢? 虽然她还挺舍不得当炉鼎的这份薪酬。 叹息一声后沈昳容挑着荒凉的地方走,好在她们住的地方不是魔宫核心,因此守卫比较薄弱。 又往南边走了三百米,沈昳容突然感受到一股杂乱的灵气。 她在原地站定,往四周一瞧也没瞧出什么异常,但那股灵气十分明显。 这魔宫里边怎么会有这么精纯的灵气?但是这股闻起来又很乱,似乎不太稳定。 沈昳容思索一会儿有了猜想。 难不成是太安宗的人,这是受伤了? 沈昳容立马就急了起来,她还想靠着这人逃出去。 空气中的灵气突然波动了一下,沈昳容眼神一凝。 太安宗的空间秘术! 沈昳容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她在自己的衣裳袋子里掏掏,十分肉痛地拿出了十块上品灵石摆了阵法。 法阵一亮,灵石瞬间被抽干,眼前的风景像拉链一样被拉开,露出另一番天地来。 和魔宫外部的安静荒芜不同,这空间里还是白天,能闻到花香,树林掩映之后还有水声。 踏入别人的空间内是一件很冒犯的事,沈昳容道了一声“得罪”。 她抬腿走了进去,但没想到进去后空间就自己合上了。 沈昳容回神又听见女子压抑的声音。 这里的香气浓郁过头,沈昳容被熏得胃里翻腾,过了一会儿又像喝了酒一样脚步踉跄。 这什么东西?怎么像是魅毒? 浑身发麻,呼吸急促,沈昳容赶紧念了两遍清心咒,念完之后脸上的潮红褪去。 魔修用什么手段都是正常的,但沈昳容还是觉得这一招太过了。 她红着脸啐了一口,一边念咒一边循着花香走。 穿过树林,水声也就清晰了,她看见前方有一水潭,潭水中有人背对着她。 沈昳容目力极好,她先看到岸上堆叠整齐的衣物,知晓此时上前太过失礼,于是停住脚步转身。 刚想出声却发觉自己被一片杀机锁定,强大威压下她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沈昳容急死了,她迫切想要解释。 “是谁派你来的。” 清冽的嗓音里是比方才还要沉重的杀意,但更让沈昳容恐惧的是这声音太过熟悉。 她从前听过无数次。 是宋音! 沈昳容心头泛起绝望,宋音不是入魔了吗?怎么还会有灵气? 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 杀意又浓重很多,沈昳容受不住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压在她身上的力量好像消失了。 不是错觉,好机会! 沈昳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灵石碾碎然后向后一抛。 逃命的时候速度快了很多,沈昳容用起灵石也不心痛,她快速摆了阵法,破开这空间后就跑了出去。 灵石粉末悬在宋音面前,她想去追,但又突然捂住胸口。 红色纹路从心脏处慢慢爬满全身,她只能看着那个背影飞速逃走,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将自己的身体重新浸入潭中,心魔缓缓退去。 脑海中扰人的声音消失后宋音才慢慢找回自己的理智,她无力躺在水中,等待着身体恢复力气。 她还在思考刚刚的事,宋音不会听错,刚才那人的声音,很像师尊。 是不是最近心魔频发的错觉,但那人的颈后有赤金色的蝴蝶印记。 那是魔宫炉鼎的鼎印。 从前的心魔幻象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东西。 想了一会儿,宋音传音给大护法。 “彻查宫内炉鼎。” 3、选妃 沈昳容从空间里逃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湿的,她不敢在原地逗留,一路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今晚蒙了面,但难保对方通过气息来寻人。 还有宋音为什么没有追上来? 沈昳容想起那空间里奇怪的花香。 难不成是太安宗混进来那位给宋音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毒药? 太安宗也没有那么下三滥吧?那可是剑修云集的清正宗门。 沈昳容左想右想也想不明白,运气不好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她只是出去看个结界怎么就撞上宋音沐浴! 手脚都在颤抖,沈昳容将自己塞进被子里缩成一团,她忧心宋音找上门来,但一夜过去,除了她眼底多了乌青外其余什么也没发生。 太阳刚起,沈昳容的房门就被黄俪拍得咣咣响。 “沈依,起床了,练剑。” 沈昳容打开门,那仿佛被吸干的样子把黄俪吓了一跳,同时勾起了她的八卦之心。 她把手里的剑放在门边,做贼一样地拉着沈昳容进了房间。 沈昳容本来心里就有鬼,见她这样子还以为自己的秘密被发现,瞬间就紧张起来。 黄俪将门窗都锁死后坐到了沈昳容的对面,对方开口便让沈昳容心肝颤。 “你夜里干什么去了?” 沈昳容呼吸一窒,她正想找个理由狡辩一下,却看到黄俪神色暧昧,一副她都懂的表情。 沈昳容直觉她懂的不是什么好事,忍不住问,“你想什么呢?” 只见黄俪将她上下打量,又看向她颈侧,见那侧什么都没有还有点遗憾。 转念一想,偷情这种事哪能做得那么明显,这院里有四个人住呢。 虽然平常不会有人关注她们,但万一被人告了密,尊上的手段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昳容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她不像前世那样保守,无论寒热都穿着高领的白衣。 今生没了系统,不用维持那劳什子的人设,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沈昳容一天一个颜色,努力cos彩虹。 遗憾的是炉鼎衣物统一,换来换去也就这几件。 现在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纱裙,领口偏低,能看见锁骨的线条,不过也就此而已。 沈昳容捂住脖子挡住对方的视线,总觉得这里被她看得不干净了。 黄俪见她紧张也不逗她,瞬间就换上一张严肃的脸,“你别怕,这种事我有经验。” 沈昳容瞳孔地震。 什么?你也偷看宋音洗澡? 这道德吗? 反应过来的沈昳容又顾不上自己的道德了,这人做了这种事竟然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实在是手段高明。 沈昳容扑通一声跪下,满脸虔诚,“请大师指点迷津!” 黄俪被她吓到,正想斥责两句又见沈昳容如此真诚,忍不住被她的诚心所打动。 唉,她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 黄俪自我感动一番将沈昳容扶了起来,“不用行此大礼,我一定帮你。” 沈昳容感动得都要哭出来了。 两人又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唯一与方才不同的是沈昳容又充满了活力。 “咳咳,首先就要能忍住,无论你做了什么,都要保持平常的态度。” 沈昳容皱眉,她兀自理解一番,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抵死不认。 她点头,“明白了。” 见她领悟得这么快,黄俪甚觉欣慰,她又问,“那位对你是什么感觉?” 沈昳容苦涩一笑,“呵呵,大概是想掐死我吧。” 黄俪轻嘶一声,为沈昳容的爱情献上深深担忧,但除此之外好奇更甚。 她八卦起来,“为什么?” 沈昳容指着自己的脸,“因为这个。” 黄俪还以为什么,原来是脸不符合情人的胃口。 她凑近沈昳容出主意。 沈昳容听完后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见沈昳容似乎被她的主意给冲击到了,黄俪决定让她自个儿想想。 “好好考虑,我觉得脸不是什么问题,我先去练剑了。” 沈昳容根本没听到她后面的话。 她抓了抓自己本来就很凌乱的头发,仔细想过以后又觉得,或许这个办法真的有用。 毕竟现在的宋音已经变成了一个色鬼,色诱成功的话她的命确实能保住。 嘶!就算变成色鬼,面对这张脸也总会下不了口吧。 沈昳容神色变幻,在丢不丢节操这个问题上纠结。 她怎么可能勾引到宋音啊!这妖妃路线走不得。 “咣咣!” 门又被敲响,这次的动静比上次还要大,要是再拍几下估计门就牺牲了。 沈昳容以为又是黄俪,她赶忙上前将门打开,但门前站着的却是一个不认识的魔修。 女修戴着兜帽,笑出了唇边的两个酒窝,“尊上有令,请您和我走一趟。” 沈昳容一颗心坠入了谷底,但此时不能露出异样,在这瞬间她的脸上就多了两分惊讶三分迷茫和四分胆怯。 “请问发生了什么?” 黎休态度温和,“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见这炉鼎似乎吓到了,又补充一句,“不怕,不光找你一人。” 沈昳容弓着背点头,道谢的声音细如蚊蝇。 黎休忍不住皱眉,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胆小成这样的人,怪不得被发配到这最外围。 不过这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沈昳容出门才发现这院里的人都被喊了出来,黄俪还在跟她挤眉弄眼。 黎休将她们带到了魔宫的腹地,这里寻常炉鼎不可入,只有魔尊本人和她座下的五大护法才能在此出入。 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广场,抬头是一座浮空楼阁,阁中似乎有人,沈昳容不敢再看,低头融入人群中。 但是这个人群怎么这么挤? 呵,后宫那么多不怕累死吗? 突然她感觉一道探究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不过很快就挪开了。 沈昳容老实了,她不敢再吐槽,当起一只平凡的鸵鸟。 浮空楼阁中,宋音从窗口向下望。 若是仔细看的话能发现这个冷若冰霜的魔头瞳孔在轻颤。 好多人啊。 魔宫内的炉鼎已经这么多了吗?这里至少有万人以上。 宋音从不关心魔宫的事务,当初大护法和她念叨什么炉鼎计划她也没仔细听。 那时她只想闭关修炼,但大护法还在滔滔不绝介绍她的宏伟大计,不堪受扰的她拍拍大护法的肩膀敷衍了一句“好好干”。 但这也干得太好了…… 宋音觉得有些头疼,向后退了一步。 她突然察觉有人在看她,又垂眸看向下方乌压压的人群,她将目光锁定在一人身上,可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便又移开。 “尊上。” 黑衣女子清冷的嗓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她再也维持不住那严肃的表情,开始给宋音介绍起自己这两年来的成果。 “尊上,靠近魔宫的南境领地内的成年炉鼎已全部抓完,共一万四千六百三十二人,其中天级炉鼎三人,地级十四人,请魔尊过目。” 宋音:…… 她叫人把炉鼎聚集过来不是这个意思。 宋音捂着自己的头,昨日匆忙,她没仔细留心那人身上的气息,如今要在这一万多个人里边找,那不是累死。 昨日那人穿的衣服她倒是还记得。 宋音又垂眸看了过去,这一看就看见了许多与昨日那人撞衫的。 宋音默了会儿才出声,“炉鼎的衣物统一?” 大护法挺直腰杆,“是的,除了天地级的炉鼎,其余炉鼎的衣物都是统一的款式。” 宋音轻笑一声,“你还真是我的好护法。” 大护法没听出这句话的不对劲,她以为自己能力出色被尊上赏识,不由喜形于色。 “能为尊上排忧解难是我的福气。” 宋音闭了闭眼,转身走进了内室,“让她们一个个上来。” “是,尊上。” 广场上,黄俪费力挤到了沈昳容身边,她刚打听到消息就和沈昳容分享。 “尊上好像是要选妃。” 见周围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沈昳容拉着黄俪压低声音,“你从哪听来的?” “我同大护法有点私交。” 沈昳容顿时觉得她在吹牛,她要是真认识魔宫的大护法,怎么还是一个末等炉鼎。 嘶!不过她偷看宋音洗澡都没事,或许这不是假话。 沈昳容一面觉得这人有点变态,又觉得对方挺厉害。 黄俪可不管这么多,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她,她拿起一盒药就往脸上涂,那张清丽的脸瞬间平平无奇。 沈昳容眼睛瞬间就亮了,她直接伸手要得理直气壮,“给我一点。” 黄俪不解但还是将药膏放在沈昳容手上。 沈昳容赶紧往脸上招呼,涂上之后她感觉脸上的肌肉在收缩变化,上手一摸皮肤已不如之前光滑。 她恍然大悟,原来对方说的脸都是小事是这个意思。 高人!遇到高人了! 沈昳容悬着的心落了地,她还有心思打量起场上众人。 清冷的、可爱的、妖娆的、楚楚可怜的,场上美人风情各异。 呵,宋音这死丫头吃得真好。 沈昳容心里涌现出一点点小小的羡慕。 她不想要很多女朋友,她只要一个就够了。 没穿书前忙着工作和兼职,穿书后又忙着做系统的任务,好不容易重生。 呵呵,不想说话。 清冷的女音在前方叫着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会被带上那浮空的楼阁。 上去的时间挺长,但没有一个成功入选。 沈昳容看着那一个个失魂落魄的人,又抬头看向空中悬着的楼阁。 它高悬在上,决定着众多人的命运。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它身上,只是为了等一个人的垂眸。 “沈依!” 沈昳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直到肩膀被黄俪撞了一下才愣愣穿过人群。 她被一个黑衣女人带了上去,又入了内室。 最后跪在门外,一席珠帘挡住了门内人的身影,她不能抬头也不敢抬头。 黑衣女人唤她,“抬头,说话。” 沈昳容慢慢抬头,并未直视,捏着嗓子说,“尊上。” 大护法见魔尊没有反应,便挥手准备将人送下去,“走吧。” 沈昳容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却被宋音喊住。 “等等。” 宋音看着那个人的脸似乎有点奇怪,她走近抬起沈昳容的下巴。 皮肤黑了点,但是这个黑似乎不是很匀称。 宋音眼神一凝。 沈昳容觉得现在这个情况非常危险,她突然想起黄俪说的计策,然后鼓足勇气对宋音抛了个媚眼。 虽然看上去是像眼睛抽了。 宋音:…… 她嫌恶地松开手。 沈昳容向后仰倒,余光瞥见宋音眼底嫌弃,忍不住一哂。 呵,颜狗。 4、梅开二度 屁股生疼,沈昳容在心中疯狂鄙视。 宋音稍显不耐,怕有纰漏,她每一个都看得很仔细,如今进行到这里连一半的人都没有看完,还碰上一个献媚讨好之人。 不过,手段拙劣得可笑。 “滚!” 沈昳容闻言眼睛一亮,她屁颠颠跟在大护法身后,心里都快把黄俪给供起来了。 虽然和黄俪说的效果不一样,但能应付过去就成。 她决定回去后就将房内的财神撤下,摆上黄大仙的小像。 沈昳容的雀跃有些明显,宋音总觉着自己被嫌弃似的,她凝眉望了一眼却见对方腰间落下一物。 而丢失物品的人因为太过喜悦没有发现。 宋音没那个闲心关心这些,她闭上眼睛等待下一个人的到来。 没被选上的人要离场,沈昳容开心回了自己的小窝。 她拿起纸笔就准备给黄俪画像,可一拿起来才想起自己不会,她落笔在纸上转了几圈,画了一只眼神睿智的小鸡,随后毫不留情地将财神娘娘换成这只小鸡。 “沈依。” 是黄大仙在叫她,沈依两步蹿到门边,又弯腰将黄俪请进屋内,紧接着给人添上了上好的灵茶。 黄俪看着杯底半死不活展开的一片茶叶无语,“你中邪了?” 沈昳容满脸感激,“今日之事多谢。” 黄俪抿茶时看见那小供桌上的财神娘娘变成了一只头大身体短的小鸡。 真中邪了? 将茶杯放下后她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叹了一口气,“这种事还是不要再来了,太刺激。” 沈昳容深有同感。 这么多年过去,曾经那个红着脸叫她师尊的人现在已成了强大尊贵的魔尊,方才只是跪在那就觉得浑身发寒。 在路上的时候黄俪就将脸上的药抹了,可沈昳容还没恢复之前的样子,她将一个药瓶推给沈昳容,“把脸洗了,这样子难看死。” 沈昳容收下药瓶但没用,这几天她还是顶着这张脸避避风头为好。 不过有些事情沈昳容不太明白,按照她的想法,黄俪应该已经勾引到魔尊了,那她为什么还要遮挡自己的面容在这做一个下等炉鼎。 难不成是因为家花没有野花香,在玩一套欲擒故纵的把戏。 嘶,是高手。 宋音后宫众多是得用点非常手段才能脱颖而出。 不过沈昳容没有这个心思,她只要度过眼前这个难关就成。 沈昳容又想起宋音那张脸,她总觉得这样一张脸是个正常人都很难拒绝。 从前在太安的时候,宋音虽然受到了沈昳容的苛待,但她只要站在那儿就会有数不尽的师姐师妹给她送吃食和衣物,罚了和没罚根本没什么两样。 沈昳容也乐见其成,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她又没去送温暖,系统在这管不着。 宋音好像很受人喜欢。 不过女主嘛,生来就是被众人所爱的,除了她这个恶毒的师尊。 正和黄俪聊着,小院外有人在喊黄俪的名字,还聊得兴起的黄俪起身就走了。 沈昳容八卦没听完颇有怨念,她站在门口看黄俪,见她和一个高马尾的独臂女子有说有笑,不过说和笑都是她,那个女子只是偶尔点头。 沈昳容认得那个人,那是黄俪的救命恩人。 沈昳容最近不想见人,她干脆将门给关了起来,又在床上打坐,她往腰间一摸,什么都没有! 不死心地再次摸索,真的什么都没有。 灵石袋不见了。 什么时候,该不会掉在路上了吧。 那可是她的全部积蓄。 财神娘娘的报复来得这么快吗? 沈昳容下床又将黄俪撤了下来换上了财神,对着神像虔诚三拜之后她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她沿着回来的路搜索,草里树里甚至还跳进湖里翻找了,可就是什么都没找到。 要是没落在这些地方就是落在方才的广场上,方才拥挤还真有可能是掉在那儿,可那里她进不去啊。 沈昳容内心充满了绝望,这个月才过了上旬,还有中旬和下旬,这可怎么办。 虽然魔宫包吃住,但沈昳容嘴馋想吃点更好的,这就需要灵石,而且她的功法修炼起来灵石损耗也很大。 没法活了。 沈昳容瞬间成了霜打的茄子,她呆愣愣坐在树下。 两只鸟儿在树枝上蹦跶来蹦哒去,沈昳容总觉得那根树枝好粗壮,适合上吊。 生无可恋时沈昳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一骨碌坐了起来。 不是还有寻踪蝶吗?以她现在的修为捏一个出来完全不是问题,就是现在大白天的不是很好找,等到夜里再说。 若是找到了就再给财神娘娘上些贡品。 她只希望袋子不是被人捡走了,这样还要与人扯皮一番。 但上天总喜欢和人开点玩笑,沈昳容的灵石袋正安静躺在宋音手里。 袋子并不重,宋音在意的是袋口处一点细小的粉末。 她一下回忆起那个叫沈依的炉鼎,眼角忍不住抽动。 将手中的灵石袋子随意放在桌上。 宋音又在四处设下结界,今日见了太多人,她的眼底染上疲惫。 这些年太安宗和魔宫的关系势同水火,太安派了不少人混入宫中,但她总能精准地找出那些人。 今日还是第一次失误,不过人都已经在宫中了她也不着急。 胸口钝痛,心魔又开始作恶,宋音闻到了那股惑人的香气。 她将结界加固,一边往前走一边褪去身上衣物,然后将自己浸入水中。 不知为何,最近心魔发作愈加频繁,甚至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宋音没办法,只能借用寒潭锁住自己,但寒潭也有弊处,压制心魔的同时也会将她的本体一同压制,会虚弱上一夜。 在这期间谁都能够杀死她。 之前那方空间已经不安全,宋音只能将寒潭水转移到自己闭关之处。 在这里总该不会有人打扰了吧。 宋音放松躺在水中,闭眼调理着体内的灵力流动。 一只淡蓝色翅膀的蝴蝶毫不费力地穿过了结界,蝴蝶在屋内转了几圈随后落在桌上的灵石袋子上。 蝴蝶试图将袋子提起来,在发现不可能后急得在袋子旁转圈。 沈昳容额上都是汗水,她和蝴蝶共享视线,这种能看着却摸不着的感觉让她气愤不已。 她的荷包并不在内宫之中,寻踪蝶带着她来到了这处荒凉地,只是此地设了结界,寻踪蝶能进,沈昳容却进不去。 沈昳容也没放弃,这具身体虽然修为低微,但她留有前世的记忆。 前世病在床上无聊,沈昳容可是翻阅了不少古籍,学到许多偏门的小法术。 透过蝴蝶来看,结界主人似乎不在这里,她可以试着解开这个结界。 事实证明沈昳容还是有些高看自己了,这结界竟然比魔宫的结界还要厉害上不少,阵中隐藏的绝杀阵和迷踪阵就有千种以上的变化。 她在阵法前蹲了老久都没找到破绽。 懂了,这阵法就像数学,就算对数学强制爱也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要不算了,向黄俪借点灵石这个月的生活也能过得去,就是下月得还,她洗经伐髓的事也得推后…… 想了想,沈昳容还是觉得不甘心。 她闭上眼又与那寻踪蝶共享视觉,想着看能不能从内部找出点破绽来,可这一下她突然发现不对,寻踪蝶竟然将荷包带了起来。 察觉到这一点的沈昳容别提有多高兴,她控制着蝴蝶抱起袋子,但这个动作还是有些勉强。 魔宫的待遇不错,所以这荷包还挺沉的,对于一只蝴蝶来说,沈昳容给的任务有些勉强。 沈昳容与蝴蝶的联系因此变得不稳,视野一会儿灵一会儿不灵,也控制不住飞行的方向。 等好不容易稳定了,画面传回脑海的那一刻沈昳容却差点被那双赤红的眼睛吓死。 和上次一样的杀机,她无法动弹,随后眼前的结界破开了一个口子,她被拉入了结界中。 宋音的脸越来越近,沈昳容满心都是恐惧。 她被按在水中,冷汗浸透了衣裳。 宋音的湿发披在肩头,艳丽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有一双红瞳紧盯着沈昳容。 沈昳容从没见过这样的宋音,危险但又让人移不开眼睛,直到宋音收紧放在她脖颈上的手才回过神。 “说,你是如何找到本尊。” 沈昳容想说,但是她说不出来。 这完全是误会啊! 沈昳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怎么最近她总是碰上宋音洗澡。 脖子上的力道慢慢收紧,沈昳容悲哀挣扎,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完蛋了时宋音闷哼一声。 脖子上的桎梏消失,她落入水中,在呛了几口水后赶紧钻出水面。 她刚想狡辩却被人捏住脸。 寒潭水洗净了沈昳容脸上的伪装,露出那一张与前世八分相似的脸庞。 沈昳容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身边浓厚到让人作呕的杀意消失了。 过近的距离让沈昳容看清宋音脸上的所有表情,她不再冰冷,好像沾染了世俗中无用的感情,变得有几分人气。 只是沈昳容看不明白对方的表情。 似哭又似笑。 5、好凶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沈昳容惶恐解释,“尊上恕罪,小人来此只是为了拿回丢失之物。” 说完还硬挤出两滴眼泪,想以此获得宋音的同情。 不过她现在脸上涂了东西,目前这张脸在宋音这里可能起不了什么效果。 果不其然,宋音怒了。 沈昳容不敢动了,她老老实实缩成一团,心中略有后悔。 早知道再问问黄俪,有没有改变样貌但是不变丑的法子。 宋音确实生气,她体内的灵气倒涌,心魔也趁机出来作乱,唇边瞬时出现血丝。 宋音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出声,眼神苦涩。 眼前的人怎么可能是师尊,师尊那样的人从不会露出这样懦弱的神情。 这人每次都能找到她,这份能力很可能是太安宗派来的探子。 宋音挣扎着将手伸向沈昳容的脖子,近在咫尺时又软绵绵跌落,只留下扑通的水声。 沈昳容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那股杀气还没消失,不知为何她还没死? 出于好奇,沈昳容悄咪咪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再看,眼睛挖掉。” 沈昳容立马闭上眼,生怕慢一秒她就成了瞎子。 好凶哦。 虽然今天很大可能会死,但好不容易重生,沈昳容还是想挣扎一下。 宋音迟迟没有下文,她便自己说,“尊上。” “闭嘴。” 沈昳容缩了缩脖子,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好凶哦,和系统说的一样,这人只对好看的女子温柔。 哼,颜控的花心大萝卜。 沈昳容一边吐槽一边紧张,不多时便闻到了和那天一样的香气。 血液的流速似乎加快,身体燥热起来,灵气在灵脉横冲直撞,细细密密的痒意从脚底逐渐涌上头顶。 沈昳容的意识像浮在云端,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又往下坠。 她想念清心咒,并指放在唇边时又吐不出话语。 宋音的情况也不是很好,红色的纹路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她的身上,一圈又一圈。 寒气化锁捆住了她的手脚。 宋音眼神迷蒙,看见这情况露出些许讥讽。 这次的心魔比以往还要不同,也快到让她来不及反应。 难不成太安宗已经知道她心魔的事情? 宋音心头百转,盯着沈昳容的眼神越来越危险。 空气一时静默下来,沈昳容感觉这股香气像要挖出她的脑子控制她的思想,导致她现在脑海中全是宋音浑身湿透的样子。 到底是修为低微,沈昳容很快就撑不住了,她身子一软就往前倒,扑入一片温香软玉中。 “放肆!” 虽然是呵斥但说得有气无力,话语中的戾气也像是娇嗔,任谁听了都会有些浮想联翩。 沈昳容也不例外,但到底是做过剑尊的人,脑中尚存几分清明,她着急从宋音身上离开,可是腿一软又贴了上去。 这水本来就寒冷,但在这一瞬间沈昳容感觉水更冷了。 吾命休矣! “你还想在本尊身上贴多久。” 宋音的咬牙切齿那么明显,似乎要将人生吞活剥。 沈昳容什么都不敢想了,她不敢睁眼,只能摸索着爬出这池水,只是手忙脚乱时不免多了些触碰。 爬上岸后她就跪在地板上,“小人无心,请尊上恕罪。” 唯唯诺诺的声音让宋音更为恼火,这人顶着一张与她师尊相似的脸竟然敢发出这种声音。 正欲发怒却惊讶发现体内的心魔乖乖隐退下去,甚至修为都略上涨了些。 这些年宋音被心魔困扰,境界停滞,如今这倒是意外之事。 宋音扭头看见那人瑟瑟发抖的衣角。 看来太安宗真找到了对付她的办法,如今都能控制她的心魔了,也不知是何手段。 想用这个人来蛊惑她吗? 可师尊就是师尊,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身上渐渐有了些许力气,但灵力还是没回来,宋音从池水中走出,随手披了红衣,简单用腰带束拢。 她赤脚从沈昳容身边走过,视线聚焦在那落在地上的荷包。 之前她只顾着看那袋口的粉末,倒没注意那面上的花纹,这荷包上绣的两条鱼儿很是精致。 宋音一顿,随意坐在屏风边的凳子上。 沈昳容听着声响又换了个方向跪,身体还不住打着摆子。 宋音:…… 想杀人的心思似乎更强烈了些。 太安宗还是那个太安宗,里面充满了没用的酒囊饭袋,送人进来前也不知道调教调教。 想用师尊来蛊惑她,光是脸怎么够,性格一点也不似。 宋音看了心烦,但又想起方才针脚细密的绣花图样,思虑后才抬起那双冷若冰霜的眼。 “荷包你绣的?” 沈昳容摆子都忘记打了,她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怎么也没想到宋音竟然关心起荷包的花样来。 她之前的荷包用旧了,这个是黄俪送给她的,但宋音说这句话是不是带着别的意思? 沈昳容不敢赌,她怕将黄俪牵扯进来,于是硬着头皮说,“回尊上,是小人所绣。” “很好。” 很好什么? 沈昳容有些摸不着头脑,重生归来她发现自己还和前世一样,她不懂宋音在想什么。 她方才对宋音摸了又摸,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不该将她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吗? “滚吧。” 沈昳容愣住,她都做这样的事了,宋音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放她走? 宋音见这傻愣的脸低了声音,“怎么?不想走?” 沈昳容一个激灵回了神,她赶紧起身,浑身脱力的她扶着墙往外边走。 宋音见她这这没出息的模样忍不住嫌弃,但转头她又捡起地上的荷包。 她盯着荷包上的那两条游鱼出神,随后眼神愈加深邃。 那边沈昳容走了又想起荷包还没要回,她摸摸自己的脖子有些后怕。 转念一想,宋音既放她走,或许现在心情不错,于是她又折返回去。 “尊上。”沈昳容怯懦的声音响起将沉思中的宋音惊醒。 去而复返的沈昳容紧张地搓着衣角。 “那荷包是小人遗落,尊上可否。” “滚。” 沈昳容不敢说了。 等离得远了,她才敢在心里骂,但她教养极好,骂来骂去就一个词。 “混蛋混蛋混蛋!” 骂着骂着就站到了住的小院前。 这么晚了竟然还有灯火,黄俪站在门口,见她回来了才散去脸上的焦急。 她跑上前将沈昳容上下打量,见人没事才松了老长一口气,拍着胸脯笑,“吓死我了,你去哪儿了?” 沈昳容总觉得对方的神色有些揶揄。 今夜从鬼门关走过一遭,沈昳容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其中的惊险刺激。 她只能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满眼深沉,“不可说,不可说。” 黄俪见状一拍她的肩膀,似乎很是感同身受,“我都懂。” 沈昳容惊呆了,“这你也懂?” 黄俪骄傲地挺起胸膛,要不是沈昳容够高怕不是只能看见对方的鼻孔。 “我当然懂,这魔宫就没有我不懂的事儿。” 沈昳容嘴角抽搐,她很想让黄俪将自信分她一半。 黄俪神神秘秘地凑近,“你今晚是不是见了人?” 沈昳容被她吓到,“你怎么知道?” 黄俪在沈昳容身上嗅了嗅,一脸笃定,“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女人的味道。” 沈昳容抬起袖子也闻了闻,她身上还真有不属于自己的味道,是清雅的兰花香气。 总觉得自己的事被人看破,沈昳容的脸不断升温,好在还有夜色为她遮掩。 黄俪看出了沈昳容的些许不自在,她往沈昳容的肩膀上撞了撞,“看来她很喜欢你。” 喜欢?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上辈子造下的孽看来还没还清。 沈昳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苦笑下,“我有些累了。” 月色袒露了沈昳容眼底的疲惫。 黄俪觉得自己话太多了些,她和沈昳容一起走过院中,见对方一脸心事重重又忍不住说了最后一句,“有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我一定帮你。” 话音刚落,只见刚进屋的沈昳容又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真的吗?黄姐姐~借我点灵石呗。” 黄俪突然后悔了。 沈昳容拿着沉甸甸的荷包进屋,她宝贝似地将荷包放在枕头边。 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明明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 风中多了另外一人的味道,沈昳容总觉得她被这股香气拥抱着。 宋音是怎么了?那股花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不杀了自己? 这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吗? 沈昳容抬手放在自己胸前,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重生之后沈昳容再一次感受到对未来的迷茫。 前世她刚穿书时也是这样迷茫,残破的身体和无可逃避的命运以及宋音还年少时澄澈的双眼。 那双眼睛里只有她的影子,仿佛她沈昳容就是宋音的天地。 沈昳容害怕这双眼睛,也害怕这双眼睛里面目可憎的自己。 悄然长叹一声,沈昳容又想起前世不曾开口说过的话,她失神望着床顶。 热闹过后便是无尽的静谧,无人时才能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对不起。” 6、玩这么刺激? 魔尊行踪不定,寻常并不待在魔宫里,宫内事务都是其下的五大护法打理。 大护法这两日腰挺得直直的,对抓炉鼎这事也就愈发上心,宫内本就在的炉鼎也因她的好心情提升了待遇,月里发的灵石将要翻倍。 反正这点开销对于魔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这事却遭到了三护法的反对。 “我不同意,这堆废人本就多余,再富裕也不能这样挥霍。”红发女子神情激动,宝蓝色的耳饰随她的节奏晃动。 其余三位护法都在场,大护法被人驳了面子忍不住挂了脸,“姚玲你是不是羡慕我得了尊上赏识,怎处处与我作对。” “呸!放你大爷的屁!我羡慕你?戚吾你喝尿了吧!” 大护法哪里听得这样的粗鄙之语,她眼神瞬冷,“同僚一场我才敬你三分,你不要不识好歹。” 姚玲抬腿就踩在桌子上,满身珠翠当啷作响,撸起袖子跃跃欲试,“想打架?来呀!输了你这大护法的位置给我当!” 眼见着二人就要打得火热,二护法站起来当和事佬,“算了算了,都不容易。” 姚玲一把推开二护法,“眯眯眼滚开!这里头就属你最阴,上次你骗我去清净山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或是越想越气,姚玲一拳往二护法眼睛上招呼。 二护法侧身躲避,姚玲一招未成又追了上去,二人打到了戚吾身边,随后二护法一闪,姚玲的拳头擦着戚吾耳边飞过。 这下戚吾再也忍受不住,她一个飞腿加入了混战。 四护法满眼兴奋地站在一边,“好玩!加我一个!” 话落便加入进去。 顿时这议事殿的桌子椅子茶具都纷纷插上了翅膀自由飞翔。 一个茶盖砸中角落缩着的黑色发抖蘑菇,五护法拉低自己的兜帽嘴里喃喃,“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宋音刚踏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副混乱的景象。 魔宫似乎没有未来。 宋音沉下脸释放自己的威压,顿时殿内就安静了,几人赶紧跑过来跪下。 “尊上。” 宋音从她们身边走过,但室内狼藉一片,她发现自己的屁股无处安放,她干脆用术法浮空坐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戚吾,“尊上有何指示?” 尊上亲临必有大事,上次亲临是为了讨伐太安宗,上上次是为了讨伐太安宗,上上次也是。 所以这次肯定也是为了讨伐太安宗。 听说太安宗梅尊者的无情道出了问题,尊上肯定是想趁此机会打进去,杀一个措手不及。 不愧是尊上!常年闭关竟也能知晓世间事,跟着这样的尊上实在是太幸福了。 宋音不太懂戚吾的眼神怎么变得如此热忱,不过她并不在意。 想起昨天误入的那人,她垂眸吩咐,“让那叫沈依的炉鼎替我制衣。” “是!啊?” 戚吾脑袋一时懵住,不是攻打太安宗吗? 见宋音拧眉,戚吾又低下头,她的声音比方才更加洪亮,“是!” 宋音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这几个护法里边她最欣赏的就是大护法,毕竟还挺好用的。 不过…… 宋音看着趴伏在地上的五人轻笑一声,听见笑声的几人身体一僵。 “每人领五百鞭。” “是,尊上。” 将事情交代完宋音便想找个隐蔽的地方继续修炼,昨日境界有所松动,是修炼的好时机。 宋音走到门口又转身,“戚吾。” 戚吾赶忙回应,“尊上有何吩咐?” “沈依你亲自盯着。” 大殿内已无宋音的身影,唯有声音还在回荡。 护法们受了这遭也老实起来,安静不再争吵。 戚吾也没想到尊上今日会来,不过今日这罚也不冤,不过尊上突然关心起炉鼎,难不成是看上了这位沈依? 魔宫内的炉鼎太多,戚吾一时想不起沈依这号人,但肯定不是天地级的炉鼎。 这么多年尊上对这些炉鼎都是不理不睬的,如今有了动静,戚吾总觉得自己被肯定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挨着鞭子都是乐呵呵的,执行的下属还以为自己失手打到护法脑子了。 戚吾带着一背的伤和那张惨白的笑脸往沈昳容所住的小院赶,而沈昳容还躺在床板上睡大觉。 她紧紧抱着借来的灵石,嘴角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起来还挺快乐。 “灵石~” 沈昳容梦见自己在灵石的海洋里自由泳,空气中都是灵石散发的美妙香气,好像是兰花的味道。 兰花? 沈昳容从灵石海里探出头,不多时这些灵石像太阳下的冰淇淋一样慢慢融化,最后变成一池寒水。 水中有一美人,长得挺像宋音。 美人勾唇浅笑,赤瞳中杀意翻涌,戏谑勾起沈昳容的下巴,“师尊,你的心跳声好吵。” 心口一阵刺痛,沈昳容从梦中惊醒,汗水润湿了她的额角,她眼疾手快地捞住差点掉下床的荷包。 “呼!好险。” 沈昳容将荷包好生系在腰间,系好后又突然叹气。 这样挂着很容易发生意外,沈昳容突然怀念起前世的储物戒了。 前世她有储物戒但是没灵石,今生她有灵石却没有储物戒,真是让人唏嘘。 不过这梦里的宋音也太恐怖了点。 沈昳容心有余悸,她想起昨日宋音的杀意忍不住一抖。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自我安慰,“没事的没事的,我就一末等炉鼎,魔尊那么忙,或许她很快就会忘了。” 刚想下床却听见外面一片喧闹声,沈昳容依稀听得什么“羡慕啊”“怎么不是我”之类的话。 看来是有好事发生,好事就有可能意味着灵石。 沈昳容的眼睛瞬间出现小星星,她一下起了床,一个洁净术清理自身后就跑出了门。 门外已是人头攒动,沈昳容出来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寻常她出门都没人看的,现在这些人怎么全都盯着她。 她稍稍往左挪动一步,众人的眼神跟着她挪,又往右,众人也往右。 不多时众人往两边退开,沈昳容就此看见了熟人。 腰缠荆棘,荆棘上开着两朵小红花,小麦般的健康肤色今日有些苍白,正笑着看她。 这不是昨日见的大护法? 戚吾走到沈昳容身边将其上下打量,脸色一变,虽然她不记得沈依长啥样,但这模样像极了故人,她不该没有印象才对。 见戚吾一直盯着她的脸看,沈昳容内心一凛,她这才伸手摸脸,摸到一片光滑。 没了?伪装什么时候没了! 沈昳容突然想起昨天宋音骤变的脸色,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下沈昳容的脸比戚吾还要虚上几分,眼瞧着她就要晕过去了,好在背后就是墙让她靠了一下。 沈昳容的虚弱打断了戚吾的思考,黄俪在旁边被她唤了过来。 “她一直长这样吗?”戚吾皱着眉头。 黄俪想起最近太安宗细作的消息,她赶忙作证,“护法大人,她一直长这样。” 戚吾不解,又觉得这些并不重要,于是扬起一脸笑,“你运气真好,只是日后得补补身子。” 这个人长着这么一张脸,可别被尊上玩死了。 沈昳容被盯得不自在,但也弄明白了今日这热闹是冲着她来的。 嘴角僵着她笑不出来,“谢护法大人关心,今日不适,我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就想往房里钻可惜被人定住。 戚吾打量着她的脸,随后一脸意味深长,沈昳容被她看得毛骨悚然。 脑海里出现了很多折磨人的恐怖画面,系统和她说过,黑化后的宋音手段极其残忍,仇敌落在她手里只有生不如死这一个下场。 沈昳容的脸又白了几分。 戚吾眉头微挑,“尊上有令,你跟我走一趟。” 沈昳容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是。” 或是为了照顾沈昳容的身体,戚吾走得不快,往内宫走的路上沈昳容收获不少羡慕的眼神。 羡慕什么啊?这福气你们拿走! 走着走着沈昳容突然觉得风里带了点血腥味,她轻嗅了嗅,眼睛黏在了戚吾的背上。 “大人受伤了?” “你倒是机警。”戚吾笑着,仿佛一点也不痛。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虔诚,“这只是尊上的一点小小考验而已。” 沈昳容秒懂,但是她懂错了地方。 宋音她有这个癖好? 所以今日叫她是看她长了这张脸,抽起来有种弥补过往憋屈经历的爽感? 沈昳容开始痛恨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现在她满脑子是都是宋音拿着小皮鞭冷着脸抽她的画面。 脑子里的宋音抽一下她就抖一下,很快她就给自己开启了震动模式。 她好像拖不动自己的腿了。 “到了,你坐这里。” 沈昳容被推到织机前人还是懵的,她看着眼前的织机不解,“这是什么新刑具吗?” 看来尊上给人留下的初印象并不美好。 戚吾觉得自己的猜想没错。 但雷霆雨露均是尊上恩赐,怎能心生怨怼。 戚吾敲敲织机的机架,笑得阴森,“织布机而已,尊上令你制衣。” “开始吧,我会看着你的。” 沈昳容反应过来傻眼,她一个现代人哪里会弄这种玩意! 可戚吾就在旁边紧紧盯着。 沈昳容怀疑自己不做会发生很危险的事,她颤抖着伸出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身后不仅有戚吾的视线,还有很多她人的? 她忍不住抬头望上。 闭关中的宋音收起了自己的水镜术。 沈昳容方才唯唯诺诺的样子她尽收眼底,眼底浮现出几分失望。 师尊手巧,可不会如此愚钝。 她偏头躺在水中,唇边漾起一抹玩味,“呵。” 宋音垂下眼眸,她拿出了那个荷包,看着上面精致的图样出神。 前世师尊从未绣过什么东西给她,反而是柳千枫收到了。 想起柳千枫在她面前夸赞师尊绣工的模样她便觉得心情烦躁。 干脆闭上眼。 躺了一会儿宋音又睁眼往四周看,见无人又将眼睛闭上。 7、还能更刺激? 果然有人,房梁上蹲着四个人呢!跟电线杆上的麻雀似的。 沈昳容一眼就看见了那红头发的,不是因为发色显眼,而是她满身珠翠看起来最有实力。 这是什么监考现场吗?五个监考官盯着她一个考生。 沈昳容本来就紧张,这下更是无法动弹,好不容易才将手放上织架又听得梁上麻雀叽叽喳喳。 姚玲:“这脸咋这么眼熟?” 二护法睁开眼睛又迅速闭上,蓦地倒吸一口凉气,“长得和那位好像。” 四护法看热闹不嫌事大,“嘿嘿,长着剑尊的脸,好玩。” 五护法仍旧cos蘑菇:“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沈昳容瞬间觉得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 戚吾抬头警告,又冲着沈昳容说,“别管她们,快开始吧。” 虽是这么说,但那两双眼睛跟个探照灯似地在她背上瞅来瞅去,沈昳容头都麻了。 “快点。”戚吾不耐催促。 沈昳容内心一片凄风苦雨,前世哪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她窝囊地想着要是以后修为高了就把这魔宫给炸了。 硬着头皮动作两下,沈昳容本想着胡乱应付,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脚,好像这种事已经做过千百遍一样的熟练。 难不成是身体记忆? 沈昳容松了一口气,反正能应付现在的状况就行。 这宋音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魔修也好道修也罢,哪还需要这种普通的衣物。 想到这里的沈昳容却是愣住,前世她因为系统任务刁难宋音的时候也干出了很多不合常理的事。 让宋音煎药做饭,还让她下凡去某个指定的店铺买她爱吃的糕点,宋音没买到她就让人罚跪在屋门外。 罚跪已经是系统选项中给出的最轻惩罚,也是沈昳容最常用的手段。 所以现在这一遭应该是对应的报复吧? 沈昳容手脚未停,大脑飞速思考,思考自己的活路。 现在唯一确定的一点是她不能暴露自己,她是沈依还有活路,她要是沈昳容只有死路一条。 大部分的炉鼎都是希望被宋音看见的,是听话的。 或许她表现得卑微一些,能让宋音得到一些爽快,然后舍不得杀她。 如果只是被抽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忍? 沈昳容安慰自己这种事咬咬牙就过去了。 反正被困在这魔宫里也逃不掉,暂时先按这样的思路表演下去,保住命。 无奈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后,沈昳容冷静下来。 制衣的过程漫长,戚吾见这炉鼎老实便与房梁上的麻雀闲聊起来。 “你们不下来?” 除了五护法外的三人都从房梁上飞了下来,不加掩饰地盯着沈昳容。 戚吾怕这几人影响进度,往前一步挡住几人目光,又顺口说起之前的事。 “炉鼎的薪酬必须涨,这事没得商量。” 沈昳容一个激动差点把织机踩断,她的身体不自觉往戚吾那边倾斜。 姚玲想骂但牵动了背上伤口,“嘶!尊上真狠啊!” “住口!尊上岂是我等能够妄议!”戚吾高声呵斥。 四护法在那嘿嘿笑,“好痛啊~” 二护法虽然没说话但是额角有冷汗。 沈昳容的背慢慢直了回去,内心惊涛骇浪。 她还以为这种事是一对一的,原来是一对n! 被宋音讨厌会被杀,被宋音喜欢会被抽,还会被当众抽,沈昳容完全淡定不起来了。 她有点要脸。 旁边的几人还在为了炉鼎的待遇争吵,沈昳容的脸却慢慢皱成了苦瓜。 为了活着,竟然要付出这么多节操吗? 宋音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某人脑海中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她闭关一日,感觉灵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明。 心魔蛰伏在她体内,这一次估计能老实半年。 受心魔拖累,她已让太安宗和平了许久,现在不能让她们这么舒服了。 宋音从潭水中走出,又往四周观望。 她随意穿了衣服,任由头发披散在肩头,突然又想起那个和师尊长得极为相似的人。 宋音割破手指在空中画了血符,完成最后一笔后符咒亮起,但又很快碎裂,有丝灵气迸射滑破了她的右脸,鲜血涌出。 宋音垂眸,脸颊处的伤口很快恢复如初。 还是这样,搜魂咒查不到有关师尊的任何气息,仿佛这个人只是她的幻想,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 但师尊那么聪明,搜魂咒这种东西很容易破解,或许师尊是不想再见她。 宋音眼中的赤红再次涌起,她从新的闭关洞府走出,迎面而来的是飞鸟穿过薄雾后隐于山峦之间。 师尊也喜欢看高飞的鸟儿,满眼羡慕地看着它们振翅高飞。 宋音站了一会儿,待再也看不见飞鸟后才回到魔宫。 戚吾见她来到躬身行礼,“尊上,您吩咐的事。” “嗯。”宋音不想听她多说,抬腿从她身旁走过然后看见那探子累倒在绣架上。 对方就安静地趴在那里,没了醒时的懦弱,背影清瘦,那张酷似师尊的侧脸眉头轻皱,恍惚还以为师尊回来了。 戚吾进来时宋音朝她看了眼,对方心领神会后便退了出去。 宋音轻轻走到沈昳容身边,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师尊,但她站在这里总觉得能一直这样看下去。 睡梦中的沈昳容又闻到那股兰花香气,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不时呓语。 起初含糊不清,后面逐渐清晰起来,“变态走开!” 此时屋内就两个活人,宋音总觉得对方说的那个变态说的是她。 宋音没有拧紧,这人的眉头却突然舒展开来。 “嘿嘿,灵石加倍,戚护法万岁!” 属于师尊的滤镜碎了个彻底,宋音忍无可忍,“起来。” 沈昳容一个激灵,睡眼惺忪中她迷迷糊糊看见宋音满面的寒霜。 这张脸简直比什么闹钟都好用,她马上就清醒了。 她麻溜跪下,“尊上恕罪。” 这样怯懦的样子实在让宋音窝火,她冷冷吩咐,“起来。” 沈昳容抖抖索索站起,低眉顺眼地侍立在一旁,不过双手紧紧绞着袖口,仔细看还能发现她脚趾在抠地。 这些日子她就没出过这个房间,戚吾也不知抽了哪门子疯,非得亲自看着她。 戚吾自己不睡也就算了,也不准沈昳容睡觉,甚至吃饭也不准,饿了就给她塞一粒辟谷丹,好不容易说服对方睡上几分钟,睁眼就见了阎王。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见宋音扭头要看,沈昳容脱口而出,“尊上。” 宋音停住,但脸上染上不悦,“说。” “没、没什么。” 待宋音又转头,沈昳容又怯怯一声,“尊上。” 宋音眼中的寒意都快凝成实质。 沈昳容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没了干扰,宋音的视线终于落在那绣架上,然后她看见那火红的布料上游着两只营养极好的肥鸭子。 沈昳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是真的不会刺绣,这已经是她最好的水平了。 宋音看着那两只肥鸭子,她闭上了双眼,总觉得被眼前这人戏耍,那个荷包如此精致不可能是她绣的。 宋音眼底染上轻蔑,“好丑。” 沈昳容身躯一颤,但她做了很久思想准备,再次抬眼时竟有些云淡风轻那味儿。 “请尊上责罚。” 在这瞬间,宋音又在这个赝品身上看到了属于师尊的影子,虽然只是很浅淡的一点。 “罚灵石半月。” 空气骤然安静,宋音敏锐发觉眼前的人没有了呼吸,她皱眉不解,下一秒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就堆满了错愕。 “尊上,您还是打我吧!” 沈昳容柔弱摔倒又颤巍巍抓住宋音的袖子,“我身体很好,我能承受!” 宋音嫌弃甩开她的手,“戚吾!” 戚吾马上出现,她麻利将沈昳容带了出去。 宋音面带嫌弃地看着被抓过的衣角,那上面还有泪水浸湿的痕迹,她抬手立马就换了一件。 沈昳容这要灵石不要命的样子让宋音想起从前在太安宗的那些师姐妹。 剑修养剑花费巨大,灵石总是不够用,因此见了灵石就走不动道,时常干出些很没节操的事情。 整个宗门,只有师尊视灵石如无物。 呵。 8、又来? 月黑风高夜,炉鼎emo时。 被扣了半月灵石的沈昳容躺在床上哭成流泪猫猫头。 重生也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她能想哭就哭,前世她想哭还要被电呢。 “在吗?”黄俪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心。 沈昳容擦了眼泪起身开门,门口站着的人衣衫单薄,显然刚从床上起来。 烛光照亮沈昳容通红的眼圈,黄俪伸手替她擦掉那滴要掉不掉的泪,擦完后她突然也哭了起来,那模样竟比沈昳容还要伤心几分。 沈昳容懵了,她最见不得人哭,顿时手足无措,“怎么了?我把灵石还你,你别哭。” 黄俪只觉得沈昳容的命好苦。 如今魔宫内的炉鼎都在羡慕沈依这个末位炉鼎被尊上恩宠,只有黄俪才懂当事人心里的苦。 本来心有所属,却突然被尊上看中,一帆风顺的爱情就此陷入痛苦挣扎,黄俪不由代入自己,她感觉要窒息了。 黄俪抹掉眼角泪水,目光同情,“可怜的孩子。” 不愧是黄大仙,这么快就知道她被扣了半月灵石吗? 被人关心的感觉让沈昳容好受很多,“我没事。” “哪能没事,日后怎么办?有想好吗?” 沈昳容面容憔悴,“还没有,目前是想接任务赚灵石。” 黄俪意会,她压低声音,“你是想要逃跑吗?” 沈昳容再次震惊了,这个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黄俪没理会她震惊的眼神,她也幻想过自己赚够灵石私奔,但奈何那人是个呆子。 真浪漫啊。 黄俪心生向往,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她想要帮助这对苦命鸳鸯。 魔宫的大部分事黄俪都很熟,她给沈昳容指了一条可行的路。 “想要灵石的话可以接魔宫内的委托,多完成些下级委托,一月能有三百下品灵石左右。” 沈昳容听完皱眉,三百下品灵石只够她修炼一夜的,她不想当夜光族啊。 沈昳容还得靠灵石修炼,这具身体资质不行,没灵石她也办法洗经伐髓,没有实力的话要怎么保命。 灵石啊灵石,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沈昳容盯着黄俪的眼睛亮晶晶,“好姐姐,还有没有更快的办法?” 沉默一会儿,黄俪突然盯着她的脸,神色莫名,“还有一个办法。” “你说!”沈昳容一副垂耳恭听的模样,如果她有尾巴的话估计会摇成螺旋桨。 黄俪一脸纠结,最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想要灵石的话还得从尊上入手。” 沈昳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虽然黄俪没说太明白,但沈昳容还是理解了。 所以这个妖妃剧情她是必须走吗? 纯情师尊火辣辣,霸道孽徒狠狠爱,她逃她追她们插翅难飞。 沈昳容突然一阵恶寒,她紧张地抱紧了肥瘦相间的自己。 宋音对这张脸哪能爱得起来,就算要发生点什么,估计也只是玩弄不是爱,沈昳容没这个信心拿下对方。 黄俪也觉得这个建议有点恶心人,如今沈昳容在她的话后呆愣住,她也不好意思多待。 “夜深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别想太多。” 伴随着门的吱呀声,这个房间里又只剩下沈昳容一人。 “咕噜~” 沈昳容摸摸自己的肚子,她的胃跟她遭了老罪,但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该睡觉了。 算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沈昳容舒服伸了懒腰,上床后便窝起来不动了,今日过劳,她很快入了梦。 晚风潜入室内带来清雅的兰花香,有人站在了沈昳容的床边。 沈昳容睡得安然,宋音看了许久。 明明是个赝品,但她还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赝品睡着的时候和师尊一模一样,不安聚拢的眉梢,抱着被子紧咬嘴唇。 师尊总是睡不安稳,似乎被很多事情困扰着,睡着时都不能放松。 也只有在师尊睡着的时候,她才能凑近看清那张熟睡的脸,师尊对她并不设防,这个认知让她暗自高兴许久。 那时她天真以为,她和师尊的距离就和现在一样,只要她努努力伸手就能够到。 可惜师尊还是那样冷漠,甚至都不愿意看她,她以为师尊不会笑。 后来她发现师尊会笑,和梅欣笑,和柳千枫笑,和太安宗所有人笑,甚至和狗笑。 师尊只是不对她笑而已。 在师尊心里,她这个徒儿甚至不如路边一条狗。 年少时会置气,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你,除你之外有的是人喜欢我。 所以她被惩罚的时候没有拒绝那些师姐妹的好意,可是她并没有觉得很快乐,她从窗口看,只能看见师尊紧闭的双眼。 师尊她并不在意。 似乎她怎么做,师尊都不在意,宋音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床上的影子和故人重叠,曾经那份迷茫又涌上心头。 睡梦中的沈昳容并不安稳,她总觉得被什么危险的大型动物给盯上了,于是一个翻身脸朝里边睡下。 可这也没用,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又黏在了她的背上。 那道带着审视的目光很凉,凉到沈昳容以为自己泡进了冰泉里,凉到她觉得有蛇钻进她的里衣沿着她的脊骨一路往上引起一片颤栗。 沈昳容因此梦到了前世的雪,那年的雪下得特别大,气温骤降,她的身体状况也因此急转直下。 十根手指头肿得像萝卜,很痒,沈昳容总忍不住去抓,将它们抓烂才肯罢休。 她在现世的时候也生冻疮,但没那么狠。 什么剑尊都是唬人的,被无情道反噬之后就成了废人。 但太安宗还愿意养着这么一个废人,甚至还有人愿意成为她这个废人的徒儿。 看着在门外煎药的宋音,沈昳容问系统:这是不是太强行了?她为什么非拜我为师? 【命运。】 风雪重时系统的机械音比平常模糊,沈昳容并不关心这些,如果可以,她想让系统直接消失。 她一定放三天三夜鞭炮庆祝,然后给宋音磕头下跪以示悔悟。 宋音携一身风雪进屋,她手中汤药的热气升腾而上,目光在沈昳容手上停留。 “师尊,等下喝药。” 宋音很细心,药碗不烫手,甚至知道她怕苦给准备了蜜饯。 她看着宋音从储物袋中拿出了瓷瓶,揭开瓶塞,珍而重之地将瓶中药粉洒在她溃烂的手指上。 因为系统的阻挠,沈昳容找了理由克扣对方的月俸,这瓶专治冻疮的药是宋音上个月买的,花了大半部分积蓄。 上个月没有下雪,而宋音手指如初,只是烫了几个水泡。 沈昳容不敢看,溃烂的手指没有知觉,但也能感受到她动作的温柔。 她闭目靠在床头,听着宋音温柔的声音,“师尊这几日切莫沾水,洗脸擦身就由徒儿代劳吧。” 沈昳容差点没吓死,她扭头,猝不及防和宋音来了个对视。 眼里的惊诧羞急还来不及掩饰,她看见宋音在笑,笑容和煦,似乎并无其它想法。 沈昳容心头一震,突然就不知道自己方才想说的是什么。 心跳声盖过风雪,越来越急促。 【请宿主维持恶毒人设。】 风雪声又大了起来,沈昳容抽回自己的手,嗓音比雪更冷。 她端起药喝了一口,随后将碗狠狠摔在地上。 “好苦,去门口跪着。” “……是。” 沈昳容被困在过去的梦魇中,她咬着被子落泪,又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宋音微怔,她收回自己的目光轻坐在床边。 她不看后这人也安静下来了,浑身放松下竟然再次翻身,脸靠在宋音腿侧。 宋音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然后伸手将对方的眉毛抹开。 手腕突然被攥住,宋音的脸上染上不悦,正想甩开,又听见对方迷迷糊糊说,“乖徒,师尊给你炖肘子吃,好吗?” 相似的声音,截然不同的语调,以及宋音做梦都不敢想的一句话。 宋音一时无法抽手。 月色透过窗洒落在沈昳容脸上,连带着那份笑容也多了几分清冷感,恍惚间她就是故人。 宋音还是抽开了自己的手,她站在窗边又回头看了一眼,最后消失在月光中。 等到第二天沈昳容醒来,室内的兰花香也散得差不多了。 沈昳容被刺目的阳光晒醒才惊觉自己没关窗户,她顺手将窗户关了,提了剑准备按黄俪说的去接任务。 蚊子腿也是肉,想明白以后就没什么嫌弃的。 但是外面怎么有点吵? 沈昳容将门打开,只见人头攒动,戚护法站在她的门口笑得灿烂。 此情此景和前日有何区别? 这魔宫是没事做太闲了吗?总盯着她还不让休假的! 戚吾可不管沈昳容怎么想,微笑道:“尊上有令,请同我走一趟。” 沈昳容:“……” 她垂头丧气地跟在戚吾身后,不知将面对什么。 难道宋音终于想要抽她了吗? 沈昳容顶着一路羡慕的眼光,生无可恋时突然闻到饭菜的香味。 戚吾看着忙到热火朝天的厨房吩咐,“回去吧,今日休假一天。” 房内的砧板菜刀都停了下来,众人对望后欣喜回应,然后将围裙全部解下离开。 沈昳容差点被撞到,她稍微后退一步,转头时见戚护法伸手往厨房内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吧。” 9、爆炸 做饭? 沈昳容瞬间觉得天塌了,她不会啊。 魔尊不应该很忙吗?按照一般套路她应该和那些正派的修仙者打得死去活来,再不济也得是到处开后宫才对啊? 先不管这些了,有了昨日的事,沈昳容觉得自己这个菜要是做不好,她的灵石可能又会飞飞。 沈昳容僵硬走到灶台前,她看着这一堆复古的东西脑门也开始冒烟了。 穿越这么久了,沈昳容从来没这么想过现代,电饭煲、微波炉、空气炸锅,救命啊! 厨师们放假放得突然,如今炉火正旺着,锅里的水还在咕噜咕噜冒着泡,旁边摆着案板,案板上躺着面团,看样子今日的早餐本来是煮面条。 戚吾尽职尽责当起了门神,盯着沈昳容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看起来挺机灵的。 沈昳容一边吐槽一边上手和那面团斗智斗勇起来。 在现世的时候她还挺喜欢吃兰州拉面的,大学里就开了一家,每到中午饭点她就会光顾。 老板在窗户里边拉面条,还挺有观赏性。 沈昳容回忆了一下,这不是简简单单? 她信心满满地将面条一拉,然后面条断了。 “噗。” 沈昳容抬眼看,可戚吾脸上云淡风轻,好像刚才的笑声不是她发出来的。 沈昳容脸颊微红,“这、这只是热身运动。” 为了找回自己的面子,沈昳容闭眼深呼吸,然后又在脑海中回忆拉面手法。 她睁眼,眼神坚毅。 于是再次信心满满,面团再次拉断。 “噗。” 左手右手都拎着一段长面团子,鼻子上还粘了点面灰,这姿势好像下一秒就要用面条子来一段东北二人转。 沈昳容尴尬到脚趾抠地,她觉得这一定是宋音恶趣味的报复。 这还不如抽她一顿来得爽快,起码她还挺能忍痛的。 要不试试刀削面? 沈昳容将面团揉了回去,拿起菜刀又开始回忆。 灵光一闪,菜刀直直扑向面团。 然后面团一分为二。 沈昳容看着案板上的两团陷入沉思,实在忍不住了才对戚吾说,“一定要做吗?” “一定。” 沈昳容立刻蔫吧了。 夜里的梦很奇怪,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梦到前世给宋音使绊子,也梦到没有系统的可能性。 梦里的宋音拒绝了她做饭的好意,转而给她这没用的师尊做饭。 现实的宋音强迫她做饭,做不好大概还有惩罚。 沈昳容瞅来瞅去,看着满屋的食材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磨蹭的时间久了,炉火渐弱。 沈昳容总算找到了自己会做的事,她低头往那锅底下吹了一口。 本来还弱的火苗因她这一口气蹭地蹿老高,沈昳容的眉毛头发差点被燎没。 “咳咳咳!” 沈昳容往后一仰,见灶火平稳后又拾了柴火往里一丢,将炉火烧得很旺。 只是刚才她挥手打翻了砧板,那面团掉地上又被踩了一脚,已是不能用了。 沈昳容擦擦汗,外面阳光太烈,直晒在身上很不舒服。 沈昳容走过去将门关上,可这样厨房里就热得不像话。 一点招风的小法术她还是会的,于是她并起两指默念咒语。 戚吾在她关门时就进了屋内,她抱胸靠着墙,本来还无所谓的面容瞬间严肃。 这炉鼎的引风术用得好精妙。 沈昳容前世的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每天能做的事就是看书看窗喝药和折腾宋音。 窗边有个小风铃,是宋音下山时买的小玩意。 明明灵石都不够修炼用,却总是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可沈昳容居住的地方实在太安静。 等到宋音离开后,她才移目盯着风铃看,唤风吹过,让寂静的室内有些声响。 她听着风的声音,内心能够安宁很久很久。 或许是回忆的威力太过强大,沈昳容的引风术出了一点小小的差错。 狂风骤然起,菜叶翩翩飞。 当然飞得不只是菜叶,角落里的面粉也被吹了起来,扬了一室的粉尘。 沈昳容术法都还来不及收回就被“嘭”出了厨房。 “咳咳咳!” 她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灰头土脸地站了起来,身上衣物破破烂烂,一张脸比锅底还黑,说话时又一口大白牙,对比明显。 “怎么回事?”沈昳容脑子晕乎乎的。 戚吾倒是没事,只是衣角卷了一点。 真正有事的是厨房,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了。 戚吾也没想到对方一个招风小法术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护住了沈昳容的身体,人估计都要没。 魔宫里大多是辟谷的修士,只需一个厨房就能满足那些未辟谷的人,如今炸了,该去哪完成尊上的任务。 戚吾犯了难,她在原地思索良久,最后将狼狈的沈昳容提到宋音面前。 她们去时宋音正在喝灵茶。 抬眼间就见一身黑衣的戚吾后面跟着一张黑脸的沈昳容。 偏偏那双眼睛又很明亮,正偷偷摸摸往前瞅她的脸色。 宋音:…… 这是做饭的途中突然突破,被天劫给劈了? 那还真是挺天才了。 沈昳容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尊容,她鬼鬼祟祟地往戚吾身后一躲,发现戚吾没她高之后又悄悄往下蹲。 然后她就被宋音拎了出来。 对方是用术法拎的,沈昳容觉得自己好像被挂起来晾干的衣服。 好没面子。 沈昳容觉得有些羞耻,戚吾说话她也没心思听。 “炸了?”宋音清冷的声音里似乎藏着些许嫌弃。 “是的,炸了。”戚吾表情有些难看。 宋音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赝品就是赝品,不过这赝品还挺聪明,知道用这种方法来掩饰自己的厨艺。 宋音冷笑,她失了兴致,想起这人十分在意灵石,随口道,“罚灵石半年。” 沈昳容瞬间就不淡定了,那可是半年的灵石啊! 激动下她也不装鸵鸟了,“尊上!请尊上换个惩罚!” 宋音本想让戚吾将人带走,见对方如此激动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盯着那张脸看,突然抬手将对方脸上的污渍全部洗净。 宋音盯着那张相似的脸看了会儿,眼神嘲弄,“你想要什么惩罚?” 沈昳容一时卡了壳。 戚吾见气氛不对识相地退了出去,临了还把门给带上。 室内变得昏暗,她跪在这里,一时不知如何收场。 宋音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她声音发颤,“尊上想做什么都可以。” 没办法,沈昳容不能没有灵石,她的功法需要。 宋音走路没有声音,兰花香气过近时沈昳容知道她来了。 沈昳容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抖,随后平静下来。 她似乎听见宋音轻笑。 “抬起头,看着我。” 沈昳容一顿,依言照做,只是心有顾忌动作便有些缓慢。 她害怕自己这张脸刺激了眼前的人。 突然下巴被人捏住,那力道大得好像要碾碎她的骨头,而她因为这股力量被拉了起来,不由抓住宋音手腕。 宋音的眼睛毫无温度,看她时就像在一只丑陋的虫豸,而下一秒她这虫豸就会被碾死。 但是那只手又松开来,语带嫌恶,“不准哭。” 沈昳容立刻噤声,但是泪水还是止不住,她怎么擦都擦不完似的。 突然有人替她擦去了眼泪,对方脸上的嫌恶还是那样明显,动作也不温柔,感觉是奔着擦烂她的脸去的。 宋音自己也没想到。 只是见了这张脸哭她便有些不忍。 大抵是她太想师尊了。 宋音有很多问题想问那个人,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坏,最后又为什么要亲她。 这些问题一直缠绕在她心头,每每想起那个人总是很痛。 宋音辩不明自己的感情,不知是爱还是恨,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不甘心而已。 沈昳容不明白眼前的人怎么就突然安静了。 她看着宋音的脸,看着那双失神的眼睛。 从前她就知道宋音的眼睛很好看,瞧人时清清冷冷的,眼角向上像在笑,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淡色的眼瞳里藏满疏离。 那双眼睛只有在望向她的时候才会突然一变,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然起了风,将一切揉皱,然后浅笑唤她师尊。 那时的沈昳容不敢看,她害怕自己会暴露,也怕自己溺死在对方的眼眸中。 现在的沈昳容也不敢看,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炉鼎,要是主人一个不高兴她就成了小小的尸体。 只是这出神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点,这地板还挺凉的,跪久了伤膝盖啊。 正内心吐槽着,宋音的声音终于响起。 “为什么?” 沈昳容不解,什么为什么?能不能说明白点? 宋音看着沈昳容懵懂的眼神,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竟然想在一个赝品身上寻找答案。 她没了玩弄的耐心,怒喝一声。 “滚!” 消失已久的戚吾又突然出现,她麻溜将沈昳容给带了出去。 阳光又落在身上,沈昳容后知后觉自己的灵石没了。 这么好的阳光她怎么就暖不起来呢。 戚吾脸色阴沉地走在前面,她待在尊上身边那么多年,从来没见她如此失态过。 看来剑尊给尊上带来的伤痕还未消散。 正想着,前方一道橙红的身影落入眼中。 这人径直绕过戚吾,向沈昳容伸出手,笑容比头顶的阳光还要热烈。 “你好,我叫余灼檀。” 10、是她吗? 沈昳容愣愣看着眼前的手。 修真界是没有握手这个礼仪的,这个礼仪属于现代。 戚吾皱眉打断,“老四,这是尊上看中之人。” 这时沈昳容也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大约是魔宫的四护法。 沈昳容没有记忆,魔宫的大部分信息都是黄俪给她的,对方在说起这位四护法时总是带着恐惧。 因为这四护法是个疯子,字面上的。 余灼檀并不理会戚吾的警告,她看着沈昳容,像是找到了心爱的玩具。 她嘿嘿一笑,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最后变得诡异。 戚吾挡在沈昳容身前,呵斥一声,“余灼檀!” 余灼檀并未后退,她的眼神还是紧盯着沈昳容。 眼前的空间突兀出现一条裂缝,一只手从裂缝中伸出,而后按住余灼檀的肩膀。 那人眯着眼睛,笑容稍假,穿着米色长裙,手腕处戴着紫玉珠串,“冷静,这可不是你的玩具。” 下一瞬她睁开了眼,竟是一双赤色的竖瞳。 兽类? 不待沈昳容细看,那双眼睛又重新眯了起来,她笑盈盈介绍自己,“你好啊,尊上的新宠,我叫荆墨滟。” 尊上的新宠怎么听怎么不对,沈昳容自我定位清晰,她觉得自己在宋音眼里就是一个玩物而已。 这些人她都见过,只是刺绣那天她们讨论得匆忙,讨论完了以后就散了,留她在那苦哈哈地织布。 沈昳容心中并无多少惊诧,只是悲哀觉得自己再也当不了默默无闻的咸鱼了。 好在她现在不需要应付这些怪人,荆墨滟拉着余灼檀就走了。 戚吾的心情跟着宋音的心情来,为此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沈昳容本还想问些东西,看她那张脸就收了心思。 她的心情也不好,一路上耷拉着脑袋。 “嘶?尊上喜欢这样的?” “不、不知道。” 听得别人议论,沈昳容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沈昳容衣裳还是被炸坏的那件,又正好穿得一身白,看上去活像挂面成精。 不过她无心理睬,还在哀悼自己的灵石。 “想问什么?” 戚吾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脸上的乌云也已散去。 沈昳容:“啊?” “之前你偷偷看我两眼,显然有要问之事。” 沈昳容没想到对方如此心细,“想问灵石。” “尊上之意不可改。” 戚吾又停下来看着沈昳容那张脸,末了感慨,“你可知太安宗的剑尊?” 知道,就站你面前呢。 沈昳容心内幽默一番,面上却装出一副不熟的样子,“知道,那是尊上的师尊。” 戚吾从沈昳容脸上看不出什么,对方的眼神呼吸都未改变,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沈昳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让她看,反正也看不出什么。 沈昳容住的院子就在前面,戚吾停住脚步,“日后莫要为了灵石同尊上争执,灵石我可以给你。”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沈昳容一下就恢复了活力,她看着戚吾的背影,心里是说不清的感动。 谁说魔修都是坏人,眼前不就站着一个大大的好人吗? 护法大人!我绝不允许有人忤逆你! 要不再画一张护法大人的像给供上去,反正那供桌够宽,完全能放下。 戚吾不是可怜眼前这个炉鼎,她只是想要尊上玩得开心点。 她实在受不了沈昳容这个眼神,将人送回后便走了。 沈昳容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看那模样还怪深情的。 见到这一幕的黄俪十分震惊。 好在黄俪反应过来,这两人应该是不认识的。 她走过去一拍沈昳容的肩膀,“你这样看着护法大人干嘛?” 沈昳容吓了一跳,见来人是黄大仙,骂人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沈昳容感慨,“你不觉得护法大人人挺好吗?” 黄俪沉默了,她用一种看渣女的眼神看着沈昳容。 沈昳容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很光滑,那些黑黢黢的灰被宋音一个洁尘术给洗了。 黄俪:“你少打她主意,她不会陷入情爱。” 黄大仙又在吐情报了。 以后免不了和那些护法们交流,沈昳容不得不去了解,免得犯了什么忌讳得罪人。 于是她打趣道,“怎么?护法修的无情道?” 黄俪:“魔宫又不是太安宗,哪有那么多无情道,她只是对这些不感兴趣。” 沈昳容往屋里走,黄俪也跟着进了屋。 屋内的供桌上摆了财神还有那只奇怪的鸡。 黄俪见沈昳容拿了纸笔,她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在纸上笔走龙蛇,看上去挺有高手风范的。 沈昳容将画好的画吹了吹,用木架固定好后摆在了供桌上。 黄俪一看,画上是两朵花,但是画得好丑,雪地里鸡踩两脚都比这美观。 沈昳容欣赏了一会儿坐回凳上,“那另外几位护法呢?” 黄俪撑着脑袋想了想,“都挺好的,只是四护法要注意,你看我都忘和你说了,以后你和她们会经常见面。” “你可千万不能被四护法给盯上。” 晚了,已经被盯上了。 沈昳容一阵头痛,她弱弱问,“被盯上了该怎么办?” 黄俪一噎,看着沈昳容的眼神里带着同情,“那就陪她一起玩吧,不过玩的东西比较刺激。” 沈昳容冷汗直冒,“比如?” “比如把房子点燃冲进去跳舞。” “……” 这不是刺激的范畴了吧,这完全就是送死。 她有点想念太安宗了,这魔宫好可怕。 见她害怕,黄俪又安慰她,“反正你现在得宠,和尊上说一声大概率就安全了。” 得宠?是宋音得了她这么一个好玩的宠物吧? 沈昳容又有点想念灵石了,有灵石的话她还能弄点阵法自保。 她趴在桌上生无可恋,现在她可不仅是被一个四护法盯上,是整个魔宫的核心力量都盯上了她。 想跑路更难了。 心里头郁闷,沈昳容看着墙上挂着的长剑突然有些手痒。 沈昳容在生活上是个废柴,舞剑却是如鱼得水。 她还挺得意的,若是没困在这魔宫里,或许她也能来一段仗剑天涯的传奇故事。 当然这些只是她的臭屁。 沈昳容起身拿了剑,心中的郁气好像消散了很多。 她扬眉看着黄俪,颇有些少年意气风发的味道。 “天气不错,来一场?” 黄俪一乐,“来!” 两人在院中比试,剑光惊扰了树上的鸟儿,而黄俪全程被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她心中惊骇,总觉得对方舞剑时似换了人,这一分神手中长剑便被挑飞,当啷落地。 “我赢了。” 沈昳容笑容明媚,一扫往日唯诺,仿佛现在站在这里笑着的才是真正的她。 见黄俪呆愣着坐在地上,沈昳容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她收了剑挠头,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抱歉,没伤到吧。” 黄俪站起身,“好厉害,从哪里学的?” 沈昳容得意翘起嘴角,“自我领悟的。” 黄俪:“你当炉鼎实在是可惜了。” 沈昳容脸上的笑慢慢消失,她将长剑挂在腰间,双手交叠在脑后,“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不过你的剑很有章法,跟谁学的?” 黄俪低咳一声,又俏皮眨眼,“自我领悟的。” 沈昳容被逗笑。 笑声很轻。 突然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沈昳容抬头只见蔚蓝的天空。 黄俪:“怎么了?” 沈昳容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没什么。” 估计是最近遇上的坏事太多,都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如今还是赚灵石要紧,再过几天借的灵石都要用完了。 想起这些沈昳容的脸又苦了起来,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噬安殿走,那是宫内魔修接任务的地方。 当然炉鼎也可以,只是炉鼎待遇那样好,一般瞧不上这点。 命苦啊。 也不知道戚护法的承诺什么时候到账。 在她走后,方才还无人的屋顶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 风吹动宋音衣摆,红袖翻飞,像展翅欲飞的赤色蝴蝶。 闭眼消失在此地,宋音又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洞府不比她在魔宫寝殿差,甚至说有些奢靡。 金石器物,华光耀眼,却照不亮宋音的双眼。 她振袖一挥,洞府的石壁竟往两边移开露出后面幽深的洞口。 而在洞府的最深处似乎有光。 宋音抬腿走入深处,在最深处一柄剑被锁链困住。 长剑幽蓝,剑身布满伤痕,它曾为沈昳容所有,名为溯雨。 宋音在它面前站立。 溯雨是天下难得的名剑,能通人心意,甚至给人回应,可剑主死后它似乎成了废铁,剑身光泽变得微弱。 “溯雨,你说她是吗?” 没有回应,只有宋音自己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11、不要摸我 噬安殿中是一排排书架,书架由千年灵木所制,材质坚固,驱虫防腐,最重要的是很贵。 这种灵木燃烧的火最适合炼器,只要巴掌大那么一块就能让十个太安宗剑修把命都给你。 沈昳容粗略算了算,这里大概能让整个太安叛变。 嘶!魔宫真有钱啊,相比之下她的老东家穷太多了。 沈昳容眼睛都绿了,差点就要失态扒在离她最近的书架上。 她对着书架左摸右摸,完全忘了今天到这里来的目的,好在一卷玉简掉在她头上,才找回几分理智。 沈昳容捂着被砸疼的脑袋捡起地上玉简,只是触碰玉简的内容就展现在她脑海中。 魔宫内的委托和太安宗一样,分天地玄黄四等,这任务是玄级,至少要金丹期才能接。 沈昳容粗略看了眼,任务是捉鬼,奖励是一千上品灵石,沈昳容的呼吸粗重起来,她不敢再看,怕生什么不该有的歹念。 从这角落处钻出来就能看见书架之间往来穿梭的魔宫门人,噬安殿内禁止大声喧哗,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架上玉简上,没人注意沈昳容。 黄级的委托在更边缘的地方,沈昳容在架上翻找,发现这所有的黄级任务加起来都还不如刚才那个砸她脑袋的玄级委托。 沈昳容忍不住叹气,却突然听见有人嘲讽。 “哟,这不是尊上面前的红人吗?” 宋音跟前的红人?谁? 沈昳容兴奋地以为有戏看了,抬头才发现这殿内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她和另一位男修身上。 看那魔修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沈昳容回过味来,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茫然发问,“你说我?” 见她如此,那出言嘲讽的男修更加气愤,“少在那装,尊上看中你只是一时新鲜,别太得意过头了。” 沈昳容:? 她也不是很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要是宋音真宝贝她就不会扣她灵石了。 沈昳容越想越气,眉头一皱骂道:“神经。” 她不欲与人纠缠,随手拿了架上一卷玉简就想往找殿内的当值人登记,却在将要交付时被那人夺去手中玉简。 沈昳容看着他脸上得意的笑容眼神微冷,可这毕竟是魔宫,她只是炉鼎,如今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她转身又往那书架上寻了一卷,转身却又被抢走。 可这样那人还嫌不够,高喊一声,“今天这的黄级委托我都包了!” 方才还在看戏的众人顿时生了不满,魔宫内有许多低阶的门人还要靠着做委托来换取修炼资源,如今被人戏闹般截走怎能服气。 “胡闹!你将委托全部截走让我们怎么办!” “就是!不能听他的!” 那男修不屑一笑,嚣张道:“我爹是外十二护法,有什么不满你们和他去说吧!”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窃窃私语。 “外十二护法的儿子,那他是徐浪?” “难怪……” 沈昳容闭眼,魔宫分为内外两宫,内宫有五大护法,外宫则由十位小护法管理,往后的数字就是替补。 听上去这十二护法不太起眼,但对于普通的门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再次睁眼,沈昳容冷冷道:“委托完不成可是有惩罚的,何必为了刁难我做到这地步。” 徐浪见她这敢怒敢不敢言的样子更加确信尊上对她其实没那么好。 于是更加得意,手中折扇一收后将沈昳容上下打量,轻蔑一笑,“你以为我和你一般如此寒酸,那点灵石根本不算代价,还有你算什么,用得着我来刁难?” 沈昳容身侧的拳头不知觉握紧,她两辈子里都没见过这样嚣张讨厌的人,没想到在这第三辈子见着了。 她忍不住去看殿内当值的门人,在看见对方眼神躲闪时便明白今日这遭躲不过去。 黄级的委托没了她可选择的就只有玄级,沈昳容想起方才那落到她头顶的玉简,仔细思考后还是放弃。 她堪堪筑基,同金丹期还差得太远,接那任务实在是太危险。 任务不接就不接了,再想想另外的办法,不过…… 沈昳容看着徐浪那张勉强还成的脸,突兀笑了下,抬步准备离开这里,却又被徐浪拦住。 最近被宋音折磨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又被人如此对待,沈昳容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 脸上客套的笑意和懦弱慢慢褪去,眸中染上寒意,声音依旧轻缓却带了别样的力量,“让开。” 徐浪是想继续刁难,可此刻的沈昳容和方才的完全不同,明明对方只是一个筑基期的无用炉鼎,可内心却告诉他若是再阻拦,他会死。 他甚至挪开眼不敢看对方眼睛。 反应过来的徐浪心里又涌起愤怒,他大骂一声,“你敢命令我!” 沈昳容没有胆怯,仍旧用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瞅着她,仿佛站在她面前不是活物。 徐浪气急,他高高抬起手,准备给人一个教训。 “好热闹。” 漫不经心的声音打断了这场闹剧,循声望去,殿门处倚靠着一人,一身黑衣,同色兜帽盖住一只眼睛,笑出唇边梨涡。 来人是外宫五护法黎休,黎休同外十二护法关系不错,徐浪因此大喜。 他收起自身嚣张,恶人先告状,“护法大人,此人对我出言不逊,我正准备教训。” 黎休一笑,“那确实是该教训。” 说罢她入了大殿之内,强大的压迫感袭来,沈昳容立马判断出此人的修为,至少在元婴。 沈昳容浑身戒备,可那名为黎休的护法却从她身边走过。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大殿中回响,方才还嚣张的徐浪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后捂着脸吐出几颗混着血的牙齿。 徐浪捂着脸不解,刚丢了牙齿的他说话漏风,“呼发大人,我是锈狼啊。” 黎休微睁了眼,似乎才认出人来,然后她蹲下。 “啪!” 徐浪又滚远了些。 看着不断吐血的徐浪,黎休唇边的梨涡更加深邃,看上去还挺甜的,只是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教训尊上的人,别说这次是你污蔑,就算她真的欺辱你,你也只能谢主隆恩。” “今日略施惩戒,如若再犯,你和你爹一起杀。” 说罢又转身看向沈昳容,换了笑容,“沈主子,戚护法命我来协助您。” 眼前的女人笑容那样甜美,沈昳容悄悄退后一步,但心头那口气还是顺了。 不过沈主子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怪,好像她已经和宋音发生了什么一样,其实什么都没有。 看着那边的徐浪两边脸肿得像猪头,肿起来的肉把他的眼睛挤成一条缝,缝里还渗出恶毒的寒光。 沈昳容又觉得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于是她挺起腰板当起了这个沈主子。 她高傲地撇了那猪头一眼,见对方快要气死了又抬起脑袋,“我想接委托。” “黎休明白。” 沈昳容想的只是让那猪头肉把黄级委托吐出来,不曾想黎休直接将她放回去的玄级委托给拿了过来。 不等沈昳容开口,黎休解释,“属下与您同去。” 沈昳容眼睛都亮了,这不就是白送她一千上品灵石?原来戚护法是这个意思,大好人啊! “那我们快走吧!”沈昳容兴奋扯住黎休的袖子风风火火出了门。 她们一路出了魔宫,魔宫内外的天空并无区别,可看着魔宫的黑色外墙在她视线中越来越远,离宋音也越来越远。 此刻本该是轻松的,但不知为何又染上另一分惆怅。 嘶!这样她不是可以逃跑? 刚起这个念头颈后突然一热,又好像有很多蜘蛛在脑子上爬。 她不敢再想,随后所有的异样都消失了,抬头见黎休在看着她笑,笑容莫名。 沈昳容稳住表情,她一边往前走一边与之闲聊,“方才那徐浪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主子不用称您,徐浪不必担心。” “也不知他为何挑衅我?” 黎休含笑的眸子里透出讽刺,“无非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沈昳容明白了,果然脑子越小胆子越大,竟然肖想到宋音身上去了。 黎休想要御剑,剑才出鞘身体便一僵,诧异过后她又将剑收了起来,“天色将晚,先寻一处休息如何?” 沈昳容看看头顶的烈日,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做梦,但不知为何,确实有些困。 她打了一个哈欠,“那好吧。” 摇晃着坐到了树荫下,沈昳容背靠着树干很快就入了梦。 一只赤色的蝴蝶落在她的脚边,蝴蝶被红色的魔气包裹最后化成了宋音的模样。 “尊上。”黎休在她身后跪下。 “走吧。”宋音声音淡漠。 “是。” 黎休化作黑风消失在原地。 宋音的目光仔细扫过沈昳容的脸,她在水镜中看见这人与徐浪对峙,也看见对方悄悄给徐浪下了咒,徐浪的腿估计是要烂上半月了。 宋音伸手,指尖从额头向下一路描摹,越过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唇上。 指腹的触感同师尊相似,她曾在夜深人静时描摹过千百遍。 “啊嚏!” 被惊扰的人打过喷嚏后又将长剑紧紧抱进怀里,那张宋音熟悉不过的脸上带着轻微不满。 宋音闭上眼,再睁开时她已是黎休的模样。 她缩回手,术法撤去,眼前的人慢慢睁开眼睛。 “走吧,该出发了。” 沈昳容迷迷糊糊的还感觉自己腿有些麻,她站不起来便伸手笑,“护法大人拉我一下。” 宋音看着对方的掌心,掌心没有剑茧,手指细长如玉,一看便知没吃太多苦。 沈昳容不解看着她,随后又晃了晃自己的手,笑容明媚。 宋音眼神暗下,她将人拉了起来,又很快松开。 沈昳容差点摔倒,她扶着树稳住自己,内心嘟囔。 她就打盹一会儿,怎么这黎护法就不会笑了。 想着背后有戚吾指示,沈昳容胆子也大了,她伸手扒拉眼前人的脸,直到对方的唇角被迫上扬。 眼神是冷的,嘴角被扯起僵硬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好笑。 沈昳容松开手捂着肚子笑出声。 笑着笑着沈昳容觉得身边的风好像凉了很多,她赶紧停止了自己的放肆,声音弱弱,“对不起,护法大人。” 宋音抬手摸向脸颊,她从沈昳容身边走过,沉默着往前走。 “护法大人等等我!”沈昳容赶紧追。 沈昳容喘着粗气追上,正想道歉,前方传来冷冰冰一句,“不要随便摸别人的脸。” “对、对不起!” 宋音起伏的心才好一些对方的下一句又来了。 “护法大人皮肤真好,用什么保养的?” 宋音转身,双眸紧盯着沈昳容的脸,抬手在她下颚处摩挲,“自然是人皮。” 沈昳容脸色瞬白,她生了退缩之意却被人拎住颈后衣物,再一眨眼已落剑上。 长剑载着二人化作流光,瞬间没了影子。 12、你别过来 猝不及防下被灌了一嘴冷风,沈昳容的声音在云层之上散开,她一个紧张就抱紧了眼前人。 触电般松手,道歉声也被狂风吹得不成样子。 她有些恐高,虽然不严重但还是闭了眼小心翼翼扯住宋音的袖子,见人无言又攥紧些。 心下稍安的她又回忆起前世与宋音决裂之前,宋音带着她出逃,那时她看着宋音的脸,满心都是无可逃避的命运,如今那份束缚褪去才逐渐想起,原来她怕高。 宋音也怕高,剑尊居住的西北峰是太安宗的最高峰,山势险峻,只有一条狭窄陡峭的石阶,到了高处石阶近乎垂直,仙人久不问事,高居峰顶。 宋音拜师时不过十二,沈昳容于峰顶垂目望她,看她一头黑发分成两束扎起,脑袋两侧发带随风起舞,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这时的宋音已经能看出之后的美人模样,只是稚气未脱,她紧紧攥着山崖上坠下的树藤,任狂风吹拂执拗着不肯松手。 沈昳容闭上眼,她轻叹一声,山峰之间呼啸的风声突然变得温柔。 拭去唇边的血丝,沈昳容转身,背影无力。 【宿主何必,她不会死。】 沈昳容未做回答,她推开简陋的木门,坐回床上闭目打坐,灵力在身体内轻轻运转换来锥心彻骨的疼痛,她只能停止而后躺在床上喘息。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坠落,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系统,如果我放弃任务会怎样?” 和以往不同,系统这次回答得很慢,安静过久给沈昳容一种它在思考的错觉。 【会有下一个宿主,宋音若不能黑化成功也会被困在这段轮回里。】 沈昳容眼神黯淡,她坐起身并未打坐,只是透过窗看远山飞鸟,直到云雾鎏金时宋音站在她的门前。 女孩形容狼狈,白衣褴褛,一双好看的凤眼映着屋内残破不堪的她。 女孩跪下,额头紧贴地面,嗓音沙哑虔诚。 “请仙尊收我为徒。” 思绪被过往夺走,她醒来时已是这个时代的炉鼎,所以这些事就像不久前才发生的一样。 不过,现在宋音过得不错,修为绝世,手掌魔宫,有很多人陪在她身边,再不会有人对她呼来喝去。 心绪突然不宁,在魔宫时总想逃,离魔宫越远倒越想那个人,只是现在和过去终究不同,人总归是要向前看,放下那些小小的遗憾。 沈昳容敏锐嗅到一分鬼气,紧接着她又被人拎住了后领被丢在地上。 沈昳容一个踉跄又稳住,不待有情绪就被此地的鬼气给缠住,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上她的腰身,伸出冰冷的舌头舔舐,灵力的运转变得迟滞,明明还能看见手脚,却怎么也使唤不动。 一股暖流从肩头涌上全身,沈昳容终于得到解脱,腰上的异样就此消失,扭头看见护法站在身后,一团蛇形的雾气被她困在手上,雾气不断嘶吼,模样狰狞,可下一瞬就被人捏碎。 沈昳容眼睛一亮,要是没有那么多意外,她还挺想仗剑天涯,斩这世间不平的,要做到这样要有实力。 这就是元婴期吗? 虽然前世的修为远高于元婴,但伤重难愈,她连走路都困难,有时疼得狠了又实在想出门就会指使宋音背她。 在宋音的背上沈昳容才敢肆意瞧她,瞧她耳廓染上绯色,竟比天边晚霞绚丽几分。 沈昳容心中愧疚,总觉得是自己被养的太好给人压成了这样。 “收心,警惕。” 简单的四字透着寒意,还能感受出最底层的一点嫌弃。 沈昳容觉得抱歉,她实力实在微末,为了不给人添麻烦一个闪身就到了护法身后。 此地的鬼气已浓厚成雾,雾色赤红如血掩盖了前方的房屋,血雾中不时传来笑声和哭声,让人悚然。 来之前还不觉得可怕,真到了这地方沈昳容的胆子反而小了,她再次扯住宋音的袖子,见人回望又可怜兮兮地说,“护法大人抱歉,我实在害怕。” 不是错觉,沈昳容发觉对方眼底的嫌弃更深了些。 好在沈昳容脸皮厚,竟不为所动。 宋音忍下将人丢出去的冲动,只是那张本来就冷的脸变得更加难看,随后转身没入浓雾之中。 浓雾中的世界变得清晰,方才诡异的一幕似是幻觉,沈昳容揉揉眼睛。 屋舍良田,鸡鸣犬吠,炊烟袅袅,行人不绝。 如此景色说一句世外桃源都不为过,但这很有可能是幻觉。 沈昳容看了不少书,她知道鬼与阳世不通,不能直接夺走人的性命,只能通过欺骗人的感官让人自杀。 不过这么浓重的鬼气,这里很有可能是战场。 宋音又动了,沈昳容赶紧跟着走,待在活人的身边还是让人安心。 沈昳容看着那些人,总觉得下一秒那些人就会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然后在她脖子上咬上一口。 心中不安的她话变多起来,尽管前面的人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冰块。 “大人,为什么魔修还得除鬼啊?” “大人大人,这里原来是不是战场?” “嘶,委托结束后那一千上品灵石能快点到我手上吗?” “大人。” 下一个问题还没问出口,沈昳容嘴里的大人就转身捏住了她的脸,脸上的手指很凉,沈昳容差点以为自己被鬼捉住了。 但总觉得面前的人比鬼还要可怕,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吃活剥似的。 “闭嘴。” 沈昳容一抖,随后不住点头,于是她的脸获得了自由。 抬手揉揉发红的侧脸,沈昳容总觉得眼前这人更像宋音,尤其是那句闭嘴。 但宋音身为魔尊怎么可能干出这种无聊的事。 这位黎护法似乎很尊敬尊上,或是出于这份尊敬才让学习宋音言语行为,只是好的不学干嘛学坏的。 仗着自己目前是宋音身边最“得宠”的炉鼎,沈昳容被人凶了也敢继续说些有的没的。 她像只欢快的麻雀在宋音的背后叽叽喳喳,一副我全是为你好的做派。 “护法大人这样可不行,冷着脸是没人喜欢的。” “你看我就是爱笑尊上才会如此喜欢我~” 沈昳容骨子里是有些恶劣的,喜欢逗弄人,然后细细欣赏对方脸上的表情,若是逗成还会露出十分变态的笑容。 这位长老确实因她的逗弄驻足,只是脸上的表情和沈昳容想象的并不一样。 沈昳容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笑脸,偏生对方还顶着这样的笑容靠近,逼她后撤一步。 下巴又被人捏住,沈昳容吃痛眼里带了泪水,颈侧被湿热的呼吸轻抚,还不得她反应耳边便传来低哑的笑。 “我这么笑,喜欢吗?” 沈昳容呼吸一窒,这样的距离实在过近,对方的话也实在意味不明,于是饱览群书的某人再一次想歪了。 什么东西?宋音的女人也会被觊觎吗? 沈昳容这样的老实人却接二连三地遇见这种刺激剧情,她想不明白,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宋音。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好色的上司就有好色的下属。 沈昳容顿觉自己晚节不保,她伸手去推却推不动,干脆往后急退,抱着胸一脸警惕。 “你别过来!我可是尊上的女人!” 宋音脚步停顿,与师尊相似的脸配上这句话确有几分杀伤力。 这赝品也不是真正喜欢她,只是扯她出来做个幌子罢了。 宋音见她紧张,心中鄙夷的同时又带上几分失望。 若是师尊的话绝不会像她这样行为,师尊那样高傲的人只会抬手给人一巴掌再呵斥一声“孽障!” 太安宗到底是怎么想的,派出这样一个蠢不可及的细作,是觉得魔宫不值得她们多费心思吗? 宋音冷了脸,见人还在捂胸,突然口吐恶言,“自作多情。” 她径直往前走,也不管沈昳容会不会追上来。 这里都是鬼,沈昳容哪敢不追,她摸不准这位心思,无比老实地跟在对方身后。 这会儿说话的人成了宋音,不过她的嗓音没有起伏。 “此地属于南境,南境属魔宫,这些战场遗留的怨念对魔宫有害无利。” 这倒是颠覆了沈昳容的认知,她还以为魔修只会和正道修士打打杀杀以及到处搞破坏。 沈昳容想着突然和宋音撞上,她避嫌似地退远,却见对方抬头,于是她的视线也随之向上。 仙雾袅袅,群山合抱,一条青石阶扶摇直上山顶隐没云海深处,高山之上钟声轻响,仙鹤展翅而飞,只望一眼便心生宁静。 虽然前世少出门,但沈昳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里。 太安宗。 沈昳容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她还有理智,她这个炉鼎可不会认识什么太安宗。 但再看一眼,沈昳容又屏住了呼吸。 按道理她是看不到这么远的,但这些鬼魂就是让她看清楚。 在那最陡峭的高峰上有人艰难往上攀爬。 那道小小的身影脱了力不慎松手,沈昳容的心一下就到了嗓子眼,神色慌乱一瞬。 突然感觉有人看她,抬头时是那位带着探究的眼神。 13、过往复现 沈昳容总觉得自己被看穿。 压下心底的慌乱,沈昳容看着远方群山惊呼,“有人掉下去了!” 宋音的视线在沈昳容的脸上逡巡,可那张脸上只有正常的慌乱。 宋音移开眼睛,她没有看那坠落的孩子,只是深深望着那被云雾遮掩的峰顶。 见她不再关注自己,沈昳容的心骤然放松,方才从峰上坠落的孩子攥住了峭壁上的树藤随着狂风摇晃。 是十二岁的宋音。 身量单薄的孩子哪里经得起这狂风,前世的沈昳容看不过去便施法让这风停了下来。 果不其然,风不再猛烈。 宋音眼中泛起丝丝柔光,当时年少无知,竟真以为风会一直温柔下去,可后来发现那只是错觉而已。 鬼物会欺骗人的感官,人也会欺骗,欺骗别人、欺骗自己…… 宋音眼里的光慢慢淡了。 沈昳容总觉得对方心情不好,害怕受到牵连的她往旁边默默挪了几步,微小的动作惊扰了宋音。 “你怕我。” 沈昳容身子一僵,她摸不准眼前这位护法的脾性,刚见面时给人那两耳光确实挺骇人,但那是对徐浪,对她这个尊上跟前的红人还是很客气尊敬的,但就打个盹的功夫,眼前的护法就换了性子。 会不会是被调包了?还是说面前这人其实是鬼扮的? 沈昳容手指微动,一缕不起眼的浅色霞光落在宋音身边,霞光转了一圈消散,很显然面前的不是鬼。 尽管内心有许多不好的猜测,但现在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眼珠一转,沈昳容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大人似乎不是很开心,是因为眼前的景色吗?” 宋音自是注意到了那点霞光,她目光闪烁却并未拆穿这点小动作。 心情稍霁的魔尊大人气场弱下不少,不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还是让人胆寒,“可知这是何处?” 沈昳容,“不知。” 说完又朝那群山望了一眼,转而摇头,“没见过,这里是?” “这里是太安宗,我最痛恨的地方。” 沈昳容似乎明白了,所以她这只是单纯的情绪不好。 魔宫和太安宗势同水火,可痛恨这个词似乎带着有别于立场的私人恩怨,沈昳容心生好奇,“大人恨什么?” 远处山峰上的孩子还在艰难往上,纯白的衣衫被岩石割破,但她并不在意,眼神仍旧坚定。 宋音一笑,鬼物会让人身临从前的场景,但它们拿宋音没办法,于是她们就成了此地的旁观者。 这段往事宋音都快忘了。 她看着过去的自己突然一笑,“恨一个人。” 这个恨人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沈昳容顿时更加好奇,她将自己认识的人都拉出来想了一遍,最后觉得可能是梅师姐。 听宗主说早年梅师姐出门游历招惹了许多桃花债,那些人堵在太安宗的门口要死要活,差点将太安那本就不牢靠的山门给拆了。 宗主无法只能将还在闭关中的梅师姐给叫了出来。 那些人见了梅师姐出来更加疯狂,更有甚者扯着梅师姐的衣袖说不想活了云云。 梅师姐是天生的无情道,见人这么说她挥手一剑就要满足对方,若不是宗主拦得及时那痴情人的脑袋就要满地滚了。 当然,她只是一个炉鼎,不认识什么无情道尊梅欣。 啧啧啧,痴情总是被辜负,可怜呐。 沈昳容的害怕突然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怜悯。 敌意不再浓厚,沈昳容觉得自己前世上网看过那么多爱恨情仇,或许能够开导对方,虽然她本人没谈过什么恋爱。 本着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的莫名勇气,沈昳容靠近些询问,“大人恨谁?” 宋音回头,眼前人眸光潋滟,带着师尊没有的鲜活气息,师尊的眼是不起波澜的死水,而这人的眼眸里藏着春色湖光,在暖风中熠熠生辉。 不一样。 宋音的心沉了下来,这幻境的时间流速很快,攀山的女孩已瘫坐在山顶平地,她双手向后支撑自己,又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形容虽狼狈但那双眼亮得出奇。 山顶处没有奢华的宫殿,只有一间不起眼的破房子在云间若隐若现,夕阳余晖将云浸透。 女孩恢复气力后站起,又小心打理自己乱掉的头发,将发带重新系好后低头看着破烂般的衣裳,随后露出几分局促。 她在屋外枯站许久,终是一步步走到那未关的门前,而后跪下。 宋音本能很轻松破解这个幻境,再将那些怨鬼全部粉碎,可现在她只是静静看着,看着曾经的自己,看着已逝的故人从房内走出。 那人一身白衣被风吹起,薄唇紧抿,冷漠苍白。 沈昳容自也看见了前世的自己,心下叹息一声却看见宋音眼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以及微微颤抖的手。 不会吧?难不成这烂桃花不是师姐的而是她的? 沈昳容脸都被吓白了,但又觉得那峰顶上有两个人,或许不是她的而是宋音的,宋音从前也是太安宗的。 对!一定是这样! 与其这样胡思乱想还不如直接问,沈昳容鼓起勇气又问,“大人恨谁?” 宋音回神,见这双与师尊相似的眼中涌起忐忑,她突然笑了,“那人与你容貌相似,不惊奇吗?” 倒忘了这回事,沈昳容心中一凛,迎着那道探究的视线迅速找好理由,镇定道:“方才见护法忧虑便没看那山上情况,嘶!这人样貌确与我一致,那是谁?” 沈昳容的演技实在超群,从前能骗过宋音,现在依旧毫无破绽。 宋音轻嘲一声,“剑尊,沈昳容。” 沈昳容脸上出现恰到好处的讶异,然后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喃喃道:“我与剑尊竟如此像。” 说罢又白了脸,“那尊上。” 宋音看着她脸上的恐惧突然觉得有趣,终于扬起那稍显浅淡的笑容,“害怕吗?我可以帮你逃走。” 这只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无论这人是不是太安宗的细作,只要伸手扭断这人纤细的脖颈,就不用再去想这些问题了。 宋音饶有兴趣地盯着沈昳容的脖颈看。 沈昳容穿着魔宫为炉鼎发放的绿衣,衣领处绣着柳叶,柳叶随着主人的呼吸上下起伏,配着领口旁露出的瓷白皮肤确有几分惹眼。 危险。 沈昳容察觉到了危险,她退后一步义正言辞地拒绝,“谢护法好意,但我对尊上一片痴心,即便长了这张脸也不想回避,护法就当自己从未说过此话,我也没听过。” 宋音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胡说。 这探子为了留在魔宫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宋音低低笑了,眼神扫过沈昳容的眉眼,“会死哦,不怕吗?” 怕啊!怕得要死! 但这位护法绝对不会这样好心,若是她透露一点想逃的意思,搞不好会被就地诛杀,对方的杀意已经很明显了。 况且她还没明白对方恨的人是谁,万一真是自己的话,用宋音炉鼎这个身份还能挡一阵子,就算她只是宋音泄愤的玩物也不是一个护法能决定生死的。 怎么回事?她前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寻常生活的地方就师姐和宗主偶尔来看看,剩下就是宋音了。 这也能招桃花!? 沈昳容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但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握住她的脖颈,太冷了,冷得她一激灵。 略带愉悦的低笑在耳畔响起,“这么想死,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沈昳容双手抓住对方手腕,可无论她怎么使劲也挣脱不了这个桎梏,呼吸慢慢变得不顺。 沈昳容咬牙,“你……你就不怕尊上怪罪吗!” “呵。”宋音轻嘲,正欲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时,一柄飞剑划破她的侧脸。 剑气熟悉使她放松了手下的钳制,可那柄飞剑又追着她而来。 沈昳容捂着脖子咳嗽,擦去眼尾泪水,随后并指操纵飞剑。 沈昳容冷了脸,既然这人铁了心要杀她,那就不用再伪装什么,拼死一搏吧。 飞剑剑势凌厉,一击未成又攻了上去,眼瞅着就要刺穿宋音的胸口,可剑停了下来。 宋音将剑挥开,掌风忽然而至,入目是那张越靠越近的故人的脸。 此刻,就连神情也是相似的。 宋音开口想唤一声师尊,却如何也说不出来,她忘了反抗。 沈昳容这一击只是将人推倒而已,她两腿跪坐在宋音身侧,见人毫发未损,暗恨自己修为低弱。 她唤了自己的剑,紧握剑柄就要刺破身下之人的心脏。 可脸变了,黎休的模样慢慢消失,入目是那张熟悉到成了梦魇的脸。 沈昳容一惊,长剑因此变道刺入宋音颈侧的土地,没入披散在地的黑发中。 四目相对只剩无言。 远处幻境的山峰上,女孩的声音轻快,喜悦穿透云雾。 “我是仙尊唯一的徒儿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是。” 女孩悄悄红了脸,她盯着仙尊垂在身侧的手,突然大着胆子上前拉住。 仙人皱眉欲甩开,女孩抬头扬起笑容,“我能叫您师尊了吗?” 仙人微怔,垂了眼眸。 “……嗯。” 14、一见钟情 沈昳容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她定定看着这张脸,直到熟悉的兰花香气扑向鼻尖才慌忙撤了剑跪在宋音身边。 面对宋音她并无胜算,也不明白宋音明明能够杀死她又为何突然离手。 大脑一片空白,沈昳容不知如何面对现在的局面,她颤巍巍告罪,“请尊上宽恕。” 宋音慢条斯理地坐起,眼神落在沈昳容不断发抖的身躯上。 如今,又不像了。 幻境仍在她们面前变化,峰顶破旧的小屋逐渐变得精致,宋音也换了模样,她长大了,变得温柔娴静,远不如年少时明媚。 一只玉质茶杯从屋内扔出,摔在宋音脚边。 大雪纷扬,可屋内人的声音还要寒上几分,“滚远点。” 这是幻境亦是过去,如今的沈昳容跪在曾经徒儿的身边,心中苦涩惊惶。 这幻境真是会火上浇油,她感觉自己要被坑死了。 宋音却望着那幻境发呆,她看着过去的自己捡起身边的玉杯,随后爬上院中的灵树采集雪水,灵树是柳千枫从别处移栽,长得很高很高,她站上去就有些头晕,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师尊的身体实在脆弱,医仙谷的谷主来看都只是摇头叹息,这位神医出门时望了院中灵树一眼,说灵树叶上的雪用来煎药效果会好上很多。 那时的宋音总觉得师尊的坏脾气是因为生病了,病好了她就能变回之前的样子。 可师尊的病不会好,她变不回以前的样子,她死了,被她的徒儿亲手杀死。 宋音浑浑噩噩入了魔,又浑浑噩噩收了南境成了魔尊。 宋音又觉得师尊没有死,师尊只是躲起来了。 剑尊誓斩天下妖魔,总有一天她会提剑再出现在她这个魔尊面前。 但她等了很久,什么也没有。 “呵,骗子。” 沈昳容正等着宋音动作,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骗子,她差点以为自己露馅了,不过她这一路上就没几句真话,说骗子也对。 啊!真是,她还在正主面前造谣,说对方喜欢自己。 算了,说都说了,现在还是想想怎么保命。 系统只说了宋音成了魔尊后会开后宫,可另外的都没说,但有一点肯定没错,那就是对方是个好色的花心大萝卜。 早知道出门前先拜拜黄大仙了! 沈昳容咬牙抬起头,眼里已有了盈盈泪水,哽咽着拿起地上的剑。 宋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想看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招,可下一秒就变脸挥手将对方手里的剑打了出去。 手腕震得生疼,沈昳容凄凄一笑,“尊上讨厌这张脸我便毁了它。” 还在想接下来该怎么演时脸又被掐住,沈昳容的眼泪瞬间掉得更汹涌了,一是疼的二是吓的。 沈昳容被迫抬头直视对方眼中的怒火,火焰那样炙热,只是看着就觉得灵魂都要被烧毁。 脸上的力道还在继续收缩,沈昳容没有挣扎,她只是痴痴看着宋音的脸。 “谁给你决定的权利!” 沈昳容被掐得说不出话来,她仍旧维持深情的样子,直到对方的怒火消融。 宋音的手松开,沈昳容滑落在地,单手撑地一副柔弱模样,又抬头去看宋音的脸,含情脉脉。 宋音总觉得刚下去的怒火又窜了上来,太安宗的剑修还是这么没有节操。 师尊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表情,可在怒火之外,似乎又出现几分难以压抑的欣喜。 她皱眉,忽然抬手捏碎了幻境。 祥和的太安宗内传来无数厉鬼的尖啸声,采雪水的人和峰顶屋内压抑的轻咳声都被揉碎,取而代之的是浓厚到让人喘不过气的血腥味。 红雾像逐渐上涨的水面,沈昳容仍旧趴在地上,这个姿势很容易被那雾气吞没,她想起身,可宋音还在看着她。 没办法,沈昳容只能维持这个姿势继续伪装深情。 红雾很快就涨到了脖颈,沈昳容微微抬头,屏气凝神,可这雾气并不是她现在这样的修为能够抵抗的,脑中一阵刺痛,过往的画面在眼前闪现。 嘴里的铁锈味,逐渐模糊的视觉,胸口的疼痛,还有恼人的雨水。 是前世濒死的感觉。 她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像溺水的人一样不断挥舞双臂,终于扯住了谁的衣角不用再沉没。 宋音看着扯着她袖子的沈昳容,看她脸上露出倦鸟归巢般的放松笑容,仿佛在说这一切都结束了。 红色雾气逐渐有了形体,它们并不敢招惹宋音,只是将雾气化作赤红的锁链,慢慢爬上了沈昳容的身体。 沈昳容本来安然的面容突兀出现许多挣扎,她睁开眼睛,瞳孔没有聚焦,迷茫地向宋音伸出手。 红色的雾气见宋音并无所动,更加疯狂地涌动。 它们从未见过像沈昳容这样特殊的灵魂,像太阳一样温暖却又不灼人,又像春天和煦的风。 很美味,比站着那位的扭曲灵魂要美味得多,也不危险。 沈昳容的手逐渐放下,她总觉得有什么在自己的脑子上面啃,好不容易重生的她不想就这样死去,于是咬破自己的唇。 真实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挣扎着想要摆脱幻觉,可还是无济于事。 沈昳容面上浮现几分委屈。 突然有谁拉住了她的手,那只手很冷却驱散了所有的幻觉,劫后余生的她喘着粗气,恢复理智之后眼神又顺着相牵的手向上,随后便是宋音那张漠然的脸。 沈昳容摸不准对方心思,只是轻声道谢。 红雾消失了,入目是如茵绿草以及一片绿意中点缀的白色花朵。 沈昳容总觉得硌手,她以为是自己摸到了石头,低头一看是被泥土掩埋的一节腿骨,她吓得撤手,之后头顶传来宋音的问询。 “你喜欢本尊?喜欢本尊什么?” 沈昳容内心错愕,她仔细回顾了这辈子和宋音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从找出那么一点点可以说道的东西,最后绝望发现没有。 扣她灵石就算了,好几次都要丢命了,现在脖子都在隐隐作痛。 难不成说喜欢脸吗?那也太肤浅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沈昳容决定瞎掰,“尊上相信一见钟情吗?” 宋音一愣,她又想起与师尊初见时的场景,不过那时她没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后来慢慢变了。 “本尊心里会住很多人,可不会在意你。” 沈昳容内心鄙夷,大骂对方花心时又觉得这句话里藏着点赌气的意思。 沈昳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幻觉冲傻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可是黑化的宋音,这种幼稚的情绪不可能出现在对方身上。 不管这些,沈昳容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只要能待在尊上身边,如何我都愿意。” 沈昳容就这样看着宋音的眼睛,试图从这双眼里找出点情绪,可找不出。 从前这双眼是乖巧温顺,无论她怎么责骂都看不出半点怨恨,只在后来那几次才生出些许波澜。 一次是她将人赶出了宗门,另一次是她将人交给了魔修。 而现在这双眼没了当初的温顺,换成了死寂和深邃,从前看不懂如今却是看不透。 她静静等待着最后的宣判,手忍不住攥地上的草。 “起身,过来。”完全命令的语气。 沈昳容浑身一震,她并未感受到杀意,听话照做。 宋音似乎很喜欢掐她下巴,只是这次仔细端详起她的脸,冷然一笑,“你觉得本尊讨厌这张脸?” 不待沈昳容反应宋音又说,“谁给你的胆子揣测本尊的想法。” “小人不敢。” “不敢?本尊觉得你胆子倒挺大。” “小人有罪,请尊上责罚。” 见宋音又盯着她的脖子瞧,沈昳容心里全是苦涩,她总觉得这次或许逃不过去了。 宋音的瞳孔泛起赤色,沈昳容忍不住闭上眼睛。 颈侧的皮肤传来潮湿的感觉,随后便是细密的疼痛,疼痛逐渐加重迫使沈昳容睁开眼睛。 她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脸颊泛起红意,羞耻的同时又觉得很痒,她想要挣开,顾及如今处境又握拳忍耐。 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宋音捕获的猎物,下一秒猎手就要咬破她的颈侧动脉。 可宋音没有再继续,沈昳容的身体也随之放松。 不知为何感觉颈后泛起痒意,痒意似乎钻透皮肤一路往上,连带着大脑也一同痒了起来。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属于魔宫的鼎印慢慢变了模样。 赤色的蝴蝶被同色的锁链缠绕,闪烁几下又隐去。 沈昳容轻哼一声倒在宋音怀中,她想起身却发觉自己浑身无力,慌乱中对上宋音的眼睛。 明明意识很清晰,但沈昳容却对眼前的人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只有完完全全的臣服。 炉鼎,沈昳容重生以来从未在意过这个身份,可现在她才发现这两个字的意义。 此刻,她真正成了宋音的所有物。 清冽的声音轻轻响起,“你猜错了,本尊很喜欢你的脸。” 沈昳容闭上眼睛,小心藏起自己的生无可恋,声音虚弱但感激,“尊上喜欢,是小人的荣幸。” 呵,颜狗,不喜欢仇人但喜欢仇人的脸吗? 可对方变成这样似乎有她的责任。 沈昳容掰扯不清,只能沉默着闭上双眼。 精神不再紧绷,她觉得很困。 可入了梦又看见了宋音,她站在高高的树上扭头轻唤,“师尊。” 一滴泪从沈昳容眼角滑落,润湿宋音手背。 15、恨我吧 沈昳容举着灯盏踏入室内,烛火不安轻晃,昏暗的密室也随之明灭。 室内无风,只有愈渐馥郁的兰花香气和间或一声的压抑低喘。 沈昳容推开门抬步走了进去,拨开赤色的纱帘,一袭红衣的女子凌乱躺在床上,女子被束缚在床上,一双好看的凤眸也被红绸缠住,听见动静又强自忍耐。 “师尊。”嗓音缠绵,配上嫣红的唇实在勾人。 或是认出了来人,她不再克制,伸出手时锁链叮当作响,她终归是没够到沈昳容的手,锁链的长度不够。 沈昳容坐到床边,爱怜地抚摸她瓷白的肌理,感受着掌心下因自己而起的一片片颤栗。 她的手逐渐向下,将本就不牢靠的衣服拉下,然后…… 然后她醒了。 沈昳容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起得太急还听见腰部嘎嘣一声脆响。 “嘶!我的腰!” 眼里泛起一丝雾气,沈昳容皱着脸揉着自己受罪的老腰,又看着自己熟悉的小被子以及朦胧透过窗户的月光。 她似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黄俪本趴在桌子上打盹,听得沈昳容的声音后赶忙入了内室,瞅见沈昳容一脸茫然但还算精神的样子松了口气。 她坐到沈昳容床边絮叨,“你睡得倒香,都不知道这魔宫都翻天了!” 沈昳容还困在各种梦里,茫然发问,“什么?” 黄俪感慨万千,拿着帕子擦了眼泪,“你是被尊上抱着回来的,这事儿不少人瞧见了。” 沈昳容瞬间清醒。 被宋音抱回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 沈昳容已经看到未来的狂风骤雨,她脱力地躺在床板上,慢慢用袖子遮住了脸。 活是活下来了,那么代价又是什么呢? 她伸手摸向颈后,只摸到一片光滑,但她明白现在的她很难再逃离宋音的掌控。 ……真是孽缘,死亡竟也无法斩断。 见沈昳容情绪不高,黄俪心生愧疚,她觉得都是自己出的馊主意,沈昳容肯定是听进去了才忍辱负重去勾引尊上的。 她突然一把攥紧沈昳容的手,眼含热泪悲切道:“若有什么我能帮到的一定要告诉我。” 沈昳容不解眨眼,不明白对方那一脸哭丧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仔细思索过后,难不成是想要巴结她? 虽然她的处境很危险,但话还是要说得漂亮。 沈昳容十分义气地拍着黄俪肩膀,“放心,日后发达了定在尊上面前替你美言。” 黄俪差点被她这句给噎死,扯起僵硬的嘴角,“这就不必了,我觉得这个小院挺好,清净。” 沈昳容也这么觉得,但她从未了解过一个炉鼎该是什么样子的,毕竟沈依的记忆空白。 又一下坐了起来,沈昳容笑容亲昵,“黄姐姐,我记忆有失,如今得了尊上青眼,怕有冒犯之处,你给我说说呗~” 沈昳容真的很会哄人,哄人时那双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又像在说此刻你是她最重要的人。 黄俪从来扛不住,在心里感慨一声“小骗子”。 虽腹诽,但黄俪还是任劳任怨科普起来。 沈昳容越听冷汗越多,在听到炉鼎主人可以控制炉鼎行为时更是冷汗连连。 她不自在地又摸摸脖子后的那块皮肤,无奈轻叹一声。 “你觉得尊上如何?”黄俪试探着问。 沈昳容看着窗边月光沉默良久,黄俪看着她的侧脸,总觉得那双眼睛落向的地方不是这个时空。 现在的她安静得像一尊神像,月色竟不及她,让人不敢打扰。 不知不觉间,黄俪的呼吸声都放轻了。 尊上如何? 沈昳容仔细琢磨着这个问题,如今的尊上喜怒无常,冷漠强大,站在她面前甚至不敢高声言语,只怕不慎丢了性命。 可曾今的宋音轻言细语,温柔乖顺,总是抬着眼睛柔柔唤她师尊,无论被如何对待都不曾怨怼。 都不好,太过温柔会被人伤害,而现在会伤害别人。 可……可那是宋音。 宋音是一个好孩子,只是遇到她这么一个不好的师尊。 沈昳容收回目光轻语,“我觉得尊上她很好。” 沈昳容的表情太复杂,黄俪看不明白,“你心里好像藏着很多事。” 沈昳容脸上又换了笑容,她伸了懒腰开始赶客,她将黄俪推了出去,“好啦好啦,该睡觉啦!” 门吱呀一声关上,沈昳容看着无人的房间,她突然感觉到几分孤独。 她拍拍自己的脸,自我打气,“开心起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重新躺在床上,沈昳容却不敢入睡,她怕自己又做梦。 美梦少噩梦多,但春梦倒是头一次。 回想梦中内容沈昳容将自己的脑袋藏进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又钻出来,脸颊红润的同时又咬牙唾弃自己。 她不敢说自己的名字,恨恨道:“姓沈的!你简直是禽兽!” 沈昳容被香艳梦境搅得无法入睡,但梦境的另一主人也不好过。 她从打坐中惊醒,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失焦的眼神逐渐聚拢,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藤蔓纹路又一路攀上了脖颈,在下颚处停了下来。 烛光之下,宋音浑身汗湿,本来轻薄的衣物紧贴着肌肤,像是刚从水中上岸的人鱼。 她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吃力坐回了床上,宋音的呼吸却还是不平稳,那赤色的藤蔓纹路倒是慢慢向下,钻入领口消失不见。 兰花香气洒了一室,宋音拉了拉领口,本来是想整理乱掉的衣物,那莹白如玉的手又突然停顿,她顺着梦中的方向一路向下,将自己弄得更狼狈。 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随后宋音一声轻喘,室内重回寂静。 她躺在床上,双眼失神,又在烛光熹微中看见了师尊的影子。 那人一身白衣,腰悬长剑,衣裳齐整规矩,站在她的床前低头瞧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浮现丝丝缕缕的厌恶。 宋音心悸,她伸手想拉,又觉得会脏了对方,缩回手的样子拘谨又可怜,她颤着声轻唤,“师尊。” 那人眼里的厌恶更甚,皱眉喝道:“孽障!” 宋音本来平静的心又被搅乱,胸膛随之起伏,双眸泛起朦胧水光。 可那道熟悉的声音没有再叱责她,她不解抬眼,烛光里没有任何人,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过了很久,宋音才再次坐起,她没有心思整理自己的衣服,只是呆滞地望着那跳动的烛光。 又过一会儿抱紧自己蜷缩起来,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 赤色的藤蔓又出现在她的脸上,宋音并未像往常一样压制它,而是放任它。 于是在幻觉她再一次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眼底的赤色更加浓重,宋音的心魔比往常严重许多。 心魔在她耳边嘶鸣,“多失败啊,你的师尊并不爱你。” “你杀了你的师尊,用剑亲手捅穿了她的心脏。” “就这样,你还妄想得到她的爱吗?” 宋音唇边出现血迹,她似乎失了神智,马上就要被心魔侵蚀。 可突然她笑了。 心魔幻象被她撕得粉碎,再也没了那些恼人的声音。 “呵,那就长长久久地恨我吧。” 16、不准 次日,沈昳容顶着黑眼圈出了门,门刚打开就看见笑出两个酒窝的黎休。 沈昳容后退一步,没办法,她对这张脸产生了阴影。 黎休被她后退半步的动作弄得有些无奈,只能笑得更真诚些,“沈主子,我是黎休。” 沈昳容明白她的意思,但要是认真算起,黎休也算是宋音的同谋。 沈昳容冷着脸客气,“黎护法来此为何?” 黎休苦笑,她伸手将一个青色的储物袋交出,“这里是委托的奖励。” 沈昳容的表情瞬间由阴变晴,她毫不矜持地打开袋口,被灵石晃花眼后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护法大人要不要进屋里坐坐,我给您泡点灵茶。” 黎休摇头,“主子客气,只是茶水就不必了,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还有灵石!” 眼瞅着沈昳容的眼睛要比那灵石还要亮,黎休有些尴尬,她耐心解释,“是还有一事,沈主子身份尊贵,再住这不妥,戚护法让我带您去内宫寻个住处。” 内宫自然是离宋音更近,这才几天的工夫她就摇身一变去了内宫,这一下就够招惹不少人的。 沈昳容眸光微暗,将灵石收好后露出一个得体的笑,“请护法领行。” 黎休点头,她带着沈昳容往内宫走,内宫比外宫奇妙许多,有很多悬空的建筑,对此沈昳容并不是很好奇。 太安宗也有类似的建筑,后来因为要维持那浮空阵法太耗费灵石便荒废了许多。 宗主聊起时那张从来温和的脸上会泛起丝丝愁绪,又不住羡慕起天机阁。 天机阁是一整个浮空,据说伸手就能触碰到月亮。 沈昳容一直走神,直到看到一座恢宏的大殿,那是她当初被迫织布的地方。 “此处是议事殿,若有大事五位护法会在此处商讨。” 沈昳容将视线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她见黎休还在往深处走,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她狐疑盯着黎休的背影,总觉得下一秒对方就要变成宋音的模样。 “到了。” 沈昳容愣住,她踩在一块玉石上,然后玉石缓缓上升,她的身体随着升起的高度微微晃动一下,深呼吸下睁开眼,入目是一片规整的建筑。 黎休注意到她的不适,“主子是惧高吗?” 沈昳容没否认,“有一点,主要是这石台没有护栏。” 黎休理解,“属下知道了。” 她挥手让玉台降落下来,往前走的同时又解释,“这一片住的都是炉鼎,沈主子喜阴还是喜阳?” 这个问法像在问什么植物,沈昳容直接回答,“喜静,最好离主殿远些。” 黎休微诧,“您不是对尊上一片痴心,这是为何?” 沈昳容一窒,这才过了一夜怎么就! 宋音这么大嘴巴吗? 心中的不满像火山爆发,然后又突然熄灭,她的生气毫无作用,昨天那一掌下去宋音跟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 沈昳容擦擦眼角虚伪的泪水,凄切哽咽,“我的面容与剑尊相似,尊上定不愿与我常见,我只要能待在这远远看上一眼,就知足了。” 说完又掉了两滴眼泪。 黎休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她琢磨出不对,“主子是害怕吧?” “哪有!我对尊上的心思日月可鉴!怎么会害怕尊上呢!” 黎休差点被她吓到,她不再纠结上位者的爱恨情仇,领着人就往主殿最远的地方走。 其实这些屋子都大差不差的,沈昳容选了院子最大的一间,到时候练剑什么的也方便。 “主子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召唤属下。” 黎休将一块玉牌交给沈昳容便离开了。 翠绿玉牌上刻着一轮弯月,弯月下有一小字五,沈昳容将其收进新得的储物袋,她美滋滋又数了一遍灵石后院前又来了人。 “沈主子,这是您留在外宫的东西,您看看还有什么遗漏。” 独臂高马尾的女子提着几个包裹,面容严肃。 沈昳容本来的东西不多,她将东西提上又招呼来人,“大人要不要进来坐坐?” 女子站在门前不动,“谢主子好意。” 紧接着又将一块玉牌交给沈昳容,“主子若有难事,尽可传召属下,属下告辞。” 沈昳容看着手中新的玉牌,玉牌和黎休给的一样,只是底下的小字是十。 她这算是得了照拂吧,这外十护法与黄俪交好,估计是黄俪的嘱托。 沈昳容看着玉牌,在这混乱频发的几日里终于寻到一分温暖。 将房间布置好后已过了中午,黎休办事靠谱,这里不仅离主殿远而且很清净,院中没了树但有一架秋千,只是秋千的麻绳已经朽烂了。 沈昳容在院中舞剑,前世的剑法深深镌刻在她脑海中,但此地是魔宫,她练的只是些基础动作。 四周的温度似乎有所升高,沈昳容察觉危险,抬剑挡住脖颈。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她震飞出去,沈昳容站定时墙上坐了一人,来人一袭橙衣挂在那儿,配合隔壁院子伸出的枯树枝,活像个加大版的柿子。 刺鼻的金属味和滋啦啦的响声吸引沈昳容向下看,她的剑竟只剩了剑柄,剑身化成通红的铁水滴落在地上。 沈昳容苦笑,“护法大人这是何意?” 余灼檀脸上露出几分不解,她从墙上跳了下来,又兴高采烈地拉住沈昳容的手转圈。 “陪我玩!陪我玩!” 沈昳容差点被她转晕,她急切大喊,“护法大人!停下!” 余灼檀听话停下了,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昳容的脸,突然又出声,“你是剑尊吗?” “不是。” “那你怎么长着剑尊的脸。” “……母亲给的。” “你还有母亲?” “……” 余灼檀突然靠近一点,神秘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没有哦。” 修仙者寿数长久,大部分仙人都要与无仙缘的亲人道别。 但沈昳容还是不知如何回话。 余灼檀指了指地上已经凝固的铁水,她仍旧在笑,“就像这样,一下就没了。” 沈昳容心间一凛,她看着余灼檀的眼睛,那双眼里烧起炙热的疯狂,“你要是剑尊就好了,把你烧掉,尊上会很高兴。” 四周的空气扭曲起来,沈昳容赶紧扔了手上的剑柄,剑柄和远处的秋千都在燃烧,啪嗒一声秋千的坐板掉到了地上。 余灼檀自己也在燃烧,火苗攀上她的衣袖裙边然后一路向上。 沈昳容舔了舔瞬间干裂的嘴唇,因为没感觉到杀意,所以她并不慌张。 对方似乎在吓唬她。 余灼檀眨眨眼,见沈昳容无动于衷忍不住觉得无趣,嚣张的焰火逐渐变得温和,最后消失不见。 “你这人真的很不好玩。” 沈昳容并未在意她的评价,只是突然拉住她的手,看着那手上灼烧出的新伤微微皱眉。 她将余灼檀的手放下,“护法稍等。” 沈昳容转身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带了一个小药瓶,她拉起余灼檀的手将药粉倒了上去。 余灼檀任她施为,她的笑容慢慢褪色,就这样看着沈昳容,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疯子。 “好了。”沈昳容收起药瓶,“护法大人想玩不用伤害自己。” 沈昳容笑了笑,笑容还没完呢眼前的余灼檀突然跪下。 “尊上!” 沈昳容顿时脊背一凉,她扭头一看。 宋音一身红衣站在墙上,眼睛紧紧盯着她,挺、挺恐怖的。 她也跪下,柔柔弱弱挤出两滴眼泪,“尊上。” 宋音没管她,冷冷吩咐余灼檀,“自去领罚。” “是,尊上。” 余灼檀离开了,此地只剩两人。 宋音一步步向她靠近,沈昳容愈发紧张。 她低下头不敢看,但又被掐脸,被迫直视着宋音的眼睛。 “忘了你的身份吗?” 沈昳容扯着宋音的袖子落泪,“尊上~” 脸突然被放开了,宋音冷漠的声音里满是威胁,“日后再让本尊看到你对别人笑,就将你的嘴缝起来。” 沈昳容一抖,随后十分上道地表示,“我是尊上的人,只对尊上笑。” 宋音知她是虚情假意,可此刻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你明白就好。”宋音消失在此处。 地面还是滚烫,沈昳容心有余悸。 她看着手中药瓶沉思,她本不想管,但那护法说起母亲的时候似乎有些伤感。 但现在最要命的还是宋音,选这么远还能碰到。 得琢磨琢磨宋音的喜好,不知她喜欢哪一款美人? 突然又想起那个荒唐的梦,沈昳容的耳尖泛红。 她晃晃脑袋甩开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宋音拿鞭子抽别人还差不多,怎么会是…… “喵~” 在烧毁的秋千附近出现了一只黑色的小猫,小猫伸了个懒腰看着沈昳容。 沈昳容一喜,走过去抱起猫,猫咪很乖,只是胡须被烧卷了一些。 沈昳容挠挠它的下巴,小黑猫闭上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手感好好,好可爱,毛茸茸的,还有粉色的肉垫。 沈昳容幸福极了,“我叫你小白怎么样?” “喵~” “你同意了,那就叫小白喽。” “喵~” 小猫蹭了蹭了沈昳容的脸,沈昳容被痒得笑出了声,她将猫咪举起转了几圈,又寻了水喂它。 小猫咪真好啊,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送水送食物。 沈昳容悲催地和小白对话,“小白,以后我只能对你笑了。” 小白摇摇尾巴:“喵?” 18、又是这样 沈昳容发现她的噩梦全都消失不见了,原来梦里那些和宋音的伤痛过往全换成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于是天未亮时她再次惊醒。 “哈……” 沈昳容不断喘气,她擦掉头上的汗水,躺在床上思考起来。 为什么总会梦见这些东西? 某绿色网站显灵了? 不,绿色网站应该没这么露骨。 早知道就问问系统这书是哪个网站的了。 “啧”,沈昳容开始打坐。 沈昳容在修炼这件事上一向勤奋,前世是受身体所累,若是身体康健她一定会想办法摆脱系统的控制。 灵力运转几个周天后她睁开眼睛,嘴角一撇,“还是太差了。” 虽然没有旧疾,但是资质太差了,远比不上前世。 太安两大仙尊,剑尊是万年难遇的剑道天才,而另一位天生缺了情窍,常人难修的无情道与她最为契合。 冷不丁又想起梅师姐,她同如今的宋音相似,冷冰冰的,不过两人又不一样,师姐是沉默的雪山,无论外界如何她都是那样。 但宋音不一样,谁惹了她,她就变雪崩了。 宋音还在太安宗内时就与梅师姐不对付,只要师姐上门她就不笑了,也不帮忙摆茶水灵果。 那时也是一个冬日,系统与她的连接不太稳定,控制有所减弱,所以她没以此为由责骂宋音。 她唤宋音端了茶水,看人不情不愿照做又臭着一张脸离开室内。 那时的她对师姐说,“徒儿顽劣,请师姐不要怪罪。” 可冬天实在太短了。 思及过往,沈昳容抬起双手拍拍自己的脸,“别想了,修炼修炼。” 沈昳容用那得来的上品灵石摆了聚灵阵,屋内的灵气慢慢成了雾状,打坐时那些雾气直往身体钻。 沉心内视,识海中悬着一把古朴的小剑,在那小剑旁边是一只被锁链缠住的赤色蝴蝶。 宋音咬了她之后,这蝴蝶就待在这里。 再次睁眼,聚灵阵用的灵石已变成粉末,沈昳容顿时肉痛。 她数了数储物袋中剩下的灵石,还剩九百三十二。 从前也没花那么多,骤然暴富就控制不住手脚。 沈昳容坐在床上,托腮看着地上的灵石粉末发呆。 过了会儿她又寻了灯笼往景文阁走。 阁楼蛰伏在黑暗中,似在等待着猎物靠近,而后一口吞下。 沈昳容提着灯止步,轻吞口水,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进了门。 为防此地着火沈昳容吹了灯笼。 她在门边柜子里寻夜明珠。 “啪嗒!” 在这寂静的夜中,细微的声音也变得明显。 沈昳容一惊,“谁?” 无人应答。 许是谁阅书的时候没放好,书掉了。 沈昳容寻到了夜明珠,柔和的光芒将她身前的一小部分地区照亮。 她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想将书归位,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发现有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突然一下把沈昳容吓够呛,她以为人晕了想扶起来,没想到蹲身一拉没拉动。 “道友醒醒!” 沈昳容还想再拉,就听这贴着地的人颤着声音,“你、你别拉我,我我我自己起。” 沈昳容看着她黑衣上的银色山云纹还有这熟悉的声音,试探性问:“护法大人?” 趴着的人贴着书架坐起,然后缩成一团,她将兜帽下拉遮住大半张脸,看着像被绑架了一样。 而沈昳容就是那个可恶的绑匪。 沈昳容靠近一步,那人就抖一下,退后再靠近又抖一下。 还挺好玩的…… 还真是五护法洛瓷,黄俪说她很怕人,这么久了,见过她真容的也就宋音和另外四个护法。 沈昳容抚额,魔宫真的有未来吗? 她举着夜明珠离远,“抱歉。” 沈昳容去了别处,她想看看洗经伐髓的书籍。 这次找得更快,沈昳容拿下书翻阅,发现部分材料魔宫里有,只是不对炉鼎开放,而最后一味在东境。 太安宗在东境。 其余仙门应该也有,魔宫和太安宗交恶,所以没有。 沈昳容咬牙,通往成功的路上怎么这么多麻烦。 她将书本合上,又开始愁了起来。 “咳。” 洛瓷一声轻哼引起沈昳容注意,前世常年病痛的她立马就明白了什么。 上次她被迫织布时,几位护法的脸色都不好看,如今才几天而已。 她举着夜明珠走过去,在夜明珠的光芒刚好能照到对方衣角时停下,弯腰将一瓷瓶放在地上。 瓷瓶与木质地板碰响。 沈昳容转身离去,夜明珠光芒消失,阁楼重回黑暗。 宋音也做梦了,这次她没醒,然而荒诞的梦境过后是另一场梦。 她梦到师尊身边又聚满了人,她在对那群人笑。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宋音愤怒上前将那些模糊的人影都撕碎。 可这是梦,梦承受不了她的戾气,当她转身时,师尊的身影也遍布了裂痕。 师尊碎了,梦也醒了。 藤蔓从脸上退下,宋音安静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活了过来。 浑浑噩噩间她又到了那炉鼎住的地方,但人不在。 跑了吗? 宋音嗤笑,正想用鼎印控制,又感受到了那人的气息。 “尊上?” 宋音回头,对方发丝轻挽,形容慵懒,提灯望着她。 怒火消退下去,“去哪了?” “噩梦惊醒,无事去了景文阁。” 沈昳容心里紧张得不行,她刚做了那样的梦,看着宋音总有点心虚,其实她看都不敢看。 宋音心情似乎不愉,沈昳容想着白天她说的事,忽而一笑,“尊上,小人没对别人笑。” 月光朦胧,沈昳容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自己这样说对不对。 但宋音走了,什么也没说就消失在原地。 沈昳容放松下来,推门入屋时看见窝里睡得香甜的小白忍不住笑。 点了屋内蜡烛,沈昳容伸手戳戳小白的肚皮。 没有反应。 她忍不住嘟囔,“猫不是很警觉?叫你小猪算了。” 似乎找到了好的抱怨对象,沈昳容又说起来。 “果然那蛇妖的话不能信。” 还尊上闭关,这白天来了还不够,晚上也来。 闭关?呵。 沈昳容还想着洗经伐髓的事。 她掏出那两块玉牌看了会儿又收起来。 次日她早早找了这两人。 接到消息的两人在沈昳容院前大眼瞪小眼。 两人异口同声,“你/前辈怎么在这儿?” 沈昳容冲她们挥手,三人坐在屋内。 沈昳容开门见山,想让人帮忙开放权限。 结果被拒绝。 黎休脸上带着为难,“这些灵药我们无权决定。” 任磬点头。 沈昳容也没想到,顿时有些失望。 黎休有些过意不去,她又给了主意,“宫内规矩森严,这些事只有尊上点头才成。” 任磬点头。 沈昳容一个激灵,但到底是听进去了。 “该怎么做呢?”沈昳容有些迟疑。 黎休无奈,“若能猜透,那便不是尊上了。” 任磬点头。 那你说啥?还有边上那位你怎么回事? 茶水还没凉,沈昳容就将这两位请了出去。 她在房内踱步许久,突然想起宋音之前让她做饭。 做饭比刺绣擅长。 她记得宋音以前喜欢吃鱼,只要是鱼都喜欢。 魔宫里有水池。 沈昳容咬了牙,她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往门外走去。 19、松嘴 勉强做了一锅看得过去的鱼,沈昳容端起往主殿走,可到了地儿才发现大门紧锁,人不在这。 沈昳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说她是炉鼎可又没人管她,宋音也是随机刷新的,神出鬼没。 突然脊背发冷,沈昳容转头就见宋音站在身后。 刷新了! 沈昳容端着鱼汤行礼,“尊上。” 沈昳容只能看见对方衣角从身边掠过,而后便是大门打开的声音,她被晾在原地。 来之前沈昳容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可真正看到宋音时却还是紧张,除了两人之前的恩怨纠葛之外,还有宋音本人的气势。 但她跪着也不老实,心里蛐蛐:尊上大人,我还记得你哭鼻子呢~ 沈昳容这么想也就是被人忽视心里生了怨气,宋音根本不爱哭,唯一一次哭泣还不是为了她自己。 那时的沈昳容感觉身体好了点便想着出门看雪,撑伞看着天地白茫,忍不住伸手攥雪,然后她就病倒了。 病中仍有朦胧意识,她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很害怕。 她害怕自己死了会有另外的人来承担她这个恶人的角色,也害怕宋音会一遍遍重复在这段剧情里。 最后她也害怕自我的消亡。 或许是她害怕的东西太多,竟然挺了过来,费力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宋音。 宋音许久未合眼,眼睛哭得红红的。 沈昳容还未张口就被人扑了满怀,宋音的声音在她耳边哽咽,“师尊,没事了。” “滚进来。”宋音冷声。 沈昳容嘴一瘪,记忆和现实太过割裂,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端着鱼汤扬着笑脸就进了屋。 “尊上,这是小人特意为您熬的鱼汤。” 宋音垂眸看着那碗鱼汤,汤里的鱼被这炉鼎粉身碎骨,骨头和肉混在一起难分彼此,但是鱼头又完整,那双死鱼眼瞪着宋音,似乎在控诉它死得好冤。 鱼鳃没去,鱼鳞倒是去了就是没去干净,汤里还漂着两片。 宋音笑了,一双眼落在这不知死活的炉鼎身上,“你是准备毒死本尊?” 沈昳容睁大眼睛,眼里是真心实意的委屈。 为了这鱼她忙活了一早呢,刚做好就屁颠颠端过来送殷勤,结果人家非但不领情还倒打一耙。 是可忍孰不可忍!沈昳容今天就要教会这人什么叫做尊重她人的劳动成果! 于是她。 她扑通跪了下来,一双眼中又开始积蓄洪水,“尊上冤枉啊,小人并无此意。” 说完膝行两步一把抱住了宋音的小腿。 刚抱沈昳容就发现不对劲,好香。 察觉自己有点猥琐的趋势,她赶紧住脑。 她这三辈子都是正经人,一定是最近做梦太多的影响,要不找个医修看看脑子,或者找天机阁那帮神算驱驱邪。 “放开。” 沈昳容听话放开,规规矩矩在一旁跪好,只是抬头看人时眼里还有水雾,那模样别提多可怜。 但再怎么可怜宋音也不会吃这种东西! 不过宋音难得心情不错,她想看看这人到底想整什么花样。 将辣眼睛的鱼汤搁在一边,宋音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昳容的脸,然后伸手过去。 沈昳容倾身将下巴放在她的掌心,抬眼看着宋音。 宋音没想到她会如此主动,正要刷新太安剑修的下限,可又见了对方眼角晕出的一抹红。 这人不爱打扮,那抹红色便更加惹人眼,宋音似被烫了一下,她猛地缩回手,然后在自己衣服上狠狠一擦。 明明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沈昳容明白自己是被嫌弃了。 她的自信碎了一地。 怎么回事?妖妃不应该这样演吗?这人不是很喜欢掐她脸吗? 为什么? 沈昳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难解的问题,宋音简直比数学题还复杂。 宋音厌恶自己,这人只是与师尊长得肖似就能扰乱她的心神。 师尊就是师尊,师尊不会舍弃自己的骄傲,师尊她…… 宋音觉得自己的理智浸在暴雨中,一艘破败的小舟载着它浮浮沉沉,只需一股微风就能将其吹翻。 沈昳容眼尖地看见有什么红色的东西从宋音领口伸出攀爬,又同宋音的呼吸一起急促起伏。 和某些小说里说的不一样,宋音的穿衣风格还挺像前世的她,明明拥有那么多后宫,看上去却挺禁欲。 所以那东西从领口出来就能够到脸颊。 直觉告诉沈昳容这不能看,她闭眼趴在地上,就怕宋音一个不高兴要了她的小命或者挖了她的眼睛。 “咳!” 宋音的闷哼声落在沈昳容耳中,她总觉得今日这殷勤送得不是时候。 还有这魔宫里怎么这么多病患? 吐槽是这么吐槽,可宋音的喘息越来越重,尾音也逐渐上扬。 沈昳容越听脸越红,可心越来越沉。 这什么情况?宋音会杀了她的吧? 沈昳容趴得更低了,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殿门紧闭,锁住天光,仅剩两人的密闭空间和逐渐浓郁起来的花香为此时添了难以言说的暧昧。 沈昳容闻到过这种香气,她赶忙屏气并默念清心咒,然后她颈后一热,之前的准备都成了徒劳。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她不由自主抬起头看着趴在桌上的宋音。 她看着宋音脸上爬满了藤蔓的纹路,伸手去解衣襟上的盘扣,刚解开一颗又被另一只手给按住。 她看着宋音神色忽而清明忽而模糊,模糊时那双总是深邃的眼睛染了水光,同她昨夜荒唐梦境中的景象重合。 于是沈昳容的神智也燃烧起来。 她和宋音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互敬互爱的师徒? 不,不是的,她们是?她们是…… 应是互相憎恨的仇敌,拼尽全力撕咬,直到其中一方的鲜血流尽。 识海中赤色的蝴蝶振翅,沈昳容的理智燃烧得更快。 她想她们不是仇敌,她是宋音的炉鼎,如今主人有难她便只能成为祭品。 “过来。” 主人在呼唤她,沈昳容迷迷糊糊想。 沈昳容像一尊失去思想的木偶摇晃着朝宋音靠近,将头轻靠在宋音腿上。 过会儿又抬头注视,然后笨拙地伸手去触碰宋音的脸,双手似乎已经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灼热,可不知为何,那双盛满情欲的眼眸突然惊醒。 宋音内心满是愤怒,她一把甩开沈昳容,怒斥,“放肆!” 沈昳容也被震醒,记忆断续涌回,她脸色发白重新跪倒。 “尊上息怒!” 沈昳容战战兢兢等待宣判,可只闻到了浓烈花香中突然出现的铁锈味。 她悄悄抬眼,见宋音发狠死咬着下唇,唇侧是触目惊心的血色。 可这样的疼痛不够控制她的心魔。 往常心魔都很规律,可现在愈加频繁无序,时轻时重。 她松嘴又要咬重一些,可有人将手伸到她的面前。 混沌的大脑清醒一瞬,眼前人的脸也清晰起来,那人温柔地看着她。 不是身为炉鼎的卑微讨好,也不是故人的冷漠嫌恶,是心疼。 在严寒的冬季,师尊偶尔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时的宋音觉得,或许她的真诚感动了师尊,可转眼那点温柔又不见了。 真的只是一转眼,短到她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是因为她太想得到,所以才会幻想自己已经得到。 所以现在这也是幻想吗? 宋音张嘴咬住对方手指,恶意在心里增长,只要一用力将手指咬断,这人虚伪的假面一定撤下,或许会比现在有趣。 她确实这么做了,不过留了余地。 嘴里渗了别人的血,她盯着炉鼎的目光灼灼。 宋音期待着眼前人恐惧的样子,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这样心疼的表情。 这点痛对沈昳容来说可以承受,她还不清楚宋音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能确定的是对方很痛苦。 系统明明说宋音日后会是一片坦途,真是可恶的骗子。 纵使宋音性情大变,对她这个曾经的师尊也只剩仇恨,但她还是会因为宋音的痛苦心疼。 从前她是沈昳容,现在她是沈依,或许沈依可以任性一点。 手指上的疼痛减轻,宋音松了嘴,盯着她的脸露出丝许不解。 沈昳容温声道,“尊上好些了吗?” “你知道了本尊的秘密。” 沈昳容苦笑,“嗯。” “不怕本尊杀了你吗?” 沈昳容的笑容更苦了,但是没感觉到杀意。 她洒脱一笑,“那便尊您所愿。” 宋音看着那张脸,她看不懂。 但只是靠近对方,她的心魔就悄无声息地隐退下去。 恢复冷静的她思考许多,“给本尊一个信任你的理由。” 沈昳容沉默过后突然做出一个前世想做不能做的举动,她轻轻抱住了宋音,下巴抵在对方肩头。 “或许,我深爱着您。” 拥抱很轻,可转瞬她就被推开。 不过这次没有责骂和怒火,但也没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欣喜。 宋音似乎很累,她挥手让人下去。 沈昳容尊令往外走,拉开门时阳光驱散了她身上的阴冷,迈出一步却又突然回头。 高位上的人闭着眼坐在阴影中,太阳似乎并不眷顾她,看上去很孤独。 沈昳容不太明白,明明有这么多人在她身边,为何还会觉得这个人孤独。 疑惑时宋音睁开眼,抬手甩了什么东西。 沈昳容以为自己的视线惹人不快,闭眼抬袖遮脸,却听见宋音嗤笑。 “这就是你说的爱?” 沈昳容一惊,睁眼发现一个玉瓶悬在她面前。 看这瓶子,似乎是天级丹药。 前世的太安也有,前世病重时一月也只得一颗。 就这么随便丢? “手上的伤治好,别想着拿去换灵石。” 沈昳容眼里的光顿时熄灭了。 读心术? 沈昳容在心里试探性骂:孽徒? 宋音没反应。 沈昳容放心了,转身欲走时宋音的声音又至,“明日来此,本尊亲自替你洗经伐髓。” 沈昳容头顶的汗水落了下来。 她好像,没说这事吧? 还有魔宫不是缺了材料吗?《 》 20、不黑 沈昳容还是没将丹药卖了,主要是不敢。 和前世的病痛相比手上的伤并不算什么,毕竟是天级丹药,她没舍得用,只是简单涂了点药粉然后包扎起来。 “喵~” 小白蹭了她一腿毛,沈昳容将她举了起来,阳光透过时小家伙的毛毛变成了红色。 猫猫不吵不闹任人拿捏,只用碧色的眼瞳瞧着你,“喵?” 沈昳容忍不住蹭她的脸,“好可爱~小白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我给你找个好姐妹吧~你喜欢什么毛色的?” “喵~” “喵色的没有哦,不许胡闹,快点回答。”沈昳容故作严肃,随后笑起来。 她摸摸猫脑袋,又准备去找黄俪。 如今的她能自由进出内宫,轻车熟路回到原来的小院,黄俪正在院中练剑,对方练剑时很怪异,另一只僵硬垂在身侧。 她在围院的竹栏上敲了敲,响声一落黄俪便高兴迎了出来。 “沈依!你怎么来了?” 沈昳容,“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如今你不同了,要顾好自己。” 话虽这么说,但黄俪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两人在院中石凳上坐下。 黄俪眼尖见了她右手上的绷带,笑容一下消失换成惊慌,“你这手怎么回事?” 沈昳容抹猫的手一顿,叹气道:“狗咬的。” 黄俪似乎很担心她,若说是宋音咬的不定得急成什么样。 “内宫还有狗?还以为只外宫有,这天杀的死狗!” 黄俪声音愤愤,沈昳容冷汗连连。 她赶忙道,“没有,是我太过分了她才咬我的,其实我还挺喜欢狗。” 闻言黄俪忙道,“喜欢?那你要不要?” “啊?你养了狗?” “你等下“,黄俪转身从屋内抱了只小白狗过来,“你走之后有人送我的,有两只,你要的话送你一只。” 小白狗安静趴在黄俪怀里睡得翻了肚皮,这和小白的睡姿有一拼。 小白在沈昳容怀里舔爪子,斜了一眼那白色棉花团子以后又继续舔爪。 沈昳容心动了,她很喜欢毛茸茸,于是伸手摸摸狗狗肚皮,“那给我吧。” 从黄俪院中出来就过上了猫狗双全的日子,沈昳容美滋滋地往内宫走,迎面看见了任磬。 沈昳容打招呼,“任护法去看黄姐姐吗?” 任磬站在原地恭敬点头,“是的,主子。” 随即这位护法的视线向下定在沈昳容怀里的棉花团子,她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是没问。 沈昳容注意到她的眼神,“任护法想问什么?” 任磬摇头,她规矩行了一礼,“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护法请便。” 任磬离去后沈昳容放松下来,和这位护法待在一起言语行为都不自觉规矩起来,不过她走的方向好像是去黄俪那儿? 沈昳容看了会儿,黄俪和任磬关系好,方才闲聊黄俪还在担心任磬会被人挤出十大护法之列。 回到家时棉花团子也醒了,她兴奋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偶尔直起身子扑沈昳容的腿,若是大狗沈昳容会害怕,但这孩子竖起来都没她小腿高。 小白已进窝睡了,狗狗想去找她玩却被沈昳容一把抱起。 “好了,得给你取个名字才行。“ “嗯……就叫你不黑,行不?” “旺!” “你答应了?那就这样决定了,不黑。” 沈昳容将狗安顿好后又开始打坐,依旧是铺了聚灵阵,可就静了一会儿沈昳容就睁开了眼睛。 宋音强压痛苦的样子在她脑海中闪来闪去,她根本静不下心。 如今后知后觉,那个样子像前世书上看到的心魔。 太安宗是一片清净地,沈昳容寻常见的也就那几个人,梅师姐不通情爱,柳宗主看事通透,这两个根本不会有心魔。 没想到第一次见人的心魔,竟然是在宋音身上。 宋音过得似乎没有那么顺利…… 狗系统竟然骗人,真想把它抓起来揍一万遍。 身为一条温和的咸鱼,沈昳容恨的东西就只有这个系统,要是没有这个系统的话她和宋音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唉,想这么多干嘛,又做不了什么。” 沈昳容说完闭眼,没过一会儿就皱着眉睁开眼睛。 她将地上的聚灵阵收了,趴在窗边看月亮。 白天睡饱了的不黑在院子里撒欢,跑累了又蹲下对着月亮呜呜。 沈昳容笑,“又不是狼,呜什么呜。” “呜~” 沈昳容摇头,她点了灯笼往外走,用脚将狗狗挤回院子后关上院门。 夜风有点冷,沈昳容拢了外裳加快脚步,到了景文阁后她换了夜明珠。 珠光晕透黑暗的室内,沈昳容看见了山云纹的衣角,衣角被人扯回暗处。 沈昳容没有打扰,转了个方向寻找自己要看的书。 她记忆力很好,很快发现这书就是她前世读过的。 又翻一页,书页一侧出现清雅字迹。 沈昳容一惊,她又往后翻,字迹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一页。 这就是她前世翻看过的书,这书是剑尊的私有物,她在上面记了许多字。 “怎么会在这里?”沈昳容不解。 * 太安宗的夜空亮如白昼,各峰门人提了剑眼神死死盯着高空中那道红色的影子。 “又来!她不是闭关了吗!” “干嘛光抢我们啊!我们都穷成这样了!” “对啊,医仙谷天机阁九霄门哪个不比我们富!” “可恶的妖孽!” “这次绝不让她得逞!” “可是宗主不在,等等!是梅师祖!”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位头戴斗笠的女子轻轻落在宋音面前。 腰悬双剑,白衣翻飞,修真界称其剑落天惊。 宋音看着来人,“梅欣。” 女子抬头露出笠下一双剔透的浅蓝色眼睛,那张脸很平凡,那双眼睛却漂亮得过分,叫人不自觉与她对视。 她浅浅看着宋音,脸上并无表情,“要什么?” 宋音看着她的眼睛,这是一双师尊夸过的眼睛。 魔气翻涌,衣袍无风自动,太安宗待命的门人耳中嗡鸣,修为低弱者当场吐血昏了过去。 宋音并未拔剑,她看着梅欣的眼神愈加寒冷。 “要你命。” 梅欣腰侧一剑出鞘,长剑映月挡在身前硬接一掌,她倒飞几米后停住,“我不欲与你纠缠,你想要什么直接拿去便是。” “你的命。”宋音冷笑。 “不行,换一个。” “柳千枫的命。” “宗主不在”,梅欣见宋音不语又补充,“宗主后日归宗。” 这意思想要柳千枫的命得后日来取。 宋音沉默了,她不明白在这样的宗门里怎么会诞生出师尊这种人。 怒气翻涌下心魔又悄悄抬头,宋音暗中克制。 她收起一身魔气,“你们的命本尊不稀罕,今日心情不错,只要你们将门内所有洗髓灵草交出,便放过你们。” “好,只要这些?” “……” 宋音的脸比夜色更沉。 她看着这些没节操的剑修把灵草打包规整,甚至还分好了年份和品质。 在无数剑修的目送中,她带着东西消失在夜色中,仿佛她不是什么大魔头,只是回家串门的远亲。 她带着这样的膈应回了魔宫,心魔仍在作祟,她踉跄着来到了那炉鼎的门前。 屋内灯火未熄,窗前人影摇晃。 窗边人似在看书,听见声音抬头呵道,“谁?” 随后窗户打开,沈昳容警惕的眉眼换成惊讶,“尊上。” 沈昳容突然紧张起来,她桌上还摆着那本做了笔记的书籍,被看见了估计会多出很多风雨。 见宋音进屋,沈昳容赶忙用身体遮挡书桌,“尊上要吃点什么吗?” 心魔又隐退下去了,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靠近而已。 宋音未答,她抬手将那书案上的书籍招了过来。 沈昳容有些急,“尊上。” 可来不及了,宋音已经翻开。 沈昳容低头不敢看宋音的表情,可等了许久只是对方淡淡一句,“这书,没收。” “你似乎很害怕?为什么?” 沈昳容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突然灵光一闪,“这书是小人从景文阁拿的,这与规矩不合,我怕您怪罪。” 探究的视线消失了。 “看这书做什么。” “想为尊上分忧。” 宋音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人,“本尊不喜欢聪明人。” 沈昳容只点头,“小人明白。” 沈昳容总觉得今天宋音的问题有点多,而且因为两人身份特殊,她总觉得不自在。 “去床上躺着。” ! 沈昳容泪了,虽然知道炉鼎有这项义务,但临近时还是迈不过那个坎儿。 但是不能表现得异常,她可是深爱着宋音的炉鼎。 沈昳容依言躺在床上,准备脱衣时被人制止。 “不要做多余的动作。” 沈昳容的手放下了,她脸对着床内,但能感觉到宋音在看着她。 这样根本睡不着,但她不敢翻身,只好小心询问,“尊上要一起睡吗?” “不用。” 沈昳容没招了,宋音的存在感太明显,她睡不着只好在脑子里数羊。 数着数着她真睡了过去。 宋音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她在原地修炼,期间心魔并未出现。 …… 看来只能将这人带在身边。 宋音将那本带有故人字迹的书拿了出来,她抚摸着上面的文字,目光渐渐柔和。《 》 21、你要吃我? 沈昳容醒时屋内只余下花香,想来宋音才离开不久。 衣物都是完整的,甚至因为睡了一个无梦的好觉精神很足。 沈昳容也不明白现在的宋音是个什么想法,就这样看着她睡觉什么也不做? 虽然这是她期盼的结果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且对方昨天的语气明显带有嫌弃。 还是这张脸的原因吧? 想起宋音让她在主殿等候,她赶忙穿了鞋子,将头发弄规整了之后就往主殿赶去。 去的路上遇见了黎休,沈昳容与之同行。 “洗经伐髓,怪不得。”黎休顿悟。 见她如此表现,沈昳容好奇询问,“怎么?” 黎休浅笑,“尊上昨日去了太安宗。” 沈昳容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乍一看这还真像走了妖妃剧情。 她有些担忧太安宗,但在这魔宫腹地又问不出口,于是沉默。 内宫安静,只有她们两人的声音,沈昳容对这里最大的印象就是空,没有人气的空。 她这才想起宋音后宫里的其她女人,似乎都没看见过。 斟酌后才问,“尊上身边没有其她的女人吗?” “有,她们跟您不住在一处。” 沈昳容突然好奇,“除我之外,尊上对谁最好?” 黎休回答得很快,“尊上只对您特别,但有一位主子您要注意,她痴恋着尊上,可能会对您不利。” “那位主子常穿紫衣,右眼角有颗痣,是前阵子刚入宫的天级炉鼎,姓柴名文绪。” 听见天级这两个字沈昳容心头有些不悦,她还是不喜这种将人当成物分等级的做法。 可惜她也是炉鼎。 又想到她还要沾染上宋音的烂桃花,沈昳容便更不高兴。 还是要逃出去,要好好修炼,然后逃出去。 沈昳容直起身子,对等会儿的洗经伐髓更加期待。 沈昳容到时大门主殿大门敞开,但殿中不见宋音,沈昳容便站在殿外等候。 正无聊时听见铃铛轻响,沈昳容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紫衣华裳右眼角带着一颗痣的女子朝她走了过来。 沈昳容忍不住嘴角抽搐,她怀疑黎休是个乌鸦嘴。 紫衣女子紧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眼神由温柔逐渐转为锐利。 不愧是宋音招惹的烂桃花,好强的敌意,沈昳容总觉得自己要被她的眼神戳死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昳容笑着表示友好,只是这笑容有些僵硬。 “呵,笑得真难看,白长了这张脸。” 沈昳容不笑了,“柴姐姐是来找尊上的吗?” 柴文绪冷笑一声,“不来找尊上,难不成来找你?” 这人说话带刺,沈昳容招架不来,若她真是宋音的妖妃一定要狠狠跟宋音告状。 可惜她不是,宋音不会替她出头,所以还是安静些少惹是非。 宋音扭头,闭目当起了木头人。 可柴文绪并不打算放过她,“徐浪的腿是你干的。” 沈昳容这才睁眼,她露出几分不解,“徐浪的腿怎么了?” 柴文绪的眼神愈加狠戾,“那日他与你争执,回去后小腿便发痒,只是一夜的工夫膝盖之下便全部溃烂,医修说是中了咒。” 沈昳容惊讶,“啊?好惨,但这事真与我无关,我很胆小的。” 柴文绪笑得都有些扭曲了,“你确实胆小,若是我出手,会让他脖子以下都变成一堆烂肉。” 美女……你有点变形了。 沈昳容抱紧自己惊恐退远,“你想把我变成一堆烂肉,这尊上可不答应。” 柴文绪嗤笑一声,“你该不会以为尊上真的喜欢你?” “尊上恨她师尊入骨,如今不过是借着你来羞辱剑尊,等她玩腻了,你的下场不会比剑尊好。” 说完她又冷静下来,温柔引诱,“不如逃走,离开这里。”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沈昳容嘴角抽搐,难道是她不想逃吗?要是能逃她连夜就跑,不带一丝犹豫的。 沈昳容好脾气也没了,她还记得自己的人设,立刻冷了脸拒绝。 “这种事我自然知道,尊上待我如何根本不重要,我只要待在她身边便足够,若是有天因这张脸被尊上杀死我也无悔。” 柴文绪看她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你疯了!” 沈昳容见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明明她才更像是那个疯了的人。 “我没疯,我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 沈昳容垂下眼眸,她不愿再搭理柴文绪。 她不太理解这种为了一人痴狂的情感,若是这种情感不能被人接受又当如何? 而且尊上应该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吧? 想到自己是假痴情,对方是真痴情,沈昳容又好心给出建议,“我与你并不是敌人,你若是想让尊上喜欢,或许要改改性子。” 话音方落,对方的脸又扭了起来,随即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沈昳容眨眨眼,她没想到这人只是嘴上说说,还想着待会儿要是动起手来该如何处理。 她叹息一声,“好累。” “累什么?” 宋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背后,不过沈昳容已经习惯这人的神出鬼没了。 沈昳容转身,“尊上何时来的?” 宋音依旧一身红衣,“你方才对人笑了。” 沈昳容冷汗直冒,“请尊上处罚。” 宋音只是盯着她,“惩罚先欠着,等本尊想好再罚不迟。” 说完抬步入殿唤道,“跟着本尊。” 沈昳容赶忙跟了进去。 另一边的柴文绪去了外宫的养天阁,阁中一位身着青袍面容严肃的女子正在给人瞧病,柴文绪倚在门边等待。 待那病患离开后,女子摘下手套净手。 柴文绪不客气地坐在为病人留的位置,“我要看病。” 医修呵呵一笑,“大小姐,您能有什么病。” “心病。” 见她情绪不对,医修将阁楼的门关上后替她诊脉,眉峰慢慢聚拢。 她叹了一声,传音道:你去见了沈依? 柴文绪表情疲惫,只道:姓宋的竟然如此侮辱剑尊,那沈依也是蠢不可及。 医修皱眉,劝道:如今太安的探子就你我二人,我知剑尊于你有恩,请忍耐这一时。 柴文绪当然知道,她失魂落魄地说:“那不是剑尊,剑尊的身体天生带着剑意。” 医修赶忙捂住她的嘴,“别说了。” 剑尊的身体自带剑意,能领悟万家剑法,这种体质与剑尊的灵魂有关,可方才柴文绪看了,那只是一个资质堪忧的炉鼎。 还是一个顶着剑尊脸对剑尊的仇人爱得死去活来的炉鼎。 医修见她突然颓败,心疼劝道:“她已经死了,放下好吗?” “……我做不到。” * “阿嚏!”沈昳容揉揉鼻子,她没想到这主殿有密室,只是此处不透风,那股药味散不出去,她被呛了一下。 宋音并未回头,只是有序将各种灵草放入那一炉沸水中,本来清澈的水慢慢鲜红如血。 那水还在发光,红光映在沈昳容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沈昳容感觉下一个原材料就是她了。 沈昳容看着那一炉咕噜咕噜冒泡的水,总觉得很像她在现世吃的红油火锅。 将最后的灵药投入水中,水的颜色更加赤红,也更衬得此处的环境如同地狱。 宋音一挥手,那炉中的液体便飞入浴桶中,只是那水还是在咕咚冒泡。 “进去。”宋音的声音没有起伏。 沈昳容看着那咕咚冒泡的浓汤怔住。 哈?《 》 22、暴露 这确定不降降水温吗?还是说这其实是宋音想的新刑罚? 沈昳容磨蹭着走到了浴桶边缘,明明不在火上,这水却还在冒泡。 “啵!”泡泡裂响,沈昳容仿佛看见自己进去后皮开肉绽的样子。 沈昳容没忍住回头,“尊上。” 宋音笑了,笑容寒冷无比,“不是说为我愿意去死吗?” 此话一出沈昳容便知道她与柴文绪的争执宋音都知晓。 她就说说而已,这人怎么还认真了。 早知道人设就立低一点,整得现在进退不能。 求饶确实很崩深情人设,但她没感觉到宋音的杀意,所以这水应该就看起来可怕一点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沈昳容开始磨磨唧唧解自己的衣服,但又想起宋音还在,于是她的手顿住了。 让宋音回避也很崩人设吧? 虽然这一世两人的身份错位,但在沈昳容的心里,宋音还是她的徒儿。 这怎么想都不太对。 沈昳容的手在领口处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最后还是忍不住向宋音投去一个可怜的眼神。 宋音神色如常,一如既往的嫌弃。 她脸上嫌弃,嘴上却说,“怎么?让我帮你?” 沈昳容的脸瞬间比这水还红,她先伸手试了水温,发觉不烫后立马除了衣服进桶。 她只露出上半张脸,那双眼带着控诉瞅着宋音。 宋音冷嗤,“自作多情,本尊怎么会对你的身体感兴趣。” 沈昳容露出一点虚伪的伤心。 不过很快她就没空演戏了,全身的骨头肌肉都像被拆开又被重新装上,她想痛呼都成了一种奢望。 她脱了力沉入水中,一只手又将她拉了起来。 看着宋音冷漠的眉眼,沈昳容想要致谢,可新一轮的痛楚又忽然而至。 宋音见她皱起的眉眼。 师尊痛时也会这样。 在她反应过来时,她已伸手将对方的眉峰抚平。 像触电一般缩回手,宋音垂眸,“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沈昳容听不见,但她能感觉到体内灵力运转顺畅了很多。 沈昳容只觉得好吵,她似乎听到了剑的铮鸣,那种感觉很奇妙。 好像有谁在喊她。 “主人。” 沈昳容吓了一跳,睁眼看见宋音的脸,她犹豫了一下。 “尊上方才是不是喊了我?” 宋音直接松手,沈昳容没防备直接又沉到了水里。 她在水里扑腾两下终于探头,又被宋音丢过来的衣服盖住脑袋,视线受阻下差点又沉下去。 “将衣裳穿好。”宋音离开了密室。 沈昳容将自己从桶里捞了出来,手忙脚乱套上衣服后便去追人。 看到宋音的背影,她加快脚步跟在对方身后。 洗经伐髓是很痛,但忍过去后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本来狭窄的灵脉拓宽了两倍不止,灵力运转也没了之前的滞涩,甚至视觉嗅觉听觉也强了不少。 她听见了远处的风声,以及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她听着宋音的心跳声,不知不觉间就出了主殿。 “主人。” 这次的声音更清晰,宋音甚至能听出是道清冽的女声。 沈昳容四下张望,却见宋音脸色突变。 不待她反应,宋音直接消失在原地,留下沈昳容一人呆滞站在原地。 突然一股狂风将大殿紧闭的窗户吹得哐哐响。 沈昳容脑子里瞬间闪过许多恐怖片段,她咽了咽口水,拔腿就跑出了大殿。 她一路跑回,直到不黑围着她的腿转圈时才让发麻的脑袋寻回理智。 想起方才狼狈囧样她就懊恼,“什么啊?用术法不就行了。” 沈昳容觉得自己浑身都有劲,她迫不及待想要试试如今的身体。 兴起折枯枝,沈昳容一出手却察觉出不对。 往常舞剑时总觉得自己是为剑而生,如今不一样…… 她总觉得,手中的剑是为她而生,尽管现在她手中的不是剑,只是一截枯枝而已。 洗经伐髓还有这样的效果吗? 沈昳容前世看过的书上没有类似的描述,于是对如今的身体产生了些许困惑。 她不再纠结这些,只是轻快舞起剑来。 剑身轻颤,往日死寂的溯雨剑突然绽放光华,它不断轻鸣,为摆脱锁链的束缚左右摇动。 可那锁链亦不是凡物,它们如灵蛇一般将剑身缠紧。 宋音到来时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一道剑风袭向她,宋音偏头一躲,只被削断几缕发丝。 这位高高在上的魔尊没有被冒犯的愤怒,只是死死盯着那剑,脸上是近乎癫狂的喜悦。 刚醒来的溯雨剑还是抵不过锁链,它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身上的光泽越来越暗。 宋音焦急地撤开锁链,溯雨剑失去桎梏光芒大盛,咻地一声往洞府外飞去。 宋音跟着溯雨。 这条路她很熟悉,最近她总是来到这里,长梦惊醒来此,离宫归来时也会不知不觉来此。 她藏匿了自己的身形,又将溯雨控定住。 沈昳容对此一无所觉,她仍在舞着手里的枯枝,可惜被狗打扰。 不黑绕着她转圈,还一直叫个不停。 沈昳容被搅得没办法,只能将狗狗抱起来,她笑着挠挠狗狗下巴,“饿了吗?” 不黑呜呜叫着,扭头向院外的天空叫了一声,可叫过后就缩在沈昳容怀里哼哼唧唧。 沈昳容看着抖成筛子的小棉花团子不解,她抬头看过去。 是宋音。 只是宋音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这种好像要把她这个人给吞吃入腹的可怕眼神。 她赶忙跪下,“尊、尊上。” 溯雨剑挣扎两下又失去动作,似乎成了凡铁。 宋音将它收了起来,然后看着沈昳容怀里的狗。 好碍眼。 沈昳容低着头没看见,但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更危险了。 随后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可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宋音在她的脸颊轻柔抚摸,似乎她的脸是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一般。 沈昳容被摸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突然想起之前宋音说过,她用人皮保养皮肤。 该不会真的吧? 沈昳容浑身都毛了,突然那只手停了下来。 “你做了让我很生气的事。” 沈昳容一个激灵,她仔细思索了下,难不成是因为她对狗笑了? 好小心眼的女人! 沈昳容低眉顺眼,“任凭尊上责罚。” 宋音看着她,恶狠狠道:“既如此,那就罚你一年的灵石。” 沈昳容惊了,震惊之下她竟然没听出对方凶恶语气下的戏谑。 一年? 那她这一年怎么修炼?不修炼她怎么逃跑? 啊!! 沈昳容瞬间泪了,她一把抱住宋音的小腿,哭得梨花带雨,“尊上、尊上,换个惩罚吧!打我也成啊!” 不黑被放下就跑自己窝里藏着。 这个剧情好熟悉,沈昳容悲哀地想这灵石应该没办法拿回来了。 可宋音没像寻常那样将她拉开,反而轻笑道:“好啊。” 沈昳容的眼泪止住了,她抬头看着宋音的脸。 宋音在笑,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地笑,她似乎很高兴,那张冷脸都变得近人情起来。 她在沈昳容耳边轻声道:“那就尽你炉鼎的职责吧。”《 》 23-30 第23章 沉昳容的脑子轰一下炸开了。 宋音不是很嫌弃她吗?洗经伐髓的时候还说没兴趣, 这半个时辰都没过就改主意了? 你可以再表演一下那个“本尊怎么会对你的身体感兴趣”吗? 尽管内心翻江倒海,沉昳容还是想为自己的节操挣扎一下,她故装柔弱, “尊上不必委屈自己。” 宋音挑眉, “委屈?” 沉昳容整张脸都写着“我不配”。 可掐在脸上的手突然收紧了,沉昳容听见宋音咬牙切齿的声音,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沉昳容皱眉忍痛,眉头刚拢起宋音便替她抚平了,两颊处的力道也随之消失。 久违的,沉昳容从对方的动作里察觉到几分温柔。 温柔到她以为自己回到了那宋音还未黑化的时候。 只是对方的后一句话就打碎了她的所有幻想。 “今夜子时, 不要让本尊久等。” 宋音从院中离开,她挥手给沉昳容住的地方设了结界。 将要离开时又转身,而院中的沉昳容趴在地上看不到表情。 属于宋音的气息消失了,沉昳容终于抬起头,她坐在地上发呆,不太明白宋音只是离开一会儿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狗冲着宋音消失的地方汪汪叫了两声,模样看上去很凶狠。 沉昳容无奈看着她。 如今是真没了舞剑的心思,离子时尚远,在这魔宫里真心实意为她考虑的只有黄俪。 沉昳容从地上爬起来,她刚走两步又停住,现在去找黄俪只是给人添麻烦。 思及此处,沉昳容进了房间。 心绪不宁时会想到很多事, 她如今的烦恼是宋音造成的,所以脑袋里来回打扰的还是宋音。 “笃笃!” 门被敲响后,戚吾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主子, 我能进来吗?” 沉昳容起身将门打开。 戚吾站在门前,看着她时眼里满是欣赏。 沉昳容被她看得不自在,稍一让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戚护法请进。” 见沉昳容想要添茶,戚吾赶忙制止,“主子不必如此,属下是受尊上所托来给您送东西的。” 电视剧看多了的沉昳容一下想到白绫、鸩酒和匕首。 她苦涩一笑,“尊上让您送什么东西。” 戚吾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套衣服,那套衣服的样式十分眼熟,高领口处的盘扣很有设计,不是寻常的圆形而是碧色的小剑。 那身素衣也有剑的暗纹,腰带是一根浅碧色的绸绳,还有一根筷子。 沉昳容盯着那根筷子,她觉得自己呼吸都要不顺畅了。 这怎么看都是她前世常穿的那一套。 其实太安宗的门服不是这样的,那根筷子实属不得已,她不仅要养剑还要养身体,就算她是剑尊也是贫穷的剑尊,尤其是她的身体,和个漏风的筛子一样。 所以那些簪子她托宗主卖了。 那时候穷到想把衣服上的扣子也给抠下卖掉,但到底没动手。 沉昳容看到这套衣服脸都绿了,这算什么? 戚吾还在笑,“尊上说,让您穿上这套衣服去见她。” 沉昳容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她艰难地说:“尊上还有别的交代吗?” “有的。” 戚吾又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张画像,画像上的女子闭目静坐莲台上,莲台周围插着密密麻麻的剑,这不是重点,重点这画上的人是剑尊,而沉昳容知道这画。 这画从前是挂她房里的。 啊! ! ! 沉昳容不理解,沉昳容不明白,为什么她房里的书和画都在魔宫。 等等,这套衣服该不会也是? 沉昳容差点想扑过去将那衣服翻看一个究竟,但到底有人在这里,她只能继续保持冷静。 她僵着脸,尽量隐藏自己的情绪,“尊上还有交代吗?” “主子料事如神,确实有。” 戚吾见沉昳容的脸色不愉就知道是她将人给惹毛了,于是苦笑着说:“尊上说她不喜欢骗子。” 沉昳容脸色一白,这些熟悉的东西似乎是宋音对她的暗示。 恍然她明白了什么。 宋音在怀疑她,或者是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 戚吾将所有事交代完便告辞了。 无人之时,沉昳容将桌上放着的衣服拿起来,她先是去翻左边的袖口,在看到那被好生缝好的破洞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这还真是她的衣服。 前世宋音出门历练,她便尝试着自己煎药,可煎一会儿便头晕目眩,那炉中窜出的火星将她的衣服燎了一个洞。 这身并不是什么法衣,沉昳容便脱下随意搁在屋里,宋音回来看见了就将袖口缝好。 沉昳容叹息一声,将门窗锁死后换上自己曾经的衣服。 夜深时黎休提灯而至,这位护法的笑容似乎比以往还要灿烂,“沉主子。” 沉昳容跟着黎休一路往前,此行并不是往主殿,而是去了内宫东侧的一座浮空楼阁,楼阁外设下层层禁制,竟比主殿还防得严实。 “属下送到此处。”黎休欠身一礼便飞身离去。 沉昳容看着那朱红色的大门,月色清辉下她仿佛听见了水声。 子时快到了,沉昳容犹豫着还是推开了门,暖黄的烛光照出了室内的轮廓,窗边风铃轻响,还有一室的暗香。 那风铃是由一些晒干的植物种子串在一块,声音不如寻常风铃清脆,但别有一番感觉。 沉昳容无心聆听,因为这也是她前世的东西。 这里同她在太安宗的居所一致,甚至桌椅茶具的摆放都是一模一样的。 沉昳容听见了宋音的脚步声,寻常她总是听不到,沉昳容总觉得宋音是故意让她听到的。 她立马跪下,“叩见尊上。” “抬头。” 沉昳容依言照办,惊艳之色一闪而过。 宋音似是刚沐浴过,头发披散在脑后,只用了一根白色发带绑在发尾处,也未穿往日常穿的高领衣物,锁骨处还带着刚沐浴过的水珠,方才看时,那水珠正好滑落。 沉昳容垂眸看着地面,只是这样又发现宋音如今赤着脚。 她微闭了眼,现下是什么地方都不敢看了。 “为何闭眼,不敢看本尊吗?” 宋音寻常冷漠的声音带着戏谑。 沉昳容心内叹息,“小人不敢冒犯。” 宋音死死盯着眼前人的脊背,溯雨剑绝不会认错自己的主人,所以这个人一定就是师尊。 呵呵,找了那么久,竟然在身边吗? 就这么戏耍她。 “抬头看,不要让本尊一遍遍教你。” 沉昳容品尝出了其中的怒火,她乖顺抬头,伸手抓住宋音垂在一侧的右手,然后轻轻靠了过去。 宋音的手很温暖,可沉昳容的心却暖不起来。 白日里思索良久,她如今的性格和宋音印象中的师尊相去很远,不管宋音是因为什么怀疑她,她只要保有一个炉鼎该有的卑微就足够。 宋音看着眼前温顺到仿佛没有脾气的人,她有着和师尊相似的脸,穿着曾经师尊的衣服,可那眉眼间的神情一点也不像师尊。 这真是她的师尊吗?她的师尊会这样跪倒在地向她摇尾乞怜吗? 让这人穿上师尊的衣裳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 师尊是冷冽的风,稍一靠近便会刮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差点没忍住将人甩开,但是溯雨剑是不会认错自己的主人。 宋音勾起她的下巴,直视着沉昳容的眼睛,突而笑了,“你知道本尊在想什么吗?” “尊上说过,不能猜测您的想法。” 宋音确实说过这句话,她看着沉昳容的眉眼缓缓开口,“本尊也说过讨厌说谎的人。” 宋音的眼眸越来越厉,“你是谁?” 疯了,沉昳容觉得宋音快要疯了。 沉昳容抬眸直视她,眼神清亮,“小人沉依,是尊上的炉鼎。” 宋音将她甩开,“不,你不是沉依,你是剑尊,你是沉昳容。” 属于宋音的威压铺开,屋内的花瓶应声而碎,沉昳容心下害怕但又觉得心疼。 可宋音的语气似乎不全是憎恨,似乎还深藏着期盼。 沉昳容敏锐感觉出什么,她跪坐着直了身体,似乎已将宋音看穿,“尊上希望我是剑尊吗?” 宋音没有说话,方才的失态似乎只是沉昳容的错觉。 危险还未过去,沉昳容似乎毫无畏惧,“尊上若希望我是剑尊,那小人可以成为剑尊。” 宋音冷笑一声,“成为剑尊?你知道剑尊吗?” 沉昳容点头,“知道,剑尊是尊上的仇人,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住口!” 沉昳容麻溜趴倒,“尊上息怒。” 怒火上涌,宋音的心魔又有抬头的趋势,不过因为她和沈昳容在一起又消退下去。 沉昳容觉得自己在走钢丝,她实在摸不准宋音的想法,明明是骂她讨厌的人,怎么就生气了。 宋音似乎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沉昳容紧张等待着。 突然她听见宋音一声轻笑,“既你是沉依,那便上前来,舔舐本尊的足背。” 沉昳容一僵,抬头望向宋音时看见她眼底的戏谑。 沉昳容的犹豫让宋音更加兴奋,她讥讽道:“怎么?身为本尊的炉鼎竟连这点事都做不到吗?” “是。”—— 作者有话说:师尊:什么沉昳容?不认识? 第24章 和命相比这不算什么。 沉昳容疯狂催眠着自己,很快她便心如止水了。 其实并没有,她一向装得很好,装到宋音只能看到脸上平静的顺从。 见沉昳容顺从地跪在她脚边, 宋音脸上的从容消失了。 不该是这样的, 师尊绝对不会忍受这样的侮辱, 如果是师尊的话一定会跳起来和她拼命。 宋音挥手将人掀开, “滚!” 沉昳容只是滚了几圈,她重新跪好, 对喜怒无常这个词有了深刻的理解。 她要是有读心术就好了,就能看看宋音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将衣裳脱了。”宋音平静命令。 沉昳容内心一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在内心为自己即将失去的节操惋惜一秒,然后听话将她前世的衣物脱下规整摆在一边,伸手就要脱剩下的却被制止。 “停手,除去发簪。” 沉昳容听话将上面那根筷子拆下放在一旁的衣物上。 “你方才说你想成为剑尊?” “是。” 宋音一笑, “剑尊在你心中便那么不堪吗?” 沉昳容短暂思考了自己的人设,随后带了几分压抑的怒气, “不管怎样,她待尊上不好。” “……本尊与她之间的过往,不用你来评价。” “是。” 宋音看着她,却实在找不出半点师尊的影子,她招手唤出溯雨,将溯雨剑推到沉昳容的面前。 突然感觉到几分剑气,沉昳容抬头看竟是自己前世的佩剑。 从前的溯雨剑就有残损,如今看伤痕更多,也没了记忆中的光泽。 沉昳容心下有些激动,她没想过会与溯雨再重逢, 只是再如何激动也得冷静,这估计也是宋音的考验。 她再次装傻,“这是?” 宋音紧盯着她的脸,不愿意错过那脸上的任何表情。 没有,只有单纯的困惑,溯雨剑也没有反应,似乎白日那一切都是幻觉。 宋音不愿意相信,她更希望眼前的人就是师尊,可又觉得对方不是。 是与不是,或许让对方拿起溯雨剑就知道了。 宋音没有解释,“拿起它。” 沉昳容依言伸手,手指刚碰上剑柄时似乎看见溯雨的剑身亮起一瞬。 一道喜悦的女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主人。” 这声音和今天听到的鬼声一模一样,宋音在这看着,沉昳容没有过分失态。 虽然知道溯雨剑是天级宝剑,但它前世实在是太过破烂了,沉昳容收宋音为徒之前她还物尽其用,用溯雨劈过柴火。 沉昳容也没听溯雨说过话,还以为这宝剑的剑灵随原主故去一同死去了。 沉思时沉昳容又感觉到一股危险的视线,不用想都是宋音。 “主人,你睡了好久。” 剑灵实在高兴,她越高兴,溯雨剑就越亮,于此同时宋音的视线也更灼人。 眼见着宋音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沉昳容在脑中大吼一声:不许亮! 剑灵被她吓住,声音也变得委屈起来,“哦。” 沉昳容握住剑柄,溯雨剑没有亮,不但没亮好像比之前更旧了。 看着破烂般的溯雨剑,宋音的眼神转变成了另外一种危险,本来还看着戏的宋音用术将剑给扯了回来。 剑灵的声音又在她脑海中响起,“主人救我!这个变态用锁链缠我!” 沉昳容爱莫能助,她无奈道:我打不过啊。 溯雨剑这才注意到有些不对,它仔细观察过后破防了,一边哭一边嫌弃:主人你好弱啊,你身上还有这变态的味道,你不干净了! 沉昳容呼吸一窒,但她也明白了宋音突然怀疑她的原因。 她不再理会脑中剑灵呼天抢地的哀嚎,换上那卑微的小心,“尊上不高兴,是小人哪里做得不好吗?” “收起你那怯懦的眼神。” 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很平静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宋音似乎灰败了不少。 沉昳容不敢出声了。 宋音似乎需要安静,沉昳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安静,窗边的风铃似乎感受到宋音的情绪也不响了。 沉昳容很怕这种安静。 宋音忽而抬手,一缕清风摇动窗边风铃发出轻响。 宋音似乎活了过来,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魔尊,没有什么能够将她打败。 她又重新看向沉昳容,“你成不了剑尊,剑尊只会有一个。” “过来。”宋音拍拍自己的腿。 沉昳容走过去,然后顺从趴在她的腿上。宋音的手指在她的黑发间穿梭,将她披散的头发重新聚拢。 上位者不该做这些事情,沉昳容表现出炉鼎该有的惶恐,她想要起身却被宋音强硬按住动弹不得。 “尊上不该做这种事。” “剑尊也不该如此懦弱。” 沉昳容没了言语,等到宋音的手从她的头上离去,她才小心出声:“尊上,剑尊是什么样的?” “……她很骄傲。” 竟然是这四个字。 一面镜子飞到沉昳容面前,镜中的她梳着前世常梳的发髻,只是眉眼更加温和,气色也更好。 “眉头皱紧,眼神更狠厉些,唇抿紧。” 沉昳容一一照做,直到镜中的自己和前世一模一样。 她听见宋音轻笑,“这才是剑尊,你永远都不会像她。” 沉昳容不太明白,但好像她越像前世,宋音就越高兴。 她试探性地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横眉冷目俯视着宋音,“孽障!” 宋音愣住,在这瞬间她真有种被师尊骂了的感觉。 沉昳容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很是冒险,她真心害怕起来,小心问,“不像吗?” 宋音回过神来,但眼前的人又成了那个懦弱的炉鼎,她伸手攥住对方手腕,“变回去。” 手腕被捏得很疼,沉昳容切换人格,“孽障!松手!” 宋音依言松手,烛光熹微间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沉昳容似乎了解了,原来宋音不止喜欢脸,还喜欢性格,这是在搜集手办吗? 额,好独特的口味。 不过这个她擅长啊!只要灵石给够,她甚至能自己扮演自己。 正胡思乱想时,宋音突然抱住了她的腰,那面铜镜失去控制坠落在地。 沉昳容正思考着用那面人格应对,宋音却在她耳边说:“什么也别做。” 对方似乎很疲惫,只是这么吵闹下来夜更深了。 宋音修为高深不用睡,但她不一样,她是筑基期的小菜鸟。 今天一整天都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下,如今危机解除,她的困意逐渐涌了上来。 迷糊中她靠在宋音肩上睡了过去。 宋音不住摇头,敢在她面前睡过去的这还是第二个。 那些人站在她面前都不敢放松警惕,生怕下一秒就被她扭断脖子。 宋音将沉昳容抱到床上,她坐在床边看着,随后伸手拨开沉昳容唇边的发丝。 过了一会儿,她也上了床,钻进沉昳容的怀里。 宋音本来没有睡意,但窗边的风铃声混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慢慢让她闭上了眼。 一夜无梦。 沉昳容醒得一直比宋音晚,她已经习惯了。 她想起身却发现手臂酸麻,忍不住轻哼一声,低头看时手臂内侧有细密的压痕,大概是被头发压出来。 大概率她是被宋音当枕头用了。 手麻麻的,感觉有好多蚂蚁在爬,沉昳容苦笑一声,又想起这楼阁浮空不知要怎么下去。 沉昳容将门打开,门口站着黎休。 “主子,尊上说,日后我就是您的护卫了。” 说是护卫,但沉昳容怎么感觉像监视。 而且她对黎休这张脸确实有点阴影,要是常跟着,估计她就要睡不着了。 沉昳容正思考着,黎休又突然掏出一个空间袋,“这是尊上让属下给您的。” 精神损失费! 沉昳容立马喜笑颜开,可想起宋音那个小气鬼她又冷着脸接过灵石。 黎休看她极速变化的脸色忍不住笑,“主子跟我来。” 沉昳容跟着黎休往住的地方走。 黎休的性子真的挺好,她似乎在刻意给她补充魔宫内的一些规矩。 “那日的徐氏父子已被逐出魔宫,主子日后的生活也能清净些。” 若不是被频繁提起,沉昳容都记不起来这人。 “是尊上做的吗?”沉昳容问。 “不,是我做的,算是讨您欢心。” 虽然那天她没吃亏,但是听黎休这么说沉昳容还是爽了! 她看着黎休,顿时觉得对方顺眼不少,语气也亲近起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再往前走看到一袭紫衣的女子站在长廊尽头。 第25章 宋音的烂桃花来了。 黎休挡在沈昳容面前,她仍是笑着,“柴小主。” 柴文绪对别人没有兴趣,她忽略黎休与沈昳容对话, “我有事同你商量。” 相比昨日, 今日的柴文绪十分温和, 一点没有昨天那歇斯底里的模样。 但沉昳容不放心, 她就站在黎休身后,“有事在这说, 黎护法不是外人。” 黎休笑容深了些,她略微拔出了腰侧的剑。 柴文绪脸上并无惧色,她突然抬起手并指发誓,“以道心起誓,我对你并无伤害之意。” 修道其实就是修心, 修真之人对此很忌讳,柴文绪已经给出了自己的诚意。 见沉昳容还是犹豫, 柴文绪的目光看向黎休,“请黎护法在我身上下咒。” 黎休一惊, “属下不敢。” 可柴文绪很执着, “让你下你就下,这点代价我付得起。” 沉昳容皱眉,咒术最最阴狠,一旦种下就难以除尽,除非将灵魂洗净,只是涤魂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 看这样子,现在不答应的话以后很可能被缠上,有个宋音已经够脑袋疼的了,她可不想再来一个。 轻叹一声, 沉昳容拍拍黎休肩膀,“护法先走吧。” 黎休收了剑退至一边。 沉昳容跟着柴文绪走,对方一直很沉默,最后在一处墙边停下。 沉昳容看着她的背影,“柴姐姐想说什么?” “你和她睡了。” 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沉昳容想坦白,避免这人对自己的敌意更深。 “那也没关系。” 沉昳容有些无语,“姐姐想说的话就这些吗?” 柴文绪终于转过身,“我是来给你选择的,你若是想走,我能帮你。” 沉昳容觉得没意思,她已经打听过了,能从魔宫里逃出去就只有死人,若是内宫那五位护法帮忙或许还有点可能。 “我拒绝。” 柴文绪仍旧冷静,“那请你和我接一个委托。” 沉昳容被气乐了,“我凭什么。” 柴文绪将一个空间袋扔到了沉昳容手里。 沉昳容打开袋子一看,这里头的灵石有黎休给的一小半,这也很多了,抵她半年灵石。 她立马变了脸,“接,什么任务?可以带黎休吗?” “自然可以。” 有黎休在,危险性也小了,沉昳容觉得可行,但还是得听听具体,毕竟要是天级任务,那有黎休也没用。 被灵石冲昏头的大脑冷静下来,“你先说内容。” 柴文绪点头,“是南境北面的央越国,这个国家最近集体陷入了沉睡,南境靠近妖域,本来以为是妖物所为,但捕妖镜并无反应。” “那里是我的家乡,我无法坐视不理。” 沉昳容听明白了,“但你为何选择我?” “因为你出事了,不会没人管你,至少魔宫内的护法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沉昳容总觉得自己变成了诱饵,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别的护法不清楚,但戚吾和黎休绝对会帮她的。 思来想去沉昳容答应了这件事,不过在去之前她先去找了戚吾。 戚吾在内宫有自己的住所,但她最常待的地方还是议事殿,沉昳容到的时候她还埋头在一堆玉简里。 见她这如痴如醉的样子,沉昳容都不敢打扰了。 戚吾发现了她,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主子有什么交代的?” 沉昳容站在她桌前,但是桌上摞起的玉简比她人还要高。 “戚护法辛苦,我是来和您说一声,我需要出宫。” 戚吾了然,她从自己的储物戒中掏出一支箭,然后交给沉昳容。 “若是遇到危险,运转灵力将此箭往敌人的方向扔出去,元婴修者也难逃一死。” 沉昳容本来将这箭翻来覆去看,听此一说宝贝似地将箭收了起来。 本来只是来报备的,却捡了一个保命的神器。 谁说魔修都是坏蛋,戚护法简直就是大好人。 沉昳容感动极了,“戚护法你人真好。” 戚吾只是一笑,“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切不可好勇斗狠,毕竟凡事都有个意外。” “不过主子身份特殊,需得记录一下。” 沉昳容表示理解,她详细讲了地点和随行人员。 戚吾看见有黎休的名字便没有阻止。 沉昳容又得了戚吾几瓶上好的丹药,这一下差点把沉昳容逃跑的心思给整没了。 美滋滋回了住处,沉昳容喂了猫狗,随后进屋摆了聚灵阵打坐修炼。 灵气汇聚成雾,但这次沉昳容什么都没做那些雾气就使劲往她身体里钻,很快聚灵阵的灵石变成了粉。 沉昳容睁开眼一阵心疼,这才过了半柱香而已。 她数了数灵石,然后再次被生活击垮。 * 柴文绪收回自己的手,“你阻止我也没用,我非去不可。” 医修一叹,“你就确定你的计划能成?” “嗯。” 柴文绪同沉昳容说的话都是实话,她的故乡确实蒙难,她也确实无法坐视不理,但那不是出于故土思念,而是想救一个人出来。 如今还能顺带将沉依骗出,她私下已经联系了太安宗,只等沉依同她一起去了那处,再想办法打晕带走。 随行的黎休也不过是个元婴修士,只要太安派出元婴以上的修士就没什么问题。 至于后续的问题就直接推到那央越国上作恶的人头上。 柴文绪觉得自己的思路没错,毕竟修真路上有点意外很正常,她还听过有元婴修士被一口水呛死的。 医修只能叹气,她传音给柴:万一黎休她不止元婴境呢?魔宫众护法的实力都有隐藏,在外表现的不一定真实。 柴文绪有些不悦,“我意已决。” 见此,医修也不再相劝,只是给对方拿了些安神的丹药。 柴文绪拿了丹药离开,回去的路上却碰上了黎休。 黎休笑着同她打招呼,“柴小主可是身体不适?” 柴文绪不喜欢这人,这人长得讨喜,笑起来时总会让人卸下防备,但能当魔宫护法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来魔宫前她确实有些轻视,可真正卧底进来后却感到了几分恐惧。 这些魔修实力强劲也就罢了,最最重要的是她们对宋音十分忠诚。 不过黎休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柴文绪露出一个笑容,“最近忧思过重,吃些安神的丹药。” 黎休有些意外,“请您宽心,有沉主子和我同去,您故乡的祸事一定能得到解决。” “谢谢,明日一早启程,我先回去休整。” 黎休点头让路,她看着柴文绪的背影越来越远,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浅淡。 看了一会儿后她便向沉昳容住的地方走去。 沉昳容正盯着院里的秋千架子,她觉得坐在秋千上看书或许不错。 黎休见她不得章法便伸手接过,不过一会儿工夫秋千便弄好了。 沉昳容上去坐了坐,“黎护法好厉害。” “未踏仙途之前曾是木匠,会一点。” 黎休一边说一边从空间戒里掏出糕点,“主子似乎喜欢甜食。” 沉昳容看着那块枣糕沉默,这护法是不是太过殷勤了点。 她没接那块糕点,“护法有什么话要说吗?” 黎休收起那块糕点,笑容苦涩,“主子可还是怪罪我?” “什么?”沉昳容不解。 “之前尊上借用我的容貌与您同去,您回来后便对我有些不满。” 沉昳容明悟了,感情这是赔罪呢。 不过黎休只是一个外宫的护法,宋音要借用她的身份她也没办法。 沉昳容大方表示,“不用在意,我没这么小气。” 黎休这才放心下来,“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您尽可信任我。” 说完又觉得不放心,“不过主子,还是得小心柴主子。” 沉昳容也这么觉得。 思索之下她看向黎休,“到时候就请护法保护我。” 沉昳容不是开玩笑,而是十分郑重地请求。 黎休内心的担忧在此刻烟消云散,“定不负您的期待。” 沉昳容笑笑,她还没见过魔宫的护法出手,唯一见到的还是那位四护法。 沉昳容兴致勃勃地与人聊了许多,从如今修真界的局势聊到妖域狐族的那位新主。 聊着聊着又讨论起剑法来。 黎休本来是想指点一下沉昳容,可却惊恐发现她完全指点不了。 她收起自己傲慢的心思认真聆听,又将自己所学剑法拿出。 沉昳容略微翻看一会儿,在几个动作上做了细微修改,她怕黎休不理解又借了她的剑舞了一遍。 沉昳容舞完后便将剑丢还黎休,但她突然发觉不对。 因为黎休眼里已换成全然的崇敬。 沉昳容顿时汗了,一说起剑她就容易得意忘形,好在宋音不在,不然又得怀疑。 她实在受不了这个眼神,“天色晚了,护法请回吧。” 黎休还沉浸在剑招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又怕自己的喜悦惹恼对方。 “那属下就先告辞了。” 沉昳容目送对方离开,随后将小院门关上。 黎休走在路上还在琢磨着方才的剑招。 她越想越觉得精妙,竟有种被人拨开灵台云雾的清爽感。 还好她主动解开了与沈主子的嫌隙。 正喜悦时突然感到几分恐惧。 抬头一看立马跪下,“属下参见尊上!” 宋音看着她,“听说你要跟她去出任务。” 黎休心内一苦。 不、不会吧!—— 作者有话说:黎休:[化了] 第26章 “主子为何盯着我?”黎休淡笑着询问。 黑色兜帽下的脸是恰到好处的谦卑以及尊敬, 唇边的梨涡看起来也与昨日没有区别。 这就是黎休。 沉昳容撤回视线,“没什么,是我太紧张了。” 就算宋音要开马甲也不会再用黎休的, 毕竟上次用过会有防备。 她们来得有些早, 一炷香后才看到柴文绪。 炉鼎需要有人看护才能出魔宫, 因与沈昳容同行, 黎休便是她俩的看护。 今日的柴文绪除掉了头上那些叮叮当当的首饰,简单竖着高马尾,一身紫色劲装,英姿飒爽。 沉昳容欣赏地看了几眼, 忽而听见身侧黎休浅笑。 “柴主子今日夺目,您都移不开眼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那边柴文绪的眼神也落了过来,沉昳容咳嗽一声掩饰尴尬,理不直气也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欣赏,黎护法我也挺欣赏的。” 沉昳容只是将人都夸一遍,只是被夸赞的黎休笑意很浅。 “主子还挺博爱的。”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怎么感觉阴阳怪气的。 见沉昳容和黎休之间熟稔的样子,柴文绪终于打断, “事不宜迟, 走吧。” 沉昳容觉得也是,她修为低弱便与黎休同乘一剑, 让人没想到的是柴文绪的修为也不低,竟有金丹中期的实力。 两相对比一下,沉昳容变强的心思更加浓烈。 “主子在羡慕她吗?”黎休嗓音淡淡。 羡慕就是羡慕,这没什么好隐藏的。 沉昳容大方道:“自然。” “主子日后的成就不是她能比拟的。” 御剑在前的柴文绪皱了眉头,她回头瞪了两人一眼,随后飞得更快将她们甩开。 沉昳容看着黎休的背影无语,“你怎么当面说人家。” “下次背面说。” 沉昳容无奈,不过这算是她第一次乘黎休的剑吧,没有被风灌一嘴,如果是宋音的话才不会替她挡风。 “唉,这四面都无风,黎护法真细心,不像某人。” 沉昳容自顾自嘟囔,因她站在黎休背后自然也看不见对方越来越危险的眼神。 呵呵,某人啊。 平稳飞行的剑突然剧烈摇晃几下,沉昳容差点就被甩了下去,慌乱中她一把抱住黎休的腰。 待剑身平稳后沉昳容又一把放开,“抱歉,是我逾矩。” “无事,已经到了。” 前面柴文绪已落地,沉昳容二人紧跟其后,这里是央越国的都城岭安城。 溪水潺潺,树影婆娑,城外一间草棚外挂着写着“茶”字的旗子,旗子随风响动。 景色是很美,但是太安静了,风声水声都有,但是没有活物的声音。 柴文绪从那茶棚里出来,“里边有人昏睡,叫不醒,咒的气息很浓重。” 黎休站在一旁笑,似乎不打算帮忙,沉昳容看她时黎休又转头与她对视。 对方笑意温和,沉昳容却总觉得怪,那种感觉就像是对方提前知道你会看过去一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沉昳容问,“昨日我给你改的剑招还记得吗?” “自然记得,需要给您看一遍吗?” 沉昳容点头,她看着黎休拔剑,心中略有些忐忑。 可那一招一式就是昨日她改过的剑法,虽然黎休出剑时还有些小瑕疵。 这点瑕疵并不影响什么,但沉昳容上头了,她从背后抓住黎休的手腕,“这一招要再往下沉一些。” 她教得入神,全然没感觉到这个动作已经将人整个揽入怀中。 黎休垂眸,细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眼中的复杂。 沉昳容对黎休很是满意,对方简直是她见过悟性第二高的人,第一高的自然是宋音。 那个人无论悟性还是资质都可以归为怪物那一类。 所以要是黎休做得太好她也会怀疑对方是宋音假扮,可这完全比不上宋音,而且宋音也不会声音柔柔地叫她主子吧? 那画面太美,沉昳容想都不敢想。 两人一个学一个教,直把另一个给忘在一边。 柴文绪看着两人这有些诡异的相处模式,忍不住皱眉。 这不太像主仆关系。 见她们还在研究那剑招,柴文绪忍无可忍,“可以进城了吗?” 教“徒儿”教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沉昳容终于想起正事来,她松开黎休手腕抱歉道,“可以,柴姐姐走前面。” 柴文绪冷哼一声就往前走。 城门未关,守城的人歪歪扭扭地趴倒在地,这些人都还活着,只是不知昏睡了多久。 沉昳容跟在黎休身后,还没走到城门口她就感觉到了很浓的咒气,穿过城门之后那股咒气已浓到像水钻入她的鼻腔了。 她皱眉不喜,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那只手在她面前一晃,恼人的咒气瞬间消失。 沉昳容感激地看向黎休。 而前面的柴文绪也被咒气困扰,她修为高些,咒气对她的影响没那么大,但还是挺冲的。 转头见黎休的眼神只在沈昳容的身上,她一面恼火一面惊讶。 本来还有点郁闷的心情因为宋音被绿了变得异常美好,美好到她对黎休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没了咒气影响沉昳容,她便四处看,街道上躺了一群人,衣裳寻常或是华贵的都躺倒在地,沉昳容还看见了一顶红轿子。 柴文绪比她快一步掀开轿帘,红轿内什么也没有,但抬轿的人都还躺在轿子周围。 空轿吗? 沉昳容看着空空的轿子不解。 黎休解释,“这是在送神。” 柴文绪忍不住回头看着黎休。 南境很大,央越国只是南境边缘的一个不起眼小国,它灵气枯竭人才凋敝,不能给魔宫足够的利益,黎休管辖的是宫内事务竟然知道这是央越的送神。 沉昳容是不清楚的,要说送神的话这轿子里也没有神像。 沉昳容又绕着轿子四处看了,什么也没有。 黎休呵呵一笑,“神像自己会跑哦。” 风吹起轿帘,窗户也被摇得吱呀作响,沉昳容总觉得背后有什么在盯着她笑,要面子的她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她狠狠瞪了黎休一眼,“黎护法莫开玩笑。” “她没开玩笑,神像确实会自己跑。” 柴文绪将轿子的前帘放下,她像看不见沉昳容愈加苍白的脸色似的继续,“送神的路程遥远,送神的人走一段路便会休息,休息好再去抬轿就发现神像不见,最后都会在原来的庙里发现那尊不见的神像。” “神像有时也不跑,但会出现在抬轿人的窗外,透过窗死死盯着你。” 沉昳容默默远离了那轿子,又默默靠近了黎休。 黎休见她越靠越近便笑,“主子怕鬼?” “没、没有的事儿,求仙问道之人哪能怕这种东西。” “主子,你的牙齿在打颤。” “是、是吗?一定是太冷了。” 黎休取下自己的披风披在沈昳容身上,“这样就不冷了。” 说完还贴心将兜帽给人拉上来盖住头。 沉昳容看着这纯黑色的披风,又抬头看高悬的烈日,最后又看向那一脸温柔的黎休。 她怎么觉得这人是故意的。 这样的天包成饺子还不得热死,沉昳容想将这披风给脱了。 “这披风有防火辟邪之效。” 黎休说完后沉昳容就老老实实放下了手。 今天的黎护法比昨天的黎护法可怕多了,不过对方对剑的悟性确实不错,沉昳容惜才,总觉得这该是太安宗的门徒才对。 黎休觉得她的眼神过于热切,但仔细一想这皮囊又不是自己的,于是心中浮起微妙不爽。 这人在别人面前要鲜活许多,而在她面前的那副模样只是伪装而已。 她还是怀疑,怀疑这人是师尊。 黎休转身进了屋,没过一会儿又出来,手中多了一面铜镜,铜镜并无特殊之处,镜中印出沉昳容困惑的脸。 沉昳容伸手接过那面铜镜,铜镜一无咒气,也没感受到什么鬼气。 她不解看向黎休,“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想让主子看看。” 柴文绪:“……” 能不能落一道雷将这对狗女女给劈死。 沉昳容也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再看向铜镜时发现底下刻着些什么,看上去挺像0和1 。 柴文绪这个本地人终于找到了说话机会,“那不是梳妆用的铜镜,而是。” “是用来供奉的铜镜,很久之前,这片土地灾厄频现,当时的国主从铜镜中借取了神明的力量,让此地重归安宁。”黎休不疾不徐讲着这里的历史。 沉昳容了然,“哦,原来如此,黎护法好厉害。” 柴文绪:“……” 实在受不了,柴文绪不再管她们,随后拿出一个司南样式的法宝。 她削断耳边一缕头发放在那法宝中心,法宝亮过一瞬,那头发消失后那四方盘上的勺子开始转动。 勺子转动越来越快,竟怎么也停不下来,最后“嘣”的一声竟然直接碎裂。 看着落地的法宝碎片,柴文绪脸色阴沉。 这司南寻物很是灵敏,柴文绪曾用它寻过机缘灵宝逮过凶恶贼人,从前境况再险恶也没像现在这样。 沉昳容也被吓了一跳,不过那司南她好像在书上见过,这个寻物法宝还挺常见的。 不过对方割断自己的头发,大概率是找亲人。 柴文绪更加沉默,她独自在城中寻找,将皇城中的每一处都找遍。 沉昳容也跟着找,直到月亮挂上枝头。 夜色下的都城更加静谧,这里全是咒气又不好修炼,沉昳容打了一个哈欠。 迷糊间一个肩膀靠了过来,再然后是黎休那张笑眯眯的脸。 沉昳容发觉她今天的笑容都是一个弧度,初看觉得没问题,看久了就会发现这笑容有些假。 怎么说呢,像是这人戴了一张微笑面具。 沉昳容忍不住伸手去摸黎休嘴角,温度正常,是活人。 见黎休看着她,沉昳容缩回自己的手,“抱歉,我有点恐惧。” “害怕我是尊上假扮吗?” 心思被看穿,沉昳容尴尬,“不过尊上上次的伪装很拙劣,只是那时我与护法您是初见,不太熟悉您的性格。” 夜风似乎更冷了些,月光照着黎休的脸,有点鬼。 “哦,那主子和我是很熟悉了,主子您是怎么看我的呢?” 沉昳容拢紧黎休送的披风,她又打了一个哈欠,“你?你人很好啊,很细心,也很会照顾人的情绪。” 说完沉昳容又紧了紧披风,“啧!怎么越来越冷了!” 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沉昳容伸手一摸是水,她仰头发现高悬的弯月正慢慢变圆,然后天空重新变亮。 眨眼之间黑夜褪色,变成了大雪纷扬的白昼。 “卖包子喽~” “呦,你家姑娘长这么大了。” “好冷,贵人赏口饭吃吧。” 世界重新变得喧哗,沉昳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是幻境吗? 柴文绪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她闭眼念咒,随后惊恐睁眼,“不是幻境。” 她想联系太安宗派来接应的修者,可也是毫无反应。 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伴随着众人的惊恐以及马上女子焦急的声音。 “马惊了!快躲开!” 沉昳容往后躲开,马上的女子一身银色铠甲,看起来是个武将,只是看她吃力控制马匹的样子又不像。 眼见着那马就要撞到人,沉昳容还是没忍心拉住了那匹马。 修者做到这样的事不奇怪,但凡人的话就有些惹眼了。 整条街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沉昳容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尤其是马上的这位,目光那更是灼灼。 沉昳容十分尴尬,又问那差点被撞到的女子,“没事吧?” “没事没事,多谢恩人救我!” 沉昳容托住对方,灵力探入在对方体内转过一圈,没有咒气也没有鬼气,也不像被控制的傀儡。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正常人。 那马上的女子下马不慎摔了一跤,她不顾自己的狼狈迅速爬了起来,看着沉昳容的目光就像沉昳容在看灵石。 “勇士是哪国人?” 沉昳容被她的热情吓得退后一步,“额,一个神秘的东方国度。” 女子脸上出现一抹困惑,紧接着脸色一变,“来人!把她们抓起来!” 甲胄碰响,顷刻间沉昳容她们三人就被拿着长枪的士兵给围了起来。 沉昳容面色一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女子依旧警惕,“住口,你这月溪国的狂徒!” 沉昳容哪里知道什么月溪国,但很明显是方才的回答给了这人错觉,她还想解释却被黎休拉住。 出于对黎休的绝对信任,沉昳容没有继续。 柴文绪可没那么冷静,她冷哼一声就想将这些人都掀翻,于是她高举右手。 士兵们见她异动也紧张起来。 然后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灵力运转不了,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锁了起来,柴文绪心有所感,她扭头看向黎休,正好看到黎休做了收术的动作。 柴文绪一口气不上不下,她尝试冲破束缚,然后灵力被锁得更死了。 她看着自己高高举起的右手,用最凶恶的语气说,“我!投!降!” “噗。” 场面太滑稽,沉昳容实在没忍住,见柴文绪杀人般的眼神看了过来,她赶紧收住。 好歹是这次委托的金主,金主还是要尊重的。 银铠女子也没想过这样,她挥手招呼,“将她们押进大牢。” 几人被绑上锁链送上了囚车。 沉昳容手上的锁链最粗,但黎休给的安全感太足,她还饶有兴趣地研究囚车的构造。 这模样不像是一个犯人,倒像是来观光旅游的。 黎休坐在沈昳容身边,她也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沉昳容,眼神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 唯一不高兴的柴文绪坐在她俩对面,灵力被锁,联系不上太安宗接应的人,也没找到姐姐。 ……还要看着这张神似剑尊的脸与魔修亲密。 柴文绪再也看不下去,她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闭上眼睛倒也冷静下来了,宗门这次派来的人比黎休强,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前辈,但她只需要静静等待就是。 沉昳容兴奋觉得这还挺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只是被塞进牢房之后她的兴奋劲就过了。 牢房角落铺了稻草,只是稻草被浸湿了,不用看都知道发霉,一道灰影从脚边蹿了过去。 沉昳容讨厌老鼠,她忍不住眉头一皱,露出丝许嫌弃。 转头见黎休看她,那眼里带着她不懂的情绪。 沉昳容不解,“护法怎么这样看我?” “主子怕老鼠吗?” 沉昳容挑了个干净点的位置坐下,“不怕,只是觉得讨厌。” 黎休靠墙站在她身边,双手环胸轻笑,“那主子喜欢黄白相间的肥鼠吗?” 这个描述怎么有点像仓鼠? 沉昳容犹豫了下,最后点头,“应该喜欢。” 柴文绪没和她们关在一块儿,所以这间牢房里全是自己人。 沉昳容不想在老鼠身上纠结,她拉了拉黎休的袖子,“为什么阻止我?” “因为此地有机缘,我想让您完整得到。” 听到机缘两字,沉昳容心里那点埋怨彻底消失。 她立马坐直了,“什么机缘?” 黎休从空间戒指中拿出铜镜,“一面铜镜。” 沉昳容想起黎休之前说的,那国主能恢复此间安宁,估计就靠的这机缘。 见黎休很懂的样子,沉昳容又拉拉她的袖子,“那国主得了机缘,岂不是踏入了仙途?” “嗯,那国主有了仙缘,成了天机阁副阁主,如今的枢慈仙子。” 那这机缘不是已经没了? 沉昳容突然泄气,不过这个地方如此诡异,那些人要是这样一直昏睡不定会出什么事。 还是救人要紧。 沉昳容调整了心态,“现在该怎么做?” 黎休闭了眼睛,“什么都不用做。” 突然听见脚步声,那抓她们的女子臭着一张脸将牢门打开,“走吧,国主大人要见你们。” 手上的锁链也被解开,沉昳容手腕处被磨红一块。 只是破了一点皮而已,沉昳容也没在意,这时黎休突然将她的手拉起,眼神似乎有些不善。 沉昳容本来觉得没什么,现在却觉得这块皮肤在发麻发烫。 她将手抽回,“我没那么脆弱。” 怕黎休不信还列了很多事实,“真的不算什么,之前被掐被掀都有过,还有。” “还有什么?” 沉昳容摇头,那些都是前世的事了,说出来倒惹人怀疑。 “没什么,总而言之,这点伤不算什么。” 沉昳容将手放在脑后,这不是故作洒脱,而是她不会总想过去的事,除非故人出现在她眼前。 如今在她眼前晃悠最多的故人就是宋音了。 这个名字光是出现在脑海里就会勾起很多情绪,让沉昳容想忘也忘不掉。 前世她想得洒脱,但若是没重生成炉鼎,她大概率也会在远处偷偷看上一眼,看看宋音过得如何,但不会再与其产生缘分。 正胡思乱想间黎休轻声道:“以后不会了。” “嗯?” 声音太小,沉昳容没听清楚,“你方才说了什么?” “我说,日后我会保护好您。” 沉昳容挑眉,她想笑但又不敢笑,最后只能顶着一张严肃的脸说:“这是我们昨天约定好的。” 黎休本来真诚的笑容又假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这个马甲很碍事,但是脱了这层马甲这人又要在她面前表演。 用真实面貌面对这人,这人就会予你虚假。 但无论真实或虚假,这人也只是在某个时刻与师尊短暂重合。 沉昳容见黎休沉思过后伸手在她手腕处抹了下,然后那一点伤口就不见了。 沉昳容总觉得奇怪,她将自己的手拿远,开始思考起黎休这一路的行为。 她还没思考明白呢,前面领她们走的银铠女子好奇询问,“你们难不成是那种关系?” 人在八卦的时候都会客气起来,就像现在这样。 沉昳容从她的表情猜到她说的是哪种关系。 她白着脸否认,“不不不,她是我的侍卫。” 本以为这样就能澄清,但比不过别人心中的成见。 在沈昳容解释完后,银铠女子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们是从月溪国私奔出来的?” —— 作者有话说:沉昳容:我的节操!没了! 黎休:me too 互相马甲以示尊敬 第27章 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啊! 沉昳容真的怕了, 她赶忙与身侧的黎休拉开距离,又赶紧解释:“她真的只是我的护卫。” 银铠女子将她上下打量,嫌弃扯嘴, “少来,你们这种的我见得多了。” 沉昳容还没见过这样固执的人,黎休在旁边也不帮着反驳一下,好歹现在她名义上是宋音的人。 还是忍不住拉拉黎休的袖子,沉昳容开始挤眉弄眼。 黎休肩膀一摊, 传音道:我说的话她不会信,主子且忍一时。 虽然是这个道理, 但总觉得要是被宋音知道了,她和黎休都不会好过。 沉昳容忧心忡忡地跟着那银铠的女子,对方头顶黑发间点缀着些许白发,可是这女子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出了大牢,门口已准备好了马车,只是那拉车的马长了两个头,那两个头谁也不服谁,正张着嘴往彼此的脖子上啃,好在有人拉着缰绳,才没有变成鲜血淋漓的场景。 沉昳容在那匹马上感受到了妖气, 这双头马大概是还未化形的小妖怪。 可这贫瘠的地方哪来的灵气让妖怪修炼。 沉昳容又好奇看了两眼。 “呵,没见过世面,多看看吧,这双头马你们月溪国可没有。”银铠女子的头高高仰起,似乎在宣告胜利。 沉昳容无语,“将军误会,我们真不是月溪国的人。” 银铠女子脸一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我不是将军,先上车吧。” 车内宽敞,沉昳容怕人误会刻意与黎休保持了距离。 马头意见不合时而向左偏时而向偏,几人坐在里面也跟着摇晃。 很快沉昳容胃里就翻江倒海,脑袋也开始晕乎乎,一股暖流从手腕处流入,在她体内转了一圈后胃就好受很多。 沉昳容低头看,发现黎休的手指搭在她的腕处,虽然隔了袖子但沉昳容还是抽回手。 可是已经晚了,坐她俩对面的女子一脸嗑到了的表情。 沉昳容实在头疼。 牙口这么好?什么奇怪的东西都嗑。 “唉,不如你们加入我们央越国,我们没月溪那么多臭规矩,只要真心相爱我们都会支持。”女子极力诱惑着沉昳容。 沉昳容已经懒得解释了,倒是能以此和人套近乎,“听上去很开明,还不知道您的名姓?” 女子哼哼一笑,十分骄傲地表示,“我是央越护国大将军的妹妹,就是你们月溪最痛恨的那位将军。” 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名字,沉昳容嘴角抽搐。 从对方一系列的表现来看,这人应该被保护得很好,估计没吃过什么苦,且貌似是个姐控。 女子折腾这么久就是想看这两人害怕或者夸她姐姐一两句也行,但是什么都没有。 正欲破防时,那一直沉默的黑衣女子忽而一笑,“是凌将军吧,曾以一人之力阻挡月溪骑兵千人。” 女子立马笑没了眼,“嗯,我是她的妹妹凌映之。” 凌映之掏出一块手绢包着的糕点扔给黎休,“吃点吧,花生酥你要不要?” 听见是花生酥,沉昳容赶忙拒绝,“不了,我对花生过敏。” “过敏是什么?”凌映之不解。 “额,就是吃了之后会麻痒,然后全身长红疹子。” 沉昳容说完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转头一看是黎休,对方手里的那包花生酥已经被捏成花生粉团了。 怎么回事?她好像没干什么不好的事吧?怎么这样看人。 沉昳容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护法?” 黎休收回自己的视线,“没什么?只是担心主子您。” 原来是这样,有人关心的感觉还是不错,沉昳容决定回去以后帮黎休美言几句。 见黎休低着头,情绪好像还是很不对,沉昳容赶紧安慰,“没事,只要不吃花生就行。” 黎休默默拍去衣裳上沾到的糕点碎片,“嗯。” 见黎休情绪似乎转好,沉昳容松了一口气,转头又见凌映之一脸嗑到了的表情。 …… 不要再嗑了!宋音会杀了我的! 马车摇晃着走了许久,终于在宫门前停下,凌映之率先下车。 她高傲轻哼一声,“这就是国主居所了。” 沉昳容下车站定,这宫殿倒是建得挺好,只是沉昳容见过太安宗的飘渺,也见过魔宫的奢华宏伟,这样对比下来眼前的宫殿就不算什么了。 而黎休自不必说,将这宫殿打包卖掉可能都比不上她随意吃的灵果。 她俩神色平淡,有人暴跳如雷。 “你们都不惊讶一下的吗!” 沉昳容十分给面子,她十分夸张地大喊,“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宫殿。” 凌映之没听出这话的虚假,她还要再说什么却又突然老实了起来。 她低着头呐呐道:“阿姐。” 马蹄轻响,沉昳容回头一望,一着淡蓝骑装的白发女子在她身后从马上俯视着她。 沉昳容从她身上感受不到灵力,很明显这是个凡人,不过这个凡人的气势很强。 肩膀被人轻拍了下,再看黎休已站在她的身边。 黎休抬眼与马上的女子对视。 女子一惊,只是对视而已,她的后背却不自觉出了冷汗,看得越久她的呼吸就越不畅,仿佛有什么东西缠上她的脖颈。 她抓紧缰绳收回自己的视线,而后深深看了两人一眼。 她的视线落在局促不安的凌映之身上,“回去,将我的铠甲脱下来,换好衣服再同我去向国主请罪。” 凌映之一抖,“是,阿姐。”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人一下夹紧了尾巴灰溜溜跑走了。 蓝衣女子下马,将马匹交给随行的侍从后拱手向沉昳容两人赔罪,“舍妹冲撞二位,我代她赔罪。” “我名凌敏之,不知二位名姓。” “姓沉,名依,她叫黎休,是我的护卫。”沉昳容指了指黎休。 凌敏之并不爱笑,得知两人名姓后略一点头,“请二位跟我来,国主等候多时了。” 说话间又开始下起了雪,黎休伸手将沉昳容的兜帽整理一番,只是兜帽下拉太过,眼睛都被遮住。 两人跟在凌敏之身后,这皇宫完全不像魔宫的那样曲折,在绕过一片堆满假山石的院子后便到了国主住的灵星殿。 她们去时大门紧闭,门口的小宫女进屋通报了一声。 “凌将军,国主让您和二位贵客进去。” 凌敏之道一声有劳,随后抬腿迈入殿中。 室内轻烟袅袅,似乎是好闻的檀木香气,沉昳容敏锐闻到了熏香之下的苦涩药味儿。 帷幔之后一人静坐,身姿端正挺拔,像迎风而立的雪松。 凌敏之跪在帷幔前方,“国主。” 沉昳容和黎休两人就站在原地。 一只手将帷幔掀开,神色威严的女子披着青色大氅,另一只手捧着暖炉,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盘未下完的棋。 想来这位便是凌敏之口中的国主。 国主鼻尖和唇角侧边各有一颗小痣,妖冶的长相和苍白的脸让人想起了雪妖的传说。 但对方上位者的气势太强,让人第一眼忽视了样貌,甚至不敢抬头盯着对方的眼睛。 不过沉昳容也曾是上位者,且此人给人的压迫感完全不如宋音。 沉昳容打量着国主,国主也打量着她们。 那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十分灵动,见到她也不露怯,反而好奇打量起来。 而旁边那位梨涡带笑的女子并不在意她们,眼神都没落到她和凌敏之身上。 国主的视线在黎休身上略微停顿,她开门见山道:“二位可是仙人?” 沉昳容看了黎休一眼,在得到对方的点头许可后承认,“是,国主是如何知晓?” “铜镜预言,说有二位仙人临世。” 铜镜? 沉昳容想起黎休之前说过的话,眼前这位不会是那位去了天机阁的央越国主吧? 这是过去吗? 沉昳容忍不住问,“恕在下冒犯,可否告知您的名讳? “吾名陆辞。” 国主见沉昳容困惑过后又失望的样子,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她问:“仙人以为吾是谁?” 沉昳容只是摇头,如今局势不明,有些事不必说得太明白。 国主并未怪罪,只是身影突然摇晃,身子一歪眼见着就要摔在地上,跪在一侧的凌敏之迅速将人接住。 国主将凌敏之轻轻推开,她依旧威严,“吾已为二位备好房间,请二位仙人先在宫内小住。” 沉昳容还想问,可黎休突然拉住她的手,她明白对方意思,但对黎休的行为有些恼火。 有事不能传音吗?干嘛拉拉扯扯的,让宋音误会了怎么办? 冷着脸抽出自己的手,沉昳容又瞪了黎休一眼。 送她们去住所的依旧是凌敏之,沉昳容盯着她那一头白发好奇。 突然脑海里响起宋音的声音:你喜欢她的头发? 沉昳容:嗯?我只是好奇而已! 黎休:真的吗? 沉昳容简直没辙了,她白眼一翻:真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干对不起尊上的事。 某个人天真以为黎休这一路的不正常是在替宋音看着她,所以对方才会特别在意她与别人的相处。 但黎休她自己都不注意。 想了想沉昳容还是再传音:日后你不可与我过于亲密。 黎休微愣,旋即轻笑。 沉昳容感觉自己话说得重了,又传音安慰: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凌敏之往后看了一眼,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在她背后讨论什么。 但是转头看时身后两人都很安静,仿佛她的感受只是错觉。 凌敏之又转过头去,她将人领到了听月小筑。 “二位先在此休息,若有事二位可唤我,我就在隔壁。” 沉昳容点头,“有劳将军。” “您客气了,末将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一步。” 沉昳容看着凌敏之离开,松了一口气就看着屋外越下越大的雪笑,“一下就从阶下囚变成贵客,她们是否太依赖那铜镜。” “此时的央越异象频生,凡人能力有限,若非那铜镜,央越不会如此安稳。”黎休的声音总是让人安心。 沉昳容已将此人归类为万事通,好像这世界上就没有她不懂的问题。 这无忧小筑中有书架,黎休随意拿了一本坐在书案前翻看。 对方翻得入神,沉昳容有种被她隔绝在外的感觉。 沉昳容撇撇嘴,她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将世界涂满白色,看着雪花落入湖中,看着宫人往来。 天地间安静得不像话,沉昳容又感受到孤独的滋味。 她转头看着黎休,又靠近按住她翻看的书页,“护法在看什么?” “有趣的话本子。” 沉昳容将手拿开,黎休给她看了封面的书名。 《狐仙》 沉昳容不在意书籍内容,她只是想找人聊天。 “我们不去找柴文绪吗?” “主子放心,她很安全。” 说完之后黎休就继续看书去了,没有再同沉昳容说话。 沉昳容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又或者是对方前后变化太快,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对方会这么做也是方才她传音要求的,可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像是连话都不想跟她说。 沉昳容伸手又要去按对方的书,却没想到黎休伸手一护。 沉昳容的手按在了黎休手背上,她赶忙将手撤开,“抱歉。” 黎休将书推到一边,笑容温和,“主子是想同我说话吗?” 被拆穿心思的沉昳容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大方承认,“嗯,同我说说话吧。” 黎休眼中笑意一闪,“主子想聊什么?” 沉昳容拉了凳子坐在书案一侧,她小心保持了距离,“想问如今的情况,这里不是幻境,难不成是过去吗?那些昏睡的人呢?” 黎休皱着眉,模样有些苦恼。 沉昳容还以为自己问得太刁钻,她前世看了那么多书都没记录过这种情况。 她开始打哈哈,“我就随便问问,实在不行戚护法会来救我们的。” 黎休唇边的笑容一顿,“主子挺信任她。” 沉昳容记得戚吾算是黎休的直属上司,且黎休跟她夸过戚吾。 她觉得自己找准了对方的心思,“当然,戚护法是我碰到过最好的人。” “哦,原来是最好的人。” 这话怎么感觉阴恻恻的,沉昳容觉得黎休又变得奇怪起来。 黎休忍了脾气,“这点小事用不着戚护法。” 先不管这人是不是师尊,这人见人爱和见人爱人的本事倒是分毫不差。 心底的怀疑愈加浓重,宋音不打算打草惊蛇。 心头略微一转又有了主意,她压低的嗓音似乎带着某种蛊惑,“主子想玩点刺激的游戏吗?” 沉昳容眼睛一亮,“什么?” * 沉昳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说的好刺激游戏就是趴在床底偷听。 元婴修士啊,只要展开神识这皇宫里就没人有秘密了,再不济也可以用隐身的术法藏匿身形。 可这人为了贯彻刺激就是什么也不用,就这么单纯地趴在床底。 但黎休这么做估计有什么深意吧? 沉昳容不再吐槽,她小心放轻呼吸,而被她们偷听的人一点也不知情。 陆辞一直在咳嗽,她喝了桌上的药后才慢慢缓过劲。 凌敏之将手中黑棋放下,“国主,那两人真能信任吗?” “铜镜的预言从未出错,假如她们真是仙人,或许真能将此地的空间修补。” 凌敏之取棋落子,“月溪近日也得了仙人,仙人一剑引下万千雷光,月溪境内的妖物已被除尽,月溪国主放话要您开城门让仙人除妖。” 沉昳容听明白了,她忍不住给黎休传音:这除的不只有妖吧? 黎休:不止,月溪国主进城后第一步就是杀陆辞,再之后就是抢夺铜镜。 沉昳容震惊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黎休只是摇头。 “啪嗒。” 玉石所制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陆辞落子之后表情仍无波澜,“斩杀妖物无用,此间空间不修补,妖物还会被传送到这里。” 凌敏之微叹,“不知月溪给的什么条件,若是宫内两位仙人不顶用,或许收买一下月溪国的仙人。” 凌敏之耳朵一动,然后突然站起往床边走去。 沉昳容看着那双鞋子越走越近,但她并不紧张,大不了她就用隐身术。 其实她们没有发出声音,是这床底的地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挖? 床边的凌敏之慢慢弯腰,床底的声响也越来越近了。 “国主不好了!那月溪国的人带着仙人杀过来了!” 凌敏之脸色突变,她拉住陆辞就往外面走。 沉昳容听见她俩争执,凌敏之似是想把陆辞给 藏起来。 只是争吵声越来越远,地下的沙沙声越来越近。 最后沉昳容身边的地板被撬开,一只拿着勺子的手从下面伸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颗略显凌乱的脑袋。 看清人以后沉昳容亲切地打起招呼,“柴姐姐,你这是?” 柴文绪没想到身边有人,她被吓了一跳,见是沉昳容后才长舒一口气,她艰难从洞口爬上来,然后跟着一起趴。 等缓过劲来时,柴文绪的脸又扭曲了,“不是接我的委托吗?就这么随意将我丢下!我从天牢一路挖到这里啊!” 沉昳容见对方如此崩溃,生了几分愧疚,“对不住。” 柴文绪都快疯了,她高束的马尾早在挖地道的时候松垮,且头上沾了不少泥土。 这和她原来预想的不一样,她本以为这里的人昏睡是因为中了一种很厉害的咒,她对解咒一事还算了解。 她解开术,然后再联合太安宗派出的另一人将黎休斩杀,随后麻溜将沉昳容敲晕带走。 故事本该是这样的,可当她来到这儿才发现,这比咒术更严重。 更让人恐惧的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逃跑。 沉昳容看着面前金主越来越狰狞的脸色,她忍不住问:“你没事儿吧?” 柴文绪抓狂过后脸上突然没了血色,“你能联系到戚吾吗?” 沉昳容从空间袋中拿出一块灵玉,将灵玉攥紧后闭上眼,再睁开时也慌了,“怎么没有反应。” 沉昳容这一路上的不慌不忙都是因为魔宫不会对她不管不顾,可现在联系不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的声音染上慌乱,“联系不到。” 柴文绪沉默了,她抱着头不再言语。 沉昳容也不好过,但她想起黎休对这里的事情很熟悉,还说要送她此地的机缘。 她拉拉黎休的袖子,“你有办法离开吗?” 沉昳容此时是真有点害怕,不自觉对此地最强的人有了依赖。 黎休的回答很简单,“能。” 柴文绪正颓废着,突然脑海中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女声。 【魔修现下何处? 】 柴文绪听见这道声音怔了一瞬,随后便是得救的狂喜,她传音回去:魔修在我身边。 【嗯。 】 屋外突然狂风大起,随即便是毫无征兆的电闪雷鸣。 整个屋子都被狂风吹散,沉昳容被黎休拉着没有受伤,而柴文绪身上也多了淡色的霞光,霞光护着她。 沉昳容看着那霞光瞳孔微怔,她抬头看天,发现天分两半,一半落雷一半飘雪。 有两人在天上对峙。 宫殿废墟前陆辞举着一面铜镜,铜镜的光芒将宫殿中的所有人保护起来。 沉昳容感觉到一股杀意,回头见黎休死死盯着那雪落天空下那人的背影。 这股杀意太过强烈,引得天上两人都看了过来。 沉昳容一惊,天上的人她都认识。 那头戴斗笠腰悬双剑的人不是梅师姐是谁? 从前她随手编着玩的东西,师姐竟然戴到了现在,那斗笠编得特别粗糙,连普通的遮雨都做不到。 上方的梅欣看到沉昳容的脸时也有些动容,“师妹?” 沉昳容不能回答,她就当没听见。 可上空另一人的眼神更灼热。 那人穿着太安宗的门服,手中拿着一把长剑,模样很年轻。 她死死盯着沉昳容的脸,又死死盯着黎休与沈昳容相牵的手。 最后她长剑一转指向黎休,“把她还给我。” 黎休眉头一皱,但她并没有放手。 雷声更加焦躁起来,落雷一道接着一道,昭示了施术者的心情。 上方的两人同时出声。 “师妹,同我走。” “师尊,跟我走!”—— 作者有话说:Yes or No. 师尊:我选or 明日更新暂停一天,痛经了 修改一些剧情bug,抱歉,师尊说名字应该说沉依。 码糊涂了[裂开] 第28章 沉昳容怎么也不会忘记这张脸,那是十六岁的宋音。 宋音十二岁入道,对比那些修真世家宗门亲传的孩子来说,她踏入仙途的时间实在太晚, 即便如此她还是成为了修真界最年轻的金丹修士。 损失了剑尊的太安在修真界的威望不负往日,太安宗上下都期盼着宋音成为下一位剑尊。 为此, 往日清净的仙人居所也变得有些热闹。 她们为宋音打抱不平, 为宋音送上各种资源,有的悄悄劝宋音改拜梅欣为师。 沉昳容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觉得这些人很是呱噪,为此待在房里不见客。 后来不知为什么,那些人没再上来过。 而宋音修炼也出了偏差,某日打坐后突然吐血不止,昏迷数日。 幸好沉昳容发现得及时,她强提灵力为宋音稳下了体内乱蹿的灵力,而这次系统没有阻止。 宋音受伤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宗门,宗门上下都觉得是沉昳容做了什么宋音才会这样,在宗主和梅师姐力压之下,这些杂音才渐渐消失。 伤好后的宋音第一件事就是和沈昳容请辞, 说她要出门历练。 不知为何,沉昳容总觉得宋音的眼神躲闪, 但救下宋音让沉昳容的身体雪上加霜, 为此没空思考一些细枝末节。 一年后宋音历练回归,修为已至金丹中期, 但性格比以前更加寡言,修炼也更加刻苦。 沉昳容悄悄问过宗主,宗主也只知道她去了南境的某个小国。 央越国确实是南境小国,而天上的人也确实是宋音。 所以她们真的回到了四百多年前的过去? 上空中的宋音明显不敌梅欣, 那身太安道袍已少了半边袖子,而梅师姐衣裳齐整,甚至腰侧的长剑都未出鞘。 不过宋音的注意力已不在梅欣身上,她见自己师尊被一个一身黑衣的魔修抓住,立马怒喝一声:“魔修!快放开我师尊!” 话未落,雷光已经落在黎休的头顶,而黎休像是被吓傻一般躲也不躲。 沉昳容急死了,她拽着黎休的手就想往一边拉,结果没拉动。 眼见着黎休就要变成电烤梨,她可能也要跟着一起电烤,沉昳容绝望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沉昳容睁开眼,发现黎休徒手就捏住了那道雷光,然后再用力一握,雷光便消散了。 死一般的寂静在这堆宫殿的废墟上蔓延开来。 良久才听到梅欣的声音,“阁下抓我太安剑尊,意欲何为?” 黎休抬头轻蔑一笑,“梅尊者也会撒谎,太安剑尊不是仙陨多年了吗?” 梅欣看着沉昳容,眼角眉梢挂着的都是不解。 而上空宋音的声音比雷声还要暴躁,“住口!不准你咒我师尊!” 沉昳容抬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她知道梅师姐的实力,就算来一百个黎休,在梅师姐面前也是不够看的,她赶紧拉下自己的兜帽解释,“两位仙师想必认错了,我不是剑尊。” 方才兜帽挡了部分容颜,如今宋音看了全貌,发现这张脸确实不是师尊,只是很相似而已。 还年少的宋音皱眉端详之后点头,“是的,你不是师尊,师尊没那么弱。” 这小兔崽子! 筑基怎么了?谁不是从筑基一路爬上来的? 在她面前装得乖乖的,人后嘴巴这么毒! 梅欣的目光落在黎休身上,随后拔出腰中剑,下一秒她人就到了黎休面前。 沉昳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揽住腰往旁边一带,金铁交接的响声不停,黎休只单手就扛住了梅欣的招式。 梅欣似乎收了手,不然黎休哪还有命在。 但沉昳容还是焦急,“这位仙师,我们是来解决此地生灵昏睡一事的,我们是好人啊!” 天上的宋音沉声怒喝,“闭嘴!此地哪有什么生灵昏睡,这两国空间混乱妖物横行,是不是你们捣鬼!” 雷光骤然而至,直指黎休眉心,方才还在天上对峙的两人如今却合伙欺负起她俩来。 背后突然一凛,沉昳容回头一看,柴文绪携风一掌拍向黎休后背,那位置明显是心脏。 这怎么回事!你和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眼见着雷光、掌风和长剑都要落在黎休身上,沉昳容焦急万分。 她闭眼大喊:“等等!” 所有的声音都停下了,沉昳容再次睁眼,发现几人手腕上都被绸带似的金色光芒缠住,光芒来自身后。 陆辞高举铜镜,将几人控制住的光芒便是从镜中伸出。 场面得到控制,陆辞将铜镜举到胸前,本来妖冶的面容因她抱镜之故染上几分神圣。 她面色不愉,“此地为央越国皇宫,几位仙师如此是否太过失礼。” 凌敏之已换上铠甲手执长枪护在陆辞身前。 沉昳容没想到那铜镜的威力如此之大,竟连梅师姐都能控住,见几人不言语,她只好出面,“国主抱歉,此地损失,我们会赔偿的。” 宋音和柴文绪想要挣脱手中光带,可怎么做都脱身不得。 梅欣看了沉昳容一眼,长剑一转斩断绸带,随后静立在沈昳容身旁,只是那一双眼盯着沉昳容的脸瞧个不停。 沉昳容一怔,然后她被人伸手一转换了个位置,她不解看向黎休,这才发现黎休腕上的绸带也断了。 她一把打开黎休放在腰上的手,正想严肃强调一下两人的身份问题。 黎休一笑,“主子有钱赔吗?” 沉昳容:“……” 这宫殿被风吹得没一处好地,她手里没有凡间用的金银还真是赔不起,她理直气壮地说:“不是还有你吗?” 本来这事跟黎休没太大关系,但对方听了却只是浅笑,看起来还挺乐意做这个冤大头的。 “我也可以赔。”梅欣看着沉昳容,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也可以赔。” 沉昳容看着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她已许久没见梅欣了,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觉得她的眼睛很好看,只是因为天生无情,那双眼睛从不会起波澜。 “好看吗?”黎休的嗓音低沉。 沉昳容被吓了一个激灵,她立马道:“不好看,这哪有尊上的眼睛好看。” 久不见故人看入迷了,差点忘了边上还有个能告状的。 那边扯不动绸带的柴文绪和小宋音也老实了,见情况不对宋音直接道歉,“此事是我鲁莽,请国主宽恕。” 柴文绪:“请国主宽恕。” 陆辞伸手摸摸铜镜边缘,铜镜光芒一亮,那些金色绸带又缩回了镜中,随后一切恢复正常。 沉昳容忍不住看着那铜镜,看上去和普通的铜镜别无两样。 耳边突然传来嗡嗡嗡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喊什么? 沉昳容还想再听清楚,耳边突然清净了。 手捧铜镜的陆辞看向宋音,“您是月溪国的仙人。” 宋音摇头,“不,我只是路过月溪,顺手将月溪的妖物给清理了,月溪国君说你有宝镜,此地混乱皆由你手中那面铜镜所起。” 宋音看着国主手中的铜镜,“现在看来不是。” 她收剑抱拳,这模样是沉昳容从未见过的少年意气,“请国主放心,此事是我之过,您要如何处理我都无怨。” 陆辞抱镜往前走,却又被凌敏之拦住,陆辞轻拍凌敏之的手背。 凌敏之眉头一皱还是收了枪侍立在一旁。 沉昳容见她越走越近,最后在众人身前站定,又突然跪下叩首。 她站的地方离沉昳容最近,沉昳容吓了一跳,她伸手想将人拉起来,可又被那双眼睛里的决意震退松了手。 额头重重叩在地面上,沉昳容甚至听见了响声。 “吾不要赔偿,请各位仙师暂且放下恩怨,平息此地妖祸。” * 皇宫已是没法住了,国主将她们安排在将军府,将军府离皇宫不远,好在没受到太多影响。 沉昳容坐在窗前看雪,脑子里却比那雪还白。 她往后一看,小小的房间里竟然挤了五个人。 宋音和梅欣站在一边,梅欣的眼睛一直盯着沉昳容的后背,而宋音睁着一双眼睛狠狠瞪着梅欣,企图用目光将人瞪死。 柴文绪沉默地坐在床上,她看着黎休的眼神里满是忌惮和不可思议,而黎休站在沈昳容身后将所有的视线都遮挡。 沉昳容呵呵一笑,随即看向柴文绪,“柴姐姐,你到底是?” 柴文绪闭上眼睛,“你还是不愿意走吗?梅尊者在此,我劝你放弃黎休,同我们回太安宗。” 其实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从前鼎印不深她就跑了,但现在这可是宋音亲手种的印记。 那可是宋音,沉昳容从来都觉得,能打败宋音的只有宋音她自己。 沉昳容大概想明白了,柴文绪大概是太安宗派来的探子,她的容貌和名字很有可能都是假的,这次委托本来就是一个诱饵。 头又开始疼了起来,沉昳容直接拒绝,“抱歉,我不能跟你走。” 柴文绪的脸又扭了起来,她手指着黎休,“那宋音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药?还是说你舍不得这魔修!” 一旁瞪人的宋音被惊到人都不瞪了,“啊?我?” 过了一会儿柴文绪似乎想起什么,“是因为鼎印吗?那鼎印梅尊者能帮你。” 梅欣摇头,“宋音修为比我高,我解不开。” 小宋音震惊:“啊?” 被拆台的柴文绪表情僵在脸上,她是知道梅尊者很实诚,但没想到会实诚到这个地步。 沉昳容看着这混乱的一切忍不住扶额,“别说了,我不会走的,我们还是先帮央越国解决问题吧。” 沉昳容看了宋音一眼,这满屋子的人全来自未来,就宋音一个本时间线的。 不过好久不见了,沉昳容的眼神忍不住温柔起来,她同宋音搭话,“仙师在月溪国已遇见了所谓的妖祸,可有头绪。” 宋音见那与师尊相似的脸柔柔看过来,忍不住脸色微红,想起此人不是师尊她又正了脸色,“此地灵气枯竭,本不会有妖物诞生,但我查看过,这里的空间混乱,那些妖物都是从别处传来,且不止妖怪,水火瘟疫等一样会传至此处。” 讲到这里,宋音眉头深深皱起,她看着沉昳容的脸,“你们到底是谁?为何一直在提我的名字。” 沉昳容想了想,“我们来自未来,我是……” 嘶!这怎么说?难道说我是你未来的专属炉鼎吗? 沉昳容说不出口,她呵呵一笑,“我是不重要之人。” 宋音不信,“那你们方才说什么我灌迷魂药?听起来像。” 宋音不说话了。 听起来像她和这人有一腿似的,这怎么可能呢。 沉昳容瞅了柴文绪一眼,“哦,她脑子有点问题。” 柴文绪,“你!” 沉昳容赶紧打断,“话说你们为什么打起来?” 说起这个宋音冷哼一声,“我到这本来是想让国主交出铜镜给我看一看,她不知从哪冒出来二话不说就对着我出招!” 一直沉默的梅欣终于开口,“你应该叫我师姨。” 宋音冷嗤,“呵,不叫。” 梅欣:“哦。” 看着又变成木头人的梅师姐,沉昳容觉得头更疼了。 好混乱,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其实还挺想和宋音以及梅师姐说说话的啊! 门突然被敲响,结束了这一屋子的火药味。 “各位仙师,吃饭了。” 餐桌上的菜肴有点寒酸,凌氏姐妹早已坐好。 不过除了沉昳容动了筷子,其她人都沉默坐在位置上。 又是死一般的静,沉昳容左右看看,最后不敢吃了。 黎休突然伸手给她夹了一筷子萝卜放她碗里,“主子吃吧。” 沉昳容觉得奇怪,对面可是坐着你真正主子的少年体,全程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碗里又多了一筷子白菜,沉昳容看向梅欣。 “师妹做过,你应该也喜欢。” 咔嚓一声,沉昳容听见了筷子断裂的声音。 木质的筷子在黎休手中断成两截,她不慌不忙地向凌敏之致歉,“抱歉,不小心弄断了。” 凌敏之一挥手就有人送上了新的筷子。 黎休一把将沉昳容碗里的白菜夹走,随后自己伸手夹了萝卜放回去。 沉昳容:…… 这什么幼稚鬼。 这顿饭吃得实在是不香,一张桌子上七个人,有六个都在看着她吃饭,她好像又回到了在魔宫织布的日子。 这不是吃饭,这是酷刑! 沉昳容没胃口了,“我吃饱了。” 抬头时见对面宋音也夹了萝卜准备伸她碗里,如今尴尬地悬在她碗前。 沉昳容拿起筷子接受了宋音的好意,还笑了笑,“谢谢宋仙师。” 宋音垂着眼,“不、不客气。” 嘶!脸红了,好可爱!比现在的宋音可爱一万倍! 沉昳容的眼神忍不住慈爱了起来,她伸手给宋音夹菜。 “宋仙师多吃点。” 黎休:“呵呵。” 这笑声里似乎蕴含着某种警告意味,沉昳容惊了。 这不是你主子的少年体嘛?这也不行? 桌上的菜肴被收起,凌敏之道:“几位的房间已收拾妥帖,入夜之后还请几位仙师同我去妖物出没之地。” 这位将军很是雷厉风行,说完便带着凌映之离开,凌映之离开之前看了沉昳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骂渣女。 沉昳容知道这喜欢乱嗑的小姑娘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对此也只能苦笑一声。 好像从某个时刻开始,名声也好,节操也好,全都与她无缘了。 不过也有好消息,她们的房间被分开了,沉昳容和黎休分在一处。 两个人的房间还是没那么拥挤。 沉昳容看着黎休,眼里都是夸赞,“护法竟然能接梅尊者的剑,深藏不露啊。” 黎休压住眼中对梅欣的轻蔑,“主子怎么不跑?” “跑?” 黎休看着沉昳容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点什么。 “嗯,柴文绪和梅欣都是太安宗人,梅欣修为比我高出太多,只要她们将我杀掉,您就自由了,不是吗?” 沉昳容愣住,听上去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她身上有鼎印,她看过书了,印主若是想的话能感应到炉鼎的位置。 何况这个印主还是宋音。 如今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别给太安添麻烦,目前来看,宋音不会杀她。 虽然心中有诸多考量,但得换个说法。 沉昳容还是那套说辞,“我说了不走,只要能待在尊上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黎休眼里光芒一亮。 “而且黎护法您待我也挺好的,不要把自己的命说得那么轻贱。” 黎休眼里的光又熄了。 她又开始痛恨这个马甲,再用这个马甲装下去,她可能真的要绿油油。 沉昳容哪里知道身边这位的心思,她还想着那国主的眼神。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对了,黎护法似乎对这央越国很清楚,这个问题当时是怎么解决的?” 黎休沉默一会儿,“当年尊上帮央越消灭了大部分妖物,但那时她修为太浅无法修补此地之上的空间裂隙。” “所以呢?” 四百多年后的央越还在,沉昳容总觉得是宋音女主光环来了,然后帮助了此地,但联想起前世宋音的反应,或许结局并没有那么好。 黎休只是摇头,“尊上确实帮了忙,但真正解决此地灾患的还是国主。” 沉昳容看着黎休,对方对这份历史似乎过于熟悉,说话时总像藏着惋惜。 难不成当年的黎休也是亲历者? 沉昳容坐直了身体,“黎护法修仙之前是哪里人?” “南境浅苍国长华镇。” 这个地名沉昳容没印象,但同属南境。 沉昳容决定问得详细些,“护法是怎么加入魔宫的?” 黎休眉头轻锁,“之前在镇上做木匠,恰逢尊上路过,被看中资质。” 见沉昳容还想问什么,黎休赶紧打断,“主子是想要了解我吗?” 沉昳容危机感顿起,“没有,只是单纯的好奇,我对你绝无非分之想。” “那就好。” 沉昳容觉得和这人说话要处处小心,但也挺佩服她对宋音的忠诚。 也不知宋音是怎么做到的,要是能学到,或许她还能教教柳宗主如何管理自己的下属。 “笃笃!” 敲门声响,沉昳容拉开时门口站着宋音,十六岁的宋音除了脸上还带点稚气,身高同如今的宋音没有区别。 沉昳容一见她就高兴,笑得跟朵太阳花似的,“宋仙师。” 十六岁的宋音见她脸上的笑容一愣,本来还想着这两人是魔修,她好歹也得装得凶狠一点。 但现在她凶不起来,这张脸太像了。 宋音眼神有瞬间的躲闪,复又坚定起来,“你跟我出来。” 沉昳容二话不说就答应,“好。” 刚走一步宋音又停下,她伸手指着黎休,眼神异常凌厉,“她不许跟过来。” 沉昳容犯了难,“黎护法她。” “她很危险,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危险。” 沉昳容疑惑,黎休再危险也就是个元婴期,虽然可能不止。 但怎么也不至于比梅师姐危险吧?那还是未来的梅师姐。 宋音见沉昳容不信,她又出声警告道:“你修行尚浅,不知魔修是如何险恶,不要被她的表象迷惑,离开她,离得越远越好。” 黎休:“……” 沉昳容看了眼黎休,对方似乎有些生气? 可能是因为被上司训话了吧,还是被十六岁时候的上司训。 沉昳容很有些感同身受,她赶紧打圆场,“宋仙师可能有些误会,也不是所有的魔修都是坏人的。” 宋音冷笑,“是你太年轻了,魔修就没有什么好货色。” 笑点太多,沉昳容一时不知先笑哪个。 沉昳容憋住笑转身给黎休使了个眼色,“黎护法,我跟她走一趟,不会有事的。” 黎休拍拍沉昳容的肩膀,“小心点,不要回来太晚。” 这话说得很奇妙,沉昳容一时半会儿嚼不出味儿来,只能木讷地点点头。 门啪一声关上,黎休被关在了屋里。 不过在门关上之前,有人狠狠瞪了她一眼。 “呵。”她被自己气笑了。 沉昳容一路跟着宋音,好不容易能同宋音单独相处,她的话忍不住变多了。 “宋仙师是出来历练的吗?怎么选择这里?” 宋音犹豫一会儿还是回答,“相比其它地方,这里更加混乱。” 宋音满是嫌弃,“南境混乱这么久,全是如今这魔尊无能,若是我的话定不会这么乱。” 沉昳容失笑,“仙师想当魔修?” 宋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激动,“我才不会!” 沉昳容看着宋音的头发在眼前晃呀晃,突然就想上手摸摸头。 用左手按住右手,总算是将这股冲动给忍住了。 不过走了这么久,往后一瞧,客房的烛光都变得模糊。 宋音停下,“好了,就是这里。”—— 作者有话说:师尊:好多人啊 第29章 “把手给我。”宋音满脸严肃。 沉昳容面带微笑将手伸到宋音面前。 宋音眉头一皱, “你就不怕我害你吗?” “小仙师会吗?” 宋音皱眉,“别这样叫我,我修为比你高, 你该称我一声前辈。” 说完她又看着沉昳容那张含笑的脸,这张脸喊她前辈的话估计她受不了。 宋音抿唇, “算了, 你还是叫我宋仙师。” 话题有些扯远,宋音十分懊恼,对着这张脸就总是想多说些话,她看着沉昳容的手,掌心向上摊开,光滑白皙,没有剑茧,只是手指的指节处有道浅浅的疤痕。 沉昳容见宋音盯着她的手指看,又笑, “之前被咬了一口,并不要紧。” 这双手与宋音记忆里的不一样, 师尊的手枯瘦, 掌心有剑茧和伤痕,师尊也不像对方这样爱对她笑。 宋音哼了一声, “都成炉鼎了你还笑得出来, 还有给你种鼎印的真的是我吗?” 那张故作严肃的脸上出现许多鲜明的情绪,迷茫、疑惑、愧疚、恐慌。 应剑尊所求,修界不准采用炉鼎,更是不准将人炼制成炉鼎,那时剑尊为修界第一人,无人敢有异议。 可现在剑尊常年卧病,于是她以前定下的那些规矩也不好使了。 宋音不希望未来的自己忤逆师尊的愿望。 想着想着,宋音的眼睛就红了,转瞬又冷静下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沉昳容看出她在愧疚,“不是宋仙师种的鼎印,我的主人只是与您名字相同罢了。” 宋音一时听不出沉昳容的话是真还是假,但她心情确实好了不上。 不过她见不得师尊受辱,即便对方不是师尊,只是长了一张和师尊相似的脸。 她是见过炉鼎的,从前师尊身体还好的时候救过不少人,有些人跟随师尊入了太安宗。 宋音与其中一些人有过交谈,知道一种强拆鼎印的办法,只是这种办法比较冒险。 她伸手在沈昳容额头上一点,那纯粹的灵力带着宋音一缕神识钻入沉昳容的识海,它很快就找到了识海中心的蝴蝶鼎印,宋音控制着神识缠上那赤色的蝴蝶。 本来静默的赤色蝶突然煽动翅膀,只是蝶翼身上还缠缚着锁链让她的振翅显得更像挣扎。 沉昳容突然头疼欲裂,她咬着唇想抱头,却被宋音攥住双手。 宋音的声音冷中带着几分柔和,“别动,我在帮你破鼎,实在难受你可以咬我。” 招呼不打一声就往人的识海钻,沉昳容实在想骂,但不是因为身上的痛楚,而是宋音此举过于危险,识海是十分私人的领地,只要沉昳容想反抗,宋音就会受到很严重的反噬。 沉昳容当然不会反抗,但现在也痛得骂不出声了,在她模糊的视线中,宋音的脸却很清晰,她脑中不断闪现那天宋音给她种鼎时的场景,总觉得眼前这张属于过去的脸与她记忆里的宋音重合起来。 或许她是该报复,在眼前这人身上狠狠咬上一口。 可张着嘴凑近宋音肩膀,她又收嘴,只是将头搭了上去。 宋音无暇关注她的动作,她发现这个鼎印对她的灵识没有抗拒,她一点点捆住赤蝶,又一点点收紧,那蝴蝶的身上开始出现细细的裂纹。 能成! 宋音眼睛一亮,她头上已布满密密麻麻的汗水,气息也紊乱起来。 慢慢加大力度,一边的蝴蝶翅膀已经粉碎,于此同时沉昳容也感到一阵轻快。 宋音好像真能将鼎印打破!在沈昳容的欣喜中蝴蝶的另一半翅膀也被打碎。 鼎印破了! 沉昳容微微睁大眼睛,她没想到真的能破,或许是因为帮她的人也是宋音。 沉昳容出了一身汗,在剧痛慢慢平息之后她直接抱住宋音,“谢谢。” 这拥抱太过突然,宋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见沉昳容开心她还是没推开,她想回抱,最终还是垂下了手。 宋音冷着脸一脸正气,“不用谢,若给你下印的人还要找你麻烦,你尽可让她来找我,我亲自收拾她!” 听到这句话沉昳容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宋音不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高兴。” “咳咳咳!” 突然而来的咳嗽声将两人吓够呛,只见那暗中有人提了灯不断咳嗽,沉昳容定睛一看竟然是凌映之,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一样,一手提灯笼,一手使劲捶打着胸口。 她脸都憋红了,好不容易才将喉咙里的东西咽下去,缓过来后迅速将宋音给扯开,又恶狠狠看着沉昳容。 “宋仙师,她已经有伴侣了,你不能被她骗!” 比沉昳容反应还大的是宋音,她的脸烧起来,急忙否认道:“你误会了!我们是在。” “偷情!”凌映之抢先回答,又开始罗列罪证,“这地方人少,你们两个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待在这里,还啃脖子,不是偷情是什么?” 方才那个姿势确实让人误会,沉昳容觉得怎么说也无用,她看着凌映之问,“那凌姑娘半夜三更来这无人之处是?” 沉昳容的眼神清亮不卑不亢,倒显得凌映之过于激动。 凌映之有些懊恼,明明前几次的时候沉昳容还很急的,这是装不下去所以破罐子破摔了? 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出来的凌映之将剩下的一点馒头往身后一藏,随后眼神躲闪:“当然是担心妖物作乱,所以本姑娘出来巡逻,免得你们被妖物吃掉。” 沉昳容看见了那半截馒头,她微皱了眉。 将军府的小姐竟也会吃不饱吗?不过今日的吃食是过于素了。 沉昳容想了想,在自己的空间袋里翻找一番后找了几块肉干递给凌映之,“这个给你。” 凌映之看见时眼睛微亮,她表情挣扎又闭眼拒绝,“你这是在贿赂我。” 就几块肉干而已,这就贿赂了? 沉昳容忍不住笑,“吃吧,就当我贿赂你,不要将这事说出去。” 这话不就是在变相承认凌映之说的话吗? 一旁的宋音见状急了,“我们之间本就没什么。” 沉昳容看她一眼,宋音见那眼神与师尊一模一样,突然就失去了辩驳的能力,她老老实实待在一边,只一双眼 不住看着沉昳容。 见宋音老实了,沉昳容又看向凌映之,笑道:“还有很多哦,都可以给你。” 听到还有很多,凌映之脸上的挣扎更深,最后她还是没能守住道德的底线。 她伸手拿过沉昳容手里的肉干,“那就这么说好了,算是封口费。” 沉昳容又从空间袋中拿出剩余的肉干,这就将凌映之整得不好意思起来。 凌映之拿了肉干没吃,而是拿起一块手帕小心包好。 沉昳容奇怪,“你不吃吗?” 凌映之只道:“给姐姐留着。” 沉昳容一愣,但也间接验证了她的猜想,“是食物短缺吗?” 凌映之有些窘迫,毕竟之前她又是双头马又是介绍宫殿,现在却被人发现连食物都是短缺的。 骄傲让她不想在两人面前丢脸,于是抬起头做出趾高气扬的样子,“那怎么可能,你们想多了,白日不是还给你们送过花生酥吗?” 沉昳容只是看着她,看着她慌乱闪躲的眼神最终还是没有拆穿。 不活凌映之倒是自己坦白了,“说给你听也无妨,那些妖物喜欢吃的不止是人。” 沉昳容明白了。 不过食物短缺也奈何不了沉昳容,她带了挺多辟谷丹的,到时候也能帮帮央越国的人。 沉昳容笑,“今日之事就请凌姑娘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尤其是。” 沉昳容的眼神往她和黎休所在房间的方向瞟。 凌映之看着沉昳容的眼神满是鄙夷,“行了,你的风流韵事我会守口如瓶的。” 宋音急红了一张脸,她在太安宗时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见凌映之拿了肉干要走,她想将人喊住维护一下自己的清白形象。 “宋音。” 宋音的身体一僵,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同师尊别无二致,头皮一阵发麻后身体便不自觉停住了。 等她反应过来后凌映之已经走远。 要追也能追上,但现在宋音更想同这人理论理论,“我帮你解开了束缚,你反倒损我清誉,还有……” 还有这人怎么和师尊这么像? 几次三番被误会,沉昳容都已经麻木了。 此刻她只能苦笑,“宋仙师,凌姑娘只会觉得是我垂涎你,你还是清白的。” 垂涎这两个字似是烫到了宋音的耳朵,她默默退后一步,又开始念起清心咒。 沉昳容觉得自己没说什么,但宋音的反应却这么大,很难想象四百年后的宋音会变成那个高高在上又冷冰冰的样子。 等宋音冷静下来后,沉昳容才说:“我也是怕凌姑娘闹到黎休面前,她很机敏,若是起了疑心可能会发现鼎印没了的事。” 宋音本想说可以将凌映之的记忆删除,但此术法到底对灵魂有损,她又想直接将人绑架藏起来,又觉得此举很有魔修风范。 那黎休似乎很危险,宋音想了一会儿突然道:“你要不要去我房间?” 反应过来这句话有问题后她赶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和那个人远点,她很危险。” 沉昳容无奈一笑,“不必了。” 黎休哪能允许她离开视线。 如今鼎印没了,沉昳容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但她一个人跑又有些顾虑,毕竟这里有很多妖物出没,她如今弱小,不一定能应付。 沉昳容想求助梅欣。 宋音也在思索,她有些忌惮那个叫黎休的魔修,但也想帮助眼前这人。 如今能走的道有三条,一是让这人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鼎印没了的事很有可能被发现。 不过对方本来就要逃,再回去算个什么事? 二是让眼前这人跟梅欣走,以梅欣的实力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但宋音内心就是怎么也不想选。 第三个是她先将人送出央越国,之后给一些法宝确保这人在去往太安宗的路上不会死,她要是想去别的宗门也可以。 总之,现在是不能让这人回去,宋音后知后觉自己弄出了一个大麻烦。 妖物的进攻是有规律的,宋音算是有经验。 她仔细计算过,她御剑将人送出去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宋音心中有了答案。 她抬眼看着沉昳容,“你叫什么?” “沉依。” 黯淡星光下,那张肖似师尊的脸轻轻笑着,微风浮动,卷起对方脑后的长发。 名字、声音、样貌都与师尊相似。 而且宋音总觉得这人总是在关注她,那种关注很不一样,像是长辈关注晚辈一样,又像是在看某种可爱的生物。 宋音垂眸,“你已没了鼎印,我能将你送出这混乱的国度,只是之后去太安宗的路需要你一人走,你觉得如何?” 似是怕沉昳容有顾虑,她又解释,“我不知道你在的时代太安宗如何?但这个时代中太安宗是一处潜心修炼的好地方。” “不会有人看轻你炉鼎的体质,她们只在意自己的剑修得好不好,我觉得你或许会喜欢那里。” “若实在有不好的人,你告诉我,我也能帮你。” 见沉昳容还是不说话,宋音又说,“你不去太安宗也可以。” 沉昳容看不清宋音的神色,但能听清楚她话语中的认真。 她没想到宋音也会帮她,给了她除师姐之外的第二选择。 突然想起系统常说的命运,她同宋音的命运总是纠缠在一起,变成理不清剪不断的乱遭一团。 如今,过去的宋音邀请她留在过去。 留在过去,是不是能改变点什么? 宋音迟迟没等到回复,眼中染上失望,“既不愿,你也可跟梅欣走,她虽无情,啧!” 宋音本来严肃的脸上出现明显嫌弃,“但你与我师尊长得相似,她不会不管你。” 或许是被师尊冷落太久,宋音下意识以为自己会被拒绝。 心中难受的她闭上眼,她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可沉昳容的声音随风而起带着不容忽视的笑意。 “我同你走。” 宋音猛然睁开眼,她看着沉昳容的表情,想从那张脸上找到任何一丝不愿意,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找不到。 宋音垂眸,随后唇角轻轻扬起,“你可想好了,我只有金丹境,可不一定能护住你。” 沉昳容只是笑,“若是护不住,那就请宋仙师不必管我,一个人逃走吧。” 宋音无言,只是唤出自己的剑,她先跃上剑身,然后向沉昳容伸出手,“快上来。” 沉昳容抓住她的手,然后身子一轻落到了剑上。 也许是刚到金丹境界,她御剑并不是很平稳,沉昳容没空看下方风景,只是默默注视着少年人的背影。 她乘过许多人的剑,但这次的感受最不相同,甚至她都怀疑这又是一场幻梦。 使劲朝大腿掐了一把,真实的疼痛感告诉她这不是梦。 宋音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你做什么?” “……总觉得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也没了。” 宋音以为她说的是鼎印的事,安慰道:“这不是梦。” 月光落在宋音发间,沉昳容看了很久,她突然伸手摸摸宋音脑袋,这样的行为果然惹了人不快。 方才还一脸世外高人样的宋音炸了毛,“无礼!” 沉昳容摊开手心,眼角眉梢都挂着无辜,“抱歉,我只是看见有树叶。” 一片枯叶静静躺在沈昳容的掌心,宋音的怒火瞬时消散了点。 可她面色仍旧不愉,“你提醒我便是,不必亲自上手。” 沉昳容呵呵笑,“是。” 宋音突然觉得自己应付不来这人,平常若有人这样对她,或许是这叫沉依的人长得太像师尊。 一个师尊她就已经没招了,她竟然又给自己弄回去一个。 宋音想来想去觉得头疼,干脆放弃思考专心御剑。 央越国和月溪国实在太小,宋音御剑没一会儿就到了国境边缘。 正打算离开,却突然听见接连不断的“咔嚓”声。 此地的空间突然变得混乱无序,沉昳容看到地面一棵树像是被人折了起来,本来连贯的河流错了位,但是河水的流动依旧顺畅。 沉昳容闻到了浓烈的妖气,妖气来自四面八方,她听得宋音惊讶的声音。 “这么快?” 天空的妖气尤其浓重,沉昳容抬头看天,天空像是一块幕布,被人从后撕开一道道口子,月亮亦被撕成两半。 有无数双眼睛从那裂口中窥伺着这里的一切。 沉昳容听到了虎啸声,天空的裂口中跃出一只猛虎扑向她和宋音。 宋音拔剑将虎妖劈成两半,虎妖的尸体很快被地面涌出的妖怪撕咬得只剩骨头。 沉昳容低头一看,看见了满地的老鼠,密密麻麻将雪地完全覆盖,虎妖的白骨还在鼠群中涌动。 宋音拔剑念咒,天空乌云聚起,雷光舔舐大地,地面的鼠妖群很快就成了一堆飞灰。 浓重的腥味从左侧传来,沉昳容扭头发现左侧空间撕裂之处涌出无尽的海水。 右侧又有阴气,沉昳容一瞧竟有不少怨鬼。 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陆辞的无奈,这种情况换个修仙世家也不一定能够解决。 她拔剑正想帮忙,四周的温度骤降,海水和妖怪甚至那些怨鬼都被冻结。 夜色下又重新下起了雪,雪色将雷光驱逐。 沉昳容听见宋音哼了一声,“有人来收拾烂摊子,我先将你送出去。” 眼下场面实在太恐怖,沉昳容也想留下来帮忙,又想起自己实力实在低微,便按住了心思。 长剑咻的一声加快速度然后离开了月溪国。 沉昳容只能看到梅欣那道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对了,你和我师尊长得相似,她看到你可能会不高兴,你得回避。” 沉昳容点头,但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 她记得那时的自己迫切想要一个能和她说话的人。 后方的风雪越来越远,沉昳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她们离开月溪的一瞬间,什么风都没有了,和风一起消失的还有声音和味道。 四周的景色也是一片漆黑,没有地面也没有天空,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宋音也察觉到不对,她是从这条路进入月溪国的,但现在从同样的路出去,却没见到记忆中的那些风景。 她停下来,思来想去咬牙换了另外一个方向,可还是一片黑暗。 这诡异的一幕让沉昳容心头突然涌起慌乱,她突然觉得自己某些地方理解错了。 宋音一直留意沉昳容的表情,见沉昳容此刻眼神慌乱便出声安慰,“别怕。” 沉昳容的心当真安定不少,又过了一会儿她重新听到了声音,也重新看到了色彩。 就像从漆黑的隧道中穿过,终于见到了世界一样。 但是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她们脚下是一片宫殿的废墟,宫殿废墟旁是将军府。 沉昳容甚至看见了凌映之。 宋音的剑又重新停在了将军府上空,明明她一直走的直线,再怎么也不能转回来才对,但偏偏就回到了这里。 让宋音没想到的是这次的妖怪进攻比以往都要猛烈,那裂缝竟直接开到了将军府。 宋音暗骂一声,“该死的!” 宋音拔出了身侧的剑,雷光骤然,妖物们被雷声吓到瑟缩,有一些竟直接钻回了缝隙再也不肯出来。 这群妖物似乎比之前那些有灵智,不只是生物本能的扑咬。 沉昳容静静观察着,她想着这群妖一定有个首领,她手中攥了戚吾给的箭。 从裂缝中爬出一只白狐妖,同那些仍保持着兽形的妖怪不同,这只狐妖已有了人的脸,只是这张人脸嵌在狐狸的身体上只觉得诡异。 妖怪张开嘴往墙边吓白脸的侍女扑了过去。 眼看着他就要咬上侍女的脖子,没曾想那侍女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直接捅穿了他的咽喉。 他不甘嘶吼几声,随后颓然没了声响。 可这只是其中一只,侍女已被包围。 她攥着匕首,扶墙起身,眼中流露出一股狠意。 正准备同这些畜生拼了时,那围着她的妖物突然自相残杀起来。 她眼露不解,抬头看时屋顶坐着一个黑衣女人,女人嘴角笑出浅浅梨涡。 整个将军府的妖物和怨鬼都失去了理智,它们不再渴求人类的血肉,反倒对同族产生了食欲,开始互相吞噬。 于是这将军府从人的炼狱变成了这些祸害的炼狱。 宋音心中一沉,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判断有误。 最开始她以为这位同梅欣一样,可梅欣面对这满城的妖物尚且需要拔剑,可眼前的魔修她就只是坐在屋顶。 就只是坐在屋顶而已。 就在这时,黎休慢慢转头看向她们,“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说:大宋音:呵,我就静静看着你们私奔 第30章 妖气和鬼气的味道还很浓郁, 明明黎休笑容很和煦,但满地的妖鬼仍不及黎休一人来的恐怖。 对方似乎没看出什么,笑着同沉昳容挥手, “主子去哪了?” 沉昳容尴尬一笑, “没去哪,出去随意看看。” 黎休意味深长地笑笑。 凌映之站在另一处的房顶上,她张弓搭箭,每一箭都精准命中妖怪的额心,她杀得认真,听见沉昳容的声音后才抬头。 见沉昳容与宋音共乘飞剑,忍不住眼中的鄙夷,她抿着嘴,射箭的速度更快了。 宋音将沉昳容放在凌映之身边,见沉昳容忧心忡忡便安慰道:“放心,大不了就说这事与你无关,是我多管闲事破了鼎印。” 沉昳容苦笑着点头。 宋音犹豫了会儿伸手拍拍沉昳容肩膀,随后唤雷杀妖去了。 沉昳容满心无奈,转头见稍远处的黎休正看着她,她心虚地转过头,开始操纵一些风刃帮忙。 普通的箭矢伤害还是有限, 那些裂隙中不断涌现出一些修为接近筑基的妖怪, 这些妖怪能用妖力护住要害部位,凌映之的箭矢很快就不管用了。 她搭箭射出, 箭矢射中那兔妖额心时再次被妖力屏障挡下。 她愤恨地捏紧拳头,暗啐道:“该死的畜生!” 月光照亮了她的表情,让沉昳容看清她脸上的颓然与难过。 沉昳容看着掌心中飞舞的风,风化利刃割断了那兔妖的脖子。 凌映之也没难过太久, 她咬牙再次举弓,不认命般射向另一只兔妖,这只妖怪的体型比方才的兔妖大上一圈,妖力也更强。 凌映之本来没抱什么期望,但她射出的箭却突然加速,速度快到只剩箭影。 箭矢射穿了兔妖的妖气防护,兔妖倒地时箭的尾羽还在颤动。 凌映之跳起来高兴大喊,“好耶!” 可冷静下来的时候她又转头看向身边的沉昳容。 沉昳容此时坐着,见她看过来便抬头冲她笑了一下。 凌映之听她掌心上急啸的风声便明白,方才她能得手估计是这人帮了忙。 她没好气地瞪了沉昳容一眼,“我才不要你这样的人帮忙。” 话虽难听但语气却还平和,且话到最后都快听不见声了。 凌映之别扭地转过头,之后她的每一箭都有了风的助力。 妖气和鬼气慢慢消失了,各处的空间裂缝也在闭合,余下的只有满地尸骸和浓郁到作呕的血腥味。 地面被妖怪的血液浸透,沉昳容想落地却发现无处落脚,地面实在太脏。 凌映之背上的箭篓都空了,她略一抬头,“哼,看来你是比我强上那么一点点。” 再怎样沉昳容也是修仙的,比凌映之肯定还是强上些,不过凌映之的箭是真的准,沉昳容方才看了,每支箭命中的地方都是额心,分毫不差。 这箭术让沉昳容忍不住夸赞,“凌姑娘的箭法精湛至极,不知师承何人。” 猛然被夸,凌映之脸上带了几分羞涩,她十分骄傲地说:“是我姐教的,小时候闹着要帮忙,她便教我射箭,明明我是想学枪来着,小气。” 提起姐姐时,凌映之脸上总有笑容。 在现世时沉昳容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她倒蛮羡慕这种的。 沉昳容忍不住感慨,“你们姐妹感情真好。” “那当然,我姐可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沉昳容微笑,她顺势夸奖,“那凌小姐就是天下第二好的了。” 凌映之摇头,“第二好的是国主,要不是她,我和姐姐早就死了。” 似乎让人想起了伤心事,沉昳容道:“抱歉。” 凌映之无所谓地一摆手,“传奇的人生总有点波折,你不必道歉。” 凌映之不再跟人废话,扶着梯子下了屋顶,她也不嫌脏,在那些妖怪的尸首中翻找,将能用的箭矢再次回收。 众人都在忙碌,但显得沉昳容无所事事,她思索自己能做点什么。 “主子可有受伤?” 黎休的声音让沉昳容浑身一颤,转头看对方已经站在身边俯视着她。 逃跑失败的沉昳容头皮发麻,她总觉得黎休什么都知道。 一枚赤红色的妖丹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黎休弯下腰,将手伸在她的面前,“方才的妖物中有一只蝙蝠妖已生了妖丹,我见颜色不错,想必主子会喜欢。” 妖丹光华流转,确实好看,但沉昳容总觉得对方在警告她,警告她不听话也就蝙蝠妖这个下场。 她颤巍巍地收下妖丹,“谢谢。” 宋音在底下清理尸骸,她唤出雷光,雷光落下之后那些未处理的妖怪尸骨就成了焦灰。 正在捡箭的凌映之看着还能用的箭同妖怪在自己眼前一起化作飞灰,她忍不住抓狂,“仙师!等我收完箭再处理啊!” 宋音在太安宗待久了,虽然太安宗穷,但再穷也看不上这些凡物,所以她没留心就一同当垃圾劈了。 她立在原地,随后尴尬在空间戒指中翻找,终于在一堆不值钱的玩意中找到了能给凡人用的精铁,拿出后用雷光一锻,一排缠着雷电的箭矢静静悬在空中。 宋音长袖一扫,这些箭矢就乖乖飞进了凌映之背后的箭篓。 “这些东西赔给你,比凡铁铸的箭好用很多。” 凌映之先是感觉背后一麻,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顿狂喜,“谢谢仙师!” 她着急将箭篓从背上取下,手伸过去就被电了一下,但仍不在意地看着那些新锻的箭。 沉昳容见她的头发都要立正了忍不住失笑。 黎休也轻笑一声,“主子很高兴?” 沉昳容笑容一僵,她默默挪动屁股,在离黎休远些后心中才安定些。 可黎休还在看着她,沉昳容总觉得心底发毛,“妖祸解决了自然高兴。” 宋音听见房顶声响,她抬头看着沉昳容和黎休待在一块儿。 见沉昳容形容拘谨,宋音眼神一暗。 今天的一切太过诡异,她们明明能够飞出去却莫名回到了原地,宋音猜想这是黎休的某种手段。 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危险。 宋音紧紧盯着黎休,黎休似有所感眼神慢慢从沉昳容身上离开,转而同宋音对视。 那目光仿佛将她穿透。 突然听见甲胄碰撞的响声,宋音回头看是凌敏之,对方的白发在月色下更加显眼,右脸多了一条鲜明的伤痕。 凌映之脸色一变,她箭也不看了,几步跑到姐姐身前伸手想捧姐姐的脸。 凌敏之偏头一躲,“一点小伤,无事。” 凌映之咬着唇,终究是没说什么。 凌敏之望向众人,将军府的房屋没有损毁,也没有人伤亡,这样的结果让她生出几分希望。 沉昳容见她似要跪下,赶忙唤了清风托住她的膝盖。 沉昳容:“将军不必行此大礼。” 凌敏之也不扭捏,她将手中染血的长枪交给身侧的妹妹。 * 大雪掩盖了院中的一切,而屋内灯火通明。 将军府的正堂是专门供奉神像的地方,一场大战结束后凌敏之总会沐浴焚香,然后在神像之前跪坐祈祷。 沉昳容在一旁看着,只是她左边站着黎休,右边站着宋音,总觉得气氛怪怪的,还有点挤。 好在梅欣和柴文绪去月溪国还没回来,不然气氛肯定更尴尬。 为了转移注意力,沉昳容看着那高台之上的神像,说是神倒更像是君王,因为那石像雕刻的是一位身穿皇帝朝服的女子。 凌映之和她解释过,说她们供奉的一直是央越的开国国主。 沉昳容看着雕像披的黑色袍子,看完袍子上的玄鸟纹样后又一路向上,透过赤色的旒看向雕像的眼睛,雕像的眼睛是无神的,它平视着前方,并未关注虔诚祈祷的信徒。 看久了沉昳容又觉得心里慌,她突然想起黎休同她说过的话。 凌映之站在对面,沉昳容不敢喊人,就怕打扰到凌敏之。 她同凌映之挤眉弄眼,又将下巴往门口的方向甩了一下。 凌映之恍然大悟,她移步往门外走。 沉昳容赶忙跟上,只是她一抬腿,另外两个人也跟着她一起动,还又是一左一右。 黎休穿黑,宋音穿白,沉昳容总觉得自己正被黑白无常索命。 等走出来了沉昳容才敢说话,“你们一定要跟着我吗?” 宋音还有点羞耻心,但黎休只是轻声一笑,“为保护您的安全,我会寸步不离地待在您身边。” 见此情景,宋音的那点羞涩也没了,她紧盯着黎休,“我也一样。” 沉昳容只觉得自己太阳xue突突跳,但她一个筑基的哪能打过这两尊大神,她认命地往前走。 凌映之看着她们三人一起过来,那张脸上的表情真叫一个精彩。 沉昳容生怕她说出点什么赶紧开口,“你们这里的神像会自己动吗?” 凌映之不解,“什么乱七八糟的,神像哪里会动?”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她现在确定那什么央越国送神时的传闻是假的了,也许是前人撒谎,后人将这事当成真的传了下去。 凌映之看着沉昳容的脸,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沉昳容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你想问什么?” 凌映之抿唇,“仙人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从凌映之记事时开始,这个国家就被各样的灾祸笼罩,灾祸不分时间也不分地点,她和姐姐的运气不好,总是在逃亡。 人在绝望之下总想寻找一个精神寄托,这样才有勇气走向下一个明天。 凌敏之就是这样。 凌映之看着姐姐一遍又一遍地祈求神明,可新的一天她们还是在流浪。 后来她们被妖怪逼入湍急的河水中,妖怪害怕下水,而她们也不能上岸。 就这样快要被淹死,神明也没出现救她们,将她们救下的是抱着铜镜的国主。 凌映之本以为神仙不存在,可等她不信了,一群神通广大的人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令她们头疼的问题。 沉昳容倒是听出了另外的意思,“你想修仙?” 凌映之点头如捣蒜,“如果能和你们一样,或许这个国家,还有姐姐和国主能够少受很多苦楚。” 沉昳容看向宋音,她如今的身份没经历过这个时代,说多了怕引起怀疑。 宋音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颗透明的圆球,“凌小姐请握住它。” 凌映之接过透明圆球,球体慢慢变成了浅红色。 凌映之看着球体变化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宋音将球体收回,“测灵根所用,单系火灵根,资质偏下。” 这样的资质很普通,但这里灵气凋敝,有灵根就已经很意外了。 宋音仔细思考过后,还是决定让人自己选择。 “你有仙资,修界分东西南北四境,东境太安宗,西境九霄门,北境医仙谷,南境魔宫,天上有天机阁,这些是大宗门,但是魔宫可以不必考虑。” “太安以剑修为主,九霄是音修宗门,医仙谷炼丹炼毒炼器,天机阁不擅武力,主观天命。” “不喜欢的话还可以去一些小宗门,若是不喜拘束可当散修,只是散修的路难走些。” 宋音说的认真,为凌映之展示了修界的一角。 其实凌映之很多东西都听不懂,比如什么是音修?炼丹炼器又是什么? 凌映之突然感觉到自身浅薄,她看向黎休,方才镇杀妖物时,这位仙师的实力最强。 凌映之问:“仙师属于哪个宗门?” “南境魔宫。” 凌映之眼睛一亮,“那我能加入魔宫吗?” “不行!” 宋音同沉昳容一同出声,说完后又默契看着对方。 凌映之被吓了一跳,她后撤一步,用一种看狗女女的眼神看着沉昳容和宋音。 “映之。”凌敏之站在堂前轻唤。 凌映之“唉”了一声,她暂时放下了求仙问道的事,随后迅速跑到了凌敏之身后。 “天色已晚,众位仙师今夜杀妖辛苦,先去休息吧。” 沉昳容点头,“也请将军不要劳累。” “谢仙师关心。” 凌敏之说话总是这样一板一眼,沉昳容不太喜欢,她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 可刚走两步就发现了问题,黎休跟着她走就算了,为什么宋音也跟了过来? 沉昳容又往前走了两步,这黑白双煞依旧紧跟着她,而且就这样一路跟到了房间外。 她无奈转身看着宋音,“夜深了,宋仙师先回房吧。” 宋音见沉昳容与她客套心下略觉不爽。 方才她带人出境时,这人的态度比现在热忱不少,甚至还摸她的头! 她是担心才跟过来的,不然才不做这种奇怪的举动。 房门是开着的,宋音脸一冷,抬脚越过两人就进了房间,她坐在床上看着屋外两人,“我怕黑,今日同你们挤一挤。” 这话一点也没和人商量的打算。 沉昳容的心一下提起来,但又马上落了下去,这可是黎休的顶头上司,虽然是青春版,但黎休应该也会忍让才对。 “呵。”黎休轻笑。 沉昳容总觉得这笑声底下带着怒火,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没错。 下一秒黎休就出手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住宋音衣领,在宋音还愣神时麻溜一丢。 宋音被丢出了房门,屁股着地,还正好落在沈昳容脚边。 沉昳容呆愣愣地看着被丢过来的宋音,脑子一时还没反应。 少年人脸皮薄得很,见沉昳容还在看忍不住声音发抖,“不许看!” 沉昳容清醒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宋音,也没想到黎休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转过身权当没看见。 被下了面子的宋音一骨碌站起来,长剑出鞘她又朝着黎休攻了上去。 一秒后她被丢出了一条完美的抛物线,且又是屁股着地。 宋音愤而捶地,但越挫越勇。 她大喝一声又冲了进去,然后又被丢了出来。 沉昳容虽然没看见但她能听见声响,再丢几次这孩子的屁股还能成吗? 沉昳容赶忙跑过去拉住黎休,她小声劝道:“你疯了!你就不怕她记仇吗?” 本以为这样就能劝住黎休,没想到对方的笑意更深了,“没关系,她不会记仇的。” 宋音又冲了进来,眼见着黎休要出手,沉昳容干脆攥住了她的双手。 “我命令你不许动!” 沉昳容脸上的焦急让黎休意外,她放弃同过去的自己置气,转而贪婪地欣赏着沉昳容此刻的表情。 “呵呵,主子生气了。”黎休的嗓音带着愉悦。 沉昳容简直大开眼界,她语气明明很难听,为什么这人一脸爽了的表情? 难不成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好歹在信息发达的现代生活过,沉昳容很快就想多了,她立马松开黎休的手腕。 与此同时外面的宋音冲了进来,黎休心情不错,这次没将人再丢出去,而是毫不留情的一个手刀将人砍晕了。 沉昳容惊道:“宋音!” 她跪在宋音身边,又急切地将人捞进怀里检查呼吸。 屋门突然自动关起,门栓也自己锁了起来。 屋内烛光黯淡勾勒出只有两个人的暧昧。 沉昳容突然回神,她浑身一冷,抬头看着逐渐靠近的黎休。 对方俯视着她,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你很紧张她?为什么?” 沉昳容突然冷静了下来,黎休没有处置她的权力,她不必如此害怕。 而且这话问得实在奇怪…… 沉昳容看向黎休的眼神带上了探究,“你为什么这么问?这不是年轻的尊上吗?我紧张尊上难道不正常吗?” 黎休被问住了,她呵呵一笑,“看来你是真喜欢尊上。” 沉昳容浑身一轻,“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尊上?” 黎休沉默。 因为她一直觉得眼前这个人或许是师尊,而师尊从不会为她的受伤而着急。 黎休轻笑一声,转而调侃起昏睡在沈昳容怀里的人,“此时的尊上还是太年轻,明知对手危险却还想着保护你。” 沉昳容内心本就有鬼,此时一惊,“你都知道了?” 黎休故作不解,“知道什么?” 沉昳容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她赶忙否认,“没什么。” 吓死了,她还以为鼎印的事对方知道了。 怀中的宋音突然轻哼一声,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人抱着,立马红着脸挣扎起来。 沉昳容松开她,又将人给护在身后,眼神警惕,“你不能伤害她。” 本来以为黎休还要纠缠一番,没想到对方同意得很爽快,“好啊,现在很晚了,主子睡吧。”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可突然意识到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不过这两人也不用睡觉。 沉昳容睡下了,留下宋音黎休两人大眼瞪小眼。 黎休看着过去的自己简直就像看见了行走的黑历史,那时的她确实不知天高地厚。 她叹息一声突然开始脱衣服。 宋音一惊,“你做什么!” “睡觉。”黎休说完就要爬床,却被人拉住袖子。 只见宋音的脸更红了几分,“你怎么爬你主子的床!” 黎休表情阴沉,“这里只有一张床。” 宋音执拗着不肯松手,“不行!你打地铺。” “呵,不打,放手,我没那么龌龊。” “不放!你!打!地!铺!” 黎休从来没觉得以前的自己有这么讨厌,她的眼神越来越危险,“现在,比起打地铺我更想打你。” 宋音觉得自己的屁股又痛了起来,但事关沉昳容清白,她梗着脖子就是不肯退后,“你这是以下犯上!” 黎休气笑了,随后她又一个手刀对过去的自己进行痛击。 扑通一声宋音倒在地上,世界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黎休轻笑一声,“自讨苦吃。” 她爬到床的内侧轻轻抱住熟睡的沉昳容,听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内心的暴躁逐渐被抹平。 过了一会儿地上的宋音悠悠转醒,她迷迷糊糊地站起来,睁开眼看见沉昳容的脸喊了声师尊。 她懵懂以为做梦了,于是爬上床将自己塞进沉昳容的怀里,在睡过去之前又贴心将被子拉起来盖上。 于是在这个飘雪的冬日,沉昳容在两个人的温度里,她竟然热醒了! 难受得睁开眼,首先感觉到自己怀里抱着什么,低头一看好像是宋音的脑袋。 本来想将人推出去的手动作一收,见宋音睡得很沉,她终于伸手摸了摸宋音的脑袋。 沉昳容笑了笑却又突然敛了神色。 她皱眉放轻呼吸,随后便听到屋外有什么东西被拖行的刺啦响声。 响声由远及近,从一开始的模糊变得十分清晰。 随后这些声响消失了。 沉昳容屏息凝神,她慢慢抬眼,却发现本来完好的窗户有了缝隙。 一双无神的眼睛正透过那那条缝隙与她对视—— 作者有话说:师尊(土拨鼠尖叫):啊! ! ! ! !《 》 30-40 第31章 啊!什么鬼东西! 沉昳容差点昏过去, 冷静下来再看又有点眼熟。 她吞了吞口水,又伸手拍拍自己过于鲜活的心脏,然后再一次看过去, 那东西还在。 沉昳容手里掐了驱鬼的术想要下床, 刚有动作腰上的手就往后一拉, 她又躺回了床上。 醒来时光顾着看宋音了,沉昳容这才发现自己被黎休搂着。 理智再次燃烧,沉昳容想将腰上的手给掰开,但使了老大劲都没掰开一根手指。 沉昳容脸都憋红了,最后无奈叫人, “黎护法!黎休!” 黎休毫无动静。 一大一小都毫无动静,一点修真者的警惕都没有,沉昳容彻底没辙了, 等她再看向窗户时那双眼睛又不见了,她透过缝隙看到的只有不断飘落的雪花。 沉昳容不觉得自己看错,她盯着窗子彻夜未眠。 等到天亮时宋音先醒了,她揉着脖子轻嘶一声,嘟囔了一句“师尊”。 很快她就发现不对,扭头看到沉昳容疲倦的脸后吓得滚下了床,然后又因为腿软朝着屋外行了跪拜大礼。 沉昳容见她头磕在地上瞬间慌了神,正好腰间的手不再束缚她便赶忙下床将人扶起来。 宋音的脑袋磕红了一块,额上还沾了尘土,沉昳容抬袖替她擦了灰尘,温声道:“仙师痛不痛?” 看着沉昳容脸上的心疼,宋音呆愣着没有回答,过会儿又将人推开,一张严肃的脸红透, “我没事,昨日之事抱歉。” 着急忙慌说完后宋音便夺门而出,仿佛沉昳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呵呵。” 沉昳容听见背后黎略显嘲讽的笑,她扭头狠瞪了黎休一眼,“你怎么在我床上。” 黎休侧躺在床上笑,又有些委屈的模样,“这里只有一张床。” 沉昳容噎住,她本能感到不对。 虽然她和黎休还不是特别熟,但能看出对方是一个十分守规矩的人,之前的行为异常还不是太过,可这次不同,直接上床了! 难不成?不会吧? 沉昳容小心藏起自己审视的目光,不管她的猜想正不正确,她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谨言慎行。 她看了黎休一眼后便强迫自己不再想,洗漱穿戴完毕后拉开门,门口却已经站了人。 沉昳容微讶,“凌将军,这么早来此是有何事?” 凌敏之今日换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裳,一头雪色的长发简单竖起,“沉仙师可有见到正堂内供奉的神像?” 沉昳容想起昨日窗边的那双眼睛,又想起黎休说过的那些央越传闻。 她沉思之后点头,“昨夜神像似乎在我窗外,等我再看又不见了。” 凌敏之闻言便走向窗边,积雪未将此处覆盖,她蹲下看到一条长长的拖痕,被拖动的东西似乎很重,地面都有了痕迹。 可那些痕迹到了窗前就都消失了。 沉昳容怕她误会便先解释,“对于修真之人而言,这神像毫无用处,将军若是不信可以在屋里搜。” 房间内突然传出女子的轻咳声,凌敏之垂眸。 她站起身远离窗边,又顺势将窗户关严实。 等她的眼神再次落在沈昳容身上时却多了些责怪,“这冬日的风厉害,仙师可要多留心伴侣的身体才是。” 沉昳容终于明白为她和黎休安排的房间为什么只有一张床了,她想解释。 突然屋里的咳嗽声更重了些,看那样子像要将肺都咳出来才会罢休。 看着凌敏之越皱越深的眉毛,沉昳容喉头发苦。 这凌氏姐妹都是怎么了?一个怀疑她是脚踏几条船的渣女,另一个又指责她不体贴。 沉昳容简直要疯了,黎休昨天坐在屋顶上大杀四方,哪里像吹点风就柔弱到不能自理的人? 沉昳容有气无力地解释,“修仙之人身体强健。” 凌敏之并不赞同,“就算她再厉害也不能忽视她。” 从认识开始凌敏之就没如此严厉过,沉昳容竟然被震住了,她愣愣道:“哦、哦。” 这还没完,凌敏之似乎见不得沉昳容这个样子,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药方递给沉昳容。 “这药治咳疾很有效,若是仙师不方便的话,我能帮您将药拿过来。” 沉昳容木然接过药方,“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凌敏之见沉昳容将那药方好生叠好才满意离去。 等那道天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大雪中,黎休的咳嗽声便也跟着消失了。 故意的! 沉昳容咬着牙进屋,看见黎休穿戴整齐坐在窗前,她慢悠悠翻开一本书,姿态说不出的闲逸。 被人冤枉的沉昳容直接跑过去将人的书按住,“你故意的。” 她这一下没注意将黎休的手和书一起按住了,惹得黎休眉头一个轻皱。 沉昳容慌忙松手。 她看着眼前人的眉眼,总觉得对方不是黎休,或许她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被耍了。 被捉弄的愤怒还有害怕暴露的恐慌在她心底不断纠缠,最后变成了生窝囊气。 一旦有了怀疑就会思考这一路上的所有细节。 她想起自己说花生过敏时黎休情绪激动的模样,而前世与她相处多年的宋音是知道的。 宋音下山时会给她带一些吃食和有意思的小东西,有一次她便因为花生中了招。 沉昳容还记得当时的宋音急红了眼睛,御剑去请医修时还因为落地太急滚了几个跟头。 这些事沉昳容本来不知道,但师姐实诚,只要她问,师姐便说。 回忆起过去,沉昳容心底的愤怒悄悄褪色,她默默低头看向书的名字。 还是那本狐妖。 “主子感兴趣?”黎休笑着将书推到她身前。 不知为什么,沉昳容总觉得对方这句话里挤满了揶揄。 沉昳容拿起书翻看几下。 书里讲的却不是风月,而是一只被欺凌的狐妖慢慢反抗,最后成为狐族之王的故事。 这故事倒有点像宋音。 沉昳容将书还给她,可仔细瞧着黎休的脸,那脸色确实过于苍白。 沉昳容想起了宋音的心魔,她略显着急地问,“真的身体不舒服?” 黎休轻咳一声,瞧上去更加虚弱了,“昨夜用力太过,身体有些亏损。” 不得不说宋音的演技也不错,沉昳容看着看着竟也信了。 沉昳容有些心疼,“身体不行的话不要逞强。” “啪!” 门外有什么摔在地上的响声,沉昳容一惊,“谁?” 打开窗子探头一瞧,发现是年少的宋音站在门外,她脚边躺着一只碗,大概就是方才声响的原因。 沉昳容还没发觉什么不对,见宋音一脸吓到了的样子连忙跑出去将人上下检查了一番。 “宋仙师怎么了?” 宋音脸上满是被背叛的受伤,她瞪大眼睛看着沉昳容,又扭头去看窗。 窗边的人见她看过来,朝她友好地挥手,神色间似有得意。 少年宋音破防了,她一把推开沉昳容,声音抖得跟个什么似的,“你们两个昨晚在我身边干什么!” 沉昳容被猛然一推,忍不住心内吐槽: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 昨天晚上她当然是躺在边上睡觉啊。 于是沉昳容一脸理所当然,“睡觉啊。” 说完之后沉昳容才发现不对劲,这孩子为什么一脸道心破碎的样子。 她伸手在宋音面前挥挥,“宋仙师,回神了。” 少年宋音又将她推了一个趔趄,眼中满是泪花,“师尊说的没错,魔修就是魔修,我看错你了!” 看着跑开的宋音,沉昳容满头问号。 她捡起宋音落在地上的碗,碗身温热,倒在地上的粥已经凉透。 看来宋音是给她送粥来了。 等等! 沉昳容终于后知后觉过来。 “啪!” 碗再次掉落在雪地上,沉昳容蹲下身慢慢捂住自己的脸。 为什么她这样一个老实人却总是保不住自己的节操呢?她说的睡觉就只是单纯睡觉的意思啊! 沉昳容都不敢想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了,那肯定是要多差有多差。 黎休撑着脑袋看戏,不过天上又开始飘雪,雪落在沈昳容的黑发上有些醒目。 想起前世师尊只是抓了一把雪差点就丢命,她眉头轻皱,最后拿了挂在屋内的披风出门给人披上。 沉昳容抬头看她,总觉得对方在看她笑话。 她确实觉得冷,也不敢将披风一把丢开。 远处凌敏之手提着药包和小药炉走了过来。 见二人气氛古怪,她忍不住打破,“两位仙师可有想要吃的早膳。” 这些事本是府中下人负责,但如今形势危险,凌敏之便不让那些人行动了。 方才或许饿,但现在的沉昳容气饱了,她摇头拒绝,“不用了,凌将军,我们下一步如何行动?” 这里灵气稀薄,沉昳容已有好些时候没有修炼了,弱小让她的神经总是紧绷着,赶紧将这些事情解决她就能离开这儿。 凌敏之拧眉,似乎有些伤感,“国主说先等梅仙师回来。” 梅欣一夜未归,沉昳容也觉得有点奇怪,这些妖怪的实力在梅欣那边属实不算什么。 她皱眉思考在这遇上的一切,她们一开始进入央越国时看到的是浓郁咒气下昏睡的央越国人,随后她们跟着柴文绪寻人寻到了晚上,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她们回到了四百年前开始帮从前的央越国解决妖祸。 御剑飞不出月溪,乱动的神像,还有那面铜镜。 沉昳容觉得自己就像被困在迷雾中,但因为有梅欣和疑似披着黎休马甲的大号宋音在,沉昳容没感到有多害怕。 “那神像找到了吗?”沉昳容抬头问。 凌敏之眉峰轻蹙,“找到了,不知为何它又回到了原处,只是神像下方又被水浸湿的痕迹,想来是雪水。” 头顶有御剑破空之声,众人抬头望,原是梅欣回来了。 下一瞬梅欣就落在她们面前,而她怀中还抱着一个陌生的女子。 女子穿的那身紫衣是属于柴文绪的,只是模样一点不像,她左臂受了伤无力垂落,眉头皱紧咬唇压抑着痛苦,嘴唇乌青,应是中了毒。 柴文绪和梅欣一起行动还能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看着那张陌生的脸,沉昳容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柴姐姐吗?” 梅欣眼神无波,“嗯,她叫游雨宁。” 沉昳容的印象里没有这个名字。 梅欣看着沉昳容的脸,“名字,你帮她取的。” 沉昳容一惊,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仙尊说笑了,我不是剑尊,也不曾给她起过什么名。” 梅欣像是想帮沉昳容回忆起什么,她继续说:“在神若峰下,你救了她,忘记了吗?” 沉昳容确实不记得什么神若峰,她现在只能感受到身侧逐渐变得危险的视线。 她立马否认,“仙尊,我真不是您认识的那个人。” 怕梅欣揪着这点不放,沉昳容赶紧关心起对方伤势,“这是怎么回事?” 梅欣看着沉昳容,神色依旧淡淡,“月溪妖物已至元婴境,最高修为在元婴巅峰。” 沉昳容倒吸一口凉气,她实在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一旁的凌敏之仿佛听出点什么,她默默离开将军府去了皇宫。 皇宫的地面部分已是一片废墟,但好在还有地下部分,她提着灯笼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国主。 如今国主暂住的石室更像一间书房,铜镜被摆在堆叠起来的书上,国主咳嗽两声,见凌敏之来了又端正了坐姿。 “国主。” “找吾何事?” “已有仙师受伤,月溪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闻言国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她看向那面铜镜,今早无论她怎么呼唤都没有得到铜镜的回应。 她伸手将铜镜拿了下来轻唤,“枢慈仙子。” 还是没有回应。 国主的眼神越来越黯淡,不过她很快振作起来,思考着不依靠铜镜的办法。 认真思考时铜镜又亮了起来,镜中突兀浮现两个字“何事”。 国主安心下来,“央越国的灾祸能否平息?” 铜镜中的红字慢慢消失,另外一行字浮了上来:献上你的躯壳即可。 * 梅欣帮游雨宁处理了伤口,只是她处理的方式还是那样粗暴,毫不留情地将绷带一拉,本来还有点意识的游雨宁直接痛昏了过去。 沉昳容在旁看出了一身冷汗,随后梅欣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梅欣:“此地诡异,同我一起离开。” 沉昳容还没开口,黎休就笑,“她不乐意。” 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不过梅欣感觉不出来,她只是觉得这黑衣服的魔修给人一股很熟悉且打不过的感觉。 她盯着黎休看,随后歪了歪头,“你是魔尊?” 黎休一笑,“梅尊者的眼睛不要的话可以捐给天机阁阁主。” “你是魔尊。” 被骂了以后,梅欣的疑问句变成了肯定句。 梅欣的肩膀耷拉下来,她略微遗憾地看了沉昳容一眼,又对黎休说:“我们被困在这里,联手,逃出去。” 黎休嗤笑一声,“被困在这里的只有你们,你该求我才是。” 梅欣:“求你。” 黎休:“……” 沉昳容也有些无语,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和事都变得面目全非,唯有师姐一如当年。 沉昳容忍不住多看了师姐两眼。 突然手腕一紧,沉昳容被黎休拉着就往外走,她们一路出了将军府。 热闹的街道上什么也没有,众人都待在家里不敢出来,黎休走得很快,沉昳容有点跟不上她的脚步。 看着黎休的背影,沉昳容总觉得她现在的情绪很糟糕。 等快出城门的时候,黎休的脚步又慢了下来,她突然转身将沉昳容紧紧搂在怀里,像是要将人狠狠融进自己的骨血中。 黎休咬牙切齿,“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觊觎你。” 沉昳容没有回答,虽然对方还顶着黎休的模样,但沉昳容知道自己的猜想没错。 她心下一沉,“我不会逃跑的。” 说完又猛然想起这里是过去,所以她试图逃出央越的事对方或许知道。 冷汗簌簌而下,沉昳容在心中疯狂寻找对策。 “不,你想逃跑,昨日你已经尝试过,只是失败了。” 沉昳容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昨日之事你都知道吗?” 黎休的脸慢慢变回了宋音的模样,她发现如果她是宋音的话,这人就会老实很多,不会对着别人笑,也不会时时刻刻想着逃离。 她发现自己没有那么大度也没有那么耐心,她松开沉昳容。 而后静静看着沉昳容那张过分冷静的脸。 想起这些天的种种,这人总是对别人施展善意,她会给凌映之的箭矢附风、对四百年前的宋音极尽关爱、方才还在关心游雨宁的伤势。 就连梅欣那样无趣的人她也在关注。 呵,真是。 宋音冷笑,“你明明很怕我,但又对四百年前的我十分热情,甚至愿意跟着四百年前的我逃跑,为什么?” “是觉得四百年前的我,更好吗?” 沉昳容看着宋音眼底的赤红无语。 这个人的占有欲已经逆天到和过去的自己生气了,她怀疑自己要说过去的宋音更好,那日后迎接她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惩罚。 但在刚才的时间里沉昳容已经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她换了笑容,这份笑容太近让宋音微微愣住。 沉昳容深吸一口气,“我逃跑是为了尊上您啊。” 宋音视线一凝,“为了我?” 沉昳容满眼都是深情,“这里既是四百年前的过去,我想着跟着去了太安宗,或许能将您劝出来,您就不用有那么痛苦的记忆。” 宋音并不信,她的眼神变得危险,“那为何一人前往。” 沉昳容叹息一声,“黎护法是元婴境的魔修,即便做了伪装也很容易被太安宗的人发现,且四百年前的您对魔修有偏见。” “尊上似乎很厌恶梅尊者,我便也不寻求她的帮助。” 沉昳容的这番说辞简直天衣无缝,宋音一时半会儿也挑不出毛病来。 良久,宋音才轻笑一声,“改变过去吗?你以为我没有努力改变过?” 沉昳容心头一震,可是宋音没有再说下去,她只是将沉昳容的兜帽整理好,声音重新温柔起来,“不要擅作主张,记住,没有下一次。” 宋音没再变回黎休的模样,对方的情绪似乎好上很多。 不过沉昳容真的要对黎休那张脸ptsd了。 沉昳容晃了晃脑袋,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宋音,“尊上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吗?” 宋音停下脚步,忽而勾唇浅笑,“你想知道?” 看着宋音意味深长的笑容,沉昳容总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她吞了吞口水,“不想。” “南境曾是古时修者的战场,央越国空间不稳是那时的修者斗法遗留下的问题,从前的魔尊派人修缮过,但她被杀后,新继任的魔尊只图享乐,并不管央越这些人的死活。” 沉昳容对这位贪图享乐的魔尊有些了解,毕竟前世她死前还阴了对方一把。 那时系统给的最后任务就是让她和魔修勾结,背叛宋音。 系统的重点在背叛宋音,剩下的东西并不太重要。 于是沉昳容骗了当时的魔尊,说柳宗主和梅师姐不在宗门内,此时正是端了太安宗的良机云云。 那时修真界都认为她受伤后心理已经扭曲,当时的魔尊也对她败坏的人品深信不疑。 然后那蠢货什么都没打听就带着人攻上了太安。 蠢货的修为都是虚的,估计被梅师姐给砍成臊子了。 沉昳容忍不住嘴角轻提。 “在高兴什么?” 沉昳容的嘴角又悄悄落了下去,她撒谎不打草稿,“因为尊上在身边,所以很高兴。” 说完见宋音看着她,沉昳容又有点心虚地说:“如今魔尊是您,南境安稳了许多。” 宋音:“你是为南境高兴?” “是觉得您英明神武,所以骄傲。” 沉昳容感觉自己被少时的宋音电了,脑袋麻麻的,她祈求宋音不要再问了。 宋音突然一笑,惹得沉昳容一个激灵。 “本尊从不做亏本买卖,所以你准备好相应的报酬了吗?” 沉昳容一口气憋住,她根本就没提问,这都不是先用后付,这是强买强卖! 看着宋音眼中的点点笑意,沉昳容认命翻出灵石袋子,随后一脸肉痛地拿出两块灵石塞进宋音手心。 宋音看着手中的灵石,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看起来怪渗人的。 沉昳容看着灵石袋子的眼神满是深情与痛苦,仿佛在与其上演一场虐恋情深的生离死别。 她颤着手又从袋里掏出两颗小的塞进宋音手里。 宋音:“……” 这人当她是乞丐吗? 正要气笑,突然听见身后御剑破空之声。 宋音知晓来人,于是靠近沉昳容耳边轻语,“不如你亲。” 话还没说完,颊边便被亲了一下。 宋音愣愣看着满脸兴奋的沉昳容。 沉昳容:“尊上,还要吗?”—— 作者有话说:师尊:这活动还有吗?我还能问上十个八个问题 第32章 宋音捂住右半侧脸一动不动, 似乎被亲懵了。 沉昳容还以为这点报酬还不够,她凑近又想在宋音左半边脸上亲一下,但是被人一巴掌捂住了嘴巴。 沉昳容看着宋音越来越阴沉的脸不解。 难道不是要亲吗?那她刚才那一下不是太尴尬了。 宋音阴着脸, “谁给你灵石你都会这样吗?不知羞耻!” 沉昳容没想到她的关注点竟然在这里!她看起来有这么没节操吗?她也不是谁都亲的好不好! 正欲解释时, 另一道声音突然出现。 “光天化日之下, 你们!不知羞耻!” 小号宋音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她红着一张脸大声指责,还捂住眼睛一脸不齿的样子。 沉昳容麻了,这种场面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就只是亲一下脸颊而已啊!怎么就不知羞耻了! 不知羞耻就不知羞耻嘛, 这种事不得回避? 不过这事也怪她这个当师尊的太不是东西,当年除了给了几本心法教了几回剑招,别的什么一概没管。 教育失败啊。 胡思乱想间下巴又被人掐了, 不过宋音的动作温柔。 沉昳容被迫看着宋音的眼睛,又听宋音说:“回答本尊的问题。” 沉昳容麻溜回答, “自然不是,因为是尊上, 我才会如此。”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 宋音确实被取悦了,她愉悦松开沉昳容的下巴, “记住你说的话。” 小宋音被晾在一边看着她俩卿卿我我,实在受不了才大声喊叫,“喂!不要忽视我!” 只是宋音一个回头, 她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脸上的愤怒就此消散,只剩下全然的错愕和惊恐。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做梦了,要不然怎么会看见长得和她一样的人和长得很像师尊的人在亲密呢? 少年炸毛, “这不对。” 不敢相信的她背过身揉揉眼睛,随后再转过来。 没看错,还是师尊和她。 少年宋音不行了,这一定是魔修为了乱她道心的障眼法。 于是愤怒的她拔出剑,雷声也随她心绪轰鸣,“你这妖女!不准变成我的样子!” 不愧是女主,拔剑惊雷迅疾如风,只一个眨眼剑尖就到了眼前。 很可惜,她要挑战的也是女主,还是完全体的女主。 宋音两指夹住剑尖,那剑身无法再前进一步,于此同时头顶的雷声也越来越小,慢慢变得像婴孩哭泣,最后消失不见。 小宋音的眼神已从愤怒变成了迷茫,这孩子在修炼一事上是从没受过什么挫折的。 每年一次宗门小比也好,同门的挑战也好,甚至和别派的修者比试也好,她从来没有输过。 就连她这个恶毒师尊也从来没说过她的资质差,顶多就说药苦了药热了之类的芝麻小事。 因此宋音是在她人赞誉声中长大的孩子。 沉昳容心疼极了,她拉拉宋音的袖子,“尊上,收手吧。” 宋音眼神一眯,“你心疼她。” 沉昳容身体一僵。 神经病啊!这不手心手背都是你吗? 沉昳容压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可她也是您,万一道心破碎了,我怕影响您。” 宋音看着过去的自己,那双眼中的迷茫已经换成了倔强,虽然被制住,但她没有胆怯,手中长剑力道不减仍在反抗。 轻声一笑,宋音甩手一折,长剑碎成几段。 巨大的推力下,小宋音倒飞数米,之后摔倒在地上,她看着手中仅剩的剑柄,眼中带着些不可思议。 沉昳容忍不住想跑过去,但宋音还在便忍住,只是一双眼睛仍旧关注着另一个宋音。 宋音瞧见了沉昳容眼里的焦急,她轻声一笑,“有件事你错了,如果她是宋音,就不会因为这点挫折倒下。” “宋音没那么脆弱。” 沉昳容心中一震,她转头看着宋音挺拔的背影,白色的发带随风飘动,它轻拂着沉昳容的脸颊。 稍远处,年少时的宋音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她的眼神很坚定,长剑已损,但她再次向自己举剑。 沉昳容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 因为她知道宋音之后的命运,所以宋音在她心里总是染上几分脆弱,她总是在可怜对方,甚至可以说带着溺爱。 年少的宋音引雷化作剑身,再次攻了过来。 宋音将修为压到金丹,她赤手空拳与曾经的自己过招,招招认真毫不留手。 少年宋音再次唤出雷霆,宋音同样唤出雷霆,两人的招式完全一致,只是一个眼神坚忍,另一个浅笑中带着戏谑。 雷声呼啸间,两人的发丝飞舞,而沉昳容是唯一的观众。 沉昳容看着那张年轻的脸。 这样的眼神绝对不会是第一次,但沉昳容从未看过宋音与人比试。 其实她早该发现的,但是她不敢看,只要多看一眼,愧疚和心软就会控制不住涌出来。 前世,她从来都在回避。 怔愣时,双方的雷电都已落下。 “噗!”年少的宋音吐了血,但这次她没有趴倒在地上。 本是半跪着的她又站了起来,她身体摇晃一下站稳,又抹去唇边鲜血,然后向宋音再次举剑。 或许是那抹红太过刺目,沉昳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抓住宋音的手臂,声音不自觉带了颤抖,“尊上,已经可以了。” 宋音也挨了雷劈,但修为虽然压制了,身体强度却无法压制,那点雷落脑袋上衣角都没破。 宋音回头,方才眼中的淡然换成了危险,“本尊也被劈了,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本尊?” 沉昳容噎住,她心里的宋音太过强大,那点雷估计给她挠痒痒都够呛。 几百岁的人还和十多岁的孩子一般计较。 沉昳容好想吐槽,但还是怂兮兮地将宋音检查一遍又假惺惺地说,“尊上没受伤吧 ? ” 那笑容实在太假,宋音都不想回答。 少年宋音惊异地看着自己伤口上涌动的雷光,她慌乱喝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剑招和术法同我的一模一样?” 但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她清楚地知道这人杀她易如反掌,却不知何故留手。 可完全一样的脸,一样的招式,甚至引雷的手法都是一样的。 这引雷术同藏书阁里的那些不同,是她自创的。 一个可怕的猜想出现在少年宋音的脑海中,她记得她们来自未来,难不成这人是未来的她? 她摇着头,声音越来越大,“不可能,我怎么会变成魔修!” 少年宋音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又看了宋音一眼,奔跑着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沉昳容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已至金丹的修者好几次因雪滑倒,又爬起,看上去十分可怜。 宋音问:“你在担心她?” 沉昳容不知如何回答,思来想去还是轻轻点头,“嗯。” 本以为宋音又会指责她,但是没有,沉昳容感觉到她的手抚在自己脸上,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她会想明白的。” 这是来自本人的承诺,沉昳容的心因此安定下来。 沉昳容抬眼看她,同样的面容已然染上风霜,这双眼睛里已没了少年时那些小心翼翼。 宋音变了,宋音又好像没变。 沉昳容忍不住问她,“尊上还记得这些事情吗?” 宋音只是摇头,“不记得。” 过了一会儿又说,“这些,不存在。” 沉昳容不解,“不存在?” 宋音将沉昳容一缕头发拢至耳后,“嗯,不存在,你不用对这里的一切产生感情。” “还有,你想通过改变历史来改变未来,这也不可能,未来既定。” 虽然其它的听不懂,但未来既定的道理沉昳容能想明白,但是她也不想什么都不做。 沉昳容垂眸,“尊上也有想要改变的事吗?” 宋音的手停在她的脸侧,她呵呵一笑,“自然。” 那张脸上突然浸染悲伤,沉昳容不敢再追问,她抬手握住宋音停在她脸侧的手,出声轻唤:“尊上。” 宋音:“嗯?” 沉昳容看着她的双眼,“为何不向前呢?” 宋音的眼神黯淡下来,她抽出自己的手,“你希望我忘却过去吗?” 沉昳容摇头,此刻的她是真诚的,“不是,我只是不想尊上困在过去。” 雪花纷扰,沉昳容的披风被风吹起,在这一刻披风似乎成了她的翅膀,只要有机会她就会毫无留恋地飞走。 宋音眼神一寒,“呵,那我告诉你,这绝无可能。” 沉昳容轻叹一声,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试探性地抱住她。 前世有段时间宋音总做噩梦,沉昳容浅眠会被她惊醒。 她们的房间挨在一处,其间就隔着一堵墙而已。 沉昳容起身去看时宋音总是睡得很规矩,只是浑身冒汗,不断低语。 系统劝她别管,沉昳容和它争论,最后以“宋音不知道”的理由堵住了系统的嘴。 沉昳容将人抱在怀里,宋音虽然没醒,但是不再呓语,沉沉睡去。 她不知道现在还管不管用,但从宋音骤然放松的身体来看,似乎是管用的。 她轻声道:“尊上,好冷,我们回去吧。” 宋音因这个怀抱怔住,她反抱回去,“好。” 回将军府用不了多少时间,让人没想到的是门前有人等候。 凌映之穿一身桃粉色的衣裳,远远看见就朝着她们挥手,只是在看清宋音那张脸时突然一愣,她疑惑地往将军府里一看。 在她疑惑的时间里,沉昳容两人已到她身前。 凌映之又盯着宋音的脸瞧个不停,在宋音看她一眼后又缩了脖子不敢再看,往常嘹亮的嗓音也成了蚊子响。 “沉仙师,宋仙师不是先回来了吗?怎么这还有一个?黎仙师呢?” 沉昳容尬笑一声,“这就是黎仙师,不过现在是宋仙师了。” “我又没瞎!”凌映之差点跳起来。 沉昳容也不知如何解释了,她拉拉宋音的袖子,“尊上。” 宋音本来不想管,但听她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思,忍不住耳根一软。 她闭上眼睛,那张脸一阵变化又成了黎休的模样,下一秒她又变回自己的样子。 凌映之看清楚了,她有些兴奋但又挺怕现在的宋音,于是拉着沉昳容的手想要问个究竟。 不过她才拉住手就感觉浑身一寒。 沉昳容无奈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然后握上宋音的手。 她斟酌一下,“其实这件事是这样的。” 沉昳容废了老大劲才将故事的来龙去脉说明白,她觉得自己迫切需要一杯水。 “难怪柴、嘶!游仙师也变了模样,所以你不是脚踏几条船的渣女?”凌映之惊奇。 沉昳容泪流满面,她的清白终于可以留在人间了。 凌映之还是惊奇,对修真界也更加向往,她从没想过还能遇见过去的自己。 她晃晃脑袋,有些忐忑地说:“姐姐说,我可以同你们一起走,我能去魔宫吗?” 算算时间,现在的魔宫还是那个蠢货在当魔尊。 沉昳容一想起就要皱眉,“不行。” 凌映之疑惑,“为什么?你们不是魔宫的吗?” 沉昳容解释,“现在的魔宫不行,你非要选一个的话可以选太安宗。” 凌映之还背着弓箭,她有些为难,“我不喜剑,这也行吗?” “太安又不是只有剑修,没关系的。” 见凌映之还在犹豫,沉昳容又说:“大不了日后退宗去魔宫,不过就只有你吗?” 凌映之无奈,“没办法,央越没了我姐和国主不行啊,我这种人就无所谓喽,等劫难过去我就离开这里。” 沉昳容摇头,“什么叫你这种人。” 凌映之耸肩,“对了,柴、哦不,游仙师好像醒了,她吵着要见你。” 沉昳容一阵头痛,她开始还以为是宋音的烂桃花,现在来看完全不是。 “让她放下执念,好好休息吧。”沉昳容可不敢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凌映之忍不住嘟囔,“神仙的爱恨情仇真是。” 见沉昳容眼神看过来她又跑了,一边跑一边说:“哎呀我才不去说,你自己去吧。” 沉昳容其实有点担心,但是魔宫出了间谍,间谍还混成了宋音的炉鼎,这应该算是件刀架脖子的事。 但宋音好像并不在意。 回到房间里时,那本狐妖还摆在桌面上,宋音坐在书案前对沈昳容说:“过来。” 沉昳容老实坐了过去。 老实来说这一趟委托挺亏的,委托完成的灵石是拿不到了,沉昳容有些组丧地趴在桌子上。 一些空间裂缝而已,对现在的宋音来说应该不是很难吧? 沉昳容抬头看向宋音,却见宋音对她一笑。 沉昳容窘迫地移开眼睛,宋音应该还不知道她是剑尊的事,不然哪有这么温和,这里不好修炼,沉昳容想回魔宫了。 “尊上有办法回去吗?” “有,但不着急,还有一件事。” 沉昳容抬眼,“什么事?” 宋音眼睛放在书上,“不要对这里的人产生多余的感情。” 沉昳容心里头的白眼一翻,“知道了。” 啧!占有欲真强。 不过这人怎么就不急呢?沉昳容可是急着想回去。 她还想再劝劝,但一本书盖在了她的头上遮住了所有视线,她听见宋音笑,“耐心。” 沉昳容莫名觉得对方才像师尊,她是顽皮狡猾的徒儿,她瞬间老实了。 只不过反应过来后有些感慨。 四百年的风霜竟然如此可怕。 * 游雨宁猛然吐出一口腥臭的黑血,这一口血下去她的唇色慢慢恢复了正常。 她无力躺回床上,眼神抱歉地看着床边的梅欣,“抱歉,成了您的拖累。” “宗主不希望你出事。” 闻言游雨宁眼中又开始积蓄泪水,作为安插在魔宫的探子,她的行为是太过任性了。 但是有些事情她想不明白,“为何是您?” 这个任务原本的程度完全不用惊动梅欣,虽然现在来看是歪打正着,若来的不是梅欣,她可能性命难保。 站在床边的梅欣神色平静,“宗主算到此地沉睡的尸王苏醒,你应付不来。” 梅欣又道:“但没想到天机阁的万象镜也在此处。” 游雨宁一惊,她挣扎着坐起身,咳嗽两声焦急道:“天机阁的万象镜,那这里不是过去?而是我们被困在万象镜中了吗?” 梅欣点头,“我试过,飞不出去,这里只有月溪和央越。” 游雨宁颓然倒回了床上。 万象镜是天机阁的至宝,它能截取属于过去的时间和空间,能重现某段时间里某地发生的所有事。 这法宝本来是用来观测过去,但后来有一任天机阁主发现,这法宝也能将人关进去。 梅欣:“我试着劈开这方天地逃脱,但还差一点,不过魔尊也在。” 游雨宁情绪激动起来,“我宁愿死在这里。” 梅欣没有劝,只是静静看着她。 游雨宁安静下来,“抱歉,我失态了。” “吱呀~” 门被人推开,梅欣看着门口站着的人并不意外。 游雨宁态度不善,“你来做什么?” 少年宋音径直看向梅欣,“也就说这里的一切,包括我,都是虚假的幻影吗?” 梅欣点头。 宋音捏紧拳头,过了一会儿又冷静下来,她长舒一口气,“我想问一些事。” 梅欣:“你问吧。” 宋音想问的无非是有关未来的事,只是这些事对她来说有些无法承受。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梅欣所在的屋子,她还是不想相信,于是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想回太安,可就跟她带着沉昳容逃跑那时一样的情况,离开月溪国境后她便进入了一片死寂的黑,等黑暗结束后她又回到了原点。 一遍两遍三遍,直到夜幕降临她再次回到原点。 她知道自己很坚强,可是现在她有点想师尊了。 突然想起那个与师尊长得很像的人,不知不觉间她到了沉昳容的窗前。 屋内烛光摇曳,那张与师尊相似的脸趴在翻开的书页上,睡颜恬静,让人不自觉放轻呼吸,不敢打扰。 “哭鼻子了?” 少年宋音抬头,未来的自己坐在房顶俯视着她,脸上全是欠揍的笑容。 “要不要上来看星星?” 少年宋音没有拒绝邀请,她飞身坐在一旁,但这种和自己对话的感觉确实有点怪,她有些别扭地挪开屁股保持了一点距离。 天上的星星很亮,但也是虚假的,她所有的思想情绪都是无意义的。 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坐着。 良久,年少的宋音才打破沉默,“我会在以后杀了师尊吗?” 宋音:“你不会,你只是镜中幻影。” 少年宋音眉头一紧,“我就当你是在安慰我,你找到她了吗?” 宋音看着从窗户里透出的烛光,一个人酣睡的影子铺在地上。 她摇头,“也许吧,我总觉得她回来了。” 少年宋音抱着膝盖,眼神还是迷茫,突然她降额头抵在膝盖上藏起了所有情绪,但是她的肩膀在轻轻抖动。 宋音听见压抑的哭声,她静静等待着,直到月光更为明亮。 再抬头时少年已擦干眼角的泪水,“梅欣说你能出去,为什么不走?” 宋音看着央越国死寂的都城,还有那凄惨的皇宫,她的眼中浮现出些许怀念,“或许是想看看故人。” 陆辞、凌敏之、凌映之。 漫长的四百年过去,她一直在收复和规整南境,一直在与心魔对抗,一直在等一个人回来。 有太多事占据了她的心,导致这些名字都被她遗忘了,连带着遗忘的还有当初弱小无能的自己。 不过故人是小,给人抢机缘才是真。 少年宋音不懂日后的自己有多么邪恶,她好奇询问,“你和她们关系很好吗?” “只是相处过一年,一年和四百年相比,太短了。” 少年不再说什么,其实她的心里还是很乱,只是通过哭泣和说话来转移一下注意力罢了,一旦安静下来又会陷入迷茫。 她愤怒道:“这万象镜真是害人,模拟出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有如此真实的情绪。” “在天级法器中,万象镜属于最上等的一列,若是换个使用者,再创一个世界似乎也不是问题。” 宋音眼中浮现出几分兴趣,她已经很久没抢过天机阁的东西了,这次是对方自己送上门的。 不好好在天上飞着,竟然敢在南境作乱。 宋音看着过去的自己,“帮忙抢东西,感兴趣吗?” 少年宋音疑惑,“抢东西?” 院中突然有什么东西拖行的响声。 一座石像慢慢向着窗户那处移动过去,它似乎没有发现屋顶的两人。 宋音站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雪,盯着神像的眼神带着厌恶。 神像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但向上看这个动作还是太为难它。 妖气、魔气、灵气都没有,也没看见傀儡线。 少年宋音不解,“这是什么东西?” 宋音无言,她跳下屋顶,毫不犹豫地斩断神像的脑袋。 神像眼中缓缓流出一条金色的细线—— 作者有话说:师尊:两个徒儿,两份难哄 第33章 金色的细线就像神像的泪水, 它没入地下,然后消失不见。 宋音收剑之后满眼都是嫌弃。 小宋音也跳了下来,她踢了踢神像的头, 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方才逃掉的东西才是本体。 她从没见过这种东西,能动,但是没有任何气息,于是再次询问, “那是什么东西?” 似乎回想起了不好的往事,宋音的眉头越皱越紧, “当初到央越时,这东西附在神像上,半夜待在窗边看我。” 如今倒是换了人看。 宋音忍不住咬牙,虽然她还不能完全肯定沉依就是师尊,但是不是长着这张脸的人就会吸引各种东西。 没人形的都被吸引了。 想着想着脖颈处的藤蔓又开始往上爬,宋音闭眼压制下去。 虽然心魔下去得很快,但小宋音还是看见了,她惊讶看着宋音的脖颈, “你的心魔很严重。” 宋音又将领口往上拉了拉,“你以后会变成我这样,怕吗?” 小宋音一笑, “你都说我是幻影,怎么会变成你,倒是你得小心点。” 说完却还是有点低落,“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宋音想了想,“七天吧。” “也就是说,我还有七天的寿命。” “嗯。” 小宋音突然叹了口气,随后又笑:“关于你说的报仇,我拒绝,我有自己想做的事。” “呵,本尊也没想让你帮忙。” 小宋音轻笑,“那可不一定。” 她盯着窗边熟睡的沉昳容看了很久,最后离开此地。 一道空间裂缝开在宋音脚边,宋音随脚一踢,缝隙又合上了。 然后这次裂缝开的最多的地方不是将军府,而是在皇宫之上。 妖怪和鬼物如雨一般从空中落下,浓郁的妖气慢慢溢散开。 沉昳容吸了吸鼻子,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宋音在窗外,便推了门走出来,顺着宋音看的方向抬头,沉昳容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下去,皇城中的妖怪都要比人多了。 沉昳容立时就想去帮忙,不过被人攥住了手腕,还不等她问呢又被对方抱了起来。 沉昳容下意识揽住了宋音的脖子,又慌乱放了下来。 一时间她不敢动了,总感觉怎么做都不好。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那不是梅师姐和游雨宁吗? 梅欣和游雨宁站在一块儿,她们两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沈昳容身上。 本来还不觉得尴尬的沉昳容突然觉得有点社死。 要是别人就算了,可那两人中有一个是她敬爱的师姐。 沉昳容默默挡住了脸。 可偏偏梅欣还要喊她,“师妹。” 沉昳容捂着脸,“不不不,梅尊者您认错人了。” 实在受不了的沉昳容轻声求道:“尊上,放我下来吧。” 宋音面色一冷,沉昳容立马就怂。 她赶忙转移注意力去看皇宫的情况。 这次的妖怪虽然多但是修为都一般。 沉昳容看见下方往皇宫赶去的凌映之,白日那身衣裳沾了些血迹,她凝眉搭箭,射杀路途中的妖物。 对方的弓箭确实出彩,沉昳容想起对方想加入魔宫,忍不住问宋音,“尊上,她。” “她死了。” 过于直白的回答让沉昳容一愣,“死了?” 宋音应该不会逗她,所以凌映之后面是真的死了。 就在这时,一只鼠妖飞扑咬住凌映之的肩膀,凌映之吃痛坠马,周遭的妖物一扑而上。 沉昳容一惊,她施术欲将那些妖怪吹跑,可有人比她快一步。 离凌映之最近的妖怪被突然飞来的长枪钉死在墙上,妖怪挣扎两下后没了声响。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凌敏之骑着双头马踢飞扑来的妖怪,她屈指吹了声口哨,夜空中突然飞下不少黑鹰。 黑鹰俯冲而下,将凌映之身旁的小妖怪都抓走。 凌敏之拿回了自己的长枪,随后冲入了妖群之中。 沉昳容的术法僵在手中,之前她没看过凌敏之出手,现在一看,这人勇猛过头了。 本来乌压压一片的妖怪群硬是被她杀出了一片空地,她还看见这人一拳敲碎了一只虎妖的头。 这是人类? 沉昳容眼睛一亮,“这人很适合体修啊。” 宋音看着凌敏之思索,“确实,不过。” 沉昳容抬头,“不过什么?” 宋音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不过她也死了。” 沉昳容:“……” 沉昳容本来想吐槽,可宋音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沉昳容突然想起从前,宋音从央越国历练回归后要比之前更加沉默。 不过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皇宫前那条街的妖怪被凌敏之杀了一半。 血腥味又浓重起来,沉昳容想要捂住鼻子,刚伸手又突然停住。 在这股血腥味之下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这味道她在进入央越时闻到过,那时整个央越国的人都陷入了沉睡。 咒术的味道,好像在凌敏之身上。 一只手突然挡住她的视线,沉昳容觉得自己的眼睛很暖,等那只手撤开后,她眼中的世界完全换了一个模样。 没有人也没有妖鬼,甚至连建筑物都没有,它们都只是一团模糊的气。 凌映之的气是金红色的,鬼物的气是浅黑色,而凌敏之是更深的青黑色。 沉昳容被吓了一跳,她又转头去看师姐她俩。 师姐她们还是原来的样子。 沉昳容一头雾水,“尊上做了什么?” 宋音看着下方的凌敏之,“还记得本尊当初说,要给你一份机缘。” 沉昳容还记得,不过她当时以为这份机缘没了,现在听宋音的意思是还在? 沉昳容难掩兴奋,“记得,尊上说过是一面镜子,难不成是国主手中的那面?” 宋音看了看这天地,忽而一笑,“不是,是这片天地,知道万象镜吗?” 沉昳容瞳孔轻颤,万象镜不是天机阁的至宝吗? 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沉昳容又看向地面那一团团颜色各异的气。 所以宋音说的不要付出感情是指这些人都是假的吗? 那过去的宋音也是吗? 沉昳容闭上眼睛,“尊上一直都知道?” 宋音没否认,“从踏入央越国那一刻起便知。” 沉昳容突然觉得自己和傻子一样,内心升起一阵又一阵的无力感。 宋音如此强大,她要如何才能逃离,难不成战战兢兢待在她身边,演一辈子戏吗? 她现在就是个筑基初级,这只能算刚踏入修仙这条路,但宋音已在路的尽头了。 沉昳容扯起嘴角掩盖内心情绪,“尊上好厉害。” 梅欣师姐也没动,和昨日亲力亲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所以梅师姐应该也看出来了。 梅欣感觉到沉昳容在看她,她伸手在戒指里翻了翻,最后摸出一颗纸包糖来。 她向沉昳容伸手,“师妹,吃糖。” 沉昳容一愣,她差点伸手要接。 苦笑一声,沉昳容脸上带了无奈,“梅尊者,我不是剑尊,我是沉依。” “沉依,吃糖。” 师姐的回答总是出乎意料,但沉昳容不敢接,她感觉宋音好像要变异了。 好在一道金光从皇宫底部升起,无数的金色绸缎伸向天空,它们在裂缝中穿梭成了缝合裂缝的线。 沉昳容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个纯白的气团高举着铜镜,铜镜的底部渗出许多金色的线,金色的线钻入那纯色的气团中。 沉昳容看着看着,莫名角色那金色丝线构成的图案很像现世见过的神经网络。 沉昳容皱眉,“那是国主吗?” 宋音看着站在皇宫废墟上,眼瞳已经变成金色的国主,她回答道:“是,不过以后就不是了。” 下方的妖物都已经被除尽,沉昳容眼里的一切还是没变回去,模糊的世界里只有宋音几人还有人的形状。 沉昳容揉揉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发觉那纯白色的气团在看她。 很奇怪,明明她看不见对方的五官,却能确定地感觉出对方的视线。 脑袋突然很痛,耳边有滋啦滋啦的响声,像一台信号接收不好的电视机发出的声响。 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可那声音太杂了,她听不清楚。 可没过一会儿那声音就消失了,睁眼是宋音看着她。 宋音问,“怎么了?” 沉昳容也说不明白,她摸摸耳朵不确定地说:“好像有人喊我?可能是最近太劳累。” 沉昳容晃晃脑袋,“尊上准备怎么做?” 万象镜她是见过的,那是一块水晶模样的镜子,前世为她治病的医仙谷谷主同天机阁主交好。 谷主借用了那镜子,截取了她生病的时光。 听说谷主为镜中世界的她调配了很多种药,但是都没能治好她的身体,甚至新药喝下去之后死得还更快了。 所以折腾许久得出的结论是按照原来的药来吃。 这些都是谷主擅自决定的,沉昳容也是后来听梅师姐提过一次。 没想到重活一回,竟然又和这镜子有了缘分。 不过沉昳容还是更喜欢剑,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让宋音将溯雨剑交给她,但这容易露馅,万一剑灵一个高兴发光发亮,沉昳容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沉昳容十分信任宋音,只要她出手,就没什么办不成的。 除非她在这个时候心魔复发还差不多。 见宋音久久没有回答,沉昳容觉得有些奇怪,她抬头一看,发现对方脸色苍白,一脸强撑的模样。 不仅如此,对方领口下方有什么红色的东西爬了上来。 沉昳容一眼就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不是吧! 但很显然就是的,宋音的心魔发作了。 这人前面还说要给她拿机缘,这才过了多久就倒下了? 沉昳容简直痛恨自己这张乌鸦嘴。 好在宋音还有意识,她带着沉昳容飞回了房间里,又下了好几个禁制才放松下来。 沉昳容见她不断攥紧的手心,指节都已捏得发白。 “尊上?” 宋音那张脸上已经淌满汗水,赤色的藤蔓也慢慢爬上了她的脸颊,室内的花香很是浓烈搅乱人的神智。 沉昳容咬破自己的舌尖,又默念清心咒才稳住自己。 宋音趴在桌上,似乎昏过去了。 沉昳容也不知这种情况怎么办,书上说心魔需要自己克服,克服不了的话会被心魔占据身体。 她凑近轻拍宋音的手背,“尊上。” 没有回应。 沉昳容感到一阵慌乱,她第一时间想起梅欣,着急去开门时又顿住。 现在的梅师姐会杀了宋音。 沉昳容拉门的手又缩了回来,她坐回宋音身边,伸手搭在对方手腕,她的灵力刚一探入就被撕成了粉末。 沉昳容不死心地又试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是女主吗?不能在这里走吧? 沉昳容在自己的空间袋里翻翻找找,可惜她成为“宠妃”的时间还不是太长,宋音也总是克扣她的灵石。 所以她只能翻出一堆低级的丹药和药粉,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那瓶天级的丹药了。 那丹药是治外伤的,沉昳容死马当活马医想给宋音喂进去,但是对方牙关闭得死紧。 沉昳容急死了但语气还是温柔,“尊上,张嘴。” 但是没用。 沉昳容想掰开,差点被宋音无意识的一掌拍飞出去。 看着变成粉末的可怜桌角,沉昳容冷汗狂下。 难不成真的要像电视剧里看的那样,把药嚼碎了喂过去吗? 沉昳容静静宋音那张脸,昏过去的宋音压迫感没有那么强,倒是有了几分从前的样子,但沉昳容还是犹豫。 仔细想了一下,宋音今日心魔复发很有可能是四百年前的事影响。 沉昳容苦笑一声,“你就这么给我添麻烦,我只是筑基啊。” 宋音脸上的藤蔓停了下来,但是也没消退下去。 沉昳容又看向桌上的丹药。 她伸手去拿瓶子,眼看着就要将瓶子拿手里,却又突然一缩。 “不行不行,这药又不对症,喂了也没用。” 况且昏迷时的宋音警惕性这样高,她要是凑过去,也许碎的就是她的脑袋了。 沉昳容焦虑得在房间里转圈圈,如今能帮上忙的就梅师姐和游雨宁。 这万象镜梅师姐还破不开,出于利益考虑对方可能会帮,但这样一来宋音有心魔的弱点就暴露了。 这样的话,即便宋音醒了可能也会先一巴掌拍死她,游雨宁那就更不用说了。 身份说开后,这人光用眼神都能将宋音戳死。 沉昳容坐在床上为难,她看着宋音的脸突然想起了什么。 还有小宋音。 沉昳容心中一喜,她赶忙想要拉门出去,可手还没碰到门就被电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沉昳容就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了。 沉昳容握住自己的手指,一张脸痛得皱了起来。 “有禁制。” 发麻的手指逐渐有了知觉,沉昳容拿出几块灵石摆阵,试图破解。 可灵石刚拿出来,本来平静的禁制突然主动出击,一道雷光就把沉昳容拿出的灵石劈成了粉末。 那威力比刚才电她手指时厉害多了。 看着手中落下的粉末,沉昳容心如刀绞,她默默离门远了些,觉得距离安全后又拿出一块灵石。 可那灵石才漏了个头,就轰隆一声被劈成了渣。 沉昳容差点一下背过气去,她酿跄两步坐回了床上。 她将手往空间袋中一伸,那禁制的雷光便开始响起来。 她缩回手不拿灵石,那雷光又隐藏起来。 沉昳容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咬牙看着宋音,恨不得抓着宋音的衣领子使劲摇摆。 她怎么觉得宋音下这禁制不是为了防别人进来,是为了防她出去! 都说了这是万象镜,她在万象镜里还能怎么跑? 愤怒间,那边毫无动静的宋音突然咳嗽起来。 咳嗽声起初很轻,然后逐渐加重,再到后来宋音一咳嗽身上的皮肤就开始皲裂。 血珠从皲裂的皮肤中渗出,一滴滴汇聚成小溪,最后从宋音的手背和脸颊滑落。 这模样太恐怖,沉昳容自然顾不得生气。 可宋音身上的伤口还在增多,再这样下去光是流血都会死。 沉昳容又看向桌上的天级丹药,虽然这东西没有治心魔的作用,但治外伤还是可行的。 现在也顾不得什么节操不节操的了。 沉昳容拿了杯子将丹药化进水里,她仰头喝下杯子里的水,又差点将水给吐出来。 硬生生忍住呕吐欲,沉昳容伸手抬起宋音的脸。 此刻的宋音倒是十分顺从,但也很是狼狈。 脸上的纹路还没退下,双眸紧闭,甚至皮肤上还有裂痕,虽然还是很美,但沉昳容看了只有心疼罢了。 她看着宋音的唇突然有些紧张,最后还是闭上眼慢慢靠近。 宋音垂在一侧的手动了动,那只手慢慢抬了起来,猛然按住沉昳容的后脑。 这一下太重,沉昳容脑袋往前倾然后与宋音的双唇对上。 感觉到不对的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宋音赤红的双眼。 沉昳容以为对方醒了,她怕宋音误会她占人便宜,想要拉开距离解释。 但宋音按着她的脑袋,她无法挣脱。 嘴里含着东西无法说话,沉昳容想将宋音推开,可对方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 很快两人之间就没了距离。 沉昳容似乎又闻到了花香,可她已经没机会念清心咒。 宋音的吻很强势但又很笨拙。 沉昳容也好不到哪去,她本来是要给宋音渡药,但这一下她咕咚就把那味道难以言喻的药给吞进了肚子。 好苦,苦到她想吐。 但她迷糊中又感觉到几分甜意,那甜意来源于宋音。 她不自觉想要更多。 腰间和脑后的手一怔,随后放松了力道转成攀住她的脖子,但沉昳容已经没法在意。 她将人推倒在地,将她清醒时做不到的事继续下去。 宋音脸上的藤蔓慢慢退了下去,身上各处伤口也在愈合,只是眼底的赤色还在。 她猛然推开沉昳容,脸色变幻不定。 “放肆!” 这放肆说的有气无力,没一点威慑力。 一般时候沉昳容已经跪下祈求原谅了,可这次沉昳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宋音微惊,她将人扶起探脉,这一探脸色便沉了。 她赶忙检查自身,发觉丹田中的灵力被吸走大半。 看着地上睡得香甜一脸无辜的沉昳容,宋音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她攥紧拳头一拳打向身侧的桌子。 桌子成了粉末,可宋音的心还是平静不下来。 这说出去不知道得让多少人笑掉大牙,她竟然被人吸了灵力。 沉昳容对此一无所知,得来的灵力大部分涌入了识海,识海中的小剑愈加凝练。 沉昳容听见了清晰的剑鸣,她觉得很热,热的时候又觉得冷,好像有什么毒蛇在盯着她,准备给她脖子上来一口。 沉昳容挥了挥手,似在推拒,嘴里也在 嘟囔着,“不要咬我。” 宋音一窒,然后脸上笼上了更深的阴翳。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唇,看着指尖的血色无言。 然后她更生气了。 这胆大包天的人竟敢恶人先告状! 她一定要狠狠地惩罚她!将她的灵石全部扣光! 沉昳容忽然一抖,迷糊中她总觉得自己大难临头了。 她慢慢找回了自己的知觉,睁开眼时觉得神清气爽。 宋音阴恻恻地说:“睡得香吗?” 沉昳容本来想说香,但看到宋音那张黑如锅底的脸又咽了下去,“一般。” 方才的事没在沈昳容的记忆中留下痕迹,她敏锐发现宋音的唇破了。 为了表现自己的关心她狗腿道:“尊上受伤了?” 但这似乎起了反作用,因为宋音的脸色更黑了。 沉昳容吞了吞口水,她本能感觉有哪里不对,可脑袋和身体轻飘飘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宋音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似乎写满了嫌弃。 沉昳容总觉得对方下一秒就要拿鞭子抽人了。 宋音:“打坐,巩固修为。” “啊?” 沉昳容这才发现自己修为增长,她双眸忽地点亮,“天级伤药还能增长修为!” 这都筑基巅峰快到金丹了。 沉昳容盯着宋音的眼神里满是祈求,似乎在说我还要。 宋音再也受不了,她按住沉昳容的肩膀再次重复,“打坐,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沉昳容立马老实了。 修为巩固得很顺利,境界也稳固,若是丹药助长的修为应当会有浮动。 沉昳容不太明白,但只要再进一步她就能突破到金丹了。 万象镜中没有灵力也无法经受天雷洗礼,还是得快些出去才行。 到了金丹就能御剑啦! 沉昳容兴奋过了头,“尊上,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本来是七天后。” 沉昳容听出了端倪,“本来?那现在呢?” 沉昳容听见宋音的牙齿在咯咯响。 她听见宋音冷笑,“现在,因为某个人的缘故,本尊灵力被吸走大半,出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师尊:哪个混蛋! 注:灵力可以通过吸收补充回来。 比喻一下,修为是水桶,灵力是桶里的水。 第34章 谁那么大胆敢吸宋音? 沉昳容仔细思考, 最后想起这房间里就两个人,她的修为还增长了。 方才的喜悦瞬间褪色,沉昳容看着宋音漆黑的脸。 啊哦, 全完了。 宋音竟然没立刻拍死她,真是让人意外,但沉昳容可不想被这么困在万象镜里。 沉昳容犹犹豫豫, “要不尊上您再吸回去?” 宋音冷笑,“想变僵尸吗?” 沉昳容一个激灵, “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其实说来奇怪,她应该承受不了宋音的灵力洗礼才对,但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还是想想该怎么出去。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万象镜从内部很难打破, 但是从外面放人很容易,这镜子没有认主, 谁用它都答应。 出发前沉昳容向戚吾报备过了,不知道戚长老能不能感觉到不对。 忽然又听到一声闷哼, 沉昳容的肩膀一重, 扭头看宋音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沉昳容一惊,她为宋音探脉, 好在脉象平稳, 只是有些虚弱。 “尊上?” 宋音似乎睡着了。 沉昳容将人抱起放在床上。 看着宋音略显苍白的脸,沉昳容无奈叹气, “还指望着你带我出去呢。” 修界有回复灵力的丹药,不知道宋音带了没,沉昳容看向宋音手上的银色素圈戒指,那是宋音的空间戒。 但这种戒指都是认主的, 沉昳容想想便放弃了。 电流滋啦轻响,沉昳容回头看,发现那禁制屏障像被火烧灼的纸张一样慢慢消解。 门被叩响,沉昳容将床帘一拉,遮住此刻昏睡的宋音。 她高声一喊,“谁?” “是我。” 门口也是宋音的声音,沉昳容明白来人后放松下来。 她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一团金色的气团,金色气团发出宋音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或许是宋音受伤的缘故,这个世界又重新拥有了轮廓,但人的模样还是无法显现出来,这很像是宋音的警告。 不要对这里的一切付出感情。 小宋音一眼便看出她修为增长,她惊诧道:“你吃什么灵丹妙药了?” 灵丹妙药在屋里头躺着呢。 沉昳容忍住自己想吐槽的心,“你想通了?” 她还记得这娃儿因为自己以后会变成大魔头破防呢。 “想通了,那不是我现在该考虑的事,我带了酥饼,师、沉仙师要不要吃?” 金色气团伸出圆圆的手,手里抓着一个竹制的的小方篮子,篮子里躺着几块酥饼,酥饼还做成了猫狗的形象,很可爱。 见沉昳容不动,小宋音又说:“没有花生哦。” 沉昳容一惊,其实这气团都看不清脸,但莫名觉得对方脸上有笑容。 她笑了,“仙师是将我当成剑尊了吗?” 小宋音笑,“仙师也知道我师尊吃不了花生?” 沉昳容冷汗滑落,“有人同我说过。” “那仙师愿意成为剑尊吗?” 沉昳容一愣。 愿意成为剑尊吗? 沉昳容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想起前世被糟糕的身体和系统束缚,身心都不得自由,又想起自己背负的那些缘分,似乎太过沉重。 她,不想。 沉昳容温和地摸摸气团的轮廓,掌心的触感很温暖,像阳光晒在身上,整个人都像要融化一般。 沉昳容笑笑,“我成不了剑尊。” 气团点点头,“我明白了,这是我自己做的酥饼,沉仙师尝尝吧。” 沉昳容有些惊讶,她从篮子里挑出一块小猫饼干,一口咬掉猫耳朵以后皱起眉。 “不好吃吗?” 沉昳容,“好吃,就是有点甜。” 光团也拿起一块,沉昳容看着饼干嵌入光团中,再拿出来时那块饼干消失了一半。 笑声轻声响起,“是有点甜,师尊她常年喝药,总是和我说药太苦,我总会做些糕点,习惯了。” 原来前世的糕点这样甜,可是药太苦了,她尝不出来。 医仙谷的谷主总是说要想命长久些,这些东西就必须忍受,可当时她总在想,这没有意义。 她不会死于脆弱的身体,会死在徒儿的剑下。 沉昳容轻笑中带着嘲讽,“剑尊的要求还是太多了。” “师尊只是生病了,从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说起自己的师尊时,小宋音的声音更加温和,“所以,请不要这么说了。” 沉昳容听着她为自己开脱,心里又涌出愧疚,“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孩子,值得更好的人。” 小宋音的声音带着执拗,“我只要师尊做我的师尊,梅欣也好,柳千枫也好,我都不要。” 沉昳容无奈,过去的宋音看上去乖巧,其实还挺大逆不道的,按照规矩来说,她要喊师姨和宗主才对,但沉昳容没有立场去纠正她。 孩子爱喊就喊吧,反正梅师姐和柳宗主都不会在意。 太安宗是一个过分宽容的宗门,从上到下都挺没规矩的。 沉昳容想起屋里躺着的人,她有些焦急地将小宋音带进房里,“你来看看。” 小宋音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自己一阵无语,伸手检查过后眉毛都快挨在一起了。 “嗯,她这段时间可能会有点虚弱,这里灵力匮乏,你们有带回气丹吗?或者足够的灵石也行。” 沉昳容听见了后半段,她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灵石,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将灵石袋拿了出来。 金色光团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感慨,“哇!好多上品灵石,这要是被太安宗那些人看到了还得了。” 沉昳容嘴角抽搐,剑修穷困潦倒的人设还真是永不倒,就连宋音也逃不过。 “这些够了吗?” 金色气团摇头,“不行,她修为太高,这点远远不够。” 沉昳容从小宋音声音里听出几分雀跃,对方似乎挺乐意宋音就这么躺着的。 “你似乎挺高兴?为什么?” “没有啊,沉仙师是不是看错了?” 沉昳容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她笑或哭都是一样的,不得不说宋音这招还真是挺有用,就这样将真实和虚假区别开来。 灵石又回到了沉昳容手里,她小心揣进了怀里,突然想起在万象镜中模拟的真实和本来的真实并无太大区别。 那小宋音与宋音就是同源,之前破开鼎印和方才破开禁制或许都有这个原因,那么小宋音能不能打开对方的空间戒? 沉昳容眼睛一亮,她拉过宋音的手,“你能打开它吗?” 气团伸手在那素圈上抹了一下,竟然真的开了。 沉昳容大喜,她往空间戒中一看,然后嘴角的笑容又慢慢落了下去,戒指的空间很大,只有一柄剑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剑身黯淡无光,身上还缠着许多锁链。 沉昳容看过去后那剑还开始亮光,沉昳容脑海里也响起剑灵的声音。 【主人,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 沉昳容迅速将空间戒关上了,这戒指应该不是凡物,脑海中再无声响。 小宋音疑惑,“那好像是师尊的溯雨剑?” “不,你看错了,那是模型。” 小宋音不解,“模型是什么?” “就是赝品。” 小宋音:“原来如此。” 沉昳容总觉得她没信,不过她实在无语,一个魔尊的灵戒里竟然只有仇人的剑,灵石没有,回气丹也没有。 小宋音就更不要指望了。 师姐? …… 啧!这里剩下的竟然全是太安宗的!能不能来个富裕点的! 沉昳容焦躁地抓抓头发,最后丧失所有力气坐在宋音床边,她看着宋音沉睡时的脸,忍不住伸手戳戳对方的脸颊。 放肆! 沉昳容吓了一跳,她四处张望,最后发现是自己幻听。 床上的宋音仍旧紧闭双眼。 哈,自己吓自己。 沉昳容泄愤似地在宋音脸上戳个没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宋音醒了她就不能放肆了。 突然手腕被一团暖意抓住,沉昳容看见自己的手被金色气团圈住,然后被一路拉了上去,最后落在小宋音的脸上。 “沉仙师的手很冷,要注意身体。” 沉昳容一整个僵硬,这娃儿的脑子是不是被过量的信息给冲傻了,明明前几天还矜持得不行。 这下尴尬的变成沉昳容了,她将手拉了回来,“我会的。” 气团将手中的糕点摆在桌上,沉昳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开心。 “沉仙师还有想吃的东西吗?” 沉昳容总感觉不对,对方的态度太过热烈了,她拒绝道:“暂时没有。” “那我就自己做决定了,到时候请仙师尝尝。” 沉昳容,“修者要戒口腹之欲。” 那金色的气团好像不那么亮了,“是我哪里得罪仙师了吗?仙师似乎讨厌我?” 可恶啊!明明都没有脸,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心软。 沉昳容唾弃自己,但还是不忍心拒绝,“没有,只是怕麻烦到你。” 金色光团又亮了起来,“不麻烦,仙师与我不必如此见外。” 沉昳容一头雾水,之前她不是挺守矩的吗?摸摸头都要生气。 “就这样说定了,仙师不要担心,那床上躺着的人没有那么脆弱。” 沉昳容看着那气团快乐跑开,莫名觉得对方像什么东西。 灵光一现后沉昳容想明白了,像不黑。 她有点想不黑和小白了,好在她临行前请任护法帮忙喂。 如今禁制解开了,沉昳容还是想去梅师姐那里问问,灵石是肯定没有的,或许回气丹有呢? 沉昳容又燃起了希望。 她出门前又看了一眼宋音,不放心的她还是在房间外设了许多禁制,她修为还是不够,只能在禁制的机制上下工夫,总结来说就是这禁制有点恶心人。 “仙师在干什么?” 沉昳容正哼哧哼哧干得起劲呢,背后的声音吓她一跳。 而且她总觉得背后刺挠,想有什么针在扎她一样,转头一看是青黑色的气团。 沉昳容自动对应上人,她站起来拍拍手,“凌将军好啊,我在下禁制,防止妖怪袭击。” “仙师辛苦。” 青黑色的气团像是幽幽燃烧的鬼火,给人森冷之感,沉昳容没闻到咒气,但感觉到几分死气。 这人的寿数好像不长了。 宋音说过,她们都会死去。 尽管这些都是万象镜模拟出的人,但她们也曾真实存在过,沉昳容心中划过一分难受。 原来她不是很喜欢凌敏之这样的人,总有种和班主任在说话的感觉,不爱笑还太严肃,但今日她突然想聊上几句。 “将军准备去哪?” 凌敏之讶然,“去看看舍妹,她受伤了。” “凌将军很关心妹妹。” “嗯,她是我最后的亲人。” 抖动的青黑色气团停顿了一下,她语气软了很多,带着恳求,“舍妹她想跟你们走,她被我惯坏了,性子有些骄纵,但她是个好孩子,她很喜欢仙师您,请您日后关照一下她。” 沉昳容没说话。 现在站在她眼前的不是凌将军,而是名为凌敏之的姐姐。 这万象镜还真是害人不浅,明明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团青黑的气而已。 宋音曾经也和她们交好,然后无力地看着她们死去吗? 沉昳容如今也不知道心疼谁了。 她掩下心中所有情绪,半开玩笑地说:“将军给我的感觉像在托孤。” “嗯,正如仙师所想,我知这对仙师来说是个麻烦,但我能给您报酬。” “报酬?” 凌敏之是个凡人,凡人的报酬对沈昳容来说价值不大。 青黑气团又燃烧起来,“嗯,在我死后我可以将这具躯体赠予您。” 沉昳容吓了一跳。 凌敏之丝毫不觉得这话有多吓人,只是继续解释,“有人说过我的身体很特殊,是做傀儡的好材料,我不知对您是否有用。” 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过就这青黑色的气来看,凌敏之应该没撒谎。 沉昳容不是傀儡师,她也下不去手,“将军不必如此,我。” 说不出口。 到最后沉昳容只能说,“将军放心,我会考虑的。” 她似乎听见了凌敏之如释重负的笑声,“感激不尽。” 青黑气团好像不那么冷了,沉昳容心情很复杂,“将军的身体确实特殊,可以修体入仙途,不跟着一起走吗?” 凌敏之的回答很干脆,“不了,我不能将国主和央越留在这里。” 或许是话说的有点多,凌敏之似乎放开了些,她看着沉昳容身后紧闭的房门。 凌敏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将军请说。” 凌敏之斟酌言辞,“还请仙师多关心您的伴侣。” 这话凌敏之之前也说过,沉昳容不解,“将军看起来不像会关心这种事的人?” 明明看起来挺断情绝爱的。 凌敏之咳嗽一声,“只是觉得身居高位者,个人的情感容易被人忽视。” 沉昳容面露不解。 凌敏之又咳嗽两声,“抱歉,是我冒犯了,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 凌敏之走了,沉昳容见那团气移动的速度有点快,像是落荒而逃。 沉昳容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转身确定设下的禁制没问题后就往师姐所在的房间走去。 沉昳容到时,梅欣在墙头上蹲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沉昳容热情地打着招呼,“梅尊者!” 梅欣转头看她,然后从墙头上飞了下来。 “师妹,何事?” 沉昳容已经懒得纠正对方的称呼,她无奈叹气,“想向梅尊者借一物,尊者可有回气丹?能否先借我,日后定会还给您。” 眼前的沉昳容与之前所见不太一样,梅欣看了看,“快突破了。” 沉昳容点头,“快要突破到金丹。” 梅欣的话依旧没有情绪,“你与她双修了?” 沉昳容赶忙摇头,她脸色微红,“不是。” 梅欣似乎有些困惑,她在自己的灵戒里翻找许久,最后翻找的手一顿。 沉昳容看她那样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气丹,之前,卖掉了。” 沉昳容:“……” 四百年前的太安宗好像也没穷成这样吧?四百年过去怎么无情道尊都要卖丹药了。 见沉昳容震惊的模样,梅欣又蹲下来,她将灵戒中的东西一样样翻出来摆在地上。 一个破炉子、一个缺了盖的破酒壶、一个断了柄的拨浪鼓、一堆纸包糖、一把生锈的破剑,还有各种破烂,好好的院子硬是变成废品回收站。 这里边唯一看得过去的就是一个泥封完好的酒坛子,没开封就能闻到果酒的香气了。 梅欣将所有东西拿出来后她又取下戒指像倒什么垃圾一样摇晃两下,一张废纸优雅飘落在地。 沉默,只剩下沉默。 小宋音好歹还能拿出精铁给人制箭呢。 沉昳容不知道说什么了。 梅欣不知道什么叫窘迫,她站起身陈述事实,“没有,师妹要补充灵力?” 沉昳容可不敢将实情说出来,不然宋音丢了面子她可能丢命。 梅欣指着地上那坛果酒,“这个,也行。” 果酒的香气很浓郁,光是闻一闻体内的灵力就躁动起来,应当是灵果酿的灵酒。 沉昳容也算有点见识,一闻就知道这酒品质非凡,她有些犹豫,毕竟这样一坛酒价格肯定不菲,她出去之后也不知道还不还得起。 她苦笑着拒绝,“这个太贵重了。” 梅欣略歪头,“她待你不好吗?” 这个她指的应该是宋音。 梅欣:“不好就回太安吧。” 回太安吗? 沉昳容的思绪又飘回从前,她笑了。 她回太安也只是给太安添麻烦罢了,她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梅尊者,我是沉依。” 梅欣没说什么,她感知不到任何情绪,只是将地上的果酒拿起扔进沉昳容怀里。 “不贵重,不用还。” 沉昳容慌乱抱住酒坛,她有些焦急,“尊者莫骗我,这怎么可能不贵重。” “宗主酿的。” 沉昳容一窒,她将酒壶转了一圈,果然在酒坛一侧看到一个柳字。 风将那张废纸吹到了沉昳容脚边,那纸上的字迹很熟悉,是柳宗主。 【不准偷! ! ! 】 这纸张都被笔迹划烂了,可想而知写这个的人有多愤怒,但愤怒也没用,纸都一起偷了。 原来是白拿的,难怪说不贵重。 沉昳容很想说点什么,但她怕自己说太多暴露身份,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沉昳容呵呵笑了下,“贵宗宗主的酿酒技术,挺不错的。” 梅欣,“还要?等我出去再挖给你。” “不、不了。” 再挖不是要了柳宗主的老命,老人家可不能受太多刺激。 沉昳容抱着酒坛道谢,“谢谢尊者,日后定还你。” 梅欣没说什么,她开始收起地上的破烂来。 沉昳容帮忙捡完,然后抱着酒坛子回了住所,门口的禁制没被动过,她松了口气。 解开禁制进屋,却发现宋音已经醒了,她坐起靠着床栏,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昳容将灵酒坛子放在桌上,酒香让宋音转头。 看着那坛灵酒,宋音皱了眉,“你去找梅欣了?” 沉昳容知道她毛病又犯了,她赶忙解释,“只是想借点回气丹,但是没有,不过这灵酒也能恢复尊上的灵力。” 宋音拧眉,“柳千枫的灵酒?” 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宋音嘲笑一声,可随即又冷了脸,“你能出去,是我来过了?” 对方这副病容实在不像之前那样可怕,沉昳容坐到宋音床边,“是,我怕尊上出事,让她来看看,但尊上的灵戒中没有回气丹,梅尊者待我似乎不错,我想或许能在她那里借上一点。” 说完沉昳容学着小宋音的样子,捉住宋音一只手贴着自己面颊,“尊上身体感觉如何?” 宋音一时没了言语,她本来的计划因为心魔突发全都变了样,虽然不至于绝望,但这种不在掌控中的感觉让她生出几分焦躁。 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什么都抓不住的时候。 但她手中还有眼前人的温度,这让她的内心慢慢安定下来。 可这人开口闭口就是梅欣,于是内心的醋意又再次涌动起来。 “你似乎很喜欢梅欣?” 沉昳容的内心忍不住白眼乱翻,她是喜欢师姐,但她是将师姐当成师姐喜欢,无关情爱。 如果这样都是罪,那她还喜欢柳宗主,喜欢戚护法,喜欢黄俪,喜欢小白和不黑,喜欢天材地宝,喜欢灵石。 额,还喜欢黎休,不过她对黎休那张脸有点阴影了,pass。 她喜欢这么多人岂不是罪孽深重,是不是要判无期徒刑? 沉昳容无奈将人当小孩子哄,“我对梅尊者只是尊敬,和对您的感情不一样。” “你尊敬她?” 这个人的重点怎么总是歪的! 沉昳容抬眼直视她,“如果尊上不喜欢,这份尊敬我能舍弃。” 宋音嗅到了几分欺骗的味道。 花言巧语的骗子,但这个骗子愿意骗她开心。 宋音诡异地将自己哄好了。 她笑了笑,突然凑近沉昳容的脸,“你是不是觉得她待你很好?” 沉昳容摇头,“梅尊者只是将我当成剑尊。” 沉昳容的眼神很平静,宋音看不出一点破绽。 她抽出手闭上眼,颓然道:“你分得清就好。” 沉昳容悄悄松了一口气,可宋音的话还没完。 “毕竟她同本尊一样,是个大逆不道的弑师恶人。” —— 作者有话说:师尊:太安宗团建都只出人吗? 第35章 宋音紧盯着那双眼睛,想从其中看出点破绽,可眼前人的眼神里是全然真实的震惊。 这不怪沉昳容,她是真不知道行事有些呆板的梅师姐竟然还干过这样的事。 沉昳容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但宋音应该不屑于撒谎。 在太安宗当师尊竟然是件这么危险的事。 沉昳容回过神时宋音已经闭上了眼睛。 屋外风雪交加, 不过一会儿窗框上就积了雪, 此情此景倒是让人怀念, 只是躺床上的病人变成了宋音。 方才太过震惊倒没注意,宋音说师姐同她一样。 大逆不道的弑师恶人。 也不知她是在嘲讽世人评价, 还是在厌弃己身,亦或是两者都有。 沉昳容将桌上灵酒的泥封揭开,酒香溢满整个房间,沉昳容有些怀念,她倒了一杯递给宋音。 宋音眉峰轻拢,却还是伸手接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沉昳容见她没有抗拒,心中倒是安定不少,拿走对方手里的空酒杯后,沉昳容又倒了一杯,只是再来到床前时,宋音却又睡着了。 沉昳容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嗜睡,无奈将酒水倒回坛中,见宋音还倚靠着床栏便伸手将人摆正睡好,只是手抚上对方脸颊时被烫了下。 “嘶,该不会发烧了吧?” 沉昳容抚上宋音额头时宋音又醒了。 沉昳容赶忙缩回手, “尊上。” 宋音没有回应她,只是用那双带着水光的眼睛看着她,也不说话。 沉昳容被看得一怔,她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尊上?” 宋音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脑袋挪动到沉昳容的手边,然后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蹭完后又悄悄看沉昳容的脸色,见人没生气又蹭了蹭,最后闭上了眼睛。 沉昳容呼吸微顿,此刻的宋音两颊微红,微微发烫,呼吸喷洒在她的指尖,总觉得那处被人挠了似的痒。 对方睡颜恬静,看起来不是发烧,而是醉了。 沉昳容也没想到宋音的酒量会这么差,那只是一小杯而已,又或者是柳宗主酿的酒度数过高了? 沉昳容不爱喝酒,但受好奇心影响她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刚入口时感觉有些涩,带着清甜的梅子香气,再过一会儿舌头麻了,喉咙里也跟火烧一般。 这还只是抿了一口。 沉昳容赶紧将酒杯放下,这下她算是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宋音的问题。 病时给人喝烈酒,沉昳容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迷糊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灌下去又被窗边的冷风一吹,这才散去些酒气。 “好在没喝太多。” 转身时宋音蜷在床上,沉昳容坐回床边看她的脸,看着对方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抖动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沉昳容很少这么专注地看着这张脸,前世愧疚今生恐惧,所以她总是不敢。 她伸手想要触摸对方的脸颊,却又在咫尺之间收手,最终就只是这样看着。 看着看着,沉昳容还是没忍住抚摸对方头顶。 她替人理清额间凌乱的碎发,惹得人的眉头轻皱。 沉昳容双手捧着脸看她,终于得了机会将人细细描摹,从精致的眉眼一路向下,最终落在那红润的双唇之上。 沉昳容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却还是忍不住联想。 记忆很模糊,但她到底还是记起来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疯狂,也没想到宋音没有反抗。 脸颊慢慢烧了上来,沉昳容突然不敢看床上的宋音,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真的忘记彼此身份沉沦下去。 她拍拍自己的脸,深呼吸过后不断和自己说,“不可以。” 师徒就是师徒,仇人就是仇人。 可这么想着,心里又泛起丝丝缕缕的酸涩。 沉昳容站起身,走到门边时又回头看了宋音一眼,她将门窗都关拢,为宋音隔绝风雪。 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沉昳容弯腰抓了一把雪握成团,然后丢了出去。 扔出的雪团被一团青黑气团抓住,沉昳容意外,“抱歉。” 凌敏之,“沉仙师,国主有请。” 沉昳容很少被国主关注,所以她有些惊讶,但这个镜中世界里能威胁她的东西很少,她点头道,“好。” 跟着凌敏之出了将军府,街上是颜色各异的气团,这些气团发出人声。 “凌将军!” “凌将军好!” 沉昳容一路听着这些带着恭敬的问候,总觉得心中莫名不安。 穿过皇宫残破的宫门,从残垣断壁间行过,最后跟着凌敏之往一个地下入口走进去。 凌敏之提着灯笼,摇曳的烛光照亮昏暗的地下密道。 不过在沈昳容眼中是一团青黑鬼火提着灯笼领着她走,其实还是挺吓人的。 密道狭窄,她摸着墙一步步往下,最后终于没了那恼人的阶梯,然后她在密室的书案前看到了属于陆辞的白色气团。 白色气团很特别,气团内部有着细细的金线,只是太细了,陆辞一动作那些细线便没了踪影。 她观察得认真,直到陆辞的声音响起才收回自己的眼神。 “沉仙师请坐。” 沉昳容在离书案稍远的地方坐下,耳边又是呲啦呲啦的响声,沉昳容抬手捂住耳朵。 “仙师怎么了?” 陆辞的声音很平静。 沉昳容摇头,“无事,国主召我何事?” 陆辞合上手中书籍,那面铜镜就在她身边放着,铜镜正对着沉昳容的脸,可镜中却是一团模糊。 其实陆辞也说不明白,她的脑子里多出一些莫名的记忆,记忆中有很多人唤她剑尊。 若非凌敏之在她身边提醒,恐怕她都要忘了自己是谁。 陆辞抬眸看着眼前的人,明明不是第一次相见,但这次心底涌出一股浓烈的亲切感,仿佛她与这人认识了很久很久。 感觉自己的思想有些异常,陆辞捂着头轻喝一声,“退下!” 沉昳容吓了一跳,她以为国主是让她退下,可再一看发现那白色气团里的金色丝线慢慢收缩,最后退成拇指大小的线团蛰伏起来。 陆辞呼吸粗重不少,见沉昳容看着她又说:“抱歉,吾失礼了。” 沉昳容盯着那一小团金色,“国主可是遇上什么困难?” 陆辞否认,“并无,只是吾有些事想询问仙师,听映之说仙师来自于几百年后的未来。” “是。” 陆辞紧锁的眉头一松,“那仙师可认得沉枢慈这个人。” 沉昳容思索,她记得宋音同她讲过,此地的灾厄最后是央越的国主解决,最后那个国主踏上仙途成了天机阁的枢慈仙子。 沉昳容如实告知。 只是在她说完后那白色气团里的金线开始延展,她听见陆辞痛苦压抑的嗓音。 沉昳容突然想到了夺舍,她瞳孔微缩,上前扣住搭上那白色气团的手腕,灵力在对方身体里一转,但只感觉到陆辞的灵魂。 那金线感知到沉昳容的灵力之后更加亢奋,竟然顺着灵力缠了上来。 沉昳容赶忙收回自己的灵力,她皱眉问:“阁下可是沉枢慈?” 凌敏之的嗓音也慌乱起来,“国主!” 陆辞的眼底金线涌动,她紧紧捏住桌角,想要保留理智,可还是控制不住地看向沉昳容然后挤出一个机械僵硬的笑容。 沉昳容一怔,她总觉得那金线似乎在和她打招呼。 危机感顿起,沉昳容往右边一退,一道细线从她眼前飞过。 * 沉昳容离开后宋音的睡眠便开始不安稳,她梦到太安宗的那些日子。 师尊在她面前演示剑法,演示一遍后便将剑丢给她站在一旁观看。 她一式不差地将师尊教的剑招舞出来,除了力道不够以外其它地方无可挑剔。 想要得到夸奖的她兴奋地朝师尊看过去,却发现对方眼里不断流出金色的细线,而师尊对此却一无所觉。 师尊的眼瞳也变成了金色,看向她的眼神也从温柔变成了深切的厌恶。 “孽障!” 手中的长剑不受控制地颤抖,最后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一丝痛楚过后宋音喘着粗气醒了过来。 她还是没从醉意中完全清醒,扶着额头环视一圈。 房间里没有沉昳容的身影,宋音心底浮现几分不好的感觉。 她摊开神识搜寻沉昳容的踪迹,最后在皇宫的废墟下找到对方。 神识感知下她看到陆辞身上伸出丝丝缕缕的金线,金线缠住了沉昳容的脚踝。 宋音感到无比愤怒,她举手向着虚空一捏,那缠着沉昳容的金线就这样被暴力扯断。 金线很是惧怕宋音,她慢慢缩回了陆辞的身体中。 沉昳容本来慌乱,她之前试着用剑砍断那些金线,但砍断了那些金线还会继续缠上来。 金线退去之后她还有些茫然,可很快就落入一个带有兰花香气的怀抱中。 沉昳容抬头看向宋音,对方似乎有些生气。 沉昳容的脸色有些发白,被吓得不轻。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胆小,但不知为何她很是惧怕那些丝线,金线缠上脚踝时如坠冰窖。 见她这副模样宋音突然生不起气来。 “没事了,别怕。” 宋音别扭的温柔让沉昳容感觉到几分安全感,于是她死死抓住宋音的衣裳,像是将要溺水的人抓住了水中的浮木。 宋音眼神一寒,她抬眼看过去,铜镜和陆辞体内都有金线附着。 那金线宋音四百多年前见过,威胁性不大,能分成很多份,杀不死困不住,力量弱到只能夺取凡人的躯体。 所以宋音就没管,但现在来看这简直是个错误的决定。 陆辞恢复了自己的意识,她浑身冒着冷汗。 宋音的目光太危险,凌敏之挡在陆辞身前。 宋音并不管,只是手起剑落,那书案连带那面铜镜就成了齐整的两半。 铜镜的截面中渗出金线,金线又不断钻回铜镜中,但很快铜镜中的丝线不动了,它慢慢枯萎变黑,最后消散。 宋音森然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沉枢慈,这是本尊的警告。” 陆辞体内剩余的丝线又缩回了一小团,看起来老实了很多。 宋音抱着沉昳容离开,离那金线越远,沉昳容的心情越平静。 只是平静下来后又觉得有点难为情,她松开宋音的衣裳,“尊上抱歉。” 沉昳容看到宋音的脸色仍旧不好,心中更觉不安。 “之后不许离开本尊的视线。” 沉昳容知道对方是为了她好,于是狠狠点头,但她又有些好奇。 “那金线是沉枢慈?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宋音顶着醉意努力听沉昳容的话,“不知道。” 沉昳容忍不住笑,“还有尊上不知道的东西。” 宋音只是看着沉昳容的脸,“你为什么会这样害怕它?” 沉昳容也不懂,她感觉那金线没有什么恶意,但她就是本能感到害怕,害怕到想立马逃开,躲得远远的。 “尊上的灵力恢复了几成?” 宋音皱眉,“一成不到,那坛酒不够。” 见沉昳容脸上染上自责和担忧,宋音又有些不忍,“不用太过担忧,本尊还不至于被一块镜子难倒。” 也对,这可是女主。 沉昳容内心的焦躁慢慢消失,她往宋音的怀里缩了缩,轻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 宋音没有回将军府,那地方有梅欣和游雨宁,现在还多了个沉枢慈,光是想想就觉得心中戾气翻涌。 虽然这是个虚假的世界,但她也想离那些人越远越好,最后她停在了月溪国的边境。 因为空间的无序,这地方很是荒凉。 宋音寻了一个山洞像上一世那样带着人躲了起来。 她将沉昳容放在地上,又在山洞中生起火堆,火焰在宋音的眼底跳跃但驱散不了那脸上的阴翳。 沉昳容总觉得她现在的心情不好,为此稍稍远离了些。 可这刚好被宋音看到,“你在躲我?” 沉昳容这才发现宋音说话口齿不太清晰,看来酒还没醒。 正想找个什么理由狡辩一下,却看到宋音从灵戒中拿出酒坛子。 在沈昳容震惊的目光下,宋音对着嘴就开始狂饮,速度快到沉昳容来不及阻止。 一坛子酒就这么见了底。 这次宋音用灵力压制了醉意,没有当场就昏过去,但寻常冷漠威严的人变得很是不讲道理。 还有点黏人? 她抱着沉昳容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地呢喃,“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你?” “梅欣也是,游雨宁也是,甚至这还有个沉枢慈。” 她的呼吸缠绕在颈侧,沉昳容总觉得自己也快醉了,但她很快就发现宋音不太老实,于是红着脸一把抓住对方的手。 “为什么拒绝我?我不如她们吗?” 宋音眼神朦胧,仔细看还能看到眼底的委屈。 沉昳容实在受不了这种眼神,她弱弱提醒,“尊上,你醉了。” “我没醉,我很清醒!” 沉昳容无奈看着身上的八爪鱼,就这还没醉。 梅欣就算了,游雨宁和沈枢慈她根本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而且这个叫沉枢慈的东西她还挺害怕的,害怕到只想赶快从这里逃跑。 沉昳容想得入神,手突然被宋音拉住,然后她摸到了某种柔软。 沉昳容触电一样想要缩回手,她红着脸,“尊上,醒醒。” 她赶忙攥住宋音另一只手。 本来乱动的宋音被她一攥突然老实了起来,只用一双含着水光的眸子看着她。 沉昳容心里的某个猜测再次浮了上来,她从羞恼和慌乱中回神,试探性地命令道:“坐好。” 宋音没动。 沉昳容摆出前世那样严厉的模样,“坐好!” 宋音果真松开她的手坐在她近处。 沉昳容确实被吓到了,根据系统给的信息来看,宋音后期就是高贵强大冷艳无所不能人见人爱后宫万千。 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沉昳容感觉有些头疼,但好歹宋音“冷静”下来了。 可她的高兴显然为时过早,宋音突然往前将她扑倒,又一遍遍唤她,语调缠绵亲昵。 “师尊~” 沉昳容被她喊得一愣,一股强烈的背德感从心底升起。 她本来想唤风缠住宋音,可她修为刚提升不久,很可能下手没轻重,会伤到。 心脏扑通狂跳,沉昳容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被对方那一声师尊给搅成了浆糊,宋音哪里会被她伤到。 视线在山洞里搜索一圈,沉昳容发现洞口垂着一些枯藤。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她手上也没有能用的东西,她唤风将树藤割断,随后将宋音的手脚绑起来。 头顶宋音的呼吸似乎更加急促了。 沉昳容:“……” “师尊。” 沉昳容实在受不了,她干脆捂住对方的嘴,止住了那些让她脸红的声音。 难不成这酒还带点什么副作用? 这对沈昳容来说还是太刺激了,希望宋音清醒过来以后不要对她大开杀戒。 出于某种不放心,沉昳容还是检查了一下宋音的身体,宋音体内灵力充沛,也没发现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毒素。 所以对方这纯粹就是喝醉了。 宋音喝醉了会变成这样? 沉昳容慌乱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可又陷入另一种颓然中。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喊她师尊? 沉昳容开始胡思乱想,她不认为宋音已经认出了她,毕竟前世的性格都是她伪装出来的,与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同。 高傲的剑尊不可能是这么懦弱的炉鼎,宋音她应该很明白这个道理。 但她又忍不住想,万一宋音是真的认出她来了呢? 沉昳容忽然不敢想了,她的脑袋很混乱。 沉昳容,不要再想了,那只是宋音对自己物品的占有欲和一点变态的情趣罢了。 而且对方喝了酒,脑子都不清醒,不能当真。 沉昳容默念几遍清心咒,内心的杂念都被清除出去之后叹息一声。 宋音那边没了动静,沉昳容回头一看,对方已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沉昳容将自己的手挪开,沉昳容蹲在边上看着宋音的脸,看着看着心中涌起一点微妙的难受。 风的声音似乎有些特别,好像是有人来了。 沉昳容赶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宋音身上。 她警惕喝道:“谁!” 沉昳容看到太安道袍的一角,往上是梅师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虽然来人是梅欣,可沉昳容并未放松警惕,她挪动身体慢慢挡在宋音身前。 “梅尊者为何来此?” 梅欣,“我感受到宋音出手。” 梅欣的视线越过沉昳容落在其后的宋音身上,“需要补灵的是她吗?” 没想到谎言这么快就被揭穿,沉昳容尴尬地笑了笑。 梅欣皱眉,“不要,太过火,伤身体。” 不要顶着一张冷漠的脸一本正经说这么羞耻的事啊! 沉昳容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解释,“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 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梅欣想要绕过沉昳容,却又被沉昳容挡住。 “我不会杀她。”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她说,“你喜欢她?” 沉昳容一个激灵,但她现在的人设是深爱宋音来着,可不知为什么,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师尊喜欢徒儿也没什么。” 沉昳容确实被震撼到了,她从前怎么没发现师姐的思想如此前卫。 梅欣见她紧张倒也不再动作,“宗主联系上了我,修界各大势力知晓魔尊被困,都在往这边赶。” 沉昳容心下一慌,“都有哪些人?” “九霄圣女姚珺,医仙谷主白玉簪,天机阁沉枢慈,还有妖域清璃,魔宫那边也已得了消息。” 还真是大魔头待遇,天南地北的都来了。 然而当事魔头正在醉生梦死,调戏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师尊。 “你在担心她?” 沉昳容狐疑地看了梅欣一眼,“尊者修的真是无情道吗?” 为什么每一句都直戳要害。 “不用担心,她们加上我也打不过魔尊。” 倒不必如此实诚…… 所以她们往这边赶是来找虐吗? 这找虐的里边还有熟人。 沉昳容忍不住嘴角抽搐,不过这么一说倒是放松下来。 终于能从这破镜子里出去了,她当初只是想接点委托赚灵石啊!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多方混战的样子。 而且灵石也没赚到。 沉昳容苦恼一会儿,她又问,“尊者了解沉枢慈吗?” 梅欣想了想,“不像人,没有情绪和灵魂。” “适合修无情道。” 沉昳容忍下了吐槽的心。 梅欣又看了看睡着的宋音,她从灵戒中掏出一捆绳子递给沉昳容。 “送你。” 沉昳容见那绳子还带着灵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师姐的东西。 沉昳容愣愣接过,“这是?” “游雨宁给的,说趁乱,把你绑走。” “你不愿意便算了。” 看着果断卖队友的师姐,沉昳容沉默。 算了就算了,干嘛把绳子送给她。 见人疑惑,梅欣又把绳子拿回来,“我教你。” “绑人,我有经验。”—— 作者有话说:大家开学了吗? 第36章 眼瞅着梅师姐磨刀霍霍向宋音,沉昳容赶紧阻止,“尊者,真的不必。” 沉昳容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绳子塞进空间袋里。 这大雪天待在这荒郊野岭的实在不好受,沉昳容还是想回将军府,但这里是月溪国边境,沉昳容离金丹还差点,她不会飞。 想到无奈处她忍不住向宋音投去希冀的目光。 在沈昳容热烈的注视下,宋音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感觉手脚被捆住,她轻轻一挣便挣开了束缚。 虽然脸色还是不自然的红, 但宋音的声音清晰又冷静,“走吧。” 沉昳容长舒一口气,她高兴凑到宋音身边, “好的。” 两人沉默着站了许久直到宋音那张好看的脸上出现鲜明的困惑,“师尊怎么不飞?” “啊?尊上, 我不是。” 沉昳容着急解释,却发现眼前的宋音笑了起来,不是那种让人恐惧的阴森笑容,这笑容开朗又健康。 还没反应过来,宋音就趴在了沉昳容的背上, “师尊, 带我飞~“ 沉昳容差点被她扒拉得倒在地上,她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宋音她根本就没清醒! 她慌乱拉扯着宋音环住脖子的手,“尊上醒醒!我不会飞啊!” 宋音疑惑,“尊上是谁?为什么要叫我尊上?我是师尊的乖徒儿~” 沉昳容再也受不了了,她唤风想将宋音从背上扒下来,但宋音抱得太紧,她一扯差点给自己勒窒息。 “咳咳咳!呵!” 沉昳容呼呼喘着粗气,她无奈妥协,可背上的人又老实很多,只是不断说着话。 “师尊,你不要我了吗?” “师尊,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药不会苦的,我不会添麻烦的。” “师尊,你不说话,我害怕。” 宋音的嗓音带着似有若无的哭腔,沉昳容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她拍拍宋音的手背,“好,我不会走的,先松手好吗?” 宋音似乎有些犹豫。 沉昳容,“乖。” 那双紧扣着沉昳容脖子的手才松开,但手的主人依旧紧紧靠着沉昳容。 沉昳容侧头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垂眸轻叹,最后还是选择了放纵。 她实在应付不来这种情况,光听声音就再也狠不下心了。 山洞里还有一人能御剑,沉昳容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毕竟这一世她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却总是要麻烦她。 “想回去?” 沉昳容被说中心思,她怀疑师姐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无情道,应该修的是读心术。 此时就不必扭捏,沉昳容赶忙点头,又不好意思地指指背后的宋音,“能捎带一个人吗?” 梅欣看着沉昳容没说话,沉昳容指人的手指慢慢缩了回去,支支吾吾地说:“不行的话就不用了,这山洞也挺好的。” 还没说完呢,梅欣突然靠近,然后一个伸手像扛麻袋一样将沉昳容放在右肩。 沉昳容觉得这个样子实在很丢面子,刚想捂着脸却发现宋音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梅欣一肩一个,随后御剑腾空。 沉昳容看着宋音那还有些迷糊的眼神,她突然觉得这个扛麻袋姿势不丢人了。 魔尊的面子都没了,她还要什么面子。 ……希望宋音清醒的时候不会想要杀人。 在沈昳容的虔诚祈祷中,她们又回到了将军府。 她很远就看到了游雨宁等在门口,只是对方在看见她们时那张脸突然扭了起来。 梅欣落地后便将两人放下,宋音落地后就要往地上摔,沉昳容唤风将人扯进了怀里。 游雨宁实在不明白,她问梅欣,“尊者您为何要帮她?” “因为想帮。” 游雨宁脸上满是不忿,她见宋音此时不清醒,拔剑就往宋音的脖颈刺过去。 沉昳容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她一手揽住宋音肩膀,拔剑单手挡住攻势。 游雨宁剑势一偏,被这一挡后她更加气愤,扭身又往宋音脖颈上招呼,只是再次被挡。 沉昳容还没到金丹,虽然她的剑术更加精湛,但慢慢的后劲不足有了颓势。 手很酸,虎口发麻,下一秒剑就被挑飞。 游雨宁喝道:“受死!” 这一剑太快,沉昳容已来不及护住宋音,她惊恐看着那柄剑,剑尖已触碰宋音颈侧皮肤。 “嘣!” 没有雪花四溅的场面,剑身根本刺不破宋音的皮肤,剑身激烈弯曲后直接断成两段。 宋音仍旧没醒,她见沉昳容神色惊惶,轻轻蹭蹭沉昳容的脸颊。 沉昳容慌乱的心重新归位,她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好笑,这人可是宋音。 游雨宁握着断剑,脸色阴晴不定,她往剑中灌了灵力,可即便如此她也破不了宋音的防。 奋力将断剑丢远,游雨宁沉默着回了房间。 沉昳容在她的脸上看到了自厌。 梅欣看着她离去,转而又看向沉昳容,“你还是不记得她吗?” 沉昳容脑中并无印象,她摇头,“梅尊者,我不可能认识她。” 梅欣,“从前神若峰下,她是被选中的祭品,你将她从火刑架上救下,没印象吗?” 沉昳容的心情很复杂,那不是她,那是剑尊。 怀中的宋音瑟缩了下,她突然委屈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好疼。” 沉昳容立时紧张,她轻轻掰开宋音的手指,那白皙的皮肤上确实有一小道伤痕,小到要凑很近才能看见。 沉昳容低头吹了吹,“好了,不痛了。” 宋音紧皱的眉眼慢慢放松,随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沉昳容无奈将人抱起来。 她抬袖为人挡住风雪,移步回了自己的小院。 宋音一直抱着她不撒手,沉昳容无奈只能坐在她的床边。 “呵,以后可不能给你喝酒了,你这哪有魔尊的样子。” 宋音没应答,她双手攥着沉昳容的沉昳容的手腕,似乎是睡着了。 喝一小杯都醉,别提对方灌下的是一整坛了,这不得睡上几天几夜。 不过喝醉了的宋音倒是挺可爱的,醒时的宋音脸上不是冷漠就是冷笑,温柔很少。 沉昳容用另一只手为她掖好被角。 沉昳容有太多问题想问宋音,可又不敢问,她怕宋音清醒时还有记忆,那时她又该如何面对呢? 跟她说,我是被系统胁迫,所以不得已? 呵呵…… “师尊。” 宋音又在呢喃,沉昳容也不知道该不该应答。 可宋音在哭。 沉昳容伸手想要抹去她恶毒眼泪,可那泪水像决堤的河流,沉昳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她又听见宋音轻唤,“师尊。” “嗯,我在,怎么了?” 宋音轻声笑了,“师尊,这年的宗门小试我打赢了林师姐,我是不是很厉害。” 沉昳容对这个林师姐有些印象,她是门内五长老的女儿,也是宋音没来之前,太安年轻一代中最有天赋的门徒。 太安宗并不富裕,五长老一脉对她这个需要养的废人颇有微词,有时说出些冒犯之语。 沉昳容听得少,她也不在意。 沉昳容估摸着宋音是想要夸奖,“嗯,很厉害。” 宋音得了夸奖笑意更深,她闭着眼,脸上并不仅仅是得意,她说:“她总是说您坏话,我和她做赌,若我赢了她就不能再说您的不是。” 沉昳容愣住,良久才道,“嗯。” “师尊。” “嗯。” “师尊。” “嗯。” 宋音不知疲倦地喊着她,沉昳容不厌其烦地应答着。 然后宋音停下了,“师尊,我想变得很强很强,那样我就能保护您了。” 宋音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抓着她的手也慢慢放松。 沉昳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她看着宋音宁静的睡颜 ,“你会的,你会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然后,保护自己。” 沉昳容总觉得心间沉重,要十分用力才能喘上气,头要抬得够高眼泪才不会掉下来。 她笑了一声,最后将宋音搁在被子外头的手塞进去。 突然闻到了几分油酥的香气。 “沉仙师。” 沉昳容回头看,金色光团提着篮子站在门边。 沉昳容收拾好情绪,她笑笑,“你的饼干才送没多久,这么快就又做出糕点了吗?” “因为,我的时间不多。” 沉昳容疑惑,“嗯?” 小宋音又笑,“有你们在,这里的灾祸肯定能很快解决,我要前往下一个地方历练,所以说和你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沉昳容明悟,“原来是这样。” 小宋音将篮子放在桌上,她看着沉昳容有些红的眼角,语调关切:“沉仙师心情不好?” 沉昳容没想到会被人看到,她否认道:“只是被雪迷了眼睛而已。” 从篮子里挑出一块酥饼,小宋音坐在沈昳容身边,“给,这次应该没有那么甜了。” 酥饼还是热的,沉昳容咬了一口,果真没有那么甜,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只是没尝出是什么花的味道。 沉昳容低头一看,明明看不见脸,但沉昳容总觉得对方在期待着她的评价。 “很好吃,手艺很好。” 小宋音高兴笑了,“你喜欢就好。” 随后她又捧着脸看向床上的醉鬼。 这种自己看自己的感觉还是很奇妙的,虽然这个未来的自己和梅欣一样,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小宋音突然好奇,“沉仙师要是遇上了过去的自己会想说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挺有意思的,沉昳容仔细思考。 如果能遇到过去的自己,她会说什么呢? 沉昳容有了答案,“我应该会说,好久不见。” 小宋音,“嗯?仙师不想改变什么吗?” 沉昳容只是摇头,“未来既定不可改,我们在往前走的时候会变得越来越不像从前的那个样子,最后连自己都成了让人怀念的陌生人。” “而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 小宋音笑了,“沉仙师的灵魂很坚韧,但我不同,我很脆弱。” 听着小宋音故作老成的声音,沉昳容忍不住想敲对方脑袋,但这太唐突了。 沉昳容浅笑着摇头,“可我不觉得你很脆弱,不过人不需要那么坚强,该哭的时候就哭,该难过就难过,累了就休息,不要为了所谓的坚强为难自己。” 小宋音沉默了,她总觉得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不过已经不需要了。 不过小宋音还是很开心,她轻轻靠在沈昳容肩膀上,“沉仙师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日后你会这样温柔地对待她吗?” 沉昳容一愣,最后她还是摸了摸小宋音的脑袋,“会的。” “听说沉仙师的烹饪技术很好。” 沉昳容眉毛一跳,这又是谁在造谣? 她可从来没说过自己烹饪技术很好,难不成是宋音说的?她觉得那天的仰望星空鱼汤好喝? 沉昳容本想当个老实人,可那金色气团就这么仰头看着她,沉昳容从中感受到了浓烈的期待。 于是她将诚实丢进了垃圾桶。 沉昳容谦虚道:“一般。” 小宋音,“不若我们来进行交换吧?” 沉昳容不解,“交换什么?” “仙师吃了我的糕点,也用亲手做的食物交换,如何?” 沉昳容浑身一僵,“要不换一个?” “那灵。” “行,我去借厨房。” 沉昳容态度改变十分迅速,不过起身时她还是不放心宋音,于是弯腰拍拍小宋音的肩膀,“麻烦帮我照看她一下。” 小宋音其实是想跟着一起去的,但见她这么关注未来的自己,又答应下来,“好。” 沉昳容走后过了许久,床上的宋音睁开了眼睛,她捂着头看着过去的自己,“怎么是你?” 小宋音看着仍旧有点迷糊的自己,“她去后厨了。” 宋音慢慢坐了起来,她感觉眼前的世界还在晃,但好歹能够思考了。 师尊以前是给梅欣做过饭的,对方大概是要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弥补一些遗憾。 宋音撑着身子慢慢坐起,“这就是你想做的事?” 小宋音凝眉思考,“当然不止。” 宋音无言,她总觉得自己醉酒期间做出了很多糗事,但目前的记忆还很模糊。 她轻嘶一声询问,“我醉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小宋音想起之前被丢来丢去的惨痛经历,此时莫名有种出气了的爽感。 她唇角一勾,“没什么,只不过你被梅欣扛猪肉一样扛回来而已。” 宋音顿时黑了脸,见床边的人幸灾乐祸,忍不住嘲讽,“笑什么,她之前也这样扛过你。” 小宋音的笑容消失了,她忍不住瞪了宋音一眼,“我与你的过去难道不相同吗?” 宋音顿时想起了很多惨痛的过往。 师尊身体不好,偶尔会让梅欣帮忙教教。 梅欣这人脑子跟常人不太一样。 为了让宋音体悟雷电,她竟在雷雨天将宋音当风筝放,宋音那时直接被吓晕了,然后被梅欣扛回去的。 第二日整个宗门都知道她被放风筝的事了。 大家看见她就叫她小风筝师妹。 一大一小宋音在房内大眼瞪小眼,她们发现无论怎样伤害的都是自己,于是决定停战。 宋音看着满脸期待的小宋,忍不住说:“你真的要吃?” 小宋,“当然,梅欣都吃过,我怎么能没吃到。” 宋音想要提醒,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眼睛。 而沉昳容已经站在将军府后厨的门口。 她知道自己做的东西不是那么好,也不懂这些人都修到金丹了,为什么还对凡间的食物如此执着。 修仙不应该更加高大上一点吗? 可沉昳容吃都吃了,也答应了,反悔就很不地道了。 磨磨蹭蹭来到了后厨门口,沉昳容突然想起将魔宫唯一厨房炸了的丰功伟绩,她硬着头皮走进去,在厨房里只发现一堆萝卜白菜。 做素菜应该没那么复杂。 沉昳容着手洗萝卜,洗好后拿起菜刀准备切丝,结果萝卜一滚差点切在自己手上。 “沉仙师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凌敏之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有些疲惫。 疲惫也是正常的,毕竟在皇宫下发生了那样的事。 萝卜再次逃跑后沉昳容放下刀,她擦擦手上的水同人打招呼,“凌将军,国主如何?” “国主无事,只是让仙师受了惊吓,实在抱歉。” 沉昳容想起还是有些发寒,不过这也不是凌敏之和国主的错,她满不在意地说:“我无事,请将军和国主不必放在心上。” “仙师宽容。” 凌敏之看出她不擅厨艺,她伸手拿起案板上的刀动作娴熟地切好。 眼见着凌敏之要帮她把菜炒了,沉昳容赶忙阻止,“我来吧。” 人家都说要亲手做的,也不能敷衍过去。 凌敏之在一旁看着,这群仙人和她认知中的并不一样,尤其是这位沉仙师,人间的烟火味很重。 仙人竟然不是高高在上的。 见火弱了,凌敏之赶忙添了柴火进去。 沉昳容感激一笑,“谢谢凌将军。” 凌敏之站在一旁看着,突然说,“国主已决定放弃己身解决此地的灾厄,仙师很快便能离开这里。” 沉昳容一顿,“那你呢?” 凌敏之依旧冷静,“只是恳求仙师带走舍妹,我还是会留在这里。” 沉昳容想起她们姐妹感情甚好,忍不住多嘴询问,“不和妹妹一起吗?” “……国主已决心赴死,那这个国家和我都是她的遗物,灾厄结束之后还需要很长时间的休整,有我看着,她也能放心。” “映之她性格开朗,日后也能交到许多朋友,仙凡有别,她很快会忘记我。” 沉昳容看到她身上不断涌出的死气,“你快死了。” 凌敏之一惊,随即又笑,“嗯,那铜镜教我咒术用于抵挡灾祸,只是用多了会折损寿数。” 难怪对方杀妖时身上会有咒气。 凌敏之轻拢眉峰,“请仙师不要告诉映之。” 沉昳容内心轻叹,“好。” 总觉得内心沉重了几分,沉昳容叹气去拿台上的盐罐子然后随手倒了亿点。 这次做的东西简单,看起来还挺过关的,沉昳容没有尝菜的习惯,她盛出来之后就往自己房里走。 只是刚进去就看到两个相顾沉默的人。 见沉昳容来了,小宋音顿时鲜活起来,她接过沉昳容手里的盘子,“我来吧。” 床上的宋音见那盘子里的菜还挺正常忍不住抿唇。 沉昳容也没忘了某人,她对宋音一笑,“尊上要不要尝尝?” 宋音唇角一松,“嗯。” 沉昳容塞了碗筷到她手里,随后便去看小宋音了。 宋音看着手里的碗筷,又看着笑意盈盈望着过去自己的沉昳容,她的唇角又直了起来。 而那边小宋音一尝,她的脸皱了起来。 偏偏沉昳容站在她身边十分期待的样子,“怎么样?还可以吧?” “还、还可以。” 厨艺得到肯定的沉昳容眼睛一亮,“那你多吃点。” 宋音看着过去自己那张惨白的脸,她默默用术毁尸灭迹。 小宋音承受了沉昳容大部分热情,她感觉嗓子已经被盐给堵死了,又觉得全身的水分都快吸干,成了一条咸鱼。 这就是梅欣说的好手艺? 好不容易沉昳容不再折腾人,她乐呵呵地收拾 着碗筷,又坐到床边给宋音诊了一次脉。 不得不说女主的体质确实变态,就炒个菜的工夫身体就恢复,灵力也重新充盈起来。 见宋音神色清明,沉昳容忍不住问,“尊上可还记得之前做了什么?” 宋音垂眸,“不记得。” 沉昳容听了答案心里放松,同时又莫名觉得可惜。 喝醉酒的宋音还挺可爱的,就是有点太黏人了。 沉昳容感叹过后又问,“尊上的实力恢复几成?可有把握离开这里。” 宋音握了握拳,只道,“很快了。” 沉昳容心里高兴,但窗边看雪的小宋音身体却是一僵。 寒风入内,沉昳容转身看向小宋音。 沉昳容笑,“你喜欢看雪吗?” 小宋音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嗯,我喜欢冬天。” “我也喜欢,不过窗户还是要关上才行,太冷了。” 沉昳容伸手将窗户关上,寒风立即被阻挡在窗外。 小宋音看着她,突然唤道:“沉仙师。” 沉昳容脸上堆着笑容,“怎么了?” 一开始沉昳容还不适应人变成气团,现在来看倒是挺可爱的。 气团的颜色与本人特质有关,小宋音的颜色很温暖。 如今那光团背过身来,直直看向她,让沉昳容有种对方满眼都是自己的奇怪感觉。 沉昳容不知不觉有些紧张,她又重复了一遍,“怎么了?” 小宋音轻轻一笑,随后往床上看了一眼,宋音看过来时她略挑了挑眉。 随后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沈昳容的脸上。 小宋音,“我喜欢看下雪天,喜欢风铃轻响,喜欢高飞的鸟,喜欢吃甜的东西,喜欢鱼。” “还有,喜欢沉仙师你。”—— 作者有话说:师尊:[害怕] 第37章 沉昳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喜欢? 沉昳容下意识回头看,床上的宋音也在看着她,眼神平静,猜不出喜怒。 正奇怪宋音为什么不生气,下一秒对方就笑了出来。 “呵。” 沉昳容发觉腰间一紧, 下一秒她就进了宋音怀里, 一个吻落了下来。! ? 沉昳容本来浆糊的脑子变得更加浆糊。 但是还有人呢! 沉昳容轻轻一推却发觉腰间的手揽得更紧, 两人间的距离更近,近到沉昳容看到她眼底蕴满的愤怒。 呼吸渐渐不属于自己, 沉昳容的推拒慢慢微弱,属于宋音的一切都太近了, 她的呼吸、她的愤怒还有唇上柔软的触感以及她笨拙生涩的动作。 沉昳容迷迷糊糊地想:这人后宫白开了,宋音你不行啊。 吐槽归吐槽,宋音的笨拙给了沉昳容喘息的机会, 让她不至于完全放弃思考,所以她明显感觉到了另一道视线。 羞耻心爆棚下, 沉昳容咬了宋音一口,终于让彼此分开。 挣脱宋音后沉昳容红着脸看向小宋音,祈求道:“仙师先回去吧。” 小宋音不是没动作,只是方才被定住了,她愤怒地看着未来的自己,积蓄灵力想要出手,但又被沉昳容祈求的声音打断。 她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直到屋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后沉昳容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你不愿意。” 沉昳容总觉得宋音在委屈,可抬头时对方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宋音唇上的伤口在慢慢恢复,这点小伤对于魔尊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只是那脖子上又开始爬起藤蔓。 沉昳容也说不上来,被亲时她并不是很抗拒, 她只是不想在人前而已,况且那个人还是从前的宋音。 思考间沉昳容突然被人推开。 相比之前的那几次,这次宋音推人的动作很轻,就只是将沉昳容推出怀抱而已。 沉昳容见她重新躺下,然后将自己翻了个面,用背对着人,“你去追她吧,不用管本尊。” 和从前的宋音相比如今的宋音声音更加成熟,可那似山间风雪般的嗓音如今却带了点小孩子气。 这实在有损魔尊的威严。 沉昳容靠着床沿坐着,她刚坐下宋音又往里面去了一点。 沉昳容:“……” 沉昳容:“尊上,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有点窘迫。” “和本尊一起很窘迫吗?” 沉昳容咂舌,“尊上,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本尊已经老了,你喜欢年轻的,走吧,本尊不拦你。” 这跟老不老的有什么关系啊!修真界的四百多岁也不算老吧! 沉昳容真的没招了,她以为宋音会惩罚她,比如扣她灵石抽她鞭子之类的,但怎么会是要哄人啊! 她着急道:“尊上,我只是觉得在人前很羞耻而已,况且尊上也不老。” “呵,骗子。” 沉昳容瞅见宋音又往床内侧去了一点,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沉昳容看着她挪动,总觉得宋音是被什么东西给夺舍了。 这该不会酒还没醒吧? 沉昳容伸手扒住宋音的肩膀,她想将人给转过来,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怎么比过年的猪还难按? 沉昳容也没招了,她决定身体力行,证明自己绝对没有嫌弃的意思。 她将鞋袜和外衣脱了,然后钻进宋音的被窝从背后抱住她。 宋音明显一怔,她抓住沉昳容的手往后一丢,嗓音冷淡,“你不去追人吗?不追人就跑了。” 沉昳容重新抱住她,“尊上,别生气了好吗?” “听这些话,我会难受。” 宋音一怔,她还是冷哼了一声强调,“本尊没有生气。” 这明明就是生气了吧。 但这招还挺好用的,沉昳容默默记下,准备以后能用的时候还用。 不过现在的她有些无奈,她干脆将人抱得更紧,“好。” 宋音本想将人踹下床,可想法就只是想法,她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甚至还有些贪恋。 她闭了闭眼,“好什么?” 沉昳容感觉她没有那么生气了心中也是一松。 只要找对方法,宋音也是很好哄的嘛。 沉昳容收起内心的得意,又哄道:“尊上说没有生气那就是没有。” 这话完全就是将人当小孩哄,宋音皱紧眉头,又忍不住酸溜溜,“这种哄小孩的话你去和那跑掉的人说。” 沉昳容,“我只对尊上说。” 宋音没招了,她能感觉到对方是在花言巧语,可她意外地喜欢听,还想让人多说几句。 到底还记得自己魔尊的身份,宋音怕自己失态便再次保持沉默。 宋音没再说话,沉昳容也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其实她有点惊讶,宋音似乎变了很多,以前要是她敢这么做,那她的手就要没了。 现在宋音不仅没生气,竟然连个滚字都没说。 看来她离妖妃的事实更近了。 看着安静侧躺着的宋音,沉昳容似乎感受到了几分纵容,那种感觉就像她随意做什么宋音都不会拒绝。 感觉只是感觉,沉昳容还是不敢那么胆大包天的。 清雅的兰花香气包裹着她,内心生出几分安宁,沉昳容看着宋音脑后的白色发带。 从前没仔细,如今离得近些才发现发带有些旧。 沉昳容想起第一次见到宋音时,对方也扎着发带,山顶的风将对方的发带吹起,像一只白色的小蝴蝶。 白色的小蝴蝶练剑刻苦,见了沉昳容才停下扬起笑容,“师尊。” 属于宋音的声音从过去和记忆中传来。 沉昳容闭上眼睛,她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良久,她轻轻唤道:“尊上。” 怀中的人仍旧沉默,沉昳容没有得到回应。 她并不是很想睡,也不是很敢起,于是伸手玩起宋音的头发。 她看着对方的发丝在自己指缝中穿过,突然想起凡间婚礼的梳头念词。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白发齐眉…… 沉昳容的心仿佛被四个字烫了下。 她突然缩回手,不敢再碰宋音的头发。 记忆和情绪不断扰乱着她,她悄悄挪动身体,让两人之间有了距离。 【师尊喜欢徒儿也没什么。 】 梅欣没有起伏的声音在沈昳容脑海里炸响。 这句话像往沉昳容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一块巨石,啪的一声响后湖面止不住泛起涟漪。 沉昳容忍不住咬牙。 无情道不是专门被人打扰吗?梅师姐这个无情道怎么反过来打扰别人! 沉昳容赶紧念清心咒,可无论怎么念她都赶不走脑袋里梅欣的声音。 沉昳容忍不住求饶:大师别念了! 和脑袋里的声音纠缠许久,最后实在没办法的她给自己下了昏睡的术法,这才得了安宁。 只是在她睡着以后,宋音又转过身看着她。 【尊上,我们后日即可到达。 】 戚吾的声音很冷静,显然如今的局面在她的眼里并不算什么。 不过她也觉得困惑,早年的时候这些宗门是喜欢联合讨伐尊上,被尊上狠狠回击几次后,这些宗门老实了许多。 这些年除了太安宗外,其余宗门同魔宫的关系都算平常,如今这样集体出动很不正常。 宋音并未将那些人放在眼里,她只是伸手将沉昳容捞进怀里,在感觉到对方的温度后内心的声音才安静下来。 她回应着戚吾,“其余宗门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最快的天机阁是后日,央越国有东西守着,她们无法快速抵达。 】 宋音大概猜到了是谁。 【尊上可还有吩咐? 】 宋音本想说没有,但看着眼前的沉昳容她又改变了主意。 这人似乎很喜欢灵石。 “多带些灵石。” 正在赶路的戚吾对此十分不解,但尊上说了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她恭敬领命,“是。” 姚玲本来慢她一步,见她结束了传音便飞到了她的身边,“尊上说什么?” 戚吾被她满身当啷的配饰吵得头疼,忍不住皱眉,“尊上说要带灵石。” 姚玲一头红发在风中飞舞,像极了燃烧的烈焰,和她本人一样张狂。 相比戚吾的冷静,她眼里满是要打架的兴奋,“呵,听说这次姚珺那家伙也去了。” 戚吾点头,眉宇间写满了愁,她实在不想和这人一起出任务,可是二护法正在蜕皮,四护法一心守着二护法,余下的就是姚玲和洛瓷了。 戚吾应付不来姚玲,她不明白九霄出来的人为什么这么喜欢骂人,且骂出来还不带重样的。 戚吾更想同洛瓷出任务,但奈不住姚玲对这个任务感兴趣。 看着兴奋过头的姚玲,戚吾无奈抬头。 镜中世界的夜晚悄然降临。 宋音松开手起身,她深深看了沉昳容两眼后出门,随后又飞上了屋顶看星星。 不过刚坐一会儿她就感受到了那道讨人厌的气息,于是凝眉不悦,“她睡下了,请回吧。” 被沉昳容哄了许久,再加上宋音对自己还算宽容,所以此刻的宋音还算客气。 小宋音仰头看她,下一秒也跃上了屋顶,十分自然地坐在宋音身边。 看着一闪一闪的星星,小宋音的脸温柔了很多,“你和我很不一样但这一点倒是相同,我只要烦恼就会想看星星。” 她们也不是第一次看星星,只是两次的心境不同。 上一次时宋音对过去的自己是有些同情在的,但这一次她感受到的是浓重的威胁。 宋音往后一倒,双手枕在脑后躺着,并不言语。 小宋音也学着一倒,自嘲道:“我快消失了,但你还会继续存在,她也会继续存在,呵呵,想起还真是不甘心。” 可说到最后话锋一转,“不甘心将她交给这样的你。” 宋音冷笑,“这样的我?” 宋音死死盯着那双属于过去自己的眼睛。 宋音愤怒,宋音困惑,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梅欣会是最大的威胁。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师尊看着梅欣时总带着笑,可现在来看,最大的威胁竟然是从前的自己。 师尊看少时的她和看梅欣的眼神不一样。 明明在四百年多年前,师尊不会这样看她。 被自己敌视的感觉很奇异,小宋音呵呵一笑,“未来的我气量竟如此狭小,连过去的自己都容不下。” 宋音眼神更加森寒,“如果你是来指责我,那你可以滚了。” 小宋音从她身上感受了强烈的压迫感,她并不在意,知晓自己真实身份后她什么也不怕了。 反正都会消失了,还需要在意什么。 星光似乎黯淡了不少,小宋音坐起来,表情异常严肃,“你执念太深了,这份执念会伤害到她。” “师尊病中时喜欢看窗外飞鸟,从前困住她的是身体,如今你成了她的牢笼,你应该明白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宋音的表情隐于夜色,看不分明,但小宋音感觉到了愤怒。 小宋音从屋顶跳下,离开前望向屋顶,“希望你能想明白。” 寒光一闪,剑身擦过小宋音的脖颈钉在她身后的墙上。 屋顶的宋音坐起与她对望,眼神森然。 小宋音擦擦脖子上的血,眼神亦是冷漠。 剑拔弩张之刻,两人积蓄着手中灵力,突然门响,两人迅速散去手中灵力。 “吱呀~” 沉昳容推开门首先看到的是院中的小宋音。 见到小宋音还是有点尴尬,又觉得对方深夜前来,或许是因为担心。 沉昳容内心一暖,她笑道:“仙师不必担心,尊上她人很好。” 不知为何,沉昳容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那味道好像在眼前的小宋音身上。 可沉昳容眼里的小宋音只是一团气,她看不见。 沉昳容有些担心地询问,“仙师受伤了吗?” 小宋音摸着自己的脖子,随后又看向屋顶上脸色骤变的某人,“嗯,不小心伤了脖子。” 脖子是多么重要的地方啊。 沉昳容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可她还是有些着急,着急到凑近去看,可又看不出什么。 “是被妖物伤了吗?仙师可得小心些。” “呵。” 沉昳容脑袋一麻,她转身看向屋顶,大号的宋音正看着她笑。 沉昳容赶忙拉开距离,“尊、尊上。” 宋音眼中含笑,“你口中的妖物,就是本尊。” 这真的是一点也不好玩!来个人把她从这奇怪的修罗场里面解救出去吧! * 【现在情况如何? 】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梅欣脑中响起。 梅欣睁开眼,“在镜中,魔尊也在。” 【你见到那长得像小沈的人了吗? 】 梅欣,“不是长得像,她就是。” 【为何? 】 “她叫我师姐。” 脑中的声音沉默了许久,再次响起时已不像之前那样平静。 【她回来了,太好了,你们等着我。 】 脑中的声音沉寂下去,梅欣又看向趴在桌上不抬头的游雨宁。 她不懂情,只是知道对方现在很难受。 师尊说过,在别人很难过的时候要说点别人爱听的安慰一下。 梅欣想了想,“别难过,她没死。” 游雨宁提不起一点力气,她也不是很想搭理这个脑子有点不对的前辈,但到底修养在那。 她直起身,嗓音很哑,“尊者不必安慰我,今日之事是我欠缺考虑,日后不会再犯。” 梅欣点头,又沉默地坐在一边当起木头。 她们两人的房间挨在一处,进入这万象镜之后游雨宁便十分不顺,若不是有梅欣在,她估计会折在这里。 她一直明白宋音很强大,可从前对这份强大并无实感,因为没有亲眼见过,便觉得这份强大是可以追逐的。 但现在看来完全错了。 她的实力完全不够。 游雨宁忍不住攥紧拳头,她并不算太安宗的人,只是和太安宗交集颇多。 她重新望向梅欣,见对方闭上了那双特别的眼睛,平凡到让人忽视,但这是太安如今的最强者。 游雨宁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往前跪倒在梅欣身前,“请您收我为徒。” 梅欣睁眼不解,“你心念太杂,跟着我,会死。” 游雨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梅欣已是她能接触到最厉害的强者。 若是寻常她是接触不到的,这次是个意外。 游雨宁再次磕头,“我不怕死,只怕无法报仇,请您成全。”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游雨宁也算对梅欣有些了解。 这人没有喜怒哀乐,对别人的请求也不会拒绝,除非请求本身对她有害,她才会规避。 “不成。” 游雨宁一愣,她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她抬头看着梅欣,可对方又闭上了眼睛。 游雨宁还想说点什么,梅欣先她一步离开了房间。 屋外的雪还在下,梅欣没有阻挡,她从灵戒中翻出斗笠戴上,沉默站在风雪中。 她摸了摸腰侧的剑,随后抽出了下侧的那一把。 剑身慢慢出鞘,那是一把十分特殊的剑,剑身透明,但却只剩了一半。 梅欣看着断剑,不知在想些什么。 每当她有事想不明白时就会找人问,师尊还在的时候就问师尊,师妹在时就找师妹,后来能问的人就只有宗主了。 梅欣毫不客气地给宗主传音。 【怎么了? 】 温和的声音带着些许困惑。 梅欣,“为什么她们都想修无情道?” 【谁?不会是小沈吧!你可不能再答应了! 】 “是游雨宁。” 【她也不行,你好好看着你师妹,在我来之前什么也别答应。 】 “哦。” 梅欣似乎理解了宗主的意思,她收剑往沉昳容在的院子里走。 才进门就听见宋音的声音。 “你是选我,还是选她?” 梅欣正试图理解这院中二选一但其实无论怎么选都是宋音的奇怪局面。 可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屋顶的宋音指着她笑,“还是选她?” 第38章 大晚上的一个个凑什么热闹。 沉昳容是祈祷有人能拯救一下她, 但绝对不想那个人是师姐,师姐的加入只会让这把火烧得更旺。 冷静冷静,沉昳容你现在是魔尊的炉鼎, 要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 正当沉昳容要做出选择时, 她又听见了脚步声。 院门口又多出一道身影,游雨宁站在梅欣身旁,用一种特别复杂的眼神看着沉昳容。 沉昳容:“……” 在沈昳容无语的时候,屋顶宋音的笑容更加深邃了。 沉昳容从没见过如此标准的皮笑肉不笑,忍不住冷汗狂冒。 游雨宁并不在意此地的剑拔弩张,从镜中出去的日子快要到临, 虽然此行毫无收获,但她还记得答应过沉昳容的事。 她从怀中摸出空间袋往沉昳容的方向一丢,“这个答应过的,给你。” 空间袋精准落在沈昳容怀里,她疑惑地打开一看, 发现袋子里边都是灵石。 灵石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沉昳容的脸,也驱散了她的恐慌,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眼里心里满是灵石的模样。 沉昳容宝贝似地将灵石收好,再抬头时望向游雨宁的眼神温柔至极, “游仙师出去之后有何打算?可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 游雨宁一个激灵,她实在受不了这人顶着一张与恩人相似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她深深皱起眉头, “别用这样的语气与我说话。” 金主的要求就是一切,沉昳容立马就变成了正经人,她满脸严肃身板挺得笔直,“仙师今后有何打算, 可有本人相助之处?” 看着沉昳容的样子,游雨宁恍惚一瞬,回神后感觉到院中两道带着怒意的视线,她毫不避讳地挑衅宋音,故意道:“有。” 沉昳容只是客气,没想到对方没懂她的意思还真的顺着杆子往上爬。 沉昳容面上的虚伪僵硬一瞬,又因为面子开始打肿脸充胖子,“是什么?” 游雨宁一笑,“跟我走。” “轰隆!” 夜空被惊雷点亮,宋音的身上缠绕了雷光。 梅欣拔剑挡去游雨宁头顶雷光,一时惊雷不断霜风呼啸,谁也不让彼此。 小宋音骤然出手替梅欣阻挡雷电。 雷声轰鸣寒风肆虐之下,将军府的外墙和瓦片都有了飞翔的梦想。 身处风暴中心的沉昳容却没受影响,只是眼看着将军府就要变成下一个皇宫,她赶忙跳出来阻止,“不要再打了,我不走!” 雷声慢慢隐去,宋音坐在缺了不少瓦片的屋顶上,只是她手中还有雷光闪烁,眼神亦是死死盯着除沉昳容以外的所有人,一副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 若不是宋音灵力有损,沉昳容估计师姐她们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沉昳容擦擦额间的汗水。 游雨宁这个提议她不是第一次听,对方在将她带走这件事上的执念挺深,沉昳容几次拒绝都没有打消她的念头。 沉昳容看着游雨宁的脸,白日对峙之后对方似乎疲惫了不少,额头上不知为何还红了一块。 沉昳容很肯定的是她并不认识游雨宁,这张脸在她的记忆中没出现过。 她十分郑重地说,“游仙师,我不是剑尊,请您不要将对剑尊的执念强加在我身上。” 游雨宁呵呵一笑,她指着屋顶的宋音,“你是不是天真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打动这个魔头的心。” “你错了,这个人嗜血冷漠,早就不是从前的样子,她根本不会被你打动,只是将你当成玩物。” 沉昳容皱眉,“那都不重要。” 看着执迷不悟的沉昳容,游雨宁的眼神越来越冷,她轻笑一声,眼神在沈昳容和宋音之间来回。 随后游雨宁的笑容慢慢隐去,她看着沉昳容的眼神里只剩下冷漠,“既如此,日后你便是我的敌人了,下次见面我会杀了你。” 一旁的梅欣想要开口,“其实她。” “梅尊者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也许是拜师的诉求被梅欣拒绝,游雨宁不想听梅欣说话,她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沉昳容的院子。 留下梅欣沉默。 沉昳容被游雨宁搅得头疼,这真是莫名来的仇人,但她的修为也很快要到金丹了,倒不惧怕。 抬头时见师姐还在当门神,一点要走的样子都没有。 沉昳容可不想承担宋音的怒火,她赶忙说,“两位仙师请回吧。” 再不回她都不知道怎么哄宋音了。 梅欣看着沉昳容的脸,“不行。” 宋音的眼神又危险了许多,手中的雷霆也是跃跃欲试。 沉昳容听见那啪啦的雷响就觉头疼,“尊者还有什么事吗?” 梅欣,“宗主让我看着你。” 雷声顿时更响了。 沉昳容嘴角苦涩,“尊者,夜深了,我要睡了,你总不能在床边看着我吧?” “哦,我站屋外。” 沉昳容差点晕过去,她放弃和师姐交涉转而看向小宋音,对方在这奇怪的修罗场里简直安静得像一个天使。 面对小宋音时沉昳容的神色总是温和,“仙师回屋吧。” 小宋音本想和沈昳容待在一起,但她不想给沉昳容多余的困扰,她点了点头,又突然抱住沉昳容。 这个拥抱很短暂,在宋音发怒前两人就已分开,小宋音笑着跑出院子,“沉仙师,明天我再给你做糕点。” 沉昳容感觉周遭的空气麻麻的,而屋顶上宋音的脸色已是黑如锅底。 宋音突然转身往外走。 见她准备飞离,沉昳容赶忙唤住,“尊上去哪?” 宋音停下,她看了沉昳容一眼又扭头,“不要跟过来。” 雷声同宋音一同消失了,看着空落落的院子,沉昳容突然觉得有几分难受。 “师妹喜欢她,去追。” 沉昳容看着师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无言,她实在忍不住问,“尊者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看见过,类似的眼神。” 这倒是让沉昳容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小说里无情道的毕业率几乎为零,搞不好师姐说的这眼神是她自己的桃花呢? 反正也睡不着,沉昳容便站在原地聊起来。 她兴奋道,“师姐说的相似的眼神是指?” “柳宗主和酒。” 沉昳容兴致勃勃想要嗑一口,结果师姐端上来的饭是柳宗主和酒。 这什么邪门cp 。 沉昳容忍不住笑,“那尊者岂不是抢走了柳宗主的爱人?” “酒不是人。” 梅欣总是有种将天给聊死的能力,沉昳容无奈一笑,又不自觉看向宋音离开的方向。 以宋音的实力来说,沉昳容的担心实在有些多余,但这世上充满了各种意外,而且宋音心魔发作毫无规律。 万一呢?万一宋音心魔发作了呢? 沉昳容满脑子都是万一呢,搅得她不得安宁。 “她不会有事的。” 梅欣并不是在关心,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沉昳容只是苦笑,有时候她还挺羡慕梅欣的,不会被情绪困扰。 出了这万象镜她就要与师姐分离了吧? 日后想再见面估计很难,沉昳容想在分别前与故人叙叙旧,只是叙旧的方式得隐晦一些。 沉昳容想了想,“尊者给的灵酒我还是要给报酬的,只是我该如何给您。” 梅欣注视着她,“我还住在原处,你同之前一样做,就能找到我。” 夜幕中,梅欣那蓝色的眼睛有些醒目,这双眼睛让沉昳容想起她前世养过的纯白色缅因,猫咪眼睛的颜色也是这样。 沉昳容明白梅欣的意思,太安宗的无情道尊只听宗主调遣,其余时间都是随心所欲,梅欣的生活很简单,只有修炼和历练。 她行踪不定,很难找到人。 但梅欣给她留了一只灵鸢,有事的话可以通过灵鸢传信,梅欣会回宗找她。 那只灵鸢难道还在? 可是一切都已经不同了,如果她做回剑尊不知道要掀起多少风雨。 沉昳容笑,“我不明白尊者说的。” 梅欣看着她,又转身出了院子,她靠在院门右边的墙上闭上了双眼。 这还真在屋外待着了。 沉昳容搞不明白对方是听话还是不听话,听话的话为什么会去挖宗主的酒,不听话又在这死死守着。 没人同沉昳容说话,她的心思又飘到了宋音身上。 沉昳容回了房间,她刚醒没多久没什么睡意,躺在床上时属于宋音的味道很明显,勾得她心乱。 她还在想小宋音说的话。 喜欢这个词让她不住辗转,最后躺在宋音方才睡过的位置上。 这个年纪的宋音说的喜欢应该是对长辈的喜欢吧? 沉昳容觉得自己有毛病,竟然下意识误会人是那种喜欢,这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沉昳容叹了一口气,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突然忆起宋音发丝从中滑过的感觉。 她赶忙缩手然后坐了起来。 可坐起来也没用,沉昳容总是想起有关宋音的事。 她转而下床坐在书案旁,让夜风将她脸上的热意吹走。 风吹动桌上的书页发出哗啦啦的响动声,沉昳容按住翻飞的书页。 屋内静了,可她的心还是很乱。 一开始她只是想活命而已,可现在她离宋音越来越近,近到差点忘记逃跑的初心,近到心都有些变了。 沉昳容觉得这样很危险,若是身份暴露又该怎么办? 生命威胁和道德伦理在沈昳容的脑袋里不断打转,除此之外她还有点不甘。 若她不爱,宋音有再多红颜她都不在乎。 可若她动了真心,就不会甘心当宋音后宫的某一位。 毕竟,沉昳容这个人是个小气鬼。 沉昳容还没遇到过这样麻烦的问题,她趴在桌上长叹一声,“这可怎么办?” * “还能怎么办?直接给她们全揍趴!竟敢打我们尊上的主意!” 姚玲眼里没有自家尊上被困的愤怒,有的全是对战斗的狂热。 戚吾受不了的捂住额头,“你能打过柳千枫?” 姚玲冷笑一声,“呵,老女人罢了,不足为惧!” 戚吾忍不住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不要轻敌。” 太安宗只是穷了点,但并不代表太安弱,戚吾收到的情报出了点偏差,她没想到太安的宗主会亲临南境。 这样的话太安宗最强的两位就都在了,虽然梅欣被困在镜中,但那宗主有些邪门,搞不好能把梅欣给放出来。 要是尊上出不来的话,她们就要面对太安的两大战力。 姚玲见戚吾眉头紧锁的模样就烦,她一巴掌拍到戚吾背上,差点让人连着剑转成风车。 好在戚吾有经验提前运起灵力阻挡,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肺在颤抖。 姚玲又拍了两下,“你怎么这么胆小,早就说让我来当大护法,你就不用再怕来怕去了。” 戚吾揉揉自己被拍疼的肩膀,“大护法要做许多文书工作,你不行。” “你行啊,我都是大护法了,安排你做不就行了。” “谁像你这么蠢,什么事都不放心,硬是要亲力亲为。” 姚玲一脸的理所当然,戚吾觉得自己还没到央越国就要被自己人给气死了。 她忍了又忍,好歹恢复了理智,“到了地方以救出尊上为主,你不可被姚珺激怒,要忽略她。” 姚玲冷嗤一声,“她算什么东西,哪能影响我的情绪,行了,啰啰嗦嗦的,你废话真多。” 话虽如此,但姚玲脸上还是多出许多烦躁,她没再折腾戚吾,眉毛轻轻皱起,瞬间就安静了许多。 戚吾见她这样悄悄摇头,又觉得这次失算,应该拒绝姚玲带洛瓷出来才对。 见姚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那两弯眉毛也越皱越紧。 戚吾装作随意的样子挑起话题,“我总觉得她们这次不是因为尊上被困。” 姚玲果然被吸引,“不是因为尊上是因为什么?尸王?” 戚吾摇头,“也不像,我总觉得她们是为了剑尊。” 姚玲觉得荒谬,“为了那个长得像剑尊的炉鼎吗?这群猪该不会以为剑尊回来了吧?” 戚吾忍不住无语,“你说的猪里包括你的姐姐,那你是什么?” 姚玲琢磨过味儿来,她脸色一变,厉声道:“你敢骂我!” 戚吾实在受不了了,她直接施了禁言术将姚玲的嘴给封上。 被封住嘴的姚玲瞪大双眼唔唔唔个不停,戚吾不用想都知道骂得很脏。 戚吾实在无奈,众人说起太安宗时的第一印象是穷,而说起九霄门那就是优雅了。 这个以音修为主的宗门会将最有潜力的门徒封为圣女,而圣女的言行都得符合门规,一言一行都得保持仙门风范。 姚玲之前的圣女都是如此,到了姚玲这里出口成章就成了出口成脏。 她忍不住问,“你该不会是受不了九霄门那些教条才叛逃的吧?” 姚玲终于解开了禁言术,她愤怒地揪住戚吾的衣领子,看清对方眼底的疲惫后又“切”了一声松开。 “呵,九霄吃个饭喝个水都有各种规矩,对圣女的要求更加严格,那和坐牢有什么区别,我才不要当这圣女。” 姚玲满心满眼都是嫌弃,吐槽完又说,“方才你说她们是为了剑尊去?这剑尊有那么大魅力吗?” 姚玲印象中是见过剑尊的,因为她的师尊同太安的宗主有些交情,剑尊会跟着太安宗主到九霄串门。 在九霄停留时,剑尊会给九霄的门徒讲讲修炼的事。 那时的姚玲还太小,仰头也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记得那人满身疏离,让人不太敢靠近,但若有人询问修炼之事,那周身的清冷又在瞬间消失不见。 剑尊并不只是喜欢剑,还挺喜欢小孩子。 她总是静静待在一旁看着九霄的门徒玩闹,不过斗笠遮住了对方的表情,姚玲看不清。 有胆大的孩子会送糖给剑尊,有一次对方被喂了花生糖还长了疹子,但也没生气。 回忆很模糊,但只是这点模糊的回忆就让姚玲倒吸一口凉气,她犹犹豫豫地说,“好像,确实挺有魅力。” 姚玲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赶忙道,“我可没有背叛尊上的意思。” 戚吾并未在意,“我总觉得尊上对剑尊的感情不只是仇恨,这一次若不是沉依,她是不会去央越的。” 姚玲已经脑补出了什么白月光替身之类的话本子,她实在无法将这些狗血的东西与尊上联系在一起。 “快住嘴吧你!好好赶路,别胡思乱想的!” 戚吾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荒谬,但明显尊上对沈依很在意,她琢磨着要不要给沉依的待遇提上一提。 胡思乱想时,戚吾也在担心宋音。 她叹息一声在心里想:不知道尊上现在怎么样了,应该在想办法破镜吧。 可事实并非戚吾所想,宋音负气离开后其实走得很慢,慢到沉昳容这样的修为都能轻松追上。 宋音心中积蓄了许多不满,她怕对沈昳容产生伤害故此离开。 只是离开的时候她一步三回头,可她能看见的只是在视线中越来越小的房顶。 沉昳容当真听她的话没有追过来。 在第十九次回头,发现背后还是没有人追过来的宋音脸色沉如锅底。 她呵呵冷笑,又捏拳咬牙,“她当真不追我!” 妖气又开始涌上来,四周开始出现空间裂缝,裂缝中的妖怪和鬼物争先恐后地想要出来。 宋音就站在一条裂缝前。 裂缝中的妖怪贪婪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宋音的脚踝将其拖进裂缝中饱餐一顿。 它能感觉出这个人类很好吃。 可它伸出的手被一道雷光劈成了焦炭,一只脚踩在它断裂的伤口处缓慢而又狠辣的拧着。 剧烈的疼痛让妖怪发出嘶吼,它伸出另外一只爪子想抓烂宋音的小腿,却又被雷光击毁。 夜色中宋音的眼瞳赤红如血,头发无风向上飘动,比妖怪更妖怪,比恶鬼更恶鬼。 她抬起手,雷光照亮她的脸。 “呵,找死。” 雷光无情将此地的一切都碾为尘埃,这些妖怪甚至没能吼叫出来就化作缕缕飞灰。 发泄一通的宋音心里却还是不好受,她压抑着怒火继续往前走,忽而又回头,还是没看见那想看的人。 她愤怒地加快了脚步,在心里想着要怎么惩罚对方。 可想来想去就只有扣灵石一个手段,其它的刑罚她下不去手。 但是扣了灵石对方会讨厌她,那双眼睛也会变得无神。 宋音愤怒地锤碎身旁一块巨石,巨石化成粉末落在脚边时她冷静了一点。 眼瞳中的赤色慢慢退下,宋音继续往前走,她想让自己完全冷静后再回去。 皇城中有许多没人住的房子,宋音在一幢残破的屋子前发现了一口池塘。 池塘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宋音挥手让冰层融化。 池塘的水映着天上的明月,也映出宋音那张比冬日还要寒冷的脸。 宋音摸着自己的脸,她想起第一次伪装成黎休时,沉依对她说的话。 她说冷着脸是没人喜欢的。 宋音当时只觉得被冒犯,还故意凑近吓唬对方,可现在她却只剩下了恐慌。 她对着水塘笑了笑,或许是她太刻意为之的原因,笑容僵硬又诡异,好像这水塘里生了水鬼要钻出来索命一样。 宋音自己都看不过去,她收起笑容变回了那个冷漠的魔尊。 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笑,嘴角才向上弯了一点她就继续不下去了。 为什么无论怎么笑都很鬼? 宋音想起小宋音在她房间里贴脸开大时的笑,那么自然温柔,一看就让人心生欢喜。 她闭上眼睛展开神识,在发现附近无人之后又睁眼。 她握紧拳头放在唇边轻咳,“咳咳!” 感觉嗓子清得不错,宋音深呼吸一下开始笑,“我喜欢看下雪天,喜欢风铃轻响……” 宋音夹不下去了,她觉得此刻的自己略恶心。 这是她吗?她以前是这个样子? 不!不可能!一定是这万象镜有问题! 但那人好像真吃这一套。 宋音又纠结起来,不过她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于是她又闭上眼清清嗓子,“我喜欢。” 说不出口,完全说不出口! 宋音觉得自己没必要受这种精神折磨,一味模仿别人获得的喜欢那不是真正的喜欢。 宋音起身想走,可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她再次转身蹲在池塘边。 宋音慢慢调整自己的笑容,感觉上差不多之后开始声情并茂地模仿,“我喜欢下雪天,喜欢风铃轻响,喜欢高飞的鸟,喜欢吃甜的东西,喜欢鱼。” “还有,喜欢你。” 说完之后宋音感觉胃中一阵翻涌,她好久没有这种想吐的感觉了。 还是没忍住捂住嘴,狠皱了下眉头后准备离开,可却突然一顿。 她感觉到有什么人在附近。 宋音回头一看。 月色下,身后那幢破屋边上,过去的自己一脸惊恐地望着她。 —— 作者有话说:大型社死现场 第39章 “你在, 学我?” 小宋音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她忽而抓了抓手臂,然后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竟然在学我?哈哈哈哈!” 宋音的脸越来越黑,她抬手招雷就想抹除这份黑历史。 小宋音倒也不惧, 她抱胸斜倚在破屋的墙面上, 脸上全是挑衅, “恼羞成怒?” 夜幕中宋音的耳朵悄悄红了,既被梅欣当成风筝放之后,她又有了新的黑历史。 不过放风筝那事闹到整个宗门都知道,但这事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见过去的自己一脸揶揄, 她的眼神慢慢变得危险。 很快这片区域就有雷光聚集,宋音举起手向下一挥。 小宋音心道不好,她想躲但发现自己被锁定了。 轰隆一声巨响, 雷光不客气地劈在小宋音身上。 “咳咳咳!” 小宋音咳嗽着从浓烟里跑了出来,太安宗的道服被劈成了拖布头,本来顺直的头发烫成了卷发,一张脸黢黑,但盛满怒火的眼睛又亮得过分。 可惜小宋音修养太好, 张嘴也说不出太难听的话。 她咬着牙骂,“你有病吧!” 宋音也随她,只是不慌不忙掏出留影石。 小宋音惊了, 她赶忙躲到那破屋后面,她继续骂, “我就是你,你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看到对方慌乱躲避的样子,宋音只觉得胸中那口气顺了,她取出灵戒中用来捆溯雨剑的锁链, 握住锁链末端挥向那破屋。 刷拉一声,那破屋的墙被锁链抽倒,躲在后面的小宋音也暴露出来。 小宋音一惊,她本想使用洁净术清理自己,可还没念咒那锁链又抽了过来。 没办法,她只能放弃清理开始奔跑起来。 她一边跑一边骂,“你这个变态!连自己都不放过!” “啪!” 锁链落在小宋音的脚边,一声爆响过后地面竟然被抽得裂开。 这要是落在人身上想都不敢想。 小宋音倒吸一口凉气,下一秒她感觉腰上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住,随后跌倒在地上。 差点就啃了一口草,小宋呸了两声后想将腰上的锁链给扯开,可她越是挣扎锁链就越是缠紧,更可怕的是这锁链慢慢往上将她的手也给缠死。 这样子实在太过狼狈,小宋音愤怒又委屈,她破口大骂,“你这个变态!” 宋音手里抓着锁链的另一头,她成为魔尊之后什么脏话没听过,变态这个词还是太文明了。 她松开锁链的另一头,慢慢朝着地上的自己靠近。 看着宋音冷漠的眉眼,小宋音只感觉一阵恐慌,但她被绑得严实,只能像毛毛虫一样一拱一拱地挪远。 但她拱了几下就拱不动了,转头一看是宋音踩住了锁链的一端。 看着宋音手里的留影石,小宋眼里都是慌张,“你不要过来!” 宋音嘴角愉悦一勾,随后她伸手一拉又一甩,小宋音就被倒吊在一旁的枯树上。 枯树上的雪因此一遭落下,发出噗噗的轻响。 宋音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那张憋得通红的脸,然后拿出留影石一顿记录。 小宋破防了,她一边挣扎一边大骂。 “你这个变态!死变态!我的脸就是你的脸啊!” “别录了别录了!” “我错了!我不笑话你了!放我下来啊!” “宋音!你这畜生!” 宋音眼神赞赏,“这句话还有点攻击力。” 小宋:“……” 少年人最是要面子,虽然知道自己是幻影后少了很多顾忌,但一想到宋音可能会把这些影像拿给师尊看她就怕。 小宋忍不住委屈起来,她想遮住自己的脸但又做不到,于是她一个拧腰想将自己翻个面,但又很快转了回去。 这模样看起来还挺像一只小蝙蝠。 小宋看着眼前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一下子委屈达到了顶峰,眼睛一酸,泪水就盈满了眼眶。 宋音晃了晃留影石,随手又把对方哭的样子留下来。 在小宋恨不得杀人的目光里,宋音随意划开空间将小宋音的黑历史丢了进去,空间合上后宋音收回了捆缚小宋的锁链。 重获自由的小宋先用洁净术将自己整理干净,然后拔剑就朝着宋音冲了过去。 宋音抬腿踢在对方手腕上,小宋一声痛呼后长剑就落了地。 手腕生疼,小宋明白自己拿对方毫无办法,她一边想着拿回自己的黑历史,一边又担心起来。 她恶狠狠地瞪着宋音,随即又惊恐道:“你该不会把这些用在师尊身上吧?” 宋音一窒,夜色遮住了她有些红润的脸庞,“少看点不该看的书。” 小宋脸色微红,她轻咳一声,“什么书,你少污人清白。” 宋音冷笑,“继续装。” 这种事怎么能承认,小宋在外的形象可是很好的。 剑尊唯一的徒儿绝不会看什么不该看的书。 她不愿承认,梗着脖子道:“我没装。” 宋音撇她一眼,慢悠悠道:“我与师尊不得不说的秘密。” 小宋闹腾的声音戛然而止,她震惊道:“你怎么还记得。” 宋音噎住,“因为,过目不忘。” 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两个人都不体面。 小宋僵着脸求道,“方才笑话你是我不对,你能不能销毁那些影像。” “不能。” 宋音无情拒绝后抬腿就走,小宋则是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 “我又不存在,日后若是被人瞧见了,你的颜面往哪搁?” 宋音呵呵冷笑,“那就让看见的人消失。” 小宋音瞪大眼睛,“你!” 远处突然出现灯火,风里带着熟悉的味道,有人在远处向她们挥手。 在看见沉昳容的那一刻小宋就想告状,可眼角余光看见宋音慢条斯理的拿出了留影石。 小宋嘴角一抽,老实多了。 “尊上!” 沉昳容声音欣喜。 宋音离开后她的担心就没停下,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人回来,到最后实在不放心就提着灯笼出来找人了。 不过在看清情况之后又忍不住脑袋麻,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又是两个宋音。 其实不止,因为她身后还跟着梅师姐,这简直是修罗场重演。 来都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沉昳容走到宋音身边,“尊上,夜凉,同我回去吧。” 宋音的心情本来就好上了不少,此刻听了这一句更是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只是远处还杵着梅欣那根木头,实在是煞风景,但今日她心情好先不计较。 沉昳容拉起宋音的手走在前面。 一切都很安静,两个宋音都没说什么话,这让沉昳容很意外,她还以为两人会吵起来。 可直到回了将军府也没什么意外发生。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宋音进屋,梅欣守在了院门口,而小宋音则是局促地站在门口。 看着小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沉昳容有些心疼,“仙师怎么了?” 小宋音看向屋内淡定喝茶的某人,“没事,修炼时被雷劈了。” 沉昳容觉得对方怪可怜的,但也不敢释放过多的善意,一不小心里面那位就要发疯。 她只能笑笑,“修行不易,仙师需得小心些。” 屋内的烛光在沈昳容背后,而月色落在沈昳容那张总是温和的脸上。 小宋音看着总觉得鼻头发酸,她压住哽咽笑笑,“好,仙师好好休息,夜深了,我先走了。” 沉昳容总感觉这孩子快哭了。 该不会是宋音干了什么吧?对自己也能下得去手? 看着小宋音离开,沉昳容还是没忍住,她看向屋内的宋音,对方正在喝茶,可眼神飘忽,茶杯里的水根本就没有少。 沉昳容坐在宋音身边看着她发呆,等对方回过神时才问:“尊上在想什么?” 宋音放下手中的茶杯,她将左手无名指上的灵戒取下,随后抓住沉昳容的手将灵戒戴了上去。 烛光摇曳,沉昳容看着宋音将灵戒认真套在她的手上。 沉昳容有些不解,“尊上这是何意?” 宋音盯着沉昳容的手指看了很久,灵戒可根据佩戴者的手指变化,她挥手抹去上面属于自己的印记。 “这个,送你。” 沉昳容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能被宋音随身佩戴的东西肯定不一般,正巧她嫌空间袋过于累赘,灵戒就小巧多了。 心里虽然快乐开花,但沉昳容还得保持矜持。 沉昳容脸上绽放一个温柔的笑,“谢谢尊上。” 宋音一眼便看出她的故作矜持,不过这样也挺可爱的。 知道对方肯定不会现在打开,宋音便说,“打开看看。” 其实沉昳容已经看过了,她知道这戒指的容量很大,之前看的时候都没看到边界。 但是宋音送她东西她也得给点情绪价值,沉昳容思考着等会儿该如何表演才不至于夸张。 她在灵戒上烙上自己的印记,在灵戒认主后打开,然后她一愣。 溯雨剑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剑送你了。” 宋音的声音在沈昳容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是想要溯雨,但看着宋音如此随意将剑送人还是有些难受。 但两人是敌人,敌人的遗物自然不必珍惜,没什么好在意的。 沉昳容很快便想明白了,她压下心中那一点酸涩谦虚道:“这是剑尊的剑,尊上给我是不是太过浪费。” 宋音看着她的侧脸,又突然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将下巴搭在对方肩膀上轻嗅对方身上的气息。 “不浪费,我曾说你永远不会成为剑尊,但现在来看,你完全可以。” 沉昳容身体一僵,她没想到宋音如此看好她,“我不行。” “你行。” 宋音的声音还在继续,在这深夜中冷如鬼魅。 “只有你能行。”—— 作者有话说:刚醒且偷听的剑灵:什么行不行的? [害怕] 第40章 【主人主人,你在想什么? 】 剑灵的声音很成熟,就是太欢快了点。 溯雨搁置在灵戒中,沉昳容命令它装死不准乱动,而桌上摆着小宋音送来的糕点。 沉昳容将糕点送向窗外,一只手接住了糕点然后又送了一颗纸包糖进来。 最近甜食摄入过多,沉昳容将纸包糖丢进灵戒里,她单手撑着脑袋,还想不明白宋音那句话的意思。 被发现了吗? 仔细想想又不可能,沉昳容自认自己的演技无懈可击,要是还在现代她都想转行当个演员什么的。 而且要是被认出来了,宋音怎么可能对她那么好。 沉昳容伸了个懒腰,她想练剑但又怕被屋外的师姐看出来,干脆和剑灵聊起天来。 【溯雨,你说她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 【不知道。 】 【那你知道什么? 】 【知道你是我的主人啊!我可是打败了无数的剑才来到主人身边的。我要努力变得更好,让主人身边只有我! 】 沉昳容愣住, 这个说法她倒是从来没听说过,难不成原主还有其它的剑? 沉昳容觉得有些愧疚。 【我不是你的主人。 】 墙上的剑突然轻颤, 很快沉昳容就听见了剑灵委屈的声音。 【主人不要我了吗?虽然主人现在很弱, 但主人就是主人啊,我不会认错的。 】 沉昳容一阵头疼, 她很想解释清楚, 但剑灵的声音太委屈,她要再说下去这家伙就要哇哇大哭了。 没办法, 沉昳容只能先把这事放在一边。 这两天宋音都不在,沉昳容只能在清晨中感受到她残留在枕头上的气息,或许快要从镜中离开了。 沉昳容看着窗外的身影,她忍不住唤了一声:“梅尊者。” 窗外的人转过头,嘴角还挂着一点饼干屑,“嗯。” 沉昳容忍不住笑,但她还有事想问,“宗主大人是不是到了?” 梅欣摇头,“她迷路了,但魔宫的人已到。” 梅欣接着补充,“来的是魔宫的大护法和三护法。” 听到柳宗主迷路,沉昳容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她叹了一口气,魔宫的人先来就意味着她和柳宗主碰不上面了。 天上的风雪渐渐小了,沉昳容抬头向上看,整片天空就像被打碎的镜子那样错乱,黑色无规则的裂缝中开始掉落妖鬼。 镜中世界因为有了各种干扰,走向和历史不一样。 沉昳容看见无数金色的透明丝带从皇宫里伸展出来,丝带开始修补此地混乱的空间,只是属于陆辞的纯白色气团慢慢被金丝侵蚀,最后只剩心脏处还是白色。 沉昳容知道那已经不是陆辞了。 梅欣淡声道:“她死了。” 沉昳容看着慢慢被拼凑完好的天空,她似乎听见了街上众人的欢呼。 缠绵此地的灾厄就此结束,这个冬天还是热闹起来。 沉昳容好像听见了凌映之的哭声,忍不住闭上眼睛叹气。 宋音站在将军府后的高山上看着,山风吹动她的衣角,她看着那些金线逐渐消失却还是没能搞明白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一幕与四百年前发生的相差无几,宋音看着皇城上空飘着的陆辞,对方换了身素衣,怀中抱着铜镜,只是那双眼睛紧紧闭上再没有睁开。 【尊上,我们已到,正与天机阁的沉枢慈对峙。 】 宋音又看了眼天上的人,冷声吩咐:“直接抹杀。” 【是。 】 宋音从山上飞下,回到院中时看见过去的自己与梅欣一左一右守在屋门口。 小宋音蹲在门边,见宋音来了又起身,“我有事要和你说。” 宋音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后还是没拒绝。 沉昳容看见了宋音,她刚想招呼,人就被小宋喊走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沉昳容觉得很是惊奇,她嘟囔道:“见鬼了,竟然这么和谐。” 过了一会儿小宋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块留影石。 看着快乐得像蝴蝶一样飞回来的小宋音,沉昳容忍不住问,“留影石是尊上给的吗?” 小宋晃晃手里的留影石,她笑着说,“嗯,仙师能不能与我留个影?” 从前夜开始,沉昳容就发现她眼中的小宋不再是一团气,她能看见对方的容貌和穿着。 方才宋音没来时对方还穿着太安宗一成不变的白衣,现在却是换了一套衣服。 红色的衣裙随风而动,最外层是白色的轻纱,和衣物一起变繁琐的还有头饰,乌发中点缀了许多珍珠,配上少年微红的双颊,说不出的娇俏明丽。 沉昳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迎着沉昳容的视线,小宋有些紧张地询问:“仙师觉得好看吗?” 沉昳容眸中带笑,“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这好像是宋音的衣服吧? 宋音她终于想开了?决定对过去的自己好一点? 真心实意的夸赞让小宋的脸庞又热上几个度,她忍住快要流出来的泪水,上前一步拉住沉昳容的手请求,“仙师能和我留个影吗?” 沉昳容不置可否,她笑道:“好啊。” 这留影石和照相机差不了多少,梅欣成了那个帮忙拍照的。 庭院中的雪景配着远处还留有金线的天空,天空下有白色飞鸟掠过,十分难得的景色。 梅欣录好后交给沉昳容,“看。” 沉昳容用灵力探入,方才录好的画面被投影在空中。 小宋音本来还很期待的脸一下就变了,她捏了一团雪砸在梅欣脑门,“你干嘛拍鸟!” 梅欣:“?” 只见那张投影的画面上,远处天空下的飞鸟清晰可见,但是近处的两位都是一团重影。 环境和鸟都很完美,就只有人是模糊的一团。 沉昳容也有点无语,她按住想给梅欣来一顿拳头的小宋,“劳烦尊者重新录一次。” 梅欣擦去额头上的雪,“哦。” 留影石又回到了梅欣手上,只是方才还下得唯美的大雪越来越小,最后什么也没了。 小宋呆愣愣抬头,突然嘴一扁。 沉昳容见人表情难受,忍不住心生怜爱,她赶忙请求梅欣,“梅尊者,劳烦降一下雪。” 梅欣二话不说拔出腰侧的剑,她将长剑抛至天上,没过一会儿央越和月溪两国就下起大雪来。 狂风卷着雪花,没过一会儿又是莎啦啦的响声。 沉昳容感觉自己的脸生疼,她感觉到不对,低头一看脚边躺着许多小而圆的冰粒。 沉昳容急了,“梅尊者,不是这种雪,要软的!” 梅欣似乎明白了,她挥手撤回了自己的剑,长剑入鞘之后,飘落而下的雪终于是沉昳容她们想要的了。 一切都很好,小宋规规矩矩站在沈昳容旁边,她抬头看着沉昳容的笑脸,突然伸手挽住对方的手。 沉昳容有些意外,不过她没有在意。 梅欣录好后将留影石拿给沉昳容。 这次投影的画面没有错,雪花中的两人含笑站在一起,只是一人红了脸。 沉昳容觉得不错,她伸手想将留影石还给小宋,“给,觉得不好的话我们再录几次。” 小宋只是看着她,也没有去拿那留影石,沉昳容总感觉她眼睛有些红,于是有些急切地问:“怎么了?” 那张泫然欲泣的脸突然笑了,“被骗到了吧,沉仙师很关心我嘛。” 关心是当然的。 沉昳容被她逗笑了,记忆中过去的宋音没有这么古灵精怪。 想着想着,沉昳容的心情就不美了。 手突然被人一推,沉昳容看向推她的小宋音。 小宋笑着说,“这个留影石送给仙师了。” 她沉默一会儿,又再次扬起笑容,语调轻缓,“仙师可不要忘了我。” 沉昳容一愣,她应道:“好。” 她十分郑重地打开灵戒,随后将存有两人影像的留影石放了进去。 这还是沉昳容放进去的第一个非灵石物品。 再抬头时,眼前那双明媚的眼睛染上怎么也化不开的悲伤。 沉昳容伸手擦去对方眼角的泪水,却被对方抓住手放在脸颊上。 小宋的声音哽咽,“此后,愿仙师心境澄明,大道通途。” “愿你为人所爱。” 天地突然开始晃动,小宋松开了她的手。 之后有人拉了她一把,她本以为是梅欣,扭头一看却是宋音。 沉昳容对宋音的神出鬼没已经有些习惯。 “尊上。” 宋音“嗯”了一声,“可以走了。” 大地和天空一起裂成两半,沉昳容听见了镜子碎裂的响声。 沉昳容突然浮空,她看着宋音将她抱起飞向那裂开的天空。 透过宋音的肩膀向下看,小宋音红着眼眶向她招手。 天地轰鸣中,沉昳容听清了她的声音。 再见。 沉昳容突然明白了,对方什么都知道。 只是透过天空后,便什么都消失了。 沉昳容重新感觉到了那股咒气,她们从一面裂开的水晶镜子中飞了出来。 大街上的人依旧沉睡着,沉昳容一时无法回神,她愣愣看着那碎裂的镜子,镜子里没有小宋。 耳边又有杂音,沉昳容抬头一看有三人立在天空下。 一人穿着层叠的紫色纱衣,配着前短后长的白色头纱,后方头纱垂落至脚踝,前方的白纱则遮住了上半张脸。 那人抱着铜镜,露出的下半张脸很眼熟。 沉昳容看见对方唇边小痣突然明白此人身份。 沉枢慈。 就在这时那纱衣女子的眼神投了过来,对方竟直接放弃同姚玲戚吾斗法。 不过她才动一下就被戚吾袖中伸出的树藤缠住了腰,树藤上的刺带着毒,沉枢慈的嘴唇很快变青,但她就像感觉不到一般继续往下。 沉昳容感觉耳朵边的杂音越来越重越来越明显,这些声音就像要往你脑子钻一样。 沉昳容捂住耳朵试图阻止,但毫无作用。 宋音察觉到沉昳容的异常,她眼神一冷,伸手就要将沉枢慈捏碎。 可对方突然抬头,随后举起镜子照向宋音的脸。 宋音突然一顿,眼前的一切突然发生变化,她听见了下雨声,闻到了血腥味,还有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大雨将对方身上的血晕开,也将染血的长剑重新洗净。 她听见自己冷漠的声音,“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宋音出手后,沉昳容耳边的声音消失了。 她松了一口气,虽然沉昳容有点悚这个沉枢慈,但是有宋音在的安全感还是很足的。 只要宋音心魔不犯,她完全不用担心。 等等。 上次就是这么想,然后宋音的心魔就犯了。 沉昳容颤颤巍巍地转过头,看见对方领口下红色藤蔓后只剩无语。 宋音身上的藤蔓纹路再往上一点就要爬脸了,沉昳容赶忙在她耳边呼喊,“尊上!” 藤蔓似乎老实了些,只是宋音还是没恢复意识。 沉枢慈并不顾腰上的藤蔓,她没有痛觉似地继续沉昳容的方向飞。 眼瞅着人越来越近,最后贴着地到了她眼前,沉昳容慌乱极了,她唤出溯雨,然后当啷对着对方头顶就是一敲。 “你不要过来!” 啪嗒一声沉枢慈掉在了地上,手里的铜镜摔落后滚了几圈躺在沈昳容腿边。 沉昳容举着剑看着趴在地上好像有点死了的沉枢慈,她急促呼吸着又慢慢冷静下来。 可那沉枢慈又突然诈尸抓住她的脚踝。 “啊!!” 沉昳容一个激灵,手中剑又当锤子在对方头上一敲。 对方又趴下了。 沉昳容赶忙拖着宋音挪远。 她死死盯着地上趴着的人。 果不其然,对方身体又动了一下。 沉昳容耳边又出现了杂音,但这次杂音慢慢清晰,她听见有人喊她。 【宿主。 】 那道声音只响了一下又化作杂音慢慢消失,可沉昳容却如坠冰窖。 她死死盯着沉枢慈,连戚吾和姚玲到了身边都没发现。 戚吾看着宋音惨白的脸,她不敢怠慢,伸手就要给宋音摸脉,却被回过神的宋音挥手打开。 “本尊无事。” 那破碎的万象镜中又飞出两道光芒,光芒落地后化成了梅欣和游雨宁的模样。 戚吾看着游雨宁的目光不善,她没想到太安的探子竟会混入炉鼎之中,好在尊上英明,识破了这探子的伪装。 虽然游雨宁有梅欣护着,但有尊上在,那梅欣也算不得什么。 戚吾想着要怎么惩治游雨宁这个可恶的探子了,她紧紧盯着梅欣两人,询问道:“尊上,接下来怎么做?” “走。” “遵命!嗯?” 戚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音也不解释,她只是抱起失了神的沉昳容往央越国外走。 戚吾思考过后自己说服了自己,她将那万象镜的残片拿走,又施法用藤蔓刺破了沉枢慈的心脏。 做完这一切后才招呼着过于老实的姚玲离开。 两人飞在尊上之后,看着前边尊上低头给怀里的人擦汗后对视一眼。 姚玲实在忍不住传音:我怎么看着,尊上像动了心? 戚吾震惊:所以尊上放过梅欣是想快点带人回去治病吗? 姚玲十分八卦:这人也太厉害了,顶着一张仇人脸硬是让尊上喜欢上。 戚吾没再回答,她回头一看竟然看见梅欣追了上来。 戚吾忍不住请示,“尊上。” 宋音眉峰一拢,“随她追。” 说完又看向怀里的沉昳容,对方不知受了什么惊吓一直往她怀里钻。 宋音也恼恨自己的身体,可现在只有趁着那些人还没到赶紧跑。 只是还没飞出央越的国境,她的心魔又开始作乱,强行压制之□□内的灵力开始乱窜。 她暗自咬牙,又只能在央越国停留。 宋音寻了一个隐蔽的村落藏了起来,村里的人也还在沉睡,她毫不客气地选了一间青瓦房暂时住下。 离沉枢慈足够远后,沉昳容逐渐恢复了意识。 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宋音在床边守着她。 沉昳容想询问宋音心魔的事,又发现屋外两位护法和梅师姐在对峙。 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说法,“尊上身体好些了吗?” 宋音没回答,“沉枢慈死了,你不用担心。” 沉昳容看着宋音,她没想到对方会为了让她安心而撒谎。 如果沉枢慈是系统,那它根本就没有生命,又谈何死亡。 沉昳容没拆穿对方,只是看着四周的环境询问,“这是哪儿?” “央越国,我们脱困了。” 脱困了啊,脱困了就可以修炼,就能步入金丹了。 本来是应该高兴的,但沉昳容总是想起那镜中的宋音幻影。 知道自己是幻影的对方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与她道别的呢? 沉昳容发现她高兴不起来。 宋音见她如此,醋意又止不住涌上来,她的声音依旧辨不清喜怒,“在想万象镜中的幻影吗?” 沉昳容点头。 点头之后才觉得大事不妙,抬头想解释时发现对方的神色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吃醋。 宋音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断成两块的镜子,“这个送你。” 沉昳容从她手里接过镜子,镜子已经完全损坏,注入灵力也没有任何变化。 沉昳容突然感到很疲惫,镜子竟然坏了。 看着突然更加萎靡的沉昳容,宋音嘴角不住往下,内心的酸意一点一点地冒了出来。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的脆弱,也不愿意承认会输给过去的自己。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孩子,她是魔尊,她可以强势地要求对方,要求对方不准为那个虚幻的影子难受。 对,本来就该是这样。 宋音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她慢慢伸出手。 然后给沉昳容盖好了被子。 “万象镜还是能修好,你想见到她也不是不可能。” 沉昳容的疲惫突然一扫而空,她激动地握住宋音的手,“尊上!这是真的吗?” 宋音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看着沉昳容的眼睛,那些怒火又转成了酸涩的情绪。 她别过脸不想看,嘴上却说:“本尊从不撒谎。” 沉昳容觉得也是,这么大一个魔尊应该不能在这事上撒谎。 见宋音没有生气,沉昳容又开始询问,“尊上,要怎样才能修好?” 宋音的拳头捏紧,但想起那镜中幻影对她说过的话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需要狐族的妖骨,取得妖骨后借用医仙谷内的神火熔炼修复。” 沉昳容听完就皱眉,这两样东西都不是她能随便拿到的。 如今的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炉鼎而已。 但是炉鼎不行,魔尊或许能拿到。 沉昳容抬头看着宋音。 宋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哼,你将我当成什么了?许愿池里的王八吗?” 被怼了。 不过这才是宋音。 沉昳容有些生气,她忍不住心内吐槽:不帮就不帮,我自己想办法。 其实沉昳容在宋音面前胆子没那么大,但现在她确实有些难过,便有些不管不顾。 沉昳容拉上被子盖住头,一副我要睡了的模样。 宋音被她这模样气到了,她的愤怒化作手上的行动,于是伸手。 将蒙住对方脑袋的被子扯了下来,“蒙头睡,不好。” 沉昳容看着宋音的眼神带着不解。 这人从鬼畜黑心老板变成妈妈了吗? 不过她心里很乱,没空去解剖宋音的心理。 她一会儿想系统的事,一会儿想修复万象镜的事,又从剑灵想到原主,想到小宋音通红的眼角和不舍的眼神。 宋音见人不搭理她忍不住出声,“本尊不是说过,不要对镜中的一切付出感情吗?” 可人的感情哪里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沉昳容没说话,她也知道那是一个幻影,但就算是幻影那也是用宋音的过去模拟出来的。 她看着小宋的时候总会想,如果没有系统,她们之间的相处会不会就是这样。 宋音见她这一脸颓废的模样,她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还是冷着声音说:“其实不修复,也有办法让你短暂看到她。” 沉昳容的眼里多了些光彩,“那要怎么做?” 宋音的指节已经捏得发白,但沉昳容没发现。 宋音依旧冷着脸,看起来很可靠的样子,“若想见她,午夜时分将万象镜放在胸口处。” “就这样吗?” 宋音点头,“嗯。” 沉昳容看着宋音的脸,她的常识告诉她宋音在骗人,但心里总想着万一呢? 试试也没什么。 沉昳容将万象境放在了胸口。 宋音:“……” 宋音腾的一下站起身,那模样像是要把沉昳容生吞活剥。 可她什么也没做,只是转过身离开。 出门时还吩咐门口的两护法,“好好看着她。” “是!尊上!” 宋音看了梅欣一眼,嫌弃地越过对方后往外走。 她一边走一边生气,直到感受不到梅欣的气息后才停下自己的脚步。 她站在井边看着水中属于她的影子。 然后她清清嗓子,却又鬼鬼祟祟地放出神识往四周看。 确认没人后她又清清嗓子。 宋音深吸一口气,“沉仙师,是我。”—— 作者有话说:宋音:[化了]《 》 40-50 第41章 午夜时分,沉昳容激动地将碎成两半的万象镜放在心口处,她兴奋地睁着眼,想着等下小宋出来了要同她说些什么。 冬夜的风吹拂, 树叶上的雪和薄冰掉落在地发出沙拉沙拉的响声。 沉昳容看着屋内物件的模糊影子,她想小宋应该一缕青烟那样从镜子里钻出来,然后青烟聚拢化成人形出现在她眼前。 不是这样的话或许和留影石一样的,是将影像投影在她的面前。 又或者是从镜子中爬出来? 沉昳容发觉自己的想象越发往可怕的方向走,她赶忙停下这些胡思乱想。 可无论她怎么期待,万象镜还是没什么动静。 她腾的一下坐起身,双手攥着被子轻骂, “可恶,骗子!” 沉昳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弄,万象镜掉落在地上, 她弯下腰去捡,可那镜子突然发出微亮的光, 再如她所想的那样,一缕青烟从镜面飘了出来, 然后聚成了人的形状。 眼前的宋音穿着太安宗的白色道袍,道袍有清洗的痕迹,袖口边缘本来该是黑色的地方被洗得微微发白,她似乎没明白这是什么地方,眼神迷茫过后又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沉昳容。 “沉仙师!” 沉昳容本来还有些怀疑这是假的,听这一句心里的怀疑就下去大半,宋音哪会这么欢快地喊她沉仙师。 但鉴于宋音从前借用黎休身份的种种恶劣行径,沉昳容还是满脸严肃地喊停。 陡然被拒绝的宋音满眼都是不解和委屈,“仙师?怎么了?” 沉昳容愣住,要这真是魔尊变的, 那牺牲是否太大了。 心里的怀疑又下去一点,另外心里又浮现出那么一点不忍心。 出于保险起见,沉昳容还是问了一个问题,“在刚见到我的那天晚上,你约我出去,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沉昳容死死盯着眼前的宋音,只见她稍一想就答道:“相比其它地方,这里更加混乱。” 答对了,甚至连语气都是一样的。 沉昳容放心了,她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整个人也随之放松,“真的是你。” 沉昳容太开心了,没看见这个宋音快把自己的袖口给攥烂。 宋音笑着,“是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仙师。” 沉昳容也没想到,她有些期待地问:“我以后能常见你吗?” 宋音的笑容渐渐勉强,好在夜里模糊看不真切,“能啊,只要仙师想见我,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沉昳容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黏人,不过宋音这样说还让人挺不好意思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两声,“还不至于这样。” 沉昳容看起来比白日里要开心不少,宋音悄然攥紧的拳头又松了下去,她坐在沈昳容床边,“仙师很想我吗?为什么?” 月色透过窗户可点不亮这一室的黑,沉昳容施术想要让房内明亮起来 想要施术的手被人轻轻捉住,宋音的声音很轻柔,“不要点灯,好吗?” 肌肤相接的地方传来她人的体温,而宋音的声音婉转,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沉昳容挣了挣,最终还是没舍得挣脱,她叹了一口气,“我想看清你的脸。” 其实沉昳容还是很怀念过去的,她被系统控制的时候总是在想,如果她自由,一定要好好爱这个孩子,可是她们都没有这个机会。 万象镜算弥补了她的一点小遗憾,虽然是假的。 “为什么呢?” 宋音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静,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 沉昳容没回答,只是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又觉得此事不妥退缩,但她退缩的手又被缓缓拉了上去,直到掌心与宋音的脸颊相贴。 宋音的脸颊很冷,像刚从雪地里回来一样,不过镜中的央越国也在下雪。 虽然这句话对于一个修真者来说太过多余,但沉昳容很早就想说了。 她不客气地捧住宋音的脸,“练功不用太勤,要注意身体。” 掌心下的肌肉抖动了下,可惜沉昳容看到的表情太模糊,她听见宋音轻轻一声,“嗯,我会的。” 过了会儿,沉昳容又听见她轻声问:“仙师也会关心我吗?为什么呢?” 为什么? 沉昳容当然会关心,她知道这个人有多么优秀,知道她心思细腻,知道她其实不喜欢飞鸟和游鱼,只是爱屋及乌而已。 她看着宋音长大,看着她从乖巧懂事到最后彻底绝望。 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宋音是与她联系最深的人。 可想了那么多,沉昳容只是一句,“因为你是宋音啊。” 宋音忽而一愣,她心情很是复杂,她察觉出来,沉昳容对这个幻影确实要更加温柔,与她的现在却总像隔着点什么。 她有些不甘心,又觉得就这样吧,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心魔又涌了上来,她拼命压制,但还是溢出几声咳嗽。 “咳咳咳。” 沉昳容立马就紧张起来,她想要给宋音探脉,但腕上的手太紧,她挣脱不开。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寒。” 沉昳容想起她和小宋留影之时对方穿得确实不多,而且师姐当时唤雪唤得大了些。 沉昳容忍不住看了眼窗外,窗外那三人还在对峙,好像听不见这屋里的动静似的。 不过要是两位护法听见了看见了,那宋音的威严何在? 听不见更好,沉昳容忍不住关心,“你这身体还是差了点,这可不行,我知道一个人在雪地里仰卧起坐都没什么问题。” 沉昳容一想又觉得不好,“不,你只要健康就好,不用那样作践自己。” 宋音的关注点落在前面那句话,她心下有猜想,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确定答案,“那人是谁?” 沉昳容张嘴想说,可说了不就是暴露自己的身份,她看了一眼窗外,支支吾吾道:“梦里的人,记不清脸。” 方才沉昳容的眼神望向窗外,明显就是看着梅欣。 宋音暗自咬牙,她没想到沉昳容在幻影面前还会保持警惕,但对方说的话她是一点也不信。 下雪天更适合梅欣修炼,所以她会在雪地里打坐、练剑、仰卧起坐以及做俯卧撑。 有病!纯纯有病! 她没有自己的洞府吗?非要跑到西北峰上秀! 记忆中的过去在四百多年后再次对宋音进行攻击,宋音淡定不了一点。 虽然还是用的过去的声音,但说话时明显低沉很多,她说:“我不比你说的那个人差。” 沉昳容被吓了一跳,又觉得这人还是那么爱在在意的人面前表现。 但眼前的宋音肯定是比不过梅欣的,为了不损伤孩子的自尊心,沉昳容哄道:“好啦好啦,我知道。” 宋音差点气笑。 她根本就不知道! 沉昳容感觉到不对劲了,怎么眼前的乖乖徒儿像是要火山爆发了一样。 “呵呵。” 沉昳容抖了一下,明明声音还是柔柔的,为什么会有种女鬼感。 “仙师,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会向你证明的。” 沉昳容瞳孔微颤。 证、证明什么啊? 屋外的风似乎更加冷了,姚玲身上的翠玉吊饰轻轻碰响。 她死死盯着梅欣。 入夜之后这人就闭上了眼睛,就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虽然嘴上说着要将人都揍一顿,但姚玲还是十分清楚眼前人的实力的。 戚吾也不好过,和姚玲不一样,她与梅欣交过手,无论她用什么手段都会被冻住,要不是尊上来的及时,她早就成一堆碎冰了。 想到尊上在这附近,梅欣似乎也没有出手的意思,戚吾才安心些。 可忽然梅欣睁开了眼睛,戚吾和姚玲瞬间警惕,瞬间藤蔓起,姚玲也祭出了自己的锤子。 但是梅欣没在意她们,只是看向屋内。 【我找到路了!这缺德罗盘怎么不对!现在情况如何? 】 听见柳宗主的声音,梅欣又看了眼窗内。 障眼法挡住了梅欣的视线,但她的眼睛有些特别,只是用了点小手段就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屋内床板的吱呀声也变得很清晰。 她看见沉昳容坐在宋音身上,宋音趴在床上。 做俯卧撑? 梅欣觉得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增加了,为什么宋音要背着人在床板上做俯卧撑?为什么宋音要穿太安宗的衣服? 梅欣略歪头,她回音道:哪种情况? 柳千枫正在赶路,她拍掉头上的草,方才这罗盘给她带错地方,害她掉进猎人做的陷阱里。 本来心里就急,听得梅欣呆呆的声音更是生气,又觉得不能和一个不懂情爱的人计较。 她冷静下来继续传音:你师妹什么情况? 梅欣又看了窗内一眼,她看见沉昳容脸上全是生无可恋。 梅欣抿唇:她好像,很羞耻。 柳千枫终于将头上的草给清理干净,她赶路较快,腰间挂着的一串白玉牌碰撞作响。 【羞耻?怎么了? 】 梅欣想了一下,最后回复:她和宋音,在床上,做运动。 【啊! 】 梅欣听见脑海里传来柳千枫的惨叫声,她挑眉:宗主? 【我没事。 】 柳千枫太过惊诧,一个不注意就撞在了树上。 树上的雪抖落下来将她埋了个严严实实,她从雪里探出头,再将自己从雪里拔了出来。 撞懵了的柳千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梅欣是不会说谎的。 这人偷了她的酒都会理直气壮地承认,即便会被罚也没所谓。 所以那对师徒是真的在床上做运动。 柳千枫继续御剑,这次她飞高了一点。 她一边飞一边思考是不是太安宗的风水有问题,怎么总有这种师徒恋。 她总以为宋音憎恨那张脸会下不去手,竟然能下手嘛! 她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最后只能表情痛苦地骂:“造孽啊!太安宗本来就没啥名声了啊!” 又飞了一会儿,柳千枫自己说服了自己,她直接摆烂,“反正都没脸了,再丢点也没关系。” 飞着飞着,柳千枫看见下方的雪地里有什么东西在奔跑。 那是一只火红皮毛的九尾狐狸,狐狸爪子和尾巴尖上的毛是白色的。 这并不是普通的狐狸,那九条尾巴还染着赤色的火焰,稍微靠近些便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 柳千枫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杀气,忽而那其中的一条尾巴一甩,一团火焰化成箭矢的形状攻向柳千枫。 柳千枫一个甩袖,那火焰箭矢便被吸入她的袖中,再挥手时那火焰箭矢粗了一倍返还回去。 九尾狐灵巧一跃,又张嘴吐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周遭的温度急剧上升,雪瞬间汽化,树木身上也冒出丝丝白雾。 柳千枫瞳孔一缩,这一下袖里乾坤已经没用了。 那火球越来越大,逐渐湮没了这一小片的森林,缠绕在林间的咒气也被烧得干干净净。 火球径直飞向柳千枫,速度不比方才的箭矢差。 在这份温度下柳千枫甚至闻到了自己头发被烧灼的臭味。 她的眼神还是很冷静,她从剑上跳下不顾生死般直接跳入了那火球中。 下一秒她毫发无损地从火球中穿出,五指并爪抓向那红狐狸的脖子,可她得手时间对方又化作火焰溜走了。 火球在身后炸开,化成四散的火球飞落。 柳千枫冷冷看着那蹲在枯树上安逸舔爪子上毛毛的狐狸,冷声道:“狐主这是何意?” 那赤色的狐狸放下自己的爪子,玫红色的眼睛含笑看向柳千枫,“柳宗主竟能认出孤,真是荣幸。” 这怎么会认不出,从前人与妖还没划定地盘的时候爆发了不少冲突,虽最后在剑尊的调停下双方明确了各自边界,之后虽有小范围的摩擦,但也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但人与妖毕竟不同,又加上调停人剑尊出了意外,妖域里某些妖就重新有了想法。 不过妖域要进攻绕不开南境,南境归宋音,妖域进攻几次就被宋音给锤老实了。 修界很关注妖域的动静,自然知道妖域中的狐族换了新的王,新王清璃将白狐族屠尽上位,是一位手段极其残忍的暴君,对于这种妖怪,太安自然重点关注。 柳千枫看着狐狸的眼神带着警惕,“阁下是为魔尊而来?” 狐狸嗓音慵懒,“啊,算是吧,魔尊的命孤很感兴趣。” 说完之后,本来缠绕在九条狐尾上的火焰慢慢燃遍狐狸全身,火焰散去时坐在枯树上的已是一个粉眸黑发的女人,虽变了人形,但狐狸耳朵和尾巴还在。 她向柳千枫伸出手,似是邀请,“宗主的实力,孤认可了,不如我们联手,让魔宫换个主人。” “那魔尊杀了贵宗的剑尊,又总与宗主为难,如今她身陷囹圄,正是杀她的好时机。” 明明离得很远,那声音却近得像在耳边。 柳千枫感觉自己的耳膜被骚扰了,她狠狠揉了揉耳朵,义正言辞道:“我拒绝!” 清璃浅笑,“难不成宗主也觉得,人与妖不能为伍?” 柳千枫当然不觉得,虽然太安和魔宫不睦,但她有不杀宋音的理由。 宋音还在能挡住妖域那些不安分的东西,但宋音没了,南境必然会再次混乱,那修界就不得安宁了。 魔宫也就抢抢太安的东西,太安宗被抢就被抢吧,反正已经没什么东西能抢了。 柳千枫眼神骤然变寒,她拔剑对准清璃。 清璃眸中似有遗憾,她可惜道:“唉,孤还以为能和宗主成为朋友。” 周围的气温再度升了起来,空气里充满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柳千枫正欲出手,梅欣的声音又在脑子里边响起。 【宗主,九霄姚珺,医仙谷白玉簪到了。 】 柳千枫一惊,她不再恋战,极速御剑往梅欣之处飞去。 【你看着点,别让宋音把她们打死了! 】 梅欣看着天上来的两人,她“哦”了一声后拔出剑看着场中情况。 来了这么多人沉昳容怎么会感觉不到,她不断感慨宋音的人缘真差,一面又催促着小宋回到镜子里。 “快点,等下她们将你认成魔尊就不好了。” 沉昳容急切地拍着身下的宋音。 宋音看着她担忧的眼神,随后化作青烟钻入镜中。 这不过是她欺骗了沉昳容的眼睛,她仍在房内,她看见沉昳容推开门走了出去。 沉昳容推门而出,院中三人她认识,天上两人她也认识。 一人是前世给她治病的医仙谷谷主,另一人的脸和姚玲毫无差别,也同样是一头红发,这人抱着琵琶,给人温柔沉静之感。 沉昳容只觉得脑袋很疼,好多人啊,请问人还能更多些吗? 这宋音一出事,整个修界都吻了上来。 见宋音出来,天上两人同时出声。 “剑尊大人。” “麻烦精。” 好久没听到的称呼让沉昳容颤了一下,她苦笑道:“两位认错了,我只是长得与剑尊相似罢了。” 姚玲死死看着那抱着琵琶的人,要不是被戚吾拉了一下她就要冲上去给那人一锤了。 姚珺撇了姚玲一眼又漠然移开眼睛,她弯腰向沉昳容行了一礼,“与您一别久,吾师常挂念,故派小辈来此,请您九霄一叙。” 白玉簪还同从前一样穿着麻衣,腰间悬着药葫芦,她皱眉打断,“你家师尊往后放放,不如先去我医仙谷。” 姚珺垂眸,“医仙谷离此地甚远,剑尊先去了九霄再去医仙谷也不迟。” 白玉簪冷笑一声,“你家师尊为何不亲自来,派你一个小辈,莫不是不重视。” “师尊并非轻视剑尊,只是身体欠佳不便走动,还望剑尊谅解。” 眼瞅着上方两人吵了起来,沉昳容也慢慢琢磨过味来,原来这些人不是来找宋音而是来找她的吗? 为什么一个个那么笃定她就是剑尊?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吗? 沉昳容冷汗都出来了。 冷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死不承认,她是沉依,才不是什么剑尊! 而姚玲再也忍不住了,她一锤挥向姚珺,琵琶声起,她被拦住未能近身,她再次挥锤敲碎了音域屏障。 姚玲狂笑,“去死吧!我的好姐姐!” 姚玲与姚珺缠斗起来。 沉昳容震惊看着天上招招致命的两姐妹。 还有这种节目? 还没等她多看两秒她就被层层叠叠的藤蔓挡住了视线,她听见戚吾暗藏怒火的声音。 “沉依乃是尊上的人,各位未免太不将我魔宫放在眼里!” 沉昳容被藤蔓做的茧包裹起来,如今的她只能听到声音,茧里很黑,但开了许多小花,闻着花香的沉昳容感觉心情平复了很多。 外面的一切都被隔绝,脑子里响起戚吾的传音。 【主子别怕,等尊上回来。 】 听着戚吾声音里的自信,沉昳容只想呵呵两声。 宋音现在被心魔耽误,可不是全盛实力。 沉昳容也不担心,现在看来这些人都不会害她。 前世她身体不适没出过门,和九霄的人没有接触,医仙谷谷主给她治病也是因为她与剑尊的私交。 沉昳容越想越是好奇原主了。 她突然想起溯雨剑,忍不住同其交流。 【溯雨,剑尊是什么样的人? 】 溯雨睡时被喊醒,她迷糊道:嗯?主人你失忆了吗?剑尊就是你啊,灵魂的味道是一样的。 沉昳容愣住,她眉头一皱,怀疑道:你都没有鼻子,闻错了吧。 剑灵炸毛,但又忽然兴奋喊道:我闻到柳姨的味道了!嗯?怎么还有狐狸?主人小心,那狐狸身上好浓的煞气! 面前的藤蔓突然被一道剑气劈开,沉昳容重见天日,她看见宗主眼中有泪却是笑着的。 本在与白玉簪纠缠的戚吾嘶吼一声,“柳千枫!把她放下!” 柳千枫没理,只是大喊一声:“梅欣!” 风雪瞬时更加深重,众人身上都开始结起冰霜。 趁此机会,柳千枫拉起沉昳容就跑。 戚吾等人打碎冰霜想追,可梅欣忽而拦在她们面前。 她横剑凌空而立,风雪卷动她的衣袍。 “过者,死。” 强大的威压让在场所有人不敢动弹,戚吾眼睁睁看着柳千枫将人掳走,她目眦欲裂,冲着沉昳容的背影大喊:“主子!” 沉昳容被喊得回了神,不想给太安添麻烦的她挣扎起来。 可柳千枫并不放手,她没有回头,只是压着哽咽说:“我知道你不想给我们添麻烦,但是太安不怕麻烦,所有人都很想你。” “你去哪了,我们试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找到你的魂魄。” 那话里的思念太浓重,浓重到沉昳容不敢面对,她一时忘记了挣扎。 柳千枫突然回身抱住她,那声音好像在哭,“跟宗主回家好吗?该回家吃饭了,你说想看的那本书我也一直收在那里。” “你常喂的仙鹤还在你门口等你,没你喂,它们都瘦了,你知道的,我很懒,不会帮你喂。” 沉昳容突然也很想哭,她不敢否认自己是剑尊。 正想应好,又闻到了兰花香气。 感动慢慢下去,她听见宋音的声音。 “你要跟她走吗?” 柳千枫拦在沈昳容身前,她紧张盯着宋音,“她不会和你走的。” 宋音沉默,又看着沉昳容问:“是吗?” 沉昳容回答不出来。 宋音眼神一暗,似乎就要发怒。 她怒火中烧地挥手破开空间。 沉昳容一惊,以为对方要掏出什么天级法器。 下一秒,宋音从中掏出一袋灵石。 沉昳容呼吸一窒—— 作者有话说:其实师尊门口的仙鹤被喂得最肥 宋音:灵石诱惑 第42章 宋音拿出灵石袋子后又晃了晃, 灵石碰撞的哗啦响声是那样的悦耳,沉昳容的心不由自主偏了一瞬。 不行!沉昳容你也是有自己节操的!现在宋音被心魔削弱,柳宗主和梅师姐又都在,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错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沉昳容强行挪开自己的眼睛, 可就算看不见了, 那灵石碰撞的声音还在耳边哗啦。 柳千枫没想到对手会来这招,她将沉昳容的身体掰回来,扶着沉昳容的双肩规劝:“孩子,你听我说,现在的宋音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她偏执易怒,你待在她身边只会受到伤害,太安穷是穷了些,但绝不会少你的吃穿,大不了宗主酿酒养你!” 酿酒? 沉昳容想起宗主酿的酒品质都不差, 每一坛的收入估计不少。 沉昳容的心再一次动摇了,这样来看她回太安也不是不行?回了太安还很自由, 在宗主和梅欣的庇护下她完全可以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山大王。 在她纠结时,宋音的声音又不慌不忙地响起,“每月一万上品灵石,外加魔宫资源随你调用。” 此话一出倒吸一口凉气的何止是沉昳容,柳千枫也跟着抽气,她当宗主这么多年待遇还没达到这个水平呢。 可恶的富人! 看着沉昳容亮晶晶的眼神,柳千枫没招了。 她沉着脸骂:“不就有几个破灵石吗?你能给她家人般的温暖吗!” 宋音冷笑一声,“家人般的温暖值多少灵石。” 沉昳容感觉自己的脑子晕乎乎的,她手里有这一万上品灵石的话修炼速度会快上不少,她也不用心疼聚灵阵损耗大了。 不过宋音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点, 柳宗主的脸都绿了。 沉昳容十分关心地看了柳宗主一眼,担心对方年纪太大被气晕死过去,可就这一眼她又听到宋音从容的声音。 “每月上品灵石,五万。” 沉昳容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怎么这灵石一下子就翻了五倍? 她揉揉耳朵,不确定地问:“尊上,您说多少?” 宋音再次划破空间,空间里灵石的光芒是那样耀眼。 宋音挑衅似地看向柳千枫,“本尊说五万灵石。” 柳千枫被刺激到了, 她开始翻自己的灵戒,最后翻来翻去就两千四百三十一块上品灵石,这还是她拼命卖酒得到的私房。 她赶紧给梅欣传音:你那里还有多少灵石? 梅欣正尽职地守着戚吾等人,听到柳千枫的声音她收剑开始翻自己的灵戒,翻了一圈后回复:没有。 柳千枫惊了:一块都没有? 【修剑,花完。 】 沉昳容看着柳宗主越来越不好看的脸,她忍不住道:“宗主,没事吧?” 柳千枫艰难扯起嘴角,“没事。” 沉昳容刚想说那就好,却看到柳宗主咬牙举起手。 脖子上传来的疼痛让沉昳容错愕,她还只来得及说一个“你”,就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柳千枫将沉昳容打晕后抱起人就跑。 笑话!她本来就是来抢人的,比什么灵石!废什么话呀! “柳千枫!” 宋音的爆喝声震落了树上的雪,柳千枫浑身一寒,但她只当自己没听见,反而跑得更快了。 她根本就不敢回头,生怕宋音追了上来。 飞出很远后她赶忙给梅欣传音:走!回宗! 梅欣闻言转身飞离,她一动后方的人便也开始动作。 梅欣听得动静,她挥剑将后边的人冻住。 柳千枫惊慌地跑了一会儿,她惊奇地发现宋音的气息越来越远了。 出于对宋音实力的了解,柳千枫瞬间觉得有诈,她伸手摸向沉昳容手腕又仔细检查了沉昳容脸上有没有幻术或者易容的情况。 什么都没有,这个人就长这样子。 柳千枫高兴极了,她没想到从宋音手里抢人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不多时梅欣也追上了她,御剑在她身边飞着。 柳千枫又往后边丢了几张幻术符咒,若是那些人追上来也能阻拦一点时间。 看着沉昳容的睡脸,柳千枫总觉得自己在梦里,她感慨道:“太好了,终于回来了。” 柳千枫掩饰不了自己的激动,她兴奋道:“回去之后一定要狠狠摆一桌,全做这孩子喜欢吃的,还有桃树下那坛酒也给开了。” 梅欣在一旁听着,突然道:“那坛酒,你不准我动。” 柳千枫气笑,“你这些年偷我的酒还少?就这一坛也和你师妹争?” 梅欣抿嘴。 她偷的那些酒都是品质欠佳的,可桃花树下的那坛不一样,无论是口感、功效还是年份都要强上百倍。 梅欣淡淡道:“师尊说的没错。” 听梅欣说起师尊这个词,柳千枫眉毛轻轻一拢,“你师尊说什么?” 梅欣看着沉昳容昏睡的脸,“师尊说,你偏心眼。” 梅欣说话时并不带感情,但柳千枫能想象那人是怎么和梅欣说这句话的。 那死狐狸表情一定很愉悦,眼角估计都笑出了褶皱。 想起故人,柳千枫的心情低落了些,“你师尊的话也不能全听。” 梅欣:“哪些能听?哪些不能听?” 柳千枫被她逗笑了,“你师尊那么话痨,我哪能跟你说明白。” 梅欣“哦”了一声,随即她又道:“咒气很浓,小心。” 咒气是越来越浓了,柳千枫不得不运起灵气加强防护,但不知为何这咒气慢慢向她靠近,最后竟将她包了起来。 柳千枫皱紧眉头,除了护住自己外,她还要护住怀里的沉昳容,还要御剑。 她尝试用袖里乾坤吸收这些咒气,可吸收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咒气产生的速度。 柳千枫暗暗皱眉,“你在万象镜中有看见尸王的前身吗?” 梅欣摇头之后又点头,“有个很像,不确定。” 柳千枫听完更愁了,这央越国产生的尸王非常低调,还是万象镜误落到央越众人才发觉这里竟然有一位这样强大的尸王,至于其余的东西就了解很少了,毕竟天机阁的情报也是天价。 灵石,想想就发愁。 柳千枫眉峰皱起,她和梅欣两人可以不惧世间大多数的强者,但宋音属于少数,如今这咒气又拖慢了她离去的脚步。 要不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藏起来似乎也没用,对方肯定会去太安宗闹,柳千枫左想右想,最后停下落地。 她将昏睡的沉昳容放下单手扶着,随后扯下腰间一块白玉让其浮空。 柳千枫咬破指尖,在玉牌上画着符咒。 本来方正的玉牌慢慢有了人形,血液逐渐渗入玉牌内里,玉娃娃的五官逐渐成形。 柳千枫对玉娃娃吹了一口气,白光一现,玉娃娃就成了沉昳容的模样。 柳千枫下令,“去找魔尊,跟她回去。” 变成沉昳容的玉娃娃笑了笑,“好。” 梅欣看着那离去的玉人,“有用?” 柳千枫叹息:“无用,但应该能维持半个月不被看穿,咒气更浓了,这样不好赶路,先找个地方藏一下。” 两人找了一会儿最后钻入一农户的地窖中,地窖里是成堆的红薯,她们被迫挤在一起。 柳千枫布阵护住了这地窖,地窖里的咒气也被驱散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去看沉昳容的脖颈,见那一处有些泛红便忍不住自责,“我这手也太重了。” 梅欣看着柳千枫心疼的样子,冷不丁又是一声:“偏心眼。” 本来还心疼的柳千枫气乐了,她毫不客气给了梅欣一个爆栗,“我四百年没见你师妹了,多关注一下不是正常的吗?” 梅欣一想,“哦,是。” 柳千枫抚额。 “呜……” 本来昏迷着的人突然发出声响,柳千枫不由抹泪,“可怜的孩子,被宋音吓死了吧,昏迷了还在哭。” “五万灵石!” 沉昳容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撞到对面的红薯墙,她摸摸脖子回过神看着周围。 怎么柳宗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不是重点,沉昳容一想到五万灵石就这么飞了就感觉心好痛。 柳千枫见此心中自是不好受,她嗓音略低了些,“你还是要为了灵石回到宋音身边吗?” 柳千枫的声音充满疲惫和失望,听得沉昳容都不好意思起来。 灵石虽然好,但她与宋音之间隔着太多事,所以离开才是最好的。 不过她也不想回太安。 她摇摇头,“不,我不打算回魔宫,但也不准备跟您回太安。” 柳千枫不太明白,“那你想去哪里?修界虽远不如从前那般危险,但现在的你修为太浅。” 沉昳容也明白,但她还是不想给太安添麻烦,也不想顶替原主的身份继续活下去,都重生了,她想作为自己活一次。 这修真界她还没好好感受过呢。 剑尊已经故去,是时候为这个身份划上休止符了。 沉昳容郑重道:“谢谢两位尊者将我从魔尊身边救出来,但小辈真不是剑尊,小辈姓沉名依,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 柳千枫凝眉,重逢的喜悦化作怒火,可看见那双眼睛不再死寂她的怒火又逐渐消散。 她在思考,回到太安当剑尊真的好吗? 属于剑尊的眼睛是一潭死水,但沉依的眼睛充满生机。 或许做沉依比做剑尊更好? 柳千枫背靠着地窖的墙面想了很久。 看着宗主陷入沉思,沉昳容没有出声打扰。 过了一会儿后,她看着柳宗主从灵戒里取出了所有灵石还有一个面具。 沉昳容看着柳千枫将面具仔细地戴在她的脸上,面具很凉,随后又像粘在她脸上一般,本来硬质的触感慢慢变得湿软。 脸上痒过一阵后她听见宗主轻笑。 “沉依也好,剑尊也罢,这张脸就代表了风雨,这面具是我年轻时游历所用,可变幻外貌,现在赠你。” 给了这份礼物后柳千枫仍旧没停,“还有这些灵石。” 灵石落在手心时,沉昳容似乎被烫了一般缩手,她赶忙拒绝,“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柳千枫强势塞进沉昳容手里,叹息一声,“你与剑尊长得像,这点灵石就当是我的自欺欺人好吗?不要拒绝我。” 沉昳容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最终她还是收下了那袋灵石。 “谢宗主。” 梅欣见此也在自己的灵戒里掏掏,掏到最后嘴唇往下一弯,看上去有几分苦涩。 又掏了掏,梅欣将剩下的纸包糖都掏了出来,“给。” 沉昳容接过那一把纸包糖,收下后忍不住一笑,“谢尊者。” 梅欣问她:“接下,去哪?” 沉昳容想起这里离妖域最近,且万象镜的修复需要狐族妖骨,思考后便说:“之后应该会去妖域。” 妖域各种势力割据,且某些妖怪对人类抱有极强的恶意。 梅欣直言:“你现在的修为,太危险。” 沉昳容自然知道,所以她准备在去妖域之前突破到金丹。 从方才就一直沉默的柳千枫也出声表示不赞同,“是,那太危险,不如让梅欣陪着你?” 沉昳容连忙拒绝,“不用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谢两位尊者关心。” 见沉昳容态度坚决,柳千枫只能叹声拒绝,“既然你有了决定我也不好再拦你。” 柳千枫替沉昳容理了理乱掉的发,有些不舍地说:“换身衣服再走吧,日后路过太安,记得上山来看我们。” 柳千枫的脸和四百年前的区别不大,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她憔悴了。 沉昳容心中浮出一点难受,她深吸一口气又吐掉,随后笑着回应,“一定。” * “她要去妖域。” 这声音有些嘶哑沉闷,像得了重感冒似的。 宋音看向对方,骑着双头马,一身银铠,只是头部的铠甲没了,一头雪色的长发就这样披在脑后,下半张脸戴着精铁做的面具,脸色惨白,手中握着一杆长枪。 “宋仙师,我已将来此的仙师全部分开。” 宋音看着脚边碎裂的玉娃娃,轻道:“辛苦。” 凌敏之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宋音是向她道谢,她想笑,但发出的声音却是“嗬嗬”。 那张苍白的脸上缓慢爬上难堪,“抱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宋音也挺好奇,“是谁将你练成尸傀的?” 凌敏之:“是映之,当我睁眼时她已快要老死了。” 说完后凌敏之突然喘气,她退后离宋音远了些,伸手抓着下半张脸的面具,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宋音明白对方是饿了。没了主人的尸傀,还是如此能耐的尸傀,难怪天机阁会觊觎。 只是让天机阁没想到的是,万象镜投放后捉住了一堆人却没捉住真正想要的。 南境这些年一直没听过尸傀伤人的消息,若有,魔宫绝不可能没反应。 宋音能想到的唯一解释是凌敏之一直靠着意志力待在墓xue里,压制食欲。 如果猜想是真的,这份意志力倒是强到可怕。 宋音看向凌敏之,“帮本尊指个路。” 凌敏之晃晃脑袋,她似乎清醒过来,“好。” 一团青黑色的火焰从凌敏之指尖飞出,火焰像心脏一样跳动着,最后飞到宋音的身前。 凌敏之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宋仙师若有需要,可再唤我。” 宋音点头,她看着那银铠白发的女子慢慢走远,最后被漆黑的咒气遮住身形,消失不见。 鬼火会引领她找到沉昳容的位置。 宋音走在前面,两位护法跟在后面。 戚吾满脸都是崇拜,尊上竟然和此地的尸王认识,还一脸不意外的样子,她方才看了,那尸王可不一般。 戚吾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尸王纳入魔宫,又发觉身旁的姚玲安静得过分。 她忍不住传音:你怎么了? 姚玲幽幽抬眼:她竟然不理我。 戚吾明白了,她没有姐妹,不理解这种情感,稍做关怀便继续想着怎么壮大魔宫实力了。 宋音走了一会儿又向后吩咐,“你们回去。” 戚吾一愣,但还是本能答应,“是!” 两人还没走远,宋音又突然出声,“站住。” 戚吾躬身,“尊上有何指示。” 宋音想着沉昳容对那万象镜宝贝的样子,她冷笑一声,“将白谷主请到魔宫,做做客。” 戚吾一笑,“尊令。” 咻的一声,戚吾和姚玲消失在原地。 见人离去,宋音本来挺直的背略弯下来,她试了试体内的灵力,发现还没有恢复时脸色变得异常阴沉。 若不是身体欠佳,她哪能让柳千枫将人带走,幸好在这地方还有凌敏之帮忙,不然还真不好收场。 方才凌敏之将柳千枫她们的对话全部转述了一遍。 让宋音没想到是师尊竟然拒绝了柳千枫。 一想到这里,宋音的心情都美极了,原来被拒绝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平衡了。 鬼火似乎感受到宋音的心情烧得更卖力些,它飘过的地方咒气也会往两边散开,这给宋音省了不少事。 不知走了多久,宋音终于看到了沉昳容的身影,对方已经换了一身灰色的衣裳,脸也变得很普通,手上的灵戒也摘了下来。 宋音正想上前,却又感受了其她人的气息。 她悄然遮掩自己,抬眸望向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看清之后,宋音轻声一笑。 尾随沉昳容的那两位竟然梅欣和柳千枫。 看着姿态稍显猥琐的柳宗主,梅欣忍不住问:不是说放她走吗? 柳千枫笑道:我的话你也信。 梅欣不说话了,她跟着柳千枫走,对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的沉昳容往后一瞧,柳千枫不敢动了。 虽然她用了隐身术法,但难保沉昳容能够破解,所以还是警惕些好。 梅欣和柳千枫藏在树后面,在她们的视线中,沉昳容的表情动作都很清晰,就像贴着脸看的一样。 沉昳容脸上全是困惑,她总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 可平静的森林,寻常的风雪,那一处根本就没人。 沉昳容挠挠头,“肯定是我精神太紧绷了,疑神疑鬼的。” 她不再纠结,继续赶路,重获自由的她心情大好,一路上都在哼着歌。 虽然她做饭绣花都是灾难,但唱歌却意外好听。 沉昳容忍不住臭屁起来,她忍不住和剑灵聊天:溯雨,你说我不当剑修当个音修如何? 剑灵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只有沉昳容主动呼唤它时才会回应。 结果一听就是沉昳容想要放弃当剑修,它吓了一大跳。 【主人!不要胡说。 】 见剑灵急了,沉昳容忍不住笑着解释:开玩笑的,你怕我用不上你,是吗? 溯雨确实是这么想的,它想向从前一样蹭蹭主人的手臂撒娇,可一动才想起自己被关在灵戒里。 沉昳容此刻换了脸,她不敢将溯雨剑放出来,太容易暴露身份。 想了很久,沉昳容还是问了出来。 【溯雨,你想换个强大的新主人吗? 】 【……不要,主人变强很快的,你讨厌我吗?还是又在纠结自己不是剑尊? 】 沉昳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敏锐,她笑着说:“我不讨厌你。” 【那就是另一个理由。 】 沉昳容还是点头:“嗯?。” 沉昳容等着剑灵的回复,可对方不说话了,看样子是在赌气。 沉昳容还没见过它这样子,忍不住无奈。 她继续往前走,对那妖怪居住的区域十分好奇,又伸手摸摸心口,那一处藏着两块镜子。 沉昳容抬头看天,离午夜还有很久很久。 她喃喃自语,“不知道宋音会不会好奇妖怪的样子。” 暗中观察的几人一怔。 柳千枫忍不住向梅欣使眼色,她问:她真的喜欢宋音吗? 梅欣点头。 这次好歹有了心理准备,柳千枫没有太过惊诧,只是将眉头皱得死紧。 梅欣又问:我们是一路跟到妖域吗? 柳千枫点头。 妖域太危险,柳千枫怎么会放心,倒是她们两个身份太特殊,当时还得乔装一下才行。 沉昳容完全没发现自己被盯上了,她一直不停赶路,直到月亮再次爬上枝头才停下。 她寻了一个树洞藏了进去,然后拿出了那两块镜子放在自己心口位置。 柳千枫当然能认出那是万象镜的残片,但她不理解沉昳容此刻的行为。 柳千枫:那坏了的法器放胸口能有什么作用? 梅欣:召唤宋音。 柳千枫差点笑出声,好在她憋得及时。 她很快乐但有人就快乐不起来了。 宋音看着沉昳容的动作沉默,她看了看梅欣和柳千枫,这两人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师尊身上就没下来过。 她又试了试,发现身体还是没有恢复,所以给修为高深的两个偷窥狂下幻术没用。 沉昳容的声音透过雪清晰传到宋音耳边。 “嗯?怎么还不出来?骗人的吗?” 宋音:“……”—— 作者有话说:宋音:可以不cos吗? 第43章 现在去肯定会暴露, 宋音的拳头紧了又松,最后还是别过头。 开玩笑,她好歹是魔尊,在太安那两人面前表演过去的自己什么的,她才不要。 可惜她耳力太好, 沉昳容失望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沉昳容:“唉,是被讨厌了吗?” 沉昳容觉得是时间不对,于是她又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一切都很安静,沉昳容期待的声音没有出现,她看着那断裂的镜子,眸中浮现几分失望和难过。 正当她想将镜子收起时却看到镜面微微一亮,然后宋音出现在她的面前。 月光明亮照亮宋音的脸,容颜未变,脸色看上去还很红润,她仍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太安门服,轻声道:“沉仙师。” 沉昳容高兴极了,她一把拉住宋音的手将她带入树洞里,两人挤坐一起,看着树洞外的风雪。 宋音已经感觉到太安那两人的视线,她尽可能忽略但还是觉得颜面无存。 可被沉昳容拉住时发现对方的手冷得过分,她暂且放下面子问题,将沉昳容的手包裹起来。 手慢慢温暖起来,沉昳容就着一点月色看她的脸,长而卷翘的睫毛遮住了那双眼睛里浮动的情绪,此刻的宋音很是认真,就像在做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沉昳容任由她握着,静静看着对方的脸,从前都不敢多看,生怕自己溢出的不忍被发现,现在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宋音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但心底又忍不住蹦出欢喜,她矜持道:“仙师看着我做什么?” 沉昳容笑笑,“因为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宋音有些不淡定了,“仙师真这么认为吗?” 这话听起来不对,沉昳容没贬损过宋音的外貌,为什么会有这种自卑的询问? 沉昳容瞬间怀疑起太安宗,虽然太安是名门正派,但宗门内人这么多,难保会有几个败类。 沉昳容的眉头越皱越紧,她语气顿时严肃起来,“为什么这么说?是有人说你不好看?” 宋音没想到对方会因为这个而愤怒,不由露出真切的笑意,“没有,只是想得到你确定的夸赞而已。”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原来这样,那你还想听什么?” 风雪渐渐小了,但心脏的跳动声却越来越明显。 宋音想听对方说,喜欢你。 想着想着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全是这三个字。 打住!宋音,你和她的身份现在都不同了,你是魔尊,魔尊就该有魔尊的样子。 宋音觉得自己的脑子逐渐正常了起来,可她忘了现在这个伪装成另一个自己哄人的行为,本身就已经很不魔尊。 沉昳容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感觉手温暖了以后她在怀里掏出灵戒,在灵戒中一阵摸索后拿出一堆纸包糖放在宋音手心。 “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不能的话试试能不能带到镜子里去。” 看着掌心里的纸包糖,宋音的眼神慢慢染上几分嫌弃,可又想起这是师尊给她的,又钻出几分喜意。 她一边嫌弃一边欢喜,最后闷闷说了一声,“谢谢。” 沉昳容搓搓手,呼出一口白气,“谢什么?可惜我身上没别的能吃,你尝尝看,味道还不错。” 沉昳容的眼神太过殷切,似乎很希望她吃似的,宋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剥开纸壳将糖放在嘴里。 宋音的脸色一变。 呕!好难吃!怎么这么酸!舌头都要酸缩水了!死梅欣竟敢加害本尊! 唾液腺奋力工作,宋音感觉嘴里都是口水,她一定要狠狠吐槽梅欣的口味! 沉昳容见她眼睛睁得老大,有些期待地问:“好吃吗?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宋音狰狞的脸色一顿,随后脸上的肌肉慢慢回归原位,她赶忙将糖嚼碎吞了,又拉起一点嘴角勉强道:“很好吃。”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是吧,可惜少了点,下次要还能碰到梅尊者就向她要一点。” “不行!” 沉昳容被她这激动的一声吓到,忍不住疑惑,“为什么不行?” 不等宋音回答,沉昳容似乎想明白了,“你讨厌梅尊者是吗?” 宋音承认,“是。” 讨厌梅欣,讨厌柳千枫,讨厌太安宗,讨厌一切能夺走师尊注意的东西。 沉昳容莫名觉得现在的宋音很可怜。 她知道梅欣对宋音做过很过分的事,但她这个做师尊的显然做得更过分,但宋音并不讨厌她。 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在沈昳容心里藏了很久,或许现在能知道答案。 “那你,为什么不讨厌剑尊呢?” 宋音一愣,过了很久她才轻笑一声,“不,我也讨厌她。” 讨厌她对别人那么好,对我那么坏。 明明她都准备要放弃了,这人又拖着病体拼死将她救了回来。 所以为什么呢? 宋音也有想问的事,她刚想张嘴就听到树洞吱呀吱呀的踩雪声。 一只手突然出现抓着树洞边缘,紧接着有人弯腰往里看,那是一张陌生的脸。 树洞外的人有些抱歉地说:“你好,我和女儿迷路了,能和你们挤一挤吗?” 沉昳容一愣,央越国的咒气危机还没解决,按理来说普通人进入到此地都会睡着才对。 她瞬间升起警惕,“这里太窄,不方便。” 方才搭话的人似乎有些遗憾,她又往四周看了看,“那好吧,那我们就在附近搭个棚子。” 说完又向身后大喊一声,“囡囡,来帮忙。” 可她的喊声无人应答,而她本人脸上也挂上了尴尬,像是被冷风吹成了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你,叫我?” 沉昳容感觉这语气和梅师姐还挺像的,忍不住探出头看了一眼,那人长得和梅师姐不一样。 沉昳容心下有了猜测,她忍不住骚扰剑灵:溯雨,你帮我看看,她们身上有没有柳宗主和梅尊者的味道。 溯雨剑受了很大损伤,平常时候都在沉睡,这下被叫醒,免不了心里有些气,再加上她还没原谅沉昳容否认剑尊身份这件事。 可再怎么样,溯雨也不忍心说重话,只是语气不好:哼,我没有鼻子,我也不是狗。 沉昳容发现这剑还挺小心眼,她软了声音拜托道:就帮我这一下,好不好? 竟然使用撒娇大法,剑灵有点顶不住。 【哼,放心吧,她们就是两个普通人。 】 沉昳容还是有些怀疑,她悄悄用灵力去看,也没发现一点异常。 其实也是,她都说得这样明白了,宗主和师姐她们应该回去了,哪有一个宗主不好好待在自己宗门里,反而跟着一个不重要的人到处跑的道理。 记忆中的柳宗主还是挺负责的。 看着树洞外两人手忙脚乱绑棚子,但压了一角另一角又被吹飞的样子,沉昳容还是招呼一声:“进来吧。” 搭棚子的母女瞬时就将棚子收了起来,屁颠颠地坐进了树洞中。 那母亲很是健谈,“哎呀,这里的风雪比长汀国的雪要可怕多了,姑娘,你人真好。” 宋音:“……” 这分明就是柳千枫和梅欣,装什么装! 一宗之主和无情道尊这么闲的吗? 宋音拳头攥得死紧,要不是她不能暴露自己的心魔困境,一定要狠狠将这两人揍一顿! 柳千枫敏锐感觉到了敌意,她扭头看着宋音,乐呵呵道:“这位难不成是姑娘您的女儿?” 看着宋音杀人般的视线,柳千枫更乐了,她没给沉昳容反驳的机会,自来熟地说了下一句话,“哎呀,姑娘叫什么,您女儿长得真漂亮。” 沉昳容被她的热情带跑了,都忘了解释,“沉白衣。” 说完才想起宋音是镜中的人,万一撑不住消失岂不是要将这两个凡人吓死,她刚想说话又被宋音打断。 “我不是她的女儿。” 宋音的声音很沉,看得出是生气了,沉昳容赶忙拉住她的手,轻轻摇头。 看着沉昳容为难的脸色,宋音还是忍了。 柳千枫看到倒是很惊奇,她忍不住和梅欣交流。 【你说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是装镜中灵又是这么乖巧听话。 】 【葫芦里卖药?白玉簪不在这里。 】 柳千枫嘴角一抽,人在无语时会失去交谈的兴趣,她忽略宋音警告的视线继续和沈昳容搭话:“这是闹别扭了吗?唉,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是容易叛逆,听我的,吃一顿竹笋炒肉就好了。” 沉昳容听后母鸡护崽似地将宋音护在身后,“不行。” 柳千枫见她这样都快气死了,就这还死不承认自己就是沉昳容呢。 柳千枫呵呵笑了一声,“可不能太溺爱孩子啊。” 沉昳容忍不住冷了脸色,“再说一句,就请两位出去。” 柳千枫有些意外,她很想拆穿这镜灵是宋音假扮,但又怕宋音发疯,到时候很难收场。 先这样演着吧。 柳千枫从善如流,“哎呀,我话多了,不好意思。” 沉昳容见对方还算真诚,便也歇了心中的怒火,她闭上眼睛不想见这两人,闷声道:“没事。” 世界重回寂静。 风雪更重时沉昳容睁眼,看见那母女俩睡着之后,沉昳容赶忙对身侧紧挨着她的宋音说:“可以回去了。” 宋音看着那装睡的两人,她闭上眼化作青烟钻入万象镜中。 见宋音回到镜子里,沉昳容松了一口气,她擦了擦镜面,将镜子单独装进一个空间袋里,又将空间袋装入灵戒。 这树洞太小,她没办法打坐修炼,叹了一口气后沉昳容拢拢自己的衣衫再次闭上眼睛。 朦胧中她感觉宋音还在身边,身上变得很温暖,温暖到她睁不开眼睛。 宋音握着沉昳容的手,她突然发现对方右边袖口处有裂口。 她低头想仔细看看,却被一柄剑横住了脖子。 宋音微抬眼睛,冷嗤一声,“柳宗主倒是闲情逸致。” 柳千枫只是将剑移近了一分,“你我彼此彼此,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音靠着树的内壁,眼神轻蔑,“本尊倒是想问,柳宗主擅入南境,抢走本尊的炉鼎又是为何?” 柳千枫失语,这件事严格说起来是她们的问题,但看宋音这样,似乎还不知晓沉依就是沉昳容。 看柳千枫回答不了的模样,宋音伸手推开对方的剑,“不如柳宗主给我解惑,为何对一个炉鼎如此执着?是因为这张脸?” 宋音轻声一笑,眼眸戏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宋音一连串的问题将柳千枫砸晕了,她现在才回味过来,自己这一连串抢人的行为或是帮了倒忙。 思索过后她便将剑收起,“只不过是我认错而已,但就算她不是那个人,她这张脸也不能成为你的炉鼎。” 眼见着赤色慢慢爬上宋音的眼底,梅欣也站了起来。 树洞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轰!” 树洞周围的稀薄灵力躁动起来,洞内三人第一时间感受出雷劫的气息。 睡梦中的沉昳容不安皱眉,四周的灵气争先恐后地没入她体内,但她本人对此一无所觉。 柳千枫脸色一变,“这根本就不是突破金丹该承受的雷劫!死老天!” 情势危急,她再顾不得同宋音争吵,抬腿迈出树洞,仰头一看天雷滚滚,雷光游龙般在乌黑的云中穿行,只是那乌云中似有金色的细线。 雷光有灵,见柳千枫出来便轰然一响,山岳之间回音不绝,以做警告。 柳千枫凉凉一笑,“威胁要有用哪里还会有我们这些修者!” 梅欣紧随其后拔剑,随后这一整棵树都被冰封起来,洞口也被堵死。 雷云似被激怒,雷光顿时倾泻,直直朝着柳千枫而去,然而被针对的人动也不动,甚至嘴角还噙着笑 。 一道冰刃从柳千枫的背后腾起,它直入云空,落雷和雷云瞬间就被劈散。 月色下,梅欣淡然收剑。 宋音听见雷声消失,她撤下沉昳容身上的屏障,这屏障用了她许多灵力,故此心魔趁机涌上。 她将心魔强行压制下去,低头一看发现师尊额上全是汗水,模样像是被魇住一般。 宋音知晓渡劫时会有许多的风险,很多修者心性不坚,会在渡劫时生出心魔,这一点她再明白不过。 可她本来也深受心魔困扰,如今要将人唤醒可能会被对方的心魔影响。 宋音冷哼一声想:这人让她受了这么多苦楚,如今吃点苦也是应该的,且修者本就逆天而行,不经历些挫折怎么行? 宋音做了个十分冷酷的决定,她不管啦! 怀里的沉昳容突然吸了吸鼻子,好像有哭音。 宋音沉默,宋音抬头,宋音思考。 一秒后,宋音妥协。 梦魇中的沉昳容又听见许多人在喊她。 “剑尊大人!” “麻烦精。” “小昳容。” “前辈。” “哎呀,我的好师侄。” “师妹。” 那些声音很熟悉,但她只能认出其中的一部分,其余的她想不起来了。 她试图想起,但是只要有这个想法头就很痛,她好像看到了很多人但都是模糊的影子,她想触碰那些影子,但伸出手时又忍不住退缩,仿佛触碰了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师。” 沉昳容的脑子清醒一瞬,她听见了宋音的声音,和那团揉在一起的声音不一样,宋音的声音在另一个方向,她不知不觉跟着那声音走。 宋音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些杂乱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的心也越来越近。 “师尊,睁开眼睛。” 沉昳容终于从梦的水面探出,回到了现实。 体内是充盈的灵力,灵力自行在她的灵脉中运转,识海中的小剑发出一声声兴奋的剑鸣,但环顾四周,沉昳容没有找到那个人。 也对,那只是一个梦。 树洞中只剩她一人,正当她疑惑时,有人颤抖着走了进来。 “唉!好恐怖的雷光,这地方的树全遭殃了。” 柳千枫一边说一边观察四周,她惊奇发现宋音的气息消失了。 沉昳容迷迷糊糊反应过来,她说的雷光应该是劫雷,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渡了劫? 她见那两人中的母亲突然满是崇拜地看着她,“您是仙人吧?方才您一剑就将那天上的雷云给劈散了。” 沉昳容一惊,所以她是梦游渡劫了? 一剑将雷云劈散,听起来好帅的样子,这份记忆怎么就不能存在她脑海里呢! 沉昳容颇为懊悔地捶地,“怎么这样!” 柳千枫:“仙人?” 沉昳容从懊恼中回过神,她端了端架子,压低眉眼与声音:“何事?” 柳千枫见她这样子差点憋不住笑出来,她赶忙收住又擦擦眼里根本不存在的泪水,“不瞒仙人,我们母女此行是想去妖域求药,但妖域实在凶险,得幸碰见仙师,想求您带上我们母女俩。” 沉昳容疑惑,去妖域治病?这难道不是去给妖怪送口粮的吗? 啊呜一口吃了也就不用治了。 沉昳容忍不住冷了脸,“胡闹,什么病得去妖域治。” 柳千枫拍拍梅欣的肩膀,哭得情真意切,“这孩子之前被蝎妖蛰了,现在变得呆呆笨笨的,大夫还说,她活不过二十了 !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 柳千枫一把抱住梅欣,从沉昳容的视角来看,她浑身都在颤抖,显然是悲到极致。 但其实柳千枫是快笑死了。 梅欣想说点什么,却听见柳千枫给她传音。 【别说话,那坛桃花酒就归你。 】 梅欣沉默了,那模样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傻气。 沉昳容半信半疑,“那也不用去妖域啊?” 柳千枫擦擦眼泪,“有一仙人路过,她说用同一只蝎妖的尾巴入药即可解毒,那妖怪在妖域边缘。” 沉昳容本来有些犹豫,听到在妖域边缘又觉得自己金丹期的修为也够用,边缘的妖怪相当于修者的练气期,和她隔了一个大境界。 她想了一会儿,“可以,但你们必须紧跟着我,若是边缘没找到,不可随我深入。” 柳千枫喜道:“那是自然,若是治不好,那就是她命该如此。” 沉昳容“嗯”了一声,可她还是不放心,于是走到梅欣面前伸手替对方把脉。 ……确实中毒了,这脉也是普通人的脉,再探一下发现连灵根都是废的,修仙的资质都没。 可能是她想多了吧。 沉昳容暂时放下内心的那点不对,“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我姓云,名怡,小女云冉。” 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沉昳容笑了笑,“那我们天亮出发,记住我的话,不能远离我。” 柳千枫点头,“放心,绝不会远离您的,不过,怎么不见您的女儿?” 装就要装全套,这么大一个人消失不见还没反应容易让人起疑心。 沉昳容一怔,“她不是我的女儿,我们只是同路,时间到了就分开了。” 沉昳容的话似乎有别的意思。 她环视一圈却没有找到宋音的痕迹,可她总觉得对方来过。 沉昳容晃晃脑袋,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宋音吓出阴影来了。 仔细想想,宋音还被心魔困扰着,这地方咒气那么重,对方不能这么快找到她,而且柳宗主帮她从头到脚都伪装了一遍。 不要再自己吓自己了,以后的人生是自由且崭新的。 沉昳容这样安慰着自己,直到太阳再次升起。 她从树洞中出来,想着金丹期了可以御剑,将剑身变宽些直到看不见下方的风景后她才带着柳千枫两人往妖域走。 明明是第一次御剑,但她却像是用过千百次那样熟练。 沉昳容疑惑之后突然反应过来。 啊哈!她果然是个天才!或许以后她也能捞个什么尊当当。 越往妖域走就越暖和。 妖域与南境以一条山脉为线分开,南境一片雪色,而妖域已是盎然的春意。 踏入妖域后沉昳容感觉自己像要融化一般,呼吸也没那么冷了。 她转头看向那连绵的雪色,又突然想起宋音。 这次真的是再见了。 沉昳容调整好心情,她开心极了。 这次她也是个能保护别人的修真者啦。 在别人的地盘还是不能太张扬,她御剑下落,表情严肃地对后面两人说:“妖域到了,跟紧我。” 柳千枫:“好的,有劳仙师了。” 柳千枫拉着梅欣的手紧跟着沉昳容,忽而她停住。 沉昳容还是第一次来妖域,她见什么都新奇,妖域外围的植被很丰富,鸟也很多。 鸟儿站在高高的树上往下看,有一只还落在沈昳容的肩膀。 见只是一只麻雀,沉昳容摸摸对方的脑袋。 往前还有一片花丛,颜色各异的蝴蝶在花丛中往来飞舞。 一只赤色的蝴蝶突然飞离花丛朝着沉昳容飞来。 沉昳容抬起手,蝴蝶便落在她的指尖。 ——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一】 师尊(困惑) :怎么摸不出异常? 柳宗主(笑) :在你下线的四百年里修真界的伪装水平突飞猛进,小昳容!时代变了! 【小剧场二】 师尊:哈哈哈,这下我也是能保护别人的修真界啦! 宋音、柳宗主、梅欣:嗯,对对对 第44章 这只赤色的蝴蝶很特别,沉昳容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到最后沉昳容便随它了。 闭目放出神识,只能看到零散能被称之为妖的生物, 这些妖还很弱小。 不过她没找到蝎妖。 蝴蝶停在她的肩上, 安静得像她肩膀上的装饰, 柳千枫上手驱赶, 但蝴蝶躲避之后又落回了原位。 沉昳容伸手护着它,“随它吧。” 柳千枫缩回手, “那好。” 几人在山林间穿梭,沉昳容有时会飞到树上寻找正确的方位, 只是站在树上远眺时发现在云雾笼罩的远方,似乎有一座像剑一样的山峰高耸在那一处。 剑灵似乎醒了,在她的脑海里唠叨个没停。 【主人, 你到妖域了,那可以去看看阿雪了。 】 这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字,估计与原主有关,沉昳容对原主还是很好奇的,毕竟她没有原主的记忆,系统也没同她说过什么,只说让她扮演宋音的恶毒师尊。 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原主是什么样子,沉昳容一概不知,只知道宋音以后会变成魔尊。 沉昳容:阿雪是谁? 溯雨:阿雪是你的剑啊,你将它留在这里镇压妖族,不过它估计和我一样陷入沉睡了。 蝴蝶在沈昳容眼前飞了几圈,似乎在指引着什么。 沉昳容跟着蝴蝶走,见它落在一朵赤色的花上,花的根系扎根其下的人类骸骨,骸骨穿着的衣物有星月纹,看来是天机阁的人。 刚看时沉昳容被骸骨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沉昳容皱眉,天机阁的人不擅武力,来这妖域为何? 想了想,沉昳容还是就地挖坑将人埋葬。 柳千枫和梅欣也在帮忙。 沉昳容在无名者的新坟边念诵往生咒。 柳千枫在一旁看着她,眼神怀念。 念完之后沉昳容才发现那两双直直看向她的眼睛,“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柳千枫笑了一下,“只是觉得仙人和我见过的一个人很像。” 蝴蝶又停在了沉昳容的头上。 沉昳容就着话题往下,“哪里像?样貌吗?” “哪里都像,像她最开始的样子。” 沉昳容斩去前方挡路的树藤,“你这话说得好奇怪。” 柳千枫只是叹息,“人总是会变的。” 沉昳容没多想,这里毕竟是妖域,除了伪装和探路外她没怎么使用自己的灵力,以普通人的速度赶路慢了些,还没到蝎妖出没之地月亮就爬了上来。 虽然想继续赶路,但沉昳容还记挂着自己带的两个普通人,她找了一处安全地歇脚,停下来往上看时发现天上竟有两个月亮。 “嘶!” 沉昳容又仔细看了,发现其中一个月亮在缓慢移动,月亮之上似乎有人在活动。 沉昳容皱眉,“天机阁?” 想起沉枢慈是天机副阁主,沉昳容对她们就有些忌惮,她往后没入树的阴影中,又伸手将兜帽拉上。 赤色蝴蝶又落在她曲起的膝盖上,沉昳容摊手,蝴蝶又落在她的掌心。 过了一会儿蝴蝶又往树下飞,在幽静的夜中,蝴蝶身上淡淡的光晕很是惹眼。 沉昳容跟着跳下。 树下两人靠着树干睡得正香,沉昳容布了阵确保她们的安全。 跟着蝴蝶一直走,沉昳容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妖气以及血腥味,这些妖气很强大,但她并未感觉到危险。 又往前走了一步,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硬物。 沉昳容低头一看是某种兽类的头骨,她赶忙收脚,意识到不对后她伸手在眼前抹了一下,眼前的景象顿时清晰,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骨头,全是骨头,人和妖的骨头混在一起,沉昳容又在其中看见了天机阁的星月服。 【主人,这些骨头全是狐妖。 】 蝴蝶又落在她的肩头,沉昳容突然感觉到一丝温暖,这只蝴蝶似乎在安慰她。 沉昳容感觉自己好了很多,想起修复万象镜的材料就是狐骨,沉昳容又低头拾捡,拾捡时发现这些狐狸的颈骨处都有很深的爪痕,还有些骨头残缺,似有烧灼痕迹。 突然想起离开魔宫前和黎休讨论过的狐族新王,沉昳容明白了什么。 这是狐妖内部的事,沉昳容想想便罢,她低头继续寻找能用的狐骨。 “救命啊!” 沉昳容抬头,见一只狼追着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子,女子被脚下的树根绊倒径直摔在沈昳容面前。 那头灰狼扑了过来,女子尖叫一声用手挡脸。 剑光一闪,沉昳容将狼斩首,又伸手将女子拉开,避免狼血溅在对方身上。 沉昳容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女子,她将剑尖上的血甩掉收起,又放低声音哄着:“没事了,狼已经死了。” 女子往后看了一眼身首分离的狼,她失去力气般倒在沈昳容怀里,“对不起,我有些腿软。” 沉昳容见她吓得煞白的脸,还是任人挂着了。 她问:“你怎么会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女子闻声哽咽,“我跟着师尊来的,但现在我找不到她了。” 沉昳容这才发现对方是个筑基的修者。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我跟着师尊四处游历,但胆小不擅武力。” 女子像是找到救星般祈求,“仙师可是要狐骨,这里的狐骨不能炼器,还是得去狐族看看,我师尊也是准备去那处,能不能?” “不能,你先去安全的地方,我见到你师尊可以帮你传信。” 沉昳容轻轻推开女孩,背影决绝地转身。 女子似乎急了,“我可以出灵石!” 沉昳容又转了过来。 没办法,女子给的太多了,沉昳容看着对方都觉得顺眼了很多。 两人互换了姓名,回去的路上聊的还算热络。 沉昳容问:“你对妖域很熟吗?” 名唤林宵的女子点头,“跟着师尊来过很多次,最近妖域不太平,我可以给您带路。” “你师尊什么模样?有何特征?” 林宵看着沉昳容的背影浅笑,“师尊是太安宗的剑修,很喜欢灵石。” 沉昳容听完觉得怪怪的,这形容怎么感觉像在说她呢? 沉昳容四下看了看,发现那一直跟着她的蝴蝶不见了,她狐疑地往身后看了一眼,却见林宵左脚踩右脚往前就要摔倒。 沉昳容下意识扶了一把。 林宵赶紧起身,红着脸说:“抱歉。” 等两人回到树下时太阳已经升起。 柳千枫看着沉昳容带回来的人嘴角一僵,“这位是?” 沉昳容:“林宵,她对妖域很熟。” 沉昳容将地上的法阵收了,“继续出发吧。” 因为带路的原因,林宵走在最前面,她确实对妖域很熟,避开了有冲突的地点,带着几人离开了外围的森林到了内圈的妖市。 说是妖市,其实和一个城镇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这里没有城门。 沉昳容摸着自己脑袋上的长耳朵,她现在是一只兔子精,转头一看云氏母女二人被林宵伪装成了猪精,除了猪耳朵猪鼻子外,甚至连猪尾巴都帮着弄出来了。 柳千枫看着笑吟吟的林宵,又看着自己身后卷卷的猪尾巴,额头青筋暴起。 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可以换个物种吗?” 因为背对着沉昳容,林宵似乎不想装了,脸上全是嘲讽,但声音还是柔柔的,“抱歉,我觉得您很适合,现在换了的话就伪装不了了。” 柳千枫忍不住传音:魔尊大人很闲啊。 但是她的传音被拒绝了。 柳千枫差点被气死,但现在她们是凡人,凡人是不会术法的。 梅欣:宗主,这术法好像是你教她的。 柳千枫听完更气了。 沉昳容没关注后面,她第一次来这地方,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 这里的很多妖怪没有化形,能看到各种口吐人言的动物在街上乱窜,也有化出了人类四肢但头还是动物的类型。 沉昳容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摊主是鹰首人身的妖怪,见有客人来了也不说话,抱着胸很是高冷。 简陋的摊位上摆着一些瓶瓶罐罐,罐子透明,里面装的是一堆锈状物,沉昳容总觉得这锈状物很亲切。 那鹰头老板见沉昳容感兴趣才出声,“绛雪剑脱落的锈块,要买吗?” 【主人你喜欢这个?阿雪有的我也有啊,我扒给你! 】 沉昳容无语,突然感觉有人站在她身侧,转头看是林宵,对方脑袋上也顶着兔耳朵。 “仙师想要这个?” 沉昳容摇头,“只是觉得好奇而已。” 林宵紧看着沉昳容的侧脸,“仙师对绛雪剑感兴趣?” 沉昳容转头看她:“你知道?” 林宵点头,“从前妖域还没确定时,妖族与人族之间的冲突很激烈,当时的剑尊试图讲和,但妖王不听劝阻,剑尊便用绛雪剑封印了当时的妖王。” 那鹰妖听完也来凑热闹,“那只是剑尊太卑鄙,再来一次妖王大人绝不会输。” 沉昳容干笑一声,根据系统的说法,原主的魂魄应该是消散了,所以不存在再来一次的这种可能。 只是溯雨的反应很是激烈,她在沈昳容的脑子里大喊大叫:技不如人就说卑鄙!有本事再打一架,主人你一定要把那条蚯蚓给拧成麻花! 沉昳容:蚯蚓? 【是龙啦,不过主人你以前也是这样骂的啦! 】 【他当年骗您说要和谈,但其实是设下陷阱想要将您斩杀。 】 剑灵越说越气,说到最后愤怒少了,心疼倒是多了。 【那次受的伤很重,白谷主差点没救回您,这妖怪还好意思说您卑鄙! 】 【不过最后也解气,这些妖怪还以为那妖龙还能出来,绛雪可是很爱吃的。 】 沉昳容有种顶着别人身份听别人光辉过往的诡异感。 但是她确实会在某些时刻听到很多声音叫她名字。 还有上次渡劫时听到的属于宋音的声音。 沉昳容又不自觉往南域的方向看,群山遮住了她的视线,而有人闯入了她的视线。 自己头上的兔耳朵看不着,但是林宵头上的耳朵看上去很好摸的样子。 沉昳容很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在现世时买了很多抱枕,也养了猫和狗,有事没事她就想摸上一摸。 嗯,兔子也是一样的。 沉昳容的手指微微颤动,她极力克制着自己。 宋音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浅笑。 她往前一步靠近,“仙师。” 沉昳容退后一步,“嗯?” “要摸摸看吗?”—— 作者有话说:今日三千,抱歉,我太累了。稍微休息一下 第45章 摸摸看? 不得不说沉昳容确实有几分心动,且是林宵主动邀请的,她迟疑着答应一声:“好。” 林宵眼中含笑,她将脑袋往下低了一些,一副十分顺从的样子。 沉昳容抬手,离那耳朵越来越近,终于她摸到了。 但是手感不对, 长耳变成了短耳,林宵变成了云怡。 被人挤开的林宵带着怒意看向始作俑者云怡。 柳千枫将沉昳容放在头上的手拿开,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哎呀,不好意思啊,我觉得仙师会更喜欢猪耳朵。” 说完还把脑袋两边趴着的耳朵抓了起来,模仿兔耳竖直的样子。 沉昳容看出这两人似乎有些不对付, 她赶忙打圆场:“都好,都好。” 一只雀头人身的妖怪从她们身边走过,手里还拿着一串红色的灵果啃食。 顺着妖怪来的方向,沉昳容看见了建在树上的妖怪食馆,这个食馆是几棵树一起组成的,树与树之间有藤桥连接。 沉昳容看着云怡,“走了这么久也累了,去吃点东西吧。” 想起这妖市的食物, 化名云怡的柳千枫差点演不下去,她张嘴拒绝, “不劳仙人破费,我们不饿。” “这怎么行,路途遥远,我们身上又没带食物,两位乃是凡人之躯,不吃点怎么行。” 柳千枫看着宋音那一脸虚伪的关心,恨不得现在就出手将对方的伪装给撕烂,但她也只能想想。 沉昳容想想也是,想起现在的自己也不算囊中羞涩,她挺直腰杆一脸豪气地说:“你们尽管吃,对我来说这算不得破费。” 柳千枫差点笑不出来,她毫无感情地夸赞着:“啊!仙人真是太大方了。” 沉昳容的头又往上仰了一点,“那是当然。” 她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的豪气,先一步上了那树屋,见云氏两人还在树下扭捏,她伸手招风将两人拉了上来。 怕两人拒绝,沉昳容直接将人推入了那树屋里,又向屋内忙碌的老板吆喝一声:“老板,最好的酒菜端上来!” “好嘞!” 宋音在她们身后看着,唇边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几人寻了座位,沉昳容刚坐下就觉得不对,她快被挤死了,这几个人竟然和她挤一条凳子。 沉昳容干脆站起来换了位置,见几人还想跟过来她立马严肃阻止:“停!一人坐一处。” 几人依言照办,沉昳容总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氛围很不对。 不过这食馆很热闹,妖怪们谈论的事也和人关心的不一样,沉昳容听着听着就入迷了。 她听见那边一桌的兔妖在说妖界哪边的草更美味,又见兔妖隔壁的狼妖盯着兔妖流口水,没过一会儿那狼妖转头看向沉昳容这一桌,凶光毕露。 沉昳容眼神一凝,那狼妖又转过头不看了。 “唉,还是狐族那里的草好吃些,灵草也多,对修为也好,原来白狐族统治的时候还能去吃几口。” 一只兔妖嚼着嘴里的萝卜叶子回应,“你别想了,新上任的那位可不是什么和善的主,我们这些弱妖根本拿不到令牌。” “呵,搞什么妖斗会,我们妖族向来是各管各的,她还要去别的族群抢妖不成。” “别说了,小心被狐族的人听到。” 那几只兔妖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 沉昳容一个皱眉,这些东西她不知道,想着自己现在也是兔妖,起身就走向那桌打听。 她态度十分亲和地询问,“各位姐姐,请问这妖斗会和令牌是怎么回事?” 那几只耳朵抬眼,耳朵都竖了起来。 见沉昳容身上的妖族特征只有耳朵,几位兔妖明显紧张起来,靠得最近的兔妖结结巴巴地解释,“前辈,妖斗会是狐族新王设下的妖术试炼,试炼的首名可以得到狐王的令牌,狐族领地目前处于封闭状态,有这令牌可以出入狐族领地以及获得狐王的奖赏。” 沉昳容明白了,她笑容更温和了点,“那哪里可以参加这试炼呢?” 兔妖的耳朵抖了抖,“往前走就有一处,若是没记错,明日就要开了。” 沉昳容明白了,“谢谢,这个给你们,当作谢礼。” 兔妖看着手中的石板,石板上划着一些线条,她们这些小妖不懂什么是阵法,但还是欢喜地收入袖中。 “谢谢前辈。” 沉昳容笑容更真诚了,这几只兔妖好萌。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兔叽,听人说话时耳朵会立起来,耳朵短短茸茸的,声音也可爱! 沉昳容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好在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沉昳容回头发现是林宵,对方笑得没了眼睛,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上菜了。” 老板上菜的声音吸引了沉昳容。 她占的桌上确实多了两碟菜,不过坐在桌边的云怡没动筷,云冉倒是吃得挺香,不过那东西好像是草吧? 沉昳容一惊,她走过去一看碟子里就是些加工过的草,还是量少但精致摆盘的草。 但草就是草,再怎么精致也只是草。 沉昳容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云冉,对对方脑子痴傻的说辞深信不疑。 柳千枫沉默坐着,宋音不怀好意地夹了两筷子伸过去,“吃吧,虽然看上去不行,但还是能吃的。” 柳千枫用筷子夹住了宋音的筷子,“不了,前辈引路辛苦,前辈先吃。” 宋音又将筷子推了回去,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不用吃饭,这菜量少,等下你女儿就要吃完了。” 柳千枫又将筷子推了回去,笑容勉强,“哪有母亲和女儿抢的,孩子爱吃就多吃点。” 梅欣一边看着两人较劲一边嚼嚼嚼。 沉昳容感觉太阳xue突突跳,她终于看了菜单,又向老板要了些灵果拿给云怡,“吃这个吧。” 柳千枫心下一松,“谢谢。” 她伸手欲拿,却被人抢先一步,眼见着那灵果飞到了宋音手里。 宋音晃了晃手中的灵果,一脸严肃,“这灵果蕴含的灵气太多了,她吃不得。” 沉昳容瞬间想起了很多小说里说的爆体而亡,她吓了一跳,“嘶,原来这样吗?还好有林宵你在。” 柳千枫后悔了,她不该定个凡人身份,不吃又容易露馅,难道要和梅欣一样吃草吗? 她还想挣扎一下,“在老家我常干农活呢,身体很好,不会的!” 宋音笑着看她,“是你懂?还是我懂?” 沉昳容觉得也是,云氏二人是凡人,怎么能懂过林宵这个修仙者。 她赶紧劝道:“她确实比你懂,不想吃就不吃吧,我在路上找点食材做给你吃。” 此话一出,柳千枫义正言辞道:“怎么能给仙师添麻烦。” 说罢她迅速往碗里扒拉草就开始吃了起来。 沉昳容见她吃得这么香,忍不住也想尝尝,刚准备动筷就被人按住筷子,一枚灵果塞入了她的手心。 林宵的声音很温柔,“吃这个吧,我洗过了。” 见人不动,林宵又将灵果轻轻抵在沈昳容的唇前,轻声唤道:“啊。” 沉昳容一时晃神,在对方温柔的眼中慢慢张开嘴巴咬了一口。 灵果多汁,一口下去汁水从唇角滑落,又被林宵用指腹擦去,这个动作在沈昳容这里莫名有些暧昧。 她后退拉开距离,轻咳一声,“我自己来吧。” 说罢便从林宵手里拿走了剩下的灵果。 柳千枫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辣眼睛,师徒啊!这是师徒啊! 她忍不住一拍桌子,这一下声音太大,所有的妖怪都看着她。 长着羊角的老板走上前询问:“这位客人,怎么了?” 柳千枫满脸严肃,“吃饱了。” 沉昳容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不好意思啊老板,结账。” 付完账沉昳容捂着脸拉着几人就走,直到远离妖市才感觉那些看笑话的眼神少了。 越往前走聚集的妖就越多,甚至有完全化为人形的,都围在一处。 沉昳容挑了个地方坐下,试炼明天才开,她想趁此机会好好修炼一会儿,可她才坐下前方的妖群就一阵骚动。 有妖大喊:“试炼开了!” “不是明天吗?” “哈哈哈,管它呢!我先走一步!” 沉昳容闻到很浓的妖气,同她在狐骨堆那边闻到的很相似,但要更为炽热,天上的云也慢慢变成了狐狸的形状,一扇刻有九尾红狐的虚幻门扉慢慢打开,露出其中黑黝黝的景色。 妖怪们并不感到惧怕,争先恐后地跃入那片黑色中。 很快场上就只剩下沉昳容在内的零星几个妖。 沉昳容盯着那门,这似乎是一个自辟空间,听那兔妖说这样的空间狐王还有很多个。 这种本事元婴修为不太可能,狐王的修为至少在化神,还有可能在化神巅峰。 沉昳容对此心驰神往,她拿起剑又在云氏母女身边布上了各种阵法,布置好后又绕树确认了一遍。 看着阵法里的人,沉昳容又觉得不放心,她从灵戒中掏出戚吾送她的箭递过去,“若是我们迟迟未归,你就用这支箭从内划破阵法,原路离去,不得逗留。” 柳千枫看着沾着魔气的箭矢,“这东西很贵重。” 刚出新手村的沉昳容没什么装备,这已经是她身上最拿得出手的东西,她好歹有自保的手段,但是这两人没有。 沉昳容笑了下,“没事,你们更需要。” 柳千枫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点头。 见两人安静的模样,沉昳容也算是放心了,她招呼了一旁的林宵,两人一起进了那扇门。 在她们离开后,柳千枫和梅欣从阵法中钻了出来。 柳千枫看着手中的箭矢,眼神复杂地叹息一声,“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但是也好。” 梅欣嘴里还在嚼着什么,柳千枫没忍住拍她的脑袋,“别吃了,走吧。” 对视一眼后两人跟着进了门。 * 飞入门中时像落入了沼泽里,稍有动作周遭的黑暗便涌了上来像要将她碾碎。 沉昳容尝试着放松,那种挤压感又消失了,暗色慢慢褪成白灰色,随后她听见了声音,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鸟儿从眼前飞过,转眼换了风景。 眼前仍旧是青山,但这里的山峰耸入云霄,比妖市附近的山要高出很多。 看着飞鸟钻入云雾,沉昳容突然想起林宵,转眼发现她在身边笑。 想起之前灵果的事情,沉昳容有些不自在地保持距离,“这里应该会很危险,记得跟紧我。” 林宵意味深长笑着,“自然,我会跟紧仙师您的。” 沉昳容只是点头,她没看见任何妖怪的身影,许是被分散开了。 突然自己还不清楚这试炼内容,沉昳容忍不住一拍额头,懊恼时一道女声在她的脑中响起。 “此地是孤的试炼空间,试炼内容很简单,最先采下此地最高峰的赤血果即为胜利。” 女声消失后沉昳容脑子里甚至有了赤血果的模样,那是一颗长得像心脏一样的灵果,它还在跳动。 只是多看了两秒,沉昳容便觉得胃中翻滚,耳边亦是嗡鸣不止。 她摇晃着站定,那股不适感又慢慢消退。 林宵十分关切地问,“仙师怎么了?” 沉昳容彻底清醒,她摇头道:“无事。” 她笑了笑,“快走吧,等会儿被别的妖拿走灵果,我们就去不了狐族了,你也找不到师尊了。” 沉昳容御剑后向林宵伸手,背着春日的光,似乎成了这虚假世界里真正的太阳。 宋音一时有些恍惚,她像过去那般伸出手,被这人带于剑上。 从高处向下望,许多的小妖怪还没办法飞行。 沉昳容自信一笑,可看着脚下连绵的群山,看着那河边一片的垂柳,又看着那些拿着盆浣洗衣物的人们。 她突然觉得好熟悉。 笑容慢慢滑落,沉昳容喃喃道:“嗯?怎么觉得。” 一座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山下青葱,山顶却是赤红一片,是薄雾都遮不住的赤红。 沉昳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山,可是她想不起来。 “仙师。” 沉昳容惊醒,她发觉自己的剑飞得越来越低了,赶忙运转灵力拉高。 “抱歉。” 林宵摇头,“仙师怎么了?” 那座奇怪的山峰越来越近了,沉昳容有些不确定地说:“这里我似乎来过,可是,很不舒服。” 宋音本有些期待的眼神慢慢黯淡下去,她笑了笑,“如此,便别想了。” 沉昳容觉得也是,想太多也没意义,如今还是拿到令牌最重要。 方才的表现实在不够让人信任,沉昳容又做了保证,“放心,我会帮你找到师尊的。” 宋音:“嗯。” 她抬头看向上方的天空,眼神慢慢变得凌厉。 在外窥视的妖怪突然喘不上气,她踉跄一下便栽倒在地。 若是沉昳容在场的话就会发现这是方才食馆的山羊老板,她扶着树屋的墙站起后又跪倒在地。 一块九尾狐样式的铁质令牌从她袖中滚落,她着急想捡,那令牌停在一个人的脚边。 山羊脸色一喜,“王上。” 黑发粉瞳的狐妖轻笑一声,她温柔将山羊扶起,“怎么这么不小心。” 狐妖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山羊慢慢冷静下来,“王上,我似乎被人发现了,另外,属下没能寻到剑尊踪迹。” 狐妖轻轻皱眉,似有些不满,但那一分不满很快就被抹去,“不用叫她剑尊,她还不配。” 山羊从善如流改口,“是,王上圣明,只是。” 清璃抬眼,“只是?” 山羊有些不解,“只是您为何要修改试炼内容?” 清璃只是笑着看着她。 山羊立马意识到自己失言,她赶忙跪下请罪,“属下该死。” 清璃脸上满是无所谓,“呵呵,紧张什么?告诉你也无妨。” “因为这是剑尊给孤讲过的一段故事,孤觉得很有趣,你方才说寻不到那炉鼎的位置,她没吃你做的东西?” 山羊也觉得困惑,“四人中那三位重要之人吃了,但现在我能观测的只有太安那两位,那炉鼎的位置无法观测。” 清璃眉头轻拢,她径直走向那面观测的水镜,水镜中印照出的是伪装成猪妖的两人。 山羊上前,有些忌惮地看着镜中人,“这两人应是觉察到了属下的视线,王上,她们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可怕,重点照顾一下吧。” 清璃看着镜中的两人,她出手试探过,但都是点到为止,若是生死之战她未必是这两人的对手。 那炉鼎还不知道是不是剑尊,但这两人却是实打实的威胁。 当断就要断,清璃暂时放弃追踪沉昳容的事,紧紧盯着镜中的柳千枫两人。 柳千枫带着梅欣蹲在树上,她一看这地形就感觉不妙。 梅欣看着那远处赤色的山峰,“神若峰。” 柳千枫也听过一点试炼的事,但那试炼里绝对不会出现这座山峰,而能改变试炼内容的只有狐王清璃。 柳千枫暗骂一声,“死狐狸,什么时候。” 她刚骂完就察觉到有谁在窥视,刚想发怒那视线又不见了。 柳千枫还以为对方老实了,可又过了一会儿那被人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原本明媚的天空被染成了血色,风亦不再和煦,脚下的树木突然长出嘴巴,本来正常的土地开始翻涌。 柳千枫两人只能御剑飞向空中,但飞禽走兽都不要命地朝着她俩进攻。 梅欣淡淡评价,“被针对了。” 与其同时试炼中的妖怪感觉浑身一松,沉昳容也是一样。 她突然感觉灵力的运转正常了许多,那赤色的山峰似乎也没那么恐怖了。 “奇怪?” 林宵轻笑,“仙师怎么了?” 沉昳容沉思,这感觉就像在玩一个困难模式的游戏,但这个游戏莫名其妙变成了简单模式。 沉昳容在前方看到了另外的妖怪,对方脸上也是同样的困惑。 本着反正大家都一样的心情,沉昳容不管了。 脚下的剑受了干扰开始摇晃,下一秒竟然直接失控,两人和剑一起向下坠落。 从高空坠落的情景在梦中有过很多次,通常都是腿一蹬,沉昳容就从梦里醒过来。 但这次不一样,这估计是腿一蹬,她再次重生了。 沉昳容不敢睁眼,但又想起自己是修者,立刻大喝一声:“风来!” 耳畔的风声骤然减弱,沉昳容感觉自己被风温柔托举着,慢慢向下。 但低头一看林宵还在极速下坠,对方吓白了脸,没有做任何反抗。 沉昳容惊了一下,突然想起对方很胆小的事。 “啧!” 沉昳容撤了托举的风,又用风推动自己加速下坠,终于在半空中追上了下坠的林宵。 她伸手将人抱住,再次唤风托举两人。 见林宵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样子,沉昳容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轻声安抚:“没事了。” 林宵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在沈昳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一把将自己塞进沉昳容的怀里。 “仙师,我好怕。” 沉昳容浑身一僵,她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觉得对方只是受惊过度,于是由着对方。 她的声音变得比春风更加轻柔,“没事,已经落地了。” 两人确实已经落地,可林宵攥着沉昳容的衣领不愿松手,一副吓到魂不守舍的样子。 林宵浑身都在抖,连带着头上的兔子耳朵也一抖一抖的。 沉昳容看了一会儿,然后以惊人的意志力忍住了。 人家伤心成这样,你还想摸人家耳朵,沉昳容你禽兽不如。 痛骂自省过后,沉昳容将人轻轻拉开,然后用袖子替人擦干眼泪,“好了,别哭了,已经安全了。” 宋音看着眼前这张温柔无措的脸,本来还想再装一会儿的她慢慢没了这个想法。 再装下去似乎会让眼前的人为难。 宋音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作为魔尊不该如此。 但,现在对方是自己的炉鼎,所以这点在意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这只是魔尊的一点施舍罢了。 宋音将自己的行为出成题,又自顾自地解题,最后给自己写出的答案评了满分,并因此沾沾自喜。 沉昳容不知道她的内心已经九曲十八弯了一遍,只是庆幸对方终于平静下来。 当她再转头看那山峰时,却看到摔了一地的妖族,有一只妖摔在山峰前的石碑上,挡住了那石碑上的字。 山间的雾也消失了,山顶那棵树上的果子清晰可见,和脑海中出现过的赤血果一模一样。 有妖怪率先冲了上去。 沉昳容一惊,那妖怪突然停了下来,他席地而坐,目光虔诚地看向山顶。 然后被火燃烧成了灰烬。 赤血果的跳动更加有力。 沉昳容在山底却听见了来自山顶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宋音:[垂耳兔头] 第46章 那妖怪被烧死后, 山顶树上的果子多了一个。 山峰的顶部烧了起来,河流边浣洗衣服的人们目光虔诚地看着那峰顶,一步步走了过来,村民们身上燃起大火,但对此一无所觉。 没有人痛呼,所有人都诡异地笑着。 山峰是燃烧的火把, 天空是被它灼烧的烙铁。 心脏跳动声里传来诡异的低语,“崇拜我,信仰我,吾将赐予你们一切。” 这些声音慢慢渗入沉昳容的识海, 本来安宁之处掀起巨浪,高悬的蓝色小剑轻鸣一声,识海再次恢复平静。 等沉昳容回神时, 山底与山腰处已跪满了人与妖,树上的果子越结越多, 山下的灰烬也越来越多,直到那树上再也挂不上果子, 这场灼烧才结束。 那是一棵长满心脏的树, 即便此刻不是黑夜,沉昳容看了也觉得浑身发麻。 剑灵又醒了,它在脑海中嚷嚷:咦?这么多赤血果,谁又在搞这种恶毒的邪术! 沉昳容:这什么东西? 剑灵话里全是嫌弃:这是一种邪术,通过献祭灵魂让妖树结果, 有概率能结出新的躯壳。有些肉/身消散的修者会用这种办法重铸凡身,之前主人在神若峰下杀过一个。 剑灵又叹息:但这妖树结出的果子,只是一种较好的炼器材料,这个术法从头到尾都是谎言。 沉昳容听得眉峰皱拢, 她想起梅师姐说过。 游雨宁就是在神若峰下的祭台上被原主救下。 沉昳容突然发现,无论她走到哪里,与原主相关的过去总是找上她。 这种感觉让她有点恐慌。 林宵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又伸手指向东侧的天空。 那处和此地透红的天幕不同。 乌云密布,山川土地化作巨人正追逐着什么,竟是比这一处的景色还要恐怖些。 然而下一秒沉昳容的脸色就难看起来,那被巨人追赶拍打的人长着猪耳朵和尾巴,不是云氏母女是谁? 不是说是凡人吗?瞧这精湛绝伦的剑法,瞧那躲避时飘逸的身姿,瞧那一剑落下山川巨人的胳膊就被砍断的力量。 这要是凡人,那她沉昳容是什么?废人? 那一侧落雪飘飘,沉昳容要是还想不出来就是真正的傻子了! 沉昳容咬牙:“这两个大骗子。” 柳千枫还在应付这突然变态的试炼强度,不拿出点真本事确实对付不过去。 她再次挥剑砍断巨人的臂膀,但无论她怎么斩巨人的残损的地方都会长回来。 梅欣将其冻结却也被大力挣脱。 一块碎石击中柳千枫的右肩,右手瞬时脱力,手里的长剑掉落在地,又被泥石吞没。 狐妖轻浅的嘲讽声落在她的耳畔:“太安宗剑修云集,而太安宗的宗主竟然连剑都握不住,真是可笑至极。” 梅欣躲过山岳一掌,她拔出腰侧的断剑,“宗主。” 断剑一出,狐妖的声音明显更加愉悦,“都说太安宗很穷,如此来看还真不是夸大,一把破剑竟如此宝贝,真是让人笑话。” 梅欣忽而抬头看向空中,“这不是破剑。” 看着梅欣的衣袍被划得破烂,狐妖不在意一笑,“哦?怎么说?” “呵呵。” 突然出现在耳边的戏谑笑声让狐妖笑容一僵,她慌忙放出神识搜索,可却一无所获。 但一股阴凉感顺着脊骨慢慢往上,直接让她的喜悦冻结起来。 狐妖的耳朵警惕地竖起,她怒喝一声:“谁!装神弄鬼,我可不怕。” 狐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管对方是什么,只要她能看见,就会毫不犹豫地放火烧灼。 可那股阴凉的感觉又慢慢下去了,屋内只剩山羊疑惑地看着她。 试炼空间里,柳千枫飞身至梅欣身旁,她的右手无力垂落,于是用左手将出鞘的断剑按了回去,她摇摇头,“不用。” 余光里,柳千枫看见沉昳容两人正往此地赶,看样子是来帮忙的。 但沉昳容眼里的愤怒太过明显,隔这么远都像要将人烧死似的,对此柳千枫只能苦笑。 宋音似乎并不意外,所以对方可能早就知道狐王会作祟,并利用这一点让狐王出手对付她们。 知道瞒不住的柳千枫叹息一声。 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她总不能在故人面前丢份吧。 思虑间巨人又是一掌拍下,柳千枫目光一凝。 她躲过攻势轻身跃至巨人头顶,随后往下一踩,巨人的双腿瞬间崩毁,泥土与山石飞溅。 巨人嘶吼一声重新凝聚了双腿,但柳千枫死死踩着它,它拼了全力竟然无法撼动分毫,竟然只能这样跪着。 梅欣凝出冰锁链将巨人的双手死死捆住,形势瞬间一转。 这样的局面让狐妖脸色一变,她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 沉昳容同样惊恐看着这一幕,在她眼里柳千枫还没那巨人的一只眼睛大却能全方位压制那巨人。 宋音也有些意外,但也就是一点。 太安宗出来的人,怎么会差呢。 右肩传来咔啦咔啦的响声,柳千枫抬起右手握了握,随后扯下左边衣袖撕成布条,将布条一圈一圈缠在手上,柳千枫笑着与空间外的狐妖对话,“小狐狸,你几岁了?” 这话听上去很温和但妖怪的直觉一直很准,直觉告诉她现在一定要跑。 可山羊在一旁看着她,狐妖要保留王的威严所以她不能跑。于是硬着头皮笑,“六百岁,宗主问这何意?莫非是看上孤了,想给孤做个侧妃。” “可惜宗主太老,孤看不上。” 沉昳容也听见了狐狸的声音,她嘴角一抽,这狐妖竟然在调戏宗主,估计就要有鞭炮声听了。 果然就听柳千枫冷笑一声,“本宗主也不喜欢小的,小狐狸等着,姨要来打你屁股了。” 沉昳容看见柳千枫捏碎了腰间挂着的玉牌,随后将裂成几块的玉牌往天上一丢,碎玉化作流星,瞬间将天空洞穿。 天幕倾颓,它缓慢裂开,沉昳容抬头又看见了她进来时的那道门扉,那裂开的地方是大门的门缝。 此时的门只是稍微打开了一点,还不足以让人通过。 柳千枫大喊一声,“梅欣!” 梅欣伸手一招,那捆缚巨人的锁链分出一条连上了天上的大门,冰链的另一端缠在柳千枫右手。 柳千枫抓住一端试了试,见锁链牢固后便狞笑着一拉,锁链瞬间绷紧,大门发出不甘愿的吱呀声,竟被缓缓拉动。 但这似乎不够,柳千枫又加大了力气,那大门竟然被直接扯断了。 看着天上被暴力拉断的门,又看着露出张狂笑容的宗主,沉昳容目瞪口呆:“啊?” 这个空间像承受不住似的开始碎裂,那赤血果也在山岳运动下埋入地底,清醒过来的妖怪开始逃窜。 回去摘赤血果太冒险,沉昳容又担心梅欣两人,她朝后看了一眼,见林宵有些发抖的样子,她轻声道:“抓紧我。” 下一秒腰间一紧。 沉昳容愣住,她想让人放开,但感觉到对方在颤,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御剑飞出门去,在看到树下完整的阵法后又叹了一声,她这试炼结束的也太快了。 身后的大门里不断有妖喘着粗气逃出,短暂失神后又开始庆祝自己劫后余生。 远处的树屋爆发出一阵阵的尖叫声,许多正在用膳的食客被赶了出来,沉昳容听见了柳千枫的笑声。 沉昳容忍不住抚额,她拉着林宵从窗口飞了进去,看见一个黑发粉眸九条尾巴的狐妖被宗主按在腿上,狐妖双手被冰链捆得严实,梅欣抱剑闭目站在一旁。 “啪!” 沉昳容看见那狐妖眼眶瞬间红了,眼里闪闪的似有泪花。 “放开孤!柳千枫!孤一定会杀了你!” “还嘴硬!说,你怎么会知道神若峰的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滚!老不死的!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杀了我!” 画面太美沉昳容不敢看,所以她默默掏出了留影石。 狐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像是终于绷不住似地大喊起来,“我说,别录。” 狐妖被绑得严实,一群人围住坐在墙角的她,或许是因为太伤心,九条尾巴上的火焰都熄灭了。 沉昳容看着脸上挂着两条宽带面的狐妖,有些不确定地问林宵,“这真是狐族新王?那个暴君?” 没装模作样的狐妖还是很可爱的,尤其现在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的样子。 见她看得入神,林宵眼神一暗没做回答。 狐妖抽噎着看向在场的沉昳容,“神若峰的事是剑尊告诉孤的,孤只是想看看剑尊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林宵看了眼,“她没有说谎。” 柳千枫冷笑,“再顺便杀了我和梅欣,是吗?” 狐妖拼命摇头,“我只是想困住你们。” 林宵一笑,“这是谎言,你的演技很差,比不上在场任何一位。” 狐妖僵住,她抬头看着林宵,却见对方慢慢蹲在她的面前,笑得特别和善。 “说吧,你和剑尊如何相识。” 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狐妖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变得滞涩,她讷讷道:“从前剑尊从白狐手下救过孤。” 狐妖发现在她说完之后,眼前这无名修者的眼神更加幽深。 林宵呵呵一笑,“啊,果然。” 沉昳容默默抱紧自己抖了抖,随后又看向角落里的狐妖,“剑尊既救了你,你为何要对她敬重的师姐和宗主出手。” 狐妖突然停止了哭泣,她看向柳千枫和梅欣,玫红色的眼中恶意翻滚,妖相毕露,“她们没保护好剑尊,就该死!那魔尊也该死!妖域这些不敬重剑尊的妖怪也该死!迟早一天孤就把这些狗东西全杀了!” 沉昳容擦了擦头上的汗。 原来是原主的毒唯,好可怕。 事情弄明白了,梅欣觉得有些吵,她干脆将这狐狸冻住。 外人的事处理明白了,沉昳容觉得也该算算另外的账了,她看着逐渐变回本来面貌的师姐和宗主,突然笑了一声,“母女?” 柳千枫脸上的红一闪而过,她拍拍沉昳容的肩膀,“妖域太危险,我只是想暗中护着你。” 沉昳容自然知道,可她高兴不起来,如今她不是谁的炉鼎,但依旧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鸟。 她退后一步,想将话说明白些,但看见宗主头上的几丝白发又说不出口。 印象中宗主是个很低调的人,像刚才那样大张旗鼓展示实力,或许是为了向她证明,有些担心没有必要。 但她很惶恐。 似乎所有人都希望她是剑尊,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分明是在看着别人。 柳千枫感觉沉昳容身上的灵力开始躁动起来,分明是心魔前兆,她惊慌去拉沉昳容的肩膀。 宋音比她先一步,像帮助沉昳容突破时那样,她将人揽在怀里,将一缕灵魂和神识送入对方识海。 柳千枫惊诧大喊:“你疯了!” 即便是经历生死的道侣之间也不敢贸然这么做,这样做很容易被对方反噬。 宋音没理她,只是像上次那样呼唤对方,这一次已经很熟练了,她很快就找到了沉昳容的意识。 躁动的灵力被安抚下来,沉昳容却还未醒来,她冷冷看着柳千枫,“胡闹也该够了。” “你!” 被人这样指责,柳千枫确实愤怒,她想说宋音没有资格,但好像没有资格的是她。 她颓废地坐在凳子上,面前的宋音紧紧抱着沉昳容,倒是和她想象中的相处方式不一样。 即便有通天的本领,此刻的柳千枫也只剩下无力,她烦躁抓着自己的头发。 梅欣在旁看了一会儿,她突然出声,“宗主,我们走吧。” 柳千枫慢慢冷静下来,她知道现在的沉昳容是怎么想的,可是让她放手也很难,毕竟上一次由着沉昳容,人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可是现在这样,还不如放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柳千枫慢慢坐直了身体,她看着宋音怀中的沉昳容,突然长叹,“尊上准备继续伪装陪着她吗?” 宋音冷笑,“本尊的行动似乎不需要向你报备。” 话落沉昳容的手指挣动一下,宋音的眼神立马下移到沉昳容的眉眼上,竟直接忽略了眼前的两个威胁。 柳千枫一顿,随后起身将沉昳容之前给的箭矢还回去,她看了沉昳容一眼,越过两人站在树屋门口。 柳千枫疲惫唤了一声,“梅欣,走吧。” 梅欣看了一眼被冻住的狐妖,解除冰冻之后跟着柳千枫飞离此处。 看着两人就这样轻易离开,宋音还有些意外,她又抬眼看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狐妖,嘴角一提。 狐妖感觉浑身发冷,她恶狠狠地记仇,发誓与柳千枫势不两立。 她揉揉自己的屁股蹑手蹑脚地准备悄悄溜走,却看见一截红色的衣角,她慢慢抬头,瞳孔慢慢缩小。 从方才几人的对话中,清璃已经猜出这位是谁,虽然嘴上喊打喊杀,但她还是更习惯趁人之危。 她二话不说吐出一口火焰做掩护,一个蹬腿就准备从窗户逃走,眼见着半截身体来到窗外,狐狸嘴角一咧。 可从那火焰中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尾巴,于是她咚的一声撞了墙。 她吓得大叫,反嘴就想给宋音来一口,可又被眼疾手快的宋音箍住了嘴筒子。 清璃四条腿乱踢,但没有任何作用。 宋音将狐狸提回屋里。 看着她这没用的样子忍不住愉悦,“呵,暴君?连柳千枫都打不过还想杀我?” 好在这里的妖怪晕的晕跑的跑,不然暴君的面子都快成鞋底子了。 清璃也没想到柳千枫和梅欣会这么强,之前在路上试探的时候柳千枫给人的压迫感并没那么重。 于是她自信心爆炸了。 清璃悲哀地想:现在她的小命也快爆炸了。 不过剑尊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清璃两眼泪汪汪,摇着剩下八条尾巴卖萌,“尊上,方才说的那些都是胡话,我还是很尊敬您的。” 宋音不语,只是一味盯着清璃的尾巴瞧,那模样似乎在寻思该剁哪一条比较好。 清璃冷汗都出来了,她在心里咒骂,狐狸毛脸上却全是讨好,“我道行不够,狐尾配不上您,但我上位时留了很多白狐族的狐尾,那些才配您。” 宋音看着自己一身红衣,又看着狐狸的一身红色毛毛,沉思道:“我觉得挺配的。” 清璃差点吓成尖叫,她嘎嘣一下晕了过去。 宋音看着手里变得软塌塌的狐狸愣住,她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经吓。 “呵,胆小鬼。” 对方的狐骨确实不能用来修复万象镜,倒不是修为不够,是因为属性相冲。 宋音将她丢回墙角,又使了术法将狐狸困住,然后继续守着昏睡的沉昳容。 对方趴在桌上,嘴里在念叨着什么? 宋音听得清,但这些词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但沉昳容还在继续嘟囔,“冰淇淋,嘿。” 看着沉昳容上扬的嘴角,宋音忍不住嫌弃。 “方才都快生心魔了,现下笑得这么开心,你到底有没有心眼。” 或许是感觉到被人骂了,沉昳容眉头一皱,很不满的模样。 宋音忍不住去抹她的眉毛,可抹开后对方又皱了起来,重复几遍后她终于没了耐心,“不准皱!” 沉昳容松了眉毛,但嘴抿得笔直。 宋音看了一会儿,别开脸,但没过一会儿她就将脸转了过来,“我不说你了。” 沉睡中的人似乎笑了起来。 宋音见状一愣,她又将头别开。 若说沉昳容没心眼,那她应该就是没出息。 “冰淇淋。” 这个词出现的频率过高,宋音忍不住在意,“那是什么?” 沉昳容其实醒了,但她迷糊觉得自己没醒,“一种冰冰凉凉很甜的东西。” 宋音第一反应是梅欣,再反应过来梅欣不能吃。 沉昳容突然清醒了,她环顾一圈没看见宋音,梅柳两人也不在。 她疑惑地问:“她们呢?” 宋音回道:“回去了。” “哦。” 沉昳容似是有些惆怅,她呆坐了很久,双目无神地望着墙壁。 宋音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仙师方才怎么了?没事吧?” 沉昳容视线逐渐聚焦,宋音以为她会颓废,为此心里准备好了许多说辞。 可没想到眼前的人只是一笑,“方才有些想不通,但现在我想通了。” 沉昳容的笑容太过晃眼,宋音垂眸回避。 “想通什么?”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就是我啊,我是沉昳、额,沉白衣,就像你就是林宵一样。” “有时候,牢笼是自己给的,方才我只是有一点迷茫,这不算什么。” 在宋音的视线中,沉昳容的笑容依旧那样明媚,她突然发现,就算没有她出手,这个人也能自己走出来。 心里升起一点微妙的不甘,但又觉得对方这样会更好。 想通了的沉昳容神清气爽,但看到那昏迷的狐狸时还是吓了一跳。 柳宗主能打过对方,但沉昳容不行啊,林宵更是帮不上什么忙。 “她怎么还在这?等她醒了就不好了,我们走吧。” 沉昳容拉着林宵就准备溜,但那狐狸的九条尾巴开始甩动起来。 下一秒狐妖睁开双眼,她唇角有血,随后一下突破了禁锢,速度极快地向沉昳容两人冲过来。 沉昳容拔出剑应战却没料到对方只是从她们之间掠过。 宋音本欲出手,可脸色忽而一白。 她强压下作乱的心魔,再看时那狐狸已化作火红流光消失不见,一股妖气缠绕在她的颈间。 沉昳容也感受到了这股妖气,此时的她觉得浑身轻飘飘,就像是灵魂离体一般,她十分困惑地说:“她为什么要跑?” 宋音此刻身体有些虚弱,她想要驱散颈上的妖气,但发现已经晚了。 趁着还能控制自己,宋音无奈一笑,“仙师,待会儿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 沉昳容不理解她的意思,她明明想说话但嘴巴怎么都张不开。 随后她短暂地失明一瞬,再次看清世界时,她看到了自己的脸。 不信邪地揉揉眼睛,眼前却还是自己伪装后的那张脸。 难不成她没有成功压制心魔? 她伸手想摸摸面前的脸,可又发现不对,她的袖子是红色的。 伸手想掏镜子,结果什么也没摸到,想调动灵力却发现体内的灵力磅礴到让她咂舌。 “这是怎么回事?” 张嘴一问发出了宋音的声音,沉昳容被吓了一跳。 她试探性地“啊”了一声。 宋音的声音…… 沉昳容看着面前长着自己模样的人神色冷静地看她表演声乐。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睁着眼睛震惊。 她好像和宋音互换了—— 作者有话说:宋音:惊不惊喜? [狗头叼玫瑰] 第47章 见沉昳容还在惊诧中, 宋音没忍住点醒,“别想了,就是那样。” 沉昳容张嘴说话就是宋音的声音, 她心里慌乱但见宋音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慢慢安心下来。 反正不幸的又不是她一个,怎么来看都是宋音更亏。 沉昳容有许多问题想问, “尊上怎么找到我的?” 宋音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 忽然道:“你猜。” 沉昳容怎么可能猜到,于是她换了一个问题, “这是那狐妖的缘故吗?有没有办法换回来?” 宋音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有些不快,“我的身体不合你胃口?” 这话怎么那么怪异? 沉昳容觉得有些头疼, 又想起万象境的残片现在在宋音身上。 她犹豫道:“尊上能将万象境交给我吗?” 宋音听她这么宝贝镜子忍不住暗中咬牙,当初她是能带人躲开镜子的,但那时觉得镜里镜外没什么区别,还可以坑梅欣一把。 没想到心魔发作,梅欣没坑着反而把自己给坑了。 看到眼前沉昳容小心翼翼讨要镜子的样子,宋音知道她脑海里一定全是镜中的自己。 醋意上头的宋音冷笑一声,“不给。” 这冷酷的拒绝让沉昳容一下垮了, 但慢慢又生了点抢夺的心思。 宋音见她一脸难受的模样,忍了又忍,最后扭过头, “愚蠢,你我身体互换,她从镜中出来看到的是本尊的脸,怎么可能高兴。” “而且我们身体互换的事,她肯定会担心。” 沉昳容想象了下,也突然抖了抖身子,宋音说的没错, 不能让小宋担心。 但她还是不放心地嘱咐一声,“那请尊上替我保管。” 沉昳容声音里全是客气,只要对方发现她是宋音就会变成这个模样。 宋音捏了捏拳头,她想要冷笑着拒绝,话到嘴边又成了,“好。” 沉昳容笑了,但她还是很不适应现在的身体,虽然宋音天赋异禀实力强大,但她还是想换回来。 思考时她看见宋音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沉昳容呆呆站着,又见宋音突然转身,似有不耐,“走,去抓狐妖。” 沉昳容突然回神,她屁颠屁颠地跟在宋音身后,或许面对的是自己那张脸的缘故,她不像之前那么紧张,又变成小鸟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尊上,必须抓到狐妖才有办法吗?” “尊上?” “尊上怎么不说话?” 宋音皱眉,这感觉像有只蜜蜂一直在自己耳边嗡嗡嗡,她忍不住打断,“在你眼里,本尊是万能的吗?” 沉昳容毫不犹豫,“是啊。” 或是没想到,宋音被她堵了一下,然后扭头哼了一声。 宋音的心思不好猜,沉昳容明白现在最好不要说话。 但经此混乱一遭,原本留在宋音身体上的伪装都掉了。 沉昳容发现沿路的妖怪看着她的眼神十分惊恐。 这也不怪这些妖怪,宋音的脸在这是能止小妖夜啼的。 之前妖域组织过几次对南境的进攻,但都以失败告终。 其中一次宋音亲自上场,那次妖域派出的妖只剩了个位数。 幸存回来的妖也废了,看见红色的东西就会尖叫。 如此可怖的人物,这些妖怪当然害怕。 “是那魔头!” “魔头打进来了!” “快跑啊!” 沉昳容看见那些妖怪被自己吓得有洞钻洞、有腿就跑有翅膀就飞的样子忍不住笑,“尊上,你、好受欢迎。” 宋音看着这妖怪奔逃的一幕下巴微微往上抬了抬。 她知道沉昳容说的是反话,但也没生气,作为南境的主人自然需要些威慑力,不然那些妖怪绝不会老实待在妖域。 但沉昳容称她为尊上,宋音挑眉,“现在你才是尊上。” 宋音展开神识搜索着那狐狸的身影,虽然身体互换了,但神识这个东西和灵魂有关,所以宋音看得很远,她在一个湖边找到了悠闲喝水的狐狸。 喝着喝着那狐狸突然躺下舔舔屁股,九条尾巴甩啊甩的。 这闲适的模样让宋音那张脸黑成了锅底。 一旁默默看着的沉昳容也没想到自己的脸生起气来会这么可怕,还挺有威慑力的。 沉昳容不自觉模仿,又惊跑了一片躲起来的妖怪。 哈,宋音这张脸,用来驱邪还是挺好用的。 宋音冷哼一声,她习惯性地伸手一抓,抓了一团空气,空间没被破开。 沉昳容看着对方本来严肃的脸上突兀出现一抹错愕,她忍不住想笑,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仔细想想又不对,对方现在只有金丹期的修为,不用那么害怕。 宋音回头见她在笑,脸一沉,“别用我的脸笑得那样开心。” 沉昳容不笑了,她模仿着宋音该有的表情,眉毛往下一压,嘴唇一抿,声音一冷,“收到。” 宋音看着沉昳容用自己的脸模仿自己平时的样子忍不住蹙眉。 平时她的脸这样臭吗? 宋音转过头不再言语,仗着沉昳容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不断调整自己的眉毛,到最后还是没把眉毛放到合适的高度。 不得要领的魔尊大人心生烦躁,她骂道:“啧!死狐狸。” 宋音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在那九尾狐妖的身上,想着身体调换回来后一定要让那狐妖知道,魔尊是不能惹的。 神识中的狐狸似乎察觉到什么,她仰头竖起耳朵,又对着天空龇牙咧嘴,之后又化作赤色流光飞走。 宋音见她跑了,赶忙御剑,可体内可怜兮兮的灵力提醒她,用沉昳容的身体御剑追不上。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御剑。” 沉昳容十分听话,她唤了宋音的剑乘上去,转身欲向宋音伸手却发现对方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快点,狐狸跑了。” 沉昳容一听顿时急了,她立马操纵飞剑,但她与宋音的身体相性实在不合,这么一下飞剑歘拉一下飞得老快。 “啊!!!” 沉昳容人已飞出老远,但声音仍留在原地。 宋音也差点被甩出去,施了个术才稳下来。 她很快看到了下方狐狸的身影,于是喊道:“停!” 但超速御剑的沉昳容脸色很难看,她头一撇,“呕!” 颤着手停下飞剑时她们已超过狐狸很远了,再一看,狐狸钻入青山中,眨眼的工夫就没了影子。 宋音放开神识看却受到了阻挡。 控制飞剑来到那青山脚下,沉昳容又吐了。 宋音看着她那样子没忍住嫌弃,她走过去将袖里的手帕递了过去:“丢人。” 沉昳容无心辩论,她伸手想拿,但胃里一阵抽搐后又扶着膝盖开始呕。 宋音看了一会儿,伸手替人擦了嘴,“呵,没用。” 嘴上虽这么说,但沉昳容发觉对方的动作轻柔过头了,那股晕眩感渐渐退下,沉昳容按住对方的手,“可以了,谢谢尊上。” 用洁净术将手帕洗干净,宋音警告道:“呵,都说了,现在你是尊上。” 沉昳容很上道地变了表情,“嗯,快跟上本尊。” 宋音:“……” 让她表演而已,还顺杆上爬了。 宋音就要冷笑,又敏锐听到附近有妖怪的气息,她闭了嘴。 右侧树丛沙拉沙拉一顿响后,一只红狐狸哼着歌大摇大摆地钻了出来,她鼻子耸了耸,睁眼就与沈昳容两人眼对眼。 狐狸毛瞬间炸开,她哧溜一下又钻进了树丛里。 沉昳容想施展术法抓住对方,但那可恨的心魔又钻了上来,灵力运转瞬间停滞,甚至耳边开始出现嘀嘀嗒嗒的雨声。 将心魔强压下去后,雨声什么的都消失了,但那狐狸又跑了。 沉昳容颓废极了,“尊上,您到底是为什么?” 会生出这么顽固的心魔。 想起这个是宋音的秘密,沉昳容后半段没说。 宋音迈入了那树丛中,忽而转身,“你在关心我?” 沉昳容觉得不算,这顶多算是一点好奇再加一点点关心。 宋音似乎不需要她的答案,转身就消失在层叠的树叶之中。 那狐狸的修为很高,沉昳容赶忙跟了上去。 宋音就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她。 对方总是严肃,严肃到沉昳容不敢放肆,于是收了脸上的笑容,但现在对方的眉眼似乎温和许多,不像之前那样让人惧怕。 她张嘴想喊尊上,可说出来的却是“在等我?” 宋音垂眸向下又抬眼看着沉昳容,“那个时候,会很痛苦,痛苦的时候记得靠近我。” 说完宋音又转身走了。 沉昳容看着她的身影被树叶吞没,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方说的应该是心魔给的痛苦,这是关心吗? 沉昳容有点不敢想,压下内心起伏的心绪,沉昳容又追了上去。 总觉得这座山有些奇怪,安静得很过分,展开神识一探竟然没找到一只鸟,虫子也没有,那只狐狸也没找到。 莫名觉得有些诡异,沉昳容赶忙追上宋音,但越往林深处走光线就越暗,沉昳容看着宋音的手,她牵了上去。 宋音僵住,她瞪着眼看着两人相牵的手,“你。” 沉昳容才不愿意说是自己害怕,她张嘴就来,“那狐妖修为高强,我怕你受伤害。” 这是个谎言,但宋音发现自己的内心竟在为这样拙劣的谎言高兴。 宋音忍不住自嘲,却没有放开手,可下一秒对方的手握得更紧了。 本来正视沉昳容的宋音再次垂眸。 沉昳容没发现这些,她只是觉得像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出现一些鬼啊什么的。 她抖了抖,忍不住话痨,“这里是哪里?好奇怪。” “这里是清净山,静寂之地。” 宋音看着脚下的路,看着灰红两色的衣角紧密地挨在一起,看着两人步调一致,突然觉得就这样也好。 清净山像它的名字一样,如果不嫌弃这里阴森的话倒是一个清修的好地方。 沉昳容没放弃用神识探测,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找到了狐狸的影子,她盘在河边的山石上,给那块长满青苔的石头戴上一顶火红的帽子。 仔细确定了一下方位,沉昳容想要御剑又突然发现此处有限制,她果断放弃御剑,拉着宋音跑了起来。 神识感知到的狐狸又警惕起来,她竖起耳朵,确认危险后直接跳入河里。 等到两人赶到时,狐狸又消失不见了。 河水清澈见底,河底的泥沙都清晰可见,但就是没有狐狸的身影。 沉昳容弯腰掬了一捧水,奇怪道:“奇怪,对方就消失在这里,神识中来看她在跳下去之后直接消失了。” 宋音没说话,她蹲身看着水边的河虾。 那河虾很普通,见人靠近会迅速躲远,但有一只比其它虾要稍微红上一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宋音眼疾手快一抓,那虾在手中不断伸展。 宋音两指慢慢收紧,那虾身上突然燃起火光,火焰很烫,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松手。 可那被火焰灼烧的手指没有剑茧,宋音这才想起如今的身体不是自己的,她立马放开了那只虾。 红虾落地后便恢复成狐狸的模样。 趁此机会,沉昳容厉喝一声,“定!” 眼看着狐狸被定住,沉昳容赶忙蹲下,她拉过宋音的手,看着上面烧灼的痕迹忍不住皱眉,“为什么不松手?” 宋音只是看着对方略显紧张的眉眼。 沉昳容眼中只有对方手上的烧伤,“我灵戒中有伤药。” 灵戒放在胸前,宋音迟疑一会儿将灵戒拿了出来。 灵戒和神识一样只认灵魂,沉昳容轻松打开,从中拿出一瓶药粉。 她拉过宋音受伤的手将灵散洒在上面,又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药粉落在烧卷的皮肉上,这该是很疼的,可这人没有任何动作。 沉昳容洒药的动作更轻了些,“疼的话,可以喊。” “……呵,作为南境的主人,这点伤。” 沉昳容打断她,“现在,你不是。” 宋音没了声响,她还是没有动作,不知在想些什么。 沉昳容以为她会嘲讽,或者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可在包扎手指的时候,她又从那种死寂中活了过来。 “在生气吗?因为我损伤了你的躯体。” 沉昳容给宋音的手指包成了萝卜,她突然想起前世生冻疮时,她的手指和这个也差不多。 那时的宋音看着她时眼里全是心疼,就像她现在的眼神一样。 沉昳容摇头,“平常您都是这样,不在意自己的吗?” 宋音感觉心跳快了一些,她别扭地别过头,“呵,只要我活着,再重的伤都能慢慢恢复。” 这简直就是变相承认,这家伙这些年,可能没将自己当成一个正常人对待。 沉昳容不敢想,她不知道自己的规劝有没有用,但试试总是无妨。 “日后,尊上能不能好好对待自己。” 宋音的呼吸又是一窒,她很想斥责对方多管闲事,可那些刻薄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将伤药放回灵戒里,沉昳容又认真说:“您这样总是有人会心疼的。” 这样的话宋音已经很久没听过了。 从前在太安宗的时候是有,但她很明白那些是对她遭遇的怜悯,宋音从来都知道怜悯和爱不一样。 后来她越来越强大,成了一个不需要怜悯的人。 宋音转过头,她看着自己那张脸上全是温柔,极认真地寻求一个答案,“那你呢?” 沉昳容:“嗯?” 宋音伸手攥住沉昳容的手腕,“那你呢?你会不会心疼我?” 沉昳容微怔,她忽而意识到宋音对自己的感情有些不对,那不像是对所有物的占有欲。 静默一会儿,她扬起笑,“会。” 简单一个字融化了宋音的所有紧张,沉昳容从没见过她这么高兴的笑。 此刻的她似乎又从高高在上的魔尊变回了剑尊的徒儿。 沉昳容忍不住随她一起高兴起来。 “那换回身体后就跟我回魔宫。” 沉昳容的嘴角又落了下去,她挠挠脸颊看向别处,“这个嘛。” “五万灵石。” 沉昳容的心可耻地动摇了,她苦恼自己的节操在风中摇摆。 “喂!我是狐狸不是狗!你们太过分了!” 狐妖好不容易冲破一点禁锢,她张嘴就是骂,成功让那两人看了过来。 见自己被锁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狐狸冷静下来,她尴尬一笑,讨好道:“二位继续。” “哎呀,两位真是相配,小妖从来没见过这么相配的两人,是小妖冒昧了。” 说完那狐狸就闭眼装死了。 沉昳容可不会放过她,她慢慢走过去,本来还装死的狐狸随着她的靠近耳朵开始一抖一抖,最后完全竖了起来。 嘶,好可爱。 沉昳容忍不住上手,还没摸到呢那狐狸就尖叫一声,“仙师别杀我!我不好吃!毛皮也不好看!修为也不高!是废物狐狸一个,呜呜呜。” 见这狐狸哭得乱七八糟,沉昳容突然没了摸的兴趣,她威胁道:“快将我们换回去,不然你说的都会成为事实。” 狐妖哭得抽抽,“我做不到,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回去的。” 沉昳容揪住她的耳朵,“嗯?” 狐妖更怕了,她两眼泪汪汪,突而大喊一声:“剑尊大人救救我!” 平地突然起了狂风,身侧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在半空中旋转,狂风卷起的灰尘迷了沉昳容的眼睛。 她一时失手,狂风就将眼前的狐狸卷走。 看着越飞越高的狐狸,沉昳容想要将其拉扯回来,但又看到宋音也被卷到了半空。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沉昳容擅使的也是风,她试着让狂风停下,可这到底是宋音的身体,她寻常使用的那些引风的术法竟一个也施展不来。 沉昳容气得骂了一句,“混蛋!” 这话一出沉昳容忽然感觉到了危险,凭本能展开屏障却还是被大力击飞了出去。 卸力稳住身体后,沉昳容回头看见一柄剑,说是剑也不对,因为这剑没有剑柄,只有剑身。 风止,宋音从天上掉了下来,沉昳容顾不得其它,她在半空接住极速下落的宋音,对方十分冷静,睁着眼睛看她。 狐狸不见了,四周狂风不止,整座山的树都在天上飘,原来有树的地方悬着很多没有剑柄的剑。 沉昳容瞳孔骤缩,“这整座山竟然是一个剑阵。”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剑,沉昳容只觉得头皮发麻,以宋音的修为倒是可以以力强攻,她试了试,耳边又出现了雨声。 识趣地收起灵力,趁那剑阵还未启动,沉昳容拉起宋音就跑。 她勉力撕碎了一道风墙,打算穿过时一柄剑飞速刺了过来,有人替她挡了这一剑。 沉昳容接住宋音倒下的身体,风墙马上就要合上,沉昳容没空询问,她抱起宋音就跑。 这剑阵太大了,沉昳容这样也就是离开了中心到了相对不那么危险的外围罢了。 越是危险的时候沉昳容越是冷静,她仔细看了剑阵运转,随后发现西北角有一线生门。 御剑拼命往那处飞,一幢破屋出现在她们面前。 头顶是密密麻麻的长剑,沉昳容加快速度,终于在长剑落下的前一秒滚入了那破屋子里。 从窗户往外看,那些长剑在屋外徘徊后又回到了它们原来的地方。 危机解除,沉昳容看向怀里的人,血色染透了右肩的衣物,这已不是普通伤药能够处理的情况。 沉昳容眉头紧锁,“尊上这是何苦。” 这话语气不好,宋音却生不起气来,“那毕竟是本尊的身体。” 这说辞又与之前不同,宋音不像那种在意自己身体的人。 沉昳容有些生气,她冷着脸问:“尊上有带伤药吗?” 宋音怔然,她变得老实了很多,“有。” 沉昳容冷着脸,“那请尊上教我破开空间。” 宋音看着沉昳容冷漠的态度,她伸手攥住沉昳容的肩膀向上抵住她的额头,破开空间的方法直接出现在沈昳容的脑海里。 沉昳容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说老实过头都不过分。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她按照脑海里的办法伸手一划,面前的空间被她切开,然后裂缝慢慢扩大。 竟然一次就成功了,可这次沉昳容没有心思得意,她往那空间内看了一眼后有些怔然。 这空间内最多的就是灵石,闪闪晃人眼,一堆一堆堆成小山。 沉昳容甩甩脑袋,她的眼睛越过那些灵石寻找药的影子,只是越找就越生气,这人的空间里灵石和灵宝都挺多,就是找不到药的影子。 呵,还撒谎说很在意自己的身体,这样子估计受伤都靠自愈吧。 沉昳容咬着牙继续寻找,忽然看见了很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件太安宗的门服,袖口的黑色封边已被洗得发白。 珍贵的灵石被随意堆放,这套无用的旧衣却有属于自己的檀木架子,周围也无其余杂物。 那是小宋音的衣服,也是宋音曾经的衣服。 前不久的雪夜里,她还见过—— 作者有话说:沉昳容:哦? cos服? 第48章 宋音什么好东西没有,她没理由将这件旧衣放在这里,难不成? 沉昳容的脸色有些怪异。 见沉昳容动作停顿,脑袋有些迷糊的宋音咳嗽两声问, “没找到吗?” 沉昳容回神, 她深深地看了宋音一眼才问, “很快了, 你还好吗?” 宋音声音虚弱,“死不了。” 说着死不了,但这声音听着越来越轻了,沉昳容将旁边的灵石堆推倒,灵石掩埋了这件衣服,视线再向左发现了一些小瓷瓶。 瓷瓶上贴了字,沉昳容拿了一瓶止血的丹药。 地上的宋音闭上了眼睛, 呼吸的声音也很轻,看上去像一只脆弱的蝴蝶。 这模样实在太可怜, 沉昳容暂时放下了那些怀疑。 对方伤在右肩,沉昳容伸手去解她的扣子,本来昏沉的人抬手挥开了她的手。 宋音脸色似乎有些红润,她不敢看沉昳容的脸,只是喘着气向沉昳容伸手, “我自己来吧。” 看着对方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晕,沉昳容双眼一眯,“尊上是在害羞吗?” 宋音脸色更红,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 话音落,宋音的右肩似乎飙血了,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沉昳容赶忙将瓶子放进宋音的左手。 右肩的伤让宋音的右手无法动弹,她只得用牙咬开盖子, 但一只手脱衣服也是一件难事,于是她又僵住了。 默默将视线放在沈昳容那张脸上,想说什么又默默移开。 沉昳容本来在思考那件衣服的事,见宋音这样子嘴角又微微一翘。 现在的宋音好像蛮可爱的。 沉昳容觉得一定是自己疯了才会把可爱和宋音联系上。 这可是魔尊诶,天底下最危险的女人。 一定是脸的原因,宋音现在顶着她沉昳容的脸,所以她才会觉得宋音可爱。 自恋归自恋,沉昳容还是拿过宋音手里的药瓶,见对方张嘴想说,沉昳容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对方唇上,“尊上,这是我的身体。” 沉昳容的言外之意是你不用害羞,但似乎起了反作用,躺着的人似乎更不自在了,身体僵得好像一块硬床板。 失血的晕眩感、肩上的疼痛还有莫名的羞耻让宋音思考不能,她摆烂似地闭上眼睛。 沉昳容不明白宋音的呼吸为什么突然急促,她解开衣物公事公办地替人处理伤口。 伤口深可见骨,宋音一声也没吭。 能让宋音带在身上的药果然不凡,药粉刚撒上去血就止住,皮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只是这件衣服沾了血污又破了洞,看着是不能穿了。 沉昳容在灵戒中翻找出一件白衣,她伸手想替对方把衣服换了,于是伸手去解对方腰带。 谁知这重伤的人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宋音紧紧盯着沉昳容,“不行。” 沉昳容有些无奈,她再次觉得对方的后宫白开了,想到对方是为自己受的伤又无奈一叹,“尊上,衣服脏了,我帮您换一件。” 宋音拉着腰带,“你用术法不就可以。” 沉昳容又叹息一声,这次的叹气声更长,“尊上,你的身体我不是完全能掌控,你看。” 说罢随手施展术法,宋音的衣袖往上飘动起来,看起来还挺像摇摆的海带,随后咔嚓一声,海带裂开了。 看着英勇赴死的袖子,宋音沉默了,这要使她身上搞不好会把她折起来。 她拿走沉昳容手上的衣服,声音仍旧清冷,“我自己来。” 沉昳容有些不淡定了,那岂不是被宋音看光? 于是她也莫名羞耻起来,“还是我来吧。” 可惜宋音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不用。” 宋音抿唇站起后摇晃了几下,她嫌弃地说:“你这身体不行,日后我来训练你。” 沉昳容所谓的羞耻瞬间飞散,她尬笑着说:“怎能劳烦尊上。” 宋音撇了她一眼,那一眼中带着不容拒绝,随后带着衣服走入内室。 看着宋音的背影,沉昳容忍不住蛐蛐,“刚才还觉得她可爱呢,呵。” 屋外的风声还是那样嘈杂,但这幢破旧的屋子没有被打扰,宋音的离开让沉昳容感到莫名的放松。 地上滴落了许多血点,沉昳容用洁净术将其清理干净,屋内的血腥味也就此消散。 这下她终于有机会观察这屋子的布置。 四下环顾,掉灰的墙面上挂了许多画作,或是许久没人来,那些画作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沉昳容挥袖清理的画上的灰尘让它们重见天日。 画作没有一点泛黄的痕迹,墨迹也像刚画的一样,只是这画…… 沉昳容看着那一堆火柴人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什么啊,画得这么难看,雪地里鸡爬两下都要比这艺术。” “阿嚏!” 沉昳容揉揉鼻子,“谁骂我?” 想起这里是修仙界,这屋子或许是哪个大能升仙前留下的,或许是那个大能听见了在骂她呢? 沉昳容立马老实了,她道了几声罪过又看上那墙上的画,想着这里是特意留出的生门,或许有破解这剑阵的法子。 墙上画作众多,勉强能看出大部分的是风景画,似乎在画山,还是同一个角度的山。 沉昳容想了想,她取下其中一幅画来到屋子右侧的窗边,但剑阵已起,山体掩藏在扬起的风沙之中看不真切。 沉昳容举着画努力了几次,最后无奈将画放了回去。 “发现了什么?” 沉昳容回身,发现对方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脸色还是不好。 这也没办法,沉昳容修道不是很久,能到金丹期靠的还是与宋音的那次意外。 修为一下跃升,她的身体没跟着一起练,和宋音说的一样,她的身体太差了。 宋音也看见了那狗爬一样的画,她冷冷评价,“好丑。” 沉昳容又觉得鼻子痒,不解地揉了揉,又望向宋音,“尊上对这可熟悉?要如何做?” 宋音走到窗边看着风沙,“我只知清净山会惩戒口吐秽语之人,但没想到它还与剑尊有关。” 若是寻常的话宋音才懒得解阵,她会直接强拆,可现在不行。 这身体太弱,她也不太适应,方才用个换衣服的术法也折腾了许久,最后还是没使出来。 但若这剑阵真和师尊有关,或许她们什么也不用做。 宋音突然想起什么,她又看向墙上的画作,无论看几次她都没法昧着良心说好看。 她脸色变化几瞬,最后在心中默念:师尊好友那么多,这不一定是师尊所画。 虽然这么说,但宋音的眼神还是不自觉落在沈昳容的身上。 沉昳容并未发觉,她在思考,宋音方才的话点醒了她。 她闭上眼睛轻唤一声:剑灵。 【怎么了?嗯?主人你怎么?你把那变态夺舍了? 】 沉昳容无语:你快看看这剑阵怎么解。 剑灵这才感受了一下,她满不在乎地说:这个简单,主人你只要大喊一声。 沉昳容十分期待:大喊一声什么? 剑灵声音扭捏:叫我剑尊大人。 沉昳容以为对方在和她讲条件,于是额角青筋暴跳:我看你是想被我打死。 剑灵慌忙解释:这是口令,主人喊出来,这剑阵和风都会为您让路。 沉昳容懵了,她怎么觉得这个原主不是很正经? 这口号也太羞耻了吧! 况且这旁边还有宋音在。 不喊!死也不喊! * 狐妖被风带到了山顶,但风只管送没管她的降落。 定身术还没解开,狐狸以一个很不优雅的姿势屁股着地,顿时脸色扭曲。 不过落地之后那定身术也破了。 小狐狸咬着唇揉揉自己遭殃的屁股,然后一瘸一拐向着山上的亭子走。 她往亭中的凳子上坐,刚坐下又龇牙站了起来。 “嘶!” 这里是风暴的中心,外面的吵闹没影响到这,亭内的石桌上摆着两个酒杯,木质的亭柱上有不少动物磨爪留下的抓痕。 狐妖对面的酒杯里盛了酒液,只是那酒液在缓慢地下降。 狐妖看着下降的酒液十分心痛,这是剑尊留下的东西,用一分少一分,等酒水见底,这剑阵就再也启动不了了。 她看着酒杯自言自语:“那两人互换了身体应该不能发挥原有实力,被剑阵杀掉了吧。” 狐妖闭上眼,神识感知下没发现任何活物,只有剑阵的嗡鸣声和吵闹的风。 她浑身一松,开心道:“看来是死了。” 一道戏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是吗?” 熟悉的声音让狐妖一僵,转身一看沉昳容就在她身后,稍远处站着一个宋音。 她瞬间就想跑,可惜被沉昳容抓住了尾巴。 “将我们的身体换回来,否则。” 沉昳容模仿着宋音的语气再配上宋音的脸当场就将狐狸给吓晕了。 剑灵在她脑海里狂笑。 【哈哈哈哈哈,这狐妖的胆子好小,见她满身煞气,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 【你不认识这狐狸? 】 【嘶,不认识,主人救的人多了,哪能每个都记得。 】 沉昳容听着剑灵的语气似乎有些怀念。 沉昳容一边听着一边伸手将那桌上的酒杯一转,只听咔哒一声,剑阵和狂风慢慢沉寂下去,只是这山上的树是无法恢复了。 眼角余光中,那狐狸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似在偷瞄她。 沉昳容心里本来就不爽,于是轻勾唇角,掌心凝聚雷光,作势就要往狐狸身上劈。 狐妖霎时乱动起来,惊恐道:“别别别!我说!” 沉昳容掌心雷光仍在,只是不再向狐妖靠近,眼神很冷,像是一个不满意就要手染狐命的样子。 狐妖被倒提着,眼泪打转,抽噎着说:“我真的没说谎,过阵子你们的身体就会自然地换回来。” 沉昳容讨厌这种模棱两可的词,一般这种词里藏着大坑,于是皱眉,“过阵子是多久?” 狐妖的眼神开始躲闪,说话也结巴起来,“额,嘿嘿,不久,就、就一年时间。” 果然是大坑! 沉昳容还没发难,宋音默默拔了剑出来,她一弹剑身,长剑嗡鸣,叫嚣着要饮血啖肉。 宋音又忽而笑了起来,那笑容要多反派有多反派,“一年?不如我直接杀了你,这术法就直接解除了呢?” 狐妖被吓到发抖,连带着沉昳容握尾巴的手都震动起来,她哭丧着脸,“呜呜呜,剑尊大人。” 宋音阴恻恻地说,“再喊,我就杀了你。” 狐妖用前爪捂住嘴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着急道:“还有个办法,你们同我回狐族领地,等三天后月湖开放,月湖的水能让你们换回来。” 狐狸不像撒谎的样子。 加快御剑的话,狐族的领地很快就能到,只是那里是属于狐妖的地盘,难保对方会使些什么手段。 沉昳容有些担心,但身旁的宋音收了剑道:“走吧。” 或许是清楚宋音的女主身份,沉昳容对她十分信任,女主做的事那一定是正确的。 虽然相信了这狐狸,但她实在太能跑,一不小心就没影了。 沉昳容突然想起灵戒里有师姐之前送她的捆仙索。 她毫不犹豫拿出来将狐狸的四条腿捆得严实。 看着沉昳容的脸,狐狸一点也不敢挣扎,只偶尔哼唧两声。 宋音在一旁看着,突然就别过脸,“可以了,走吧。” 沉昳容没听见似的,这次和控制醉酒宋音的那次不同,醉酒的宋音太黏人,那次是不得已。 可这次是这狐狸应得的教训,沉昳容有种合理做坏事的兴奋感,她将绳结拉紧,神采奕奕地回答:“等等,我再确认一下。” 宋音:“……真的可以了。” 沉昳容再次忽略。 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瑟瑟发抖的狐狸,沉昳容满意地拍拍手,又装模作样地威胁,“你最好老实点。” 狐妖嘴巴也被捆了起来,她含着泪点头。 狐妖那个后悔,那时临行前狐族的长老劝她不要去南境,她还生气,现在想想是肠子都悔青了。 还有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两人是如何走出的剑阵,想问又张不开嘴。 沉昳容提起生无可恋的狐狸,顺手还摸了一把狐狸的脑袋。 还想再摸一把时,手里的狐狸却被抢走,强盗宋音面无表情地说:“你专心御剑,我提。” 沉昳容有些可惜地看着宋音手里的狐妖,但宋音说的没错,她现在的情况御剑是得专心。 【啧,主人你干脆趁着现在给这变态一巴掌拍死。 】 剑灵声音里全是对能拍死宋音的兴奋,沉昳容有些无语。 她不再管闹腾的剑灵,御剑带上宋音往狐族领地飞行。 这一次宋音在她背后指导,沉昳容御剑控制得很好,没有再超速。 只是越靠近狐族领地,离那剑一样的山就越近。 听溯雨说,那剑叫作绛雪。 到了家门口,一路还算老实的狐妖突然挣动起来,似乎想要说什么。 沉昳容挥手给她松了嘴。 狐妖哭丧着脸求道:“快到了,能不能松开我,你们可以在我身上下咒,我绝不会欺骗你们。” 沉昳容看了眼宋音,见对方点头才严肃伸手点了点狐妖的额心。 狐妖感觉有什么在身体里转了一圈,最后缠绕在她的心脏上,惊得她浑身直冒冷汗。 她心底确实不服,甚至可以说恨宋音恨得要死,但现在只能颓然垂了脑袋。 沉昳容看她一眼,随后御剑落地,她收了捆仙索。 重获自由后的狐妖马上化了人形。 和那些妖怪说的一样,狐妖的领地被屏障严严实实笼了起来,在屏障附近还有狐妖在巡逻。 化成人形的清璃整理好自己的着装,一扫之前的懦弱与颓废。 她挂上了那抹虚假的笑容走向那些巡逻的狐族。 本来还有些懒散的狐妖们见到清璃靠近立马打开屏障单膝下跪,颤声大喊道:“恭迎王上回归!” 清璃笑意不变,声音却是森冷:“孤不在你们竟如此懈怠,自去领罚,若有下次,孤不介意将你们的皮也扒了做成旗帆。” 跪在地上的狐妖一直在抖,听见保住了命又感激涕零地磕头,“谢王上不杀之恩。” 清璃不耐挥手,这几只狐妖便退下了。 沉昳容看着咂舌,但她更关心身体能不能换回,还有那万象镜的事。 一路想着就被带到了狐族的宫殿和凡间的没什么两样,沉昳容看了一会儿就失去兴趣。 两人被安排在一个宫殿中住下,进门时门口铺着的是一张被完整剥下的白狐皮。 宋音从她身边走过,声音异常冷静,“那狐狸虽窝囊,但确实以血腥手段将白狐族屠了干净。” 她在房间内转了一圈,“没有异常,你御剑许久,若是累了可以睡。” 沉昳容特意避开了那张狐皮跨过门扉,她看着宋音带着些虚弱的脸,“伤好些了吗?” “没事。” 宋音感觉很累,但她强撑着不敢睡,总怕自己睡着后沉昳容就跑了。 但沉昳容一脸精神饱满的样子,宋音总觉得撑不住。 宋音强打精神,“在这里能拿到狐骨,但你真想修复那镜子吗?” 沉昳容坐到床上,她看着强撑着不肯睡的宋音,又想起空间里那件旧衣。 她自然不能直接询问,以宋音的脾气,若是真做了这种事还被人知道,那她和宋音之间总得死一个。 不是宋音气死就是她被宋音灭口。 不过之前宋音被拆穿时,后果好像也没那么严重。 沉昳容脑子乱成浆糊。 这人怎么想的,还装起过去的自己,难不成是为了哄我开心? 这也太荒谬了点。 但对方戏路还挺宽的,从假笑酒窝护法演到柔弱无助修者,再演一个正直单纯的过去自己又有何难? 嘶!这人莫不是有戏瘾? 沉昳容的神色变来变去,如果小宋也是对方演的,那她沉昳容就是在同一个人身上栽倒三次,还次次没认出来! 宋音见沉昳容阴沉着脸坐着,也不回她的话。 做了魔尊之后还没人敢给她撂脸子,宋音疲惫的大脑染上几分不悦,可想起自己心魔频繁的身体,那点不悦又变了味道。 变成了害怕。 心魔发作时总会重现那个她亲手杀死师尊的雨天。 宋音不知道灵魂互换后,心魔还是不是和她经受的一样,但是让对方重新感受前世的死亡,这是不是太过残忍。 她忍不住唤了沉昳容,“沉依。” 沉昳容从自己总是被骗的苦恼中抬眼,脸色不悦道:“怎么了?” 见她脸上没了往常的笑容,宋音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不可一世的魔尊大人想了又想,最后起身坐在沈昳容身边。 沉昳容看着她莫名其妙地站起来,又莫名其妙地坐在她身边,又莫名其妙地拉住她的手。 宋音知道自己的行为会有些奇怪,但之前她只要靠近沉昳容,心魔就会收敛很多,不用像之前那样泡在寒潭里。 宋音脸和声音都冷冷的,可偏生说出来的是,“这样,有没有好受一些?” 什么好不好受的,她又没受伤。 看着怪异的宋音,沉昳容都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被夺舍了?还是演的角色太多精神分裂? 剑灵的声音里亦满是惊恐:主人,她是不是有病? 被宋音弄迷糊的沉昳容听见剑灵的声音后下意识摇了头。 宋音见她摇头,心下瞬间一沉。 难道这种简单的接触已经不起效果了吗?要更加深入一些? 但现在两人互换了身体,看着自己的脸总会有种怪异感。 宋音突然想到了灵修这种方式。 那是属于神魂间的交融,只与两者灵魂有关。 沉昳容可不清楚对方的心思,那件衣服的事她还没弄明白。 趁着宋音愣神之际她伸手一招,那万象镜便从对方怀中飞了出来落在她的掌心。 宋音一惊,伸手欲夺回,却被沉昳容轻松抓住了手。 看着宋音愤怒的眉眼,沉昳容故作不解,“您不是将这镜子送给我了吗?” 宋音冷静下来,她慢慢缩回手,又变回了那个高冷的模样,“下意识而已。” 过了一会儿她实在又忍不住,“你很想见她?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沉昳容把玩着那两块镜子,若是心中没有怀疑她肯定会照着宋音的思路向下,但现在不一样。 呵,演戏而已,她也会。 沉昳容面上慢慢涌起思念,“可是我已经很久没见她了。” 宋音有些激动,“可是!” 宋音停住了,说多了会惹人怀疑,她咬着牙放弃劝说,只冷冷道:“随便你。” 得了允许的沉昳容十分开心,“那我今晚就想看她。” 而现在太阳已经西沉了。 宋音:“……” 这种感觉就像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一样无能为力。 她干脆脱了鞋躺在了床内侧,背对着沉昳容不理人了。 不过她没有生气,只是悄悄运转体内灵力,想试试改变面容。 在发现面容能改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又有了新的问题。 她还得改变身形,还有衣服。 衣服在空间里,现在她打不开,只有沉昳容才能打开。 等等!—— 作者有话说:师尊:难道是她扮的? 宋音:难道她发现了? 第49章 在沈昳容看不见的角落,宋音的脸红成了火烧云,她死死地拽着床单,差点就把那床单拽裂开。 沉昳容心里也不大确定,但她和宋音的房间被分到了一起,今天她好好盯着,要是宋音没动作的情况下小宋又出来了,才能证明她心里的猜想是错的。 两人一个坐一个躺,各怀鬼胎。 宋音突然坐了起来, 她重新穿了鞋就往外走。 沉昳容心下一动,忙喊住她, “您去哪儿?我陪您。” “不用,我想静静。” 沉昳容哪能放她静静,但宋音似乎生气了。 宋音转身看着她, “我说,我想静静。” 即便换了一张脸, 但夕阳的霞光还是染不进宋音的眼睛。 这人倔得要死,沉昳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坐回了床上,微笑道:“好,那我就在这等着您。” 霞光没做到的事,沉昳容一句普通的话却轻易做到了,那双寂静的眼里有了一瞬生动,连带着那张脸都少了几分阴冷。 宋音扭头不语, 又突然折返站在沈昳容面前,“空间打开,我需要一点东西。” 沉昳容眼神一闪,她迅速撕开了空间,又悄悄看宋音在拿什么。 没过一会儿宋音手里多了块留影石,沉昳容见此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宋音会偷偷拿走衣服。 宋音假装淡定,面容严肃:“这里风景不错,我留些影就回来。” 说罢十分冷酷地转身,然后消失在沈昳容的世界里。 沉昳容翻开那堆灵石,那件旧衣还在。 溯雨剑在宋音走后更加活跃:主人,你确定要喝那月湖的水吗? 【那水有问题? 】 剑灵支支吾吾:问题倒不是很大,就是我觉得不换回来也挺好的,主人,我们去看看绛雪吧。 沉昳容看着手中的残镜,她根本没在听剑灵的声音。 如果真的是宋音扮演,那她是为了哄人开心吗?明明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 扪心自问,沉昳容觉得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为了保命撒了谎,说深爱对方,宋音会因为这点理由爱上她吗? 沉昳容想不明白,宋音也想不明白。 宋音想不明白该怎样才能度过这一劫,保住自己身为魔尊的尊严。 她看着手中的留影石,心中的焦急却没少多少。 这留影石是当初教训小宋时用的那块,宋音一遍遍研究着对方身上的衣服,随后试着变出来。 但她不像柳千枫,这些年她就没钻研过伪装一类的术法,毕竟用不上。 宋音有点完美主义,虽然变了几件很像的,但看着看着觉得和留影石里还是差了一些。 心情焦躁的她在狐族的宫殿里走得越来越急,穿过一个又一个曲折的回廊,衣角都跟不上她的步伐,最后她停了下来,然后一捶宫殿的墙壁。 “可恶,早知道。” 没有什么早知道,当第一个谎言出现时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去补充它。 “叮叮。” 院内有一棵绑着红绳的树,树上用同色系的细绳挂着许多骨头,风一吹骨头便碰响,发出沉闷的叮咚声。 那些骨头都是同侧的胫骨,藏在树的阴影中,又泛着冷白的光泽,有些瘆人。 宋音不会被吓到,她往左侧一看,一个老态龙钟脸上全是沟壑的狐妖颤巍巍地走到她面前。 老狐撩开遮住眼睛的白头发,浑浊的双眼在宋音身上扫视,扯出一个无牙的笑容,“是剑尊大人的好友吗?” 宋音看着她头顶的白耳朵,“你是白狐族。” 白狐笑意苦涩,“嗯,白狐族就只剩下老身了,老身就住在前面,不嫌弃的话小友可以去坐坐。” 宋音可没什么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但这老狐提到了师尊。 “那便有劳了。” 老狐笑得不见牙也不见眼,她忍不住夸赞道:“不愧是与剑尊有关的人,一身正气。” 没想到会从一只妖怪的嘴里听到这种评价,宋音只有沉默。 一身正气没有,一身邪气倒是真真切切。 老狐狸走得很慢,宋音警惕感知周围状态,最后确认这狐妖真就是找她唠家常的。 “到了,小友先坐会儿,我去泡茶。” 宋音点头,在老狐离开之后观察屋内陈设,太阳沉没在地平线之下,屋内很是昏沉,最前方摆着许多灵位,都是白姓。 中间摆放着织布机,织布机上缠着各色的线,那完成一半的布匹上是许多玩闹的小白狐狸,每只狐狸的模样和动作都是不同的。 不过是凑近看了一会儿,宋音就觉得这上面的狐狸动了起来。 “哒哒。” 宋音抬头,只见那狐妖捧着茶罐慢慢走近,方才的声音是她的拐杖在轻叩地面。 老狐给宋音沏了茶,闻着茶香似是有些年份,她又走到那织布机前,略带得意地说:“呵呵,这可是老身的拿手手艺,当年剑尊在我这里学了许久,唉,说的不好听些,她是我见过最差的学徒,到最后也只会织纯色。” 对于师尊的事,宋音总是很感兴趣,但她也不满这狐妖如此评价师尊,于是淡淡道:“剑尊聪慧,一定是你教的不好。” 见宋音如此维护剑尊,狐妖好脾气地说:“唉,小友说得也对。” 说罢狐妖在织布机上轻轻一碰,那织布机便自己动了起来,下一瞬那白狐嬉戏的布匹便完成了。 宋音眼睛一亮,她的脸上有了不太明显的微笑,“前辈好厉害。” 老狐妖可能是好久没跟人说话,她兴奋道:“那是自然,老身能将脑海中的图案完美地做出来。” 宋音的笑容又深了一点,“老前辈这么厉害,应该制衣也会,是吗?” “那是自然,只要给我看一眼,我就能做,还能做得与原物一模一样。” 宋音的笑意已经明显到能让人看见了,声音也不像方才那样疏远,“那前辈这能做吗?宋音从怀中拿出一块留影石。” 正打算放影像时又停住了。 老狐狸还等着大展身手,见宋音沉默忍不住催促,“小友怎么了,是留影石坏了吗?” 宋音的脸色比影像里被雷劈的小宋还要糟糕,对方当时的叫喊仿佛出现在她的耳边。 当时小宋说什么来着? 你这个变态!死变态!我的脸就是你的脸啊! 宋音忍不住攥紧手中的留影石,她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又默默说服自己:现在这张脸是师尊的,还是伪装过的,宋音谁啊?她不认识。 默念几遍后,宋音心如止水了。 宋音想要放出影像,但又不放心,这要是传播出去了,作为魔尊的威严怎么办? 再度纠结之下,宋音想到了办法,她先是放出影像,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术法遮住了小宋的脸。 事情办得十分完美,宋音难忍激动:“这件衣服呢?” 老狐撩开遮眼的白发,她费力睁大眼睛看了会儿,“这不是太安的门服吗?能做。” 宋音喜极,她又说:“那能做旧吗?旧得一模一样?” 老狐又凑近看了看,“嗯,没什么问题,不过。” 宋音神色一变,“不过什么?灵石你不用担心。” 老狐笑笑,“老身可不是太安那帮人,我要的报酬只有一个。“ 这位形容苍老又和善慈祥的妖怪轻声一叹,“六百年未再见到剑尊,小友同我说说剑尊之后的事,就将这当作报酬吧。” 宋音愣了一下,点头道:“可以。” 老狐又看了眼那影像上的衣服,她伸手轻拍织机,织机便自己运作起来。 “好了,让它忙吧,我们说说话。” 老狐拄着拐仗坐在一旁看着,桌上摆着茶水,可是两人都没喝。 织机吵闹的响声里,宋音的声音很是清晰,“家师受了伤,静养了很长一段时间,。” “啪嗒”一下,老狐手里的拐杖到了地上,她声音颤抖,十分不可思议的模样:“你和你师尊双修?” 宋音一下站起,斩钉截铁道:“没有!” 老狐只当这是年轻人的害羞,“可你的灵魂里有属于剑尊的味道。” 老狐仿佛沉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她喃喃自语道:“嘶,师徒恋啊,不过是太安宗的话也就很正常了。” 什么味道? 宋音思考过后猜测,这味道估计是镜中被师尊吸了灵力时染上的。 难怪这妖怪如此热情,原是被当成剑尊的道侣了,不过也差不多。 想起那天的情景,宋音抬手按住唇瓣,脸又开始不受控制发热。 白狐可不管她的羞恼,只一味追忆过去,“唉,她们都说剑尊死了,老身可不信,那么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死,就算死了也会想方设法爬回来。” “呵,还说剑尊是被她的徒儿杀死,这些人看热闹看乱了吧,杀师的人明明是梅欣。” 宋音默默听着,也不知道该不该纠正她,她抿了一口茶水,茶叶粗劣,只喝了一口她便放下。 这地方很偏僻,一看便是少有妖怪来的地方。 老狐像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要将肚子的话一股脑全说完。 “嘿,想起刚见剑尊的时候她还没那么强,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头。” 宋音坐直身体,“那是多久前?” 老狐想了很久,最后嘟囔道:“记不清了,但那时她真是一个很怪的丫头,她随太安前任宗主来狐族谈事,见我在屋中织布,兴奋地坐在我身边,让我教她。” 时光太过残酷,能改变很多东西,也会带走很多记忆。 但老狐还清楚记得,那时的阳光穿过女子的发梢,那人的眼神里没有对妖族的厌恶,抱着剑倚在门边笑。 还不是剑尊的女子不客气地坐在她身边夸赞,“好漂亮的花纹,我还没见过织布机诶,姐姐,你能教教我吗?” 人与妖相互敌视,沉昳容的热情让她猝不及防,她慌乱地赶走了对方,没想到第二天对方又来了。 沉昳容来时也不空手,有时带糕点,有时带修界时兴的布匹花样,还教她这个妖怪舞剑,毫不避讳地吐槽太安宗的某些长辈。 “柳长老性格温吞,好不容易酿的酒被人偷了都只会一个人生闷气,躲在墙角偷偷掉小珍珠。” “云长老呢,她一点也不像无情道修者,整天疯跑,一肚子坏水,再这样下去梅师姐也要被她教成小坏蛋了。” “唉,整个宗门就我一个正经人,姐姐你说这个太安没了我该怎么办呀。” 狐妖终于回应了这只叽叽喳喳的小鸟,“那你的师尊呢?” 女子撑着脑袋歪头看她,笑道:“我没有师尊,我的师尊是我自己,是不是很天才?” 狐妖实在没忍住,“很自恋。” 沉昳容没有生气,只是含笑看着她,“姐姐,你理我了诶。” 狐妖胆小且少与人接触,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好不理她继续织布。 但叽叽喳喳的小鸟没有停下,她说她想变得很强。 狐狸又停下手中动作,“为什么?” “渴求力量需要什么理由,我就是想要变强。” 狐妖沉默,“我也想。” 听着老狐回忆往事,本来还想听师尊往事的宋音陷入沉默,她安静听老狐狸讲完,等对方讲完时那织机也将制衣需要的料子做了出来。 手头有活计要忙,老狐狸的话就少了。 宋音在一旁看着她将布匹裁剪成需要的样子,又看着她穿针引线。 宋音自己也会针线,只是很久不用了。 她捡起一边的碎布头打发时间,绣了一会儿她又抬头看身后那些灵位。 老狐狸的声音透出淡淡的伤感,“都死了,死得毫无意义,都是报应。” 室内寂静下来,宋音和老狐狸都没再说话。 月色入室时,老狐狸将做好的衣服交给宋音,连带着那白狐嬉戏的布匹也一起送了出去。 老狐狸眼神慈爱,“谢谢你听我说话,夜深了,小友该回屋了。” 眼前的狐狸眼神明亮有光,让宋音想起了回光返照,这狐狸似乎寿元将尽。 本来该拿了衣服就走的她突然停下,她转身望向跪在灵位前的老狐狸,“还想活下去吗?” 老狐狸笑笑,“不了,活得太长了,好在剑尊不在,不然又得伤心。” 老狐狸的声音越来越弱,“小友,请你善待剑尊大人,不要先她一步离开。” 宋音攥紧手里的衣服,“嗯。” 得了承诺的老狐狸露出些许笑容,她嘴里不断念诵着往生咒,只是最后变得断续,声如蚊蝇。 宋音离开屋子后,那里面摇晃的烛火随之而灭,但这座狐宫却一整个亮了起来。 夜晚的狐宫开始热闹,宋音听见狐妖们惊慌叫喊。 “老祖宗的魂灯灭了!” “快报告王上!” 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断续压抑的哭泣,长廊上许多狐妖提着灯笼往这边奔跑。 她们避开宋音涌入老狐狸的房间,随后压抑的哭声逐渐放肆。 这样的场景宋音不是没见过,师尊死后,穷得卖裤子的太安宗给她办了一场盛大的葬礼。 葬礼上来了许多人,那些人也哭得很伤心,可宋音哭不出来。 她又飞上屋顶看星星,就像很久之前一样,看着星星眨眼睛可以忘记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 “你在上面干什么?” 宋音寻着声音低头,沉昳容披着一件红色外衣,手里提着狐狸灯笼抬头望着她。 见宋音不答,沉昳容向她伸出手,“下来吧,狐宫现在很乱,跟我回房间。” 宋音愣了一下,又说了很没营养的一句,“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沉昳容感觉现在的宋音有点傻乎乎,她在这狐宫又不认识什么人,出门还能找谁? 趁着夜色翻了个大白眼,沉昳容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够看到。 她将伸出的手使劲摇晃了下,“是的,太乱了,我有些担心你。” 沉昳容又撒谎了,她总觉得这狐宫还不算危险,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心在里面,但是不多。 更重要的是夜深了,她可以召唤镜灵了,她倒要看看那个镜灵是不是宋音。 宋音不知道沉昳容心中的邪恶想法,她也很难相信自己被沉昳容简单两句话就给哄住了,她扭头看向一边。 “尊上?” 宋音闭了闭眼,最终她还是从房顶跃下,但没牵沉昳容的手。 沉昳容见自己被冷落,又晃了晃自己伸出的手。 宋音盯着那只手沉默良久,最后微偏过头握了上去。 【哈哈哈,主人聪明,这一下看她怎么跑,堂堂魔尊竟然干这种丢人的事情,主人你一定要狠狠嘲笑她。 】 虽然沉昳容是这个意思,但她可不敢正大光明嘲笑。 咳咳,可以偷偷的。 心虚使人话多,沉昳容看着这座狐宫的妖怪都醒了,忍不住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宋音看着她迷茫且好奇的眼睛,在心中思虑许久后才说:“狐族的一位长辈去了。” “原来是这样,走吧,这和我们也没关系。” 沉昳容似乎很快乐的样子,她们没走在廊道内。 一侧长廊中是提着灯笼神色焦急的妖怪,长廊外是红衣女子提灯带笑。 狐群向后,而她们向前。 宋音看着她欢快的模样在心中叹息:就这样吧。 两人回了房间,门口那张白狐皮已经被沉昳容收了起来。 看着一脸淡定的宋音,沉昳容内心蛐蛐:呵,还挺能装的,等会儿看你怎么装。 沉昳容状似不经意地问:“尊上留了什么风景?能给我看看吗?” 哪有什么风景,留影石里只有小宋的黑历史。 宋音唇角微微下拉,“不能。” 剑灵又开始在沈昳容脑海中疯狂嘲讽:我看她是根本没留吧!只是找个借口出去想如何圆谎! 沉昳容深表赞同,她十分善解人意,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度纠缠。 但今夜的她显得尤为热情,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整理床铺的,甚至还脱了外衣躺在床的里侧。 沉昳容侧躺着,对着外侧的床面一顿拍拍,“尊上过来呀。” 本来还有些伤感的宋音瞳孔地震,因为现在沈昳容用的是她的身体。 宋音气乐了,她咬着牙道:“给本尊正经点,成何体统!” 本尊都重出江湖了,看来是很生气了。 沉昳容尴尬了一下,她忍不住问剑灵:你到底行不行啊,我照你说的做,她怎么还红温了? 【主人你等等,让我想想,不对啊,书上是这么写的啊,肯定是主人你演技太烂了勾引不到那变态。 】 沉昳容脸也红了,她可是赌上了节操才能干出这档子事的,没成功也就算了,还被人羞辱演技太烂。 是可忍孰不可忍! 恼羞成怒的沉昳容直接将剑灵给禁言了。 她收了一脸笑意,摆出最正经的模样,为了缓解尴尬又咳嗽两声,“咳咳,尊上该睡了。” 宋音见她恢复正常,浑身的鸡皮疙瘩才下去。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人平常都是不情不愿的,一有机会就想逃跑,今天这样肯定有别的原因。 空间里那件衣服对方肯定看到了,所以想要验证一下。 呵,但是老天助她。 宋音面无表情地躺在沈昳容身边,刚躺上去她的手腕就被攥住了,这一瞬间没有温情,宋音觉得自己像被戴上了镣铐的犯人,等待她的将是刑讯逼供。 果不其然,沉昳容开始了,这人假惺惺说着开场白:“我有些想小宋了,尊上也很想吧。” 宋音:“不想。” 游雨宁也好,这里的两只狐妖和太安宗那些人也罢,这些人的威胁加起来都不如那镜中的幻影。 宋音怎么会想见到她。 沉昳容知道她会这么说,“那尊上把眼睛闭上吧,我有点想她。” 宋音感觉腕上的手攥得更紧了,像是生怕她跑掉的样子。 沉昳容将万象镜放在心口处,她一边悄悄观察着身旁宋音的脸,想从那张脸上琢磨出一点慌张出来,可惜没有。 在内心认定宋音是在演戏的沉昳容默默不忿:哼,装? 宋音确实在装,她心里已经有些慌了,她发现自己的分身术怎么也使不出来。 方才光顾着想东想西,都忘了试一遍分身能不能用。 枕边人目光灼灼,宋音冷汗涔涔。 要不坦白算了,顶多丢点脸,她曾经也是太安宗的门徒,丢脸有什么关系。 宋音嘴唇微动,可却像是被下了禁言术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万象镜毫无反应。 沉昳容的笑容越来越得意。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得意什么,明明拆穿对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她还是这样做了,似乎是想要印证什么。 再次尝试分身术无果的宋音牙一咬,心一横,“我……” 可屋外乱了起来,似乎有许多妖往这跑来,屋外聚集了许多拿灯笼的妖。 门被暴力推开,领头的狐妖满眼恨意,将灯笼丢向床榻上的宋音。 “还我老祖命来!”—— 作者有话说:宋音:碰瓷啊 第50章 宋音一把将丢过来的灯笼打开,又顺手唤风将这些不速之客推了出去。 瞬间那些狐妖就被吹倒一片,手里的灯笼也被风吹得到处乱滚,不幸一些的狐妖衣服被点燃, 在地上打滚。 “啊!烧起来了!” “水!” 这群乌合之众瞬间便乱作一团。 宋音眼神一厉, 伸手就要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可惜被沉昳容阻止。 扯了几下没扯动手,宋音恼怒地看着沉昳容的眼睛,“放开。” “尊上。” 沉昳容的声音就在耳边, 宋音身体一僵,轻哼一声后沉默。 远处清璃匆匆赶来。 那群狐妖眼露欣喜, 领头狐妖更是兴奋叫喊一声,“王上!老祖宗定是被这贼人所害!” 清璃已到了院中,脸色比夜色还要黑沉。 突然她一脚踢飞了那领头闹事的狐妖,斥骂道:“没脑子的东西!带着你的手下滚下去!” 被踢飞的狐妖吐了一口血,她愣在原地, 脸上全是错愕。 狐妖擦掉唇边血迹后慢慢爬起,“凶手近在眼前, 王上难不成要包庇吗!” 此时的清璃看上去有些疲惫,听到这妖还不依不饶,忍不住又上前一脚将妖怪踩倒在地,她狠拧一脚,直接将狐妖踩昏过去。 四周围着的小妖吓得躲远些发抖,清璃却又扬起笑容, “老祖宗的死是寿元尽了,若你们再敢对孤的两位贵客不敬,休怪孤不念同族之义!” 剩下的狐妖赶忙趴倒在地,颤着身体回道:“是!” 清璃随手一挥,命令道:“将她带下去。” “是。” 几个小妖怪手忙脚乱地带走了昏迷的狐妖,院中便只剩了清璃和她的两名随从。 沉昳容见着那一脚留了手,显然清璃是在做戏,实际是为了将那狐妖保下来。 清璃转身看着跟在身边的两个,“你们也下去吧。” 随从行了一礼后离开,于是这里又只剩下二人一妖。 清璃的威风劲也随着下属的离开消失,她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人,苦笑着道歉:“打扰了二位实在是抱歉,她们也是一时心急,请二位不要和她们计较。” 宋音冷笑:“本尊还以为,狐王要在本尊身上泼点脏水来刁难。” 清璃尾巴毛都快炸了,她苦笑着说:“小王哪敢,二位在我身上下的咒术还在。” 清璃有些忐忑地缩着肩膀,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只是答应二位的事又要慢上一些了。” 这意思说得明白。 正因如此,宋音的脸色越来越黑。 清璃十分慌张地解释,“并不是我欺骗二位,月湖的水因附近的绛雪剑而变动,方才那位长辈与绛雪的剑灵交好,长辈离世,绛雪剑不一定会为湖水赐福。” 宋音可不听,她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清璃见状害怕得下蹲抱头。 沉昳容将宋音的两只手都抓住,“尊上,放过她吧。” 宋音越挣扎手上的束缚就越紧,她忍不住酸溜溜地说:“你倒是好,谁都想帮一下。” 沉昳容倒也没这个心思,她只是怕宋音激动之下把清璃打坏了,那她们换回来的事估计又得往后拖。 虽然宋音的身体比她的身体好上太多,但这具身体的心魔太过顽固,总能幻听到雨声。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总觉得宋音生气的点不在她控制了行动,而是在袒护清璃这件事上? 沉昳容想了想,她试探道,“尊上误会了,我是怕打伤了对方,这样我们换回身体的事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沉昳容一笑,“这样对尊上不好。” 宋音刚蹿上来的怒火一下便熄灭了,她愣了一会儿又哼了一声,随后闷声躺在床上:“我要睡了。” 清璃见宋音消了火就想赶忙开溜。 “等等。” 清璃立马顿住,她摇摇身后的九条尾巴讨好一笑,“还有什么需要吗?” 沉昳容看了一眼对方那毛茸茸的尾巴,她将视线移至别处,轻声道:“明日带我们去见绛雪剑。” 清璃思考一会儿后点头,“好,明日请两位在屋中等候,我处理完长辈丧事便来。” “夜深了,我先走一步,两位好好休息。” 沉昳容点头,在清璃消失在院落中后才挥手将门拉上。 门扉合拢的吱呀声在月夜中显得格外刺耳,沉昳容吹灭了屋内灯火,她躺在宋音身边慢慢合上了眼。 或许是太过劳累的原因,沉昳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宋音在她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中睁开眼睛,她用手在沈昳容的眼前晃了晃,但沉昳容一无所动。 紧张的眉眼一松,宋音施法使用分身术,黑暗中慢慢多出了一个人的影子,分身长得和本体一模一样,也就是长成了沉昳容的样子。 宋音又慢慢调整分身的面容,可刚变一半那整张脸就弹回去了。 而宋音并不气馁,她一连试了多次,可都失败了。 还想再试一次的时候有只不老实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腰间的手不烫但给的刺激却不小,宋音感觉有些痒,她伸手就要把腰上的手给扒下来,可还没付诸行动就被人收进怀里,这还不是全部。 沉昳容不仅动手还动脚,长腿一伸就挂在了宋音身上,活像一个蚌壳,而宋音就是那蚌壳里的肉。 宋音无法动弹,又听见对方在耳边呓语,“乖徒,睡吧。” 宋音一僵,她冷哼一声,“不。” 冷漠的答案似乎让睡梦中的某人伤心了,十分轻地抽泣一瞬。 这声抽泣像羽毛轻轻扫过宋音的心田,她不再挣扎,只是看着透窗而来的月色酸意满满地问:“师尊的过去里站了好多人。” 夜色无声,沉昳容的意识早已沉入梦境,她无法回答。 宋音的声音慢慢变得强势,“师尊,你只能喜欢我一个。” “……好。” 宋音愣了一瞬,可对方声音低沉又模糊,显然还是呓语。 内心的焦躁慢慢下去,宋音却是被哄好了,她的声音不再充满戾气,带着几分傲气似地撒娇,“你待我那么坏,我不会原谅你的。” “好。” “……师尊,我恨死你了。” “好。” 无论宋音说什么,对方都只会回答一个好字,发现这一点后,宋音安静了一会儿。 她突然说,“喜欢我,好不好?” “好。” 宋音脸上慢慢出现笑容,她冷哼了一声,在沈昳容的拥抱中沉沉睡去。 次日沉昳容醒时看到怀中的宋音面对着她笑得很甜,她顿时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揉揉脑袋就准备重睡。 不过门外的敲门声制止了她,清璃的声音也在外面响起。 “二位大人,可以出发了。” * 此时出发显然过于早,沉昳容打着哈欠。 昨天她梦到自己回了现代,她坐在办公室里,领导在给她交代之后要完成的任务,她一边听一边好好好地应着。 梦中的她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出了公司门后买了一根冰淇淋,是山楂味的。 沉昳容顿时有点馋了,她想着哪天也复刻一下简单版本的。 抬头看着戴着一身孝的清璃,沉昳容终于忍不住问:“妖族的葬礼这么快吗?” 清璃眼底的乌青明显,她十分宝贝地捧着一个小坛子,嗓音有些嘶哑,“我们狐族和你们人的习俗没有太大的区别,不办葬礼是逝者的嘱托。” 那小坛子里显然是骨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处理,只是很普通的一个酒坛,但沉昳容在那酒坛上看见一个柳字。 本来不想多问的她立刻上心,“那坛子是?” “也是逝者的嘱托。” 沉昳容想知道得更详细些,她快速往前两步,与清璃拉近距离,“这位前辈与太安宗主有旧交吗?” 清璃心情不好,她本不想说那么多,但沉昳容言辞礼貌,甚至用了前辈这个称呼。 或许是这上好的阳光晒没了心底的怨气,清璃还是说了出来,“与姥姥有交情的是剑尊大人,才不是那个酒鬼宗主。” 沉昳容没想到剑尊的出镜率那么高,这修真界估计被她走了一个遍。 在这里的人都不认为她是剑尊,沉昳容也没太多抵触,她好奇追问:“狐族的坟冢是在那绛雪附近?” 清璃摇头,“不是,我只是遵循姥姥的遗嘱,将她的骨灰从绛雪剑的剑柄上扬下。” 沉昳容又问,“为什么?” 清璃看她一眼,她知道宋音就在身边看着,可还是没忍住吐槽,“你好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长着剑尊的脸,性格却一点也不像。” 沉昳容坦然一笑,“剑尊那样厉害的人,哪敢和她比。” 这话说得很真诚,清璃被取悦了,于是态度也变得和善起来。 迎面吹来一股寒风,清璃将怀中的骨灰坛抱紧了些,“哼,算你识相。” 背后突然有股阴冷的视线,清璃根本不敢回头,她收起那点得意,随之话锋一转,“没有为什么,姥姥只是累了,她总说她要只是一块石头就好,她讨厌狐族,我也讨厌。” 沉昳容想问为什么,可对方似乎很伤心,她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她又想起剑灵,思考者要不要解开对方的束缚,可思考时宋音的声音出现在她脑海里。 【你想知道什么?或许我能告诉你。 】 不知何时,宋音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在对着她笑。 沉昳容只觉惊恐,怀疑对方今天吃错了什么药,她忍不住传音:尊上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吗? 【你猜。 】 沉昳容哪能猜得着,不管什么原因,宋音开心的话她也开心。 【我猜不出来,不过我挺好奇为什么狐族会讨厌狐族? 】 见沉昳容的目光完全落在自己身上,宋音轻哼一声:九尾狐族主要分赤狐和白狐,在过去的千年间,赤狐一族的地位十分低下,是白狐一族的奴隶。 沉昳容忍不住看向清璃火红的尾巴,又想起在镜中世界看到过名为《狐妖》的话本,当时伪装成黎休的宋音看得很起劲,难不成是那话本的内容和清璃的经历相似? 沉昳容思索一会儿:所以你在万象镜中看那狐妖话本是因为这? 【不,是因为那话本写得难看,我记了下作者名。 】 沉昳容震惊,她尴尬地转移话题:可白狐族已经死完了,再多的痛恨也该平息了吧? 宋音脸色依旧,昨日那狐狸断断续续说了很多,可对于寿数长久的对方来说,这点东西用来概括她的一生实在太短。 其实宋音很羡慕,羡慕对方能遇到最开始的师尊,她遇见师尊时,师尊已经没有她话语里说的那样活泼。 沉昳容眼睁睁看着宋音的脸色晦暗下去,她还以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打算克制一下自己的求知欲。 【那窝囊狐狸口中的姥姥是白狐族,她希望两族能够和谐共存下去,白狐做主时她努力救下了不少赤狐,但现在的结局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来的仇恨,根本无可解。 】 沉昳容沉默了,她不再提问。 这段路并不算崎岖,只是有许多葡萄田,几人从田埂上走过。 葡萄田中有许多狐妖,她们还用着兽形,见到清璃来了,这些狐妖便从葡萄树下钻出,只是还没打招呼又被沉昳容那张脸给吓了回去。 沉昳容摸着自己的脸看着宋音,阳光穿过葡萄藤间的缝隙在她脸上留下好看的剪影,风一吹剪影便开始晃动。 大部分时候,宋音都是从容的,待在对方身边会很安心,似乎没什么是这人做不到的。 沉昳容忍不住问:如果是尊上呢?尊上会怎么做? 宋音忽而冷笑,将前方带路的清璃吓得一个激灵。 【当然是暗中支持赤狐族,让白赤两族斗个你死我活,我再坐收渔翁之利。 】 沉昳容也跟清璃一样浑身一个激灵,她弱弱地补充: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是狐族的话,会怎么做? 【我不是,我只会成为她们的噩梦,而且就算我是狐族,我也不会有这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不会为了某个人某件事折磨自己。 】 宋音的语气太坚定,但就是这样的坚定将沉昳容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天上的云层逐渐厚重起来,太阳被云层拦住,方才那灼热的日光消失彻底,转而是呼啸的风。 云层之间有闷响。 “轰隆!” 豆大的雨点在雷声之后斜拍而下,葡萄叶被拍得啪嗒啪嗒响。 没来得及躲入葡萄架下的小狐狸被淋了一身。 沉昳容见那狐狸甩水,她施法替她们隔开了雨。 沉昳容突然感觉浑身无力,身躯摇晃两下后再睁眼,可眼前却是朦胧一片,像是刚下雨时未开雨刷的挡风玻璃那样,什么也看不清。 似乎有什么声音,但雨声太大她听不真切。 突然有人将她拉出这份幻觉,她慢慢看清了世界,看清了那座和剑一般的山峰。 呼吸微凉,手心却很温暖,扭头是宋音的脸。 沉昳容后知后觉方才那是宋音的心魔。 还在思考时手被握得更紧,她听见宋音对她说:“从现在开始,不准放开我的手。” 沉昳容呆呆点头。 宋音还是不放心,她还想强调几句,可看见沉昳容蹙起的眉毛,那些话到了嘴边又变了个样,“尽量待在我身边,不要离开,很快你就不用受罪了。” 现实里也在下雨,沉昳容总觉得那幻觉随着雨声开始浮现,她默默往宋音身边靠近,心魔又慢慢退了下去。 沉昳容觉得心口抽抽疼,用鼻子呼吸已经满足不了她,她像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呼吸着氧气,最后慢慢靠在了宋音的肩膀上。 直到这时她才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了水中。 意识清明后沉昳容想要离开宋音的肩膀,但又怕心魔重来。 宋音嫌弃地说:“想躺就躺,我还没那么小气。” 此话一出沉昳容放心了,她安心待在宋音的肩膀上。 清璃快被这两人肉麻死了,她隐晦地“呕”了一声。 雨幕中,绛雪剑散着柔和的白光,白光朦胧中似乎出现了女子的身影,乌发披散,额头悬着一块黑色的圆形宝石,一身简单白衣,腰间一条同色腰带松松系着,气质清冷孤傲。 她站在山峰的顶部看着狐宫的方向,忽而垂眼看着山下的清璃,漠然移开眼睛后又感觉到什么似地忽然转头。 女子的眼神落在沈昳容身上,她急切从峰顶飞到了沉昳容身边,眼含泪水地张嘴,哽咽着说:“您。” 沉昳容向她伸手一笑,“你好,我叫沉依。” 绛雪愣愣看着这伸过来的手,她从善如流地收起一切不该有的表情,像是对待陌生人一般,“我是绛雪,绛雪剑的剑灵。” 透过绛雪的身体能看到后面的山体树木,对方的身体已经透明得不成样子。 清璃的声音十分恭敬,“剑灵大人,我需要登上山峰,完成姥姥的遗愿。” 绛雪看了看那骨灰坛子,脸上辨不出喜悲,“去吧。” 清璃得了允许后就往山顶处飞。 绛雪看着沉昳容两人的状态大概明白了什么,那张虚幻清丽的脸上顿时浮现笑意,“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魔尊大人也会中这换魂之术。” 宋音面色一冷,“信不信本尊让你成为一柄废剑。” 绛雪眉头一点不惧反而眉宇间全是挑衅和杀意,她嗤笑道:“是吗?那我还真不信。” 如今的魔尊被困在沈昳容的身体里,绛雪怎么可能会怕她,甚至还想在这里将人杀了。 她的杀意越来越重,身后的山峰开始发出更强的光晕。 宋音轻笑一声后开始念咒,之后沉昳容灵戒中飞出一条铁链,这铁链本是用来束缚溯雨的。 锁链慢慢缠上了绛雪虚弱的灵体,方才还淡定的绛雪脸上出现慌乱,她咬牙想要反抗,可越反抗锁链缠得越近。 绛雪看了沉昳容一眼,然后执拗着不肯低头。 沉昳容看着绛雪的灵体又淡了几分,再这样美勒下去可不行。 沉昳容赶忙道:“尊上,可以收手了。” 宋音也不过出手教训一下,沉昳容都说了她便将锁链唤回,嘴角默默扯出一丝嘲弄。 现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沉昳容不知所措,她只能扬起笑容十分友善地和绛雪打着招呼,“仙子应知道我们为何来此。” 绛雪脸上还是不甘,但看着透明了几分的灵体,最终还是冷静下来。 面对沈昳容时她又是另一种态度,面带笑容,轻声细语,“两位中了移魂术,是想让我为月湖是吗?”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省力气,沉昳容对绛雪的好感又往上提了几个度。 “是,请仙子为月湖赐福。” 绛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不断来回,然后又有些不能理解了,她忽然靠近沉昳容轻嗅闻,随后脸色一变。 沉昳容的灵魂里带着宋音的味道,同理宋音也是。 按道理来说两人应该是仇人才对。 绛雪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甚至身体又透了几分。 她扶着额头,不死心地问:“请问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沉昳容十分淡定地回答,“我是她的炉鼎。” 绛雪死死咬住自己的唇,她待在这里太久,寻常不能移动,消息闭塞,所以她不知道魔尊收了个样貌与剑尊相似的炉鼎。 沉昳容还以为对方没听见,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炉鼎。” 绛雪崩溃阻止,“别再说了。”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绛雪收了多余情绪,那张脸上又只剩下笑容,她摇了摇头。 沉昳容顿时急了,她以为绛雪不愿意帮忙,忍不住狠狠瞪了眼云淡风轻的宋音。 宋音眉头一皱,眼见着她又要呼唤那锁链往剑灵身上招呼,好在沈昳容在她肩上拍了拍。 宋音冷哼一声,倒也不再动作。 沉昳容声音软了下来,“仙子是要什么报酬吗?” 绛雪没想到魔尊会这么听主人的话,她的脑袋更乱了。 虽然她想不明白,但此刻有些问题还是能够回答的,她转头看了一眼山顶处的清璃。 往常爱看热闹的小狐狸并未关注她们这边的事情。 绛雪无奈摇头,“是狐王同你们说的是吗?但我的能力并非她口中的那样,受了祝福的水只能用来治伤,不能解这咒术。” 沉昳容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苦恼道:“难不成这样的生活还得持续一年吗?” 看着绝望的沉昳容,绛雪又有些不忍心,她忍了又忍,最后笑着说出口,“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沉昳容的眼神瞬间一亮,“什么办法?” 绛雪抿唇,最后闭眼一笑。 在沈昳容期待的眼神里,绛雪慢慢吐出两个字。 “灵修。”—— 作者有话说:沉昳容:[害怕]《 》 50-60 第51章 沉昳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灵修?哪个灵修, 应该是指的用灵气修炼的修者,不是指神魂交融的那种吧…… 沉昳容尴尬笑了两声,然后她的肩膀很快耷拉下去,这很明显是后者啊。 都火烧眉毛了,眼前的绛雪还在那笑,沉昳容忍不住发难, “这件事有这么让你开心?” 绛雪抬袖遮住嘴巴,“自然,我很高兴能解决您的困扰。” “是吗?”沉昳容狐疑地看着对方含笑的脸,总觉得这件事没她说的那么简单。 总不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宋音警惕性这么高也不一定会信。 沉昳容信心满满地转身,却见宋音满脸深思,似乎在认真考虑着这个问题。 嗯?宋音你怎么回事? 沉昳容不淡定了, “尊上,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宋音凝眉, “你不愿意?” 这个对话好像发生过,沉昳容照抄之前的答案,她皱着眉一脸委屈:“是我配不上尊上,不想让尊上受委屈。” 宋音只觉得对方花言巧语,她呵呵一笑, “是吗?可我不这么认为。” 沉昳容立时接话, “什么?尊上其实很想吗?” 淡定的宋音不淡定了,她脸色一变,似乎是气着了,“谁说我很想!不要把我想得那样龌龊!” 沉昳容看着她突然微红的脸,又一次迷茫。 这么容易害羞?这人不是开后宫吗?这都还不算撩拨就已经不行了。 要是再撩拨两句岂不是要原地变成辣椒? 沉昳容收住自己想要再玩一玩的恶劣心思,她顺着宋音的的话继续, “既然尊上不想,那我们就找找另外的法子,实在不行的话,我替您当一年的魔尊。” 宋音满脸冷漠。 看着沉昳容的眼睛,她欲言又止,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我们双修一下也没关系? 这样说似乎不太符合魔尊的气质。 如果是之前的她应该这样说:和本尊灵修是给你的奖赏,想死吗?还不快过来!还是说你想让本尊过去? 脑海里似乎有了相应的画面,想象中的她一脸邪魅狂狷,将满脸不甘的师尊抵在墙角。 宋音实在想象不出自己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于是她将身份转换一下,换成师尊困住楚楚可怜的她。 迟迟没得到回答的沉昳容看着宋音的脸越来越烧,眼看着就要烧成小龙虾。 实在没忍住的沉昳容在宋音眼前伸手晃了下,“尊上?” 沉浸在自己剧本里的宋音被叫醒,见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又默默冷了脸色,“嗯。” 沉昳容只当是对方同意了,剑尊魔尊不都是尊?而且演魔尊不知道要爽上多少倍。 【唔!憋死我了!主人我恨你!唉?绛雪! 】 绛雪剑正试图解析眼前这两人的心理,但她发现以她现有的阅历解析不出来。 听见故友的声音,绛雪剑笑意更深,她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绛雪:好久不见,你还没凝形吗? 溯雨叹息:没有,主人修无情道失败后我亦陷入沉睡,再醒来时主人换了身体,还成了这变态的炉鼎。 绛雪:哦?她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溯雨想了想:主人说是仇人,是炉鼎,还说宋音是阴晴不定的抠门老板。 好、好复杂。 绛雪觉得自己快要消失的大脑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唯一能确定的是主人不想回到过去。 清璃撒完骨灰后便从山顶下来,她向绛雪剑恭敬地行礼,又带着满脸担忧询问:“您的身体可有好些,还是在溢散吗?” 当年剑尊以绛雪剑封印了当时的妖王,妖王的尸体深埋地底,成了这片土地的养料。 绛雪剑的剑灵擅长与治疗相关的术法,虽是凶器,却时常给这片领域内的妖怪赐福,保佑着这里的狐妖无病无灾。 为此清璃很尊敬对方。 绛雪温和地看着这只傻傻笨笨的狐狸,伸手摸摸对方的脑袋,“放心,距离消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要害怕与我别离。” 清璃瞬间呆楞,她抬头擦擦即将涌出的泪水,“嗯。” 氛围太温馨,本来想找清璃算账的沉昳容还是没动手。 这只六百多岁的狐狸,现在表现得就像一个小孩子,看着看着,沉昳容就入了迷。 她有些想家了。 清璃整理好情绪,随后又看向沉昳容两人,她十分郑重地向两人行礼,“姥姥虽说不需要,但我还是想在此为她守灵,故此不便相送,请二位见谅。” 狐狸太有礼貌,沉昳容“嗯”了一声。 她看着清璃在绛雪山下摆好香烛贡品,白色的纸铜钱被雨浇透挂在草上,而清璃一直跪在那里,也没施法挡雨,任由自己被浇透,简直就是在自虐。 “看她做什么?” 宋音的声音没在雨中,有些朦胧。 沉昳容看她,突然问了个很没头脑的问题,“尊上还记得自己的家人吗?” 说完又惊觉这个问题问得不好,她又挠头笑:“哈哈,抱歉抱歉,问这种问题。” 沉昳容自然知道对方的身世,系统有和她说过,双亲早逝,是村里人可怜着养大的孩子。 后来地龙翻身,整个村子都被埋进地下,只她一个人幸运地活了下来。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宋音应该释怀了,她不像那种会留恋过去的人。 沉昳容悄悄观察着宋音,见对方面色没有什么起伏暗中松了一口气。 但宋音突然往与绛雪峰相反的方向走。 沉昳容以为对方生气了,她呆在原地看着宋音走远,可对方又在雨中回头。 “不是说不要离我太远?” 和沈昳容想象的不同,宋音的脸上带着点点笑意。 见沉昳容不动,宋音觉得是自己说话太难听把人吓到了,她犹豫了下还是放轻声音,“陪我走走吧。” 在雨中,沉昳容总觉得对方和之前的宋音重合了。 她笑了笑,随后往前几步与宋音并肩。 绛雪本想上前和主人说话,可她见两人的氛围实在不对,一时没有上前打扰。 她是很痛恨宋音,也陆续听过对方的很多传闻,传闻中的她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又恶毒,妥妥一个野心家。 可眼前这个人完全不像。 溯雨很是不忿:主人都没和你说几句话,要是她记得就好了。 绛雪捂嘴咳嗽了几声,一场大雨似乎让她更加虚弱,连带着眉眼也沉沉的,她摇了摇头。 【不记得也好,寿命太长,总会忘记一些。 】 溯雨不悦:我可不希望主人忘记我。 绛雪只是笑:呵呵,不要烦扰主人,你我许久未见,跟我讲讲你的事吧。 * 葡萄树下的小狐狸们已经回去了,宋音一路上没说话,沉昳容也怕自己说错什么。 只是总有人会受不了沉默,从前是沉昳容,如今却变成了宋音。 她本来顾忌着身份等着沉昳容说话,可走了这么久对方都没什么反应,在偷瞄了沉昳容无数秒后,她还是妥协了。 “你是想家了吗?” 沉昳容吓了一跳,说实话她对沈依和剑尊的身份背景都不是特别了解,这都怪系统,工作内容没讲清楚就算了还不包售后。 她后悔了,就不该无端提起什么家不家的事。 掉落的汗水cos冷冷的冰雨在她脸上胡乱地流,沉昳容只好挠头,“啊,之前磕到脑子,所以我不记得了。” 从前宋音或许看不出来,但现在宋音看她以手扶额一脸痛苦的样子只会觉得好笑。 宋音突然有了坏心思,或许直接在这里将她拆穿会很有意思,但看对方演戏似乎更有意思。 宋音心里有很多为什么,可人在面前,她却变成了她最讨厌的那种优柔寡断的人。 回神时见对方还在演戏,宋音轻笑一声,“那得多补补脑子,我可不希望待在我身边的人是个傻子。” 这明摆着是在骂人,但沉昳容无法反驳。 她尴尬笑了几声,又突然发现宋音不是往狐宫走,而是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是湖泊,本来平静的湖面被雨点拍出一圈圈涟漪,涟漪交织在一起,影响着彼此,消散之后又有新的涟漪出现。 宋音站在湖边,如今的湖面根本映照不出她的影子。 沉昳容总觉得她的视线透过雨幕去了很远的地方,然后她听见宋音说:“你方才说我想不想家人?” 沉昳容没想到她还提起这事,忍不住挠头。 宋音看着沉昳容被雨水打乱的倒影,又或者说她在看自己被打乱的影子。 命运就像这雨,将本来清晰的她打得面目全非。 她笑了一声,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命运,“自然会想,每时每刻都在想。” 沉昳容更加不知所措,她想起对方的心魔,或许心魔来自于此。 她也不知该如何关心,突然又希望这个世界更嘈杂一些,嘈杂到能掩盖那些过往。 她突然又发现宋音在看着她,不是透过她看别人,而像是她就是故事中的某个人。 只是在沈昳容想再看明白些时对方又转过了头,清冷的嗓音和雨声交织在一起。 “生命真的很脆弱,只是一个眨眼,就会有无数人消失在你的眼前。” 沉昳容想要安慰,但是按照她现在的身份,她不该知道属于魔尊的过往。 宋音的眼神像这湖面泛起波澜,她说:“生命又很坚强,那场灾难掩埋了所有对我好的人,我也只剩微末的意识,但我活了下来。” 过去这么久,宋音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力的凡人,那时下了一场大雨,雨水渗入废墟之下,滴醒了昏沉的她。 她慢慢爬了出来,可看着周遭尽毁的一切又突然感到迷茫。 她不知疲倦地挖着,想将被掩埋的人挖出来。 但是没力气,她昏倒在废墟里。 再次醒来时身体很暖,眼前有篝火,似乎还有些酒香。 “你醒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将宋音吓了一跳,她看向一旁,是一个戴着斗笠穿着青色道袍的女子。 暖黄的火光拥住两人,洞外还在下雨。 她有些害怕,又意识到对方没有恶意,宋音端正身姿,“谢谢大侠。” 她听见女子笑了一声,“大侠?我连剑都没有。” 宋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她赶忙解释,“抱歉,因为话本中的大侠都是这样的。” 头戴斗笠的女子身形一怔,笑声苦涩:“是啊,我忘了。” 宋音觉得很怪,她伸出手凑近火堆,身体在回暖,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女子朝她丢了一块油纸包着的酥点,宋音反应迅速地接住。 “不用谢我,花生酥,很好吃的。” 宋音轻声道谢,她没敢吃,正准备收着,可肚子很不给面子地叫了起来。 “呵呵,你怕我是坏人?” 小小的宋音红着脸摇头,“我没这么想,我只是不饿。” “咕噜噜~” 宋音按住自己的肚子,她抬眼去看青衣女子。 对方靠着山洞的墙壁,脑袋低垂,身侧平躺着一只空了的酒坛,斗笠挡住了女子的脸,宋音看不真切。 对方没了声响,似乎是睡着了。 宋音还记挂着被掩埋的人,洞外还下着雨,她悄然走近,伸手将对方的斗笠取了下来。 可在斗笠取下的瞬间却顿了一下。 宋音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她赶忙晃晃脑袋,将对方的斗笠戴在自己脑袋上就一头扎进了雨中。 熟练往回走时却在路边看见了许多新坟,雨水冲淡了坟前的酒味,有人在此祭奠过。 宋音往回看,山洞中篝火悠悠,她瞳孔一缩,发现有一头郊狼往那山洞中走。 恐惧从脊骨慢慢爬上来,她捂着嘴退后两步,本能想要离开这里。 可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什么挡住,宋音转头一看是新坟的墓碑。 她犹豫了一会儿,又慢慢往前走,她挑了一棵很高的树爬了上去,怀里的弹弓还在。 那狼在洞口徘徊,似乎洞中有什么让她忌惮的东西。 宋音瞄准狼的脑袋,一个松手后狼被打得嗷嗷惨叫,它怒而向宋音靠近。 宋音马上取出第二颗石子,咻啦一下打中狼的左眼,狼的惨叫声盖过了大雨。 然后又是一声破空,狼的右眼也被击中。 它失了方向,或许是恨意让它朝着宋音藏身的方向跑,但却无法扑到宋音的高度。 宋音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意外,她的身上应该有伤,也不该这么有力气才对。 不管如何,她再次拉起弹弓,但在她之前有寒光一闪。 狼的怒吼永远消失了,它倒在雨中,鲜血染红了灰色的皮毛,浸透了树下的雨。 宋音微惊,她看着洞口前站着的女人,那人手中拿着一截枯枝,将枯枝一丢,又望着她伸手,“斗笠,还我。” 狼已死透,宋音下了树。 还未靠近,那女人一挥手,宋音戴着的斗笠飞回女人手里。 女人戴上斗笠,声音很冷,“你叫什么?” 宋音感觉对方清醒许多,不像方才在洞里那般的热情,但似乎没有威胁。 宋音不觉得一个坏人会给一些毫不相干的人立坟,宋音不喜欢这样冷冰冰的人,但很感激对方。 “宋音。” “宋音,你不害怕吗?” 宋音看着那狼的尸首,“怕,但是你在洞里。” 平地忽然起了风,风卷着雨滴环绕在女人身边。 宋音突然明白,对方想问的不是狼,“就算你是妖怪也是好妖怪。” “呵呵。” 宋音听见对方笑了,虽然还是冷冷的。 只是笑完对方就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宋音立马跟了上去。 对方也任由她跟着,这人似乎不用吃饭,走到有人的地方也没人注意到她,似乎这人是透明的一样。 某天对方停下来打坐。 宋音那时觉得这是妖怪的修炼方式,她心血来潮也跟着试试,坐下没多久就感受到天地间朦胧的雾气,雾气钻入她体内,她感觉到有什么在她的体内游走。 她害怕出问题便睁开眼睛,却发现往常不理人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 寻常冷漠的眼中多了几分震惊。 自那之后女人眼里有了她的存在,然后她们遇上了真正的妖怪。 宋音从未见过这样高大的蜈蚣,它趴在房顶上对着她们嘶吼,还未靠近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腐臭味。 这和面对狼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想要逃跑,可这未知姓名的女人却是一点不慌。 对方凝风成刃,那庞大的妖怪就断成了无数块,一颗火红的珠子从妖怪脑袋里滚落又被这人捡起。 宋音见她转身朝自己走来,“这颗妖丹颜色不错,你应该喜欢。” 斗笠下的脸依旧没有笑容,宋音迟疑地收下,红着脸轻声道:“谢谢。” 这个村子的人还是看不见女子,村民们都以为那个杀死妖怪的人是她,于是热情为她张罗饭菜,又让她住下。 宋音几次想解释却都说不出话,只能在众人的簇拥下无奈看着人群之外的女人。 对方逗弄着村里的大黄狗,冷着脸将那狗子的尾巴逗成了螺旋桨。 宋音看入了神。 见宋音一直盯着狗的方向瞧,有村民问:“仙人很喜欢狗吗?” 屋外逗狗的女人转头与她对视,宋音别过头否认,“没有。” 宋音又在这村子定了下来,村里的人都很尊敬她,在众人的热情中心底的伤痛慢慢淡了一些。 村民们看不见女人,可宋音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女人坐在屋顶,对方很受动物喜爱,有她在的地方村里的猫猫都会围上去,被蹭了一身毛的人也不生气。 宋音爬上屋顶,坐在她的身边,“你是仙人吗?” “算是,想不想修仙?” 宋音想起那只被瞬间斩杀的蜈蚣妖,“想。” “不久后就会有太安宗的人来此地,你跟着她们走,再拜入太安宗主门下。” 宋音听完问:“那你呢?你是太安宗的人吗?” 女人沉默一会儿,突然摘下斗笠躺倒在房顶,一只狸花猫跟着趴在她的肚子上。 阳光太烈,她将斗笠盖在脸上,声音依旧很冷,“是。” 宋音语气坚定,“我能拜在你门下吗?” “我是个将死的废人。” 宋音十分肯定地说:“你骗人。” 哪有这么厉害的废人,宋音觉得这人就是想要摆脱她。 可宋音不想拜别人为师,她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好很好,虽然看着冷漠,但会默默停下来等她跟上,沿途那么多的风雨从来没打湿过她的衣衫,会随手丢吃食给她,也会避着她偷偷喝酒,喝醉了酒会睡过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人靠近又闭上嘴不说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人不想答应。 宋音才不会气馁,但她连这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看着女人沉默,又看着女人身上长满了各种花色的猫,一只无法无天的胖橘还趴在她用来遮脸的斗笠上。 过了一会儿,女人冷清的声音从斗笠下传了出来,“好沉。” 本来还严肃的宋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赶忙捂住嘴巴,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不是笑话你。” 对方又坐了起来,用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看着宋音,“我不是什么好人,且我修无情道,你与我结缘,日后可能会成为我的祭品。” “这种事,已有先例。” 宋音愣住,她能感觉到对方没有说谎,但又感觉对方在伤心。 她不明白什么是无情道,也不太理解对方嘴里的祭品是什么意思,她只是仰着头说:“你不会的。” 女人皱了眉头,她可能没想到路上随意捡的孩子会这么黏人,想了想后跳下屋顶,随后戴上斗笠。 宋音见她往村外走,赶忙喊道:“我一定会拜你为师的。” 女人身形一顿,“好。” 对方离开的时候雨已经不下了,天边还挂上了彩虹,风景美好得让人觉得日后的日子也会这样。 宋音说起这些的时候带着笑容,可一旁听故事的沉昳容却冒出了冷汗。 一开始她以为这个人是梅欣,毕竟无情道和斗笠,但听着听着感觉不太对。 现实中的雨也停了,雨滴稀稀落落,最后完全不见,两人的影子也逐渐清晰起来。 远处挂上了彩虹,竟然和宋音诉说的很是一致。 在宋音平静的眼神下,沉昳容有些心虚。 她怎么觉得? “喵~” 一只橘猫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她甩甩身上的水,又径直跑向沉昳容,十分亲昵地蹭蹭沉昳容的腿。 沉昳容浑身冒汗,小猫咪你来得不是时候,再蹭下去马甲都要没了! 这样的话,以后岂不是要离猫狗等毛茸茸远些? 沉昳容顿时痛苦起来。 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死了算了。 沉昳容默默用腿挪开猫咪,可猫咪不依不饶地凑近。 沉昳容快急死了。 “沉依。” 沉昳容浑身一僵,她感觉自己的马甲在随风飞扬,宋音不能和一个炉鼎说这么私密的事吧? 她紧张得发不出声音。 宋音:“我同意灵修。”—— 作者有话说:师尊:心情就像过山车 第52章 沉昳容的心情从惊恐变成另一种惊恐。 无论她怎么掩饰都盖不住瞳下的那一点震惊,她迟疑道:“尊上不必如此牺牲。” 宋音脸色依旧,仿佛在说“今天吃了什么”这样稀松平常的事,“闹剧也该结束,这只是换回身体该做的事,本尊还不至于忍受不了。” 说得倒是好听, 也不知道刚才谁脸红成了那样。 但两个人中间总要有一个人不淡定, 如今不淡定的人变成了沉昳容。 若是普通的双修还能换身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可灵修不一样, 那跟身体没有任何关系。 沉昳容前世看过不少书,只记得灵修比普通的双修更能感受刺激。 好吧, 她不是一个好人,就对这一句话印象深刻了。 灵修什么的,她心中总横着许多事,比如师徒的身份。 刚想起这些,脑子里便又有了梅欣的声音。 【师尊喜欢徒儿也没什么。 】 沉昳容惊了, 她没想到师姐回了太安宗还能持续影响她,相比于师姐这个修真界土著, 她这个现代人思想确实拧巴了许多。 土著都不在乎,她为什么要在乎? 不对不对! 沉昳容差点被洗脑,醒悟过来后还想抢救一下这越来越偏的剧情, “尊上, 我。” 沉昳容使了一招梨花带雨,寻常她这么做时宋音似乎会顺着她,但这一次不一样。 因为视线中的宋音直接闭上了眼睛,“这次你说什么也没用。” 嘴上说着硬气的话,可宋音转身却是走了,原本还保持着优雅,最后脚步越来越快,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似的。 “喵~” 小橘喵,喵喵喵。 若是平常沉昳容肯定忍不住上手,但是现在她没心情,她自闭了。 她没跟着宋音一起回去,反而往绛雪剑的方向走,等她走到的时候绛雪在和一个蓝色的小光点聊着什么。 聊到兴起时以袖掩唇,笑时眉眼如弯月,周身气质清冷,如月华般皎洁。 只是身躯透明将散。 绛雪见沉昳容回来,转身微笑,“魔尊大人呢?” 对眼前这个剑灵,沉昳容确实感到几分亲切,还带着几分心疼不忍。 这种情绪很莫名,但沉昳容已经不再深究其中原因。 她暂且放下心中苦闷,也同清璃一般关心起对方身体来,“仙子身体如何?可有疗愈之法。” 那小蓝光点像被人用力掼到地上的弹力球那般蹦跳几下,叫嚣着不满,“主人,我呢?我也要关心。” 沉昳容哪还能不明白对方是溯雨。 都那么大的剑灵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沉昳容莫名感觉自己当了母亲。 她很是无奈,又一摊手,蓝色光点就落在她的掌心跳来跳去。 好像发光跳蚤…… 虚伪的大人掩盖内心真实的感想,她笑着哄:“那你的伤呢?” 得了关心的溯雨又在沈昳容的掌心里打滚,她高兴道:“主人不用担心,你的修为越高,我们的伤自然就会好。” 沉昳容只得苦笑,“那有没有快速好的办法?” 绛雪比溯雨沉稳许多,“有,可那需要很多灵石。” 沉昳容觉得自己也算个灵石大户了,不仅有柳宗主给的私房钱,还有之前任务给的灵石,本来应该还有份月钱的说,被扣了。 她十分豪气地问:“要多少?” 绛雪掐指一算,看着沉昳容的眼神很是信任,“四百万左右。” 沉昳容虎躯一震,“那还是换个法子吧。” 绛雪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眼神让沉昳容有些尴尬,她咳嗽两声看着天,“这天,嘶!好蓝。” 绛雪附和,“是,云也很白。” 对方如此替人考虑,沉昳容都有些感动了。 她为贫穷的自己伤心一会儿,又想到今天晚上似乎躲不掉的某件事。 沉昳容的眉峰就忍不住聚拢。 虽然看上去很不正经,但沉昳容行为还是很正派的,绝不是那种会被美色所迷惑的人物。 唉,就是这样才苦恼。 绛雪见她眉头紧锁,忍不住当起知心人,“仙师为何烦忧?” 这种事不好说出口,沉昳容眼神闪躲,支支吾吾。 绛雪马上明白了她的苦恼,“是灵修之事吗?” 沉昳容仿若触电般退后几步,又鬼鬼祟祟看着四周,最后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点,大庭广众下怎么能说这些。” 清璃烧着纸钱的手顿住,她忍不住嫌弃:“不就是灵修,这有什么?你们人类就爱装模作样,明明心里想得要死。” 谁想得要死了?张口就来? 或许是宋音不在,沉昳容一个人的威慑力大幅度下降,这狐妖都敢放肆起来。 见沉昳容变了脸色,清璃的尾巴耷拉下来,她弱声弱气地说:“我又不是说你。” 沉昳容冷笑,“这么说你是在说尊上?” 清璃脸色一变,“我什么也没说。” 见沉昳容脸色还是很难看,清璃的心里越发没底,她赶忙烧完手里最后一张纸钱,迅速站起跑到沉昳容面前。 她向沉昳容伸手,红润的掌心中躺着一节莹白趾骨。 清璃晃晃尾巴讨好道:“这是上任狐王的骨头,仙师应该需要。” 和在外围见过的那堆被火灼烧过的骨头不一样,沉昳容在这上面感受到了浓厚的妖力。 她看了清璃一眼,实在不明白这可以进太安宗的货为什么能翻身将一整个白狐族都给杀尽。 不过对方送的礼物很上心,沉昳容确实需要用它来修复万象镜。 万象镜修复之后她或许能更方便的见到小宋了。 想起小宋,沉昳容又像进入了某种迷雾。 一边是高冷危险的魔尊,另一边是正直单纯的剑修。 这两人完全不像,但是魔尊会演,之前还将她骗得团团转,这两个人是一个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沉昳容将那块狐骨丢入灵戒里,她看着面前的狐妖。 对方穿着孝衣,但孝衣之下的衣物也不是往常穿的那件,那衣服上流淌着点点妖力,虽然很隐晦,但沉昳容看得很清楚。 妖力在对方衣物领口处流动,移动的轨迹构成了“白陶凌”这个名字。 字体在微微发亮。 沉昳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会儿,看久了脑海有些刺痛,一些画面闪过。 画面中她撑着脸坐在谁的身边,织布机“札札”的响声盖过了一切。 日光照不进这片段记忆中小屋,但它照在沈昳容的身上。 温暖的日光驱散那一瞬的迷茫,沉昳容轻声念了出来,“白陶凌。” 方才还一脸狗腿样子的清璃眼神震颤,见沉昳容看着自己的领口,她有些激动地问:“您说什么?” 沉昳容感觉这狐狸看自己的眼神变了,她看着那妖力的纹路,指着那处说:“这里有字,白陶凌。” 清璃那双玫红色的眼睛瞬时变深,随后溢出泪水。 沉昳容吓了一跳,苍天可鉴,她什么都没做。 沉昳容没动,她只是问:“你哭什么?” 清璃擦擦眼泪,“我、没什么,这件衣物是姥姥给我做的,她做的每件衣服上都会留点自己的印记,只有她和有缘人能够看见。” 沉昳容没想到自己还能当一把有缘人。 但现有的记忆中确实不存在白陶凌这个名字。 沉昳容看着山下那还在燃烧的白烛,又想起这位逝去的狐族前辈与原主有些关联。 她想了想,还是上前为其添了一炷香。 香火燃烧得很快。 沉昳容看着将要燃尽的香火,而清璃在后面看着沉昳容的背影。 久未出声的绛雪站在清璃身边,清璃仰头看她,传音道:您为什么要阻止我? 【因为她不想回头。 】 此话一出,清璃看着沉昳容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只是认出人后她又开始不满:剑尊大人真要和那个讨厌鬼灵修吗? 【是。 】 清璃本来对这件事的态度是看戏,可她围着火炉吃着瓜,却发现瓜田的主人是她尊敬之人。 于是这瓜馊了,她破防了。 她抓着自己伸出孝服盖头的两只耳朵一脸崩溃。 【我不接受! 】 绛雪看着脸色愈加狰狞的狐狸,她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不接受也没用,这局面还是你促成的。 清璃更加颓废,她眼巴巴地望着绛雪:您真的没有办法吗? 【你的术法,怎么来问我解法。 】 清璃像泄了气的气球,整个狐都瘪下去了。 这换魂之术是她在梦里学的,但是梦里没教她解法。 不过她本来就是想整人,既是整人还要什么解法,故此从前都没想过这事。 清璃失了魂似地喃喃自语,“笨狐!笨狐!你把人害惨了!” 呜呜呜,剑尊大人的清白。 清璃脸上阴晴不定,她在原地转圈圈,最后一狠心。 绛雪见她一脸豁出去的样子,忍不住喊住她:你要做什么? 清璃满脸都是决心:就算灵修,剑尊大人也不能落了下风。 绛雪看着这狐狸抱着会被打死的决心扬长而去。 她忍不住摇头,估摸着对方是要搞点什么不伤人的小动作。 沉昳容祭拜完发现清璃不见,忍不住问绛雪:“狐狸呢?” 绛雪看着沉昳容,那表情多少有些意味深长。 沉昳容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怎么了?” 绛雪收回目光,“没什么,仙师换回身体后准备如何?” 沉昳容也没想清楚,她还是想在外游历,但身体换回去以后她肯定会被宋音带回魔宫。 她似乎没有什么选择。 绛雪和溯雨不同,对方心思剔透,很会看人心。 绛雪自然知晓沉昳容的心思,为此承诺:“若是您不想跟她回去,我也有办法帮您。” 绛雪平静的话语中是翻涌的自信,让人不自觉相信了她的话。 沉昳容知道对方会帮忙又是因为剑尊的缘故。 沉昳容没有答话。 绛雪并不逼她,只是给了她一个选择,“若是不愿,等仙师换回身体就来此处找我。” 随后绛雪虚弱的灵体化作细微光点没入那山峰之中。 溯雨在沈昳容身边环绕几圈,最后落在沈昳容的肩膀,她的声音比寻常轻了不少:“主人,我们回去吧。” 沉昳容笑着摸摸蓝色光点,有点摸水宝宝的触感,滑溜溜的。 溯雨蹭了蹭她的指腹,沉昳容被她逗乐,“好,回去。” * 一旁离去的宋音已经回到了房间,她在床上打坐,灵力冲刷下她的脸已经熟透。 终于她睁开了眼,走到书案边提笔,写完之后她又将那张写满口口文学的纸焚烧干净。 她在房间内不安踱步,见沉昳容迟迟未归又怀疑对方带着自己的身体跑了。 但魔尊树敌众多,心魔状态下不是全盛的身体很容易出问题。 宋音踟蹰一会儿,又拿下墙上挂着的剑出门。 在她走后,窗户的地方突然长出一双狐狸耳朵,清璃偷偷摸摸往屋里看,见无人在便进了屋。 宋音还没走太远,清璃的妖气虽然有刻意隐藏但还是被她闻到。 她如今的修为不够,宋音干脆放出神识查探,神识观测下那只狐狸鬼鬼祟祟在床上撒了什么。 做完亏心事的狐狸抖抖耳朵,眼睛也变得亮晶晶。 她将手上沾染的粉末拍了拍,又化作妖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宋音收回神识,她冷笑一声。 她就知道这只狐狸没安什么好心,好在她谨慎,不然还真得被这家伙暗算。 等身体换回来后,一定要给这小狐狸送一份大礼才好。 宋音本想折返处理,但这件事显然能够放放,回来再做也不迟。 她还是怕沉昳容跑了,攥紧剑就去找人。 沉昳容倒也不是跑了,她总觉得自由的时光就要远去,于是趁着宋音不在开始欣赏起这狐族领地内的风景来。 这里的狐妖和人的生活方式没什么区别,起初因为这张脸狐妖们还不敢靠近她,可沉昳容和宋音不一样,她足够亲和。 梅欣给的纸包糖还剩一些,沉昳容会分给路上遇到的小狐狸。 不过这个味道显然不是很美丽,半信半疑的小狐狸吞下后耳朵就塌了。 沉昳容趁对方酸迷糊趁机摸头。 见这人不像传闻中那样恐怖,小狐狸们尝试着靠近。 狐族未封闭前,这些赤狐地位太低,清璃做了狐王后又将狐族领地围了起来,所以这些小狐狸或多或少有些天真。 坐在田坎上的沉昳容被这些狐狸包围,小狐狸们问着有关修界的事。 宋音找到人时对方被一圈毛茸茸围拢,一时间她又想起从前。 未入仙门时,在村人的房顶上,那时对方是被一群猫围着。 她惊讶自己会羡慕一只猫、一只狐狸。 如果她想,她能很轻易地将这些四条腿走路的家伙赶跑。 可沉昳容在笑。 对方很喜欢毛茸茸的动物。 宋音躲在树后的阴影中,像某种见不得光的阴暗生物贪婪看着沉昳容的笑脸。 沉昳容似有所感,她朝树林处望了一眼,但那处什么动静也没。 有狐狸伸出爪子踩了踩她的手背,随后又害羞地收回,“魔尊大人,日后我能去南境找您吗?” 沉昳容这才放下内心的疑神疑鬼,她将小狐狸举起又抱在怀里,非常遗憾地说:“不行哦。” “咔嚓!” 树后的宋音直接把那棵树的树皮给扒了下来。 宋音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差,她没想到沉昳容顶着她这个身份还能吸引人。 她冷着脸从树后走了出来。 见来者不善,沉昳容放下手中狐狸。 小狐狸们见宋音一脸黑沉,又开始窃窃私语(当面蛐蛐)。 “魔尊大人的道侣好凶。” “是啊是啊,一个炉鼎怎么凶成这样……” “哎哎哎!这不是证明魔尊大人深情,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宠溺!” “嗨呀,小四,你的人族词汇储备很丰富嘛!” 再说下去这些小狐狸还有没有命在都不一定,沉昳容赶紧说:“回家吧,都回家去吧。” 再不回家就要变狐皮袄子了。 小狐狸们一步三回头地跑了,其中一个跑远还举起爪子和沈昳容挥手,“魔尊大人,日后再来,我阿娘酿的葡萄酒可好喝。” 真正的魔尊黑着脸站在她面前,沉昳容这个假魔尊只能尴尬着回应那小狐狸,“日后再说。” 头顶的目光阴冷黏腻,太阳底下撞鬼这事也是被沉昳容撞上了,她心里头想了很多哄鬼的方式,但那黏糊糊的视线突然消失了。 微风袭来,沉昳容没敢抬头,只看见对方白色的衣角随风游动。 她看见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走吧。” 很平淡的声音,对方似乎没有生气。 沉昳容惊讶抬头,却只能看到对方背影。 树叶的影子在她的影子上起舞,时光在此刻似乎也被拉长。 沉昳容想问对方,可又怕破坏了这份静谧。 “怎么不说话?” 宋音的声音混在风里,本来不明显的情绪也在树叶的沙沙声里被模糊,让人难以分辨。 见离得有些远了,沉昳容往前跑了几步靠近,等离得近了她又观察宋音的表情。 很可惜,对方没有表情。 沉昳容小心询问,“尊上是生气了吗?” 这回宋音有了表情,她微微皱眉,嗓音明显变冷,“在你眼中,我是这样一个小心眼的人吗?” 沉昳容一愣,她仔细看着宋音的眉眼。 生气了。 沉昳容心下无奈,“不是,我只是觉得,尊上似乎很需要我。” 宋音眉毛一扬,她忍不住反驳:“呵,你未免也太……” 看着沉昳容逐渐下垂的眉眼,宋音把“自作多情”四个字咽了下去。 她扭过头不再说话,似乎默认了沉昳容的话。 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出声,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没有。” 沉昳容摸不透她的意思,敷衍着“嗯”了一声。 眼见着离狐宫越来越近,沉昳容的思绪也开始飘飞起来。 其实魔宫也挺好的,她招猫遛狗,每天还能跟戚护法等人闲聊。 缺灵石了就找个任务随便做一做,只要小心点应付宋音就行。 虽说如此,沉昳容还是感觉有些累,内心有许多的担忧。 “在想什么?” 沉昳容摇头不语。 宋音看着她眉头紧皱的模样,又觉得心里窝火。 方才同那些狐狸在一起就笑得那么开心,和她待在一块儿就总是这样。 难不成是不想灵修? 呵,真是放肆。 一时间宋音的心里塞满了酸甜苦辣涩,她冷哼了一声。 沉昳容不明白宋音为什么又生气,她疑惑地瞅着宋音,可对方又扭过头不让看了。 “回宫之后,不会再有人说你是炉鼎。” 沉昳容回过味来,“尊上是听了方才那狐妖说的话吗?” 宋音跳过了她的询问,“目前的你还不够格与本尊灵修,既无另外解决办法,在之后的一年里你便扮好本尊。” 不用灵修了? 沉昳容一笑,“尊上放心。” 宋音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于是太阳xue又开始突突疼。 看到沉昳容很高兴,宋音忍了又忍,还是将脾气憋了回去。 沉昳容突然想到什么,她从灵戒中找出了那截狐骨,笑着说:“尊上,狐骨已经拿到了,修好之后能天天见到小宋吗?” 那当然是不能。 万象境每次模拟中断后之前镜中发生的事都会归零。 就算沉昳容拿着万象镜再次投影出四百年前的央越国,但再次投影出来的宋音和凌敏之等人不会有上次的记忆。 每一次的投影都是独立的。 宋音呵呵一笑,她想要说出这个残酷的答案,那个和你帮你破除鼎印、带你逃离央越、给你做点心、与你留影告别的人消失了。 心底爬上几分阴暗的报复心理,宋音也想让这人感受几分痛苦。 于是她对上了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睛。 宋音先落败,她移开眼再次撒谎,“可以。” 沉昳容很是开心,“那我可以天天与她见面。” 宋音听完有些崩溃,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还把坑越挖越大,甚至还兴奋地自己把自己埋了起来。 她终于绷不住那张严肃的脸,“一定要每天见吗?不要玩物丧志。” 不要再玩了,真的,不要再玩了。 沉昳容没能读懂宋音的生无可恋,她眨眨眼解释,“我就每天和她见一小面,不会耽误很久的?” 宋音抬头,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为什么会玩这种无聊的过家家游戏。 难不成她要每天夹着嗓子惺惺作态吗? 宋音行走的速度快了许多,沉昳容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追着,她盯着宋音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出多久她们就回到了狐宫,折腾许久天色已是昏暗。 宋音心里藏着不少事,思考时无心观察,又习惯性地往床上一坐。 …… 宋音终于想起了某狐狸,但为时已晚了—— 作者有话说:多年之后,两人合籍。 清璃收到了请柬,还坐在了席上首位。 第53章 寻常时, 这宫殿前还会有些狐妖走过,但现在却静得可怕。 这都是清璃的手笔,她将这附近划为禁区,不准妖怪从此过。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 殿外种了些樱花树, 粉白色的花朵堆在一起, 又被雨水打湿挂了露,说不出的美。 沉昳容没发现什么不对,她高举双手伸了懒腰,美滋滋一叹:“好悠闲,这儿的风景真不错。” 沉昳容想在这儿待久一些,但宋音话都说到这份上肯定是要准备回魔宫了,魔宫的景色可没这里好。 她弯腰撑在窗台上,捧着脑袋看外边景色,十分不舍地说:“尊上,我们晚点回宫如何?” 等了会儿没见回答,沉昳容向后一望,发现宋音十分板正地坐在床沿,脸色异常难看,咬着唇一言不发。 沉昳容觉得这表情很熟, 就跟便秘了一样, 但仙人怎会有这个困扰。 尤其是宋音这种顶级的魔修。 思来想去,沉昳容觉得是这家伙又生气了。 沉昳容下意识认为是自己的话惹恼了对方, 于是换了一个可怜的表情准备走近赔罪。 宋音一边痛骂狐狸,一边苦苦维持理智,眼角余光却见沉昳容走了过来。 “你嗯~”宋音赶忙咬住唇又松开,“别过来。” 沉昳容听话地停下脚步,她疑惑地看着宋音那张严肃的脸。 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可现在她又怀疑方才听到的是错觉。 再一看宋音双手摆在大腿两侧,还十分用力地攥住了那张床的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 此处的被褥和床单都是红色,宋音则穿着一身白衣,她低头咬唇,不知是在忍耐怒火还是在忍耐痛苦。 沉昳容又想起对方这些年不将自己当人看待的事,无论是怒火还是痛苦,忍久了都是在伤害自己。 可现在宋音用的是她的身体,或许能够用这个理由劝劝对方。 沉昳容看了一会儿就慢慢走了过去,走近才发现对方眼里有水花,被水浸湿的双眼里有迷茫与挣扎。 也不知想什么想得入神,宋音竟然没有拒绝她的靠近。 不过靠近之后,沉昳容闻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这感觉就像鼻子吸了润喉糖味的空气,整个肺都冰凉凉的,脑子也变得清醒许多。 好神奇。 但是这是某种药吧,沉昳容挥手用洁净术清理了床面上大部分的药物,又将剩下的药物收集起来装入瓶中。 沉昳容用灵力检查了身体。 身体没事,状态还要比之前好得多。 沉昳容低声道:“奇怪。” 沉昳容伸手想给宋音也检查一下,却被对方甩开。 “别碰。” 宋音压着嗓子说出这两个字,说话和行动都会消磨她的理智,一些疯狂的非分之想就会侵入她的脑子。 尤其是刚刚,只是手背与对方的掌心相碰差点让她喘了起来,明明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动作。 沉昳容只以为对方是在生气,她又靠近了些,“尊上若是不高兴的话,我们快些回去便是。” 感觉有人在身边,理智消融得越来越快,宋音像是喝了酒,脑子不清醒的同时又感到浑身不适。 这种折磨人的感觉她还触碰不到,恨不得将这身躯壳舍弃才能解脱。 宋音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她脑海里说:何必如此?这不正是你想要的,顺从本心吧。 嘴唇被她咬得苍白,很难熬。 是啊,不抵抗的话这些都不用承受,一切结束后她还能拿回自己的身体,不用等一年。 魔修向来是想要就要的,哪有那么多心思为她人考虑。 【是啊,你是她的主人,她是你的炉鼎,不用考虑她的感受,宋音,放弃抵抗吧。 】 宋音本来昏沉的脑袋恢复一点清明,她斥骂道:“闭嘴!” 她不是炉鼎,她是师尊。 沉昳容被她这突然的一下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道歉时却见对方倒在床上,眼神涣散。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于是脸色一变,伸手替对方诊脉。 灵气运行正常,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什么也没有。 沉昳容到底不是专业的医修,但这狐宫里不可能没有医师,她焦急向外跑,但被人抱住了手臂。 此时的宋音看着有些可怜,“不要走,额~” 对方迷茫的眼神让沉昳容想起镜中的醉酒时刻。 果不其然,宋音又抱紧了些,嘴里不断重复着“不要走”。 沉昳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这有种看着自己发酒疯的 感觉,但因为她明白对方是宋音,于是羞耻中又掺了另外情绪。 她微红了脸将手臂拯救出来,还没来得及远离就又被宋音抱住。 扯出又抱住,如此循环几次以后沉昳容终于忍不住了。 在宋音再次扑上来之前,她大喝一声,“定!” 沉昳容被闹了个大红脸,她将宋音掰直了放平在床上。 被定着的宋音眼睛还能动,她的目光追随着沉昳容,透露出一点委屈。 沉昳容不敢耽搁,她快速地说:“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她火急火燎出门寻找清璃。 房中的宋音无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方才的触碰已将她的理智烧毁大半。 之前还能用灵力保持冷静,可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自己坠落。 沉昳容出去之后先用神识扫了一圈,她不能看很远,但看整个狐宫还是够了。 搜寻了一圈没发现清璃的身影,沉昳容暗骂:“混蛋!” 她走得远了些才看见这狐宫里的妖怪,那妖怪见了她还躲。 沉昳容没当回事,只觉得对方是害怕宋音的脸。 她拦住狐妖,急切问道:“宫中可有医师?” 狐妖晃着脑袋,“宫中医师出诊,如今不在。” 沉昳容心下更急,“都出诊了吗?最近的一个去了哪里?” 狐妖只摇头,“不知道。” 沉昳容差点没憋住怒火,她又想起宋音的空间里有些灵药,赶忙就打开了空间,可看着角落里那些瓶瓶罐罐又是沉默。 治病先查因,可她不知道宋音为何会这样,这堆丹药也就没用了。 在沈昳容急得不行时,溯雨的声音在她脑海里面响起。 【主人想帮她吗? 】 溯雨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情愿,方才她一直沉默就是想让宋音难受,可看着沉昳容焦急的样子她还是没忍心。 沉昳容焦急的心终于落地,她欣喜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溯雨不情不愿地“嗯”了声,她终于明白绛雪为什么那种态度了。 沉昳容可不管这些,她出来的时间其实不长,但她总觉得过去挺久。 她很是着急地问:我该怎么做? 溯雨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找个人与她灵修就是。 沉昳容瞳孔一缩,她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 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你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我用这开玩笑干什么? 】 沉昳容的心拔凉拔凉的,她又不死心地问:要是不管,她能自己好吗? 【额。 】 沉昳容明白了,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妖怪在她们房间里下这种东西? 这里又是妖界,能被称之为人的生物就她和宋音。 况且就在不久前,宋音还说过现在的她不够格这种话。 沉昳容总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和对方发生点什么等宋音醒过来拿回了自己的身体,等待她的肯定不是什么奖赏。 但是…… 沉昳容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又想起之前绛雪说的话。 沉昳容的目光逐渐坚定,她又往回走。 回去时宋音竟然挣脱了定身术,看着她的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床铺变得凌乱,显然在她回来之前宋音在上面翻滚,汗湿的头发贴在面颊上。 她慢慢伸手挡住脸,似乎在为此刻的情景难堪,但很快又无力垂下。 宋音咬着牙,“你走,本尊能自己解决。” 她已经弄明白了这药,这东西竟然直接针对的灵魂,既如此就很好解决了。 沉昳容皱眉问:“尊上打算如何解决?” 在这种情况下宋音还能冷笑出声,只能说这个人的毅力强大得可怕。 “直接将灵魂涤炼,将毒素逼出去。” 溯雨直接叫了起来:她是变态吧!怎么给自己上刑! 沉昳容皱着眉头,她也知道涤魂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修界还算和谐,在之前修界十分混乱的时代,各家仙门为了抢地盘大打出手。 涤魂术是当时仙门用来逼供的手段,这术法虽然能凝练神魂,但其中的痛苦无法用言语诉说。 有些撑不住的会当场魂飞魄散。 沉昳容站在床边,属于人的气息让宋音努力维持的神智又开始崩毁。 她咬牙想要推开沉昳容,可怎么也推不动,于是怒火中烧道:“滚!” 这声有气无力的滚并无多少威慑力。 沉昳容看着挣扎的对方,见对方还想说难听的话,沉昳容低头堵住对方的唇。 她清楚看清了宋音眸中的震惊。 宋音有些不敢置信,“你,为什么?” 虽然知道灵修,但沉昳容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她看着如今狼狈的宋音,“我想救您,请尊上教我。” 宋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缓慢扭头,颤抖的声音里全是嘲弄,“你不是不愿与我灵修,本尊好心放你一马,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又是难听的话,但让沉昳容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在考虑她的感受。 考虑一个身份卑微的炉鼎的想法。 这一点也不像魔尊。 沉昳容强势地将她的脑袋掰回,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只说了两个字:“教我。” 宋音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委屈又要从眼底涌出,她浑身无力,只一张嘴硬得不行。 “不用你可怜我!我自己能处理。” 沉昳容将她胡乱挥舞的双手攥紧,轻声唤道:“尊上。” 本来还挣扎的人浑身一僵,如今的沉昳容很是严肃,唤的这声尊上里也带着些许命令的意味。 听起来意外的美味。 总感觉那毒素的威力一下就翻了几番,宋音忍不住闷哼一声。 宋音张嘴咬在沈昳容的指节上,到最后还是舍不得。 她看着沉昳容冷静自持的模样,心中的阴暗和占有欲又爬了上来。 “呵,这点事都要本尊教。” 见沉昳容还是那样冷静,宋音心跳更快。 她不再压抑自己的本能,将脸贴在沈昳容的手背上。 “放开我,我教你。” 宋音引导着沉昳容进入她的识海,那是一片宽广而荒芜的地方。 宋音的灵魂躺在这片崩溃的天地中,闭着眼,形容狼狈。 她慢慢睁开眼睛,“过来~” * 溯雨被沉昳容给打发了出去,她满心郁闷地又去找绛雪。 夜幕逐渐降临,但这里是狐妖的地盘,飘在路上时总会被好奇的小狐狸追。 溯雨一路奔逃终于到了绛雪峰下,她喘着粗气向上看,看见的是姿态优雅的绛雪,她站在峰顶上看天边的月亮。 感应到溯雨的气息,绛雪朝她一笑:“被主人赶出来了?” 溯雨飞到绛雪身边,她委屈得像一只小狗,“嗯。” “下次记得有点眼力见。” 本来寻安慰的溯雨更委屈了,她嘟囔道:“你这个人真的讨厌。” 绛雪只是轻笑:“我是剑灵,不是人。” 月光透过绛雪的身体,溯雨却发现对方的身体似乎凝实了一些。 灵修也是一种双修之法,且比一般的双修还要厉害很多。 看来主人的实力在上升。 溯雨围着绛雪转了几圈,她突然接受了沉昳容和宋音在一起的事,“绛雪,你不用死了。” 绛雪只道:“若是主人不愿,我消失也无事,现在她要走的路比以前平坦许多,有没有我都一样。” 溯雨可没有这么大方,其实之前她撒谎了,她能成为沈昳容的随身佩剑是因为她不想离开主人,而不是所谓的打败了很多的剑。 蓝色光点微微一亮,溯雨化了人形坐在绛雪身边,她抱紧自己的双腿,声音闷闷的,“我总觉得害怕。” “害怕主人会走上云长老的道路吗?” 溯雨埋起来的头又仰了起来,她看着绛雪的侧脸,忍不住叹息:“你该不会偷偷学了读心术吧?” 绛雪轻笑,“因为我很了解你,你从前便说主人和云长老是同类人,如今两人又做了类似的事,你肯定会有担心。” 溯雨无言,只是摆弄起地上的小石子。 绛雪拍拍她的肩膀,“小雨,有件事你一开始就错了,主人和云长老不是同类人,宋音和梅欣也不一样。” 溯雨不明白那么多,她只是一味玩着石头,她将石子一抛,又用手的背面接住,再然后将背面的石子抛高,在它们还未落地时接住。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明白。 那个一直护着梅欣,甚至对梅欣称得上是纵容的云惠明,为什么会突然起了杀心。 她忍不住感慨,“人真是太复杂了,还是当剑灵好,主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正感慨间,溯雨看见了绛雪峰下一只狐狸鬼鬼祟祟路过。 那背影太熟悉,溯雨大声喊了一句:“清璃!” 清璃背影一僵,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飞上了峰顶。 “绛雪大人,还有这位?大人。” 清璃并不认识溯雨,但大概也能猜出身份,她没想到自己裹着一身黑衣还上了一层伪装都被人认了出来。 绛雪看她这样,笑问:“准备逃跑?” 做了亏心事的狐狸尾巴都焉巴了,她本来是想趁夜逃到龙族那边避上一避,但路走到一半又觉得不好。 宋音那人就是一个疯子,若是她走了,势必将怒火发泄在剩下的狐族身上,她虽然胆小,但好歹是狐族的王,不能丢下狐族不管。 她苦笑道:“本来是这么想,但剩下的狐族承受不住魔尊的怒火。” 溯雨觉得这妖怪没什么王的气势,甚至对方真实的性格还怂到不好说。 可这狐妖一心对主人好,溯雨又觉得对方的缺点不算什么,她颇为自来熟地问:“你这性格到底是怎么上位的?” 清璃叹息一声,反正不打算跑了,她干脆在绛雪身边坐下,然后撑着狐狸脑袋看流星。 “是天机阁的沉枢慈,她告诉狐王重伤,让我趁机与孤王换魂,想办法让白狐族内斗起来。” 绛雪皱眉,“沉枢慈?天机阁的人从不轻易出手,白狐族能请动的也是些边缘人,她一个副阁主,为什么会帮你?” 清璃也想不明白,但现在来看对方没什么坏心思。 清璃颓废摇头,“不清楚,但若是能再见到她,我倒想让她占卜一下,怎么才能不被魔尊打死。” 溯雨在一边尴尬笑笑。 她记得那个叫什么沉枢慈的好像被人扎破心脏了。 还就是魔尊手下的人干了。 沉枢慈自己都躲不过这个命运,又怎么能帮别人。 溯雨在心里默默给清璃点了蜡烛。 突然又下起了雨,这雨比白日下得还要大,而且更加持久。 雨滴迅疾而落,狠狠拍打着大地上的一切。 风也轻狂,远处两座山峰间的吊桥被吹得吱呀作响。 树叶与雨滴和鸣,樱花打落一地浸在水中。 晨时的第一抹光亲吻着水洼中浮动的樱花。 沉昳容亦被唤醒,她抬起自己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又突然感受到颈间温热的呼吸。 转头一看是宋音,对方睡得很安稳,似乎沉溺在梦中不愿醒来。 若是寻常的话沉昳容只会感慨一下宋音好看,但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的心绪起了一些变化。 她记得对方在自己手中仰头咬唇的模样,也记得这双眼睛里全是自己。 她还记得对方失了神唤她“师尊。” 沉昳容以为自己被认出,但似乎又不是。 她在进入宋音识海前问过剑灵,对魂体做过一些伪装,宋音应该认不出来。 沉昳容一声轻叹,这太过离经叛道,但不知为何她还想听对方喊一声,可无论她怎么做,宋音都不肯再说。 突然宋音睫毛轻颤一下,沉昳容赶忙装睡。 宋音悠悠转醒,她感觉自己很虚。 这种虚和身体无关,是精神上的异常疲惫,而罪魁祸首就躺在她身边睡得异常香甜,香甜就算了,对方修为又升了。 宋音有些来气,脸上的红却是羞的。 她想着这人什么好处都占了,她总得讨回点什么。 想着想着宋音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沉危险了起来。 她慢慢凑近,看着沉昳容紧闭的双眼。 装睡的沉昳容有些惊恐,她记得重生后第二次与宋音相见时,宋音恶狠狠地威胁着要挖掉她的眼睛。 其实那一次沉昳容没看到什么,可这次不用,她什么都看了。 完了,这是要秋后算账吗? 沉昳容紧张得想要立刻逃跑,但她没感觉到杀意,于是按耐住了这股冲动。 宋音越来越近了,沉昳容的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膛先一步逃跑。 有什么如蝴蝶般落在她的额头。 是宋音的吻。 但这只是开始,蝴蝶又落在她的眼皮上,然后又向下落在唇瓣。 对方似乎想要继续,但又迟疑着分开。 意外的有些纯情? 沉昳容的脑子被搅成了浆糊,她迷糊想起对方的反应。 又开始质疑对方的后宫来。 但是宋音不开后宫的话,那这世界不还是没往正常的方向走?那她之前那么费劲干嘛? 沉昳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沉昳容在胡思乱想,宋音却是又红了脸。 她本来是想再过分些,但要是动静太大将人吵醒,那她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偷亲这种事太掉身份。 不过现在她离沉昳容很近,也不用怕对方突然睁眼。 所以她十分认真地看着这张魂牵梦萦的脸。 宋音伸手拨弄着沉昳容的睫毛,似是要数清到底有多少根似的。 见人还没有要醒的样子,宋音没由来又是一股气,她冷哼一声起身。 沉昳容感觉到身边动静,宋音跨过她下床。 “啪!” 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随后是宋音轻声地暗骂:“嘶!该死的!” 原来重物是宋音。 她感觉宋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沉昳容更加不敢睁眼了,她继续装睡。 等到宋音的气息消失后沉昳容才敢睁眼,在外头聊了一夜闲事的剑灵也回来了。 她化作蓝色光点在沈昳容肩上蹦跳,“主人,你的身体换回来了。” “嗯。” 沉昳容突然想起自己的灵戒和万象镜都在宋音身上。 正想着时宋音回来了,对方冷着脸,没有发现她肩头的光点。 “还不起来。” 站在床边的宋音又变回了那个冷漠的魔尊,但沉昳容不像之前那样害怕对方。 她坐起身,因为起得太急轻哼一声。 冷漠的魔尊突然变脸,她脸色微变,又冷声道:“哪里不舒服?” 第54章 沉昳容尴尬一笑, “手有点酸。” 宋音本来关切的脸色一变,她甩袖离开了房间。 沉昳容泪了,她伸手大喊:“尊上!” 沉昳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有点手酸,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或许在她睡着的时候宋音又拿她的手臂当枕头睡觉? 屋内只剩一个人, 宋音离开后她感觉自在不少。 屋外又起惊雷, 打开一半的窗户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响,雨点又被风送了进来。 而一个人的时候记忆最清晰, 沉昳容突然捂住脸,可保住了脸却遮不住那双通红的耳朵。 “师尊。” 她又幻听了。 或许是为了面子, 宋音不爱喊,偶尔泄出几声碎裂低吟,唯一成调的还是师尊这两个字。 沉昳容分不清明, 到底是她听错了,还是宋音意识混乱喊错了。 【主人,你在想什么呢?感觉要烧起来了似的。 】 沉昳容惊醒,“没什么。” 溯雨也明白了什么,她忍不住笑:“看来主人很喜欢。” “啪!” 双掌合拢, 一声脆响,溯雨被沉昳容拍蚊子似地拍扁了。 她整个脸红得不像样子,神色严肃得像个正经人似地解释:“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 变成蓝色纸片的溯雨“嘭”地一声又膨胀回去,她一边调整自己的形状一边无语,“有点欲望不是很正常,太安宗又不是什么尼姑庙,光是跑太安来讨情债的都可以原地再建一个宗门了。” 溯雨忽然停顿,她仔细思索一番,“好像真有这个组织, 你还给她们起了个名字。” 听到有关剑尊的事,沉昳容已没有迷茫和恐惧,反而很好奇地问:“叫什么?” 溯雨努力回想那些个怪名字,想到差点裂开炸成两半,“嘶,好像叫什么?” “讨债者联盟?烂桃花的愤怒?爱情买卖?” 这名咋这样现代呢?听到最后那个名字时沉昳容差点开嗓唱一段。 她只觉得脑袋剧痛,忍不住问:“最后那个名字是怎么回事?” 灵戒在宋音身上,溯雨没办法回到本体上,只好将沉昳容的肩膀当成床躺下,“因为太安宗为了灵石会接些门派任务以外的私活,比如护送某位修者到哪个地方,又比如秘境陪同,收了灵石的太安门人办事十分专业,百分百优先考虑雇主的各种需求,包括心理。” “这本来是一场普通交易,但最后都会不受控地变成掺了爱情的买卖,所以就叫了这个名字。” “我记得主人你当时常说什么?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沉昳容嘴角抽抽,现在她很能肯定原主也是个现代人。 系统说要是完不成任务的话世界会重置到她到来时的这个时间点,难不成这些任务是阶段性的,在她接手之前也有穿越者在完成另外的任务? 这个穿越者感觉上还蛮有趣的。 沉昳容挺羡慕的,她能从这些人的话里拼凑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拼凑了属于剑尊的人生,听起来挺爽的。 如果对方的奖励也是换一具身体,那么她们能够见面吗? 沉昳容总觉得会很有话题聊。 体内灵力突然燥动,方才没仔细看,沉昳容安抚过后才发现快到元婴了。 这个晋级速度实在太快,沉昳容看着自己的掌心,她像平常那样使了一个引风术。 风儿很温柔地将吹进屋中的雨送了出去。 沉昳容一笑,可识海中的小剑突然亮了一下,随后沉昳容的眼睛慢慢睁大。 呼啦一声,狂风骤然肆虐,窗户无力地摇晃两下随后被风吹到了天上,那几棵樱花树也被风拔起在天空中任性飞舞。 瓦片啪啦啦碎了一地,还有一部分也被狂风卷走,沉昳容抬头一看这宫殿被风开了天窗。 “停!停下啊!” 狂风到了叛逆的年纪,它根本不听主人的话,反而在高速旋转下成了龙卷风的模样。 正走在外边的宋音眉头一皱,她已经出了狐宫,往回看时发现狐宫里突兀出现了像清净山那样的龙卷风。 宋音眼神一暗。 她展开灵识查看沉昳容的情况,见沉昳容安然无恙后便又开始搜索清璃的身影。 对方这次没躲,就在在绛雪峰的峰顶,清璃睡在一棵树下,绛雪剑的剑灵飘在她身边看着。 剑灵似是感觉到了宋音的窥视,她转头与远处的宋音对视,忽而轻笑一声,“魔尊大人。” 宋音收回神识,她感觉自己的心魔好了很多,或许她该谢谢清璃。 但一码归一码。 闭上眼后宋音的身体慢慢消失在原地,只是一瞬间她就出现绛雪的身边,只是她并未在意绛雪,而是踹了睡着了清璃一脚。 睡梦中的清璃滚了一圈然后直接飞了出去,她醒了过来又眼疾手快地攀在悬崖边。 再次上去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只是才动一下就发觉全身的生机都被锁定,宋音站在崖边俯视着她。 清璃不敢动了,她知道对方是来算账了,经过一夜的思考她已经冷静了许多,虽然被宋音盯着的时候还是会惧怕。 她惨然一笑,“尊上是来取我性命的吗?” 宋音也笑了,不过笑得森然,“你很聪明,本尊竟在你手上栽了两次。” 要是宋音没在面前,清璃肯定将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可她要是变成死狐狸就不能说话了。 尽管内心十分厌恶,但清璃还是堆起满脸的笑,“这是尊上宽容,不与我这等狐狸计较。” 宋音看着这嬉皮笑脸的狐狸就一阵窝火,虽然事情的结局她也能接受,但她咽不下被算计的这一口气。 对方身上被沉昳容种了咒,可如今身体被换回来,宋音便能使用这个咒法。 前任妖王被杀死后,这片土地便再未出现过新的妖王,妖域内部有太多的王,杀一个根本不会有什么麻烦。 呵呵,就算全杀了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浓重的杀意让清璃的尾巴蜷了起来,宋音的脸在她面前慢慢变化,变成了白狐妖的脸。 明明在下着雨,清璃却感受到脚下滚烫的热意,她听见木柴被火焰舔舐的噼啪声,听见了四周连绵不断的吞咽声,听见姥姥为她求情的声音,听见咕咚翻滚的水声。 还闻到了肉香。 原来是她的尾巴在锅里翻滚,她又变成了食物。 清璃开始挣扎起来,就这一下就从宋音的锁定中挣脱,朝下摔落。 她忘了自己现在很强,只是将自己蜷成一团,护住脑袋。 山峰高耸,一时落不了地,她委屈地喊了一声,“剑尊大人……” 她被山间的风温柔托举,慢慢落在了地上。 绛雪放下平举的右手,见宋音在看着她,只道:“希望尊上看在主人的面子上放过她。” 宋音看向崖底的狐狸,她外边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红色的狐狸耳朵软了下来,不动也不跑,只是紧紧抱住了尾巴,一副十分惊恐的模样。 魔尊没有那么好的心肠,方才她会松手是因为现在的她很虚弱,所以没能困住对方。 但她的手段还没开始对方就成了这个样子,宋音严重怀疑这有时个碰瓷的。 宋音垂眸不语,但她心中的气消了不少,冷冷看了狐妖一眼,看着怂成一团的狐狸,宋音突然没了刁难的兴趣。 她抬腿准备离开。 “尊上留步。” 宋音回头看着绛雪,比起那只狐狸,宋音还是更讨厌这个满脸假笑的剑灵,她嗤笑一声:“你明明很讨厌本尊,何苦为难自己笑出来。” 绛雪的笑容逐渐消失,她亦是冷眼看着宋音,但比起初次见面时的态度,现在这已称得上友好。 “尊上要带她回魔宫吗?以什么身份?炉鼎?” “本尊没必要与你解释,她也与你无关。” 绛雪声音亦冷,“不管如何,若是她在你那边过得不好,我一定会想放设法将人藏起来,绛雪剑说到做到。” 脚下的山峰突然震动,视线之中的风景在往上升。 山峰上的泥土树木开始向下掉落,外层掉落干净后出现一柄被红锈包裹的长剑,锈迹慢慢掉落露出银灰色的剑身。 她们落脚的地方成了长剑的剑柄底部。 山峰就是绛雪的本体,剑身古朴,她是剑尊的第一柄剑,陪着剑尊走过了不知多少个春秋后自愿在此封印妖王。 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宋音才会生气。 总是这样,人也好妖也好,还有剑灵这种没有灵魂的东西,她们都被沉昳容吸引。 呵呵。 宋音眼底翻涌着赤色,她飞上高空俯视着绛雪剑,“你可以试试,我一定会杀了你。” 强大的威压下,绛雪剑本体开始缓慢向下回归,就像被人强行按入了剑鞘中。 轰隆一声后,山峰恢复了原有的高度。 宋音看着眉眼冷峻的绛雪冷笑一声,又转身往回走。 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飞行已是勉强,已无多余的灵力隔绝风雨,虚弱感从灵魂深处一阵一阵传来。 宋音飞得越来越低,最后落在田坎上。 她轻哼了一声,又慢慢调整表情,外人来看她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魔尊。 被雨水造访过的土地很是湿滑,一个不慎就会落得一个狼狈滑行的下场。 鞋上沾了泥土,越来越多,越来越沉。 宋音许久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她在失去所有家人的时候感受过,那时跟在沈昳容的身后,她总是被湿润的泥土暗算着往前滑,一个不小心就撞到对方背上。 还有几次失了平衡就要摔倒,可又被轻风托住。 那时她想,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冷脸怪女人还挺温柔的。 想得入神,她突然和记忆中那样失了重心往前一划,一股风拉住了她。 她眸色一变,嘴角正要往上,可看见的不是沉昳容而是一只还未化形的狐妖。 其实这些赤狐都长得差不多,但宋音一眼就看出这只狐狸是昨天和沈昳容说拜拜的那只。 她的脸色更冷,“做什么?” 本来笑嘻嘻摇尾巴的小狐狸委屈皱起眉毛,“尊上不高兴吗?” 小狐狸不懂什么换魂术,她将怀里的东西举起,“我老远就看见尊上了,特意向母亲要了一点葡萄酒给尊上尝尝,尊上尝了之后心情就会好的。” 宋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葡萄酒就是凡酒,比修仙界最次的酒都不如。 她有些嫌弃,但这小狐狸的眼神太纯净,她愣了下还是将酒收下。 小狐狸高兴得摇晃尾巴,“尊上到这里来是为了狐族吗?” 酒坛下有稻草编织的绳子系着,往上还有提手,宋音用两根手指拎着酒壶提手,脸上几分不明显的嫌弃。 她没用术法遮雨,头发很快被雨浸湿,贴在莹白的皮肤上。 小狐狸看了一下又沿着土坡跳下,下方有一片芭蕉林,她蹿上树叼了一片叶子。 灵活回到宋音身边后她将叶子放在宋音脚边,又转干了身上的水。 见宋音没搭理,她伸出爪子将芭蕉叶往前推了推。 宋音看着那翠绿的芭蕉叶,又看着蹲在一边和狗子没什么区别的红色狐狸。 她抿唇将葡萄酒收进空间里,隔绝了两人头上的雨后,她将芭蕉叶当成垫子坐了下来。 狐狸见她坐下,她试探着想要趴在宋音的腿上,但刚有动作就被人拎住了后颈。 看着宋音那张冷冰冰的脸,小狐狸不太明白,她觉得是今天的宋音不是很高兴,狐狸徒劳挣扎两下,最后认命。 “是王上没答应您的请求吗?” 宋音:“嗯?” “母亲说您想以狐族为据点攻打妖域。” 宋音蹙眉,她不明白这群狐狸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东西,这么穷的地方打来干嘛?看动物表演吗? 小狐狸只觉得自己猜对了,她忍不住替清璃求情,“要没有王上的话我们远没有现在的好日子,尊上能不能放过她。” 宋音的气已经消了,她现在不想回去面对沈昳容,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宋音手一松,小狐狸就掉了下来,她蹭蹭宋音的手背。 宋音嫌弃地擦了擦。 小狐狸十分受伤地说:“明明您昨天挺喜欢这样的。” 宋音擦手背的动作一顿,眼见着狐狸要伤心转身,她将对方拎到自己腿上,神色温柔地说:“我有些忘了,我昨天还喜欢什么,演示一遍。” * 狐宫的小妖怪不断忙碌着。 沉昳容看着她们在自己眼前来去,忍不住愧疚,她想帮忙背木料,却被一个小狐狸抬爪拒绝。 小狐狸满脸严肃:“王上吩咐过,您是贵客,您回房歇着吧。” 她的房已经被吹没了。 沉昳容忍不住叹气,宋音早上出去后就不见回来。 沉昳容在这陌生的地方也不认识什么人,她漫无目的地在宫中游荡。 狐宫中种了许多树,每棵树上都挂了狐骨,风吹过骨头碰响,沉昳容悚然,但青天白日里也不至于很害怕。 她看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 长廊尽处有一间打开的房间,沉昳容好奇往里一看,一架织布机摆放在那里,再往前看是一些牌位。 门前挂着的两个白灯笼晃呀晃,织布机前也有纸钱燃烧后留下的灰烬,还有许多泪尽的白烛。 明明是很容易让人联想的场面,可沉昳容害怕不起来,反而觉得有几分亲切。 好像在哪里见过。 织布机上的线都被取走了,沉昳容抚摸着它。 往右看时那里摆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两个茶杯,茶水被冷落了很久,杯底的茶叶已经完全展开,严严实实挡住杯底。 沉昳容在靠门的座位坐下,那牌位附近倒着一根枯黄竹杖。 稍一联想便明白这是清璃那位姥姥生前的居所。 这里是大厅,沉昳容直视的方向还有一道门,那里才是内室。 内室的窗户关得很紧,沉昳容将窗户打开,屋内顿时明亮。 入目所见是一个红木的衣柜,右侧靠墙是同样材质的小木床,床上被褥叠得齐整,转身看时门边的墙上还挂着一把剑。 那是一把很普通的剑,只是那剑柄处的穗子不一般,青色的剑穗上有颗白玉一般的玉珠,玉珠已有裂纹。 太安的剑穗。 沉昳容取下墙上的剑抽出,这剑未曾开刃。 脑海中又飘出些许声音。 “这剑送你,太安的剑赠你好运,心想事成。” “……白赤两族的恩怨太久,我无法心想事成,你为什么?明明我是妖。” “那我是人,姐姐也没有伤害我,不是吗?” 沉昳容捂住脑袋,这些声音响起时总是带着轻微的刺痛,或许是这份记忆太过久远,这些声音有些失真。 “主人?” 溯雨担忧地看着沉昳容,“是想起什么了吗?” 沉昳容摇头,“你知道什么吗?” 溯雨否认,“我不知道,我跟着您时您已经是剑尊了,我没见过她。” “哦。” 沉昳容也没多想,想多了会钻牛角尖,到时候她也生了心魔就可以和宋音吃同一种药住同一个病房里。 还可以进行病情交流,看看双方幻听幻视了什么东西。 这不妥妥的精神病? 沉昳容脑内的小剧场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 “主人,您能不能帮帮清璃?” 嗯? 沉昳容真有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这家伙平时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她耳边主人主人喊。 现在还会给人求情了? 沉昳容瞬间忘了刚才的糟糕体验,她饶有兴趣地抓住眼前乱飞的蓝色光点,“怎么?她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溯雨坐在沈昳容的掌心,“她没给我下药,给宋音下药了。” 沉昳容本来笑着的脸顿时裂开,“哈?” 溯雨想比划一下,可她发现这个形态没有手,于是着急地蹦哒两下,“那个药是她下的。” 沉昳容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音最讨厌被人算计,清璃这么做没什么好处,反而有被宋音打死的风险。 溯雨说不出来,毕竟绛雪让她保密,于是她沉默下来。 无论沉昳容怎么戳,这可恶的剑灵都不说话了。 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沉昳容转身便想走,可那枕头下似乎有什么在发光,沉昳容一个招手那东西就飞了过来。 是一块青色玉牌,玉牌上刻了一个容字,还刻得歪歪扭扭,简直是浪费了这块好料。 到底是逝者的东西,沉昳容的下限还没低到这个地步,她将玉牌塞了回去,转身时听见咻的一声,那玉牌又挂在她的腰上。 沉昳容忍不住头皮发麻,她不敢用手碰,用术法将玉牌再次送回后拔腿就跑。 她一阵风跑回暂住的宫殿。 四面漏风的住所吹干了她的冷汗,她忍不住嘟囔,“真是见鬼。” 可低头时她发现那玉牌仍挂在腰间。 在沈昳容发出尖锐爆鸣声前,溯雨活了过来。 “主人,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而且您是修仙者啊。” 溯雨的后半句带着轻微的嫌弃,沉昳容发白的脸色慢慢转红,她咳嗽两声狡辩,“我这是考验你,看看在我受到危险的时候你会不会保护我。” 沉昳容摇头晃脑,“唉,你太让我失望了。” 溯雨迷糊,“是这样吗?” 沉昳容只剩一声叹息。 她怕溯雨反应过来,赶忙问:“这东西有什么用?” 溯雨也藏了很多心事,她有气无力地解释,“若遇到无解的问题,可以捏碎这块玉牌召唤你。” 怎么感觉是个坑? 沉昳容纠结了一会儿,“这东西有多少人有?” “很多。” 沉昳容的冷汗流了下来,“能具体一点吗?” 溯雨想了想,“大概比魔宫的炉鼎还要多吧。” 哈? 沉昳容有幸看过戚吾案上的卷宗,上面写了宫内炉鼎的确切数目,一万四千六百三十二。 啊? 溯雨闷闷道:“这只是我跟着你时的大概估算,往前你可能还发过。” 嗯? 她痛苦捶地,她还吐槽宋音开后宫,可现在来看原主有点像她最看不起的那种海王啊。 希望受了恩惠的人正常一点,要都像游雨宁和清璃这样,那这个修罗场也太恐怖了点。 其实这件事最好不要与她扯上关系。 但这玉牌会追上来,说明这笔债务她必须背负。 不公平!她要投诉! 溯雨见她这样又安慰道:“放心啦主人,你都死了四百多年了,那些人也不知道你回来了,早就没用了。” 沉昳容一听才放松下来。 不过这腰间的玉牌怎么烫烫的,好像还有“玲玲玲”的响声。 沉昳容取下来看,这玉牌似乎变得更有光泽,颜色也更深,本来清爽的颜色逐渐浓到发黑。 沉昳容翻来覆去看,“这什么意思?” 溯雨也不太明白,但那玉牌的背面逐渐浮现几个红色的小字。 沉昳容凑近一看。 正在激活中,请稍候……—— 作者有话说:师尊:修真套路多,我要回魔宫。 (修改错字。) 第55章 沉昳容瞬间僵硬了, 腰间玉牌一阵猛烈的震动之后,它亮了起来。 亮了起来…… 好像手机啊。 但是玉牌还在震动,就像沉昳容在现世时的微信消息提示一样。 沉昳容突然听见很多人的声音。 “怎么又能用了?是剑尊大人回来了吗!” “剑尊回来了!太好了!我要将自创的剑法给她老人家瞧瞧!” “太安宗真不够意思,剑尊回来了还藏着掖着,想扮猪吃老虎?” “诶诶诶!住嘴,这频道里还有太安宗的人呢!” “住什么嘴?你不是退出太安加入九霄了吗?” “为老东家说句话不成?不过剑尊大人怎么不说话?” “剑尊”大人正研究怎么把这东西给关掉,她将玉牌翻了一面,在侧边找到了一个很隐晦的类似关机键的小按钮。 长按过后玉牌震动一下, 又无声无息地变回了普通的玉牌。 她无力坐在床上,开始怀疑人生。 事到如今她有种自己成了大明星的错觉, 但这事实在是太麻烦。 感觉背了一身债。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最危险的地方肯定是魔宫。 沉昳容神色愈加坚定。 门旁的墙壁都被吹走,宋音迈过光秃秃的门时特意看了两眼这门所用的材料。 沉昳容看见宋音简直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她笑容满面地凑到宋音身前,抬手就去解宋音湿透的外衣。 “尊上回来了, 我为您更衣。” 宋音退后一步,想要躲避的腿却突然停顿,她看着沉昳容,也不阻拦对方的动作。 在宋音的注视下,沉昳容伸手将对方领口的扣子解开。 一颗两颗, 慢慢往下。 可很快沉昳容的动作慢了下来,衣裳解开后是平常看不到的瓷白皮肤,还有一小截锁骨随着宋音的呼吸微微起伏。 昨夜灵修时在这一处烙下许多印记, 每落下一朵红梅,雪地就会轻轻颤动。 ……让人忍不住想要折腾对方。 可现在不一样,沉昳容抬眼与宋音对视,昨夜溢满水光的眼睛满是看不懂的深沉和让人畏惧的高高在上。 一个人怎么能有两幅面孔。 “继续。” 宋音的声音比月色还要冷。 沉昳容磨蹭着继续,眼神却不敢再看。 心跳过速,沉昳容干脆闭上眼将宋音的外衣脱下。 听觉突然敏锐,宋音似乎在她面前穿衣。 “本尊很难看吗?” 沉昳容深怕人误会,只是睁开眼时她愣住了,眼前的宋音一改往日的穿衣风格,换上了一件低领子的红色纱衣。 这衣服和沈昳容在魔宫时穿的差不多,只是露出了锁骨,但在宋音这儿确实算是低领子。 沉昳容是从现代来的,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看着宋音总是觉得眼睛不敢安放。 宋音见她愣住,那双冷淡的眼睛里闪过几分欣喜,她故作不知,只是坐在床上看着沉昳容:“说吧,什么事?” 沉昳容这才将自己忘了的事想起来,本来她是想靠近跟宋音撒娇,对一个合格的演员来说这样的戏简直手到擒来。 想法固然好,可她的大脑和身体就像是长久不用的机器那般迟钝卡壳,最后竟只是愣愣站在原地,声音也很老实。 “尊上,我们快些回魔宫吧。” 宋音拳头一握,她微微仰头:“回了魔宫可没那么自由,本尊会让你做很多事情。” 打工嘛,沉昳容也不怕,不过也不能那么草率决定。 沉昳容试探性地问:“尊上需要我做些什么?” 作为一个有多年工作经验的牛马,沉昳容毕业于xx大学,精通办公室软件,性格温和善于合作,能团结同事,积极上进学习能力强,曾经帮xx单位排版整理资料并打印,为其省下不少打印费用,从此成为单位的御用打印机,获得领导与同事的一致好评。 沉昳容发觉自己想岔了,她立马又正经起来等待宋音的答复。 看着沉昳容脸上的生动消失,宋音略皱了眉头,她冷笑一声,“从此之后你就是本尊的贴身女官,负责伺候本尊的生活起居。” 从炉鼎变女官了?这身份听起来要好听些,不过贴身这个词落在耳朵里总觉得不好意思。 但是这活儿很轻松啊,宋音这么高的修为根本不用吃饭,且这人是个闭关狂魔,对方闭关的时候就是她的假期。 沉昳容正想答应,又想起炉鼎的待遇比外宫的门人还要好上不少。 她立时摆正姿态严肃询问,“敢问尊上,贴身女官的月薪几何?” 宋音撇她一眼,“不多,五万上品灵石。” 沉昳容瞳孔地震。 宋音又幽幽说了一句,“包食宿,提供修炼指导,每年附赠一次秘境游历。” “每年一次免费发布天级委托的机会,发布费用由魔宫承担,逢年过节灵石翻倍,节礼任选……” 沉昳容的瞳孔已经震出了重影,她颤巍巍地拉住宋音的手,“尊上,不要再说了。” 宋音一愣,她凝眉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眼前着老板误会了她的意思,沉昳容赶忙解释,“不是。” 宋音脸色一寒,她立马打断:“八万灵石,剩余福利加倍。” 沉昳容倒吸一口凉气之后软倒在地上。 宋音霎时慌乱,她心急去扶地上摔倒的人又发觉自己的腿被人抱了一个严实。 沉昳容扬起笑容,看上去已经乐到精神不太正常,“尊上,从今往后我就是您的死士了,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主人,您的节操……】 【什么节操?不要在我最快乐的时候提这种扫兴的东西。 】 沉昳容正兴奋着,她发现宋音笑了,她绝对没看错,对方的嘴角向上提了一个像素点。 再看时宋音又是往常的模样,对方将她扶了起来,“你方才的话,本尊很不喜欢。” 沉昳容立马检讨,“属下愚钝,请尊上明示。” 难不成是觉得一个没有节操的女官太掉价,宋音喜欢更有节操一点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沉昳容也能将这扫兴的东西捡回来。 她被宋音按着坐在身边,宋音的双手环过她的脖子,整个人就这样挂了上来。 清幽淡雅的兰花香气环绕在身边,沉昳容略微有些不自在,于是将脸别开。 宋音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那么轻那么冷又那样疲惫,“沉依,本尊很恋旧,若是喜欢一样东西就会用很久。” “死士这种说法太过短命,本尊不喜欢。” 沉昳容的心蓦然跳得很快,她张了张嘴,想像前世那样圆滑世故,说一些虚伪恭维的话。 可那些话却只是在嘴边徘徊,最终的定稿只是简短的句子。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活着。” 挂在她身上的宋音彻底放松下来,沉昳容感觉负担一下加重不少。 她心情不错,没在心中吐槽宋音的行为。 宋音又换了一个姿势躺在她的腿上,又伸手拉过沉昳容身侧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 这个动作让沉昳容想起昨天碰上的那些小狐狸,有一只特别胆大的还会趴在她的腿上,肚皮朝上,伸出两只前爪拉住她的手,让人摸头。 现在的宋音与昨日的狐狸又有什么区别,虽然宋音不是毛茸茸,但沉昳容还是狠狠地心动了。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摸了两下,做出了这有点大不敬的动作。 但是宋音没有生气,甚至伸手勾起她垂落在背后的长发,乌色的长发一圈圈缠绕在雪色的手指上,强烈对比之下有些晃眼。 沉昳容总觉的现在的宋音不太对劲,也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脑子里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沉昳容觉得自己一定是灵修把脑子给修坏了,不然她这么一个保守的人怎么会满脑子废料。 【啧,主人,她在勾引你,你可千万别上当! 】 沉昳容浆糊脑袋清醒一瞬,她有些心虚地说:哪有勾引,这些行为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是啊主人,你单身太久,不懂这个花花世界有多恐怖。 】 【你脱单了? 】 【……】 溯雨沉默了,她不再说话。 沉昳容心也乱,她不觉得宋音异常,她觉得异常的人是自己。 她看着宋音的眼神已不如以往单纯,她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又有些食髓知味。 灵修之事是无奈之举,日后不会再有,沉昳容在心中默念清心咒,将脑海中的杂念赶了出去。 见沉昳容没有动静,宋音的眼神黯淡下去,她松开了沉昳容的头发,又换了个姿势。 宋音的脸朝向沉昳容的腹部,又伸手环住沉昳容的腰,随后轻轻闭上眼睛。 沉昳容疑惑,“尊上?” 宋音还是没有睁眼,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沉昳容,又小心控制了力道不至于让人难受。 宋音:“嘘,让我睡一会儿。” 听着对方话语中的疲倦,沉昳容不动了,她怕自己的动作太吵。 【主人,你还是要回魔宫吗? 】 【嗯,你不想吗? 】 溯雨的脾气和她的名字一样,来得快走得也快。 前提是她没有特别生气。 她从沉昳容的头发里飞了出来,见宋音这样心安理得地躺在沈昳容腿上就有些生气。 但她也没办法。 她对宋音还是抱有恐惧,谁让她刚醒来的时候就被这人用锁链束缚,给她差点又勒得昏睡过去。 结果她就这么一路看着,看着这人慢慢有成为她主人道侣的趋势。 溯雨哼了一声,她朝着睡着的宋音做鬼脸,但表现出来的是一个蓝色光点蹲在沈昳容肩上,忽明忽暗地闪着。 【主人不恨她吗? 】 【不恨。 】 相反她还有些愧疚。 话题沉重时总觉得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沉昳容不想折磨自己,她轻叹一声又笑。 【溯雨,你主人很快就要成为富婆了,你的剑身我会想办法帮你修复。 】 溯雨本来不晴朗的心情明丽起来,她一下蹦了很高,雀跃道:好耶! 可突然又想起,成为富婆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 蓝色光点抖了抖,她看着沉昳容的侧脸,随后叹息一声。 * 魔宫比往常还要忙碌。 戚吾虽是大护法,但修为比其她几位护法要低很多。 主要是因为魔宫的宫务大部分都落在了她的头上,别人在修炼的时候她都在工作。 往常堆满玉简的桌案上又摆了一堆兽皮信件。 由于魔尊那张脸太具有辨识度,妖域许多妖怪都知道魔尊往狐族领地去了。 顿时魔尊要拉拢狐族攻打妖域的流言四起。 这消息传播异常迅速,传到最后完全变了味道,说魔尊已经将狐族全部吃干净,正在思考下一道菜该吃谁。 戚吾看着那堆投降信一阵头疼。 妖域那块穷地方,灵脉不多且细弱,妖族那些老祖在很久之前的大战中败得很惨,也没留下什么秘境或传承。 妖怪与人又不同,不好听点就是不开化,打下来难管得很。 戚吾最感兴趣的那块地还是太安宗的东境,虽然没有特别好的灵脉但有前人留下的很多秘境和传承。 可惜尊上打了那么多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案上铺着一张修界的地图,戚吾十分深情地看着东境那一块,整个人颓废的气质一变,变得有些变态。 【戚吾。 】 听到宋音的声音,戚吾浑身一震,她恭敬回道:尊上有何吩咐? 【派人来狐族领地接应本尊。 】 【是! 】 戚吾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 【还有一件事。 】 戚吾又停了下来,她十分虔诚地看着面前的空气:请尊上吩咐。 【你留在宫内,让姚玲和洛瓷来。 】 戚吾如遭雷击,她强忍悲痛,中气十足地回应:是! 宋音听到对方的回应也算放心,她睁开眼,发现沉昳容睡着了。 竟然坐着也能睡着,宋音忍不住想笑。 她小心起身,可沉昳容还是被惊醒。 沉昳容打了一个哈欠,“尊上,什么时候启程?” 原来是迫切地想逃离魔宫,如今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宋音感到几分不对,这其中应该不只有灵石的因素。 反正对方已经醒了,宋音干脆又躺了下来,“有烦心事?” 沉昳容怔了下,但这件事说出来的话,宋音也许会生出怀疑。 仔细考虑之下沉昳容摇头,“没什么,尊上能否将灵戒和万象镜还给我?” 换回身体后,这两样东西就在宋音身上。 宋音伸手去拿,又突然放下,“过会儿。” 说完她径直站了起来,坐在侥幸逃过风劫的梳妆镜前整理自己睡乱的头发。 沉昳容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和溯雨唠嗑。 【这不就是一个术法的事,她干嘛这么麻烦自己? 】 【主人都不知道,我也不懂。 】 跟着主人行走修真界那么多年,溯雨有很多不明白的事。 太安宗的门人为何如此没有节操? 往日相敬相爱的师徒为何拔剑相对? 剑修为主的门派,宗主却是一个体修? 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溯雨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而沉昳容还撑着脑袋看着宋音,安静地等待对方整理完。 宋音的头发很长,光靠自己不能梳到尾部,白玉质地的梳子总是滑到肩膀附近的位置便不动了。 宋音只得分出部分头发到身前,由上而下轻柔缓慢地梳着,手抬高时袖子往下滑落,露出一截与玉梳相衬的手臂。 于是沉昳容的视线又落去了别处。 在宋音的识海中,她曾将这双手攥紧,很轻易就能留下印子。 不对不对,沉昳容你又在想什么?她是你的爱徒,现在是你的老板。 心中默念几声后,沉昳容还算冷静下来。 不过她没有吸取教训,反而又往宋音所在的方向看。 在沈昳容的位置能看到的不仅是宋音的背影,还能看到镜中宋音的脸。 沉昳容与镜中的宋音对视,她被镜中那双眼睛吸引,像是遇见了专门魅惑人的镜妖,除了那双眼睛,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溯雨从自己的一大片问题里跳了出来,她正觉头痛,却看见自己的主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宋音看。 溯雨忍不住在沈昳容面前乱飞。 【主人!她在勾引你啊! 】 沉昳容这才发觉自己看得有些入神,她赶忙扭头看窗外风景,只是那地方的樱花树被拔得精光,光秃秃没什么好看。 沉昳容觉得勾引这个词用在宋音身上着实不好,趁着宋音没转身,她抓苍蝇似地抓住溯雨。 【她哪里勾引我了,这个词不好听,不要乱说。 】 溯雨不理解的事情增加了,她现在没眼睛都能感觉到,怎么主人有眼睛却感觉不出来呢! 溯雨快急死了。 【主人,你不要上这变态坏女人的当啊! 】 沉昳容不悦:什么变态坏女人,这可是未来的金主大人,不准无礼。 在两人在宋音是不是坏女人这个问题上争吵时,宋音已经整理好凌乱的头发。 “本尊去去就回。” 说罢越过那仅剩门框的门,又在一个转角处消失不见。 宋音感觉身后的视线消失后才松上一口气。 一路走出狐宫,在狐宫最外层的墙边趴着一只赤色小狐狸。 小狐狸正在打盹,睡得很是香甜,但在宋音到的瞬间她醒了过来。 狐狸兴奋看着高冷的魔尊大人,“尊上,效果如何?” 宋音显然高兴,连带着看这狐狸都顺眼不少,“本尊要的货呢?” “尊上稍等。” 小狐狸跑到刚才趴着的地方,将一些石块推开后叼出一本包裹紧密的东西。 宋音有些嫌弃地清理掉那东西上的尘灰,随后将这东西丢进了空间里。 小狐狸蹲在宋音身前摇尾巴,她看着宋音收拾东西突然问:“尊上要走了吗?” 宋音顿住,这狐狸的声音里染着几分不舍,是她许久未感受过的情绪。 师尊似乎很喜欢摸这些家伙的脑袋,宋音想了下,她蹲下来在狐狸头顶摸了摸。 然后迅速缩回手开始擦掌心。 狐狸歪头看着她,脑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魔尊大人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奇怪的女人? 宋音面无表情地擦完手,她看着面前的小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 狐狸摇摇尾巴,“还没有名字。” 宋音俯视着狐狸,赤狐这个族群也有血脉的区分,清璃有九尾,眼前这个小家伙只有一条尾巴,是血脉最普通的狐妖。 宋音突然蹲了下来,虽然狐狸还是需要仰视她,但比之前要好了不少。 狐妖的尾巴摇得更欢快些,她没有向前,犹豫了会儿还是说,“尊上可以叫我十一。” 宋音皱眉。 狐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从前那些白狐都是这么叫我的。” 十一,一个数字,一个编号。 宋音看过太多悲剧,这只是悲剧中的一种,且结局还算好的。 这狐狸也算是帮了她,她不愿欠人人情。 “你帮了本尊,想要什么?” 狐狸棕色的眼睛一亮,“那尊上可以给我取名字吗?” 宋音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她听过许多人的诉求,这样的还是头一次。 但是给这妖取名,会沾染上这妖怪的因果。 宋音垂眸,“换一个吧。” 狐狸似乎有些失望,她甩甩脑袋又乐观起来,“那我别无所求,尊上日后还会来这看看吗?” 妖怪的眼里没有任何欲望。 宋音看了一会儿重新站起,“会。” 狐妖尾巴欢快起来,只是看着宋音那张冷脸又说:“尊上和我遇到的一个仙子有些像。” 宋音凝眉,“谁?” 狐妖手忙脚乱比划起来,“一个头戴白纱,紫色纱裙抱着铜镜的仙子,你们都不爱笑,但都是很好的人。” 宋音瞳孔一缩,“你什么时候遇到的她?” 狐妖被吓了一跳,她仔细算着时间,“记不清了,是在王上反抗之前,那位仙子听见母亲喊我十一后将我从锅里捞了出来。” 狐狸说了一会儿又没说了,她悄悄观察宋音的脸色。 宋音捏紧拳头,“那最近呢?” 狐狸摇头。 宋音拳头微微握紧,她施法在狐狸额心一点,“日后见到这人,不要靠近。” 狐妖不太理解,她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但再抬头时宋音已经不见了。 回去时宋音内心并不平静,她又传音给戚吾: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接应本尊。 【是! 】 快到沉昳容屋前,宋音又恢复成平常的模样。 沉昳容坐在镜子前,见宋音回来便回头一笑。 “尊上。” 宋音将身上的万象镜和灵戒交还,又说:“要走了,收拾东西。” 沉昳容觉得有些突然,她将灵戒戴上,又将万象镜残片收入怀中,只是伸手一摸,怀里还有一个空间袋。 她记得这不是她的东西。 空间袋没有认主这一说,沉昳容打开看了看。 里边躺着一件衣服。 沉昳容脑袋震了一下,见宋音没有看过来,她悄悄打开灵戒。 ……塞不进去。 灵戒里已经挤满了灵石—— 作者有话说:师尊:一定是在做梦吧 第56章 一夜暴富了? 沉昳容赶忙将那个空间袋塞进怀中,这灵石估计被硬塞进去的,一打开最上面的灵石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宋音转头见到的是已经愣住的沉昳容。 附近的空间突然变化,原本平常的地方出现水波一样的纹路, 在之后有一只手从水波的中心伸了出来。 这人五根手指上都戴了同色的玉戒,再往后是藏蓝色的衣袖,随后是一半脑袋。 然后她卡住了。 姚玲那张脸上出现震惊与慌乱,她咬着牙想把自己拉扯出来,可用了很大力气只挪出了一点。 她大骂一声, “你是猪吗!快推我一把啊!” 戚吾的声音隐约从另一端传来,“不要骂人。” “再不帮忙我还骂!哎呦!” 姚玲被一脚踢了出来, 摔在地上时她身上的首饰碰撞作响,还挺好听的。 下一秒洛瓷被扔了出来,同样屁股着地。 两人出来后那水波纹消失了, 此处的空间恢复正常。 姚玲跳起来就想骂,看到魔尊后又老实下来,她拉着洛瓷跪下行礼。 “尊上!” 宋音略一点头,随后看向还在灵石冲击中的沉昳容。 她弯了唇角,向着沉昳容伸手, “走。” 沉昳容愣愣收好关上灵戒,整个人像踩在云中, 直到扶住宋音的手才不至于从云端掉落。 宋音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嘴角又不明显地往上一提。 两位护法很是上道,在魔尊面前的姚玲老实得和洛瓷一样。 她从自己的灵戒中取出一件船形宝贝,随后给法宝注入灵力,法宝越来越大变成了一艘豪华的飞舟。 这本来就破损的宫殿又让飞舟给毁了一遍。 姚玲可不管那么多,她再次施法让飞舟浮空。 悬在半空的飞舟还在变大,逐渐遮蔽了整个狐宫。 阳光被遮挡。 “怎么阴起来了?” “快看头顶!那是什么!” “好像是船?” 忙碌修补宫殿的狐妖们抬起头,看到这遮天蔽日的东西忍不住叽叽喳喳。 姚玲可不管这些,她行事一向高调,这些狐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狠狠取悦了她。 她得意的仰起头。 沉昳容虽然惊叹,但看着姚玲的样子总觉得对方下一秒就要“鹅鹅鹅”了。 飞舟降下一个圆形的玉盘,姚玲和洛瓷恭敬站在一边。 沉昳容和宋音先上了飞舟。 上了飞舟后的沉昳容放开宋音的手,她到处看,总觉得哪里都新奇。 宋音在原地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也忍不住高兴,只是很快她的嘴角又落了下来。 宋音的体质特殊实力强大,她自己是很少用到法宝的,所以也没有这个所谓的飞舟。 愣神时姚玲和洛瓷也上了飞舟。 沉昳容和这两位护法的交流并不多,但她厚颜无耻地跑上去套近乎。 “两位大人一路辛苦了。” 姚玲健谈,因为之前戚吾说了情况,所以她明白眼前这个陌生女子就是那位受宠的炉鼎。 不过这脸的伪装技术倒挺像太安宗的手笔,用的材料都挺省的。 姚玲客气地回应,“不辛苦,这是应该做的。” 洛瓷躲在姚玲背后不说话。 沉昳容并不在意,她十分热情地和姚玲谈话,“这个飞舟是您的法宝吗?” 见沉昳容对此感兴趣,姚玲十分得意,要不是宋音还在,她的尾巴都不知道要翘起多高。 “是我的,这玩意整个修界都没几艘。” 是的,太安宗就没有,但沉昳容记得宗主说过,以前的太安宗是有的,但是那时候是乱世,不光是没保住宝物,还战死了一批人。 如今的修真界远赶不上之前的繁荣。 沉昳容有些羡慕,“真好啊。” 姚玲还想说什么,但浑身一寒,她抬头一看,是尊上在看着她。 浑身发毛的姚玲突然想起赶路的事,她脸色严肃地说:“请主子恕罪,我要操纵飞舟了。” 沉昳容表示十分理解,司机开车的时候不要打扰,小心交通事故。 眼看着姚玲和洛瓷到了船首,沉昳容看着那两人一前一后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很开心?” 宋音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不过沉昳容已经习惯了。 她点头乐道:“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沉昳容微愣,仔细一想还是说了出来,“泰坦尼克号。” 洛瓷或许是害怕,正使劲扒拉着姚玲,沉昳容总觉得下一秒她们就要说“ You Jump I Jump” 。 宋音不解,她发现对方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地词,之前是什么冰淇淋,现在又是这乱七八糟的。 沉昳容不是很在意,她说出这些也没人能知道。 “咔哒”一声,这艘飞舟开始行动。 它越飞越高,到了合适的高度后往前移动。 船身笨重可行进得却很快,沉昳容往外看了几眼,然后她晕船了。 “呕!” 什么也没吐出来的沉昳容一下虚了很多,她感觉自己的胃在翻滚,好在宋音给她度了灵力,她才感觉好受起来。 飞舟上有房间,承受不住的沉昳容干脆躺到了床上。 宋音坐在床边递给她一个灵果。 沉昳容摇摇头。 【主人,我的本体抓不到了,呜呜呜。 】 溯雨剑一直放在灵戒里,以前的灵戒很空,现在里边都是灵石,估计是被埋了。 【再努力找找。 】 溯雨委屈应了声好。 沉昳容又看向宋音,她发现对方的眼神总是落在自己身上,弄得她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水上行进的船都有飘荡感,但这飞舟很稳,所以沉昳容的胃很快好了。 她恢复了精神,询问道:“灵戒中的灵石是尊上的吗?” “是。” 沉昳容犹豫了一会儿,“尊上想让我做什么?” 不过是想给就给,但宋音的嘴喜欢撒谎。 只见她冷哼一声,用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说:“灵石太多了,这些是次品。” 沉昳容震惊了。 她看过了,那些明明是极好的上品灵石,这都是次品? 暴殄天物啊! 呜呜呜,好有实力,为什么魔宫会那么有实力。 在沈昳容的印象里,在这方面最有实力的是医仙谷,医仙谷炼丹炼器,这些都是收入,还有看诊之类的诊费。 魔宫可没有上述的业务,而且与其她仙门的联系也不多。 沉昳容宝贝似地捂住自己的灵戒,看着宋音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尊菩萨。 她干脆坐了起来,又往宋音那处挪了挪,“尊上,魔宫为什么会这么富裕?” 宋音看着她这财迷的样子微微一笑。 之前她一直不太能理解,从前视灵石如无物的师尊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她倒是猜出了一些,师尊估计是失忆了。 她说出两人初次相遇的事就是为了试探,现在来看,现在来看师尊并不记得。 也就是师尊失去了她拜师之前的部分记忆,或者是所有记忆。 再次轮回确实会失去所有记忆,但师尊很明显还记得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音闭上了眼,收敛心中所有疑惑后她才回答沉昳容的问题。 “收复南境之后,意外发现南境灵脉很多,且都很优质。” 灵脉生产灵石的原矿,将原矿稍微加工一下就是灵石了。 沉昳容轻嘶一声,这点知识她还是懂的,只是再多的灵矿也不能这么浪费吧? 而且她记得南境很贫瘠,说得好听是魔修的地盘,不好听点就是魔修的流放地。 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说法了。 女主就是女主,这气运没法说。 沉昳容羡慕了,但转念一想她这算是抱上了女主的大腿,应该也能沾点光。 沉昳容又向宋音靠近了些,她满脑子都在想这些灵石她要怎么使用。 魔宫还是太过冷清,她记得修界每十年都会有类似跳蚤市场那样的活动。 各仙门的人会将一些旧物拿出来低价售卖,地点就在西境的擎苍秘境。 灵石来了,购物欲也上来了,沉昳容身上还没什么法宝,虽然她这一世也没怎么打架。 她又将眼神放在宋音身上,可以说很殷切地看着对方,“尊上什么时候闭关?” “不闭。” 沉昳容一下泄了气,“尊上不打算修炼吗?” 宋音未答,她伸手将自己的衣服扒开一些,血色皮肤上的赤色藤蔓特别醒目。 宋音面无表情地将衣服穿好,其意不言而明。 魔宫的下属都不清楚这个情况,这算是她与宋音之间的秘密。 沉昳容突然想起互换身体时,对方让她难受时靠近。 沉昳容看着宋音,想了一会儿她突然问:“尊上要上来睡吗?” 宋音有些惊讶,但沉昳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飞舟上的船很大,被褥被单之类的东西都是顶级的,往上一躺像是躺进了云中。 沉昳容往内侧挪动,给宋音空出了外侧的位置,一双眼睛又直直看向宋音。 坦荡得没有任何情绪,像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 灵修时这双眼睛也是这样的,那时她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师尊。 沉昳容对她没有欲望,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她受罪,她觉得有些难堪干脆就闭上了眼。 只听见她偶尔询问,“舒服吗?” 沉昳容总是有很多问题,现在也是。 她看着宋音突然沉默下去,又拍拍自己身边的空着的地方:“尊上?休息吗?” 宋音察觉心中渴求,可又觉得应该冷冷地拒绝对方,以维护作为魔尊的威严。 魔尊不该祈求别人的爱,也不该过多考虑一个弱者的情绪。 弱者只需服从她就够了。 沉昳容见宋音迟迟不语,她倒也明白了宋音不愿,带着一点被嫌弃的小受伤,她躺下一拉被子,又一个翻身。 她有些郁闷地说:“是我僭越了,抱歉。” 宋音:“……” 她没有什么睡意,但还是掀开被子乖乖躺在沈昳容身边。 起初她还背对着对方,两人中还有些距离。 后来见沉昳容不动,宋音以为她生气了。 她纠结了一会儿又慢慢往内,最后与沈昳容背靠背。 可对方没有反应。 生气了吗? 宋音开始猜测沉昳容的心情如何? 她又偷偷翻了身,犹豫一下将人捞进怀里。 还是没有动静,果然是生气了吧。 宋音脾气也上来了,她感觉自己已经放下许多原则,这人怎么还敢生气? 难不成她说睡觉本尊就得和狗一样一样听话照办吗? 宋音将人捞得更紧,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要太过分了!” 可沉昳容还是没有动静,宋音的怒火又悄悄褪了下去。 她忍了又忍,最后轻哼一声,“你看,我已经睡上来了。” 没有动静。 宋音额头青筋暴跳,她干脆想走,但突然被人捉住了手。 “别走。” 宋音扯了扯,竟然没扯动,不仅如此她还感受到了凌厉的剑意。 她终于感觉到不对,伸手将沉昳容翻过来,对方睡了过去,额心有微微的亮光。 那道剑意似乎来自对方的识海。 姚玲的声音传入脑海:尊上,天机阁拦截。 宋音眼神瞬冷,她将沉昳容抱进怀里释放威压。 船舱外,飞舟的去路被一座浮空的岛屿挡住,岛上没有树木,只有一座接着一座的楼阁。 楼阁中有不少人静立,她们穿着星月纹路的各色衣裳,又用各种方法遮住了眼睛,有的戴面具,有的戴着面纱。 一人坐着轮椅眼覆白纱,被人簇拥着,是天机阁阁主宿昭。 姚玲已经拿上了自己的武器,洛瓷却不知哪里去了。 她挥锤直指那被人簇拥的女子,“敢挡尊上的路,宿昭你是嫌命长了吗!” 此话一出天机阁那面直接炸开了锅,众人皆怒目而视。 “小辈无礼!” “魔宫的护法就这种素质吗!” “阁主!让我杀了她!” 姚玲一头红发在风中飞舞,头上的玉饰叮铃作响,笑容疏狂。 下一秒她踩在船头大骂,“你们这些屁股长在脸上的狗东西,光说不做,窝窝囊囊蹲在你们那瞎眼老太背后。” “一群废物还敢说杀了我,整天天命天命,就没算过今天出门会被你们姥姥我杀掉吗!” “什么有礼无礼!看见你姚玲姥姥还不快行礼!不孝的玩意!出来给姥姥磕头谢罪!” 天机阁的人还没说什么,姚玲已经接二连三蹦了一堆话出来。 除了阁主以外的人怒火都被点燃。 众人纷纷请求。 “阁主,让我去杀了她!” “太欺负人了!我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姚玲不嫌乱,她大笑一声,直接开着飞舟撞了过去。 飞舟在天机阁面前是有些不够看,但这么撞一下也让这天机阁摇晃了一下。 一些本站在阁楼里观战的人直接被晃了下来。 看着对面下饺子一样的场面,姚玲笑得更欢快了,“一群废物!” 宋音扶着船壁,她看着自己狂笑的下属和狼狈的敌人。 有点爽了。 若是戚吾在的话,这个场面绝对不会有。 宿昭还是没有说话,她移目看着宋音所在的地方,从容招呼,“尊上,许久不见。” 见字刚落,天机阁又摇晃了一下。 宿昭的轮椅往前一移,随后啪叽一下这位气质神秘的阁主就脸朝下摔在地上。 “阁主!” “快扶起来!” 天机阁顿时更乱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扶起阁主,丢了大人的阁主一脸淡定,只是额头破了流了血,过了一会儿鼻子下边也流出两条。 姚玲捂着肚子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就这还天机阁阁主!我也能当,不如把这阁主之位让给我。” 宿昭伸手擦了鼻血,她看不见,循着声音找到了姚玲的位置,然后微微挑眉:“姚玲?” 姚玲呵呵一笑,“怎么?准备求饶了吗?” 宿昭没理,坐回轮椅后她掐指算了下,最后说了一句。 “你姐不要你了。” 姚玲的脸瞬间僵硬,随后暴怒:“要你管!你这老瞎子知道个屁!” “你姐不要你了!” 姚玲差点将自己的锤柄握碎,“你还说!” “你姐不要你了!” 姚玲的脸逐渐扭曲,她握紧锤柄就要冲上去给人脑袋开瓢。 宋音:“姚玲。” 听见宋音的声音,姚玲冷着脸收了锤子,她退到一边,眼神还恶狠狠贴在宿昭身上。 宋音站在船头,她毫无顾忌地释放自己的威压,天机阁的高度瞬间下降到飞舟之下。 宋音俯视着苦苦支撑的天机阁众人,冷笑道:“呵,这才对,宿阁主好久不见,你看起来寿数无多了啊。” 宿昭抬眼,“尊上容颜依旧。” 宋音看着对方的眼睛,“呵,阁主为何拦路,是为了万象镜?还是为了沉枢慈?” 威压之下,宿昭的嘴角流出一线鲜血,她像感觉不到一般继续,“为了剑尊大人。” 宋音眸色一沉,她加重了威压,轮椅上的人被压弯了腰。 宋音嗤笑,“这里没有什么剑尊。” “修界谁不知本尊与剑尊的恩怨,剑尊怎会在本尊这里。” 宿昭说不出话,天机阁不擅武力,算天卜命又需要付出代价。 为此阁中门人大多身有残疾,这样下来实力又下一重。 面对姚玲当然不惧,但面前的是宋音,只差一步就破天飞升的强者。 宋音看着宿昭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她突然想起沉枢慈,她顿时起了几分杀意。 感觉到危险的天机阁众人运起灵力奋力抵抗。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某个人睡得特别香甜。 她梦到自己撞了大运,睁眼过后就到了另一个世界,还绑定了系统。 和她记忆中的剧本不一样,不用伤害什么人,也不用走什么剧情。 她交了很多朋友,救了很多人,变得越来越强。 【宿主。 】 梦中的系统在叫她。 沉昳容抱着刚从桃花树下挖出来的酒,笑着回应:“怎么了?” 【宿主想回家吗? 】 沉昳容停了下来,她疑惑道:“怎么了?我在现世又没有亲人,太安就是我的家。” 最近的系统变得越来越奇怪了,总是思考一些程序以外的事情。 系统沉默了。 【宿主。 】 沉昳容很能确定这不是梦中的系统在叫她。 声音来自梦境之外。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沉枢慈坐在自己床前。 【宿主,跟我走。 】 一股凉意从心头升起,沉昳容抬手就要唤风,对方袖中飞出几条金线限制了她。 溯雨自动护主,她割断了那几条金丝,有些惊恐地传音: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沉枢慈抱镜端坐,她并未张嘴,但声音在沈昳容耳边立体环绕:宿主,我做错什么了吗? 沉昳容从对方机械的声音里听出一些委屈。 你还委屈上了! 本来还害怕的沉昳容燃烧了恐惧,她愤怒传音:你做错什么了?你逼着我走剧情,说好走完剧情就给我新的人生,结果你给我整了一张一样的脸塞进了仇人的后宫里! 沉昳容越说越气,就差破口大骂了。 面前的沉枢慈惊得睁开了眼,本来死气沉沉慢吞吞的机械音直接加速了。 【我没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 【?我真要揍你了!不过四百年就想耍赖皮? 】 【宿主,四百年前我在央越国。 】 沉昳容一惊,她仔细思考过后,发现时间确实不对。 但这声音是完全一样的,难保这系统有什么分身功能。 沉昳容狐疑地看着沉枢慈:那你怎么会脱离我的身体? 沉枢慈的声音有些急切:您丢的啊,您将我和部分记忆一起丢了。 机械音竟然也能委屈成这样。 沉昳容脑袋一片混乱,她怎么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了。 但面对这人时她还是下意识感到恐惧,沉昳容对这东西还是信任不起来,阴她还不如信宋音会破产。 屋内似乎被施了术法,声音传不出去。 这人实力在元婴之上,沉昳容暂时打不过,但是可以拖。 于是她不再敌视,笑着问:“为什么要我跟你走?” 沉枢慈没发现异常,“我算过你们的八字,你们不合适。” 好久没听过如此接地气的说法,但总觉得不对。 沉昳容一边悄悄往外看,一边接话题,“只有这些?” 沉枢慈比想象中老实,“她很凶,我在央越国时感受到您的几分气息,附身石像去看时被她砍了脑袋。” 沉昳容:“哦,砍得好。” 宋音与她朝夕相处,身上染上她的气息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这个半夜三更钻石头里偷看人的。 这谁看了不砍你? 不过怎么还没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实在不行就拿着剑拼了。 沉昳容心头百转,嘴上又问:“那你怎么不上太安找我?” 沉枢慈:“……您将我的权限封了,我只能找个心甘情愿被我附身的身体才能行动,死物走不远。” 沉昳容:? 沉枢慈还在说:“等我适应了身体,您已经被宋音杀了,我找了好久终于见到了您,结果您当头给了我两剑。” 对方越说越委屈,沉昳容越听越迷糊。 骗人的吧? 沉昳容从一堆混乱的信息中找到了关键点,记忆。 “那我的记忆呢?” 沉枢慈完全忘了自己要带人走的目的,她指指铜镜,“在这。” 她将铜镜伸到沉昳容面前,沉昳容脑海中开始出现模糊的画面,还有那种惊悚的感觉也一起浮了上来。 沉昳容偏头躲避,“你把镜子收起来。” 沉枢慈听话照做,铜镜消失后,那股惊悚感也随之消失了。 “宿主,跟我走吧,宋音命格太凶恶,压根无法感化,我送您回家。” 沉昳容沉默。 沉枢慈急了,“如今她对你好只是觉得您有趣,哪天她觉得您无趣了,您的生命在她眼里就和地上的蚂蚁没有区别。” “那个。” 一道声音在门外突兀响起,见屋内两人看了过来,她紧张地低下了头。 沉枢慈顿觉不对,她拉着沉昳容便要走。 可一阵机械响动声后,她们被一群黑色斗篷的傀儡围了起来。 沉枢慈十分冷静,但她看不出这些傀儡的修为。 洛瓷的声音依旧在抖,“尊上说,要活的。” 然而在洛瓷身后,宋音慢慢走了出来。 她看着沉枢慈“和蔼”一笑,“小偷。” —— 作者有话说:宋音:呵,好多偷子 第57章 天机阁的人根本撑不了太久。 今日心魔格外温顺, 也没有捣乱。 房间内的气息变了,不用仔细都能听到电流的滋啦声。 宋音严重满是怒火,她死死盯着沉枢慈, “小老鼠竟然还没死。” 被锁定的沉枢慈没有任何惧意,她又将铜镜取了出来,想故技重施让宋音的心魔发作。 正欲翻转镜面时却发现自己的的手指不听使唤,低头看时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有着头发丝一样的黑色细线,细线的另一端连在洛瓷的手指上。 洛瓷手指一动,细线瞬间绷直发出难以承受似的轻响,傀儡线牵引着沉枢慈的手松开铜镜,但铜镜没有落地,金丝细线将镜子悬在空中。 见形式危急,沉枢慈改变策略,金色细线冲向沉昳容想将她捆缚带走。 沉昳容握住身前的溯雨,随手一挥就将那些金线斩断。 金丝断裂, 沉昳容瞅见沉枢慈脸上出现了几分震惊。 而形势不允许她分神。 屋内的傀儡一拥而上,分作几群控制住沉枢慈的手脚, 无论她如何挣扎就是挣脱不开。 沉枢慈遗憾地看了沉昳容一眼, 她用金线夺取了几个傀儡的控制权,在傀儡的帮助下她终于脱困。 她冲破包围从窗口跳出, 极速逃离飞舟后听见她机械的声音, “我一定会回来的。” 沉昳容还以为能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战斗,没想到对方会直接逃跑, 逃跑就算了,宋音等人也没有追的意思。 洛瓷伸手一拉,那群傀儡被她拉进空间里收了起来,但那空间没有关闭,在沈昳容震惊的目光下拉线的本体也进了空间,随后空间闭合。 房间里又只剩沉昳容和宋音。 宋音表情如常,但沉昳容还是有些慌乱,她不清楚对方什么时候到的房间外,又听了多少对话。 无论怎样,首先是不能露怯。 沉昳容松开溯雨然后一把抱紧宋音,埋进她的怀里颤抖,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道:“尊上,幸亏您来得及时,我都要吓死了。” 宋音本来有些生气,她气愤这人怎么这么多“老相好”,但被这样一抱她突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得不说沉昳容的演技很不错,但两人重逢后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很长了,宋音明白这眼泪是假的。 宋音短暂地清醒一瞬,这个人有太多秘密,她总是这样撒谎不坦诚,不坦诚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 宋音的心肠硬了起来,她冷笑一声,“方才你们聊得不是很开心吗?” 宋音捏住沉昳容的下巴,让她抬头与自己对视,“你最好和本尊解释清楚,本尊的手段你应该不想领教。” 为了增强说服力,宋音捏下巴的手慢慢用力。 “嘶。”沉昳容的眼里涌起泪花,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宋音的眼睛,轻声道:“尊上,很疼。” 理智告诉宋音对方在装,可身体却先一步行动放开了沉昳容的下巴。 看着下巴那处微微红了,宋音扭头轻哼,“没用,你最好和我解释清楚你和她说的那些话。” 所以果然是听到了吧,但沉昳容已经想好对策,她更加过分地抱紧宋音,感觉到她略微的不自在后忍不住想笑。 沉昳容十分敬业地憋住了笑容,又开始展示自己的恐惧,“那不过是顺着对方的话来拖延时间的,我就知道尊上会来救我。” 宋音推开沉昳容,保持距离后又问:“你为什么不跟她走?天机阁通晓天下事,占天卜命,一条预言百万灵石起步。” 捕捉到关键信息的沉昳容耳朵一动,但她对系统的恐惧压制了她对灵石的喜爱。 宋音在等她的回答,沉昳容十分真诚地说:“我只想当尊上的女官,花尊上的灵石。” 离了宋音她到哪里去找福利待遇这么好的工作。 宋音愣住,沉昳容那张充满喜悦的脸慢慢将她心底的坚冰融化,她本来是想逼问几句。 可最后逼问变成了问,其实她什么也没问出来,但总觉得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虽然,对方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宋音扭头看着屋内布景,看着被扔在床上的溯雨。 拳头握紧又松开,宋音终于问出口,“你能不能……” 船身突然一晃,惯性作用下沉昳容直接往宋音怀里扑了过去,这一下直接将人给扑倒在地。 沉昳容手忙脚乱想起身,可这飞舟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一下停住后又一下极速往前,沉昳容又趴倒在宋音身上。 飞舟彻底停了下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后,姚玲来到门口大喊一声,“尊上!飞舟它!啊!” 姚玲顿时懊悔起来,她用一只手遮住眼睛,又火速将门关上。 “属下告退!” 沉昳容耳朵和脸都热了起来,她赶忙从宋音身上起来,随后坐在一旁,眼睛都不知道放哪的她问道:“尊上方才想问什么?” 宋音慢慢坐起,她整理好衣服,神色冷漠地回应:“没什么,你受了惊吓,好好休息。” 宋音打开门走了出去,脊背挺直,脚步稳健,方才发生的事好像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她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长舒一口气。 溯雨剑灵化作光团在沈昳容手边蹭蹭,出于安全考虑她还是与沈昳容传音交流:方才那个到底是什么? 沉昳容很疲惫,她仔细思考着至今为止发生过的一切,如果逼她走剧情的不是系统,那到底是谁呢? 沉枢慈跑了也好,她知道得太多了,若是被宋音抓住,沉昳容就再也装不了沉依了。 又翻了个身,沉昳容听见一些嘈乱的声音。 “欺人太甚!放开我!” “大人别杀我!” “呜呜呜,要死在这了吗?占卜结果不是说今日大吉吗?” 沉昳容有些好奇,她展开神识看了一下,发现这方舟甲板上长满了被捆成毛毛虫的天机阁门人。 不过这些都是普通门人。 姚玲熟练捆好最后一个人后开始数数,“一、二、三……五十四,一共是五十四人,发财了!” 姚玲叉着腰感慨,“唉,可惜天机阁跑了,要再抓多点还能赚更多。” 绑、绑架吗? 沉昳容擦擦额角的冷汗,她这才反应过来,魔宫里的修者都是魔修。 溯雨在笑:笑死了,这群人还是这样没用。 被褥间还残存着淡淡的兰花香气,沉昳容的心在花香的安抚下彻底定了下来。 【溯雨,你记忆中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 溯雨欢快蹦了两下:主人很强的,虽然性子冷冷,给人很强距离感,但又有求必应,前提是要求合理。 见沉昳容似乎不是很高兴,溯雨又想起绛雪说过的话,她跳到沉昳容的手背上滚了滚,“虽然现在的主人弱弱的,但主人比之前开心。” “主人不要怕宋音,我会保护你的!” 沉昳容被逗笑了,她伸手摸摸溯雨,“你打不过她。” 虽然这是事实,但溯雨还是不服,她干脆从光团变成了人形,随后伸出自己的胳膊开始展示肌肉。 她完全忘了此刻的危险处境,只一个劲地想把肌肉给挤出来,可无论她怎么做那地儿都是平滑得不行。 脸都憋红了才挤出一点小土坡似的弧度,溯雨十分兴奋地显摆:“你看,我能行,不要老想宋音了,多晦气。” 沉昳容被她这一下吓住了,她没想到溯雨已经能变人形了。 沉昳容见溯雨气呼呼的模样,轻笑一声道:“好,我不想宋音。” 不过沉昳容很快就意识到不对,溯雨现在跪在她床上,若是被人看见了可不好。 正想叫人下来,突然心头一凛,她机械性地转头看向门边。 宋音刷新了! 沉昳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确定宋音能不能看见溯雨,只是尴尬地笑着:“尊上。” 方才还在展示实力的溯雨瞬间呆滞,她咻地一下钻回了溯雨剑里,只留下她的主人和宋音大眼瞪小眼。 根据沉昳容的观察,现在的宋音似乎心情不是很美丽。 沉昳容吞了吞口水,“尊上有什么事吩咐?” 宋音只是冷着脸慢慢走近她。 沉昳容愈加紧张,宋音走到她床边时紧张达到了顶峰。 正当她以为自己暴露时,宋音却上床将她抱住。 沉昳容:? 这抱得有些紧,沉昳容差点与空气分离。 正当她惴惴不安时,耳畔传来对方略显温柔的声音:“睡吧,醒来就到魔宫了。” 对方的声音似乎带了魔力,本来不困的沉昳容开始慢慢闭眼,可她迟迟不肯入睡。 宋音又问,“怎么?” 沉昳容模糊想起方才的梦,她的梦总是那样不安宁,她不想沉睡。 半梦半醒中的沉昳容迷糊道:“梦,不想,做。” 宋音将她的眉毛抚平,声音里带点不情不愿的温柔,“睡吧,不会有噩梦。” 沉昳容还是合上了眼睛。 宋音看着她熟睡的脸,而后报复性地咬住她的耳垂。 她什么都看见了,本来想给人一个狠狠的教训,可看着对方恐慌的样子又放弃。 溯雨剑还躺在沈昳容的身边,宋音盯了一会儿,伸手连剑带鞘丢出门外。 听到长剑落地的当啷响声,宋音的心情美上不少。 宋音摸摸颈侧,一切正常,心魔似乎蛰伏下去。 伸手盖住沉昳容的额头,宋音施展了入梦的戏法。 她想看看这人成天都做什么梦。 意识如同被风吹落的树叶,飘飘荡荡终于落了地。 只是刚落地她便察觉到危险,往右飞速躲开后,一个铁皮盒子从她面前飞驰而过。 宋音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在车辆的警笛声和众人的咒骂声中,她脱离了车流。 高耸的楼房,奇怪的铁皮盒子,来往的人没有半分灵力。 这是一个陌生而奇怪的世界。 宋音在这里寻找沉昳容的身影。 她穿梭在人群中寻找,可怎么也找不到这梦的主人。 “给我来两个冰淇淋。” 急切找人的宋音停了下来,方才那声音显然是沉昳容。 她停下脚步,看着那长长队伍最前排的人。 * 沉昳容这一次睡得安稳,那些梦境没再烦扰她,睡醒之后她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床上。 “喵~” “旺旺!” 沉昳容闻声看向床下,然后她看见了两只猪,一只黑猪一只白猪。 黑猪一脸高冷,白猪有点像狗子,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睡得太久脑袋昏沉的沉昳容皱起眉头,“你们谁啊?” 热情的白猪瞬间僵硬,她委屈地“旺”了一声,最后趴在地上成了一张厚厚的饼。 “主子醒了。” 又是熟悉的声音,沉昳容抬头看见了某人标志性的梨涡。 沉昳容抖了抖,她终于知道自己是回了魔宫,四下看了下,没有宋音的身影。 黎休将地上的两只猪抱进怀里,随后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假笑,“主子是在找尊上吗?尊上在主殿。” 沉昳容对黎休这张脸还是有些恐惧,她盯着对方看了又看,“你是黎休,不是别的什么人吧?” 黎休职业笑容里混了苦涩,可这分苦涩立刻就被昂扬的斗志驱赶。 “主子,属下是黎休,如假包换。” 沉昳容又瞧了几眼,她在自己的灵戒中翻找,最后翻来翻去只有灵石。 黎休殷勤上前,“主子在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帮您。” 沉昳容停下动作看着黎休,“把你的脸遮起来。” 黎休的假笑差点开裂,但还是十分上道地取出一个面具戴上。 她一点也没有被嫌弃的难过,只有对升职加薪的无限渴望,“主子要去主殿看看尊上吗?” 沉昳容被她的热情吓得摇头。 她想要静静,然后将一些事思考明白。 “你先下去吧。” 黎休笑容不变,“是。” 黎休走后沉昳容环视一圈,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沉昳容伸手在怀里摸了一下,触手冰凉的是万象镜,沉昳容将她放在一边,随后一摸是个空间袋。 打开空间袋,沉昳容将那件衣服取了出来。 仔细看看和小宋穿的那件没什么区别,唯一有区别的是这衣服领口处有灵力织成的名字。 若之前还是怀疑,现在沈昳容十分肯定她每晚祈祷见到的小宋其实是宋音假扮。 魔尊竟然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沉昳容将衣服好好叠好放进空间袋里,随后又看向腰间悬挂的玉牌。 记忆啊。 沉昳容对那些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没有任何迹象,她只是感觉到很熟悉。 可面对这些所谓的过去,她潜意识里是想远离的。 将玉牌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儿,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她还是重启了这块玉牌。 刚一打开,那些声音就吵闹着传了过来。 “听说天机阁去拦魔尊的飞舟,结果损了几十个门人在里边,天机阁也差点被撞散。” “笑死!早就看这群神棍不爽了,嘴里总念叨什么天命啊命运。” “同意,听说这次为了捕获尸王把万象镜都用了,结果阴差阳错把魔尊给抓了,那万象镜被魔尊碎成两半,此等法宝可惜了” “可惜什么?据我所知那万象镜不止一个。” “该可惜的是她们副阁主失踪的事吧,那人可比万象镜好用多了。” “唉,别提了,我们没了副阁主可怎么办啊。” “咦!!竟然还有天机阁的人!” “唉!老白狐狸的玉牌怎么亮了起来!她不是死了吗!” “诈尸啊!” 沉昳容本来还想再听几句,这东西不要太方便,足不出户就能得到许多消息。 依依不舍地将玉牌关掉以后,那些因为诈尸而尖叫的声音瞬间消失。 沉枢慈消失了?该不会是? 沉昳容心中不断涌起恐慌感,她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哪个系统会这么失败,被土著拿捏,那太蠢了。” 沉昳容将玉牌系了回去,耳畔却响起滋啦的电流声。 沉昳容抬手摸摸耳朵,她感觉自己的耳朵被麻了一下。 “嘶,是最近和宋音待多了吗?” 麻痹的感觉也就一瞬,沉昳容放下手叹气。 【救! 】 沉昳容似乎听到了什么,可声音太过微弱,她揉 揉耳朵想听清楚,可等了很久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沉昳容摸着下巴思索,“可能是听错了。” 沉昳容不再纠结,月薪八万的她十分有干劲,决心成为一个优秀的贴身女官。 沉昳容没有丝毫犹豫地往主殿走去。 内宫中的人还是很少,沉昳容看着那些荒废的房子总感觉有些可惜。 她轻车熟路地摸到主殿,殿门未关,宋音坐在书案边认真翻阅着一本书。 听到动静的宋音果断将书合上丢进空间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然后沉昳容唤了一声,“尊上。” 宋音:“嗯,你过来,有个东西给你。” 沉昳容还没开始工作呢老板就又送起福利,她乐呵呵走到宋音身边。 “尊上说的是什么?” 宋音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后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透明碗。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碗里盛着冰沙,冰沙最上面的部分点缀着一颗与樱桃有些相似的灵果,冰沙周围还浇了一圈灵果汁水。 沉昳容震惊了,“这是?” 宋音冷哼一声,“无聊做出来的小玩意,估计很难吃,第一杯就送你。” 说罢宋音又从空间取出一本书翻看起来,一点不在意刚来的沉昳容。 沉昳容端起那冰沙嗫嚅着说:“谢尊上。” 她看着手中的冰沙又看着埋头苦读的宋音,又转头看向窗外的飘雪。 回到南境后又能看到雪花,在这种天气下吃冰沙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她十分给面子地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又忍不住挖了第二勺。 虽然材料不同,但这味道和在现世吃过的冰沙差不多。 沉昳容开始怀疑面前的宋音被现代人夺舍了。 沉昳容看着宋音,似乎想将她看穿。 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宋音手里的书是反的。 宋音被她盯得不自在,她一脸严肃地放下书本,“不好吃?” 沉昳容摇头,她夸张拍着马屁:“这是尊上专门为我做的吗?好好吃。” 看着沉昳容的笑脸,宋音又转头看书,语调随意:“呵,随意而已。” 过了一会儿宋音发现沉昳容没继续吃下去,她还是没忍住问:“为什么不吃了?” 沉昳容回过神,方才耳边的电流声继续响起,这次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大了一些,听着像是什么人在求救。 可当她想再听时又被宋音打断,为了掩饰异样她赶忙将这冰沙全部吃完。 灵果汁浇过的冰沙很甜,沉昳容忍不住舔嘴,她冲着宋音笑笑,“尊上,我吃完了。” 宋音没做答复,只是继续看书,但是那本书还是倒着的,敏锐的魔尊大人还是没有发现。 沉昳容看了会儿,好心提醒:“尊上,您的书拿反了。” 宋音肉眼可见地僵硬,她将书本放在一边,冷着脸赶人,“这里暂时不需要你,先回去休息。” 沉昳容有点后悔,方才那样是会惹人生气。 她还想解释两句,但宋音好像很不高兴。 还是不要去触她的霉头。 沉昳容:“那臣下告退。” 等沉昳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时,宋音紧紧盯着那只碗。 “是味道不对吗?” 梦里的沉昳容明明很喜欢吃,为什么不一样呢? 宋音喃喃自语,“难道是配方不对?” 【尊上,人带到了。 】 洛瓷的声音带着些许怯意。 宋音马上冷了脸传音:别让她跑了。 魔宫的地牢中,沉枢慈被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冰牢中。 她努力地给沉昳容传音,可怎么也没得到回应。 “你、你别,白费力气,主子听不到的。” 沉枢慈看着面前这位抖着身体用怂怂语气说出狠狠话的小结巴。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方舟上都是傀儡,她刚逃出去就被洛瓷的本体给抓了。 不过眼前这个很有可能也不是本体。 若是只有金线本体她还能逃,可沉枢慈舍不得这副躯壳,冰牢不是真正的牢笼,这副她用习惯的躯壳才是。 沉枢慈干脆闭上眼睛。 无风的地牢里响起很轻的脚步声,洛瓷看见来人后往后让出路来。 宋音看着冰牢中那张熟悉的脸笑道:“好久不见,我是叫你陆辞还是叫你沉枢慈,或者都不是?” 沉枢慈没有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省去无聊地叙旧,她直接进入正题,“你想做什么?” 宋音一笑,随后看向沉枢慈的怀里,原本应该有铜镜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宋音站在冰牢前,她依旧笑着,只是笑容森然。 “将她的记忆交出来。” —— 作者有话说:抱歉抱歉,精神不太好,脑袋迷迷糊糊的,没想到这么多错字,全都修了。 第58章 沉枢慈面无表情地跪坐在冰牢中,她抬头与宋音对视,纱帘遮住了她的眼睛,看不见对方眼底的情绪。 “不。” 没有愤怒和恐惧, 只是对宋音做出了简单回应。 这样子倒是和梅欣有些像, 但又有细微不同。 眼前这个家伙要比缺了情窍的梅欣更加冷漠。 宋音并不着急,她站在牢房门前,看着沉枢慈被冻得青紫的嘴唇,“她的记忆在你的镜子里,对吗?” 沉枢慈不答,她像是睡了过去, 任由寒气侵入身体。 宋音可没那么多耐心,她直接用了搜魂术却扑了空,这家伙根本就没有灵魂。 沉枢慈终于动了, 她换了个姿势离宋音远点,又用那毫无情绪的声音说:“没用的, 我无法死去也没有灵魂。” 面对这样的挑衅,宋音冷笑道:“你是无法死去,但天机阁的阁主可是未必,不若我将她抓来,与你作伴。” 宋音呵呵一笑, “宿阁主的身体可承受不了这里的温度。” 沉枢慈还是无动于衷, “尊上要是喜欢,可以将她抓来。” “我劝您一句, 阁主的身体有恙,在这里扛不过一天,若想长久折磨,需要换个温暖的牢房。” …… 没有想象的急切和担忧,沉枢慈甚至还帮着出起主意。 宋音说不上心里的无语,怎么她遇到的正派人士都这样清新脱俗。 她本以为魔宫的未来就已经够黑暗了,没想到修界这些宗门各有各有风采,魔宫还是太正常了。 宋音也不气馁,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呵,那我们换个筹码,用天机阁所有人的命交换你手上的记忆。” 沉枢慈的身体一颤。 见沉枢慈如此反应,宋音觉得自己找到了对方的弱点,她十分自信地坐了下来,“你知道的,一个天机阁,本尊稍一出手便不会有人生还。” 沉枢慈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突然伸出右手,掌心紧贴着冰面。 冰牢森寒,一旦触碰就会被狠狠黏住。 宋音看着她这近乎自虐的行为挑眉,“副阁主觉得这笔交易如何?” 过低的温度削弱了沉枢慈对身体的控制,她明明想的是缩手,可身体却将手贴上了冰面。 她喘了一口气,脑子微微清醒后才说:“可以。” 宋音本以为要多费些口舌,没想到对方如此识时务,不由觉得这人顺眼得很。 心情极好的宋音想着给这软骨头一些什么奖赏。 思维都被冻得迟缓的沉枢慈感觉宋音的心情变好了许多。 沉枢慈呼出一口气,终于将后半句说了出来,“可以,全杀了,但记忆我不会交出。” 宋音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去,“你与她们相处近四百年,竟是一点也不在乎吗?” 沉枢慈的声音更加断续,“尊上,请便。” 宋音从不会亲自审问,不曾想第一次出手就遇到如此麻烦的人。 死亡对眼前这东西没有意义,这人好像也没有在乎的人。 宋音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轻笑一声,“你好像很在乎本尊身边那个姓沉的女官,明知不敌还冒险过来想要将人带走。” 被冻得卡壳的系统十分灵敏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沉枢慈突然往前扑,于是另一只手也被困在冰墙上,那总是平缓的机械音急促起来,“不行。” 按理说找到了沉枢慈的弱点应该高兴,但隔着一堵冰墙看着对方因为沈昳容的安危变得慌乱,宋音高兴不起来。 沉枢慈运转体内所有灵力,她挣扎着想要将这堵冰墙推倒,可是无济于事。 这具身体的天赋很好,但远没有好到像宋音那样,修炼了四百年的沉枢慈和清璃一样,都是化神境的修为,与眼前的宋音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沉枢慈害怕了,“你不能伤害她!” 见宋音没反应,沉枢慈开始用头疯狂撞击冰面,血色凝固在墙面上,十分刺眼。 看着疯狂的沉枢慈,宋音握着椅子扶手的手越攥越紧,“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副阁主应该知道本尊的凶残,你若是不将记忆交出,本尊有的是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你!你这个可恨的魔头!” 眼见着沉枢慈不顾生死地摧残自己,宋音只是一挥手就让牢内的人无法动弹。 宋音脸色阴沉,忽而轻笑一声,“副阁主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天机阁百余人的性命于你如同尘灰,可一个沉依却让你如此奋不顾身。” 话说的跟调侃似的,但仔细琢磨还是能听到一点醋味。 明明是宋音是拷问官,可她没有一点要得到真相的喜悦,反而充满了恐慌。 属于剑尊的故事那么长,对方认识的人那么多,或许这堆认识的人里边就有人扮演了道侣的角色。 宋音只要想起这个可能性心中就燃起熊熊怒火,她渴望答案但又害怕答案,在这种纠结的心理下她眼底的赤色同心魔一同涌了上来。 她压制着心底的杀欲,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沉枢慈。 沉枢慈只是沉默。 宋音冷笑一声,她恶狠狠道:“呵呵,还是不说吗?你不说,那沉依可以说,我只需要对她使用搜魂术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但是副阁主,你知道她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吗?” 宋音声音幽幽,“是魂飞魄散。” 沉枢慈冷静下来,她发现自己冲动了,“尊上想错了,我与她并无多少交情。” “哦,那她就没有作用了,干脆杀了吧。” 沉枢慈有些不淡定,“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宋音不置可否,“是的,但那又如何呢?就像你说的,本尊的喜欢不会长久,她的死若是有价值我会毫不犹豫地让她死去,但本尊仍旧喜欢她。” 沉枢慈声音发抖,“宋音,你还是个人吗?” 宋音笑声轻蔑,“人?什么样才能被称之为人?副阁主,本尊时间有限,没工夫陪你在这论道。” 宋音拂袖一挥,一面水镜在宋音身边成型,水镜中慢慢显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道袍,正坐在一个秋千架上看着书,一只胖成球的小白狗咬住她的衣角甩头捣乱,面容秀逸的女子将书放在腿上,又弯腰将狗抱入怀中。 小狗舔舔女子的面颊惹来欢快的笑声,“哈哈哈,好痒啊,不黑别舔了。” 沉枢慈愣住了,同样愣住的还有宋音。 宋音本来是想吓吓沉枢慈,但她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她恶狠狠盯着那胆大包天的死狗,眼里迸射出咻咻冷风。 沉枢慈看着宋音这杀意满满的样子,这下她是真的害怕了。 看这眼神,这个变态真的会将宿主给杀掉,看这样子杀掉还不够,或许还想将人大卸八块给炖了。 宋音控制住自己想要瞬移过去将那死狗从沉昳容怀里扒出来的冲动,她呵呵冷笑一声,又看向沉枢慈。 “副阁主想清楚了吗?” 沉枢慈一点招也没了,明明她做了占卜,占卜出的结果是这样做不会伤害到宿主,且还能让宿主的命运走向最好的那个可能性。 占卜需要代价,沉枢慈一直是用灵魂起誓,虽然她没有灵魂,但这个世界的天道不全,每次她都能得到占卜的结果,且都准确。 难不成是天道发现她白吃白拿这么久,所以故意给了错的结果惩罚她吗? 沉枢慈眼角流下悔恨的金色热泪,死气沉沉道:“尊上想知道什么?” 见沉枢慈一副认命的样子,宋音心情愉悦但想起对方是因为沈昳容才认命,于是那几分愉悦又变成了不爽。 宋音干脆闭上眼,“你与沈依是什么关系?” 宿主这个词听起来想寄生,结合沉枢慈如今的状态,宋音心中隐有猜测,但也不排除道侣的关系。 沉枢慈也在思考,她不想将宿主的老底给掀了,所以得思考一下怎么说。 灵机一动,沉枢慈:“我和她在前世是母女。” 咔擦一声,椅子的扶手卒。 宋音将掰下来的扶手随意丢在一旁,她气笑了,“副阁主莫不是在耍我。” “千真万确,沉枢慈这个名字是她帮我起的,我想叫她母亲,但是她不准。” 说着说着沉枢慈的声音又委屈起来,她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开始沉浸在自己的苦闷中,“她说我这么喊她将她的桃花运都给喊没了,还说把她给喊老了。” 沉枢慈委屈到抽泣,“几百岁的人了,有个女儿又怎么了,怎么就喊老了。” 宋音沉默,这人哭得如此情真意切,实在不像说谎。 原以为是情敌,原来是女儿吗? 有女儿就会有道侣,宋音总觉得心里酸涩得不行,是和怪物生出了小怪物吗? 宋音联系上下文脑补出了故事,肯定是那怪物道侣勾引了师尊又不负责任地离开,弄不好师尊后来想修无情道和性格大变也是因为这个渣人。 “畜生!” 在一旁缩小存在感的洛瓷和哭得正伤心的沉枢慈都吓了一跳,那冰牢亦是承受不住地裂开一道道缝。 沉枢慈还以为说的畜生是她,忍不住脸色一白。 想叫宿主母亲等于畜生吗? 宋音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但她觉得胃里酸得不行,一口气也不上不下的,她不想再问了。 她直接将冰牢震碎,站在沈枢慈面前,“游戏到此结束,交出记忆。” 赤色染透宋音眼底。 眼前人的危险程度在不断上升,系统无法给其评级。 沉枢慈觉得自己快被强制休眠了,她强撑着挺直脊背,说话又开始断续,“尊上先用生命起誓,您得到记忆后不会伤害她。” 那份记忆里藏着太多秘密,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得到,这个世界可能又会回到那个混乱无序的时代。 但沉枢慈不在乎,她在意的是这份记忆交给宋音就意味着宿主的身份会暴露。 以宋音如今的情况来看,一旦暴露宿主必死无疑。 宋音嗤笑,“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要求本尊。” 沉枢慈衣袖中涌出很多细线,应该说不只是衣袖,对方突然垂下脑袋,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被金线架到空中。 金色的细线像蛇一般在屋内涌动,室内又出现不少黑袍傀儡,它们将宋音护了起来。 “那你不会得到记忆,我无法死去,会想尽各种办法缠上你,我会成为你永生永世的诅咒直到你的灵魂枯萎。” 房间内很快铺上了一层金色,看上去很壮观。 宋音还是冷静,怪物寄生的躯壳开始出现细微裂痕,对方的决心显而易见。 宋音并不恐惧,这东西似乎有很多限制,比如说怕冷。 但是有些东西和宋音想的又不一样,这个怪物为了沉昳容竟然能够抛弃所有。 看着并无所动的宋音,沉枢慈很是后悔,她太过急切,这些年也太过依靠天道给的预言,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她看着宋音冷笑着抬起手,似乎想要使什么术法,沉枢慈心中绝望更甚,她立即就想将记忆毁灭。 “本尊以生命起誓,无论之后发生什么,绝不伤害沈氏,若违此誓,道消身死,不入轮回。” 宋音和水镜中的沉昳容身上都亮起一瞬红光,天道誓言成立。 沉枢慈没想到她会发这么重的誓,一时讷讷不知如何言语。 宋音放下起誓的手,表情平常得像做的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她用那双血色的眼睛看着沉枢慈,“记忆。” 沉枢慈犹豫着从空间内掏出镜子,铜镜和她们在央越国看过的一样,边缘有类似于011的图案。 宋音探入灵力观察看到许多记忆片段,这确实是师尊的记忆。 她将铜镜好好收在空间里,扫了眼沉枢慈如今的狼狈模样之后消失在这地牢中。 金丝慢慢聚回体内,沉枢慈跌坐在地上一动没动。 一个药瓶滚落在她手边,洛瓷的声音在地牢外响起,“尊上说,这个给你疗伤。” 系统自带鉴定,看到是天级伤药时,沉枢慈觉得自己又不明白了。 她捡起地上的药瓶,又看着地牢内的洛瓷,“竟然不是本体。” 宋音直接闪现来到了沉昳容的小院子。 今日没有飘雪,沉昳容趴在桌上将书打开盖在头上以此遮挡阳光,一猫一狗趴在她的脚边睡得安稳。 宋音眼中的赤色慢慢褪去,她提起狗和猫的后颈将它们塞回了自己的窝里。 这两个家伙被惯坏了,在宋音的手要离开时还蹭了蹭。 宋音突然想起那只小狐狸也喜欢这样,那只小狐狸叫十一。 沉昳容趴了一会儿将脸上的书取了下来,从这个角度正好看见那只肥狗在蹭宋音的手,而宋音竟任由她蹭。 喜欢狗吗? 沉昳容似乎找到了提供情绪价值的好办法,作为一个优秀的员工,沉昳容和宋音一起蹲在狗窝前。 她将不黑抱了出来然后直接往宋音怀里一塞,“尊上抱抱看,这家伙很软的,像云朵。” 宋音被沉昳容的笑容晃花了眼,她方才想说的话又忘了个精光。 不黑被这么一折腾彻底醒了过来,她嗅嗅宋音肩膀,闻到这人身上带着主人的味道后更加兴奋。 于是她前爪撑着身体站起,飞速舔了一口宋音的脸颊。 湿漉漉的感觉让宋音起了一身鸡皮,她一定要把这只狗猪给炖了! 沉昳容笑道:“不黑很可爱,心情不好的时候摸摸能让我放松很多。” 本来打算丢猪的手从狗的后颈移到了狗头上,宋音机械性地摸了摸,“是有那么一点。” 见宋音也赞同,沉昳容这个毛茸控兴奋起来,“尊上也这么觉得吗?” 并不,抱一下蹭一身毛的东西有什么可喜欢的。 宋音:“嗯,本尊还是挺喜欢小动物的。” 听到宋音这么说沉昳容又将另一个窝里的黑猪塞到宋音怀里。 猫儿高冷,她掀起眼皮看了宋音一眼后又懒懒闭上。 宋音气笑了。 沉昳容看着宋音抱着猫狗笑的样子总觉得心都融化了,她想翻出留影石记录此刻,但打开灵戒是灵石的海洋,根本找不到那块留影石。 抱了一会儿宋音还是将猫狗放下,“在找什么?” 沉昳容一边找一边回答:“留影石,我想留下您的影像。” 一块新的留影石躺在沈昳容眼前。 沉昳容看着宋音掌心中的留影石,这块留影石的材质比之前那块不知好了多少倍,换算成灵石的话也得小十万,不过这是四百年的物价了。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沉昳容能知道这些多亏了柳宗主时常与她聊一些无用的东西。 沉昳容对摄影什么的不感兴趣,但是她喜欢昂贵的东西,她激动道:“这是给我的吗?” 宋音轻哼了声,“既然是给本尊留影,自然得用最好的留影石。” 听到不是送自己的,沉昳容整个人瞬间一暗。 宋音顿时急了,她偏过头补充道:“本尊也不差这一个,以后少拿那块破烂留影。” 沉昳容又亮了起来,她乐呵呵地就要将留影石收下。 兴奋过头的沉昳容完全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宋音站在原地忍了又忍,气愤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沉昳容看着满脸阴沉的宋音,她一拍脑袋,“尊上抱歉。” 沉昳容慌忙举起留影石,但宋音此时的实在太难看,仅是看一眼就冷得让人牙齿打颤。 她这是留影还是驱鬼呢? 沉昳容怎么找角度都不对,人家是每个角度有每个角度的美,宋音这是每个角度有每个角度的恐怖。 嗯,压迫感还是挺强的。 实在没办法的沉昳容放下留影石请求,“尊上能不能笑一下?” 宋音听话地咧开嘴,上半张眼神森冷,下半张脸笑容僵硬。 更加可怕了! 这还不如冷笑呢。 沉昳容纠结住了,她想随便拍一张应付,但又觉得这样不好。 就在她思考该如何收场时,救星出现了。 戴着猫猫面具的黎休出现在门口。 黎休看了看两人,突然出声:“尊上,主子,需要二人合影吗?” 沉昳容浑身一松,她赶紧开门让黎休进来,又将那块昂贵的留影石塞进了黎休手里,“护法来得正好。” 黎休的笑意被面具藏起,她悄悄看向尊上,发现尊上的眼神一直沉主子身上。 还想再观察一会儿时她发现尊上的眼睛慢慢转向她,似是警告。 黎休不敢再看,她低头调整好心情,再抬头时老实了许多,“那请主子站在尊上身边,我为您留影。” 沉昳容点头之后却犹豫了,这件事宋音没吭声,也不知道愿不愿意。 她试图从宋音的眼睛里找出点什么,一无所获后慢慢挪到宋音身边。 前世病容残损,那样子太过狼狈,宗主说与她留影的时候她总是拒绝,到最后离世时也没有留下什么。 今生倒是与小宋音留过,可与小宋要自在很多。 在与宋音隔着一人宽的距离时停下,沉昳容抬头看向黎休,她笑着说:“黎护法,可以了。” 黎休举起留影石又放下,“主子可以再往左一些吗?” 沉昳容往左看是宋音的侧脸,她往左边挪了一点。 “主子,再过去一些。” “对,还能过去一些吗?” “再靠近一点。” 最后两人之间只剩一个拳头的距离。 小白和不黑沉昳容身边打闹,小白奔跑时绕开了沉昳容的腿,但跟在小白身后的不黑没有那么灵活,她一个炮弹冲撞将毫无防备的沉昳容撞得往前倒。 宋音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入怀中。 沉昳容呆呆看着宋音那张脸,宋音笑了。 宋音放开了她,沉昳容挪开一点距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有些快。 奇怪了,积雪初融时明明最冷,为什么觉得呼吸都是烫的。 明日穿少一件吧。 “主子拍好了。” 黎休上前归还留影石。 沉昳容突然没心思看,她问宋音:“尊上要进屋坐会儿吗?” “不了。”宋音又看向沉昳容通红的手指,“屋外太冷,不要久待。” 沉昳容目送着宋音离去。 黎休将自己带来的糕点放在桌上,她看着沉昳容笑笑,“这些是我顺手在凡间买的,主子可以尝尝看。” 沉昳容这才回神,她看着桌上的各式糕点,发现很大一部分她都爱吃。 “有劳护法了。” 黎休将最后一样糕点摆上,“主子客气,属下先走了。” 沉昳容见她有些着急的样子便没有挽留,“嗯,护法慢走。” 院中又只剩沉昳容和馋猫馋狗。 闻到食物香味的两小只蹲在沈昳容腿边等着投喂。 本来心里还乱着的沉昳容被逗笑,她板着脸教训:“不能吃。” “旺……” 看着表情委屈的狗子,沉昳容的心动摇了,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妥协。 “只能吃一小点。” 那面黎休全力往外跑,可跑了许久也没追上宋音,她放缓速度叹息一声。 “何事?” 宋音的声音突兀出现在身后的空中,黎休将袖中一块留影石举起,“这个献给尊上。” 黎休手中的留影石飞到宋音手中。 见自己的目的达成,黎休行礼告退。 宋音带着留影石回了闭关的洞府。 留影石投影出她和沈昳容相拥的那一刻。 宋音轻嘲一声,“自作聪明。” 洞府内陈设简单,她将桌案上那些有关心魔的书籍扫开,随后将这块留影石摆在最好的位置。 她坐在案前,盯着那投出的影像看了很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务正业。 懊恼取出铜镜,宋音注入灵力读取其中记忆。 剑尊的一生太长了,这些记忆的量很大且无序。 宋音看到的几段都是沉昳容闭关时的记忆,跟石像一般一动不动,没有任何意义。 她静心翻找着,终于找到一段情绪变化十分激烈的记忆。 宋音操纵灵力想要查看,可这一次发生意外,她的灵力被挡了。 随后她的视野被驱逐出镜。 镜面上慢慢浮现一行红字:陌生用户,禁止访问—— 作者有话说:黎休:主子方才摸狗五下,摸猫九下,由此可得主子更喜欢猫,面具就做成猫猫样吧。 沉枢慈:宋音禁止访问 第59章 因为宋音给的灵石够多, 沉昳容对自己的新工作有了百分百的热情。 于是天一亮她就去议事殿找了戚吾。 戚吾比她还要早,因为她压根没睡。 熬了不知多少个夜的她从一堆玉简中抬头,见是沉昳容才放下手中工作。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没有贴身女官这个职位吗?” 戚吾捧着茶杯叹气, “主子抱歉,帮不上忙,但我猜测,主子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待在尊上身边就好。” 因为宋音说得太笼统, 所以沉昳容来找戚吾打听点工作细节,但没想到是一无所获。 戚吾这也算是难得休息了一会儿,看着皱紧眉头思考的沉昳容,一口灵茶下去她的疲惫消失不少。 春天到了,议事殿上的积雪融化,雪水顺着屋顶的琉璃瓦流下落地,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戚吾听着这声音转动手中茶杯,突然长叹:“尊上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她虽然严厉了些,但对在意的人很是容忍,还请主子不要害怕她。” 沉昳容当然明白,其实她冒犯过宋音很多回了, 但没有皮肉上的惩罚, 只是被扣了灵石。 在宋音的奖励面前,那被扣的灵石实在太过渺小。 重生的这些日子她脑袋里想得最多的事就是逃跑, 逃出魔宫还有逃出名为剑尊的牢笼,可她一个都没逃掉。 她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没有激烈的纷争,稳步向前。 这个修真界和她认知中的修真界不太一样, 这里十分平和。 人界四境和妖域的摩擦都不大,大家都老实盘在自己的地盘里,只有魔宫偶尔去太安宗抢点东西。 胡思乱想间又想起宋音的心魔来,她对宋音的印象停留在过去的那十几年的日子里。 为什么会生心魔呢?她在宋音身体里时总能听到雨声。 沉昳容能获取的信息太少,她想不明白,于是摆烂趴在桌上。 她看着戚吾,突然好奇道:“戚护法是因为什么加入的魔宫?” 和懒散的沉昳容不同,戚吾总是正襟危坐,她有些怀念地说:“我曾是一个南境小国的劝农吏,负责一个县的水利及农事工作,那时的南境很是混乱,天灾人祸不断,我所在的县遭了洪灾。” 戚吾的声音很是平常,“水面上飘着很多尸体,人与兽都未曾幸免,而等水褪下后就是饥荒与瘟疫,当时的朝廷正与周边一国交战,无暇顾及我们,是尊上救了当时染了疫病的我。” “尊上说,我很能干。” 沉昳容看着戚吾顶着黑眼圈一脸幸福的模样,沉昳容擦擦头顶的汗水。 确实挺能干的,能干过头了,这样顶级的牛马可不多见。 什么996 、 007在这里都弱了,因为是修仙者的缘故,这人根本就不用睡觉也不用吃饭。 沉昳容尴尬笑笑,“那另外几位护法呢?” “你想听谁的?” 沉昳容想了想,“四护法呢?” 沉昳容还记得对方找上门来,一言不合就将她的院子给点上了。 这样的人物需要多了解了解。 戚吾无奈,“灼檀吗?她是老二从神若峰上带回来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沉昳容一怔,“她也是祭品吗?” “嗯,剑尊当年将神若峰作乱的魔修杀了,但那些村民被荼毒很深,村人将祭祀的传统保留了下来,灼檀木她不幸被选作祭品。” 沉昳容心里隐隐有些难受,她问:“是二护法救了她吗?” 戚吾摇头,“不,被当成祭品送上山时她连夜逃回了家里,家人哄骗她留下趁着她熟睡之际又将人给送了回去。” “再次逃脱后她一把火将整个村子烧了个干净,差点将自己也烧死,老二遇上她时她的精神已经有了问题。” 沉昳容突然不敢问了,这里该不会有一堆小苦瓜吧? 沉昳容挠挠头,“听起来大家都过得挺惨的。” 话题似乎过于沉重,戚吾麻溜讲起另外一个人活跃气氛。 戚吾放松一笑,“那倒不是,老三就不一样,她出身在一个还不错的修真世家,年幼时被送往九霄门成了圣女预选,后来叛出九霄也只是因为受不了九霄的规矩。” 叛逆大小姐离家出走的戏码吗? 戚吾在说起几位护法时脸上的笑容很温和,看来她们关系很好。 她在太安时也是…… 也是?也是什么?想不起来了。 明明很熟悉却一点也记不起来。 在沈昳容思考人生的时候,宋音的话传到了她的脑中。 【来内宫后山闭关处。 】 宋音的声音打断思考,沉昳容起身就走,“戚护法,下次再聊。” 戚吾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笑笑,“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真是让人意外。 戚吾在那感叹命运奇妙,感叹完后转头看到那一堆玉简时头又开始疼了。 沉昳容御剑到了后山,又在溯雨的指引下找到了方向。 “溯雨好厉害。” 【咳咳,之前被关在这里所以比较熟,嗯?这里好像多了很多东西,以前光秃秃的。 】 洞府内的石壁上镶着许多夜明珠,墙边摆放了许多兰花,墙上悬着种子风铃,这些也就算了,沉昳容还看见两只短耳兔在屋内到处跳。 眼见着兔子一个跳跃要糟蹋兰花,沉昳容赶紧抱住。 小兔子还挺温顺,沉昳容摸摸兔子耳朵,又将两只兔子都抓起来放进了笼子里。 这是洞府外边,宋音应该在里边。 沉昳容唤道:“尊上?” “嗯。” 刷新了!宋音在后边! 沉昳容的心脏已被吓出强大,她淡定转身,“尊上。” 宋音突然拉住她的手往内室走,内室的空间小上很多,一张圆桌一张方桌,还有一张床。 眼瞅着离床越来越近,沉昳容一不小心想得有点多。 心脏开始加速,等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床上。 理智终于回家,沉昳容意外地没有特别抗拒,“这样不好吧?” 宋音耳朵悄悄一红,但脸依旧是那张正经的冷脸,“呵,想什么呢,打坐,修炼。” 意识到自己误会意思的沉昳容倍感惭愧。 原来是修炼,她还以为是别的什么。 她不敢怠慢,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刚开始她就发现这里的灵力比她聚灵阵摆出来的还要浓郁。 什么羞涩都见鬼去吧! 她只差一点就到元婴境了,此时不修更待何时。 沉昳容摒弃所有杂念安静下来,灵气吸收得异常顺利,她用灵力一遍遍洗刷自己的灵脉,又将吸收到的灵力压至丹田中。 丹田中悬着她的金丹,在灵力的冲刷下那颗金丹的表面出现许多裂痕。 碎丹成婴之后她便跨入元婴境了,沉昳容小心翼翼地进行着每一步。 眼瞅着金丹表面的裂缝越来越大,甚至脱落了一块,可在关键时刻沉昳容的脑袋突然一痛。 闭目的她瞬间露出痛苦的表情。 有很多东西在她脑海中闪回,还有各种声音。 敏锐感知到情况不对后她赶忙停下,睁开眼时仍心有余悸。 宋音就坐在她身边,看起来已经入定。 修炼一事非同小可,沉昳容没有再尝试,她想等宋音醒来后再问问。 可等待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总得找点事做做。 右侧那张方桌上只摆了一块流影石,方桌下摆了很多书,她想着拿一本解解闷,但走过去才发现那处被下了禁制。 能被宋音下禁制的东西肯定非常重要,或许是魔宫的机密都说不定。 好奇心会害死猫,沉昳容识趣地没有继续。 无事可做的她将洞内打扫一番,又跑到外屋浇花喂兔,一切做完之后她又跑回里屋看着宋音。 她看了很久,终于发现宋音的眉毛动了一下。 宋音自然能感觉到沉昳容的视线,她本来就有心魔干扰,沉昳容又盯着她,她终于受不了,于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沉昳容本想问些问题,见宋音脸色不好又不再说了,“抱歉,打扰您修炼了。” 宋音本想说“你也知道”,但沉昳容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打坐确实很枯燥,宋音是习惯了,可是失忆的师尊不一定习惯。 对自己严苛的宋音对别人也是毫不留情。 她内心冷嗤一声:呵,这点枯燥都承受不了还修什么仙。 刚打坐没一会儿的宋音下床,她表情严肃地看着沉昳容,“走。” 沉昳容疑惑,“去哪?” “陪本尊散散心。” 宋音没等沉昳容就走出了洞府,怕跟丢的沉昳容赶忙追了出去。 再次乘上宋音的飞剑,沉昳容有些恍惚,她明明自己能御剑,但看着宋音没起飞她稀里糊涂地就上了宋音的剑。 但宋音都没说什么,沉昳容就不纠结了,但是这个散心似乎散得有些远。 沉昳容还是没能忍住,她问:“我们这是去哪?” 宋音直视着前方,声音亦是毫无起伏:“西境。” 散个心散到了别人的地盘,不愧是魔尊大人。 沉昳容又想起灵戒里那一堆灵石,要是去西境的话她想去擎苍秘境看看,也不知道秘境内的市场开没开。 沉昳容忍不住多问了两句,“尊上去西境只是想要散心吗?” “抓人。” 沉昳容伸手捞过天边云彩,“什么人能让尊上亲自出马?” 说完又觉得跟个探子在打探机密似的,沉昳容立马解释,“尊上抱歉,是我话多了。” 宋音回头看着她,“不要总是道歉,本尊不喜欢。” 沉昳容十分真诚地说:“抱歉,之后我会注意的。” 这不还是在道歉。 宋音觉得对方一定是故意这么说来气她的。 她冷哼一声,可内心却控制不住涌出喜悦的情绪,师尊竟然愿意花心思气她,真好。 宋音敏锐感觉到自己这不对劲的想法,她纠结了一会儿准备给沉昳容一点教训。 于是她带着沉昳容去了西境一家最受好评的食馆,准备用美食撑死对方。 宋音定了最好的包间,这里向外看能看到远处的群山,现在有些晚了,早晨群山被云雾笼罩时才是最美的。 她悄悄看着沉昳容,见对方在看风景,但是脸上没什么笑容。 沉昳容喜欢看风景,在现世的时候是,伪装成剑尊的时候也是,被碎片记忆搅乱的心情好了一些,但还是不够让她开怀。 宋音看着她,突然说:“擎苍秘境就要开放,里面会有些修炼需要的东西。” 这简直就是想要什么来什么,沉昳容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她很有礼貌地问宋音,“尊上有要的东西吗?” 宋音语气不屑,“这秘境里都是些旧物,本尊才不需要。” 这什么大佬发言,不过这也是事实,宋音想要什么根本不需要考虑成本。 沉昳容现在也不缺灵石,但打折这两个字对她还是有很大吸引力。 过一会儿菜上齐。 西境的口味偏淡,沉昳容尝了几口就放下了,倒是有一道像云朵形状的甜品她多吃了几口。 宋音看了那甜点一眼。 这是个十年一次的大集会,街上行走的不只有九霄门门人。 太安宗、医仙谷的人也有不少。 沉昳容的眼神在太安宗的人身上稍做停顿,她与柳宗主等人没有联系,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如何。 今天似乎特别想念太安,可那种想念无关乎她脑袋里现有的记忆。 她想念的似乎不只是柳宗主和梅欣,好像还有很多。 看久心里就闷了起来,沉昳容转头闲聊,“尊上要抓的人藏匿在这吗?” “嗯。” 宋音确实有要抓的人,在她发现那镜子里的关键记忆看不到之后就又去找了沉枢慈。 但是对方越狱了,这在魔宫还是头一份。 不仅如此,这人还嚣张地在地牢的墙壁上留下“沉枢慈到此一游”的字样。 宋音差点被气得心魔复发,但这家伙真的很会逃跑,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不过她带师尊来西境只是想让对方开心点。 下方的声音突然嘈杂起来,秘境开了,一群修者涌入其中想抢占一个好点的位置。 沉昳容两人脸上用了障眼法,又将身上气息遮掩严实。 不这么做的话这地方的修者会因为宋音瞬间跑光。 秘境内十分热闹,沉昳容听着这些人的声音心情又明丽了些。 这修者的跳蚤市场比沉昳容逛过的妖市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她从一个摊位逛到另一个摊位。 买来买去给自己买的东西挑来挑去都嫌贵,给不黑和小白买项圈和玩具倒是眼都不眨。 沉昳容走到一个卖丹药的摊子前,老板穿着一身麻衣,腰间悬了一个青色葫芦,显然是医仙谷的人。 有客来她也不招呼,和别处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每个丹药的瓶子下都写了功效,沉昳容一眼看到能让断肢新生的续玉丹。 她指着那个丹药询问,“老板,这个多少灵石?” 高冷的老板终于动了,她用左手拿起丹药丢给沉昳容,“送你。” 沉昳容连忙接住药瓶,一个谢字还未出口就看见对方空荡荡的右半边袖子。 思索良久沉昳容还是说了声“谢谢。” 但是从这以后场面变得很是奇怪,虽然不是每个摊主都送她东西,但一连碰上五个就很奇怪了。 九霄门人:“仙子,这个笛子就送你了。” 御兽宗门人:“啊?这个项圈有残损,送您。” 医仙谷门人:“我见你有缘,这剑送你算了。” 太安门人:“你是今日的第十一位客人,这个剑穗送你。” 不对劲!前面那些人还说得过去,太安宗的门人绝不能做这赔本买卖! 而且她找不到一点砍价的快感了! 宋音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直到看见沉昳容从开心变成不开心后才有动作。 魔宫是有往各个仙门安间谍的,但她没想到今天能在这擎苍秘境碰上这么多个。 宋音冷了脸训道:【正常点,该怎么卖就怎么卖。 】 那些送了东西和准备送东西的人脸色一变。 【是!尊上! 】 沉昳容终于没再碰见热情过头的老板,她松了一口气,又美滋滋整理自己的战利品。 宋音看她买了很多东西塞进空间袋里,一路沉默的她终于忍不住询问,“有些东西你似乎用不上。” 买爽了的沉昳容兴奋介绍起自己的成果,“这个续玉丹是给任长老的,她一直是断臂,嘶,不过这个可能是假药。” “这个法衣带给黄俪姐,魔宫发给炉鼎的衣裳来来回回就那几种,也该换换样式。” “我记得黎护法有做木雕的兴趣,这截木料不错。” “这个护枕有安神醒脑的作用,给戚护法正好。” “还有这个,一套剑谱,小宋估计会喜欢。” 沉昳容吧啦吧啦一顿说,每一件都是精心挑选给别人的,就连不太熟稔的几位护法她都考虑了礼物。 宋音忍了许久,在听见小宋时破功,“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沉昳容愣住,她左想右想 ,随后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狗粮似乎要没了。” 沉昳容屁颠颠跑回那御兽宗门人的摊位前,买完之后又小跑回到宋音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沉昳容的错觉,宋音的脸好像很阴沉。 她找到要抓的人了? 沉昳容警惕地往四周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突然,她的肩膀被宋音狠狠按住,面前的宋音冷笑着说:“不对,你忘记的不是这个,重新想。” 沉昳容被人拿捏了,虽然肩膀不疼,但是宋音的冷笑有点吓人。 到底忘记了什么啊?她所有人都买到了啊,甚至给柳宗主和梅师姐都买了。 等等,该不会是? 沉昳容出了一身冷汗,可宋音不是看不上这里的东西吗? 眼角余光落在一个饰品摊位上,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摊位上的一根发带。 那东西和宋音还挺相配的,她立马说:“我没忘尊上,只是一直没看到有合适的礼物。” 肩上的力道慢慢消失了。 可沉昳容惊了,竟然和她猜想的一样,宋音是想要她的礼物。 她不敢怠慢,立刻买下那根发带递给宋音,连最爱的讲价环节都直接省略了,“我觉得这根发带和尊上很相称,尊上喜欢吗?” 沉昳容这么快就做了决定,宋音总觉得有些敷衍,她内心冷哼一声。 可转念一想,师尊只送过她一颗妖丹,那妖丹还被她弄丢了。 她伸手接过,又将头上的发带取下用嘴衔住,将新发带系上后她看着愣住的沉昳容笑。 旧的发带被她缠在手腕,她问:“好看吗?” 沉昳容回过神,“好看,尊上怎样都好看。” 宋音的笑容更加温和,“哼,那是当然。” 沉昳容差点被这笑容晃花眼,她突然失去了买东西的兴趣,买着买着就转移注意力去看宋音的脸。 沉昳容逛得心不在焉,过往记忆什么的也被她甩到了九霄云外。 “两位仙子,算命吗?” 沉昳容被人拉住了衣袖,她低头去看,有一个浑身遮严实的修士坐在地上。 在她身前摊着一块布,布上摆着乌龟、铜钱、签筒等等占卜用的东西。 嗯?怎么还有牌? 沉昳容被吸引住了,她蹲下去翻开第一张,牌的底部有“THE FOOL”的字样。 塔罗牌? 修真界怎么会有塔罗牌。 沉昳容怀疑自己又穿越了,她转头一看,宋音还在。 所以她没有穿越而是碰到老乡了吗? 沉昳容差点问出声,但宋音在旁边她又不敢太过放肆,不然她一定要对个暗号。 本来兴致缺缺的沉昳容瞬间变得比摊主还要热情,她一把拉住这修士的手,“大师,我最近有点迷茫,你能算算我的未来吗?” 沉昳容这一抓就抓在沈枢慈的伤口上,虽然她能屏蔽痛觉,但她为了逃出魔宫付出了很多代价,屏蔽这个功能开不起来了。 这人谁啊?捏这么紧干嘛。 本着顾客就是天的原则,沉枢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仙子是想算什么?财富?姻缘?健康?” 沉昳容摇头,“我一见你便觉得很投缘,为此想算你与我未来的缘分。” 沉枢慈悄摸摸撤出自己的手,她默默往后一挪。 修真界的变态就是多,她都包成木乃伊了还能碰上流氓。 怎么冷飕飕的。 沉枢慈抬头看,发现这变态身边的人在给她使眼刀。 吃醋?有意思。 沉枢慈觉得赚一赚这两人的钱也没事,不过她根本不会什么八卦风水,也不懂什么塔罗星座。 她只会用占卜术骗天道的指示。 沉枢慈装模作样地念了几句咒语,又将手伸向那乌龟的背,“好了,仙子和我一样摸下乌龟的背,便能算出你与我未来的缘分。” 沉昳容老实一摸后感指腹一烫。 撤开手后发现那乌龟旋转起来,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而后那乌龟停了下来。 沉枢慈:“稍等片刻,乌龟会给出答案。” 沉昳容有些紧张,这人似乎有几分真本事,那这个占卜结果或许是老乡之类的。 如果是老乡的话对方应该很明白了,宋音也不会看出来。 乌龟的背上慢慢显出一些金色的字迹。 沉昳容顿时有点紧张,那字看起来不是老乡。 三双眼睛注视之下,字终于成型了。 【母女】 …… 谁是母谁是女? 沉昳容记得妈妈不会这么潮流的东西。 沉昳容的智商暂时下线了。 沉枢慈也觉得离谱,她越发觉得天道肯定是在报复她骗占卜结果的行为。 她尴尬伸手,“今日灵力不足,仙子给点辛苦费就成。” 突然一袋灵石落在那只乌龟旁边。 宋音看着沉枢慈笑,“我觉得没错,不如你算算我的名字,若是无误,证明之前的占卜并未出错。” 沉枢慈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但她需要灵石,不然跑不动。 “好。” 一阵装模作样的操作之后,乌龟的背上又开始出现字迹。 沉枢慈看了一眼,差点吓关机。 宋音。 宋音看着突然静默的沉枢慈一笑,“嗨,好巧啊。” —— 作者有话说:师尊掉线中…… 第60章 沉昳容感觉自己脑袋晕晕的, 她还在思考这份复杂的关系。 听到宋音说的话她还有些迷糊,“你们认识?” 宋音弯腰拍拍沉枢慈的肩膀,笑得慈爱, “当然, 不久前她还在魔宫到此一游呢, 可上次招待实在不周, 这一次我可得好好招待。” 沉枢慈脑内的危险警告响个没停,她是想逃跑, 但宋音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感觉自己要骨裂了。 沉昳容看着入定一般的占卜老板,竟然占卜出的名字没错,那就证明之前的母女关系也没错。 在现世的时候她也是单身,怎么可能有孩子,非要说的话她养过一只猫。 方才买狗粮的时候顺便买了猫粮,沉昳容在空间袋里掏出一把, “给。” 沉枢慈一边忍耐肩膀上的痛意,一边看着眼前的猫粮无语, “仙子,我不吃这个。” 沉昳容皱眉,她将猫粮放了回去,嘀嘀咕咕说:“还挑食。” 不过也不对, 要是猫的话也不可能会玩塔罗牌。 宋音友好建议,“在这相遇即是缘分, 老朋友,和我们一起走吧。” 【敢拒绝本尊现在就捏碎你。 】 听着脑海里的传音,沉枢慈苦笑,这副躯壳没了的话她重启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识时务者为俊杰, 沉枢慈有气无力地答应,“好。” 沉枢慈不情不愿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她收得很慢,只想尽可能拖延时间。 见她如此,沉昳容蹲下,十分热情地说:“我来帮你吧。” 拢共就这么点东西,电光火石间沉昳容就将她全部整理完毕,她拍拍手笑道:“不用谢了。” 沉枢慈:“……我真是谢谢你。” 总觉得这话阴阳怪气的,不过沉昳容没太在意,她方才一通狂买,灵戒里的灵石还是没下去多少,沉昳容还想买个灵戒。 但方才她逛了一圈没有卖的,不过现在才开市,很多修者还没到。 沉昳容不想这么快就回魔宫,扭头看着还抓着占卜老板肩膀的宋音。 这姿势好像抓犯人,沉昳容有些明悟。 她伸手抓住了沉枢慈的另一边肩膀笑道:“那走吧。” 沉枢慈被两人架带出了秘境,结束了自己短暂的逃亡生活。 两人刻意选到了深山老林里,等完全听不见修士的声音才停下。 被擒了一路的沉枢慈实在受不了,她恢复自己本来的声音不满道:“我现在跑不了,你们放开我。” 听见这声音的沉昳容像是触电一般松开手,这机械女音不是系统还能是谁? 宋音也依言放手。 沉枢慈活动肩膀后直直看向沉昳容,虽然对方包着头根本看不见眼睛,也一句话都没说,但沉昳容还是心虚地移开眼睛。 沉昳容对这个系统还不是很信任,但也不想让对方被宋音抓到。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尊上 要抓的就是这个人吗? ” “嗯,沉副阁主,我们又见面了。” 沉枢慈摆烂似地坐在地上,“你抓了我也没用。” 宋音并不担心,“有用与否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空气中的火药味满满浓郁起来,沉昳容一时不该如何是好,她悄悄抓住宋音的手,“尊上现在就要回魔宫吗?” 宋音立马看向沉昳容,“你想多待几天?” 沉昳容点头,“还有些东西要买,另外我没来过这里,想多看看。” 宋音冷笑一声,“就这么一点小事?” 被忽略的沉枢慈内心感叹:宿主虽然失忆了,但潜意识里还是有我这个系统的嘛,还帮着掩护逃跑。 不过宋音根本不会在意一个炉鼎的死活,这样下去宿主会遭殃。 沉枢慈眼神坚定,她道:“你不必再劝了,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你的事改变行程。” 沉昳容觉得也是,虽然她们之间经历了不少事情,但两人的身份还是相差太大了。 仔细想想,一个总裁怎么会因为自己的秘书想逛街就取消之后的行程呢? 沉昳容低下头,“尊上抱歉。” 宋音眼睛一眯,“那就多待几天,还有不要总是给我道歉。” 沉昳容眼睛一亮,笑容满面道:“尊上真好。” 宋音冷哼一声,“不过是本尊在这里还有些事要办。” 沉昳容很是上道,“尊上要办什么事?有我能帮到的吗?” “没有,你忙你的就是,需要什么和本尊说。” 沉昳容笑笑,“好的尊上。” 被遗落在一角的沉枢慈震惊地看着两人。 答应了?但是宋音在西境能有什么事,沉枢慈直觉她在撒谎。 一心逃跑的沉枢慈突然不想跑了,宿主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不如先就这样,等找到机会了她就将宿主带走。 想明白后的沉枢慈直接老实了,她乖乖跟着两人去了客栈。 “一间上房,不用找了。”宋音将一袋灵石放在柜台面上,她拿了钥匙就往楼上走。 沉枢慈被捆得严实,沉默一路的她终于不爽开口,“不多准备一间房?” 宋音听见后停下脚步,她转身将沉昳容捞进怀里,“你还想要房间?” 沉枢慈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觉得宿主和宋音可以分开睡,但她现在是俘虏,她说的话没什么用。 看着一脸尴尬的沉昳容,沉枢慈认命将眼睛闭上。 【呜呜呜,宿主对不起,我是个没用的系统。 】 沉昳容无奈一笑:我想办法放你走。 【宋音太可怕了,宿主不需要冒险,我会自己想办法的,她有没有欺负你? 】 这份关心不像是假的,沉昳容慌乱的心好了一些,她回复道:没有,她待我很好。 【宿主不能被她迷惑了!她不是什么良人,她还用你的安危威胁我! 】 沉枢慈的声音太过激动,沉昳容都听见她那话里滋啦滋啦的杂音了。 沉昳容揉揉自己的耳朵:你很在意我的安危吗? 【那当然,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一定要将你救出来。 】 这和沈昳容印象中的系统完全不一样,她印象中的系统只在意剧情的完成度,从不在意她这个宿主的感受。 但现在这个系统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从她这个宿主的利益出发。 很快她们就到了房间里,沉枢慈被困在房间一角,宋音为了防止她逃跑还在她的身上下了咒术。 沉昳容无奈地看她一眼,又被宋音拉着出门了。 房间落锁后,沉枢慈尝试着移动,可她刚挪了一点那咒术就开始发作。 感觉心脏被抓住的沉枢慈老实了,现在她可没办法将心脏复原。 动弹不了的沉枢慈又开始问天,她问:天道在上,我以灵魂为祭祈求您的答案,我要如何才能将宿主从宋音身边带走? 她面前的地板上开始浮现金色字迹。 【放弃吧。 】 沉枢慈破防了,“你算什么狗屁天道!” “轰隆!” 屋外毫无预兆地响起雷声。 可沉枢慈一点也不怕天道的恐吓,她继续骂:“小气鬼!你来啊!往我身上劈!” 雷声在客栈外响个没停,惹得小镇中的修者们齐齐抬头。 那雷还挺唬人的,修者们开始讨论起来。 “嘶,是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肯定是个大能,竟敢直接在闹市渡劫。” “这威力该不会是九霄的门主吧?” “不可能,我有个好友是九霄门的门人,她们门主恶疾缠身,显然是活不长了。” 沉昳容有些担心地看着雷云积聚的客栈,“不会有事吧?” 宋音,“你在担心她?” 沉昳容直觉不妙,她摇摇头,“不是,只是怕她死了,尊上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宋音眼神一变,“这么说你是为了本尊?” 沉昳容撒谎都快成肌肉记忆了,她扬起笑脸,“自然是。” 呵,撒谎精。 但撒谎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宋音扶着脑袋,她总觉得自己的思维越来越不对劲了。 她转过头不敢看沉昳容的脸,生怕自己做出什么有失身份的事情,比如说笑得像个大傻子什么的。 她稳了稳自己的心,“还想去逛吗?其实这里也不止有擎苍一个秘境,可以去另外的秘境看看。” 沉昳容倒是没想过,但是这些秘境一般都是有主人的,就像这个擎苍秘境一样,在里面摆摊的修者要给九霄门交一笔灵石。 这个秘境早就荒废得只剩空壳,收灵石提供场地也算是一种废物利用。 太安好像也有很多荒废得秘境,不知道宗主她们有没有利用起来。 “想什么?这么入神?” 沉昳容随意道,“在想魔宫能不能利用那些废弃的秘境赚灵石。” 宋音嗤笑一声,“魔宫荒废的秘境都改成大牢了,不过你说得对,不能让这些人白吃白住。” 这什么活阎王! 沉昳容尴尬笑了两声,“尊上英明。” 见沉昳容确实没有再逛秘境的想法,宋音拉着她的手穿过不息的人流。 沉昳容不太明白,“尊上带我去哪?” “呵,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宋音御剑带她离开了闹市,这次飞得有些高,沉昳容没往下面看。 “还是怕高吗?” 沉昳容摇头,“不怕,只是不想往下看而已。” “呵,害怕的话可以抱紧本尊。” 作为一个有分寸的贴身女官,沉昳容十分懂事地拒绝:“谢谢尊上,但我能行。” 宋音沉默一会儿,她突然加快的飞剑的速度。 猝不及防下,沉昳容直接往前贴在了宋音的背上。 她刚想起开,又被眼前极速闪过的云吓到,这是不是有点超速了? 不知不觉中她又抱紧了宋音的腰。 宋音本来严肃的嘴角慢慢向上—— 作者有话说:零点过后还有六千 修字,可恶的输入法[捂脸笑哭]《 》 60-70 第61章 沉昳容感觉自己要晕剑了,但是闭上眼睛抱着宋音会好很多。 溯雨剑化作蓝色光点蹲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如此亲密的两人她已经从之前的不接受变得麻木了。 这样下去的话要随份子吧? 溯雨剑苦着一张脸思考人生,作为一把剑,她没有灵石啊。 沉昳容倒是感觉到了她,她惊恐道: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 蓝色光点跳了两下, 她叛逆道:不, 你那个灵戒里挤死了,我要出来透气, 反正宋音也看不见。 沉昳容懒得和她废话,她伸手一抓, 却溯雨灵活逃了。 “在做什么?” 沉昳容看着在宋音身边飞来飞去的光点,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但宋音好像没发现,沉昳容哈哈一笑, “没什么,还没到吗?” 这也飞得太远了, 沉枢慈还在客栈里,刚才的天雷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沉昳容害怕对方出意外。 “到了。” 沉昳容向下方望去, 是瀑布,瀑布飞流而下砸得很响, 宋音的声音在其中都模糊了。 在下方的河流一侧, 一只梅花鹿正在低头饮水。 小鹿竖起耳朵抬头,在看见沉昳容几人后便撒开蹄子跑走。 溯雨又落在沈昳容额肩膀上, 她仔细看了一圈,说道:主人,这地方我们来过。 沉昳容也觉得有些熟悉,落地之后她便去了最靠近瀑布的地方。 而在宋音挥手过后那道瀑布竟然从中分开, 分开后才发现竟然有洞口。 沉昳容忍不住和溯雨吐槽:水帘洞吗? 溯雨噗嗤笑出声:主人你怎么又说这句话? 又? 沉昳容陷入沉思,不过她对这洞xue的好奇战胜了其它。 她先一步飞了进去,进去一看就是黑漆漆的平常景色。 沉昳容玩笑道:“哈,还以为会从里面蹿出猴子呢。” 宋音不明白她的意思,但猴子也算毛茸茸吧…… 猫和狗还能理解,为什么会喜欢猴子? 宋音决定尊重师尊的兴趣,她走到墙壁右侧,又用灵力在石壁上写写画画,没过一会儿洞内凭空出现了很多萤火虫。 有一只萤火虫落在沈昳容肩上然后被溯雨一口吞掉。 见沉昳容露出嫌弃的眼神,溯雨赶忙解释:这不是虫子,是灵力聚成的光点,不信你可以仔细看看。 恰好有一只从沉昳容眼前飘过,仔细一看就是一个蒲公英似的灵力聚集体。 宋音不可能无缘无故带她来这里,莫非这里有什么机缘? 下一瞬整个洞xue都亮了起来,石壁在慢慢消失,露出另一方天地来。 是一片花海,在花海的边缘还栽着一些松树,其中有一棵树弯曲着,一些树藤由上而下缠绕着,看起来挺像一把竖琴。 再往后是一整片梅树林,风吹动便下起了梅花雨。 沉昳容展开神识查看,她并未发现什么宝物,只在花海的正中央看见一张简朴的石桌,桌上摆着几个酒杯,桌下是几个横放的酒坛。 虽然没有宝物,但这里的灵力还是很浓厚的。 溯雨飞向那棵竖琴一样的树,微风拂动时, 那琴弦一样的树藤也跟着轻颤,发出阵阵悦耳的琴音。 宋音问:“喜欢吗?” 沉昳容从这让人安心的风景中抽离,“喜欢,这里是?” “不知道,想让你”,宋音停顿一瞬,“这里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宋音有些懊悔,她本来想说“带你来看看”,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远处的天幕也印上了鲜花的色彩,这个世界瑰丽得可怕,呼吸间都是花香。 溯雨像一只蓝色的蜜蜂在花丛中穿梭,最后落在一朵芙蓉花的花心上睡下。 沉昳容往花海深处走,她惊叹道:“尊上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宋音默默跟在她身后,“是姚玲告诉本尊的。” 沉昳容清理了那石凳上的灰尘,这里的天地似乎是独立的,以姚护法的修为还做不到这一点。 见宋音走了过来,沉昳容用清洁术将凳子和桌子都清理干净。 她好奇地问,“姚护法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从九霄叛逃时误入了这里,在这里躲了几天才成功逃入南境。” “原来是这样。” 【嗯?撒谎的吧,这里是九霄现任门主开辟的小秘境,在这躲着岂不是被抓个正着? 】 沉昳容浑身一凛,她赶忙询问:那我们在这里待着会不会被发现? 溯雨又在她的肩膀上蹲下:宋音在这,就算她发现了也会当作没看见。 沉昳容安心了,有宋音在身边还是安全感满满。 蓝色光点闪动两下,溯雨犹豫着开口:主人你还记得这里吗?你之前跟着云长老来过。 沉昳容确实觉得熟悉,但她想不起来,还有那个云长老听起来也怪耳熟的。 溯雨见她一脸迷茫的样子赶忙打住,她叹了一声:想不起来就算了,也不是很重要。 见到熟悉的东西后溯雨开始话唠起来,她像是很怀念以前那段时光一样,言语中满是惆怅。 【唉,说起来这花都是云长老种的,还废了很多工夫让这些花一直开着,浪费灵石。 】 沉昳容已经闭目入定了,但是溯雨这家伙一直在她耳边唠叨个没完。 她闭上眼睛也没办法修炼,听多了反而听见某个欢快的声音在她脑海里钻来钻去。 【好师侄通融通融,这坛酒我七你三,如何?唉!你别抓我啊!我放回去就是。 】 【宗主?狗都不当,这穷不拉几的宗门有什么好的,你要当?那可以,估计没几年那些仙门就上赶着要与太安合并了。 】 【你可不能欺负你梅师姐,她什么都不懂,嗯?你说我操心太过?呵,等你有了徒儿你会比我还操心的。 】 沉昳容蓦然睁开眼睛,她的心跳得很快,汗水从脸上滑落。 记忆涌起时带来的总是心慌和痛苦,但是琴声安抚了她。 沉昳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抬眼时发现宋音在看着她。 “怎么了?” 沉昳容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她摇头,“没什么,尊上,我们能离开这里吗?” 宋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没想到这里也和师尊有些关联,明明她只是觉得这里很好看来着。 放下心里那些懊恼,宋音拉着沉昳容的手往外走,等出了那瀑布后沉昳容的呼吸才平稳起来。 天色慢慢黑了下去,宋音御剑的速度不快,沉昳容呆呆站在宋音身后。 疲倦随着夜色一同涌了上来,沉昳容觉得眼皮很沉,但现在睡着的话估计会从剑上摔下去。 沉昳容强打精神,但眼皮还是不争气地向下落,最后还是没扛住困意。 在沈昳容栽倒前宋音将她捞住,她将人抱起,只觉得对方轻得可怕。 太瘦了。 宋音轻声叹气,她走这么远本来是想让人开心点,没想到起了反效果。 这人睡得并不安宁,宋音想要撕裂空间直接到客栈,刚有这想法心魔就开始作乱。 宋音眼神一寒,她将人抱紧,随后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回到客栈时角落的沉枢慈已经睡下了。 宋音随意看了一眼后将沉昳容塞回床里,对方睡得并不安稳,宋音闭眼坐在床边。 她和之前一样潜入了沉昳容的梦境。 坠落的感觉消失后她落了地,四周都是车辆的鸣笛声,这里是那个奇怪的世界。 “喂!宋音。” 是师尊的声音,宋音转过头发现师尊拿着奶茶在向她挥手。 宋音走了过去,而后坐在她对面。 她看着沉昳容手里的东西,“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吗?你很喜欢这个牌子?” “是的,你怎么还穿着这一套衣服,还是在拍戏吗?” 沉昳容似乎很疲惫,她撑着脑袋一脸头疼的模样,“唉,还得熬夜加班才行。” 宋音看着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忍不住问:“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吗?” 一身职业装的沉昳容趴在桌上叹气,“是啊,要是有个人能帮我做就好了。” 宋音皱着眉看着那叫电脑的东西,“我帮你。” * 沉昳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梦到宋音在帮自己加班做文件。 那个梦怪就怪在宋音像是从修真界穿越到现世的一样,对方不懂什么叫车子,也不会用电脑,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古人该有的样子。 但更恐怖的是梦里的宋音很快就学会了用电脑,不仅学会了电脑还很快就精通了办公室软件。 本来以为极限就这样了吧,结果这人对这些电子产品十分感兴趣,在网上搜了一些编程课程后,宋音又进阶了。 这也就算了,那个梦境过了好几天,宋音觉得她的电脑不好用又将那电脑拆开修理。 这个也忍了,但后来越来越离谱。 梦里加班加得比较多,沉昳容就正常吐槽了一句“好想把公司炸了。” 宋音听后直接到她公司楼下,起手就要帮她的公司渡一下雷劫,沉昳容拉都拉不住。 这个梦太过荒诞,沉昳容直接被惊醒。 她擦擦头上的冷汗,转眼就看见宋音守在她的床前。 被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温度,沉昳容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尊上守了我一夜吗?” 宋音声音冷淡,“没有。” 沉昳容觉得也是,但那个梦的影响还在,她忍不住往宋音的脸上看。 嗯,什么表情也没有。 不过这个梦怪是怪了点,但比起在梦里加班,她还是乐意多看看宋音。 想起梦里宋音顶着一张冷脸在她的楼下唤雷,沉昳容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音眉峰一挑,“心情不错,为什么?” 这总不能说是被梦中的你给萌到了吧,真这样说下个挨劈的就是她沉昳容了。 沉昳容将自己的心虚隐藏得很好,不过这次她不打算撒谎,看着宋音的脸笑道:“因为尊上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宋音瞳孔轻颤,眼瞅着嘴角要与太阳并肩,她转过头道:“呵,就因为这个?” 沉昳容:“就因为这个。” 沉昳容见宋音的身体在抖,忍不住关心道:“尊上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在抖。” 此话一出宋音立马就停止了抖动,她否认道:“没有,你看错了。” 明明就有抖。 算了,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宋音这个老板可比她在现世中碰到的老板好太多。 角落里的沉枢慈休眠了一晚上,刚结束休眠就看见这两人暧昧的氛围。 她看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花了一点灵力传音道:宿主,你不会真陷进去了吧?你从前说过不做恋爱脑的。 沉昳容疑惑,她回道:想什么呢?我不搞办公室恋情的,不要侮辱我和老板纯洁的感情。 沉枢慈:不要觉得我不是人就不懂,你们这明明就是恋爱了。 沉昳容掏掏耳朵,从前她不喜欢听系统的声音,因为对方说话就代表着要做任务。 现在她也不喜欢听系统的声音,因为太吵了。 不过沉昳容还有事要交代,她问:你自己能逃跑吗? 沉枢慈:有些难度,宋音不在的话就没问题。 沉昳容明白了,她看向宋音:“尊上今日能陪我去擎苍秘境吗?” 宋音本就是这个打算,但沉昳容主动提起肯定就是有问题,她用余光看了眼墙角的沉枢慈。 宋音应声:“好。”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太好了。” 可到了秘境时,她们是三个人。 沉枢慈还被捆着,绳子的一端在沈昳容手里,这奇特的一幕引了不少人围观。 宋音气场太强,众修士虽觉得不对劲但也没人敢出头。 沉昳容有些汗颜,“尊上,好歹放开她吧。” 宋音看了沉昳容一眼。 沉昳容也没办法了。 宋音见她有些焦急的模样,于是伸手将她一推:“去玩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沉昳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留下沉枢慈和宋音一起。 为防止沉昳容出事,宋音的神识一直开着,就算这样她还是觉得不安全。 这集市里有很多魔宫的间谍,她闭着眼传音。 【把人看好。 】 【是!尊上! 】 做完这一切后宋音还是不放心,但神识里的沉昳容逛了一会儿似乎还挺开心的,且比昨天要自在很多。 是因为她没有跟着吗? 宋音抿唇,转过头看沉枢慈更不爽了。 天道都认证了,这家伙竟然真是师尊的女儿,且师尊好像还挺在意这个女儿。 宋音看着手中的绳索,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她找了个摊位让沉枢慈坐下,又解开对方身上的绳子。 沉枢慈不解地看着宋音,“做什么?” 宋音:“你不是要算命,继续算。” 沉枢慈的系统差点混乱,她还是没忍住,“你有病吧。” 宋音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她。 僵持了一会儿,沉枢慈认命从灵戒里拿出了乌龟等一干作案道具。 和昨天的热情相比,今天的她死气沉沉,也不主动揽客了。 宋音皱眉。 这人不是想要灵石吗?怎么不动了。 虽然宋音不缺灵石,但总不能把孩子给惯坏了,得让她自力更生。 但是一直没生意也挺打击人的。 宋音略一思考就有了主意,她又开始传音。 【随便来个人来这算命。 】 【是!尊上! 】 听到应承的声音很多,宋音眉头一皱。 下一秒就有不少人奔着这里来了。 “大仙帮我算算财运。” “我先来的,先帮我算!” “呜呜呜,大仙,帮我算算我与她还能复合吗?” 沉枢慈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围起来,她在天机阁时身居高位,没人敢与她搭话。 她被吵得头疼,本体差点控制不住外在的躯壳。 眼见着这些人有要打起来的趋势,沉枢慈叹了一声:“一个个来。” 宋音看着这堆急于表现的下属也忍不住头疼,她干脆闭上眼不看,只用神识观察着一切。 正仔细观察着,突然一股冰凉的气息闯入她的观测范围中。 宋音刷地睁眼。 在那秘境入口处梅欣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并未做什么伪装,故此吸引了集市中所有人的注意。 眼瞅着师尊的眼神也落在梅欣身上,宋音觉得今日出门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本以为梅欣会去师尊那边,可让宋音没想到的是对方径直朝着她们俩走了过来。 梅欣看着宋音,“好巧啊。” 宋音的脸色顿时黑了一瞬。 沉枢慈觉得这话耳熟至极,又看着宋音那张明显变得更不高兴的脸,莫名有种大仇得报的爽感。 她不再理身边火药味浓浓的两人,热情地给其她人算起来。 宋音冷笑道:“我并不认识你,请不要套近乎。” 梅欣皱眉,“失败了” 宋音愣住,“失败什么?” 梅欣,“套近乎。” 沉昳容着急从另一边赶回来,她真怕这两人会打起来,但到达现场时两人的氛围还挺和谐。 她轻叹一声问:“梅尊者也来算命吗?” 梅欣点头,“宗主说套近乎,能便宜点,失败了。” 沉昳容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认出她们来,不过梅师姐竟然也有想算的东西。 沉昳容好奇道:“尊者想算什么?” 梅欣:“姻缘。” 话音落,沉枢慈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她正给另一个人算命。 “唉,这位仙子,你与她注定无缘,不要执着,早日了断吧。” 仙子震惊后捂脸哭着跑开了。 宋音仿佛听见了属下心碎的声音。 在这一片混乱中,沉昳容理智回笼,“您是无情道。” 梅欣看着沉昳容的眼睛,“这与我的道无关。” 宋音站在一旁像只快要炸毛的猫。 沉昳容沉默一会儿,“您想算与谁的缘分?” 梅欣:“我师尊。” 宋音的毛顺下来了,她突然变得无比热情,“久仰梅尊者大名,今日算命免费。” 沉枢慈:? 沉枢慈有些抗拒,但统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指着乌龟有气无力地说:“手放上去。” 梅欣听话照做,乌龟极速旋转几圈后停下。 众人紧张盯着龟背,其中最紧张的竟然是宋音。 这次字有点多,所以很小,沉枢慈凑近去看。 【你的筹码不够,天机不可泄露】 沉枢慈怒道:“献上我的灵魂还不够吗!” “轰隆!” 一道雷劈在沈枢慈的乌龟上,乌龟没了。 梅欣倒很冷静,她十分礼貌地问:“能再算一个吗?” 宋音抢答:“能,尊者要算什么?” 沉昳容忍不住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这也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呀? 梅欣:“她在何处。” 宋音扭头看着沉枢慈。 沉枢慈认命继续,金色的字迹在乌龟消失的地方显现。 【在你身边】 沉昳容看见字后腿一软,好在宋音扶住了她。 梅欣看着那行字,她十分真诚地说:“谢谢,我要报答你,我看你骨骼惊奇,不如跟我修无情道。” 沉枢慈:“滚呐!” 梅欣:“哦。” 梅欣有些遗憾地走了,留下一堆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沉昳容回神时才发现自己还在宋音怀里,她赶忙站起来。 大白天的看见这几个字也挺吓人的,师姐倒挺高兴的样子,宋音也高兴,只有沉枢慈不是很快乐。 “还想逛吗?” 沉昳容仿佛看见宋音声音后拖着的雀跃音符。 到底在高兴什么啊? 沉昳容不懂,但是宋音高兴是一件好事。 今天的刺激有点大,沉昳容摇摇头,“不逛了。” 宋音从空间中掏出一把椅子摆到沉昳容身后,“那就坐着看她算命吧。” 沉枢慈:! 她忍不住偷摸摸问天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天道的回答出现在她的掌心。 【她想当你娘】 沉枢慈:…… 沉昳容稀里糊涂地坐下,她看着变得比平常温暖的宋音,又转头看着处于宕机状态的沉枢慈。 看不懂。 算了,不想了。 因为梅欣的出现,这个算命摊子的生意变得异常火爆,沉枢慈机械性地献上自己并不存在的灵魂。 到最后累得连样子都懒得装了,直接缩短程序,快问快答。 太阳逐渐西沉,沉枢慈今日赚得有些多,收摊后她麻木地数着收获。 沉昳容觉得这个占卜真的很赚,想了一下又皱眉:这个对你有损害吗? 沉枢慈突然精神了起来,她高兴道:没有,宿主在关心我吗? 沉昳容觉得有点无法回应,她顿了会儿说:算是吧。 沉枢慈觉得自己与宿主的关系正在回暖,刚重逢的时候宿主很害怕她。 到底是哪个混蛋冒充她! 沉枢慈也问过天道,但天道也不是什么答案都给。 她心情郁闷,如今要回客栈,估计宋音会将她绑起来,于是老老实实坐在原地没动。 可等了很久没等到绳索,等到的是宋音的询问,“今日赚了多少?” 宋音的语气慈爱得像是在问“作业做完了没有?” 沉枢慈说也奇怪,不说似乎也不行。 两双眼睛落在她身上,说不出的感觉。 但宋音才四百多岁,她作为系统存在的时间长到她都记不清楚了,这对吗! 沉枢慈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屈服:“五万多点。” 宋音拍拍她的肩膀,“很厉害。” 沉枢慈已经不想再无语了。 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黑了,沉昳容想要修炼却被宋音阻止。 “你如今的状态有异,先休息吧。” 沉昳容觉得也对,她看了宋音一眼。 宋音:“怎么了?” 沉昳容摇头躺下,又往里挪了挪,给宋音让出位置。 她看着宋音的眉眼,突然道:“尊上。” “嗯?” “晚上好。” 宋音有些意外,“晚安。” 沉昳容慢慢闭上眼睛。 不知道今天的梦中,会不会有宋音在呢? 宋音一直看着她,直到她带着笑容沉沉睡去。 不知不觉中,她也扬起了唇角。 但房间内还有人在注视着她。 宋音转头与沈枢慈对视,“好了,让我们来聊聊记忆的事。”—— 作者有话说:改字 第62章 沉枢慈闭上眼, “记忆我已经交给你了,没什么可谈的。” 宋音从空间中拿出那面铜镜,月光照亮镜面, 注入灵力后镜面出现许多变换的片段。 这些记忆片段里都是沉昳容的身影, 有打坐修炼的样子, 也有执剑救人的样子, 还有和人激烈论道的样子。 看上去这就是属于师尊的记忆,但宋音发现了问题, 这个记忆的视角不对。 若是师尊的记忆,那应该是师尊在看别人和世界, 只有在看镜子的时候才能看见自己的样子才对。 宋音一笑,“你倒是挺聪明的,用自己的记忆来欺骗本尊。” 沉枢慈不语, 说实话这对她来说有些超过了。 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太在乎,或者她根本没将这个世界的人看在眼里。 她知道宋音气运加身, 是被称为女主的存在,但总觉得对方也就比其她的平面人物麻烦点儿而已。 但现在, 这个人似乎不只是麻烦一点的问题。 那面镜子里确实是沉枢慈的记忆, 说是记忆,但沉枢慈不是人, 或许叫行为日志更加准确。 这东西的原理和修真界的不一样,无论宋音在修真一路上怎么本事通天也不可能解开她行为日志上的几道密码。 就像你不能在数学大题下答“体现了作者的思乡之情”一样。 沉枢慈默默将宋音的危险等级提高,她凝视着宋音:“你想做什么?” 宋音不像上次那样逼问,她只是欣赏着手中的铜镜。 铜镜中各个时间段的沉昳容交替出现,时而明媚时而清冷,虽然这个铜镜对解答宋音的疑惑无用,但若是当成礼物, 她还挺喜欢的。 看着沉枢慈防备的眼神,她尽可能地露出和蔼微笑,“不用担心,在之前我或许会用尽手段逼你,但现在我改变了主意?” 沉枢慈疑惑,“为什么?” 宋音看向床上的沉昳容。 今夜看来是一个好梦,沉昳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宋音随手捏了个入梦术,在入梦之前又笑着对沈枢慈说:“你猜?” 沉枢慈认出她使的术法,“你是想通过梦境窥探,可梦与现实不同,你得到的未必是真实?” 宋音伸手探向沉昳容的额头,掌心相贴的瞬间亮起柔和彩色光芒。 在沉入沉昳容梦境之前,宋音回头说道:“错。” 她只是想让师尊睡得安稳些,另外让师尊梦里有属于她的影子。 看着沉枢慈震惊的样子,宋音道:“沉入梦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接下来就请副阁主为我们护法了。” 沉枢慈伸手,“等等!” 宋音往前栽在床上。 沉枢慈靠近看的时候只剩了无语,宋音用的不是普通的入梦术,若是贸然被人打断施术者可能会迷失在梦境中。 且要是施术者想的话,受术者也可能陪着一起迷失。 沉枢慈恨声道:“可恶!” 宋音两人双双沉睡,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可看着床上熟睡的沉昳容,沉枢慈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逃跑机会,转而坐在床前的位置。 沉枢慈的身体还未恢复,但是今日赚的灵石足够让她撑过今夜了。 沉枢慈打开灵戒时突然停顿,她扭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宋音,“可恶!连这都考虑到了吗?” 她有些粗鲁地掏出部分灵石,将其中的灵力都抽干后施法加固这个房间的结界。 做完这一切后她静静地看着沉昳容二人。 她看见沉昳容在笑,这充满自信的笑容很熟悉。 沉枢慈呆愣片刻,随后是一声长叹。 因为入梦术的原因,梦境中的一切很是真实。 但是这次的梦里没有高楼大厦。 山川水秀,仙鹤齐飞,是太安宗,但又不像。 记忆中太安宗的山门好像没有这么富裕的大门。 山门外有一个穿着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人蹲在仙鹤跟前。 只是一眼宋音便认出了那是师尊,对方穿着一件白衬衫,下身是浅蓝色的宽松牛仔裤,正横举着手机对准饮水的仙鹤。 “咔嚓!” 手机的闪光似乎惊扰了仙鹤,它张开翅膀转头就往沉昳容脑袋上叨。 沉昳容反应快,被吓得坐地后又迅速爬起然后转身就跑。 “鹤姐,我错了!不要啄我!” 沉昳容被追得狼狈,宋音忍不住笑。 她出手定住了那只被激怒的仙鹤,在沈昳容面前飘然而落。 “你没事吧?” 沉昳容一时看呆了眼,过会儿又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仙子救我。” 见宋音没有奇怪她的穿着,沉昳容又问:“仙子好像不是很惊讶?” 宋音明白她问的是什么,浅笑道:“我见过这种衣服。” 沉昳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在哪里?” 宋音一笑,“在梦里。” 沉昳容眼里的光肉眼可见地熄灭了,她似乎想说点什么,又突然停住,然后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 天地开始震动,这个梦境变得很不稳。 四周的风景开始扭曲,宋音还想再待一会儿,但她的手臂像纸一样被折叠起来,下一秒另一条手臂也开始对折。 再不醒来,现实中的身体也会遭殃,宋音只得结束了这次入梦。 从梦中退出时仍能感到疼痛,她试着抬手,但都失去了知觉。 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内里的骨头似乎断了。 沉枢慈嗤笑一声,“活该,这入梦之术需要你们两人完全信任,看来你还差点火候。” 要是换一个人这么说,宋音绝对要让人见识一下魔尊的手段,可沉枢慈毕竟是师尊在意的女儿。 宋音爱屋及乌也就不生气了。 骨头碎成几段的她跟个没事人一样打开空间,十分自然地说:“帮我拿药。” 沉枢慈并不乐意,她在一旁看戏,“我手笨,尊上还是自己来吧。” 宋音抬眸看了她一眼,突然十分肯定地说:“你不帮忙的话会后悔。” 沉枢慈只觉得对方在强撑,在梦境中受伤往大了说那也是能损及灵魂的。 她看戏还来不及怎么会后悔呢? 沉枢慈调整了姿势继续看戏,挑衅道:“是吗?” 正僵持着,床上的沉昳容轻哼一声慢慢醒了过来。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坐了起来,“嘶,头好痛。” 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拿着手机在太安宗前拍照,拍完照之后还碰上了宋音。 正想多聊几句时,脑中的系统将宋音判定为高等级危险人物。 听到系统评级后的她立马远离了宋音,然后梦就醒了。 她忍不住嘟囔:“好奇怪的梦。” 沉昳容扭头见宋音趴在床上看她,而且两只手垂在身侧,这个滑板一样的姿势实在滑稽,沉昳容忍住笑。 她咳了两声故作严肃,“尊上怎么了?” 宋音移目看向了自己的空间,“手受伤了,喂我吃药吧。” 沉昳容面色一紧,她顿时没了取笑的心思,挪动身体往那空间里看,“是哪瓶药?” “角落里那个蓝色的玉瓶。” 宋音的空间似乎规整过了,沉昳容很快就找到了需要的丹药。 她将塞子拔开,小心将丹药送到宋音嘴边。 “尊上张嘴。” 宋音吃药前先侧目扫了沉枢慈一眼,在看到对方难受得皱成一团的眉毛后心情变得愉悦。 她张嘴吞下丹药,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肠胃也被刺激得一阵收缩,但宋音的脸上却出现了笑容。 沉昳容没关注到这些,她前世喝了太多药,喝完之后宋音总会为她备上一些甜的东西。 这里没有甜的食物,但是有水。 沉昳容起身倒了一杯水,但宋音这么趴着不方便喝,于是她小心将宋音扶进怀里,“尊上喝点水吧。” 宋音安静躺在沈昳容的怀里,她又故意撇了沉枢慈一眼,那感觉似乎在说“你后悔了没?” 眼见着沉昳容喂宋音喝完水,又掏出袖子给人擦嘴,沉枢慈终是忍不住了。 【宿主,你不是说不搞办公室恋情? 】 沉昳容刚忙活完喂药的事,听见沉枢慈的声音后她心不在焉地回复:我没搞,我们的关系就是老板和下属,你不要想多了。 说这话时宋音还躺在沈昳容的怀里。 沉枢慈又一个没忍住,她声音高了几分:哪个老板会躺在下属怀里?哪个下属会特意给老板留一半床? 沉昳容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她好像明白了很多:你说的确实,这不属于下属的工作,所以…… 沉枢慈激动道:所以什么? 沉昳容双眼都在冒小星星:所以,得加钱。 沉枢慈仰头看天花板,她疲惫地缩回了自己的角落,然后开启了休眠模式。 沉昳容一点也没有被嫌弃的自觉,她用灵力探了一下,宋音的骨头正在迅速恢复。 一丝心疼从眼底溜走,沉昳容忍不住询问:“发生了什么?谁袭击了您?” 本来打算起身的宋音一怔,她又放任自己瘫了下去,“心魔反噬而已。” 闻言沉昳容不由看向宋音的脖颈,领口附近确实有红色藤蔓探头。 又是心魔。 心魔的事沉昳容之前问过,但没有得到答案,再问一次估计也是同样的结果。 沉昳容伸手摸向宋音脖颈,触摸过后那些藤蔓往后退,藏进了衣服底下。 “能好吗?” 这心魔纠缠了她近四百年,可以说已经成了她的一部分,不是她想要舍弃就能舍弃的。 宋音不喜欢说谎,但有些时候似乎不说谎不行。 她轻笑一声,脸上全是自信,“当然,本尊怎么会被区区心魔给打败。” 沉昳容看着她自信的眉眼,心里的担忧随风而去,她笑道:“那就好。” 有时宋音会不敢看沉昳容的笑脸,看着对方因为自己没事而开心,她会忍不住兴奋起来。 兴奋起来的她看起来很蠢,是宋音无法接受的样子。 但就算不看,有些情绪还是抑制不住。 听着自己过速的心跳声,宋音十分懊恼地闭上眼睛。 宋音,你能不能出息一点。 就算当年的事事出有因,但你也不能就这样原谅她。 至少要让她付出一些代价才行。 宋音在心里唠叨,可一想起代价她又卡了壳。 按照她的一贯做法,惹了她的人只有死或者生不如死两个选项,魔宫折磨人的法子只多不少。 可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做不到。 …… 宋音唾弃自己:没出息。 想着想着宋音又想起那个雨夜,她似乎又闻到了混在雨里的血腥味,还有躺在雨中带着解脱笑意的沉昳容。 宋音骤然睁开眼睛,她突然伸手捧住沉昳容的脸,直到对方的温暖涌入掌心,驱散心底的冰寒。 沉昳容却是急了,她立马将宋音的手从脸上抓下来,“尊上,你的手还未完全好,怎可乱动。” 说完之后沉昳容又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恶劣,已经有了训斥的意思。 她将宋音的手好好放下,“抱歉,是我逾距了。” 宋音不喜欢这么克制的沉昳容,她重新闭上眼,“说了很多次,不用道歉。” “是,尊上。” 沉昳容的回复很是机械,听了莫名让人不快。 沉默一会儿,宋音冷哼一声,“本尊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不会一点脾气都忍受不了。” 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宋音犹豫了一会儿又说:“所以,你可以自在一些。” 这意思似乎是说不用那么拘谨,想发脾气就发脾气。 作为一个下属来说,这是不是太过放肆了些,感觉都可以骑在老板头上了。 沉昳容还想问得更明白些,结果躺在她怀里的人头一扭,“本尊累了。” 想到对方身上有伤,沉昳容放弃询问,她温柔道了一声,“晚安。” 宋音没有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宋音似乎睡着了。 无聊的长夜里,沉昳容开始回忆白天的事情。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梅师姐,也没想到往常看不出异常的师姐会算姻缘。 宋音曾说,师姐和她一样是弑师的恶人。 如今师姐又在问她与她师尊的姻缘。 沉昳容突然想起系统,她传音唤了一声,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除了系统知道,溯雨应该也知晓,沉昳容唤了几声,但溯雨也没有回应。 睡眠质量这么好? 沉昳容有些羡慕了,无聊的她开始胡思乱想。 白日师姐的笑容在她的脑子里边闪来闪去,虽然不想承接属于剑尊的一切,但到底和梅师姐相处过一段时间。 无情道动情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运气好的一朝道行全毁,但好歹命保住能够重头再来。 运气不好的直接就死了。 沉昳容想来想去就是不放心,她长叹一声:“师姐。” 她想得太过入神,没发现在那声师姐之后,宋音绷得笔直的唇。 这座城中有不少人在暗中保护着她们。 宋音心烦不已,她对那些人传音:找出梅欣,报告行踪。 【是! 】 沉昳容稀里糊涂地感觉到风声似乎不对,散出神识一看又是一些普通的修士。 见这些人的目标不是自己,沉昳容又将神识收了回来。 她又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声,“师姐。” 宋音:“……” 在听了不知多少句师姐后,天终于亮了。 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时,宋音也“醒”了过来。 沉昳容本来想喊,但很敏锐地察觉到宋音不高兴。 她看着宋音粗鲁地拍在沈枢慈的肩膀上。 沉枢慈直接退出了休眠,她不满道:“干什么。” 宋音冷着脸,“走。” 沉枢慈内心不满,但不满也没用,她认命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沉昳容跟在两人身后,但她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每当她试图靠近与宋音并肩时对方就会走快拉开距离。 试了几次都是这样,沉昳容明白问题大概是出现在自己身上。 她不再追逐,而是思考自己最近做了什么。 想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没做什么。 见宋音还在往前走,一点也没有等她的意思,沉昳容干脆停在原地。 她有时候真的猜不准宋音在想什么,这种感觉真的很累。 果然上班就是反人类,上着上着就会累,然后不开心。 沉昳容也有了几分脾气,她待在原地生起闷气。 说实话这个行为太过大胆,但沉昳容已经想好了对策,大不了就说她追不上,所以迷路了。 街上人来人往,可没有宋音的身影。 沉昳容生气地转身往回走,刚走就被人拉住手腕。 不用回头,沉昳容已经闻到了清幽的兰花香气,她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就由人了。 “生气了?” 沉昳容声音不如往日活泼,“属下哪敢。” 说完她就有些悔,这样不得被宋音拍死。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被这样态度对待的宋音竟然轻声笑了下。 不是惯常的冷笑,这声笑里有藏不住的愉悦。 沉昳容被她掰了过来,被迫与她面对面。 “你在对我生气?” 看着宋音并不明显的笑意,沉昳容脑袋上的问号如雨后春笋般窜了出来。 她又试着挣了挣,在发现挣不开后便不做无用功。 只是看着宋音那张光彩焕发的脸还是忍不住生气。 想起夜里宋音说过的话,沉昳容决定自在一点,“对,我是生气。” 宋音的脸又光彩几分,“因为我没等你吗?” 这人心里门儿清,所以就是故意没等人的。 沉昳容更气了,她冷着脸想要推开宋音,但一动又想起对方的手受了伤。 沉昳容的动作变得小心起来,她难得坦诚一回,“尊上在生什么气?为什么不等我?” 要说原因宋音说不出口,就因为这点事生气实在是很没品。 但她就是难受,难受到想要满地打滚,难受到想要跳起来捂住师尊的嘴巴。 可是她不敢,因为师尊叫的是师姐,她若是睁开眼睛,她们就不再是宋音与沈依,而是宋音与沈昳容。 师尊似乎更喜欢当沉依。 宋音也不知道该撒什么谎,她只能握住沉昳容的手,迟疑地放下面子,“是我的错。” 沉昳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 “是我的错。” 没有听错,宋音在道歉。 对方这么做倒让沉昳容别扭了起来,她不想再纠结这些对错,于是换了个话题逃避,“尊上是要做什么?” 宋音:“寻找梅欣。” 沉昳容心里咯噔一下,她仔细观察着宋音的表情,又觉得是自己想错了。 她压下心底不安,“找她做什么?” 宋音浅笑,“努力成全她的姻缘。” 沉昳容眼瞳轻颤,宋音的一系列反常行为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成全姻缘不就等于无情道碎了。 不过宋音的想法和沈昳容的不一样。 她骄傲得很,一般不使用下三滥的手段,现在这么想成全梅欣的姻缘,主要是感受到了几分危机。 沉枢慈待在远处看着两人黏黏糊糊拉拉扯扯。 她忍不住咬牙,“呵,办公室恋情。” 见两人有没完没了的趋势,沉枢慈忍不住打断:“两位,该走了。” 宋音听后拉起沉昳容往前。 沉昳容浑身写满了抗拒,她差不多是被拖着走的。 宋音决定的事难以改变,沉昳容只能祈祷师姐已经离开。 这一次是沉枢慈走在前方带路,她和宋音牵着手走在后面。 沉昳容抬头便看到沉枢慈的背影。 她悄悄给沉枢慈传音:尊上是让你用占卜帮她们? 沉枢慈似乎不是很高兴,回答时还带着些幸灾乐祸。 【嗯,方才你不在,她问我如何找到梅欣的师尊。 】 沉昳容听出了什么,她十分不解地传音:你似乎很讨厌梅欣。 在沈昳容面前,系统毫无保留地展示着一切。 【嗯,很讨厌,昨日若不是宋音逼迫,我根本不想搭理她。 】 沉昳容十分不解,她猜测道:因为她想当你师尊,所以你生气了? 沉枢慈回头看了沉昳容一眼,又默默转了回去。 低沉的声音在沈昳容脑海中响起:因为她教你修炼无情道,所以我很讨厌她,说是讨厌可能不准,按照人的说法,这属于恨。 沉枢慈的声音充满了无奈与不甘:宿主,我当时努力劝过你,可你还是跟着她学了。 沉昳容算是听明白了,可梅欣根本不懂这些。 无情道尊听起来很唬人,但其实是个纯粹到不会拒绝的人。 但这是别人的爱恨,沉昳容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去评判。 沉昳容还想再问两句,沉枢慈作为系统一定知道梅师姐和她师尊之间发生的事情。 但她察觉沉枢慈不是很高兴之后便放弃了继续询问的想法。 过了没一会儿宋音拉着她走在前面,她走的方向很明确,似乎肯定了梅师姐就在那里。 沉昳容习惯性地上了宋音的飞剑,环住对方腰往下看时老觉得熟悉。 最终她们又落在这壮丽的瀑布边—— 作者有话说:沉枢慈:相信科学 第63章 没想到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就算没进去,沉昳容还是有些惧意。 宋音似乎早就考虑到这点,“你在外面等我们出来。” 沉昳容有些意外, “不需要我吗?” 宋音, “不是不需要, 你待在这里就好。” 沉昳容想了会儿还是决定不勉强自己, 但她还是很担心梅欣,忍不住嘱咐, “不成的话不要勉强。” 宋音一眼看穿她眼底的担忧,她冷笑一声, 可最后还是答应道:“好。” 宋音一把抓住沉枢慈的肩膀,推着她往瀑布后的洞xue里走。 见两人要进去,沉昳容心里没由来一股慌乱, 她唤住宋音,“尊上。” 宋音回头, “嗯?” 听到宋音的回应,沉昳容安心很多, 她笑道:“万事小心。” 这句有些多余, 这个世上能让宋音她小心的只有心魔。 不管是不是客套,师尊关心她总是不假。 宋音扭过头,随手往后扔了个戒指。 戒指不偏不倚落在沈昳容手心, 沉昳容想问时两人已经消失在她面前了。 宋音也不能害她,沉昳容将那戒指戴在右手无名指上,刚一套住,那简朴的戒指就消失了。 沉昳容在手指上摸了一圈什么也没感觉到,估计是什么特殊的法宝。 离瀑布稍远的河岸边有一块大石头,沉昳容干脆坐在上面等。 闲来无事也不能浪费, 她干脆摆了个豪华版的聚灵阵,等到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上时便在灵阵中心打坐。 果不其然,灵力运行不久就听见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 沉昳容果断停止,叹了一口气后她将地上的灵石都收起来,只是收着收着天突然暗了很多。 沉昳容抬头一看,天机阁浮在她的头顶,遮住了本应落下的阳光。 不过这天机阁比她印象中的要差好多,靠近外侧的楼阁有许多毁损,有些干脆就是废墟,其下承载楼阁的岛屿也有一个很明显的大洞。 沉昳容警惕往树后躲藏,又将自己的气息藏匿。 天机阁来这做什么?是沉枢慈的原因吗? 过了一会儿有不少人从上飞落而下,这些人的降落方式倒挺有壁画上那些仙子的意思。 因为靠得有些近,沉昳容将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她们在瀑布附近寻找什么,不时抬手做些手势,做完手势过后就会缩小寻找的范围,最后找来找去找到了那瀑布下面。 其中一个人淌入河中站在那瀑布下方,天机阁的人似乎都要遮住眼睛,这人戴了一张面具,面具没给眼睛留位置,也不知道对方要怎么看东西。 沉昳容盯着对方,但是她并不紧张,这些人要是能进去,宋音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她们。 沉昳容躲在树后面看戏。 “沉尊者。” 沉昳容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没看见人,视线再往下才看见有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来人穿着鹅黄色的衣裳,衣裳的布料上有流动的星月纹样,和一般的群星抱月纹不同,这人衣裳上是一轮黯淡的残月在追逐着星星 。 眼覆白纱,目不能视,双腿残疾。 沉昳容前世听过这个人,天机阁阁主宿昭。 前世给她看病的人与这人是好友,沉昳容也听过这人的只字片语。 宿昭早年失去了自己的女儿,为此患上了捡孩子的毛病,她会将失恃的孩子带回天机阁,将她们养育成人后再放手。 话虽如此,但这人怎么学宋音在背后悄无声息地刷新。 沉昳容心里还是存了防备,“您认错了。” 宿昭笑得很温柔,她伸手一算,慢悠悠反驳:“天道告诉我,您就是剑尊本人。” 说着说着,宿昭的嘴角开始流出血液,看上去是天道的反噬。 这也太拼了点。 但一边笑一边流血真的很诡异,沉枢慈就没有这个烦恼。 沉昳容保有警惕,“您是来找尊上的吗?” 宿昭擦去唇边的血液,“不,我是来找小慈的,上次她说要救您,我没劝住,我跟着她胡闹一通后,小慈不见了。” 宿昭言辞恳切,一个人说了半天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抱歉,您应该不认识她,小慈是我的副阁主,比您稍矮些,消失时穿着一身紫色纱衣,鼻尖和唇角一侧有颗小痣,那个孩子不太爱说话,平时说话都是冷冷的。” 冷冷的? 沉枢慈在她面前挺热情的啊。 沉昳容倒是有些纠结,她是想让天机阁将人带走,可这些人明显就打不过宋音。 思考过后沉昳容还是摇头,“没见过,阁主占卜不出来吗?” 听闻此言宿昭似乎反应过来,她伸手一算,两行鼻血又喷涌而出,她熟练而又优雅地掏出手帕擦去,脸上带了几分歉意,“抱歉,我于算天一途上走了太远,故此反应有些迟钝。” 沉昳容受不了对方这样自来熟的语气,看样子这又是剑尊的熟人。 原主可真厉害,在哪里都能碰到被她影响的人,不过宿昭始终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这一点还是很让人舒服的。 沉昳容很是关心,“您算出来了吗?” 宿昭笑容依旧,似乎一切尽在手中,“当然。” 沉昳容还挺安心的,沉枢慈似乎很关心她,她也希望沉枢慈能够回到天机阁。 最初是担心身份暴露,如今担心的却是沉枢慈的安危。 沉昳容忍不住笑,“那就好。” “没算出来。” 沉昳容的笑僵在了脸上。 她发现了,这人说话似乎喜欢大喘气,估计是她说的算天后遗症。 宿昭:“但是我有眉目了。” 外面那些天机阁的人在那瀑布旁边看来看去,可就是没找到入口,沉昳容一面关注那些人的情况,一面同眼前的宿昭聊天。 虽然天机阁的这些人不算什么,但宋音身上有心魔,沉昳容想了下还是想办法给宋音传音。 但不清楚是不是距离太远,她的传音没能得到回应。 沉昳容干脆坐了下来耐心与宿昭聊起天来,“没算到怎么能说是有眉目呢?” 宿昭寻着声音低头,不过她找错了地方。 见她的视线望向了别处,沉昳容出声道:“我在这边,稍右一点。” 宿主往右转了脑袋,“抱歉,让您看见这样失态的我。” 刚才流血的时候就已经很失态了。 沉昳容感觉她将自己当成剑尊对待,所以有些拘谨的感觉。 老是被认成剑尊,沉昳容对这种情况已经适应良好,她叹了一声,“可以放松些,将我看成一个普通的修者。” 宿昭笑得温婉,“这句话您之前也对我说过,但剑尊大人就是剑尊大人。” 沉昳容没招了,但她能借此套话,“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没算出来反而是有头绪?” 宿昭又抬头看天,“我算过很多人的命运,只有两人的命运无法观测,一是剑尊大人您,另一个是宋音,后者受天地眷顾,与她有关的一切都无法触碰知晓。” 宿昭一锤定音,“所以小慈她定是在宋音身边。” 沉昳容暗暗戒备,“所以你打算如何?” 宿昭有些无奈,“只能上门求人宽恕了,魔尊手段了得,小慈那孩子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下次可不能由着她胡闹了。” 本来还笑着的宿昭突然满脸愁苦,“她的体质很特殊,算天无数竟然毫无残损,我可是将她当下一任阁主培养的,她要是没了,就凭天机阁里剩下的那群蠢货根本就顶不上事。” 说着说着宿昭似乎生了气,她不再温婉:“她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门人。” 沉昳容还没开始吐槽这句话耳熟,另一面天机阁那些人的争吵声便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明明算出来就在这里啊,怎么找不到?” “我算的也在这里。” “都怪你把阁主弄丢了!” “怪我干什么!是你让我扶轮椅的,我两只手都没了只能用腿推,谁知道天机阁突然倾斜,根本拉不住好吗!” “你这意思是怪我喽,我眼睛没了看不见,怎么会知道你没手?” “对啊对啊,你是没手又不是没嘴,师姐说的话你不会拒绝?” “你们!想打架吗!” “打就打!谁怕谁!” 各种术法对轰的声音突然不绝于耳。 沉昳容沉默了,这一届的天机阁确实让人头疼,于是她看着宿昭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厉害,这样都没被气死。 沉昳容好心提醒,“你要不要去劝劝她们?” “不去,让她们急一会儿,免得下次再犯这种错误,我想与您多说几句话,不知道会不会打扰?” 这不正说着吗? 反正无聊,聊天解解闷也无妨,顺便看看天机阁靠不靠谱,要是不靠谱的话还是让系统换一个仙门。 沉昳容心里还是惦记着梅欣的事,趁着宋音不在她可以问问,“我有一事不解,阁主可否帮忙占卜?” 宿昭轻笑,“我欠了沉尊者不少情,您随意问便是。” 沉昳容心情复杂,“不,我会支付报酬的。” 宿昭眉毛一跳,白纱下的眼睛也睁开,“竟然有报酬,这真不像您会说的话,果然离开太安宗后就会变得慷慨。” 宿昭突然凑近,像在问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一样,“尊者是和魔尊好上了吗?” 沉昳容一个激灵,她立刻否认,“不是,你想多了,我只是……只是在魔宫做卧底,就是这样。” 宿昭脸上带了几分失望,“啊?我还以为你们是那种关系呢?” 这人怎么还嗑起cp来了。 一路上碰见的都是反对她和宋音在一起的,这一下来了个支持的反倒还不习惯。 沉昳容晃走自己心里那点别扭的感觉,她开始问起正事,“你能算出梅欣的未来吗?” 宿昭愣了一下。 “怎么了?梅欣的也不能问吗?” 宿昭摇头,她突然扯下蒙眼的白纱,白纱下是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 对方脸上的笑意突然变得很轻,“不,很久之前就有人找到我,让我算梅尊者的命运。” 宿昭叹了一声,“梅欣虽不如沉昳容,但也是被天道观测的人,算她的命运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宿昭伸手指着眼睛,显然这就是代价。 沉昳容不太明白,“那个人拿出了多少筹码,让你如此义无反顾?” “没有筹码,只是我愿意而已。” 宿昭又将白纱戴上了,“当时的预言我还清楚记得,痴妄渐生,无情道毁,魂消魄散。” 沉昳容心底生起一股寒意,她忍不住看向那瀑布处。 宿昭看不见沉昳容的表情,当年的事似乎让她很是感慨,她心中似乎有许多不解之事,“沉尊者相信命运吗?或是相信命运能够改变?” 沉昳容声音有些抖,“我不信,但我信某些事无法改变。” 宿昭感慨,“可是命运变了,那人做到了,按照预言来说,梅欣根本不能活到现在。”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她问:“那个人是谁?” “一个和你很像但又完全不同的人。” 是不是这些与命运有关的人都喜欢当谜语人?直接说名字不好吗? “啊嚏”,宿昭捂住嘴,“沉尊者是在骂我?” 沉昳容的眼睛心虚移向别处,“没有,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方便透露吗?” 宿昭笑声温和,“是梅尊者的师尊,上一任无情道尊,云惠明。” 沉昳容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她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但那股刺痛很快就结束了。 宿昭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怀念和温情,“呵呵,在她那个时代里,众人都说她是天才,但我更愿意称她为怪物。” “当然,那个时代的怪物很多,这片天地就像困住怪物的笼子,怪物们在其间吞噬撕扯,最后留下的不到十位。” 宿昭这次找对了方向,她看着沉昳容。 明明对方看不见,但沉昳容却有种被人凝视的感觉。 “剑尊大人,您是那个时代最强的怪物。” * 沉枢慈站在花海中,她看着前面的宋音,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不动了。 她悄悄往后试着逃跑,刚有行动就被定住。 宋音回过头看着她笑,“想跑吗?” 沉枢慈挣扎不掉,她干脆摆烂,“带上我有什么意义吗?” “带上你就跑不了,不是吗?” 沉枢慈无奈了,她再次提升了宋音的危险等级,跟着宋音往前走。 天道说宋音想当她妈,呵呵,谁会想要这么恐怖的妈? 有这样的妈她还不如一键重回出厂设置,做个最普通的系统,那样她就不会被气得关机。 沉枢慈一边蛐蛐,一边老老实实跟着走,梅欣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很快她就感受到熟悉的寒意。 沉枢慈的脸一点一点缩了起来,离梅欣越近她的脸越臭。 梅欣站在那片梅树林中,飘落的花瓣落在她的斗笠上,略一低头,斗笠上的花瓣继续下落,她伸手接住一片。 感受到有人来,梅欣抬头,“师侄。” 宋音虚伪的笑脸僵硬一瞬,她忍了。 师侄就师侄吧,又不是没被喊过。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宋音还是冷了脸,不过态度还算客气,至少没有张口就是索命。 “梅尊者怎么会来这里?” 梅欣老实回答,“来帮九霄门主续命,师侄能将医仙谷主放出来吗?门主撑不住了。” 宋音这才想起她将白玉簪请回了魔宫。 宋音大概明白了,梅欣估计是想从这里飞去南境。 好像。 师尊缠绵病榻时也是白玉簪在照顾,如今九霄的门主也是这样。 宋音有些心软,“好,但你昨日为何不说?” 梅欣困惑:“昨日?” 昨日宋音二人做了伪装,看来是没认出来。 梅欣看着后边的沉枢慈,“你是来找我拜师的吗?” 沉枢慈暴怒,“滚!” 她刚说一个字就被宋音禁言了,捂着嘴巴在那唔唔唔,听着还挺像师尊梦里那个救护车的声音。 梅欣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她是?” “我女儿。” 梅欣不太理解,但她很快就接受了这种设定,她“哦”了一声后在自己的灵戒里疯狂掏掏,在翻了一堆废品后掏出一坛酒。 她走近将酒塞进沉枢慈怀里,“见面礼。” 沉枢慈气得想将酒摔了,可惜酒坛被宋音拿走。 “我替她收下了,梅尊者怎么找到这里?” 梅欣回头看着那一片的梅树,“九霄门主说,这里有师尊留下的东西。” 梅欣不太明白宋音为何变得如此亲和,她歪头困惑,又说:“师侄何日归家?” 因为心中的偏见,宋音对梅欣总是态度恶劣,她没想到两人竟然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对话。 可是她嘴里的家是指太安宗吗? 那里不是家。 宋音心里还是有怨气的,太安宗对她和师尊都不好,那里会让师尊想起一堆伤心的事情。 宋音按住身旁暴躁得想要打人的沉枢慈,她突然有了更想问的问题,“为什么会想要我回去?” 梅欣飞身上了树,她取下头上的斗笠坐在梅树枝上,枝条轻颤后又落起一阵花雨。 “师尊对我说,闹完脾气的孩子总是会回家的。” “你们都走了,太安宗变得很冷清。” “你想和沈师妹在一起也无妨,宗主就是嘴硬心软,她拿你们根本没办法。” 宋音不解,“你不怕我会伤害她吗?这样的事我已经做过一次。” 梅欣只是看着宋音的眼睛,“很像。” 宋音:“像?” 梅欣看着腰侧挂着的那把断剑,“像师尊,明明嘴里说着恨,可眼里一点恨意也没有,我杀过很多恶人,那些人临死前的眼神和师尊不一样。” “为什么?我不明白。” 梅欣不懂,在四百年前,师妹是这样。 在四百年后,已成为魔尊的师侄也是这样。 四百年前她不敢问,因为师妹很脆弱,她的回答似乎会让对方走向一条无可挽回的道路。 但是宋音不一样。 梅欣看着宋音的眼睛,她问:“为什么要口是心非呢?” 宋音没想到自己会被梅欣反将一军,“没有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宋音又说,“或许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梅欣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她拔出那把残破的剑,伸手轻抚剑身,不知是在劝自己还是在劝宋音,“口是心非不好,会有坏结局,我很强大,可以一起承担。” 在这一刻,这个缺了情窍的人突然有了几分人气。 宋音突然发现下属们给的情报没错,梅欣这些年的修为毫无进步,她的无情道早就有了裂痕。 梅欣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她擅自做决定,留我一人苦思冥想,这不公平。” 宋音的思维完全被带偏,“你想怎么做?” 梅欣收了剑:“抓到她。” 宋音:“然后呢?” 梅欣认真道:“狠狠打她的屁股。” 好、好奇特的癖好。 看着宋音愣住的样子,梅欣又不懂了,“我做错事时师尊也是这样做的,这不对吗?” 宋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梅欣的眼神下,她的灵魂好像有点污秽不堪。 梅欣突然明白了什么,“哦,你的师尊和我的师尊不一样,师妹不会打你的屁股。” 宋音的耳朵开始变红,她突然不敢听了。 不对,她是来当红娘的,不是来答疑解惑和听故事的。 屁股的事就先放在一边吧。 宋音将一边待机的沉枢慈推了出来,“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师尊。” 梅欣看着沉枢慈,“我没有灵石。” “嗯,就当尊者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梅欣似乎有些动摇,她思考了一会儿,“与正道相悖的事情我不做。” 宋音:“……行。” 梅欣:“好,师侄以后若有事,我定不计代价全力以赴。” 两个以前见面就会掐架的人同时看向沉枢慈。 一个宋音就够头疼了,更别提还有一个梅欣。 沉枢慈愤怒了一秒钟,然后她认命了。 宋音解除了她身上的禁言术。 沉枢慈不情不愿地起誓,“天道在上,我以灵魂为价,只求一人踪迹,望予我指示。” 花海中心的石桌上突然起了亮光。 几人朝着那处看去,桌子上开始出现金色的字迹。 【在■■■】 后面几个字直接被涂掉了,而覆盖字迹的金色液体还在向前蠕动,似乎是两股力量在较劲。 没过一会儿,仅剩的在字也被覆盖。 微风拨动竖琴,花瓣纷飞时花香也更加浓郁。 此处的天地突然变得暗沉,乌云遮住了太阳。 暴雨突然而至,沾了雨水的花突然开始疯长,它们变得越来越大,互相挤压。 众人迅速飞向高空,避免被这些疯长的植物挤扁。 本来是花蕊的地方长出了嘴,朝着天上的宋音和沈枢慈嘶吼着。 它们已生长到极限但还是够不着天上飞的美味血肉。 突然,一根花藤如箭般极射而出,目标明确地刺向沉枢慈的额心。 沉枢慈的瞳孔染金,袖中金色细线交织成网,藤蔓的冲击让金网改变了形状,它仍能向前,只是穿不透那张网。 金色的细线分出许多,它们在藤蔓身上游动,将本来翠绿的藤蔓包裹成金色。 藤蔓尖叫嘶吼着,它直接舍弃了被包裹的部分,剩下的一段往下坠落,而在它坠落后有更多的藤蔓迸射而出。 沉枢慈的金线亦从背后伸展出来。 宋音的眼底慢慢涌起赤色,她拉住一根冲她而来的藤蔓,直接拉断后当作鞭子一抽。 那些凶恶的藤蔓随着雨幕被一抽为二。 天上的雨下得更大了,地下的植物更加疯狂,它们突破了限制继续长大,一朵粉色蔷薇张开大嘴,眼看着就要将宋音吞下。 宋音冷笑,“呵。” “轰!” 雷光闪烁,天地被染成一片银白色。 疯长的植物化作焦炭。 可雨还在下,这些植物有了新生的迹象,无数的嫩芽破土而出,仅是一瞬就长了孩童手臂粗细。 宋音没再管这些异常的植物,她唤出佩剑直指头顶那片雨云。 “滚出来。”—— 作者有话说:梅欣(学习中):师徒之间能有爱情的结晶,并能瞬间长大 改字 第64章 这些变异的植物只攻击宋音和沈枢慈两人, 其中沉枢慈被重点照顾。 很显然对方是怕她们知道云惠明的位置,只要将沉枢慈杀掉,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宋音放开神识, 却没有捕捉到除三人之外的任何气息。 雨云似乎被宋音的狂妄激怒, 本来还有些灰白的云染成了浓郁的墨色。 天空也和这些花朵一样张开嘴,随后雨水倾泄而下,形成一道壮观的瀑布。 沉枢慈直接被这瀑布冲落了下去,眼瞅着就要被花朵们分食。 她尝试用金线自救, 但金线刚从身体里伸出就被雨水打了下去。 距离越来越近,她已经看到花盘中央的利齿与喉管。 一股寒风吹过, 沉枢慈和那些花妖都被冻了起来。 梅欣已然拔剑,她踩着冰柱直接冲进了那雨云的内部。 无数剑光过后,雨云从内部被切散,阳光重新落在众人身上,只是这里变得十分狼藉。 冰柱中的植物慢慢枯萎, 化开之后沉枢慈落在地上。 她迟缓地抱紧自己,复又抬头看向空中的梅欣,说话断断续续, “你、你是、故意、的!” 梅欣并未在在意,她将手心摊开,掌心中躺着的是一块不规则的透明砂石。 梅欣注入灵力试了一下, 砂石没有裂开,反而传出一声精妙的琴音。 宋音飞到她身边, 看见梅欣手中的东西后说,“星辰砂。” 这是一种很受乐修喜爱的炼器材料,其中蕴含星辰之力,融入乐器中能使音律更具穿透力。 不过这种东西很难得, 除了九霄门的现任门主外,其余乐修用的不多。 梅欣将星辰砂丢进灵戒中,灵戒关闭后这个秘境开始剧烈颤动。 天空破碎,沉昳容从上面掉了下来。 “啊!!!” 宋音瞳孔一颤,她飞身接住了往下坠落的沉昳容。 落入熟悉的怀抱里,沉昳容放松下来,散去手中术法后她环住了宋音的脖子。 宋音本来还想问两句,但见人吓到了又转为安抚:“没事了。” 沉昳容疑惑抬头,她并没有被吓到,只是在思考某些问题而已。 她待在宋音怀里看了一圈,在场除了她们两个还有梅师姐和沈枢慈。 看到梅欣后她的眼睛一亮,“梅尊者找到人了吗?” 梅欣摇头,“可能要去一趟九霄门,师妹一起去吗?” 沉昳容看了看宋音,然后摇头。 她是宋音的下属,哪能由着自 己心意想去哪就去哪。 况且那九霄门的门主与原主也熟悉,原主的熟人还是不见为好。 说是这么说,但后面那句只是找补,她还是想去的。 梅欣见她拒绝也不失望,但还是劝了一句:“门主她寿数将近,她看见你,会高兴。” 沉昳容心中突兀浮现几分难受,不过她还是果断拒绝,“不了,我要同尊上回魔宫。” 宋音抱着沉昳容的手一紧。 梅欣看着两人相拥的样子,她点头道:“我会出份子钱的。” 什么份子钱? 梅欣在自己的灵戒中翻找,最后关上灵戒淡定地说:“先欠着。” 沉昳容更加头疼,这在说什么啊? 在沈昳容愣神时,梅欣朝着她们一点头后便从沉昳容掉下来的地方飞走了。 宋音看着她,“你遇到了天机阁的人。” 沉昳容回神,“尊上知道?” “嗯,那些人说的话你不能全信。” 宋音突然变得很严肃,她将沉昳容放下,十分认真地说:“我说的不止是天机阁,这个世界很危险。” 看着宋音认真的眉眼,沉昳容突然笑了起来。 宋音不解,“很好笑吗?” 沉昳容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谢谢尊上的关心。” 宋音顿时不自在了,她退后一步,声音急切,“谁、谁关心你了,本尊只是怕你太蠢,带累本尊名声。” 沉昳容也不恼,她心里其实还是没放下师姐的事,为此随意应付道:“嗯嗯,以后我只信任尊上一人。” 宋音浑身一僵,她轻哼一声,“算你聪明。” 这秘境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严格来说这不是秘境,而是一处被掩藏得很好的地下空间。 梅欣拿走的东西应是这一处的核心,核心消失后这里变得没那么坚固,可怜的沉昳容便直接从地上掉落下来。 三人回到地上时,天机阁的人早就离开了。 没掉下去之前,沉昳容看着那一群身残志坚的人艰难地回收了她们的阁主,然后开着还没修好的天机阁往北而去。 临走前宿昭还宽慰她,说有关梅欣的事不必太过担心,又让她注意身体,凡事不要太勉强自己。 这口吻跟长辈说晚辈似的。 不过宿昭和云惠明是好友,对于剑尊来说确实是长辈级的。 回去的路上沉昳容又和宋音乘同一把剑。 她无心看风景,脑中想的全是原主无情道失败的事。 那梅师姐呢? 沉昳容忍不住看着宋音,她有些犹豫。 宋音:“想问就问。” 沉昳容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会被看到,这人是后背长了眼睛吗? 沉昳容也不再扭捏,“在那处空间里发生了什么?” “你是想问梅欣的无情道,是吗?” 被拆穿心思的沉昳容挠挠头,“是。” 虽然知道师尊和梅欣都没那个意思,但宋音还是忍不住化身大醋缸,“呵,你倒是很关心她。” 沉昳容这才发觉自己关心过度了,作为沈依来说,这很异常。 担心马甲不保的她正想着如何补救,但宋音似乎没觉得有问题。 宋音的声音十分平静,“当年还未入魔时修界都说梅欣为修无情道弑师,其实没人知道其中的细节。” “只是因为云惠明这个人在修界的名声很好,所以修界普遍认为过错方是梅欣。” “这人是个毫不顾己的圣人,曾经的九霄门被瘴气困扰,她以百年修为为代价除去了瘴气,而这种事她做过不止一件。” “不计代价不要报酬,一味消耗自己的怪人。” 沉昳容听着并没有陌生的感觉,仿佛这人就该是这样的。 宋音嗤笑一声,“本尊虽然听过这些过往,但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如今一想,这个人很不对劲。” 沉昳容疑惑,“有什么奇怪?” 宋音冷笑,“对苍生如此有情的人,无情道真能走那么远吗?” 她似乎觉得有趣,又十分肯定地说:“或许,这个人是装的呢。” 一直在旁边跟随的沉枢慈突然给沉昳容传音。 【嘶!竟然发现了。 】 沉昳容突然想起这里还有个知情统。 没办法,宋音给的安全感太强了,沉昳容下意识就问了宋音,倒把沉枢慈给忽略了。 沉昳容马上传音: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昳容的关注让沉枢慈多了几分兴奋,本来蔫吧的她又活了过来。 【呜呜呜,宿主,这种被你需要的感觉真好。 】 沉昳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嫌弃道:说正事。 【咳咳,其实真正心怀苍生的人是宿主你啦,那时你还被人误会是云惠明的徒儿,因为你们性格和行为都很相似。 】 【但是■■】 听不清了。 沉昳容传音:你还好吗? 沉枢慈像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样:我很好,宿主,云■■她■一切■■为了…… 本来清晰的声音都成了滋啦啦的电流杂音,后来直接“哔”的一声长音,什么字也听不到了。 系统出故障了吗? 沉昳容有些担心,她开口喊了一声,“你没事吧?” 沉枢慈一脸不解,“我很好啊,除了有些冷。” 宋音听后随手丢了一套衣服过去,“换。” 被衣服罩了头脸的沉枢慈一脸膈应,她不想接受宋音的好意,但是对方一直在盯着她。 沉枢慈不情不愿地用术法换了衣服,换上后发现刚刚好,说是专为她定制的都不为过。 沉枢慈无语,她在心中默念:天道在上,她是不是和宿昭一样有爱当妈的病? 【她只当你妈。 】 沉枢慈面容扭曲:天道在上,我觉得你也有病! 【你知道得太多了。 】 天道的声音是直接在沈枢慈脑海里响的,后面那句莫名有点贱兮兮的。 沉枢慈不想说话了,她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看着看着她突然被衣服上精致的绣花给吸引了。 虽然但是,她好像有点喜欢…… 沉昳容看沉枢慈盯着衣服发呆的样子忍不住无奈,但说了这么多不还是没说师姐日后会如何。 沉昳容想让沉枢慈问一下天道,但想起宿昭付出的代价又有些踟蹰。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梅师姐现在去九霄门了,要是能跟过去看看就好。 不得不说沉昳容的心思真的很好猜,其实原本也不是这样,刚重生的时候她还是很警惕的。 环境让她感到安全后,就慢慢摆烂了。 宋音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对此感到高兴的同时又生出了许多新的烦恼。 那就是她再次发现师尊没变。 师尊的心里会装很多人,也许她只占了一个疙瘩角,也许比疙瘩角还小。 但是没事,她迟早有天会把那些人都挤出去,然后在师尊的心里称王称霸。 师尊会担心那些身处危险中的人,如今的梅欣算是。 啧!得想办法让梅欣和她师尊功德圆满,再想办法让她俩换一个赛道。 痴情人修什么无情道!暴殄天物! 宋音斗志满满,她突然调转方向朝着九霄门所在飞去。 沉昳容被这极速一转惊到,她稳住身形后疑问:“尊上这是?” 宋音脸色十分严肃,她一本正经道:“突然想起,本尊与九霄门主也许久未见了。” 沉昳容不懂,她好奇道:“尊上与她还有交情?” 宋音沉默一会儿,“当然,两肋插刀的交情。” 物理的—— 作者有话说:今天很累,休息一下[化了] 国庆要来了,大家准备去哪玩? 第65章 在几大仙门中, 九霄门给人的印象就是优雅和宁静,它坐落在群山流水间,清晨时总能听到从山上传来的各种乐声。 风声、水声、鸟叫、虫鸣, 一切皆有其韵律。 九霄门的门人说话亦是轻言细语,且很讨厌另外打扰她们静修的外来人。 九霄现任门主名为常远檀,居于挽星殿中,百年前突染恶疾,卧病在床,久不出世,门内大小事务由圣女姚珺处理。 几人昼夜不歇地往九霄门赶,不知道为什么,沉昳容总觉得宋音的御剑速度越来越慢。 可能是累到了。 风景再美看久了也会无聊,沉昳容只好拿宋音解闷,问下与九霄门有关的事情,这一问就将如今的九霄门了解得差不多了。 沉昳容叹了一口气。 世人都说太安自剑尊死后有了颓势, 可听宋音说的,这些年里另外几个门派过得也不是很好, 如今的九霄圣女姚珺天赋比不上叛逃的姚玲。 九霄宗主将死,可接任的圣女却还未成气候。 这些仙门里能说得上欣欣向荣的竟然是魔宫。 沉昳容抬眼看着面前这甩手掌柜,这几天她都在观察,但宋音的脸没什么变化。 她这魔尊当得倒是很舒服, 就是苦了戚吾。 沉枢慈被迫跟着她俩一起,途中她算了几次天意,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跑不了,故此老实了很多。 不过老实只是表象,沉枢慈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宿主拐跑。 越往北走就越困,在星光闪烁的夜晚里沉昳容又打了个哈欠, 她往前靠在宋音的肩膀上,被兰花的香气包围后她的眼皮更加不听话地往下坠。 她嘟囔道:“奇怪,怎么会这么困。” 宋音没有回答,这人似乎一天比一天话少。 沉昳容也没在意,她哪敢对魔尊不满。 然而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宋音的剑突然控制不住地极速下落,沉昳容被耳畔风声惊醒,睁眼后她又看见宋音颈侧爬上来的藤蔓。 宋音像是感受不到身体变化一般,她很是冷静地控制了飞剑,只是没有向上拉,而是慢慢向下平稳落地。 树林的阴影遮住了宋音的身形,也遮盖了那还在往上攀爬的纹路。 沉昳容赶忙抱住她,红色的纹路挣扎过后又往下退。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尊上感觉怎么样?” 宋音转过头,夜幕下她眼底的赤色更加惹眼,带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的邪气。 沉昳容退后一步,“尊上?” 宋音似乎才反应过来,她身躯摇晃两下,扶着树勉强稳住身体,“本尊没事。” 沉昳容本来想用灵识确认一下,但这样的手段挺冒犯的,于是她看向待在边上臭着一张脸的沉枢慈。 在发现沉昳容的视线后那张臭得缩到一起的脸瞬间展开,“有什么事吗?” 沉昳容转头,“没什么。” 说完后沉昳容就给沉枢慈传音:你能看出宋音状态吗? 听到沉昳容又在担心宋音,沉枢慈的脸又缩了回去,她闷闷不乐地回应:看她不行,而且现在的我不完整,很多功能用不了。 宋音的脸慢慢失去了血色,她试着唤出飞剑,但灵力一运转,她的眼前就开始出现很多幻象。 她十分不甘,开始用灵力强压,可灵力已经失控。 沉昳容看着那藤蔓又蹿上来就知道宋音在勉强,她从背后抱住宋音,“尊上,休息一下吧。” 宋音只是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她戏谑的声音,“你不想快点见到梅欣吗?也许停这一下对方会发生意外呢?” 沉昳容本来觉得,宋音一定是想快点见到九霄门主才会日夜兼程,毕竟对方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不快点或许见不到了。 但仔细思索并不对,宋音之前明明没有一点要见老朋友的意思,这个决定似乎是心血来潮。 沉昳容没搭理她话里的嘲讽,她松开宋音后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 赤色瞳孔的宋音更具压迫感,明明是如此浓烈的颜色却感受不到其间的温度,那双眼睛比夜色更要静谧,似乎要将一切吞噬,将一切碾成碎末,成为浸染她眼底的鲜血。 但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它在沈昳容的注视中慢慢移开了,似乎是在回避。 宋音的声音还在继续,心魔影响下的她说出了一点难听的心里话,只见她冷哼一声,“怎么沉默?说中你的心思了是吗?现在是个大好机会,你大可以抛下本尊去找梅欣。” 乌云遮月,天地间仅存的光也消失了,宋音慢慢被黑暗吞没,但那看起来很像她将自己藏了起来。 以往沉昳容是想吐槽的,但现在她只是叹息。 她理解不了宋音的某些行为,就像现在这样,这个语气嘲讽中似乎混了一点别扭,像是在吃醋。 沉昳容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自作多情,但她还是没忍住。 “尊上是在吃醋吗?” 宋音怔了下,眼底的赤红疯狂涌动后她垂眸轻笑,“没有,本尊怎么会这么幼稚。” 沉昳容没有反驳她,只是用灵力查看她的身体情况,宋音挣扎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可查看过后的沉昳容厉了眉眼喝道:“别动!” 宋音怔愣过后没再挣扎,只是不自在地扭过头,感受着属于师尊的灵力在她的灵脉中游动。 “嘶!”沉昳容直接甩开宋音的手,“什么时候的!” 这人灵脉的灵力四处乱窜,灵脉破损,五脏六腑也都受了不小的影响,这种程度上绝不是一下能有的。 心魔可能早就起来了。 宋音见她这样愤怒有些诧异,“你骂本尊?” 其实并没有骂,只是态度恶劣了一些罢了,但沉昳容看着宋音这样就生气,她怒火中烧地想给人一巴掌。 她忍了又忍,最后压抑着怒火礼貌问道:“尊上,我很生气,请问我能打您吗?” 沉枢慈在一旁惊得张大嘴巴。 这什么情况? 宿主怎么这样说,万一惹到了这个变态,还能有命活吗? 着急的系统眼瞳慢慢染上金色,情况不对的话她拼着自己报废也要将宿主给救下来。 眼瞅着宋音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沉枢慈袖子里的金线都已经准备好了,她慢慢靠近。 宋音从没见过沉昳容这个样子,她愣了一会儿,心底又涌起暖流。 师尊她在生气,她在担心我。 宋音目前的状态其实很不好,但她看着沉昳容那张不客气的脸嘴角不自觉往上,她冷哼一声靠近,“你想噬主吗?” 沉昳容表情没变,她只是紧紧盯着宋音那张十分欠揍的冷脸。 沉昳容如今的表情很熟悉,宋音还没成为魔尊时见过很多次,她突然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挣扎了一会儿后低头,“呵,随你,你打的和挠痒也没区别。” 正用猥琐脚步靠近的沉枢慈惊呆了,她怀疑自己的视觉或者听觉出了问题才会看到如此荒诞的一幕。 她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象并未改变。 在沈枢慈震惊的眼神中沉昳容抬起手就要往宋音的脸上招呼,她倒吸一口凉气后却没听到“啪”的响声。 沉昳容是想给这人一个大耳刮子,可抬起手的时候又舍不得了,只是将掌心轻轻贴在宋音的脸侧。 “我之前就和尊上说过,要好好爱惜自己,尊上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 沉昳容无奈地笑了下,“看来是我僭越了。” 看着沉昳容伤心的脸,宋音有些慌了,她着急道:“不是。” 沉昳容拿开自己的手却又被宋音攥住。 宋音眉头皱紧,犹豫再三后说,“没有僭越,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沉昳容苦笑,“真的可以吗?可尊上从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终归到底,尊上只是觉得我很有趣吧?” 沉昳容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她直视着宋音的眼睛继续道:“尊上只是将我当成了有趣的小玩意,就像是养了一只喜欢的宠物一样。” 这些话简直比心魔还要可怕,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宋音可以不计一切代价,所以她才会顶着心魔继续赶路。 身体受伤可以恢复,但梅欣的问题很大。 但她算了很多也没想过自己会扛不住,也没想到师尊会因为她不顾身体的行为生这么大的气。 害怕和欣喜在她心中不断交替,最终混为一种她也尝不明白的情绪。 她惶恐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未将你当成宠物。” 沉昳容还在气头上,因为这次宋音的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这人仗着自己身体有自愈就毫无底线地嚯嚯,简直岂有此理。 按道理来说她没有资格生气,从前她是宋音的炉鼎,现在她算是宋音的下属,她有什么资格呢? 沉昳容想着想着就冷静下来,冷静过后心中却又浮起悲凉。 她不想看宋音的脸,尽量摆出了谦卑的姿态,“属下僭越,请尊上恕罪。” 看着眼前人又变得陌生客气,宋音顿时急了,什么魔尊的威严和强者的姿态都被她丢到了九霄云外。 她想让师尊抬眼看着她,按照寻常的话她可以直接掐住对方下巴又或者是直接摆出魔尊的架子命令。 可师尊现在似乎很难过,这样的行为只是火上浇油吧。 宋音恨极了自己,她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很没出息。 可再三纠结后,她还是平静下来,“我从未将你当成宠物,这句话绝无虚假。” 沉昳容也想不明白,她觉得宋音对自己好就是对宠物的情感,或许还带着一些恶意在其中。 因为她这张脸和剑尊长得很像,是一个很好的报复手段,就像外面说的那样,能让剑尊颜面扫地。 但她同样很疑惑,宋音在她身上似乎付出了太多不必要的精力。 或许她这个宠物真的很可爱。 沉昳容不太理解,其实她不用执着这些,宠物又如何?能活下来还活得不错这就已经很好了。 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她想要宋音听自己的话,好好生活。 沉昳容叹气,“那尊上将我当作什么呢?” 在沈昳容的注视下,宋音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她左顾右盼,欲言又止,但是说不出口。 她张了张嘴,突然昏倒在地上。 “宋音!”沉昳容慌张跪地,她将昏迷的宋音揽进怀里,试探鼻息和脉搏之后才放心下来。 “宿主。”沉枢慈神色复杂地站在一旁。 见沉昳容没理她,只是一味给人输送灵气,沉枢慈又心疼地说:“她没事的。” 沉昳容当然知道,但是…… “系统,这很痛吧。” 沉枢慈闭上眼睛摇头,她蹲下伸手拍拍沉昳容的肩膀,“宿主,她是受天道眷顾之人,与这世界同生同死,不用担心。” 见沉昳容的面色慢慢好了起来,沉枢慈眼里全是忧愁,“宿主,梅欣也好,宋音也好,放弃这些人吧,你已经很累了,跟我回家好吗?” 沉昳容慢慢转头,她看着沉枢慈,不太理解她嘴里的意思,“家?哪里?” 沉枢慈看向天空,“当然是您出生的地方,我带您回去,好不好?” 现代吗? 沉昳容一时沉默,她抱紧宋音不知在想什么。 沉枢慈却是急了,她流下金色的泪水,神情很是崩溃,“宿主,她们没有那么脆弱,她们不需要你拯救,我找了你那么多年,不是为了看你继续沉沦在这世间的!” “宿主,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不跟我走呢?” 沉昳容有些无措,她和沈枢慈还不是很熟,也一直将她当成原主的系统看待,面对这汹涌的情感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沉昳容伸手替人擦去眼泪,她犹豫了很久,“所以你找我,是为了带我回家吗?” 金色的泪水坠落在地,碎成更小的水珠。 沉枢慈看着面前的人。 熟悉的脸,熟悉的表情,熟悉的话语和声音,就连擦泪的动作都一样。 真是不公平,这人将记忆一丢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徒留她人伤感。 沉枢慈扭头避开沉昳容的手,她抬手擦去泪水,拼命压制自己的哽咽,终于冷静下来。 “是,获得躯壳后我沉睡了一段时间,醒来后得到的竟然是你的死讯,可你是我的宿主,我不信您会就此死去。” “天机阁通晓天下事,可我在阁中等了几百年都没得到属于你的消息。” “我很后悔,后悔当初为了救你将你送到这个世界。” 说着说着,沉枢慈又开始流泪,她捂住自己的脸,“对不起,对不起……” 沉枢慈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对不起,泪水沁入她的指缝,她的身躯在颤抖。 沉昳容知道她需要的是一场发泄,她的温柔安慰或许会加重对方的负罪感,为此她选择静静看着。 她还记得自己是如何穿越的,那是一个平常的下班时间,过马路时一辆失控的货车向她冲了过来,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再次睁眼她就成了因无情道身死的剑尊。 但她没有被车撞的痛苦记忆,只记得车和自己还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时就失去了意识。 睁眼成为剑尊后她听见的第一个声音是系统的。 【宿主,这是您的新生。 】 沉昳容抱紧怀里的宋音,等沉枢慈慢慢平静后,她才问,“我问你,我是谁?” 沉枢慈明白她的意思,她坐直自己的身体,“您是沉昳容,身份证号是……8,毕业于。” 等等! 沉昳容赶紧制止,“停,不要再说了!” 沉枢慈思考,她以为这些太过平常,于是她仔细翻阅了自己的数据库,最后眼睛一亮,“宿主,你十岁那年被羊顶下了坡,咕噜咕噜滚了好远。” 这件事沉昳容自己都要忘了,她信了!她真的信了! 沉昳容大吼一声,“停!” 沉枢慈安静下来,她眼巴巴看着沉昳容,等着她消化这些信息。 沉昳容单手捂着额头。 不对,和她之前想的都不一样。 她一直觉得剑尊是剑尊,她是她,可现在来看剑尊似乎就是她。 沉昳容没有抗拒,她只是陷入了新的迷茫。 她竟然是一个海王? 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沉昳容一脸的生无可恋,那游雨宁、清璃等等,还有那一万多块玉牌的持有者。 原来都是她自己干的吗? 沉昳容烦躁地抓抓头发,不会啊,她人品可好了,可干不出这种事。 不对,让她再理理。 这个系统似乎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了,在她快被撞死的时候将她带到了这个世界,然后她在这个世界里大展宏图成了剑尊,之后她修了无情道,无情道反噬后身死? 可能没死,她将自己的记忆和系统一起剥离了? 然后失忆的她又遇上了另外的系统? 沉枢慈见宿主似乎想明白了,她再次伸手,“宿主,和我回去吧。” 沉昳容还在混乱中,她潜意识中觉得沉枢慈是可信的,她还在犹豫。 回去自然要比留下好,正如宋音所说,这个修真界是很危险的,宋音也是危险的。 沉昳容看着沉枢慈的眼睛,她张了张嘴,“我……” 见沉昳容有所动摇,沉枢慈眼睛越来越亮。 “咳咳。”昏迷中的宋音突然咳了起来,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沉昳容的眼神顿时落在宋音身上,她急切询问,“有哪里痛吗?” 宋音摇头之后又点头,“很痛。” 沉昳容的心立时就纠了起来,她脸色不好地问:“尊上说的话作数吗?我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 宋音点头。 沉昳容的笑突然变得温柔,她说:“活该!” 嘴上说着活该,可是宋音昏迷的时候沉昳容的灵力一直没断过,她一边与沈枢慈对话,一边梳理宋音暴躁的灵力。 宋音的灵力倒是比宋音本人听话,稍一触碰就乖乖往正确的路走。 见宋音还傻傻看着她,沉昳容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她没忍住瞪了宋音一眼,“看我干什么?快吃药!” 沉昳容越是这样横眉冷对,宋音就越是高兴。 她看着沉昳容那张臭脸笑了起来。 沉昳容看着她傻笑的样子差点被吓死,她伸手摸摸宋音的额头,那一处并未发烫。 宋音还在笑。 沉昳容颤巍巍伸手,在宋音眼前比了个耶,“尊上,这是几?” “二。” 沉昳容放心了,看来没有变成傻子,她再次无奈叹气,“尊上到底在笑什么?” “笑你。” 沉昳容都快急死了,这人还拿她当消遣。 愤怒之下,沉昳容声音又大了几分,“尊上您该吃药了!” 被吼了的宋音眼神变得更温柔,“好。” 再次被晾在一边的沉枢慈被迫看这两人打情骂俏。 深感挫败的她忍不住抬头四十五度角看天,突然就想起一首歌来。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她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那面的宋音吃完药之后还赖在沈昳容怀里,苍白的脸色衬得魔尊大人柔弱不已。 一个魔尊竟然用卖惨这种龌龊的手段,沉枢慈深以为耻。 但宿主好像真就吃这一套。 沉枢慈心中警铃大震,她连忙传音给沉昳容:宿主!你可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阴冷的感觉盯上。 躺在沈昳容怀里的宋音突然朝她看了一眼,然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而沉昳容刚好抬头看天,一只飞鸟从她们上方飞过时突然停止扇动翅膀,然后直直往下坠落。 沉昳容召风托住了小鸟的身体,将它轻轻放落在草地上。 怀中的宋音挣扎着要起身,沉昳容赶紧按住对方,“别动,等药力修复了身体后再起来。” 宋音不再挣扎,“这样会耽误很多时间。” 沉昳容只是劝,“这里离九霄门也不远了,尊上不必着急。” 见宋音眉头深锁,沉昳容声音又软了几分,“尊上的身体也很重要,不要任性胡来。” 宋音被这一句安抚,她不再逞强,安心待在沈昳容怀里。 只是在沈昳容没注意的时候看了沉枢慈一眼。 那个眼神让沉枢慈浑身一寒,方才那些话宋音不会听见吧? 沉枢慈浑身都在冒汗。 冷静,宋音知道了也没什么。 沉枢慈战战兢兢地等着,她总觉得宋音会和她说点什么,可是等到她沉沉睡去也没等到宋音。 宋音看着熟睡的两人,她仰头看向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她小心离开沉昳容的怀抱,往外走了几步。 那里有一条小溪,溪水印着月亮的影子。 宋音看着溪水中的自己,她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不会伤害你,你不会受到过多约束,如果你愿意的话。” 宋音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她又鼓起了勇气。 “你可以将魔宫当成家。” 第66章 “不对, 没有感情。” 宋音十分懊恼,她试了很多次还是觉得不满意。 那万象镜中的宋音为什么能那么自然地说出那些话,按道理来说那也是她。 河水中,宋音的影子紧皱着眉毛,她闭了闭眼睛,最后放弃折磨自己。 心魔的折磨从未消失, 站起来后便是天旋地转。 “可恶。” 将汹涌而上的心魔强行压制,宋音一个转身看到一脸惊恐的沉枢慈。 不同的舞台、不同的目击者、同样尴尬的场面。 宋音本来苍白的脸色慢慢变红, 眼神也越来越危险。 沉枢慈一脸惊恐,她慢慢闭上眼睛,小声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她小心翼翼捡起两片落叶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嘴里一直在小声念叨:“我没看见。” 沉枢慈觉得自己特别惨,好不容易得到可以将宿主带走的机会,可宋音一醒,她说的那些话全都成了废话。 说那么多还不如宋音睁眼,沉枢慈气得无法休眠,但她没想到会看到宋音在这练习。 宋音看着装死的某人,她红着脸走了过去,蹲下在沈枢慈肩膀上一拍。 沉枢慈激烈地抖了一下,用来挡眼睛的树叶也落了下去。 看着沉枢慈过分紧闭的双眼,宋音直接上手将她的眼皮拉开。 “别装了。”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 沉枢慈直接推开宋音扒拉她眼皮的手,“放开。” 宋音爱屋及乌, 对沈枢慈宽容很多,她在沈枢慈面前坐下,“我们再来谈谈记忆的事。” “没什么可谈的,我不会帮你。” 沉枢慈瞳底又染上金色, 她坐了起来,压低身子,像是一只蓄势而发的豹子。 宋音仍旧面无表情,“我是说,把你刚刚看到的那些给我清理掉。” 沉枢慈的戒备在一瞬间破功,疑惑道:“就这?” “就这。” 沉枢慈紧张盯着宋音的脸,“做不到。” 在宋音发怒之前她赶忙解释,“我没有删除记忆的权限。” 沉枢慈说完又觉得宋音会听不懂,她尝试换成更修真界的说法。 “就是,我没有办法。” 宋音叹了一声,“明白了,但是这事你不能和任何人说,懂?” 被宋音盯着的沉枢慈倍感压力,她有些不甘,但暂时只能认命。 “好。”沉枢慈颓废靠着树干。 这句承诺根本没什么用, 但宋音暂时也没办法。 感觉到沉枢慈对她有很大敌意,宋音慢慢坐到了沉枢慈身边。 沉枢慈浑身写满了抗拒,也不明白宋音到底要干什么。 月色下,宋音那张冷脸显得更加不近人情,沉枢慈内心惴惴,默默往一边挪了一点。 宋音没有继续靠近,在沈枢慈防备的目光里她轻声道:“在天机阁的日子过得好吗?” 沉枢慈:? 宋音还是那张脸,她毫无顾忌地撬墙角,“天机阁的待遇不如魔宫,本尊又十分欣赏你,你不如来南境。” 沉枢慈:…… 这都什么和什么?她加入天机阁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待遇。 沉枢慈义正言辞地拒绝:“不,阁主待我如生母,我不能对不起她。” 宋音呵呵一笑,“本尊也能做到。” 沉枢慈再次拒绝,“不。” 宋音也不急,她看着后边睡得正沉的师尊,眼神温柔了些许,“唉,那就可惜了,若你愿意,我本想将你安排在沈依身边。” 沉枢慈眼神一变,原来的满眼嫌弃换成能够燃烧黑夜的热忱,“我答应,说实话,我对魔宫向往已久,只是苦于天机阁不放我离开。” 宋音浅笑,“原来如此,可是……” 沉枢慈完全忘了刚才的嫌弃。 她已经看明白了,沉昳容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宋音,为此她还要好好劝上一段时间。 虽然天道告诉她宋音是想做她的娘,但她更愿意称之为羞辱,她更愿意称自己为阶下囚。 当魔宫的门人总比当魔宫的囚犯舒服。 沉枢慈立马急了,“可是什么?尊上是在忌惮天机阁吗?她们没什么威胁,我一走,她们就什么都没了。” 宋音只是叹气,“可是。” 只说了这两个字后宋音又停了下来。 沉枢慈顿时更急,“尊上顾虑什么可以明说。” 宋音眉毛逐渐收拢,最后轻叹一声:“可是副阁主你好像很讨厌本尊,本尊向来不会强人所难。” 沉枢慈一噎,从初遇到现在,她对宋音的态度确实没多好。 沉枢慈违心道:“不,我很尊敬尊上您的。” 宋音似是不解,“是吗?可本尊在你身上看不到尊敬,你总是冒犯本尊。” 这人还没完了! 做囚犯就囚犯,不伺候了! 沉枢慈深吸一口气,她严肃道:“请尊上相信我,日后不会了。” 宋音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怎么还可是! 沉枢慈就差揪着宋音衣领说我可以了,但殴打面试官可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承诺,“现在尊上可以不信我,我会在后面的日子证明自己的诚心。” 宋音心里在笑,面上却是一副勉强的模样,她假意叹息一声,“那好吧,本尊会好好看着的。” 在这寂静的夜里,沉枢慈整个都燃起来了,她义不容辞地说:“尊上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 说完又从空间袋里掏出一把灵石,将其中灵力吸收干净。 宋音低声一笑,“好。” 宋音回到了沉昳容身边,对方还保持着原来那个抱人的姿势,眉头皱紧,睡得并不安稳。 宋音小心地钻回了沉昳容的怀抱,而沉昳容的皱紧的眉头在宋音回来后慢慢松开。 因为两人面对着面,所以宋音清晰看到了这个变化。 她睁着眼睛看了很久,最后做贼似地在师尊唇上印了下,她这才刚下嘴屁股就一疼。 “啪!” 一声轻响打破长夜的寂静,宋音完全愣住,同时愣住的还有沉枢慈。 然而始作俑者还没清醒,她恶狠狠地说着梦话,“死蚊子!敢咬我!” 眼瞅着沉昳容抬手还要继续,沉枢慈赶忙上前施了一个镇静术,于是沉昳容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不过她还不是很老实,将宋音往怀里使劲一勒,看上去像把宋音给勒成二次元。 沉枢慈伸手想给宋音松绑,却听见对方闷着声音说:“就这样吧。” 话音落沉昳容又用力了些。 这样还能呼吸吗! 沉枢慈看着宋音那张通红的脸,对方似乎还挺乐在其中? 沉枢慈不太理解,她退在一旁为两人护法。 过了一会儿才叹息着摇头,她又问天道:天道在上,这真的是宋音吗? 【是。 】 沉枢慈无聊到和天道聊起天来:我总感觉不对劲。 【小心,有毒哦。 】 沉枢慈惊了,她闭目仔细感受,可不管怎么看,这地方都很正常。 几次查探下来后她睁开眼睛,怒骂:你逗我玩呢!哪里有毒! “轰!” 雷光倾泻而下,这次径直劈在了沉枢慈身上。 沉枢慈咳嗽两声,她没事人指着自己脑袋,“朝这劈,有本事你劈死我!” 天道似被激怒,落雷一道比一道狠。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宋音勉力封住了沉昳容的五感。 连绵不断的雷光没有惊扰到沉昳容的梦。 沉昳容的怀抱松开了些,宋音看着她睡得香甜的样子忍不住笑,“呵,你倒是舒服。” 沉昳容的面容在雷光中忽明忽灭,宋音就这样安静地描摹着这张脸。 宋音的叹息湮没在雷声里,只留下轻声一句。 “晚上好。” 雷光一直持续到了早上,等沉昳容睡醒时,落雷已经停了。 睁眼时宋音还在睡,睡着的宋音缩了起来,看起来很没安全感。 恍惚间,现在的宋音与在太安时的宋音面容重合起来。 在宋音走火入魔时,沉昳容也这么将人拢在怀里,只是宋音不知道。 沉昳容感慨了会儿就将手搭在宋音腕上,感受到对方的伤势好了很多后她安心不少。 “宿主很关心她。” 突然而来的幽怨嗓音给沉昳容吓了一跳,她不满抬眼,却发现沉枢慈烫了一个卷发,那身衣服褴褛得跟乞丐似的。 沉昳容没忍住笑,“你这是被雷劈了吗?没事吧?” 沉枢慈掐住一缕头发试图将它捋直,可拉直后一松手,头发又像弹簧一样缩了回去。 沉枢慈戴上头纱将那一头卷发给遮住,她唤出自己的飞剑,“宿主,之后的路我带你们。” 们? 沉昳容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你没事吧?” 沉枢慈被雷劈过之后比之前精神很多,她干劲满满地说:“没事,就是有点吃撑了。” 见沉昳容一脸不解,沉枢慈解释道:“我充满电了。” “我好几次激怒天道它都不劈我,这次终于劈了。” 充满电的沉枢慈很是亢奋,“宿主,我现在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我一定会好好表现,为了你我一定努力加入魔宫。” 沉昳容:“?” 她不过睡了一觉,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沉昳容看着她,还是忍不住用了老办法,她伸手比了个耶晃:“这是几?” 沉枢慈一脸不屑,“这不是耶吗?” 完啦! 她慌张地摇醒宋音,“尊上醒醒!” 宋音迷迷糊糊睁眼,她揉揉眼睛,“怎么了?” 沉昳容指着沉枢慈,“这孩子有问题。” 宋音只觉得特别困,她撇了沉枢慈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勉强打开空间后,沉昳容掏出一件衣服丢给沉枢慈,“穿这个。” “好。”沉枢慈接过后一点也没嫌弃,她迅速将衣裳套好。 沉昳容风中凌乱,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啊! —— 作者有话说:今天很忙,火车上晕头转向,写三千休息一会儿[求求你了] 第67章 沉昳容先上飞剑,她转眼看着宋音,对方神色平常,身姿轻盈落在剑尾后身体却突然一歪。 沉昳容眼疾手快一拉,将人给拉住了。 擦去头上冷汗,沉昳容看着宋音苍白的脸色,她二话不说就将宋音背了起来。 “我自己能走。”宋音固执挣扎着想脱离沉昳容的后背。 此时的宋音很是虚弱, 她根本挣脱不开。 见这人老毛病又犯,沉昳容当即严肃道:“别动!” 宋音立时不动了。 沉昳容见这招有效,便保持着这样严厉的态度,“不用这样逞强,至少这里还有我,再不济副阁主也在。” 后面那句沉昳容说得都没什么勇气,但沉枢慈却是很快回应, “两位放心,之后的一切就交给我吧!” 沉昳容内心无语, 她真觉得这家伙被雷劈短路了,但又找不到证据。 宋音似乎被她们说服, 只是悄悄给沉昳容传音。 【不能被九霄门的人看到。 】 原来是在乎面子, 不过也对,要是宋音不强的话, 魔宫哪有现在安宁的日子。 魔尊也有魔尊的烦恼。 沉昳容心疼了, 她答应道:好,尊上放心, 一切交给我吧。 但沉昳容一想自己没让人能安心的战绩,她又不好意思地传音:尊上或许不信,但我还是很厉害的。 感觉背上的人往下滑落,沉昳容将人往上颠了颠。 宋音被晃得清醒了点,感受着沉昳容的气息,她轻声道:“本尊明白。” 一直都明白。 宋音的话不像是敷衍的安慰,仿佛她就是这样觉得的。 沉昳容愣住,她扭头去看,宋音却已经睡着了。 沉枢慈御剑翱翔在云海中。 沉昳容接受了自己是剑尊的事,但她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 见宋音睡得沉,沉昳容趁着这个机会询问沉枢慈。 “系统,你很早的时候就待在我身边了吗?你是为了完成什么任务吗?” 沉枢慈:“我是为了保护您出现的,在您出生的时候我就在您身边。” 她很骄傲地说:“我和那些系统可不一样,当初带您来这个世界只是因为想保护您而已。” 沉昳容不太明白,她呵呵一笑,“所以我被羊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我?” 秋后算账来得这么快,沉枢慈的得意变成了尴尬,她摸着脸眼神飘忽,“额,只有您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才会出来。” 沉昳容狐疑盯着沉枢慈的后背,“我闻到了说谎的味道。” 沉枢慈紧张得直起了背,“宿主你肯定闻错了,嗯?不过花香越来越浓了,看来我们快到九霄门了。” 花香确实浓郁得过分,各种味道的花香混在一起,反而让人作呕。 沉昳容有些不适,她唤风吹散了萦绕在身边的花香,又扭头看了宋音。 见宋音睡得好她又舍不得将人叫醒。 仔细感受了下,摊开神识还看不见九霄的山门,沉昳容决定让她再睡一会儿。 见宿主不再抓着过往不放,沉枢慈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是被宿主知道她当时是故意不救的,那就不得了。 但见后面两人温馨的样子,她又忍不住头疼,她该怎么让宿主放弃宋音和这个世界,和她一起回到现世呢? 几人各怀心思,又飞了一天一夜后她们终于来到了九霄门附近。 沉昳容往下一望,那是一个被河流环绕的宗门,从上来看的话环绕着的这条河流很像一个人的眼睛,而九霄也是其中的眼瞳。 九霄门内种满了各色花朵,偶有乐声响起,透彻云霄。 花香味更重了,用风已经无法清除,不过花香味减淡之后也能忍受。 宋音一路上都没醒,沉昳容时常不放心地用灵力探探,见对方只是睡着才安心下来。 沉昳容轻声唤道:“尊上,醒来。” 熟睡的宋音似被惊醒,她一下睁眼,眼睛是比之前还要赤红的颜色。 她迷茫地看着周围,声音有些嘶哑,“这是哪里?” “这里是九霄门附近。”沉昳容十分耐心地回答。 “九霄门?”宋音扶着脑袋,似乎在疯狂回忆,最终眼里有了几分明悟。 她看着沉昳容的背影,忽而轻笑,“原来如此。” 沉昳容听了只是叹息,这个人一路上硬扛心魔,估计是累坏了。 说话间飞剑已经落了地,沉枢慈看着身后两人犯难,“你们准备用什么身份拜访?” 魔尊的身份太过敏感,既然不准备动武,还是用更和平的身份更好。 宋音听完冷笑,“何必在意她们的想法。” 沉昳容可不赞成,“不成,这样去很危险。” 一个心魔缠身的魔尊大刺刺地往一个正道仙门里跑,不被人捉才怪。 沉昳容之前就想明白了,宋音说她与九霄门主关系很好的事估计是骗人的。 这人孤僻得要死,要不是还有魔宫里那群人忠诚于她,她就要成为修真界的万人嫌了。 宋音怔住,她面露不悦,“你。” 沉昳容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见宋音说话直接打断,“安静!让我想想。” 宋音瞳孔一颤,她张嘴又要说,可沉昳容突然高兴大喊一声,“有了!” 根本插不上话的宋音:“……” “我们干脆装成天机阁的人,跟着你进去,怎么样?”沉昳容高兴地看着沉枢慈。 沉枢慈面露难色,她坦诚道:“这不行,九霄门和天机阁间的关系有些尴尬。” 这点沉昳容倒是没想到,在她印象中修界的仙门关系都不错。 “这可怎么办?”沉昳容有些发愁。 沉枢慈建议,“用剑尊身份吧。” 此话一出沉昳容就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这怎么行,好麻烦。” 剑尊这个身份不知沾染了多少是非,沉昳容现在的实力没能力处理这些问题。 至少等她再强上一点再说。 沉枢慈知晓她的顾虑,她劝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又不是真的剑尊,等目的达到后再让魔宫揽下责任就是。” 说完后沉枢慈看向宋音,“尊上你说呢?” 沉昳容立马反应过来,她也看向宋音。 见两人看过来,宋音似是觉得有趣,“本尊觉得不错。” 宋音眸色明亮,这种背黑锅的事她似乎还挺乐意做的。 沉昳容心中有些顾虑,但这样才能直接接触到九霄门的门主,梅欣肯定与她待在一起。 装剑尊这种事沉昳容还是挺熟的,知道自己有很大可能就是剑尊之后她也没多少心理负担。 但前世她和这位门主交流得比较少,以防万一,沉昳容还是问得清楚了些。 “沉副阁主,我应该怎么做?有什么绝对不能做的吗?” 沉枢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套青色法袍,又拿出一顶斗笠,她将这两样东西塞到沉昳容手上。 沉枢慈乐呵道:“很简单,你少说话就是,无论对方说什么,你都不要说太多。” 这倒是简单,何况还有个系统在旁边做辅助。 沉昳容安心不少,她又指着旁边看热闹的宋音,“那她伪装成什么?” 沉枢慈思索一会儿,“伪装成你的徒儿吧,她这也算专业对口。” 沉昳容和宋音俱是一愣,没想到兜兜转转之后她们又做了师徒。 沉枢慈懒得了解她们心里的复杂情绪,她思索了自己的人设,开心道:“至于我,我就伪装成你的养女吧。” 这都什么鬼? 沉昳容扶着额无语了一阵子,她施法换上了那套衣服,将斗笠戴上后她换了一脸冷漠。 “像吗?”沉昳容如此问。 沉枢慈直接看呆了,她哽咽了一下,“像,一模一样。” 同样惊住的还有宋音,她看着沉昳容如今的模样,忍不住唤了一声“师尊。” 沉昳容移目看了过去,这个动作和前世也不差分毫。 可下一秒沉昳容脸上就染上慌张,她使劲摇头,“不不不,尊上我不是剑尊大人。” 宋音回神,她看着沉昳容轻声一笑,“自然。”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声师尊给她吓一大跳,好在危机解除。 她看着宋音身上的红衣,突然犯了难。 这身衣服太具魔尊特色,必须得换才行,她身上倒是有衣服,是当初互换身体时意外得到的。 可这时拿出那件太安门服,会不会让宋音明白什么,然后恼羞成怒。 沉昳容陷入了纠结。 沉枢慈已将衣服换好,她换了件湖蓝色的普通法衣,又将卷曲的头发稍做整理。 抬头就见沉昳容和宋音大眼瞪小眼。 沉枢慈不太懂,但她也注意到了宋音的衣裳,她从自己的空间袋里掏出一件白色法衣,“尊上穿这个吧。” 这件衣服什么纹路都没有,宋音拿过后略显嫌弃地抖了抖衣服。 宋音刚想穿上,又突然停顿,她伸手将衣服送到沉昳容面前,忽而笑道:“帮我穿。” 沉昳容看着眼前的衣服,又看着宋音的笑容,她总觉得现在的宋音有些奇怪。 犹豫了一会儿,沉昳容施法帮宋音换了衣裳,又伸手帮宋音换了个瞳色。 宋音的瞳孔恢复成黑色之后,那种奇怪的违和感瞬间消失了很多。 沉昳容发现自己也挺有强迫症的,竟然会看不惯瞳色,她无奈笑了笑,“之后就请尊上配合了。” 宋音看着自己这身毫无亮点的衣裳还是不满,她抬起手左右看看,听见沉昳容的声音后宋音往前一步。 距离瞬间拉近,宋音浅笑一声,“如何配合?是这样吗?” “师尊。”宋音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到不起波澜。 沉昳容一惊,这个声音和她记忆中的声音完全一样,从前还在太安宗时,这样的声音她听了很多年。 她顿时有些不自在,甚至不敢面对,于是轻咳一声,“倒也不必如此委屈您,尊上不说话便是。” 宋音看着她这样,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扮哑巴。” 沉昳容不是这个意思,但这样或许更好,于是默认。 几人整理一番后又对了剧本,觉得一切都没错后才往九霄门走。 沉昳容总觉得有很多不放心的事,“尊上记得不要离开我身边。” 听着沉昳容哄孩子般的态度,宋音有些无语。 她看了沉昳容一眼,最后选择沉默。 但沉昳容将她的沉默当成了入戏,她十分欣赏地说,“尊上进入状态真快。” 宋音嘴角微抽。 很快她们就到了九霄门的山门前,鲜花簇拥的山门前只有一个门人守在那里。 沉昳容悄悄感受了下对方的修为,但是并未感觉到。 九霄守门的门人戴着面纱,她横笛声色俱厉地拦住几人,“前方何人,报上名来!” 这次沉昳容在前,她将斗笠往上一扶露出脸,冷声道:“原剑尊沉昳容,愿与贵门门主一见。” 在看见沉昳容那张脸后,这门人的笛子差点落在地上。 她的心思全放在沈昳容身上,再三确认不是易容和幻术后,她十分严肃地抱拳,“请问有无信物。” 这一下就给沉昳容难住了,她表面还是一派清冷,实则悄悄给沉枢慈传音。 【信物,我拿什么? 】 【溯雨剑。 】 沉昳容明了,她挥手唤出溯雨剑,将还是很残破的溯雨交给了对方。 那门人拿了剑后蹲身一礼,“请几位稍作等候。” 说罢一个转身御笛往门内飞,没入云深中。 没过一会儿这人又回来了,她不再戒备,转而变得异常尊敬。 将溯雨剑还给沉昳容,守门人道:“三位贵客同我来,门主有请。” 沉昳容高冷一点头,转头见宋音呆愣在原地,她伸手将人带着往前。 宋音看着将人相牵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一条很长的青石板路,路边种着许多海棠树,粉白的海棠花缀在枝头,两侧的海棠花枝在头顶相牵。 于是天空也变成了粉白色。 沉昳容总觉得像误入了什么婚礼现场,但挺好看的。 领她们走的门人见沉昳容感兴趣便说,“这是门主亲手栽下的。” 沉昳容需要维持高冷,她冷冷道:“嗯。” 门人见她如此,暂时打消了疑虑。 【宿主,她在试探你呢。 】 沉昳容回神,回头见到的是沉默的宋音和一脸兴奋的沉枢慈。 沉昳容:我知道,不过这海棠树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沉枢慈一脸知道内幕的骄傲表情:想听故事吗?狗血大三角恋的故事。 听起来就很俗气,但沉昳容也是个俗人,她矜持着传音:说。 沉枢慈乐呵呵道:梅欣的师尊喜欢海棠花。 仅此一句沉昳容就明白了,她突然想起之前天机阁阁主用眼睛给人预言的事。 沉昳容惊道:梅师姐的师尊也是个海王吗? 沉枢慈很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也”字:不算吧,她只是很了解别人需要什么。还有宿主你为什么要说也? 沉昳容打着哈哈:没有,我嘴太快了,连带着就说了出来。 沉昳容忍不住继续八卦:那这个感觉好乱,天机阁的阁主好像也对云长老有意思,所以天机阁和九霄门是因此不对付吗? 沉枢慈摇头:不知道,我这几百年都在找你,对天机阁的一切都不是很在意。 沉昳容没辙了,她还想多听一点八卦。 门人不知道她们在后面偷偷蛐蛐,她的声音中藏着些许伤感,“门主惦念您已久,能在今日见上您一面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说完又看了看沉昳容与宋音相牵的手,她轻声询问,“恕晚辈冒昧,您与这位,真的是师徒关系吗?” 沉昳容立马正经起来,她不再与沈枢慈传音,冷冷道:“自然。” 方才问的问题实在欠缺考虑,见沉昳容不悦,门人瞬时道歉。 “抱歉。” 宋音点头“嗯”了一声。 宋音看着沉昳容的背影轻笑一声。 在青石路的尽头有一人等候,那人拥有一头火红的长发,白纱遮住下半张脸,抱着琵琶安静等候。 和姚玲略显夸张的装束来说,这个人十分低调,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一样的脸,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姚珺行了一礼,“之后的路就由晚辈带领。” 沉昳容只是点头。 这一路上有很多人看着她们走,有些年长的九霄门人十分激动,有几位试图上前与沈昳容打招呼,但是被人阻止。 姚珺一路无言,只是将她们领去一处偏远之地。 等走到一处独立的宫殿前时,姚珺又回身一礼,“师尊就在殿中,晚辈先行告退。” 沉昳容点头,她看着姚珺走远,觉得神奇。 一对姐妹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差。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她看着宋音有些担心,忍不住传音叮嘱道:记得千万不要说话,免得被看出来。 宋音冷笑一声,“好。” 看着宋音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沉昳容心里总有些担忧。 她忍不住问沉枢慈:你给的伪装真的没问题吗? 沉枢慈顿时不乐意了: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见沉枢慈这么激动,沉昳容只得作罢,让她来也来不了。 她抬头看着大殿牌匾,上面挽星殿三个字十分有气势。 大殿门是开着的,正殿中央供奉着一张古琴。 沉昳容凑近仔细看着那张古琴,琴身刻着五个女子。 执剑的女子站在中央被其余四人围住,四人中一人坐而抚琴,一人拿着葫芦喝酒,一人目覆白纱,还有一个腰间挂着一些牌。 因为觉得这个配置很熟悉,沉昳容想要凑近细看。 “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从右侧传来,沉昳容立马抛下古琴,带着宋音和沈枢慈就从右侧拐了进去。 这宫殿很大,有很多的房间。 根据咳嗽的声音,沉昳容很快就找到了那间有人的房。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屋内涌出来,可沉昳容却迟疑了,她没有推开门。 没有药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花香。 沉昳容心中的警铃大震。 在她犹豫时那扇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沉昳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闹鬼也不是另外的情况,将门打开的人是梅欣。 梅欣将沉昳容上下打量,“师妹。” 沉昳容见她没事松了一口气,“师姐。” 梅欣点头,她又往后看了一眼,随后退到一边:“进来吧。” 屋内的花香更加浓郁了,这房间的门窗都关得很紧,窗户一点光也不透,将门关上后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 沉昳容忍不住皱眉。 她还能感受到宋音和沈枢慈,为此心中安定不少。 因为宋音此时的状态不好,沉昳容拉紧宋音的手,生怕她有点意外的样子。 宋音不自觉回应,亦用力握紧了对方的手。 梅欣突然停下,“常门主,师妹来看你了。” 咳嗽声又轻轻响起,又听见床板吱呀一声,似乎有人起身。 沉昳容听见一声虚弱的笑。 “剑尊大人,魔尊,沉副阁主,许久不见。” 沉昳容:“……”—— 作者有话说:沉枢慈:[害怕] 第68章 这伪装有什么用,亏得她们还在那对了很久的台词,还检查了各自的装束,就怕出问题。 沉昳容没忍住瞅了沉枢慈一眼, 看过去时沉枢慈一动不动, 像完全石化了。 梅欣将窗户打开,屋内慢慢明亮起来,一个形容消瘦的女子躺在床上,那双眼睛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房间有些狭小,仅有床桌一类的物品,没有什么贵重的装饰,唯一值得在意的是,从窗户那里望出去能看到刚才她们走过的海棠花道。 门主在梅欣的帮助下坐了起来,她整个人瘦得跟枯枝一般, 衣裳挂在她身上空了很多,锁骨深陷, 脸也瘦得脱了相。 沉昳容在她身上看到了前世自己的一点影子。 门主咳嗽两声,她态度很是和善,似乎来的人里没有魔尊和天机阁的副阁主。 “抱歉,屋舍简陋,几位随意坐吧。” 说是如此,但这屋子根本挤不下这么多人。 沉昳容心有防备, “不了,门主现下身体如何?” 门主洒脱一笑, 面部的皮被拉了起来,“没几天活了,死之前还能见到诸位,真是万幸。” “咳咳, 诸位远道而来,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在九霄住上几天。” 沉昳容看着梅欣,她对这门主没什么印象,这次主要是为了梅欣来的。 这里地位最高的明明是宋音,但这门主只和沈昳容对话,不知不觉中沉昳容就成了三人的主心骨。 沉昳容往后看了一眼宋音。 “你决定就好。”宋音说完闭目养神。 沉昳容得了允许后点头答应,“好,叨扰了。” 门主笑了下,“恕我身体不便,其余事宜劳烦梅尊者了。” 梅欣:“好。” 门主又看了沉昳容一眼,然后慢慢躺了回去。 梅欣又将窗户关上,门主的身影又沉入了黑暗中。 梅欣走到几人面前,“跟我走。” 有梅欣在总觉得安心不少,沉昳容带着宋音两人跟在梅欣身后。 屋内的咳嗽声不止,沉昳容回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这处的花香最是浓郁。 梅欣十分熟悉九霄门,这里的门人对她也非常尊敬,她带着几人来到靠近挽星殿的住处。 这一处的房间十分干净,明明是一个乐修为主的门派,这房间内却没有一点乐修该有的痕迹,墙上挂着一些剑谱。 沉昳容一看便觉得喜欢,她在房间里逛来逛去,时不时就翻阅一下那些剑谱。 见梅欣似乎要走,沉昳容出声问了一下,“梅师姐在这的居所在哪?” 梅欣领着不情不愿的沉枢慈往外走,听得沉昳容的声音才回头,“门主身体不便,我如今居住在挽星殿照顾她。” 沉昳容觉得奇怪,九霄门这么多人,为什么要让一个外人来照顾。 到底是不放心,沉昳容还是说了声,“师姐小心。” 梅欣眼中有了一丝笑意,“好。” 梅欣带着沉枢慈去了别的住所,而沉昳容和宋音又被安排在一处。 房间够宽敞,沉昳容没什么意见。 目送梅欣离开后她就去看那些剑谱了。 梅欣安排好沉枢慈后又转了回来,她站在门口看着沉昳容沉浸在剑谱的样子,也产生几分今夕何夕之感。 在很久之前,沉昳容会来九霄教导九霄的门人,这里便是九霄门专门给沉昳容准备的居所。 如今沉昳容穿着从前常穿的衣服,站在从前住过的房子里,翻阅着从前翻过的剑谱。 梅欣不想打扰沉昳容,于是与房内另一人对视。 宋音本来认真看着沉昳容的背影,见梅欣似乎有话和她说便悄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梅欣带着宋音一路到了山顶,这里视野很好,能看到整个九霄门的全貌。 山顶的风狂妄吹飞了梅欣头上的斗笠,梅欣伸手将飘起的斗笠拉了回来。 她扭头看着身后的宋音,“你不是宋音。” 宋音有些意外,她压下眉眼浅笑,“梅尊者倒是敏锐,但我也是宋音。” 梅欣仍旧摇头,“不,你不是,你想要做什么?” 宋音双手环胸倚靠着身旁的海棠树,她邪肆一笑,“本尊想做什么与你何干?但是你想做什么?” 宋音是真的好奇,她轻笑一声靠近梅欣,眼中赤色翻涌,“沉昳容是因为失忆所以看不出,但你不可能感觉不到。” 梅欣很是平静,“你竟然看出来了,为什么不跑?” 宋音一脸无所 谓,她伸了个懒腰后背对着悬崖,似乎想往后一躺。 梅欣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宋音站稳后还在笑,她似乎觉得这样的事很是刺激有趣。 她笑了两声,“哈哈,有意思,你看到了,我并不在乎这具身体的死活。” 梅欣盯着她血色的眼看了很久,她笃定道:“你是她的心魔。” “聪明。”心魔很是欣赏梅欣的聪明,她压低声音刻意引诱,“想不想帮你师妹报仇,只要你在这杀了我,这件事就完成了。” 梅欣不为所动,“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魔还在蛊惑,“宋音杀了你的师妹,你不恨吗?” 梅欣看着面前扭成蛆的宋音,她闭上眼睛,然后默默拿出留影石,一声咔嚓的轻响过后,梅欣又将留影石塞回灵戒中。 心魔顿时僵住了,她不理解地问:“你在干什么?” 梅欣十分坦诚,“等宋音醒后给她看。” 这回答完全激怒了心魔,她面目狰狞道:“呵呵!宋音她回不来了!” 梅欣摇头,她十分好奇地询问:“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死,再拖就没机会了。” 心魔冷哼一声,她似乎十分自信自己不会被抹除,竟然大咧咧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又或者是她继承了宋音的某部分特质,那就是有点自大。 心魔嫌弃地看着梅欣,“你懂什么?只杀一个宋音多没意思,无论是你还是沉昳容,这些人的命我都想要。” 看着一脸邪魅的宋音,梅欣又熟练拿出留影石咔嚓了一张。 心魔:“……” 心魔十分无语,她忍不住询问,“我要杀你,你不想杀了我吗?” 梅欣还捣鼓留影石,这东西是九霄门主送她的,最新款的她还不会弄,结局就是方才拍的那张没留下。 梅欣眉头微皱,她看着眼前被心魔夺舍的宋音诚挚请求道:“你能重复一下刚刚的动作和表情吗?” 心魔看着完全不接招的梅欣有些崩溃,她伸手想拍飞梅欣手上的留影石却被对方挟制住。 “很贵,不行。” 心魔感觉自己要生心魔了,她困扰宋音几百年,为此很是骄傲,好不容易得到身体,她还想秀一下操作。 宋音死不了,不过死不了更好,这样心魔就能一直品尝宋音的痛苦。 不过除了宋音,心魔还想品尝一下别人的痛苦,尤其是沉昳容的。 为此她一直引诱梅欣杀了她,然后她再将这个消息告诉沉昳容,她很好奇沉昳容会是什么表情。 如果沉昳容选择梅欣,那么醒过来的宋音就会十分痛苦。 如果沉昳容选择宋音,那她势必会和梅欣起冲突,两人相斗之下肯定会有一人受伤。 无论是什么情况,心魔都不亏。 可是现在梅欣根本不接招,心魔气笑了,她继承了宋音的记忆,眼珠一转后又有了新的想法。 她不再挣扎,轻笑着说:“尊者找到您的师尊了吗?” 梅欣眼神有了些许变化,“没有。” 心魔继续引诱,“你想在九霄门主这得到消息实在太难,但宋音知道怎么找到她。” 梅欣有些动摇,“要怎么做?” 心魔的瞳孔颜色更加艳红,其中倒映着梅欣迷茫的脸。 一些高级的心魔能够夺取身体,夺取身体后它们不会立刻要了宿住者的命,而是会想办法折磨和宿住者关系亲密的人。 夺取身体后,这种心魔会想办法让别人也生出心魔。 “嘶!”沉昳容看到最后一行字时倒吸一口冷气,她心绪不定地关上书本。 这些剑谱中竟然混杂了一本有关心魔的书籍,这里有些事沉昳容在魔宫里都没看见过。 沉昳容想起宋音的心魔就担心,可这本书上没写被心魔抢占身体的人会是什么表现。 这心魔看着倒像是某种传染病了。 沉昳容回头,“尊上。” 屋内空空一片,除了满墙的剑谱外什么都没有。 沉昳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现在的宋音可以说一碰就碎,万一被仇人寻上可就没有活路了。 沉昳容就要出门寻找,因为太过心急还被门槛绊倒,幸运的是她摔进了宋音的怀里。 腰间一紧,她听见来自头顶的笑声,“呵呵,就这么担心本尊吗?” 这句话十分暧昧,沉昳容感觉全身过了电一样,她推开宋音保持一点距离。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看到宋音平安无事还是放心不少。 沉昳容忍不住责怪,“尊上出去的时候应该和我说一声。” 心魔跨步进入房内,见那桌上放了一本与心魔有关的书,她随手翻看,在看到某页内容后一顿。 沉昳容见她神色不对,赶忙道:“尊上身上不会出现这种事的。” 心魔嘴角轻扬,“那是自然,本尊怎么会败给小小的心魔。” 这一句又有了宋音的样子,沉昳容暂且放下心中疑虑。 不过不知不觉天边又成了橙黄的一片。 沉昳容看书太投入,都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道宋音出去这么长时间到底做了什么? 宋音不需要给她报备行程,可沉昳容实在担心于是没忍住问,“尊上去哪了?” 心魔神色变得困顿疲惫,她打了一个哈欠,“和梅欣出去了一趟。” 心魔躺在房间内那张唯一的床上,随后翻了一个身趴着看向沉昳容。 心魔笑容清浅,可眸光潋滟,带着似有若无的勾人,“怎么不说话?本尊和梅欣一起出去你不高兴?” 沉昳容没这个意思,她赶忙否认,“自然没有。” 沉昳容的回答并不能让心魔满意,而心底翻涌的情绪也在折磨着她,这个身体的主人似乎在她的耳边疯狂呐喊。 【她竟然不生气!她怎么可以不生气! 】 心魔被吵得头疼,她没想到在自己夺取身体后,本体的意识竟然还能听到和看到外界的一切。 心底好酸,好想发疯,好想流泪,好想抓住沉昳容的肩膀疯狂摇晃。 心魔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努力压制着本体的意识,终于让那分意识沉睡下去。 这事实在太过恐怖,心魔忌惮地看了沉昳容一眼,随后被子一盖只留了个背影给沉昳容。 “本尊休息了,你自便。” 沉昳容看着将自己包裹得只剩一个头的宋音,她实在不懂宋音在生什么气。 对方生气的话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 沉昳容对这房里摆放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她又仔细翻了那本有关心魔的书,在看不出其它有用信息后沉昳容才将书放回原地。 她提笔将这些剑谱改良,改着改着发现这些剑谱都缺了一部分。 沉昳容突然来了兴趣修补,她将有缺损的剑谱都拿到桌案上,认真推演出了缺损的内容。 缺损的都是一些图案,沉昳容将图案画出来放在一旁,等她将所有缺漏的图案都画出来后月亮已经挂上枝头。 沉昳容揉了揉酸痛僵硬的脖子,稍微活动后骨头发出嘎嘣的响声。 看着桌上的成果,沉昳容一点也不觉得累。 她拿起两张画好的图看,可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沉昳容紧皱眉头,她对着月光将两张图纸并列在一起,图纸之间似乎能够接上。 沉昳容赶忙将其它的图纸拿起来对比,这些图纸间果然有所联系。 拼凑起来后,这些图纸上人的动作刚好能组成一个眼眶的轮廓。 沉昳容看着图纸思索,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九霄门外的两条河就是这样。 总觉得这件事不会是意外,沉昳容仔细研究了许久,最后一惊。 这似乎是某个献祭阵法的变阵,献祭的法阵非同小可,不知九霄这样的正道仙门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但或许是偶然呢? 沉昳容继续研究了下去,她对比了一下,献祭的中心应该是在瞳孔的位置。 若是对应一下的话…… 是挽星殿! 沉昳容内心顿时浮现出许多不好的猜想。 心魔并未睡着,她早已转过身看着沉昳容摆弄剑谱,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沉昳容的动作,心中盘算着该怎么让沉昳容也生点心魔出来。 见沉昳容脸色突然呆滞,她觉得机会或许来了,于是起身走到沉昳容的身边。 她看着桌上摆放好的图纸,看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看不懂。 沉昳容喃喃道:“师姐。” 见沉昳容脸上全是慌乱,心魔张口想要询问情况。 可沉昳容没理她直接跑了出去,一个御剑之后人就不见了。 房间内只剩心魔一人,桌上的纸和笔被沉昳容的袖子带落在地上,笔上的墨水溅在心魔的衣角。 她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追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好用。 正在她郁闷时沉昳容又从远处飞了回来。 心魔嘴角一翘,她立马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 沉昳容神色焦急,她无心和人解释,只是一味地给这房间下各种禁制和结界。 被忽视的心魔十分愤怒,她冷了脸斥道:“你敢忽视本尊!” 沉昳容这才抬起头,只是那张脸上的神情实在不够好看。 哭了,沉昳容竟然哭了。 沉昳容也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过丢脸,她擦干自己的眼泪,努力镇静下来。 “尊上先待在这,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心魔还是想搞事,“呵,什么事让你如此慌乱?” 沉昳容只是摇头,她现在这个身份与梅欣并不相熟,要是说她是要去救梅欣肯定会引起怀疑。 “尊上好好待在这,无论谁让你打开禁制都不要听,这里毕竟是九霄门。” 说话的时间里沉昳容又给这里多套了十几个禁制,等弄完之后她又一个御剑消失在原地。 心魔差点气死,她回去又捡起那些纸张研究,有了宋音的记忆应该也能研究出一点什么。 她学着沉昳容的样子将这些纸拼凑在一起,拼好之后又努力翻找宋音的记忆,试图将其破解。 宋音的记忆确实有用,她琢磨出这是某种阵法,可除此之外她再也看不出别的了。 正在她准备继续研究的时候,宋音的声音清晰地传达给了她。 【这是献祭阵法,阵眼是挽星殿。 】 心魔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她有些崩溃地说:“快从我脑子里滚出去!” 【挽星殿?九霄门在献祭她们的门主吗?这是为什么? 】 宋音压根没听心魔讲话,只是自顾自地分析着当下的情况。 被忽略的心魔忍不住提高音量,“宋音!” 然而她的愤怒并没有什么用,她惊恐发现手竟然自己往上动了起来。 它将纸张摆放得更整齐,最后捡起地上的毛笔在最中间的位置点了一下。 心魔想要控制自己的手,可怎么也无法控制,而属于宋音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好!她肯定是要去救梅欣! 】 【她竟然能为梅欣做到这种地步! 】 心魔又被宋音的情绪影响,它又感觉到心底那翻涌的酸涩情绪。 它攥着胸前的衣服大喘气,可还是觉得异常难受。 寻常它隐藏在宋音身体里的时候感受不到宋音的痛苦,现在把身体抢了倒是体会了一个全乎。 这到底谁是心魔! 抵抗不住情绪的心魔眼角渗出泪水,它没有宋音那样能忍,为此遵循了本心,躺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可宋音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它,还在那疯狂吃醋。 【凭什么!梅欣她凭什么! 】 【可恶!可恶的梅欣! 】 【啊! !为什么要抢本尊的师尊! 】 肠胃变得不适,肠子和胃像被人抓住拧了麻花,心魔第一次感受到了难过到想吐的滋味。 它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书案的桌腿,可惜这书案太轻,一下被它拖动,桌上乱七八糟堆着的书也失去了平衡噼里啪啦砸在它身上。 心魔没招了,它甚至想要放弃宋音的身体,可是它悲哀发现自己缩不回去,只能被迫承受着属于宋音的痛苦。 它皱起一张脸,舍弃骄傲求饶,“求你了,停下吧!” 之后是沉默,心魔还以为宋音决定放过它,可下一秒就听见了宋音的声音。 【这个阵似乎能吸收所有意识? 】 心魔也算是意识体,听到宋音的声音后它吓了一跳。 本来还想跟着沉昳容,找机会给沉昳容添乱的心魔一下没了想法。 它捂着抽疼的肚子躺回了床上,可这却引起了宋音的不满。 她阴恻恻地威胁道:起床!给本尊去救人! 心魔才没那么傻,它痛苦还没尝够怎么能英年早逝呢? 于是它顶着一张虚弱的脸嚣张一笑,“不去!你能奈我何?” 【呵。 】 宋音的冷笑声刚落,心魔的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它径直掐住了心魔的脖子,霎时一股窒息感涌了上来。 过了会儿手放开了,心魔终于能够呼吸。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被我折磨,二是现在启程去挽星殿救人。 】 —— 作者有话说:忘了说了,迟来的国庆快乐,[狗头叼玫瑰] 第69章 月黑风高时,沉昳容在沈枢慈的帮助下隐藏了自身气息往挽星殿走。 沉枢慈很不情愿,一路上诸多抱怨。 【宿主,你太逞强了, 你如今连元婴都不是, 这件事不需要你管。 】 沉枢慈没回答,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挽星殿。 殿门并未关闭, 从大门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片幽深的黑暗。 沉昳容终于传音询问:你的隐蔽靠谱吗? 【啊!当然靠谱,上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 沉昳容心有不安, 但是她现在的修为太低,若是自己做处理还不如沉枢慈帮她。 她抬头深吸一口气:我用神识不方便,你们看到殿内的情况吗? 沉枢慈的瞳孔鎏金,她盯着挽星殿看了会儿后瞳孔又恢复了正常。 她面露犹豫:好像是两人。 沉昳容疑惑:好像? 沉枢慈一脸不自信的样子,她再次查探挽星殿, 轻嘶一声。 【又没了,这里很是怪异, 梅欣暂时没事,宿主要不先离开, 梅欣是太安宗门人, 柳千枫不会不管的。 】 这确实是正确的做法。 沉昳容看着天上的星星,天上星光黯淡,她捂着胸口皱眉:我知道,但我总有预感,等柳宗主赶到就来不及了。 沉昳容叹气:你能帮我问问天道, 我的预感是否正确。 沉枢慈并不想问,但天道的回答瞬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预感正确。 】 沉枢慈不想理她,回怼道:你闭嘴! 沉昳容不想卷进这些是非,但是她没冷漠到看着梅欣出事。 那个九霄门主看起来很诡异, 而那个阵法的机制类似于前世听过的水鬼。 要想离开阵要就要拉下一个人替死,很明显梅欣就是那个替死鬼。 两人都未说话,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看着满面愁容的沉枢慈,沉昳容笑着说:虽然我不记得了,但多亏命运,时隔这么多年,我们又再次合作。 沉枢慈有些意外,她扭过头:我并不想帮你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沉昳容点头:但是你还是帮我了。 沉枢慈浑身一僵,她有些无奈。 【我无法违抗你的意愿。如果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想办法替你实现,尽管我并不赞同。 】 沉昳容心中一暖,她笑着说:谢谢。 见沉枢慈还是不开心,沉昳容转过头轻声承诺:等这里的一切结束后我就跟你回现代。 沉枢慈差点兴奋的叫出来,她捂住自己的嘴巴。 【真的吗?这次不是骗我吧! 】 沉昳容已经想好了,在她关心的人都能得到好结局后,她就能放心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轻拍沉枢慈的肩膀: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喝奶茶,吃火锅,过点平淡的日子。 沉枢慈愣了一下,她的声音变轻很多:嗯,宿主可不能食言。 沉昳容一笑:当然。 得了承诺的沉枢慈笑得温柔,她不再反对,专心帮起忙来。 【此地距梅欣很近,宿主能不能传音给她? 】 沉昳容听话照做,她闭着眼开始搜索师姐的气息,可搜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睁眼后她无奈摇头。 这也在沈枢慈的预料之中,她又仔细观测了一下。 【这里的禁制和结界非常多,但梅欣所在地在靠近大殿外层的地方,我们不用深入。 】 沉枢慈一面传音一面在地上画地图,她点了点梅欣住的西侧厢房,抬眸道:这里的杀阵很多,幻阵、迷踪阵、剑阵,三阵互为阵眼组成一个无解的杀阵。 看着沉枢慈眉头紧锁的样子,沉昳容问了一句:你能把这些阵画出来吗? 沉枢慈没有废话,她拿起树枝就在地面写画。 对方速度很快,那杀阵很快就有了雏形。 沉昳容在一旁看着,突然制止:停,我有办法破解了。 沉枢慈正打算细化的手顿住。 眼前的沉昳容眼里满是认真的思索,和印象中的那个人没有区别。 这个人在阵法和剑法上的天赋还是这么恐怖。 沉昳容吐出一口浊气,她眼神坚定地望向挽星殿东侧,起身后向愣怔中的沉枢慈伸出手。 她在月下浅笑,“走吧。” 于是沉枢慈的所有顾虑和期许都融化在她的笑容里。 等到了地方时,沉昳容从自己的灵戒中倒出一大堆灵石。 沉枢慈差点被那小山堆似的灵石闪瞎眼睛,又看着沉昳容大手笔地用那些灵石摆着阵法。 她欲言又止地伸手,却看见沉昳容一个皱眉后又从灵戒里倒出一小山堆的灵石。 这次对方的表情里带了明显的不舍。 沉枢慈真的不行了,她忍不住问:宿主是抢了灵脉吗? 沉昳容正想办法破阵,她手里头灵石多,很多事情都比之前方便很多。 若是现在让她去破魔宫内宫的结界她肯定能破开。 不过这个阵法比内宫那个阵法还要复杂,她心中也有些没底。 为了保证成功,她又跑到空旷一点的地方,摸索着摆出了一个类似于眼前杀阵结构的小阵。 她研究得入迷,下意识忽略了沉枢慈的声音。 沉枢慈看着她认真摆弄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离了宋音的沉昳容更像记忆中的样子,沉枢慈觉得这样也很好,宿主少了很多拘束。 【笑什么?这么开心。 】 宋音带着喘的声音就这么传进沉枢慈的脑中。 她的笑容骤然一收,回头看到的却是穿着一身破烂红衣的宋音。 沉枢慈印象中的宋音总是从容又强大的,眼前这样咬牙切齿浑身狼狈的宋音她还是第一次见。 但,沉枢慈爽了。 心魔跳过她直接看向前方的沉昳容,她牙齿咬得咯咯响,愤怒与脑中宋音的意识对话。 【我已经到了,你可以出来了。 】 宋音冰冷的声音里满是嘲讽:你不是很喜欢我的身体吗? 心魔一噎,它降生后的本能就是蛊惑宋音堕落,让宋音痛苦,还有趁机夺取宋音的身体。 它并不是喜欢宋音的身体,而是每个心魔都是这样做的。 心魔真的怕了,拿到宋音身体的那个瞬间她还很高兴,可被宋音折磨之后它只想退回去,继续当那个时不时出来恶心一下的心魔。 它有些崩溃地求饶:我不喜欢你的身体,求你出来吧! 宋音冷漠拒绝:不,你接下来的行动必须听我的,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整治你。 心魔彻底没招了,它呆立在原地,脑袋中闪过十万个为什么。 它感觉自己变成了宋音记忆中那个叫车的东西,而宋音是她的驾驶员。 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宋音是故意将身体让给它的? 心魔眼神一厉:我可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你可不要后悔! 宋音冷嗤:呵。 就在这时沉昳容感受到宋音的气息,她扭头一看差点将魂都吓没。 她将手中灵石一丢,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宋音面前。 这次她急得传音都没用,拉扯着宋音,看她有没有受伤。 “怎么会这么狼狈?我留下的东西并不会攻击你才对。” 现在的狼狈都是宋音弄出来的,心魔不好解释,它随意道:“只是摔了一跤而已,你是来救梅欣的?” 心虚的沉昳容支支吾吾道:“尊上。” 心魔心底的酸涩和脑中的声音一块涌起。 【让她回去。 】 宋音命令似的语气让心魔很是不爽,连带着对沈昳容也没了耐心,她一把抓住沉昳容的手,“回去。” 沉昳容挥开心魔的手,“尊上恕罪,这件事我必须要做。” 心底翻涌的情绪让心魔又有了呕吐的欲望,它开始急促喘气,背靠着树慢慢坐到了地上。 喘不上气,属于宋音的情绪让它喘不过气。 脑海中的宋音在喃喃自语。 【梅欣在她心里竟然如此重要……】 【为什么?那我呢? 】 心魔实在没忍住,它猛地干呕。 沉昳容更加担心,她蹲下拍着心魔的背,急切询问:“尊上怎么了!” 心魔难受得要死,再次干呕后它看着沉昳容那张着急的脸。 它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情绪的折磨,得了几分力气之后看着沉昳容的脸。 沉昳容被它看得僵住。 心魔忍住浑身不适,它认真看着沉昳容的脸,“做这种事你有考虑过失败的后果吗?” 沉昳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垂眸逃避这个问题。 心魔捂着肚子一脸苍白,脑中宋音的声音陡然大了狠多。 【你要干什么! 】 心魔才不管什么面子,为了不感受到那股让她难受的情绪,她继续训着沉昳容:“会死,你会死。” 沉昳容沉默,宋音这次给她的感觉不太一样。 沉昳容的表情变得委屈,看上去有几分可怜,要是宋音看见了或许会心疼,但心魔不是宋音。 它觉得很烦。 宋音总喜欢吃闷醋折磨自己,沉昳容的态度又很模糊。 从前作为心魔可以当乐子看,现在不行了。 于是心魔继续训斥,“是不是自己为了别人牺牲很高尚?是不是觉得你死了没所谓?” 沉昳容低下头,她小声道:“我没有。” 沉枢慈看不过去了,她忍不住挡在沈昳容身前,“你懂什么,凭什么这样对她说话。” 心魔受了太多折磨,沉枢慈出头更是点燃了它的怒火,它转头又开始说起沉枢慈。 “还有你!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帮凶!” 沉枢慈猛然被怼,她不解道:“你今天没吃药?” 心魔呵呵一笑,带着一股平静的疯感:“你吃药!你全家都吃药!我受够你们了!” 沉昳容有些愧疚,“尊上,这事怪不到她身上,是我逼她来的。” 此话一出,心魔感觉心底的酸涩又开始排山倒海。 没忍住的它扶着树张嘴,“呕!” 见宋音实在难受,沉昳容哄道:“我知道错了,尊上和我先回去吧。” 心魔打开沉昳容的手,“骗子。” 沉昳容确实骗人了,她想先将人哄下去。 心魔的手不受控制地捂住嘴巴,可它骂上了头,所以用左手将捂嘴的右手强行拉了下去。 心魔抓着沉昳容的肩膀摇晃,“你听好了!你如果死了!会有一个人难受到满地打滚!会难受到胃痉挛!会想方设法复活你!” “你这可恶的女人!不准无视她的心意!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在杀人!杀人!” 沉枢慈见自己的宿主变成了摇摇乐,她伸手拉扯宋音的手,“松开!” 沉昳容感觉自己的大小脑被摇得混在一起,她完全懵了,“尊上说的是游雨宁还是清璃?还是其她?” 心魔暗道一声不好,果不其然心底醋意又开始翻腾。 心魔怀疑自己会成为第一个被猎物情绪折磨死的心魔。 如果真是这样它估计会被写进书里。 即使过去千年万年,还会有人记得有个心魔是被醋意给熏死的。 那种事不要啊! 它咬着牙靠近沉昳容那张茫然的脸,恶狠狠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装傻,现在你给我听好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我宋……” 声音戛然而止。 月光下宋音的瞳孔慢慢褪去血色。 世界寂静,唯余二人相对。 宋音看了看周围,只有一个惊呆的沉枢慈在旁。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你的世界不会有这么多观众,但是…… 现场:沉枢慈[裂开] 暗中观察组:梅欣、常远檀、云惠明、天道[捂脸偷看][吃瓜] 第70章 沉昳容一下就清醒了。 宋什么?她认识姓宋的也就一个宋音。 她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却被沉枢慈一把拉至身后。 沉枢慈眼里都是不赞同和警惕,“尊上喝醉了吗?” 月色下的宋音看起来十分镇静,仿佛刚才那个有些崩溃的不是她。 沉昳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 她也切实体验了一回小鹿乱撞, 但因事发突然, 她不知如何回应。 好在沈枢慈挡在她的身前, 她才有机会梳理自己乱糟糟的情绪。 在沈枢慈的身后看宋音,对方的脸甚至比平常更加冷漠,看不出什么情绪。 沉昳容那边在胡思乱想,那边夺回身体的宋音也直接卡住了。 她没想到心魔会抵抗不住情绪反扑做出这样的选择。 看到沉昳容躲在沈枢慈身后一脸回避的样子, 她的眼神暗了暗。 抬起下巴,宋音重拾了魔尊的骄傲,“本尊没醉。” 言外之意就是喝了酒。 沉昳容知道对方的酒量有多差,尴尬笑了笑,“原来是喝了酒。” 忽略心底闪过的几分遗憾,沉昳容从沉枢慈的背后走出来,她伸手扶住宋音轻声哄着:“尊上,先回去。” 宋音站在原地没动, 她传音道:梅欣的事情本尊能帮你,不用逞强。 这话条理清晰, 不像是一个醉酒的人会说出的话。 沉昳容忍不住盯着宋音的脸看,记得上次宋音醉酒时是抱着她大哭大闹的,哪有这么平静。 沉昳容没忍住, “尊上真的喝醉了吗?” 宋音整个人僵住,在沈昳容的眼神攻势下她再次确认了附近没有其她人。 于是她冷漠的表情开始融化,下一秒就抱着沉昳容哭起来,“师尊!” 沉昳容猛然被宋音一挂, 她没稳住平衡被人压在草地上,因为她的后脑被宋音掌心托住,所以没磕在地上。 但是月黑风高,在别人睡觉的宫殿前面,这个姿势实在不是很雅观。 沉昳容伸手一推,但也没用力,“尊上先起来。” 宋音干脆就此耍起无赖,她使劲抱紧沉昳容,完全限制对方动作,“师尊,不要去,跟我走。” 宋音身上的热量将沉昳容包了个严实,这个月夜被这么一闹都温暖起来。 沉昳容一个抬头就能看见沉枢慈那张仿佛便秘的脸,她忍不住小声吼了一句,“看着干嘛!快帮我把她弄开!” 沉枢慈如梦初醒。 “哦,好。” 三个声音重叠成一声,在场三人俱是一惊。 沉枢慈扭头再看时月色下又出现了两个人影。 一个人头戴斗笠,蓝色的眼睛在夜里还发光,另一个瘦得皮包骨,笑一下还以为僵尸来了。 沉昳容、沉枢慈、宋音:…… 来人正是梅欣和常远檀,梅欣从宫殿屋顶跳下来,身姿轻盈,随后伸手就将宋音给扒拉下来。 沉昳容看着师姐攥着宋音衣领的样子忍不住汗流满面,她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将宋音从师姐的手里抢了回来。 她的心已经完全凉了下来,她的眼神在师姐和常门主之间转了几圈,不敢置信地问:“你们什么时候?” 常门主笑意温柔,看沉昳容几人的眼神就像在看孩子,“剑尊踏入深夜拜访是为何事?” 她抬头看月,似有几分明悟,“此地月色不错,确实适合约会,我无意打扰剑尊大人,但至少挑个隐蔽的地方。” 说罢又指向那树林阴影处推荐,“这里就不错,不会被人看到,草叶也柔软,不会划伤。” 等等! 沉昳容感觉自己的脸快爆炸了,她赶忙打断了常远檀的自说自话,“停,我是来看你的。” 常远檀的声音充满了失望,“哦,原来是来看我,那请诸位进屋坐坐。”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还揽着宋音,转头一看宋音睡着了。 醉倒了吧?希望她醒来之后不记得这一切,这太丢人了。 宋音没有意识,沉昳容只能将她抱了起来。 而在她将人抱起来后,前方带路的常远檀扭过头一看,随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沉昳容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她没忍住问沉枢慈:她这一脸嗑到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沉枢慈叹气:她就是这样喜欢乱嗑,别在意。 夜晚宫殿里的花香更加浓郁,这些香味钻进鼻孔入侵你的大脑,甚至吞噬你的神智。 沉昳容唤风吹散一些后才清楚看清眼前的景象,她紧盯着常远檀的背影。 刚刚她产生了幻觉,幻觉将这座空旷黑暗的宫殿变成了明媚阳光下的花海,而眼前的常远檀变成其中唯一一棵海棠树。 海棠树长得很高 很粗壮,树下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上已经摆好了酒。 树的枝叶遮住阳光,微风摇曳下一片桃粉色的花瓣落在杯中酒液中。 “到了,剑尊大人请坐。”常远檀轻笑着拉开凳子,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里是白天没来过的房间,一张红木方桌配着几张红木凳子,桌沿雕刻着一些人物,仔细一看还挺眼熟。 白天在那把琴上也看到过,但是这些人的姿态有变化。 这次在中心的是那个白纱蒙眼的女子,她似乎在跳舞,不过从神色来看很是拘谨。 梅欣坐在常远檀身侧,她盯着那些图样看了挺久。 见众人关注的点都相同,常远檀很是高兴,她慢慢坐下后却开始喘气,方才走的那几步似是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看着常远檀的模样,沉昳容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门主不如先去休息。” 常远檀摇头,她看着沉昳容和宋音,乐呵呵道:“这太安宗的风水确实有点意思,小柳怕是要气炸了。” 显然对方误会了什么。 宋音还躺在沈昳容的怀里,沉昳容赶忙解释,“门主真的误会了。” 常远檀疲惫向后一躺,脸上的笑容染上更深的虚弱,“不必解释,是师徒还是爱人,我自有分辨,别扭的人我见过太多了。” 说罢常远檀从自己的灵戒中拿出一个小盒子,她将盒子推给沉昳容,笑道:“我寿数将近,估计等不到你们在一起的日子,这个就当做提前的礼金吧。” 沉昳容推拒,“真的不必。” 常远檀笑笑,“必物可治心魔。” 沉昳容推拒的手停了下来,她并不信任眼前的人。 沉枢慈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后传音:宿主收下吧,她没撒谎。 沉昳容狐疑传音:真的假的?你靠谱吗? 沉枢慈尴尬道:这次真的没错,那东西虽不一定对心魔有用,但是吃了也不会有另外问题。 见沉昳容还是不信,沉枢慈开始发毒誓:真的!我要是骗你的话我就被雷劈死! 【雷根本劈不死你。 】 听着天道的风凉话,沉枢慈忍不住回怼:啊! ! !你闭嘴!我问你了吗!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笑话! 【不是一直。 】 沉枢慈更气了,她开始和天道互怼起来。 这些对话沉昳容当然听不见,见沉昳容不再回答,她犹豫一下还是将盒子收下。 “谢谢,若有能帮上忙的事门主请说。” 这不过是客套之词,但却给常远檀递了竹竿,她顺着竿就往上爬,“我确有一事相求。” 沉昳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如今也只好继续下去:“门主请说。” 常远檀咳嗽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愈加认真,“在我死后,想请您照顾一下我的徒儿。” “你见过她,她叫姚珺,是个温柔的孩子。” 莫名被托孤的沉昳容有些懵,她看了看梅欣,可梅欣还在研究桌面上的花纹。 这人不是要将梅欣拖下水为自己脱身吗? 另外,沉昳容现在的修为还不如姚珺。 常远檀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她又咳嗽起来,颤抖着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捂嘴。 一阵撕心裂肺后,她撤下帕子,洁白的帕子并未染血,只是多了几朵粉白色的海棠花而已。 常远檀淡定将花朵包起塞进袖子里,“剑尊今夜不是来看我的,对吗?” 沉昳容总觉得自己被眼前的人看穿,她镇定回答,“门主怎么会这么想?” 常远檀一笑,“剑尊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只是剑尊并不好奇吗?” 说完常远檀将袖子一拉,本来应该是皮肤的地方变成了灰褐色的树皮,这应当是献祭的副作用。 将袖子拉下,常远檀又咳嗽两声,只是这次结束后她不再笑了。 “剑尊应该已经察觉,这整个九霄门就是一个献祭大阵。” 沉昳容眼神微闪,她暗暗握住了溯雨的剑柄。 常远檀像是没感觉到她的防备,她叹了一声:“但九霄门这个献祭大阵也是一个阵眼,西境这片土地上充满了无数的阵法,它们互为阵眼,压制了这片土地的瘴气。” “咳咳!九霄门的献祭大阵是西境这一整片阵法的核心,我作为献祭的祭品已是撑不住。” 沉昳容只知道这是一个献祭大阵,因为知其危险性,关心则乱下没有深究这阵法的作用。 竟然是为了镇压瘴气吗? 沉昳容半信半疑,“你在向我解释吗?” 常远檀看了一眼梅欣,她点头道:“是,祭品若死,大阵便会停止运转,瘴气会笼罩整个西境。” “我本打算让下一代的圣女充当新的祭品,但姚玲不服管束逃了出去,而珺儿她作为祭品并不合格。” 常远檀说的很轻松,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也不在意别人的生命。 沉昳容听过之后很不舒服,她忍不住冷了脸,“不能用物品代替吗?” 常远檀神色依旧,“不。” “我强撑到现在不敢死去,便是因为放不下,剑尊大人闻到了花香是吗?” 沉昳容点头。 “那便是瘴气,能摧毁人的神智,将人变成行尸走肉,因为我的虚弱,这个大阵已经压不住它们。” 沉昳容沉默,过了一会儿她才直视着常远檀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梅尊者已答应我成为新的祭品,我求您为了西境不要插手。” 梅欣不再研究那些花纹,她看着沉昳容道:“师妹,这是我自愿的。” * 一连过了几日,沉昳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沉枢慈因为担心每日守在门口,九霄门里有许多受过剑尊指点的门人,她们有的已经成为长老,但到了剑尊门前时又不自觉整理起衣服和头发。 沉枢慈已经懒得数这是第几位拜访者,她倚在门边机械性地说:“剑尊不见,走吧。” 来人遗憾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她拿出一个空间袋放在沈枢慈身边,各色的空间袋已在那处堆成了小山。 女子对着紧闭的门行了一礼,又将一个装满灵石的袋子赠给沉枢慈,“请仙子给我带一下话,就说付梳韵从未忘记她的恩情。” 沉枢慈懒得和人推拒,她敷衍点头,又想起沉昳容喜欢灵石,于是将装有灵石的袋子抛在那个袋子堆上。 她往窗里看了一眼,叹息一声。 沉昳容听见了窗外人的声音,但她没有分心。 桌案上摆着从常远檀那里拿来的阵法图,图上做了许许多多的记号,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图纸看。 突然,她将那张图纸给揉皱丢到了一边。 揉皱的纸团滚了几圈躺在了宋音的脚边,宋音弯腰捡起纸团展开,赤色的瞳孔在纸上扫了几下后露出困惑的神色。 心魔实在看不懂,她头疼道:这都几天了,就算再如何觉得丢脸也几天了,你快出来。 宋音的声音幽幽响起:闭嘴。 心魔再次体验到了头疼的感觉,果然做个人没有做心魔舒服。 它已经后悔了,求祖宗一般说:真的,哪有人敢笑话你,你出来吧,你的相好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你再不出来哄哄,她就猝死了! 这一招果然有用,本来还在自闭的宋音终于有了几分动容。 宋音身体摇晃两下后,她的瞳孔恢复成原来的颜色。 宋音将手中的图纸扫视几遍,眼中浮现几分惊艳。 她悄悄走到沉昳容后边,对方正在新的图纸上写画。 宋音本来想让沉昳容休息一下,但看着对方认真的眉眼她停止了下一步动作。 “不对。”沉昳容又将新的图纸揉皱随意一丢,可这次伸手碰到了什么。 沉昳容扭头一看是宋音,她揉着太阳xue一脸疲惫:“抱歉,我太入神了,没看到尊上。” 宋音坐到她身边,“需要帮忙吗?” 沉昳容眼睛一亮,在她决定改阵开始就没想过要谁帮忙,这地方一抓一个乐修,会的技能单一得不行。 沉昳容看宋音就像在看救星,“要要要。” 摊开一张新的图纸,沉昳容指着九霄门的位置,“我让枢慈看过了,常远檀提供的图纸没错,祭品应该能用另外的东西替代。” 宋音看着沉昳容,此时的她虽然憔悴,但整个人充满了真实的活力。 这才是真正的师尊。 宋音一时忘了自己帮忙的目的,就这样愣愣看着沉昳容。 沉昳容并未察觉,她的手指在图纸上移动,“这一块和这一块的阵眼都是山,但是这两座山作为阵眼会对阵法的运行产生轻微阻碍,将这两座山换过来的话就会好很多。” 说完后沉昳容咬住毛笔的末端,她皱眉苦恼道:“但这两地相距太远,要实现对调并不容易。” “这两座山换了之后能减少对祭品的消耗,常远檀也就能撑久一些,争取到时间后我就能慢慢准备替换祭品的事。” 沉昳容将毛笔放下,“这只是我预设的第一步,但这第一步做起来很困难,我一直在想替代方案,可惜还想不到。” 一直没得到宋音回复的沉昳容转头看,见了宋音呆愣的样子,她不由幻视了四百年前的宋音。 激动下的她一个顺手敲在宋音头上,皱着眉头严厉道:“想什么呢?” —— 作者有话说:宋音(摸自己的头)(暗爽)《 》 70-80 第71章 沉昳容的心思都放在这个阵法上,她敲完之后又开始愁,“该怎么办呢?” 沉昳容拿起毛笔写画,过一会儿又咬住毛笔末端,竟直接将一旁的宋音给搁下了。 宋音摸着被敲过的地方,一时没有说话。 沉昳容又纠结一会儿, 突然惊醒自己是在向宋音求助, 魔宫和九霄门的关系似乎一般。 她偷偷望向宋音,对方捂着额头,似乎心情还算不错? “尊上。”沉昳容轻唤一声,见人看过来又说, “这个方案可行吗?” 宋音放下手,“可行,只是将两座山对调这件事十分困难,本尊的身体。” 话不必说多,沉昳容也明白了, 她有些失望,又开始啃毛笔。 看着沉昳容眼底的憔悴,宋音伸手将毛笔抢走, “你不觉得这事有蹊跷吗?” “啊?什么蹊跷?”沉昳容满脸疑惑。 将毛笔搁在一旁,宋音不在乎这些人,身为旁观者的她还是冷静。 她看着图纸上的阵眼冷嗤一声, “梅欣不像为了九霄门填阵的人。” 沉昳容微惊,过了一会儿又说, “不管她为了什么,她确实想去当祭品。” 宋音看着沉昳容,她伸手将沉昳容拉了起来,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沉昳容被她拉得一愣, “怎么了?” 宋音:“你既然想做,实地看看。” 听此一句,沉昳容放弃了挣扎。 沉枢慈见两人出门,她立追上。 穿过海棠花荫蔽的道路,几人一路往山门走。 回避了九霄门人,几人在九霄山门不远处停了下来。 宋音转头看着沉枢慈,“御剑。” 沉枢慈嘴角一抽,但还是老老实实放出了自己的飞剑。 等几人走后,梅欣从树后走了出来。 她静静看着飞剑划破长空,嘴角浮现一丝笑。 【你很高兴,这不是一件好事。 】 常远檀的传音里满是担忧,她没想到梅欣的情窍慢慢生了出来。 梅欣不答,转头看九霄门,挽星殿所在的山峰被海棠花染成一片粉白色。 她问:门主知道我师尊在哪,是吗? 【……她已经死了。 】 又是这个回答,梅欣眼睛一闭,再睁眼时她已在常远檀的床边。 一片黑暗中,常远檀的身体又比昨日差了许多。 梅欣坐在床头,她问:“不找宿昭算算吗?也许还有活路。” 听到宿昭的名字,常远檀平静的双眼泛起波澜,她轻轻摇头,“你师尊和挽星死后,她的身体就差了,再帮我算,估计她就要走在我前头。” 常远檀咳嗽两声,忽而转头瞧着梅欣苦笑,“曾经我还嘲笑宿昭整天命运不离嘴,如今我躺在这里看着你,也只能感慨命运。” 没有情窍的人拜了天生凉薄者为师后竟然慢慢生出了情窍。 常远檀摇头,“罢了,你们太安宗的奇人太多,我管不了。” 梅欣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师妹在改阵,或许你不用死,到时师尊回来了,叫上宿昭和柳宗主,还有白谷主,你们还能相聚。” 常远檀一愣,她呵呵一笑,“这倒是一个让人憧憬的场景,只是比起我们这些人,你师尊应该只在乎你。” 说是这么说,常远檀眼里还是出现几分希冀,其实她心底也很想再和这些人聚上一聚。 她没想到沉昳容还能回来,叹着气说:“这样就又欠你师妹人情了。” 梅欣不语,只是看着自己身侧的剑。 长剑落地,沉昳容站在山脚看山顶,看着高耸入云的山体,苦涩的笑容变得更加苦涩。 “这,比一般的山还要高。” 沉昳容咬着指甲,她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行,于是先问沉枢慈,“你有办法移动这座山吗?” 沉枢慈擦了头上的汗,“等等。” 【天道,有什么办法可以移动这两座山吗? 】 过了一会儿天道没有回答。 沉枢慈苦着一张脸,“抱歉,天道和我吵架了,它不给答案。” 沉昳容叹息一声,她看向宋音时发现宋音也在看着她。 该怎么问呢? 心魔也在笑:一个魔宫的尊主帮正道的门主,笑死了。 宋音冷笑了一声,沉昳容低下头。 “你竟然先问她而不是问本尊?” 沉昳容惊讶抬头,“啊?” 这在意的点是不是有些错误,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宋音有办法。 沉昳容喜上眉梢,“尊上有办法吗?” “当然,只是本尊为什么要帮她。” 沉昳容沉默,表情慢慢变得苦恼。 不怎么铁石心肠的宋音看着沉昳容慢慢皱起的眉毛,她突然不想逗人了。 于是不情不愿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可以问问柳千枫。” 沉昳容诧异,“柳宗主?” 见沉昳容不信,宋音冷哼一声,还是不情不愿地说:“是,除了本尊之外,她是唯一能办成这件事的,你不信本尊?” 宋音心里又开始烦躁。 沉昳容摇头,她实诚地说:“不是不信尊上,是我不太信任柳宗主。” 宋音又好了,心情变得不错的她难得夸奖别人,“能做太安宗宗主的人肯定不简单,你可以信任她。” 沉昳容笑容无奈。 在她的印象里,宗主没有梅欣强。 但太安宗与这里相隔太远,沉昳容又开始犯愁。 她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可门主撑不到柳宗主来这。” 宋音冷笑一声后凑近沉昳容,“本尊能帮你,但你要怎么报答本尊呢?” 沉昳容被她突然地凑近吓了一跳,她仔细思索着自己的价值,然后悲哀发现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是宋音给的。 苦思冥想之下,沉昳容一脸豁出去的表情,“我可以不要月钱帮您做事,直到这次恩情偿清为止。” 宋音一愣,她轻笑一声,听上去像是不屑,“可按你现在的月钱,你至少要偿五百年。” 沉昳容吓了一跳,她现在的月钱已经很高了,这样都要赔五百年,她严重怀疑自己遇到了诈骗。 这人是不是想借着这个理由白吃她的劳动力? 发觉自己的思维跑偏,沉昳容赶忙纠正回来,宋音应该不至于这点灵石都给不起。 所以对方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沉昳容犹豫过后还是点头答应,“可以。” 旁观全程的心魔忍不住笑:哈哈哈,她为了梅欣竟然连灵石都可以不要,你好失败。 宋音的脸色一变。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的脑中响起声音。 【她说她愿意。 】 听着宋音温柔的声音,心魔差点被呕死,身为宋音心魔的它完全搞不明白宋音的想法,它惊斥道:怎么胡言乱语!不会气傻了吧! 【她说她愿意待在我身边,五百年。 】 心魔沉默了,它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形容此刻,最后化为一句:你脑子有病吧! 宋音也回过神来,她冷嘲道:我脑子里有你。 宋音直接将心魔的怒骂声忽略,在兴奋过后她又陷入另一种不安中。 “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你竟要做到这种程度,若本尊要提出更过分的请求,如果这个代价是你的生命,你也会这么做吗?” 宋音的声音越说越寒,而这次,沉枢慈难得没有插嘴。 沉昳容感觉到了宋音的愤怒,她后退一步,又从这份愤怒中品出别的味道。 她看着宋音的脸,“尊上在担心我,是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沉昳容并不需要对方的回答。 宋音的怒火被这句话浇了个透,她冷哼一声。 沉昳容抢答,“自作多情,尊上想说这个是吗?” 宋音一口气被噎住,不上也不下,但在沈昳容的注视下她又开始回避。 “你知道就好,本尊没有那个意思。” 沉昳容有些失望,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尊上不帮的话我自己想想办法。” 就这么放弃了? 宋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忍住,“或许你再求求本尊,本尊会考虑帮你。” 沉昳容只是摇头,她一本正经地替宋音考虑,“尊上好歹是魔宫的主人,不帮也在情理之中,我会自己想办法。” 见沉昳容没有说笑的样子,宋音眼都瞪圆了,“想什么办法?” 沉昳容叹气,“先去找梅师姐和常门主,此事关乎她们自身,应该会不顾一切。” 心魔轻嘶一声,它揶揄道:激将法,呵呵,这人把你当什么了? 宋音压根没在意心魔的话,她面色越来越差,阴沉道:“你要去找她们?” 沉昳容无奈,她说的话全是站在宋音的立场考虑,“九霄门的事本也不该牵扯到尊上身上,我不会让尊上为难的。” 宋音面色又是一变。 师尊在关心她。 心魔再次评价:怎么有股茶香? 宋音这次有了反应,她怒喝一声:闭嘴! 喝斥完心魔后,宋音又看向沉昳容,她冷哼一声,“这件事本尊会处理。” 看着宋音的态度变来变去,沉昳容笑了笑,“尊上不会为难吗?” 宋音冷哼一声,“本尊做事自然有自己的道理,这是为了拓展魔宫的势力。” 沉昳容眼含笑意,“尊上英明。” 不过宋音似乎有附带条件,她笑了一声,“但你说的代价本尊也感兴趣,你……” “可以。” 宋音怔住了,她迟疑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欲言又止。 心魔能感受到宋音的开心,它忍不住无语:没用的东西,丢人。 宋音也知道,她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看着离去的宋音,沉枢慈没忍住,“你真的要给她打白工?” 沉枢慈还有点担忧,她只想将人拐回家,现在又冒出一个黑心老板。 五百年实在太长了。 沉昳容只是看着宋音离去的方向,她缓缓开口,“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 沉枢慈:? 在神识的帮助下,沉枢慈往宋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树荫遮蔽之下,宋音的嘴角上下抖动,似乎在憋笑。 沉枢慈看着表情不对的沉昳容和宋音。 啊?不会吧!—— 作者有话说:沉枢慈:努力似乎要一键清零[害怕] 第72章 眼见着事情往不妙的方向发展,沉枢慈赶忙传音:宿主,你不是答应跟我回去吗? 沉昳容回神。 沉枢慈见这一切都还有救赶忙添火:现在她并不知道你的身份,若是暴露了她还能放过你吗? 沉昳容沉默了一会儿, 心中浮起的那份悸动再次歇下。 她点头道:我明白的。 沉枢慈暂时放心下来, 但这只是暂时的。 就算没有宋音和梅欣,但还有柳千枫等人,若是沉昳容恢复记忆,那么她认识的人只会更多,就更走不了了。 沉枢慈忍不住强调了一下:宿主,等九霄门的事结束, 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沉昳容点头:自然。 得了沉昳容的再次承认,沉枢慈放心了一点。 她有了干劲,笑着说:“那我仔细看看这座山的情况。” 沉昳容温柔点头, “辛苦了。” 沉枢慈摆手,“不辛苦, 我走了。” “嗯。” 沉枢慈离开时的步伐轻快,沉昳容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却沉重起来。 离开这个世界吗? 抬头见飞鸟,那鸟的飞行轨迹很奇怪,像是无法控制自己身体似地一头往树上撞去。 轻风拖住它的身体,它挣扎着想要摆脱风的束缚,可最终还是被风带到沉昳容的面前。 “静。” 不断挣扎的鸟儿终于安静下来, 它乖巧躺在沈昳容的掌心。 瞳色不对,瞳孔的色彩不断改变, 一个瞬间已经换了三种色彩且还在变化,凑近的话鸟身上还有一股花香。 瘴气污染吗? 沉昳容尝试着将瘴气拔除,灵力融入麻雀体内之后她很快就找到了瘴气,驱动灵力上前驱逐。 灵力与瘴气相遇时, 二者却相融了,灵力慢慢被瘴气蚕食。 发现不对的沉昳容立马断了自己的灵力。 麻雀挣脱禁锢,它鸣叫一声以更快的速度撞在树高上,随后落在宋音的脚边。 宋音已调整好心情,她刚从树林中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沉昳容收手,她看着宋音的脸又突然低下头,“尊上,这就是瘴气吗?” 宋音跨过麻雀的尸体站在沈昳容面前,“是。” 见沉枢慈不在,宋音的心情又好上几分。 看着眼前的高山景色,宋音有些感慨,“这片土地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人,说是瘴气,其实就是怨气。” “还记得你之前遇到过的战场幻象吗?” 沉昳容点头,“记得,所以瘴气入体后会被幻觉操纵吗?” 看着云雾笼罩之下的山尖,宋音摇头。 “这些正道修者都说南境是古战场,其实南境以外的地方都是,只是南境最严重而已。” “在这陨落的都是那时的强者,怨气自然与凡人不同,它们不会控制你,只会强行吞噬你的存在。” “大战结束后,九霄门的初代门主以自身为祭,这片土地才是如今的样子,只是年代太久,封印松动而已。” 沉昳容愣愣看着宋音诉说,前世她很喜欢看书,但也没听过这些。 若是没有心魔拖累,宋音完全能将这个修真界拿下吧。 沉昳容淡笑一声,“尊上什么都知道。” 宋音眼神微动,“呵,那是自然。” 其实也没有,宋音不爱管这些事,不过她刚刚传音给戚吾的时候打听了一下。 魔宫的探子遍布修真界,这些情报多费一些心思就能搞到手。 宋音撇头见沉昳容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她装作想要显摆的样子问:“这世上就没有本尊不知道的事,你还想知道什么?” 沉昳容看着宋音的脸,她想起之前很多事情。 一个魔尊本没必要围着她转才对。 沉昳容忽然大胆地凑近,过于突然的动作让宋音来不及藏住眼底那丝不自在。 所以沉昳容看见了,她看见宋音略微躲闪,看见宋音的脸慢慢红润起来,似乎听见她一瞬慌乱的心跳声。 不等宋音喝斥,沉昳容紧盯着宋音的眼睛问:“我确实有想问的问题。” 宋音的慌乱里边掺了喜悦,因为沈昳容需要她。 不过她表面还是高冷,“呵,什么?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告诉你。” 看着心口不一的宋音,沉昳容轻笑一声,可笑意过后便认真地盯着宋音看。 宋音被她盯得浑身发麻,好在沈昳容移开了眼神。 宋音还没来得及放松就听见她的声音。 “想问,尊上是怎么看我的?” 宋音呼吸陡然急促,恍惚间她明白了什么,只是沉昳容低着头,她看不清表情。 方才还信誓旦旦能回答任何问题的人僵在原地。 心魔安静看了许久的戏,可惜它只是意识体,若是有实体的话它一定要坐在一旁嗑瓜子。 剧情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这废物竟然又开始磨唧,心魔愤怒极了。 【你上啊!说师尊,我爱你爱到死~】 【你这样我在别的心魔面前都抬不起头! 】 【怎么?我爱你这三个字说出来烫嘴? 】 【啧!杵着干哈?你行不行?不行我顶号了! 】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宋音被她吵得脑壳疼,她愤怒怼道: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心魔吗? 心魔一整个大摆烂:我记得,这不是你太变态了,我完整之后反而拿你没办法。 寻常心魔抢走身体之后是不会感受到原主情绪的,但在宋音这里却是翻车了。 那酸不溜秋的感觉并不好受,心魔衷心祝愿宋音能够与沈昳容在一起。 见宋音犹豫不决,它比两个当事人还急。 【到底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啥也不缺,到底在犹豫什么? 】 【犹豫就会失败,虽然梅欣没意思,但这修真界大把人呢! 】 【实在不行我顶号吧! 】 说到顶号的时候心魔还异常兴奋。 宋音的眼底翻起一点血色,不过这点血色很快被压了下去。 沉昳容一直在等着她的回复,但对方的沉默正好验证她的猜想。 她是知道宋音喜欢她,但她认为的喜欢和现在她感受出的喜欢不太一样。 不是喜欢好看的脸,也不是因为想要报复,更不是当成有意思的宠物。 沉昳容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回顾之前,她在宋音身上确实付出了关心。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沉昳容正在胡思乱想,那边宋音却咬牙做好了准备。 只见她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最后正视着沉昳容,“你很好。” 心魔气死了,可惜它没有脚,不然非得跳起来不可。 【就这?你就说这?废物啊! 】 宋音没理它,她只是抓住沉昳容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后说:“我知道你不喜束缚,渴望自由,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宋音停顿了一下,“我知你在世间漂泊无依,但只要你愿意,魔宫就是你的家。” “还有,有我在,你可以是任何你想成为的样子。” 宋音的话在耳边回荡,沉昳容的内心被一股难明的情绪填满。 上次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在母亲那里,忙碌的生活节奏里,沉昳容都快忘了,原来自己还能成为自己。 明明提出问题的是她,可现在得到了回答,她却不知作何反应。 “宿主!这山大得出奇了!” 沉枢慈愁着一张脸从远处蹿了过来,见两人态度有异,她加快速度插到两人中间。 “尊上是愿意帮忙吗?”沉枢慈刻意挑起话题。 宋音看了沉枢慈一眼,她暗暗记仇,见师尊脸色不好便顺着这个话题继续。 “柳千枫很快能到。”宋音语气冷淡。 沉枢慈将沉昳容塞到身后,她僵硬一笑,“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见沉枢慈如此防备,宋音眉头一皱,她故意说:“这几天多亏副阁主保护,此事完毕之后不知副阁主想要魔宫的什么职位?” 沉昳容都答应回现代了,沉枢慈自然不想再去魔宫,她随意道:“我听尊上您的。” 宋音眼神一闪,“不如副阁主先从外宫做起?” 沉枢慈一脸随便,“尊上决定就好。” 宋音缓缓点头,她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很好。” 沉枢慈总觉得这个笑容有些瘆人,她习惯性地问天道:天道在上,她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天道没有回答,显然还在生气。 沉枢慈又开始献祭自己的灵魂,可还是没得到天道的只字片语。 呵,好小气的天道。 没得到答案的沉枢慈压下心底的不安,她对着宋音笑了笑,随后拉着沉昳容就走。 沉昳容还担心宋音的身体,可她挣脱不开,被拉着走了。 “尊上,人先借我一下,我们等会儿就回。”沉枢慈麻溜说出这句话。 宋音本想生气,可沉枢慈这么说像变相承认了她和师尊某种关系似的。 于是心里暗爽的她一下就变了脸色,甚至唇角还扬起了弧度。 她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也看见被拉扯的沉昳容往后看她时的担忧眼神。 最后宋音扬起一抹笑,“早点回来。” 听见这四个字的沉枢慈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好奇怪的感觉。 沉枢慈面容微微扭曲,她拉扯着沉昳容远离宋音。 直到往后看不清宋音的样子后沉枢慈才觉得安全。 她擦掉头上的汗,回头见沉昳容还在担心,又忍不住害怕,于是伸手在沈昳容眼前一晃,“宿主。” 沉昳容:“啊?怎么了?” 沉枢慈总觉得自己担忧的事就要成真,她是应该大哭崩溃,可又不忍心指责沉昳容。 过度的忧虑让沉枢慈十分疲惫,“宿主,宋音受天道眷顾,你不必过分担心。” 沉昳容收回眼神,她正视着沉枢慈,试图缓和一下气氛,让人别这样难过。 于是她笑着转移话题:“我之前遇见宿昭了,她一直在找你,现在也不知找去哪了。” 沉枢慈没什么表情,“嗯。” 沉昳容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就着这个话题继续闲聊,“她很看重你。” 沉枢慈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她叹了一声,“是,天机阁里的人算天都要付出代价,但我例外。” 见沉枢慈还是一脸严肃,沉昳容拉着人坐了下来。 蔚蓝的天空下,沉昳容伸了一个懒腰,她长舒一口气,“我倒是很好奇,如果你当了天机阁阁主,天机阁会变成什么样子。” 沉枢慈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天机阁只是她用来收集情报的工具,只是没想到她一个不小心就干成了副阁主。 仔细一想,阁主对她很是纵容。 沉枢慈叹气,“我可不想领着一群残疾人到处晃,希望之后不用再见吧。” 她猛然拔了地上的草,看样子心里还是不爽利,“这个世界的东西带不走,离开时我会舍弃现有的躯壳,到时她们自然觉得我死了。” “啧”,沉枢慈皱着眉,“麻烦,不见最好。” 沉昳容看着她的侧脸,那张脸上找不出一分不舍。 她们所坐之处的阳光突然被遮挡。 抬头一看竟是天机阁。 浮空楼阁中传出一声声兴奋叫喊。 “副阁主!”—— 作者有话说:天机阁众人:怎么副阁主出门一趟多了两个妈妈[问号] 第73章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自从上次被撞之后, 天机阁还是那个破烂的样子,一群人从上面飞了下来。 天机阁的服饰也很有特色,每个门人都戴了头纱, 打眼一瞧还以为是婚纱。 沉昳容特意坐远了些,看着头顶那群下来的人笑, “看来她们很喜欢你这个副阁主。” 沉枢慈一声轻叹, “我劝你快跑。” 沉昳容头顶浮现出问号。 而在天机阁的人落下之后,沉昳容听到了比刚才更加嘹亮的尖叫声。 “剑尊大人!” 此起彼伏的剑尊大人之后, 沉昳容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剑尊大人还记得我吗?您之前救过我!” “走开!剑尊大人救过的人比吃过的米粒还多,剑尊大人记不记得我?我那时被妖怪吓得哇哇哭,您用风哄过我。” “剑尊大人!我……” 沉昳容一阵头疼,她理解了沉枢慈的意思并发出求救:你不是副阁主吗?帮帮忙! 听到求救的沉枢慈换了一脸冷漠,“成何体统!” 那群叽叽喳喳的天机阁门人没了声响。 见她们还围着沉昳容,沉枢慈的语气愈加严厉,“散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人群立马就散开了。 沉昳容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以往她还会吐槽原主海王, 可现在她吐槽不出来了。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又想起宋音还在这附近,一切谨慎为妙。 沉昳容苦涩一笑, “抱歉, 我不是剑尊。” 此话一出众人又开始叽喳起来。 “阁主说您就是剑尊,只是失忆了。” “对啊, 阁主的卜算从未有过差错。” 一人突然压低声音,“是连自己是剑尊这件事也忘了吧?” “是这样的吗?” “剑尊的事不是不能算吗?是不是阁主弄错了?” “不能吧。” 这些人凑到一起,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时有人回头看一眼沉昳容, 有人同情有人疑惑。 沉昳容只能不停给沉枢慈使眼色。 接到眼神指示的沉枢慈轻咳一声,“你们的卜算作业给我看看。” 天机阁的人顿时垮了脸,她们不再围着沉昳容转而将沉枢慈围住。 笑容一个比一个谄媚。 “副阁主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我们可担心你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想要逃过沉枢慈的抽查,可沉枢慈不为所动,没过一会儿这些人就老实排队让沉枢慈看作业了。 沉枢慈脸上全是严肃,让沉昳容想起她前世的老师来。 这不是和天机阁这群人相处挺好的,沉枢慈当真没有一点遗憾吗? 沉昳容为自己的想法一惊,她发现自己竟然希望沉枢慈对这个世界有所留恋。 轮椅压过青草地发出沙沙的响声,沉昳容因此转头,宿昭笑着挥手,“又见面了,剑尊大人。” 沉昳容无奈提醒对方,“你弄错方向了,我在这。” 宿昭立马换到了正确的方向,她歉然一笑,“抱歉。” 沉昳容不会和一个失明的人计较,但这里往前走点就是一个比较陡的坡,她怕人滚落下去就伸手抓了对方的轮子。 那边的沉枢慈好像沉浸了进去,沉昳容没忍住笑,“还挺正经。” 宿昭听着她的声音低头微笑,她并不掩饰自己对沈枢慈的欣赏和溺爱,“这与她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平时是怎样的?”沉昳容还挺好奇的。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有些阴沉,明明双目完好,却看不见我们这些眼前人。” 宿昭似乎有些难过。 但她的猜测没有错误,沉枢慈并不在乎她们。 宿昭来此肯定是为了沉枢慈,但沉枢慈一定不会回去天机阁。 沉昳容对这个温柔笑着的阁主有莫名的好感,估计是残留记忆的影响。 她晃晃脑袋问,“阁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宿昭也陷入迷茫,“她待你与待我们完全不同。” 沉昳容挠挠头,她苦笑一声,“需要我帮忙劝导吗?” 宿昭垂眸,“不需要,她选择了你,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比起这个,您似乎很希望她能留在天机阁,是她犯了什么错吗?” 沉昳容赶紧摇头,“不,她很好。” “那是魔尊容不下她?” 沉昳容再次摇头,“也不是,她是天机阁的副阁主不是吗?天机阁需要她。” 宿昭笑了,“原来是这个,不过对我来说,她要比天机阁重要很多,她不愿回来也罢。” “我闻到了此地溢出的瘴气,剑尊是想救下这西境?” 沉昳容点头,但眼中仍有忧虑。 宿昭像是看见了她眼中的情绪,于是提议:“我给您算一算如何?此事的结局。” 卜算需要代价,比起问宿昭,沉昳容觉得去问沉枢慈更好,可这人没给人选择的机会。 一缕血丝顺着宿昭的嘴角落下,宿昭的脸上却是从容,她掐指一算,可指尖的动作却突然停顿。 沉昳容不敢打扰,没过一会儿宿昭回过神,她使用法术擦去了那一丝血色,但刚擦完她就默默吐了一口血。 沉昳容:…… 见此沉昳容心里也没底,她不自觉小了声音,“阁主不必再算了,身体要紧。” 宿昭浅浅一笑,然后血流得更多了,眼见着对方的脸色飞速雪白,沉昳容赶忙用灵力稳住她的身体。 即便伤成这样,宿昭也没发出任何动静,为此沉枢慈那群没有注意到这里。 宿昭用手帕擦掉嘴唇一侧的鲜血,她呵呵一笑,“天道告诉我,西境会安然渡过这场劫难。” 这么一句答案竟然要付出这么严重的代价,沉昳容没工夫去想另外的事,只是一味修补宿昭的灵脉。 宿昭的灵脉满是裂痕,看上去像是打碎之后重新粘合起来一样,脆弱不堪。 宿昭并未排斥沉昳容的灵力,这位阁主对沈昳容有着莫名其妙的信任。 沉昳容将其归类在剑尊后遗症里。 调理完了后沉昳容一个抬头,在视线能够触及的地方出现了阴沉着一张脸的宋音。 她拉着轮子的手一僵,随后迅速将手放开。 宋音看着宿昭的眼睛都在喷火,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没得到回应也就算了,这才没过多久就又有人找了上来。 心魔趁机添油加醋:我就说你那套不行,不如按我的来更直白些。 宋音捏紧拳头怒骂:闭嘴。 心魔嗓音戏谑:啧啧啧,好有魅力,某个人要出局喽~ 宋音表面上看起来不在乎,但身体却很诚实。 心魔发作时她的身体被搅得一团糟,可就算不用术法,她的速度也快得让人眼花。 宿昭对此似乎没有察觉,方才她问的问题不止一个,于是十分兴奋地分享。 “剑尊应该很担心梅尊者,我刚刚冒险测了一下,她之后还活得好好的。” 沉昳容当然欣喜,可看着逐渐靠近的宋音,她不能有什么反应。 宋音越走越近,满是寒意的眼神落在宿昭身上。 这老鬼又在用所谓的命运骗人,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治理一番。 宿昭似乎对宋音的恶意有所察觉,她略微一缩脖子,但分享的喜悦盖过了一切。 宿昭笑容温和,“我还算了算姻缘,天道说你和魔尊最后会很恩爱,嘶,天道还说你们会有个大年龄的孩子。” 说这话时宋音正伸手想要拎起宿昭的衣领,于是宋音的手拐了个弯在宿昭的肩膀上一拍。 宋音像是被净化一般看着愣怔的宿昭,声音也如春风般温和,“宿阁主一路来此很是辛苦,不如先上九霄休息休息。” 这样的宋音让宿昭有种不适,她十分客套地说:“不。” 可宋音哪里能让她拒绝,这人十分热情地将轮椅推走,语调关切:“阁主不必推辞,你身体也不好,医仙谷的谷主也在往九霄赶,当时还能让她帮你看看身体。” “不是,尊上我!” 宿昭的话再次被打断,宋音一锤定音,“就这样定了,本尊帮你安排房间。” 沉昳宋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本来紧张的心情全换成一种哭笑不得。 还帮人安排房间,整得她好像才是九霄门的门主似的。 不过沉昳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慢慢凝聚在宋音一人身上。 不知不觉中她又看入了神。 这时宋音回过头向她伸出手,沉昳容懵了一瞬,最后站起追上两人。 而沉枢慈已完全沉浸在朽木难雕的愤怒中,等她抬头时沉昳容几人已经回了九霄门。 回去时正好碰上姚珺,或许是宋音自带气场,姚珺马上给宿昭安排了房间。 “阁主若有需求,直接唤我便是。” 姚珺行为得体,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沉昳容见了也算放心,她正愣神间手被人牵住,扭头便是宋音那张仍旧冷淡的脸。 宋音的眼神直视着她,沉昳容很想逃避,但扭过头之后又扭了回去,也直直看向宋音。 宋音耳根微红,“我带你去个地方。” 沉昳容又看着宿昭,将人领上来不管十分不道德。 此时宿昭又掐指一算,脸颊被笑意浸染后她说:“二位不用担心我,去吧。” 姚珺在一旁也说,“二位尊上放心,这里有我。” 沉昳容这才放心。 还不等她做好准备,宋音拉着她的手开始奔跑。 姚珺看着她们越跑越快,眼中涌现几分羡慕。 她很好隐藏了这份情绪。 宿昭轻笑,“你后悔了吗?没和你妹妹一起跑。” 姚珺一惊,“阁主说笑了,在我心里不存在后悔。” 宿昭手指微动,她问:“那你为何这样看着她们?” 姚珺不想回答,她行了一礼后便往外撤退。 宿昭也没有挽留。 这个住所离山上那座挽星殿没差太远,而窗边的花瓶里插了两根海棠花的枝条。 枝条像是刚插上去的,摆放的感觉也很像祭祀。 这些宿昭都看不见,但她却直直看向那两枝海棠。 海棠花瓣上的水珠滴落,宿昭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 “云长老,出来吧。”—— 作者有话说:宋音(变脸):她不是神算谁是? 修字 第74章 室内静默, 宿昭说的话成了自言自语。 但她不认为自己的感觉有错,掐指再算过后推着轮椅到了那海棠花前方。 她往前伸手,想要将海棠花扫落,可那花瓶往后一避,让她扫了个空。 花瓶蹦跳时与桌面轻响, 宿昭耳朵一动, 回手又是迅猛一扫,可惜花瓶一个高跳又避开了。 两次失利让宿昭多了火气, 她加快了手臂运动的速度,可那花瓶就像在她面前飞却死活拍不到的蚊子。 最后花瓶直接站在了宿昭的脑袋上,宿昭伸手就想往自己脑门上招呼,可有人在她后边攥住了她的手,随后便是那熟悉又陌生的嗓音。 “呵呵, 许久未见你倒是变得热情不少。” 宿昭不断挣扎。 云惠明假惺惺叹息一声,一个响指过后室内的湿度陡然上升,水汽凝结成绳子将宿昭的双手都给绑了起来。 宿昭脸都憋红了也没从束缚中解脱出来,然后她感觉眼上的白纱被人取走。 此刻她反倒是安静下来, 只轻声说:“还给我。” 云惠明将她脑袋上的花瓶拿下来放回原处,随后将她的轮椅推远些坐在她面前的桌上。 一身太安道袍,束发的簪子用的是剑簪,长相清秀,腕上戴着一个银镯子,镯子上刻着几朵梅花。 她伸了个懒腰后看着宿昭无神的双眼, “很难想到你会这么和我说话,但你怎么腿也瘸了?” 宿昭语气森冷,“不要你管,你不是只在乎梅欣, 拿了我的东西也不怕被你的好徒儿误会。” 云惠明将手中轻纱随意打成蝴蝶结,伸手戴在对方头顶,戴完之后不住点头,“哎,这才是我印象中的小昭。” 本来就没多少威严的宿昭戴上这东西后威严再次减半。 云惠明将瓶中的海棠花取出观赏,不羁笑着,“说吧,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宿昭施法将头上的蝴蝶结取下,随后蝴蝶结展开重新蒙在她的眼睛上。 云惠明轻笑,“你怎么比小檀还要死板,我记得天机阁没规定这眼纱一定要戴。” 宿昭冷嘲,“你知道你死了多久吗?你沉睡的时间里很多东西已经变了。” 云惠明用海棠枝敲着自己的脑袋,“嘶!沉睡太久,记不清了,方才带着沉师侄跑出去的红衣仙子是她的道侣?” 一说起这个,云惠明本来慵懒的腰立马绷直,她十分八卦地询问:“我隐约知道了她俩的关系,没想到沉师侄这个能把人抛媚眼看成眼抽筋的人竟然能有道侣,快跟我说说怎么个事?” 宿昭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 云惠明满脸受伤,“我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你,跟在我后面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而现在的你……” 顿了一下,云惠明将手中的海棠枝扔进宿昭怀里,随后便是一声轻笑,“满身都是仇恨的味道。” 嘴角仍旧上扬,那双眼睛却没有半点温度,云惠明轻笑,“说吧,来这里想干什么?” 宿昭抬起头,她无奈叹息,“就许你对徒儿好吗?我来当然是来找我的副阁主。” “哦,差点忘了,你的副阁主差点让天道说出我的藏身点,不过她不太像人啊,更像一尊行尸走肉,呵呵,你的副阁主考虑转赠吗?她很适合修无情道。” 宿昭:“……不转,你修无情道还没得到教训吗?” 云惠明脸上是真切的可惜,她干脆侧躺在桌子上,毫无风度地抱怨,“唉,谁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宿昭垂眼,她平静不少,“是啊,谁能想到你这样薄情的人竟然会放弃无情道大成的机会选择梅欣,真是讽刺至极。” 云惠明脸上出现几分嘲弄,“是啊,我竟然也是个蠢货。” 她在嘲笑自己,除了无情道之外她无法对任何人或物产生执念,可无情道要想大成必须破执。 这就导致她想要成就无情道就先得放弃无情道。 她试图通过伪装让自己产生其它执念,或者演戏蒙蔽天道,可惜都失败了。 意识到这点后她浑浑噩噩了许久,某天心中悸动,跟随心中指引她在梅树下捡到一个缺了情窍的姑娘。 因为蓝色的眼睛,姑娘被同村的孩子当成怪物丢石头。 云惠明赶走了那群孩子向她伸出手。 生死间走过一遭,时间也过了那么久,可那天的温度还是很清晰,梅欣的手放在她掌心将她冷得一个哆嗦。 没有情窍修炼无情道不需要破执,这种人是天生的无情道,那时她想得简单。 既然她无法站在山巅,那就教出一个能站在山巅的人。 可故事没有按照她的想法来,梅欣因她生了情窍,而她因梅欣生了执念,她们都成了无情道的残次品。 云惠明越想越觉得自己成了蠢蛋,她明明最看不起那些为情所困的人,按照她原来的样子应该会一剑斩杀执念成就大道。 可是,她竟然下不去手。 云惠明叹息一声,现在来看梅欣的情窍还没有拔干净,她只能继续躲着。 她来这也就看看宿昭。 云惠明坐了起来,她将手指竖在唇前,“嘘,忘记吧。” 宿昭的表情空白一瞬,她极力挣扎想要记住,但还是被抽走了记忆。 一缕轻烟从宿昭头顶飞出,又落在云惠明手中,最后凝聚成一轮残月的模样。 云惠明浅笑,“师侄这招还挺好用,可惜只能用在修为低弱之人上。” “唉”,云惠明一声叹息,“早知道就不把人教得那么强了。” 她将掌心的残月捏碎,深深看了宿昭一眼后消失在原地。 等宿昭醒来时感受到的却是一阵迷茫,她掐指一算,可这次的天道预言被一片金色遮掩。 她伸手拿起腿上的海棠花,一阵沉默过后自语道:“她来过了。” 云惠明幻化成风想赶回去,可在回去的路上她与梅欣不期而遇,于是风一个急刹躲了起来。 梅欣没有发现她,她一路往九霄门的禁地走,出于担心,云惠明也跟了过去。 以往安静的禁地很是热闹,各种乐声混在一起,在这山谷中更显空灵。 这是一处谷地,门口的禁制被人巧妙解开,刻着“九霄禁地,禁止入内”的山石成了最大的笑话。 梅欣在谷口向里张望,谷中有两个人并肩站着,她稍一思索,轻声呢喃,“师尊说过,这种时候站远些。” 山谷间的清风一滞,那乐音也迟滞下来。 虽然有些小瑕疵,但沉昳容并不觉得失望,这山谷的花草树木都长成了乐器的样子,风一吹就会响,完全没有禁地的样子。 而且这里的花香正好,不是所谓的瘴气。 过了一会儿,沉昳容莫名有些冷,有种见鬼的感觉。 平常她会靠近宋音,但这次她挪不动步子,总觉得有点奇怪的紧张。 不过宋音靠了过来,她抓住沉昳容的手,“喜欢吗?” 那股阴冷似乎散了不少,可沉昳容还是不敢抬头,她看着前方的风景,看着看着发现那些树下都有不同程度的鼓包。 冷汗簌簌而下,这不会是…… 出于内心的害怕,沉昳容没忍住贴紧了宋音,“好看是好看,但这里是禁地,真的好吗?” 宋音,“没事,常门主不会在意的。” 沉昳容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里不会很危险吗?” 宋音自信道:“不会。” 一阵更为强劲的音乐响起,这些树似乎在展示自己的友好,但沉昳容听着感觉像是憋久了在发疯。 因为觉得诡异,沉昳容又往宋音那挤了挤。 宋音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选这个地方似乎选对了。 这个禁地没有什么危险。 说是禁地,其实是一片坟墓,历任的九霄门主都葬在这里。 九霄门规甚严,门主要遵守的规矩更多,她们希望死后不会再被束缚故此没有立碑,只是在自己的坟上栽上一棵树。 或许是遗憾太重,执念不散,只要有人来到这,整个山谷都会响起她们的合奏,为人送上祝福。 因为这个特质,这地方都快成旅游景点了。 为了让历代门主们不被累死,常远檀将此地列为禁地。 但是宋音不知道这些事,她只知道这里风景好且不危险,再加上现在她受伤看不出此地异常,故此她没觉得有问题。 沉昳容往前走了一步将宋音护在身后。 嗯?周围的乐声怎么更响了! 沉昳容没忍住问,“尊上带我来这是?” “因为风景很好,所以想让你看看。” 沉昳容沉默一会儿,宋音的眼睛似乎从没这么亮过,要是对方有尾巴的话估计会摇成螺旋桨。 本来还想吐槽的沉昳容瞬间被掐住了咽喉,在这乐声环绕的诡异氛围里,她违心地说了一句,“谢谢。” 这个回答不能让宋音满意,她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 她没忍住给二护法传音。 【你不是说这里不错吗? 】 二护法蜕皮造成的虚弱早就好了,她这几天帮着大护法处理积压的公文。 几天没睡的她听到宋音传音时蛇脑还晕乎着,迷糊一会儿才想起之前尊上问过的事。 什么九霄门风景不错的地方? 【尊上稍等。 】 她晃了晃脑袋,又从一堆玉简中翻出九霄门的资料,仔细看过之后才回复。 【这个万音谷地确实是九霄门风景最好的地方。 】 宋音听着对方公事公办的语气忍不住问:戚吾呢? 【尊上,她累病了。 】 本来想换人解决问题的沉昳容突然长出了良心,她略一挑眉:让她好好休息,天级丹药随她选,好了之后不要返岗。 【恕属下愚钝,返岗是何意? 】 顺嘴就把梦里学到的词给说了出来。 宋音解释:让她病好之后继续休息,再逞强本尊就把她赶出魔宫。 二护法浅笑,她真心替戚吾高兴,不过她又担忧道:尊上为何用传讯法宝?是受伤了吗? 【没有。 】 宋音撒完谎后想到老二和老四天天黏在一起,宋音觉得对方应该很有经验。 只是这些东西是私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犹豫一会儿,宋音隐晦问了一下:你和老四平常都做些什么? 二护法以为宋音是查岗,她用尾巴尖挠挠头。 【修炼,睡觉,处理宫务。 】 宋音听完之后皱起眉头,听起来很平常,她和师尊也就最后那条没做。 处理宫务? 听上去不是一个好选择,要不还是学她看过的那些话本来吧。 可是想起话本内容的宋音直接熟了。 不!还是问问现实的情侣。 于是宋音紧张追问:就这些? 二护法不太懂了,她和老四都身居高位,平日里都挺忙的,和戚吾不同,她们出外勤比较多。 苦思冥想之下,二护法还真找到点特别的,想到人族含蓄,她思索下换了个文雅点的说法。 【双修。 】 宋音一整个愣住。 沉昳容感觉她体温过热,回头一看对方露出的地方全都变红了,脖子、脸,甚至手都没能幸免。 哈!就说这地方邪门吧!天道眷顾之人都成熟人了! 沉昳容拉起宋音的手就往谷外跑,那些树演奏得更欢了。 整得跟bgm伴奏似的,好像还换了一首? 猝不及防下宋音被她拉着往前跑,清风和鸣,这种感觉很像被师尊坚定选择。 宋音产生一种自己在和师尊私奔的错觉,她看着师尊的背影,突然希望眼前的路没有尽头,她们可以一直奔跑下去。 可路有尽头,她们回到了那海棠花盛开的地方。 察觉不到危险后沉昳容才停下来,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行为有些冒犯,想要松手却发现对方握得很紧。 沉昳容没有挣扎,她看着这被海棠花包围的小路笑了一声,“这里风景也不错。” 宋音皱眉,“寓意不好。” 沉昳容疑惑,“什么?” 宋音眼底藏着嫌弃,“这海棠花是为云惠明栽种的,但云惠明选择了梅欣。” 这不就是妥妥的失败者之树。 沉昳容听懂了宋音的弦外之音,她抬头看着粉白色的天空,往常时候她就想要打听别人的故事了。 可现在她陷在自己的故事里,不知如何书写下一页。 她对宋音是存在欺骗的,因为过往实在太不美丽,所以她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若是将日子就这样错误地过下去,这对宋音不公平。 对方似乎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她,因为是一颗真心,沉昳容便有了很多顾虑。 她想不出解法。 啧,如果没有那个假系统就好了。 沉昳容本来很抗拒恢复记忆,但没有记忆的她就像在雾里,总是被遮挡视线。 或许能从她舍弃的记忆中找出与假系统的蛛丝马迹。 不过她竟然能抽出自己的记忆,那能不能抽走宋音的记忆? 只要将有关沉依的记忆抽走,宋音就还是那个宋音,她也能毫无牵挂地回到现世。 这个想法浮现的时候,沉昳容最先感觉到的是一阵恐慌,她不想让宋音忘记自己。 沉昳容仿佛站在了某个十字路口,她往哪条路走都会后悔。 可忘记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沉昳容已经想好退路,她伸手摘了一朵海棠花别在宋音头上,“好看。” 宋音感觉眼前的人不同了,她心里涌现出很多恐慌,可她怕吓到师尊,于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是说花吗?” 沉昳容仔细看着宋音的脸,“尊上好看。” 这句话绝对出自真心,宋音被安抚下来,她纠结过后扭头道:“你也好看。” 看着她这别扭的样子,沉昳容忍不住笑,“尊上还没有镜中的你勇敢。” 见沉昳容提到小宋,宋音瞬时就炸毛了,她冷着一张脸,可任谁都能听出她那话里的酸不溜秋。 “你是嫌本尊老了。” 嘿!天地良心,沉昳容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不过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很可爱? 或许是发现了的,只是她始终没往那个方向想。 可沉昳容心里也酸,她不痛不痒地踢了宋音一脚,“你还开后宫呢。” 宋音:“?什么?什么后宫!” 沉昳容看着宋音脸上的震惊她也震惊了,“你没开后宫?那些炉鼎?” 宋音常年闭关,她发现自己的名誉有些岌岌可危。 她慌忙解释,“那是戚吾弄的,我根本没听明白,以为是将那些人保护起来,提高魔宫声誉,我没开啊!” 沉昳容看着宋音急着解释的样子,她突然蹲下,咬着手指甲开始思考。 仔细一想,那内宫里边都没住几个人,也没听过类似争风吃醋的八卦。 嗯?这么多炉鼎围绕之下,宋音竟然零绯闻? 也不对,她这个长相酷似剑尊的混蛋是唯一的绯闻对象。 沉昳容沉默了,假系统就是假系统,给的故事梗概也是假的。 这根本就不是后宫文! 沉昳容被自己的迟钝气笑了。 宋音还以为她不信,她也不顾形象地蹲了下来,语速都变快不少,“我真的没有。” 见沉昳容不动,宋音伸手捧住沉昳容的脸,“你信我。” 沉昳容本来板着的脸突然笑了起来。 宋音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她是想生气,可眼前的人笑得那么开心,于是她冷着脸等着对方笑完。 沉昳容擦擦眼角的泪水,“抱歉,尊上生气了吗?” 宋音扭过头,“没有。” 不过没过一会儿宋音又转过头看着沉昳容,“你会因为这个伤心?” 宋音迫切想得到一个答案。 沉昳容本想逗逗她,可是对方的语气真的很小心,又想起宋音的前半生真的不是很顺利。 轻叹一声,沉昳容决定收起自己的恶劣本性。 她伸手将人圈在怀里,语调轻柔,“会啊,我当然希望尊上只属于我。” 属于沉昳容的声音在耳边轻响,那么近。 宋音做梦都不敢吃这么好,她不敢出声,怕这只是一触即碎的梦境。 可最终还是没忍住,“那你刚才。” 沉昳容有些不好意思,“尊上喜欢我这件事太让我惊讶,一时忘了其它。” 沉昳容完全沉浸在被宋音喜欢的各种情绪里,另外是不知不觉中宋音的后宫存在感稀薄过头了。 不过告白该怎么说呢?沉昳容对这个也没什么经验! 要不学小宋吧!用一连串的排比句。 可她的回答似乎给了宋音勇气,有了勇气的人抢先一步。 宋音抱住了她,这一次抱得很温柔,“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作为炉鼎也不是作为女官。” “我知道你喜欢自由,向往不羁的风,我向你保证不会是你的约束。” “要是飞累了的话,回头看,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沉昳容怔住,但这样的话是她听过的第三遍。 第一遍是在镜中,是小宋。 第二遍第三遍都是宋音。 她已不会像之前那样不知所措,不过心绪还是忍不住起伏。 沉昳容闭上眼轻叹,“我是个很坏的骗子,你也会喜欢吗?” 宋音笑得轻快,“那巧了,魔尊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坏蛋,坏蛋与骗子天生一对。” 沉昳容被她逗笑,这人怎么突然这么能说会道。 恃宠而骄的某人大胆狠拍了宋音的背,“回去吧,让人看见还怪不好意思的。” 宋音瞬间想起很多不好的事,她鬼鬼祟祟往附近看了一圈,急切拉起沉昳容,“走吧。” 一路上两人还在笑闹,当然笑和闹都属于沉昳容。 “你能不能学一下小宋的话?就是那个我喜欢看下雪天。” 宋音抗拒:“不!” 沉昳容有些失望地叹气。 一阵沉默之后,宋音僵硬的声音响起,“我喜欢、我喜欢看下雪天、天……” 两人穿过这一片海棠树,消失在道路尽头。 梅欣从一棵海棠树后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攥着一块留影石。 这留影石留的影像不仅能动,还带声音。 她反复研究了一会儿,眼中露出几分了然。 原来这就是告白吗?看上去比无情道还要简单。 梅欣将留影石放进灵戒中,这东西是别人的,可不能弄坏。 她想学上两句,但有人在她身后叫她。 “梅尊者,你在这是为何?” 梅欣转头看着姚珺,她实诚道:“在练习。” 姚珺恪守礼数没有多问,她眉间带着几分愁绪,“尊者可有看见剑尊大人?” 梅欣伸手一指,“她们往那处去了。” 姚珺行了一礼,“多谢尊者指路。” 姚珺打听到消息,可她往前走了几步又犹豫,最后也没往梅欣指的方向走。 梅欣不解看着她的背影。 想起常远檀还没吃药,梅欣暂时放弃了练习的想法。 她走了两步又停下,伸手感受风吹拂的感觉,“风吗?” 清风环绕在她的身侧,转瞬又消失。 梅欣缩回手往山顶走去。 夜幕笼罩大地,天机阁停在九霄门的天上。 沉枢慈累得半死回来,她没心思看天上的双月奇景。 其中一个月亮上住的不是嫦娥玉兔,住的是一群蠢猪! 天机阁要完了! 批了一天作业的沉枢慈躺在床上,正想来一个美美的休眠模式时却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 沉枢慈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谁!” “是我。” 沉昳容的声音。 沉枢慈瞬间不累了,她几步上前打开门,果真看见门口的沉昳容。 无事不登三宝殿,沉昳容这么晚来肯定不是来看她的。 虽如此,沉慈还是高兴将人带进屋,又施法将屋内点亮。 沉昳容又一个术法让屋内回到了原本的黑。 沉枢慈很上道地压低声音,“要杀谁?” 沉昳容:“?我有这么凶残?” 沉枢慈尴尬一笑,“还真有,不过你现在不是。” 或许是觉得自己多嘴,沉枢慈立马道:“不过那份记忆不要也罢,你现在就挺好的。” 沉昳容直勾勾盯着沉枢慈,将沉枢慈一个系统给盯得不好意思起来。 她正了脸色,“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出手。” 沉枢慈也算个厉害角色了,除了打倒宋音和归还记忆这两件事不行之外,另外的事她靠着薅天道预言慢慢都能做到。 她满脸自信地等着宿主派任务。 在她的目光里,沉昳容轻声开口。 “我想拿回记忆。”—— 作者有话说:梅欣:告白第一步,找个坟头 第75章 沉枢慈觉得一定是今天的运势不对才会接连遇上些不好的事。 看着沉昳容认真的脸,沉枢慈扶着额头一脸苦恼,“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沉昳容觉得十分意外,“为什么?” 沉枢慈在看着她,可那双眼睛却像穿透她的身体落在很久之前。 沉枢慈的目光突然变得很是伤感, “拿回记忆之后你就不是现在的你了, 不会害怕吗?” 沉昳容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对方说是系统,但是从各个方面来看已经很像人了, 若不是看到她用天雷充电,沉昳容根本意识不到她与人的不同。 垂眸看着衣裳上的纹理,沉昳容一路上感受到的都是善意,这些认识她的故人对她都很纵容。 这些人对待她就像对待一个碎裂过后再拼好的精致瓷器,从不要求她做什么,只要求她待在原地什么都不要做。 可她从别人嘴里听过太多有关剑尊的事,剑尊不该如此脆弱才对。 沉昳容压下内心那些不适, 她直接表明自己的目的,“还记得我被欺骗的事吗?” 见沉昳容没在记忆上执着,沉枢慈松了一口气,她一脸愤恨地说:“我当然记得,若不是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中做梗,我与你就能更早相认。” 说完后沉枢慈摸摸脑袋, 央越重逢时她只是想给沉昳容一个拥抱,结果被敲了两剑, 心脏还被刺破。 她自然不会记恨宿主,但不影响她将这一切归咎在那假冒者身上。 沉枢慈恶狠狠地说:“不要被我知道是谁,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见沉枢慈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沉昳容接着说:“我和你一样,我总觉得在我丢失的记忆中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既然你不愿还给我,那就请你帮忙看看。” 沉枢慈还真没想到这层,她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将宿主拐回现世。 想了想,沉枢慈还是点头答应了,“宿主放心,能再与我说说那个假货的特征吗?” 沉昳容想了想,“声音和你一样,只是没有感情,有时与我的通讯不是很顺利,尤其是在冬天。” 沉枢慈认真记下了,“还有吗?” 沉昳容暂时只能想起那么多,她好奇询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同事之类的?” “没有,我开机的时间也就是你降生的时间,那时我的程序还很简单,没有危险的情况之下只是记录你的成长而已,没有什么任务。” 听完沉枢慈的解释,沉昳容脑海里闪过“高清黑历史”这五个大字。 她捂着眼睛,叹息一声后才问,“你为什么会在我身边,又为什么会选中我?” 这话将沉枢慈也问迷茫了,她苦思一阵才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保护你,这似乎就是我降生的意义。” 所谓底层代码吗? 沉昳容也不太了解,她对物理化学数学什么的实在不敢兴趣,里边随便挑出一个都能与她上演一场虐恋情深。 机械程序这些也是一样。 不过她似乎出来太久了,再不回去的话宋音估计会醒,那人睡觉喜欢钻她怀里。 想着想着沉昳容不自觉露出笑容。 她带着美好的心情起身,“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总得将所有的恩怨都了结才好。” 沉枢慈见她没有忘记回去的事终于彻底放松,她笑了笑,“嗯。” “现在太晚,我就先回去了。” “嗯,一路小心。” 沉昳容走到门边,她扶着门框突然回头,“回到现世之后你会变成什么呢?” 沉枢慈没料想到这个问题,她的眼神落在窗外的明月上,有些苦恼地说:“不知道,大概是作为你的系统待在你的身边吧。” 月色下沉昳容的眉毛慢慢拢了起来,她之前没有细想,可现在却有诸多疑惑。 之前沉枢慈说这个世界的东西带不走,那她就得舍弃现在这个躯体,但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她现世的身体估计都成古物了。 刚走到门口的沉昳容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她问得仔细,“那我回到现世会是哪个时间点?是重回自己的身体吗?” 沉枢慈很乐意对方对此感兴趣,本来要休眠的她重打精神,“你的身体在这个世界里,离开之前我会帮你取回来。” 说着说着又惊叹,“不过你现在这躯体和原来的躯体差不了太多,除了样貌有些许不同外,其余都很相似,和复制黏贴也差不多了。” 沉枢慈摸着下巴,看着沉昳容的双眼都在放光,“你原本的身体被柳千枫藏了起来,找起来实在麻烦,如果现在这具身体能带走的话就要省事很多。” 沉昳容被她看得浑身发冷,她搓了搓手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是身穿?” “是啊”,沉枢慈张开双手比划着,“当时这么大一辆车撞过来,我废了不少劲才把你拉到这里。” 难怪记忆里只有极速逼近的汽车,然后就像断片一样,下一秒她就成了剑尊躺在床上。 沉枢慈见她有些担心的样子,又着急补充道,“这两个世界的时间线并不相干,你要是想回的话完全能回到自己熟悉的时代,只是你的因果在现世,所以会有些限制。” 沉昳容从沉思中抬头,“什么限制?” “就是只能回到你出事后的时间点,不能往前走。” 对方讲的还算清楚,也就是她的因果属于现世,所以在现世的时间线中不能出现两个她,所以只能往后走。 要是这么说的话…… 沉昳容眼睛一亮,“那我的因果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回到过去?” 沉枢慈惊到了,她紧张询问,“你想回到过去吗?但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沉昳容静静看着眼前的沉枢慈,她缓缓开口,“我以前用过是吗?” 冷汗从沉枢慈的脸颊落下,眼前这人的智慧在今夜异常超标,让人有了一种再交谈下去底子都会被扒拉干净的恐怖感觉。 沉枢慈不敢再说了,“夜已经很深了,再不回去宋音就要发现了,那变态的疑心病可是很重的。” 这明显就是在赶客。 沉昳容看了她一眼后不再多言。 走出房间后,沉昳容抬头便是两个月亮,天机阁模拟的圆月与天空中本有的残月紧挨在一起。 这景色还挺美丽的。 白天宋音的话还在耳边轻响,对方想让她看好看的景色,虽然那地方看上去是一片坟地。 沉昳容想着想着又笑了起来,她从灵戒里掏出留影石拍下这双月凌空的奇景。 宋音送的东西就是好,将留影放大后还能清晰看见天机阁内的楼阁和人。 沉昳容还没上过天机阁,她不断滑动,观察着天机阁的建筑。 天机阁的外层是普通的木质结构,楼与楼之间的缝隙中能看到内层建筑的部分。 内层的楼阁像是用冰块雕铸起来的一样,在冷月下泛着光泽。 这内层好像挺美的,沉昳容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让宋音看看,但对方应该看过了。 沉昳容对这很感兴趣,她的注意点全放在了内层的楼阁,滑动间她发现天机阁最中间似乎是湖泊。 忍不住凑近看时月光却被遮住了。 “在看什么?” 宋音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疲倦,看起来是刚从睡梦中醒来。 沉昳容伸手将留影递给她看,“这个好看吗?” 其实现在她们就站在双月之下,这是抬头就能看到的景色。 宋音眉毛微挑,“你喜欢天机阁?” 沉昳容顿感不妙,她立马解释,“当然还是魔宫更好。” 宋音挑起的眉毛落了下去,她抬头看了天机阁几秒,平静抛下一句,“哦,这样就不买了。” 壕无人性的发言让沉昳容失去了言语。 宋音看着那被撞出来的大洞不屑一笑,“虽然破了点,但你感兴趣的话,买来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不要再说了! 沉昳容脑子里闪过一堆毫无营养的电视剧,她深吸一口气又看着宋音不太好的脸色。 其实宋音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多,很难分辨她的心情如何。 但沉昳容就是觉得她心情很差。 她收起留影石拉住宋音的手,“怎么了?” 碰触的瞬间沉昳容顺便看了看宋音的身体,让人无奈的是对方的身体没有什么起色。 沉昳容眉头深锁,眼中满是愁色。 宋音的怒火下去一些,她扭过头,“我做梦了。” “嗯?尊上梦到了什么?” 宋音的心思都放在对方身体上,有些心不在焉。 宋音低头将下巴靠在沈昳容肩膀上,“梦见你离开我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狠心地什么也没给我留下。” 被说中心事的沉昳容一僵,她伸手拍拍宋音脊背,“梦都是相反的。” “所以你不会离开我是吗?” 沉昳容有了回避的想法,可她在宋音面前避无可避,只能轻声答应,“嗯。” 她似乎听到了宋音的叹息,轻得好像是她的幻觉。 “你不喜欢这里吗?”宋音如此问。 下一瞬她又说,“不喜欢这个世界也正常。” 可以沉昳容背对着宋音,看不见她眼里的纠结。 “但你可以喜欢我,再不济梅欣那些人你也能当成家人。” 沉昳容越听越惊悚,若说刚开始她感受到的还只是一分不正常,那现在的异常程度就一万分! 一个醋精不吃醋必有蹊跷。 难不成对方发现了什么? 沉昳容瞬间冷汗直冒,她试探道:“尊上是不是想对我说些什么?” 宋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其实我……” “尊上。” 宋音的声音被打断。 沉昳容抬眼望去,稍远处的月色下站着姚珺。 她十分礼貌地行礼,“二位尊上,晚辈有一事想问。”—— 作者有话说:打断施法 第76章 沉昳容与姚珺的交流不多, 但对她的印象不错,毕竟在一堆各有各病的人里,她显得正常过头。 宋音的脸色不是很好,但没有直接将人赶走,估计是看在姚玲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想对本尊说什么?”宋音凶名在外,又配上惨败白月光下的一张冷脸,唬得人姚珺不敢开声。 一旁看着的沉昳容见她攥着衣角的不安模样 ,她上前解围, “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 姚珺顿时轻松起来,她看了一眼宋音, 鼓起的勇气在无波的眼中消失殆尽。 最后她还是转过头和沈昳容交谈,她温声浅笑,“之前便想问, 剑尊大人是否还记得我。” 沉昳容立马拍拍宋音的手背安抚。 不过是又一个熟人罢了,沉昳容摇头道, “抱歉。” 姚珺扫过面前二人相牵的手,心领神会似地正了脸色, “那时我和妹妹还小, 您不记得也正常,本不该深夜打扰, 只是心绪烦乱出门, 恰好见两位尊者未眠,故而上前。” 宋音最受不了的就是眼前这类人, 她出声打断,“说重点。” 姚珺神色未变,但还是能从手臂上的些微颤抖中看出她的紧张,她舍弃了那些废话, “不知尊上能否割爱,让舍妹回九霄。” 敢情是来挖墙脚来了,宋音冷哼一声,“你是在戏弄本尊?” 姚玲掌握了魔宫那么多机密,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走。 同样的脸却是不同的性格,宋音见惯了姚玲的火爆性子,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窝囊的人只觉得哪哪都看不惯。 姚珺敏锐察觉出了对方的嫌恶,她谨慎地换了一个请求,“那能否让我和她见上一面,澄清一些误会。” 沉昳容喜欢乖巧的孩子,而眼前的姚珺与沈昳容记忆中的宋音有些相似,都是这样惹人怜爱的模样。 她不自觉看向宋音那张冷脸。 宋音的视线与她交汇,两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宋音的眼神变得柔和很多。 宋音还是松了口,“将想说的话告诉本尊。” 姚珺发现这位尊上意外的好说话,她压抑着内心喜悦维持一个得体的浅笑,只是笑容似乎有些苦涩。 “当年她带我逃跑时我并没有不要她。” 见姚珺不再言语,沉昳容问,“就这一句吗?” 姚珺点头行礼,“就这一句,尊上纡尊降贵帮我,晚辈感激不尽,只是天色太晚,晚辈便不再打扰了。” 说罢又看了看沉昳容两人,像是实在忍不住一般说了无关紧要的话,“恕晚辈冒犯,二位尊者很是般配。” 沉昳容有些害羞,而宋音直接变得开朗起来。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宋音笑了一声,“你学的心法是常门主的无垢净音吗?” 看着宋音那突然变得和蔼可亲的脸,姚珺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老实回答,“是。” “这门心法太过霸道,与你并不相称,你资质本就不高,继续修行下去更是难以进步。” 宋音在灵戒里翻了翻,没翻到心法后又对姚珺说,“有空白的玉简吗?” 姚珺面纱下的脸怔了一下,又不自觉听从宋音命令翻出玉简教给对方。 接过玉简后宋音又一顿,她的灵力需要省点用,忽然她想到什么,对着一旁看戏的沉昳容说,“帮我。” 沉昳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宋音的嘴里竟然能听到这两个字。 反正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于是沉昳容玩性大发,她扶着太阳xue摇晃两下,眼瞅着就要往后倒下。 意料之中的,她被宋音搂住腰拉回,落入充满兰花香的怀抱里。 这一次沉昳容的表演痕迹过于严重了,按道理来说宋音是能够发现的。 但奇怪的是宋音没有发现,虽然神色不变,但对方的声音明显变急了,“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沉昳容又是觉得好笑,又不想让对方担心,但腰上的痒意让她明白过来。 这人竟然趁着这个机会对她上下其手! 沉昳容将宋音的手按住,“住手。” 宋音的笑容转瞬即逝,“所以可以帮我吗?” 沉昳容心里窝火,以宋音现在的状态来说,其实沉昳容很简单就能将她推开,但待在对方的怀里也不错。 到底是心疼对方身上的伤,沉昳容原谅了对方的小动作,不过这人纯纯胆小,也就敢在她腰上蹭蹭。 叹息一声,沉昳容无奈道:“玉简给我,你说。” 宋音将要给的心法传音给沉昳容,沉昳容认真将对方说的内容录入玉简中。 两人靠得很近,沉昳容的眼神落在玉简上,她录得认真,全然没发现宋音温柔注视她的眼神。 看着岁月静好的两人,姚珺有些尴尬,她的视线往下回避,可又克制不住地往上看。 和师尊说的一样,这两人真的是那种亲密关系。 师徒吗? 从小在九霄门长大的姚珺想都不敢想,但师尊说起时是带着笑的。 这样盯着人看不合规矩,姚珺又垂下眼。 这篇心法的字数还挺多,沉昳容录完后扭了扭脖子,长舒一口气后她将玉简塞进宋音手中,“看看有无错漏。” 宋音极速看了一遍后将玉简丢给姚珺,“这套心法更适合你,算是我给后辈的礼物。” 姚珺紧攥着心法玉简,她伸手就要将东西送回去,“尊上,这太过尊贵。” 宋音一声冷笑后姚珺僵在原地。 “本尊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收回的道理。” 姚珺只能无奈收下,或许是心中疑虑太深,她没忍住问,“尊上为何如此待我?” “因为高兴。” 见姚珺困惑,宋音难得耐心开导她,“开心了就笑,难过了就哭,哪有那么多规矩和理由。” 沉默一会儿姚珺忽然笑了,只是笑容被面纱遮住,只看见一双弯月似的眼睛。 她看着沉昳容二人,笑意真诚,“谢前辈指点。” 过后她郑重其事地说:“不知日后能否喝到两位前辈的喜酒。” 沉昳容的脸红了些许,她眼神躲闪。 宋音看姚珺愈加顺眼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会讲话。 高兴的宋音身边也没有低气压了,她又随手给了一把灵石出去,“当然。” 姚珺一笑,“尊上如此说,晚辈便放心了,晚辈先走一步。” 宋音点头,高兴上头的她甚至还想上前相送,但想了想她还是更乐意和沈昳容单独多待一会儿。 见沉昳容心不在焉的样子,宋音放低声音靠近,“在想什么?” 沉昳容摇头,她笑着伸手捏捏宋音的脸,看到上面有了轻微的红润又放下。 她打趣道:“人家随便说两句,你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可别忘了修界对魔修的憎恨。” 既然注定要离别,沉昳容就会多出很多不放心,毕竟人心难测。 宋音抓住沉昳容的手贴在脸侧,此刻的她冷静了很多,“是想说小心姚珺吗?” “不,是小心每一个人,包括我。” 沉昳容严肃时倒挺有师尊的样子,宋音根本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毕竟光顾着脸瞧了。 面对不听讲的学生,沉昳容又开始捏脸,她轻轻扯了下,“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 “那我刚才说什么了?” 宋音陷入了麻烦,她眼神往右稍移了下,咳嗽一声,“好看。” 她说得太小声,沉昳容没听清,“嗯?” “你好看。” 沉昳容没忍住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可看着宋音愈发亮晶晶的眼神,她总感觉这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她没招了,松开手时捕捉到宋音眼中的遗憾。 这家伙。 沉昳容摇头叹息,“小心点总没事。” 宋音捂着自己的侧脸,自信道,“她日后会是九霄门的门主,方才的套近乎只是为了以后九霄能和魔宫好好相处而已。” 沉昳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毕竟一直以来,魔修都是让人不齿的存在。 但这样一说,方才姚珺的行为就解释得通了。 这个世界真有意思,灵修和魔修都可以坐一条船上了。 沉昳容笑起来,这样下去的修真界岂不是更加平和。 宋音在一旁看着她笑,“你愿意与我合籍吗?” 沉昳容一惊,如果她没感受错的话,白天的时候两人才确定心意吧。 这人之前扭扭捏捏不承认,确认了关系就开始坐火箭飞? 哪有这样的,沉昳容完全没有准备,她又开始埋怨姚珺提起这糟事。 心脏的跳动声是那么明显,在这无边夜色里,星月不及宋音的眼睛。 沉昳容支支吾吾,“怎么这么突然,尊上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用考虑,这件事我想了很久。” 沉昳容差点没忍住自己的白眼,什么很久? 她借用这具身体醒来的时间也不长好吗? 吐槽归吐槽,现在可怎么办? 宋音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进攻道:“一切都交给我,你不用有顾虑。” “我会向整个世界宣告你是我此生唯一的道侣。” 沉昳容额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她本来想着只要抽出宋音的记忆,但要是整个修界都知道了。 那她将整个世界的记忆都给抽出来才行。 这么一想这办法本来就有问题,剑尊时的她把记忆抽出来了,不还是有一堆记得的人提醒她。 要想让人真正忘却,光是抽离一个人的记忆还不行,得将整个世界的记忆都给删除才行。 后路没了,沉昳容纠结起来,她重新看向宋音的眼睛。 那双眼中的冰霜为她而融化。 这双眼睛似是被沉昳容的沉默伤害,泛起一圈圈委屈,“不可以吗?” 沉昳容有些顶不住,这一刻的宋音褪下了魔尊的身份,看上去颇有些无助可怜。 沉昳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宋音弱小无助可怜,但对方用那双浸满月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 沉昳容的脑子里有不少声音叫嚣着“答应她”。 宋音乘胜追击,“为什么拒绝我,你不喜欢我吗?” 脑子里的声音又换成了“我爱她”。 沉昳容怀疑宋音对她使用了什么幻术,不然她怎么迷迷糊糊的,一点也不清醒。 沉昳容又开始念起清心咒,可她什么也没驱散。 懊恼停下悄悄念咒的嘴,却又被宋音的容颜晃了眼睛。 沉昳容这才明白没有什么幻术,纯粹是她自己的问题。 而眼前的宋音专注得像是世界上只剩了她俩。 沉昳容甚至能想象到,她说出那个好字之后,眼前人会是怎么开心的表情。 她想让宋音开心。 看着宋音开心她也开心。 大家都开心,这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沉昳容被自己说服一般,她张开嘴,“我……” “我不同意!” 第三人的暴喝打断了沉昳容的话。 循声望去,天边一个圆点越来越近,然后逐渐有了人的轮廓—— 作者有话说:沉昳容:闪婚中 第77章 一阵风吹过, 有人挡在了两人之间。 柳千枫的头发十分凌乱,身上穿的太安道袍出现不少口子。 她喘着气拦在沈昳容身前,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同意。” “老女人!不准对尊上无礼!” 一阵空间波动之后,姚玲也喘着气将自己拔了出来,她边跑边骂, “老女人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魔宫的事!” 同样狼狈的姚玲喘着气挡在宋音前面,明明累得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到了宋音面前又强打起精神。 被左一个老女人右一个老女人地骂,柳千枫再好的脾气也有点难办。 她笑了笑,伸手攥住姚玲的衣领将她整个人都给举了起来,姚玲身上的配饰叮叮当当响个没停,成了人形风铃。 柳千枫, “小兔崽子还是和当年一样欠揍!” 双脚离地的姚玲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她使劲想扒开柳千枫的手,浑身用力之后将脸憋红。 力气比不过,但是嘴上还不肯服输, “老女人老女人老女人!” 被刺激到的柳千枫把她当棒槌似地晃了晃。 “啊!!老女人!”姚玲一声尖叫过后又骂。 沉昳容无奈看着这两活宝,这倒好,别人看舞龙的热闹,她在这看舞人。 她还没答应合籍呢, 这婚庆节目就已经安排上了。 沉昳容笑着看这两人闹,在姚玲的又一声老女人过后她突然想起一些事。 她和柳宗主好像是一个时代的…… 沉昳容顿时就笑不出来了,但看着姚玲都被晃得翻白眼了,沉昳容赶忙上前制止,“宗主。” 柳千枫一个松手,被晃晕的姚玲就屁股落了地。 柳千枫拉着沉昳容上看下看, “你是不是瘦了?” 哪里瘦了,有宋音在她哪里会瘦,胖了还差不多。 不过这话让沉昳容心里浮现出一股暖意,“宗主怎么来的?” 柳千枫往后看了宋音一眼,有些不情愿地说,“宋音派姚玲上山求助,听到你说能改阵,我便来相助。” 说完狠狠骂了一声,“这个死梅欣,竟然私自做出这种决定,这一次我不会再放纵了,一定要替她师尊狠狠打她的屁股!” 这话不像说着玩的,沉昳容想起之前在妖域的时候宗主打过那狐王的屁股。 她没忍住抬手遮住自己的脸,太安宗的人是对屁股有什么执念吗? 这还有别人在呢,好丢人。 当事人可没感觉丢人,她咬牙继续,“还有常远檀,这么大的事自己撑着!我要狠狠打她的屁股!” “还有……” 柳千枫的视线慢慢落在了沉昳容身上,惹得人浑身一麻。 沉昳容麻溜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她紧张道:“还、还有什么?” 柳千枫:“听说你有女儿了?谁的?和宋音的吗?” 沉昳容:“……我没有。” 柳千枫倒抽一口冷气,“嘶!除了宋音之外你还有别的相好?” 本来看戏的宋音送来凉飕飕的眼神。 沉昳容一个头两个大,“没有,真的没有,我没有女儿,也没有其她相好,我就宋音一个相好。” 这话感觉也怪,在柳千枫绝望的眼神中,沉昳容挠挠头承认,“我就宋音一个爱人。” 柳千枫嘴唇颤了几下,这才多久没见这两人就黏糊在一起了。 不愿意相信事实的她抓着沉昳容的肩膀摇晃,“你要是被胁迫了就眨眨眼,我没有手段但有的是力气。” 沉昳容瞪着眼睛看着她,怕柳千枫不相信的她伸手将上下眼皮拉得更开。 而终于缓过劲来的姚玲嘲笑道:“老女人,劝你别对别人的爱人有太强的占有欲。” 柳千枫没空管她,只是喃喃道:“骗子。” 沉昳容还真怕她这一把年纪被气疯了,于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宗主?” 往事历历在目,柳千枫一脸悲切,仿若一个被负心人背叛的可怜人。 “你这个骗子,你忘了之前对我说过的话与承诺。” 沉昳容一头雾水,这感觉怎么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很对不住宗主的事? 不是吧! 周围的空气变得好冷,宋音的眼神也变得好冷。 沉昳容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她没忍住唤醒沉睡中的溯雨:溯雨,醒醒。 【主人何事? 】 溯雨的声音十分微弱,听上去要散了一样,但好在还算清晰。 沉昳容微微皱眉:我之前和柳宗主是什么关系? 【小偷和可怜的酒坊老板,嗯,算是债务关系吧。 】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原来她只是小偷啊。 于是她毫无愧疚地绕过柳千枫,又直接挽住宋音的手,“不管如何,宗主,我真心喜欢她。” 这波贴脸开大差点没让柳千枫背过气,她抓狂道:“当初你不是承诺过我要一起做孤家寡人吗?你不是还说不喜欢小你很多的!” 不好意思,全忘了。 沉昳容心头浮现出那么一丝丝愧疚,她麻溜撒谎,“那是剑尊的承诺,与我无关。” 沉昳容眼神怜悯,叹息着说:“宗主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让我们把昨天都作废吧。” “未来,美好的未来在等着我们。” 一直沉默的宋音突然开腔,“若是宗主不放心,我会带她回太安宗,住下。” 宋音还在笑,她难得对柳千枫如此和颜悦色,“到时候宗主您就能天天看着我们了。” 看着恨不得粘在一起的两人,这位见惯风浪的宗主大人沉默了。 这种风浪她还真没见过。 不!这种风浪她还真见过,很多年前云师姐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那是在发现梅欣生了情窍后的一个黄昏里,残阳将万剑峰涂成一片橘红,云师姐站在悬崖边任由狂风吹拂她的衣裳,仿佛下一秒就会想不开跳下去。 那时的柳千枫还是一个温柔腼腆的女子,她不敢靠近,只是呼唤道:“师姐别伤心,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等解决完毕之后,小梅的无情道一定没问题的。” 狂风裹挟着云惠明的叹息,记忆中总是肆意笑着的人似乎一下老了很多,“白玉簪说她有办法,可她一点也不顾姐妹情谊,打了八八折还要五百万上品灵石。” 听到五百万这个数字的柳千枫震了一下,她颤抖着打开自己的灵戒,数来数去是三万两千四百六十九块上品灵石,四百三十三中品,还有九块下品。 这得卖多少酒才能有五百万?柳千枫后悔了,当初医仙谷和太安宗争着要她的时候为什么要想不开。 云惠明一脸悲痛,“唉,我真是一个没用的师尊,师妹,我走了,有你这样温柔的师妹我很开心。” 云惠明扯出一个极为苦涩的笑,然后闭上眼睛张开手,身体前倾之后消失在崖边。 柳千枫吓得人都没了,她上前迅速趴倒拉住了云惠明的手,可对方用术法一直抵抗,人拉不上来。 云惠明仿佛那上了岸的鱼一样使劲扑腾,边动边嚎,“放手!让我去死吧!我不想活了!” 柳千枫直接急哭,“不要这样,我们一起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你知道我身上还有多少灵石吗?零!是零啊!我还欠你四百灵石的酒钱!” 鱼儿扑腾得更厉害了,柳千枫感觉自己要拉不住,她大喊道:“你欠的我不要了!剩下的我卖酒,你接任务,总能攒到的!” 云惠明顿时安静了,“真的吗?你真的不要我还?” 柳千枫哭着喊,“不用了,师姐你别死,你死了我就得当宗主了,你想想梅欣,她还那么小,我不会带孩子啊。” 下一秒束缚在柳千枫手上的术法消失,一个没注意她差点将云惠明甩飞。 好在她及时收了力气,将人拉了上来。 云惠明优雅站起,完全没了方才那要死要活的样子,她理理衣襟,咳嗽一声,“几百岁的人哪能说是孩子,你实在不会照顾就学我,保证没问题。” 柳千枫坐在地上,她用袖子擦干眼角的泪水,“才不要学你,我可是太安仅存的脸面了,你自己的徒儿自己养,不要丢给我。” 云惠明一脸思索,“嗯,你说得对。” 见师姐一副想通的模样,柳千枫总算安心下来。 可她似乎放心太早了,只听云惠明满是不放心地说:“不能丢给你,你这偏心眼明明更喜欢沉师侄,万一对我的徒儿不好该怎么办?” 柳千枫的泪水再次汹涌,“什么偏心眼!你竟然这么看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云惠明赶忙拉住柳千枫的袖子,可惜气头上的柳千枫力气比平常还要大,本想拉人的云惠明被拉着往前走,双脚与地面摩擦出一条清晰的线。 “师妹!好师妹!师姐错了!” 柳千枫一边哭一边抬手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好师妹~理我一下嘛~” “说不理就不理!” “师姐要哭了,真的。” 柳千枫一顿,她还是没忍住回头,入目是云惠明的嬉皮笑脸。 柳千枫甩手将人扔飞,“死骗子!” 飞上高空的云惠明给自己做了一面水墙托住自己,她于半空俯视柳千枫,撑着脑袋道:“你很害怕我的离去吗?” 柳千枫一怔,她抬起双手将脸擦干净,然后委屈地点点头。 云惠明翘着二郎腿,笑着说,“离别这件事,你和沈师侄还得继续适应才行。” “这样的世界里,总是有人突然走在你们前头的。” 柳千枫懂,但是她远没有云惠明这样看得开,于是在师姐面前她又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我不要。” 云惠明只是笑,她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人真是有趣的生物,你明明看出来了,我不是真心关心你,竟然还会为我难过。” 她忽然飞身而下,凑近柳千枫戏谑道:“就这么喜欢我虚假的表象吗?” 柳千枫感觉有些不对,在她的印象里,师姐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坦诚自己的虚伪。 她眼神澄澈,并未闪躲,只是认真道:“师姐能伪善一辈子吗?” 云惠明一怔,歪头哂笑,“当然,这么有趣的事情自然值得一辈子,你也好,沉师侄也好,还有宿昭、常远檀、白玉簪,都是很有趣的人。” 因为有趣,所以喜欢,从这一点来说云惠明的喜欢很纯粹。 柳千枫明白,她不在乎,“那师姐在我眼中就是这个样子,所以我希望师姐不要走在我前头,我会哭的。” 云惠明满不在乎地说,“你不是天天哭?” 柳千枫的拳头从云惠明的耳边擦过,一瞬间耳朵狂风呼啸。 云惠明退后两步,“哎呀哎呀,好恐怖,好吧,我答应你,绝对不会走在你前头,这里风大,走吧。” 云惠明双手放在脑后,一边往山下走。 万剑峰也能称做万剑坟,山上的剑比树还要多,剑下埋葬着它们各自的主人,这是每个太安门人的归宿。 虽是一片坟地,走在其间时却不会感到害怕。 云惠明悠哉劝道:“我还是劝你看开点,不要学沉师侄,什么都想救,什么都想留住,那太贪心了。” “要我说她就是太犟了,没有一点私心,我很好奇,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她生出私心这种东西。” “或许是她之前表现得太过无私,人们将她架上名为剑尊的神坛,再想下来可就难了。” 柳千枫并不赞同,但她突然想起对方在妖域的行为。 在这个人与妖互相敌视的时代里,她还拼了命去救那只白狐妖,明明救下来也没什么意义。 柳千枫叹了一声,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下午,沉昳容从妖域回来后闭关了几天,出来之后满宗门送布料。 即便过去那么久,柳千枫还记得沉昳容的笑容。 那时大雪,沉昳容一袭青衣站在她洞府门口,洁白的布料挂在她的手臂上,说话时扬起白汽,笑容明媚,“柳长老,这个送给你,我亲手做的。” 想起过往总是叹气,同时又感到恐慌,她快走了几步与师姐并肩。 偷瞄几眼师姐的侧脸后,柳千枫才说,“梅欣的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师姐不用着急。” 提起梅欣,云惠明的笑容再也无法维持,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平静,“我问过宿昭了。” 宿昭是天机阁主的亲传门人,但她现在卜算的能力已经胜过了如今的天机阁主。 柳千枫急切询问,“你竟然还能联系到她,她怎么说?” 一阵沉默之后,云惠明又恢复成那个混不吝的样子,“是个不错的结局,她说我和欣儿可以长长久久,万年好合。” 柳千枫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等等!你你你!” 云惠明十分骄傲地挺起胸膛,“咋了,没见过两个无情道谈恋爱?” 柳千枫完全卡壳了,她脑海里“无情道”“师徒”“太安声誉”三个词在不断轮换,于是一个跺脚,“师尊会被你们气死的!” “嘿!师尊活了这么久啥没见过,我可是她最喜欢的徒儿,她会原谅我的。” 云惠明摸着下巴,瞬间有了无数鬼点子,“到时候我和欣儿合籍后就换到师尊在的那个峰住,天天在她眼前晃,多看几次就习惯了。” 记忆与现实重叠,甚至那份得意都相似。 柳千枫痛苦地闭上眼睛,她踉跄两下,突然一拳锤向身旁的树,树木直接被贯穿,她也慢慢冷静下来。 姚玲唤出两个锤子挡在沈昳容两人身前。 看着柳千枫痛苦的样子,沉昳容有些心疼,但对方的反应如此激烈,沉昳容明白自己的身份应该是被猜出来了。 她松开宋音的手,又从姚玲的身后走出来。 姚玲横锤拦住她,沉昳容将她的锤子按下来,而后坚定走到了柳千枫面前。 她从灵戒里掏出一件道袍往前一送,笑着说:“这是在擎苍秘境里买的,我觉得宗主会喜欢。” 柳千枫一愣,她颤着手接过道袍,拼命拦着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挤出一个还算好看的笑容,“谢谢,我很喜欢。” 一路风尘赶来,柳千枫是真的累了,又或者她根本舍不得和故人起冲突,所以只有妥协。 但怎么说也还是担忧,她按着沉昳容的肩膀,“你确定是她吗?” 沉昳容轻笑,“确定是她。” 看着沉昳容的笑容,柳千枫心中只剩下无力,她拍拍沉昳容的肩膀,“我知道了,但你记住一点,我永远都在。” 沉昳容看着柳千枫,对方的乌发中似乎藏了几缕银丝。 没由来的,沉昳容突然开口,“很累吧,辛苦了。” 柳千枫震惊,她摇头浅笑,“嗯,我累了,想先睡一觉。” 月色下,柳千枫离去的背影有些孤独。 因为总是有这样一些人在,沉昳容对这个世界总是留恋。 她和宋音躺在一块儿,辗转难以入眠。 “在想什么?觉得合籍太突然吗?”平常时宋音的声音总是听不出喜怒。 沉昳容翻了个身面对着宋音,而宋音下一秒就把自己塞进了沉昳容怀里。 突然放大的脸让沉昳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突然忘了自己方才在想什么。 馥郁的兰花香萦绕在鼻尖,沉昳容视线躲闪向下,视线沿着对方高挺的鼻梁向下,本来是想逃避却又落在对方的唇瓣上。 不知所措时听见宋音的声音,“我很高兴。” 沉昳容:“啊?那很好啊。” 宋音:“你能选择我,我很高兴。” 原来是这个,沉昳容觉得宋音也挺好哄的,她明明不太会说情话来着。 不过宋音高兴就好,沉昳容傻笑了一声,“尊上高兴就好。” 不过怎么感觉花香更重了,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小声打了哈欠。 黑暗中宋音的脸突然爆红,她表情丰富变化之后终于忍着羞耻开口,“师尊,我们双修吧。” 沉昳容的脑子已经晕成一团糊糊,“双休?好啊,休息的时间就该好好睡觉。” 宋音理解错了意思,她的脸又红了一度,手放在腰间,纠结着是自己解开还是让人解开时,她听见了很轻的呼噜声。 睡着了…… 宋音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她完全冷静下来。 她愤怒给二护法传音:你不是说这样一定能成吗? 二护法的声音有气无力响起:尊上失败了吗?能否告知细节? 宋音觉得很丢脸,她不想说,转了个话题:你怎么了? 【谢尊上关心,只是用眼过度有些疲累。 】 宋音想起对方的眼疾,她随意道:让老四帮你。 【灼檀精神不稳,可能会将这里点了,尊上放心,属下休息一下即可。 】 宋音有点头疼,她发现这些文书工作还真是离不开戚吾。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个很有眼力给她送留影石的人。 宋音又道:让黎休帮你。 【是,尊上的合籍宴可要大办? 】 宋音闭上眼睛:自然。 突然想起魔宫里那些吃白饭的炉鼎,宋音又道:那些炉鼎们好生安排一下,愿意为魔宫效力的就留下来,不愿意的就帮她们遮掩一下炉鼎身份,给一笔灵石好生安顿起来。 二护法眉头一皱,她总觉得这有后续麻烦。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些炉鼎在魔宫里好吃好喝那么多年,突然要靠自己的双手挣灵石,难免会生出憎恨。 按二护法的想法是直接全杀了,以绝后患。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造成的伤害有限。 【属下这就去办。 】 处理好一切后宋音切断了传音,她静静看着沉昳容的脸,发现对方又在说些乱七八糟的梦话。 她现在没办法入梦,靠着法宝倒是能够,只是风险会很大。 宋音犹豫时听见一声泣音。 夜幕中一声轻叹,随后白光一闪,入了梦。 落地窗外是嘈杂的汽车喇叭声,路灯和车灯汇聚成河。 落地窗内是规律的键盘按键声,客厅的吊灯照亮铺开,室内亮如白昼。 沉昳容披着头发,穿着一身米白色的睡衣,她揉了揉眼睛,电脑页面的文字倒映在她的眼中。 在做ppt吗? 电脑底部的时间显示是01:45. 宋音皱了眉走过去,她将沉昳容抱到一边。 沉昳容看着她笑,“你来了,我又在做梦吗?” 确实在做梦。 本来想将人抱回床上,可人闹得慌,没办法只能让她睡在沙发上。 宋音对这个家已经很熟悉,她在房间的衣柜里拿了薄被盖在沈昳容身上,听着她迷糊呓语:“还没做完,不能睡。” 宋音将她按了下去,“睡吧,我帮你。” 灯光在宋音的脑袋后展开,沉昳容笑着嘟囔,“谢谢神仙姐姐。” 下一秒,同样的呼噜声响起。 宋音:“……” 无奈坐到电脑前,宋音开始处理对方的工作。 沉昳容做完了大部分,她只要收一下尾就成。 弄完之后宋音又开始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无聊编了一个对话程序,命名为01。 输入“你好”之后,01有了反应—— 作者有话说:柳千枫:我雷师徒恋[裂开] 第78章 梦境与现实难以分清,以至于沉昳容醒来时盯着怀中的宋音看了很久。 她又在梦中看见了宋音,梦中的宋音完全熟悉她在现实的生活,会在阳光正好时替她拉开窗帘。 阳光透窗而过, 宋音的身影似要在窗前融化。 宋音松开窗帘回头, 在她额上落下一个早安吻, 而她没有拒绝, 似乎这样的动作只是稀疏平常。 宋音陪着她上班,听她兴奋的分享,也听她焦虑的抱怨。 早晨的地铁永远是那么挤,车厢停止又启动,广播的声音播报着一个个站点。 明明人潮汹涌,却静得只有彼此二人。 宋音睡时安静,沉昳容忽然产生了几分眷恋。 分别的时刻还未到来,可她不由自主产生了恐慌。 沉昳容无奈叹息,怀中的宋音因此睁眼。 这双眼睛越来越像以前的宋音了。 宋音很是疲倦, “时间还早,不睡一会儿吗?” 沉昳容摇头。 门外传来姚玲的声音, “尊上, 白玉簪也到了。” 沉昳容顿时来了精神,她一把拉起宋音, 却发现对方虚弱得不像话, 刚一下床就差点摔倒。 沉昳容将她拉进怀中,搭了脉以后惊诧, “怎么回事?” 宋音轻笑一声,她似乎很高兴,“心魔反噬而已。” 听到心魔时沉昳容总是抑制不住地心疼,她想要将人背起来,可宋音却在她背上挣扎。 “你放下我,我撑得住。” “你腿软成这样怎么行!别逞强了!” 宋音仍旧抗拒,“我好歹是个魔尊,被人背着出去,威严何在。” 她们在里边互不相让,姚玲在外边听得满头大汗。 她知道自家尊上很喜欢这个长相酷似剑尊的人,但没想到这个人在尊上面前能如此放肆,还有尊上腿软了? 姚玲的大脑被过量的信息冲击成浆糊,原本她对这个忽然变成主子的人还有些轻视,现在却是十分庆幸。 庆幸她没有做出什么不尊敬的事。 “吱呀~” 一声门响,沉昳容背着一张黑脸的宋音走了出来,谁胜谁负已经很是明了。 姚玲心中更是忌惮,言行更加规谨,“沉主子,尊上,东西北三境最大宗门的掌权者,还有天机阁的阁主正在挽星殿中。” 这可真是难得,毕竟魔宫的宫主也在。 “有劳三护法领路。”沉昳容神色谦和。 姚玲局促笑了下,“不劳不劳。” 对方这带着些微恐惧的态度让沉昳容多看了一眼。 姚玲背后佩戴的饰品也不少,主打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精致,和她姐清新素雅的打扮完全不同。 离挽星殿还有一段距离,沉昳容跟在姚玲身后,她本想传达姚珺的话,可这对姐妹的距离都如此近了,不如面对面说清楚。 不过这个安排好巧妙。 沉昳容笑着传音给背上那人:尊上很关心下属呢。 宋音还在担忧自己的面子,突然听得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虽然满头雾水,但这算是加分项,她干脆默认了。 见宋音不答,沉昳容还以为是对方害羞了。 她笑了下:派姚玲来,正好让她们姐妹好好聊聊。 宋音沉默了,她派姚玲来只是因为她曾是九霄门的人,柳千看在常远檀的份上不会一巴掌拍死她,要是换了另外的护法,指不定就成肉泥了。 看着沉昳容高兴的模样,宋音那么多的话只剩下一句。 “哼。” 沉昳容将宋音往上颠了颠,心里吐槽宋音傲娇。 一脸无奈摇头,宋音不搭理,她便与姚玲说起话来。 “三护法要去看看圣女吗?” 姚玲的步伐突然变得慢了起来,她不屑嗤笑一声,“一个仇人而已,看她干嘛。” 沉昳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误会,“昨夜,圣女来找过我们。” 说是不在意,可姚玲的眼睛还是有了波澜,饰品碰撞的叮当声渐行渐弱,姚玲亦是越走越慢。 她忽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她想说什么?” “她请求尊上让你回来。” 虽然是魔宫的三护法,但姚玲并未入魔,可她毕竟是叛徒。 姚玲笑容嘲讽,“天真,就算我真的不计前嫌,但回到九霄门的我到底算什么?是圣女的妹妹?还是一个叛徒?答案显然是后者。” 环视许久未见的景色,姚玲很是冷静地回答,“已经回不去了,如今各为其主,有些东西没有必要。” 天空中突然下起小雨,雨滴拍打树叶,轻声奏响属于天地的乐章。 九霄门总是很热闹,可九霄门的人总是安静。 魔宫则相反,魔宫的环境萧瑟,可里边的人却是一个赛一个吵。 在魔宫里,她可以放声大笑,步子想迈多大就多大,她感到很自由。 可在沉浸自由时她总是想起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她总是在想,那个人还好吗?会不会被宗门规矩压得喘不过气?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姚玲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出息,那天她拉着姐姐一起逃跑时被师尊追上。 她成了那个被放弃的选择。 姚玲轻笑一声,她不再说话,沉默地将人往挽星殿领。 巍峨的宫殿前,白衣戴纱的仙人向几人行礼。 姚玲的身形一僵,竟忘了之后要说的话。 姚珺抱着琵琶靠近,“门主在里屋等候二位前辈。” 沉昳容看了这两姐妹一眼,她从善如流道:“好,我们自行前去便可。” 说吧沉昳容背着宋音进门,常远檀的位置很好找,花香最浓郁的地方便是她的所在。 这次不在那个狭窄昏暗的房间,可路还是太长了。 阳光透过窗纸,沉昳容背着宋音走过一扇又一扇窗。 她没忍住叹气。 “你想让她们和好?”宋音问。 沉昳容笑,“这个想法是有些天真。” 或许这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些好人,沉昳容也没见过什么流血冲突。 仙门之间表面和睦,兵戈未起,和平得仿佛是童话世界。 所以沉昳容总想着这世上的遗憾能再少点,最好所有的人都能获得好的结局。 可这样的希望就算在现世里也难以实现,幸福总是相对的。 在宋音坦白心意后,沉昳容对她的防备少了很多,所以能任性地说出很多心里话。 宋音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愿意听她不切实际的一些想法。 “宋音。” “嗯。” “我希望这个世界很美好,没有人会受伤。” 宋音眉头一皱,她无奈道:“善良是会被嘲笑的。” “那,你会嘲笑我吗?” 宋音摇头,有些事她并不想承认,但师尊需要她的坦诚,她认真回答,“不会,我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宋音的声音越来越沉,“我也不想让你做选择。” 沉昳容耳根一红,她闷头继续往前,又开始拉扯别的事,“等今日改阵之后,常门主和姚珺都不必赴死了。” 宋音对此不感兴趣,她如此不遗余力,只是因为她的师尊想做这些事,想救这些人而已。 师尊想让活着的人就必须得活着,哪怕真死了她也要想办法捞回来。 再说沉昳容看不到的地方,宋音的表情越来越阴狠。 沉昳容只是觉得后颈发麻,来不及细想,她们已到了花香最浓郁的那个房间前方。 单手推开门,屋内几双眼睛探照灯一样射了过来。 休息一夜的柳千枫脸色还是不好看,看着沉昳容背着宋音以后脸色更臭,她干脆闭眼不看。 常远檀的木质化已经蔓延到脸上,半边脸都变了木头的她一脸嗑到了了的表情,她热情招呼着,“等二位许久了,随意坐吧。” 沉昳容先将宋音放下,放下后有人攥住了她的手腕,一股温和的灵力在她的身体内游动。 沉昳容转头一看,一身麻衣腰间配着葫芦,是医仙谷的白玉簪。 可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我无事,请白谷主替尊上把脉吧。” 白玉簪没有答话,她摸着沉昳容的脉,眉头却越皱越深。 沉昳容顿时从头麻到脚,她结巴着问:“有有有什么问题题?” 白玉簪松开手,“你是不是很嗜睡?还总是梦魇不断?” 咯噔一声,沉昳容顿时冒了一身冷汗,“是的,怎么了?” 白玉簪长相本就严肃,不笑时更是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说“没救了抬走吧”。 在沈昳容的胡思乱想中,白玉簪终于开口,“没什么,只是没见过这么懒的修者。” …… 沉昳容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可白玉簪看过她之后又伸手替宋音把脉,这一次她的眉头皱得更紧,“尊上当自己的身体是一次性的吗?灵脉如此脆弱还强行催动法宝。” 这话说得好不客气,沉昳容紧张地站在一边。 宋音收回自己的手,“你不乐治有的是人愿意。” “谁说我不治,你这情况复杂,光是服用丹药还不够,还得配上后续的一系列治疗。” “至于价格”,白玉簪伸出手比了个六,“六百万上品灵石。” 此话一出,紧张的沉昳容和脸臭的柳千枫都不淡定了。 宋音一个皱眉,“你是不是要坑本尊?” 沉昳容点头如捣蒜,五百万上品灵石?这是多少人的一辈子? 看来宋音也没有那么冤大头嘛。 “本尊这伤只值六百万?你是不是记恨本尊关了你?用次等药报复本尊?” 沉昳容:“……” 她对壕这个字的理解好像还是不够。 白玉簪有些无语,“尊上的疑心似乎重了些,你的伤就只值这个价。” 见两人似乎要吵起来,而屋内众人竟然都在看戏。 沉昳容无奈只能出来岔开话题,她环视一圈后发现少了一个人。 她忍不住问,“梅尊者呢?” 常远檀咳嗽两声,沉昳容仿佛听见了枝叶颤动的响声,仔细一看对方身后冒出几朵粉色的海棠花,海棠花随着对方咳嗽轻微晃动。 柳千枫眼中浮现真切的慌乱,她蹲在常远檀的身前,又扭头看向白玉簪,“小白,她这情况还能回来吗?” 白玉簪摇头,“不能。” 柳千枫一下颓废了不少,“你之前不是说会想办法的吗?” 或是觉得自己的话不好听,柳千枫又致歉,“抱歉,我太急了。” 白玉簪并未怪罪,她转头看了一眼沉昳容,“可以舍弃现有的身体。” 在场除宋音外都变了脸色。 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宿昭掐指一算,“或许不用,若是没记错的话,医仙谷有一法宝名为引魂灯,有聚魂看魂之效,门主的魂魄可先寄宿在灯内,之后再请医仙谷打造一个能够宿魂和活动的法宝就行。” 一旁听着的沉昳容心慌一瞬,她看向宋音,对方似乎没有兴趣。 见此沉昳容才安心下来。 她的小动作没有被在场众人发现,仍在讨论着常远檀的病。 白玉簪没有否认宿昭,“就是如此,阁主的卜算还是那样灵。” 宿昭擦去嘴角的血丝。 柳千枫心疼道,“这种事自然会发生的事还是少算些,你的身体也就这样。” 宿昭顺者柳千枫的声音看过去,她轻笑一声,“当年那群怪物里就你的身体最好,不愧是体修。” 柳千枫不喜欢怪物这个称呼,她回了一句,“你也是怪物之一。” 宿昭对这种挖苦不是很在意,她乐呵道:“是啊,当年的怪物又重聚在此处,只少了云姐姐一个。” 看着这群人熟稔的样子,沉昳容忍不住与宋音坐在一个凳子上,她悄悄给宋音传音:她们似乎还能聊上很久? 宋音:无聊吗?无聊可以问我任何感兴趣的事。 沉昳容摇头:只是感觉她们的感情真好。 宋音:这样热闹的场面,魔宫也有。 这人没说两句就开始说魔宫,虽然外表还是冷冷的,但总给人一种安全感不足的感觉。 在满堂喧哗中,沉昳容干脆握住了宋音的手,以此作为安抚。 “总之你们这些人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还有你!” 柳千枫的手指指向沉昳容,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她没忍住“啧”了一声。 她不想再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又用力坐回自己的位置,“题外话少说,那两座山该怎么移?” 话题终于回正,沉昳容轻笑一声,“先去最近的那座。” 角落的宿昭歉疚一笑,“我身体不方便,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留在这里吧。” 众人没什么异议,一群人浩浩汤汤离开挽星殿往外走,出了殿门又带上了姚玲和姚珺两人。 宿昭在殿门口看着她们离开,虽然也看不见什么。 沉昳容站在山脚下,她立在众多大佬之前,从容地说出自己的办法。 “这座山与西侧那座山对调的话就能改良阵法,便不用献上祭品了。” 说着说着沉昳容又皱眉道:“其实也可以改阵,但会很麻烦,相比之下这个方法还要轻松一些。” 柳千枫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她看了一下,“还有其她要求吗?” 沉昳容笑了笑,“没有,就是这两座山比较远,也不知如何是好。” 姚玲看了一眼宋音,得到对方许可后便说,“这个魔宫有法宝可以处理。” 姚珺眼神动了动,她偷偷看了一眼妹妹,见妹妹没理她又不看了。 眼前的场景有些颠覆她的认知。 要不是早有心理准备她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魔修的头子竟然不遗余力地帮一个灵修的门派,明明很多年前师尊和魔尊还交过手来着,还打得很激烈。 宋音静静看着众人之前意气风发的沉昳容。 她有些恍惚。 原来是师尊是这样的,她捏了捏拳头。 假系统吗?如果没有那个假系统,师尊对待她的方式应该像对待小宋一样。 一时间宋音心中的恨意成倍增长,虽然师尊已经拜托沉枢慈调查了,但在这件事上她始终不是很放心。 她手上还有属于沉枢慈的记忆,若是能破解的话,她就能亲自查了。 嘶!还是得多入几次梦,继续深造。 沉昳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什么秘密,她还在山底下苦恼,“尊上说这件事只有宗主您能够做到。” 柳千枫有些意外,但还是板着脸,“哼,你先后退到安全的地方。” 沉昳容往后退了几步,这一退正好退到了常远檀身边。 常远檀也和宿昭一样坐了轮椅,这才几日,对方的脚就已经化木,后背也长出树枝,使她无法向后靠。 这个没见过几次的门主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超脱生死的乐观。 人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她还乐呵呵地看着沉昳容和宋音。 前方姚玲祭出法宝,那是一个金色的环,环上有一些螺旋样的图案在旋转着。 紧接着姚玲又给那法宝塞灵石,眨眼间一个灵戒的灵石就空了。 她淡定地拿出另一枚,倒豆子般又将灵石倒空。 沉昳容看着一阵心疼,这法宝开一次竟然要用这么多灵石。 宋音贴心捂住她的眼睛,却被沉昳容坚定拉开,“没事,我承受得住。” 见她坚持,宋音也就不再执着了。 她突然发现有人在看她,偏头一看是常远檀。 宋音眼神冷漠,正想着要怎么给这人一个教训,可对方却在灵戒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袋子。 “这个给尊上,算是我提前给的礼金,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宋音被拿捏了,她难得遇上一个不排斥她和师尊在一起的人,当然梅欣也算一个。 所以此刻的她觉得常远檀无比顺眼。 不过到底是梅欣先来的,所以按顺眼程度来说,梅欣第一常远檀第二,柳千枫倒数。 宋音脸色稍柔,她伸手接过那个红色的空间袋,发觉背面有刺绣,她翻过来一看。 两只盘成圆形的鱼猪。 好眼熟的图案。 宋音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这是?” 常远檀笑,“这是当年剑尊亲手绣的,今日我将它赠给尊上。” 宋音愣了,她感觉被对方拿捏了喜好,这种感觉很不好。 呵,好狡猾的老女人。 在她们交谈时,突然一声“轰隆”巨响,山上的走兽和飞禽开始疯狂逃窜。 一阵尘土飞扬之后,眼前的状况逐渐分明。 山被举起来了。 沉昳容的瞳孔开始震颤,她根本没心思去听边上两人的谈话,满脑子都是山飞起来了。 好可怕,被柳宗主打一拳会变成流星吧。 沉昳容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宋音见怪不怪地看了一眼,她又将眼神放在常远檀身上,“哼,你是在讨好本尊吗?为你的徒儿铺路?” 轰隆声响中,常远檀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她已听乱答道:“啊?尊上你问这空间袋?这袋子当年剑尊就绣了六个,每个图案都不同。” 宋音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不同? 宋音的心痒了起来,“剩下几个在哪?” 常远檀仔细思索,她将当年收到空间袋的人的名字写了下来然后交给宋音。 宋音接过那张纸,将人名记下后就将纸给烧了。 现在常远檀荣登顺眼榜第一了。 宋音难得主动说,“日后我会手下留情。” 常远檀只是笑,她看着人群中被柳千枫惊得瞪大眼睛的姚珺,眼神温柔下来。 她又看向沉昳容,叹息一声,“我赠此物确有私心,但尊上,我是真心希望剑尊能够幸福。” 宋音未答。 身为魔尊,她是强大又高傲的,所思所为不用向任何人解释。 她冷笑了一声,“本尊的爱只会比你们更多。” 常远檀没有争辩,她只是看着九霄门的方向。 而九霄门内的许多人也听见了动静,包括宿昭。 她展露笑容,“千枫倒是更厉害了。” 她喃喃自语,“这次应该能将人救下吧,果然,剑尊总是能带来奇迹。” 宿昭习惯性地掐指卜算未来。 过了一会儿,本来笑着的她失去了所有表情,“不好!” 宿昭急得冒汗,她飞速往山下赶,路上遇到正在吹风玩的梅欣。 她赶忙大喊,“梅尊者,帮我!” 梅欣放弃与风玩耍,她推着轮椅往下走,最后按照宿昭的指示来到了沉枢慈的房门前。 什么礼数都不顾了,宿昭两人直接破门而入。 “副阁主!枢慈!” 无人应答。 梅欣摊开神识,神识笼罩了整个九霄门,没一会儿她又睁开眼睛。 她疑惑摇头,“什么也没有,她消失了。” 宿昭的脸色瞬间惨白,她不死心地又喊起来。 “枢慈!你在吗?别吓我!” 宿昭看不见,这么叫着有些可怜。 想起这人和师尊有些交情,梅欣决定帮帮忙,而且丢的人还是师妹的女儿。 这时她注意到桌子侧边的地方有几分咒气。 她皱了眉头上前。 书桌上确实有一分死气和怨气。 而且,很熟悉—— 作者有话说:回九霄后的宋音:我那么大一个女儿呢! (改错字) 第79章 一件沉昳容觉得很困难的事就这么轻松解决了。 在她的印象里, 柳宗主明明是个剑艺不精的老不正经才对,现在来看强得有些过分了。 从空间裂缝中钻回来的柳千枫拍拍双手,她的目光直接落在沈昳容身上, “对调过来就可以了吗?” 沉昳容点头, “这样就可以了, 改阵之后阵眼可用任意灵气充足的东西代替。” 听到这个消息的常远檀表情并未有太多变化,她向着沉昳容道谢,“感谢相助的各位,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九霄门多住些时日。” 见她又变成死板正经的模样,柳千枫弯腰后用臂弯锁住常远檀的脖子, “少装了,我们几人难得相聚,趁着今晚痛快一下,就是和从前一样。” 白玉簪听后皱眉,“远檀的身体不宜饮酒, 尊上也是。” 沉昳容在一旁看着她们笑闹,没想到白玉簪的眼神直接落在她身上。 正当沉昳容尴尬时,白玉簪又移开了眼神。 沉昳容对白玉簪稍微有那么一点阴影,毕竟是为她瞧了不少年病的人。 说来也是幸运,这人看诊并未收她多余的费用, 估计也是因为和剑尊的交情吧。 可惜她都忘了。 看着众人嬉闹的样子,沉昳容有些难受。 正当她感慨时耳边传来电流的刺啦响声,这个声音和她与沈枢慈重逢时听到的一模一样。 没过多久, 沉枢慈的声音间断响了起来。 【宿宿主,我找到到线线索了,别别担心,我会回来。 】 这感觉像是进入了某个信号不好的地方, 沉昳容担心询问:你还好吗? 【很很好,不用担心我。 】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沉枢慈就找到了线索,不过比起这个,沉昳容更关心沉枢慈的安全。 她忍不住叮嘱:要是危险的话就回来,不要逞强,你在哪里?能不能时刻联系上我? 脑海里许久没有声音,过一会儿才重新听见沉枢慈的声音。 【我在央越,可以,可以随时联系上主子,我是系统,死不了的。 】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然跑到央越去了,也不知用的什么办法。 不过沉枢慈没事就好。 沉昳容又叮嘱了几句,之后两人的对话中断。 在她与沈枢慈对话时几人又往山上赶,沉昳容和宋音走在后面,其实前面那些人也是想要搭话的,但看着两人气氛不对就没有打扰。 “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也能回魔宫了。” 宋音声音淡淡,却不难听出她话语中的期许之意,“我们的合籍宴一定要办得热闹,另外这次将沉枢慈带回魔宫,她很想当你的女儿。” 这一点不用说沉昳容也看出来了,她还没见过哪个系统执着着想要当宿主的女儿的。 这种感觉好怪,因为沈枢慈和她的年龄应该一样,或者沉枢慈还要更大些。 沉昳容满脸纠结,“这样不是把天机阁的未来给抢了。” 宋音笑了一声,“那不重要,我已经想好在合籍宴那天沉枢慈穿的衣服了,今天让她试试。” 沉昳容无奈笑笑,“怕是不行。” 宋音:“?” 宋音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因为梅欣推着宿昭与她们汇合了。 宿昭浑身都在发抖,她哽咽道:“枢慈不见了,请诸位帮帮忙。” 沉溺于欣喜中的众人一惊。 常远檀冷静道:“别急,副阁主她不会有事的。” 可宿昭的颤抖还是无法停下,她又伸手卜算,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白玉簪上前打断,“你不要命了吗?” 眼瞅见现场就要乱成一锅粥,沉昳容赶忙出声,“阁主放心,沉副阁主她没事,方才还与我传音了。” 宿昭终于放弃卜算,“真的吗?不是为了安抚我撒谎吗?” 沉昳容摇头,“我可以发誓。” 宿昭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抱歉,是我失态了,不过枢慈她真的很喜欢你。” 这话里淡淡的失落让沉昳容很不自在,她尴尬笑了一声,“哈哈。” 这事挺难解释的,沉昳容保持沉默。 一堆人又往上走,到了该分别的地方,常远檀叫住了沉昳容,“剑尊大人。” 沉昳容回身,“门主何事?” 常远檀:“晚上的宴会希望您能来。” 她又看着沉昳容旁边爱搭不理的宋音,露出一个得体微笑后说,“还有尊上,希望尊上赏脸。” 沉昳容替她答应,“我们一定会来。” 常远檀温和一笑,“那就好。” 姚珺推着常远檀离去。 沉昳容看宋音时发现姚玲的视线一直黏在姚珺身上,她笑道:“和姐姐聊得如何?” 姚玲有些懊恼,她求生欲很强地说:“没聊什么,我不会离开魔宫的。” 这是在表忠心呢。 看着远处的姚珺,宋音冷笑一声,“你要是真放不下她,本尊可以将她抓回魔宫,将人给你关起来。” 姚玲瞬间冷汗狂冒,她赶忙道:“尊上误会了,属下与她没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简单粗暴的危险想法,拐了天机阁的继承人还不够,这又打上九霄圣女的主意了,不过姚玲就是九霄的前任圣女。 沉昳容没忍住笑。 宋音看着她问,“在笑什么?” 几人继续往前走,沉昳容走在最前面,她双手背在身后,在和煦的微风中调侃,“在笑这些仙门的继承人都落到了你的手里,就像是替你培养的一样。” 宋音上前两步与人并肩。 她伸手试探牵住师尊的手,在发现对方没有反抗之后更加放肆。 沉昳容大方地让她牵。 日光下,宋音的脸色柔和很多,变得不那么让人生畏,陌生得不像是那个让这个世界闻风丧胆的魔尊。 她絮叨着一些琐碎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有关合籍宴的事。 “魔宫的环境并不是太好,你若是想换一处我可以安排。” 看着宋音兴奋的样子,沉昳容觉得她要说是的话,这家伙就能干出抢别人家的地办婚宴这种事。 沉昳容赶忙应着,“魔宫挺好的,不过尊上是不是忘了什么?” 宋音思索过后有了明悟,“是说枢慈吗?她能在婚宴之前赶回来吗?不能的话我会出手。” 宋音双眼中寒芒一闪,一副谁也不能阻止她的模样。 沉昳容看笑了,“不是这个,尊上忘了我还没答应你。” 宋音本来兴奋的脸慢慢黯淡下来,她紧紧盯着沉昳容。 被宋音这么看着,沉昳容有种自由要离她远去的恐慌感,想起方才宋音对姚玲说的那些话,沉昳容赶忙说:“哈哈,我答应你。” 宋音的脸瞬间由阴转晴。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只是走着走着她又有些困了,明明还没到下午。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沉昳容伸手擦干眼角的泪水,离回去也就剩下那么一点的距离,可却怎么也撑不住了。 她摇晃一下,任由自己躺在宋音怀里,被兰花的香气环绕,沉昳容很满足。 宋音看着她,“走不动了?” 沉昳容迷糊点头。 没有任何犹豫,宋音直接将人抱了起来,不过抱得有些吃力。 昨夜入梦消耗太大,虽然吃药恢复了些,可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姚玲在一旁担心,“不如让属下来。” 宋音本来发抖得手一下恢复镇静,她冷淡吩咐道:“你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看着一切如常的尊上,姚玲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她低头领命,“是。” 而在她离开后宋音的手臂又抖了起来,她抱着爱的负担艰难往前走,每当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就看一眼师尊的睡颜。 看完之后她就感觉来劲了。 一路走走停停,她终于将人带回屋子,然后放回床上。 她看着屋外的太阳皱眉。 不过白玉簪那家伙都看过了,师尊应该不会有事,可能是最近殚精竭虑,太过劳累。 睡着正好。 宋音从怀中掏出一个手镯,她将手镯套住手腕后握住师尊的手,等她闭眼之后镯子也亮了起来。 随后她又进入了师尊的梦中。 这次醒来的地方有些特别,她竟然是在师尊的床上醒的,而且有什么很重的东西压在她的胸膛上。 宋音睁开眼睛就与一双蓝色的眼睛对视,她一个激灵,还以为师尊的梦境里出现了梅欣。 “喵~” 宋音伸手卡住肥猫的胳肢窝,然后向上一举,肥猫就成了纯白色的肥猫条。 猫咪性格温顺,她没有张嘴咬人,只是用那双蓝色眼睛盯着宋音喵喵叫。 呵,还真是喜欢毛茸茸,真不知道这种爱掉毛的宠物有啥喜欢的。 宋音伸手揉着小猫脸,“呵,肥猪。” 说完又揉了两把。 小猫被她蹂躏,一个挣脱后跳下床哒哒哒地跑开了。 沉昳容的房间里放了闹钟,宋音看着时间是上午九点三十分,这个时间沉昳容已经上班去了。 宋音有些遗憾,不过…… 床上属于沉昳容的味道很明显,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那么温暖。 宋音又缩了回去,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闹钟的指针哒哒响,时针分针一同停在十二时她才依依不舍地起来。 下床时才发现木地板上有一双拖鞋,似乎她本来就该在这里。 宋音穿上白色的兔子拖鞋,随意挽了长发后来到客厅,那只纯白色的缅因蹲在食碗前,尾巴在地板上一下下扫着。 她回头与宋音对视,然后起身蹭宋音的腿,就像她们很熟稔似的。 宋音看着裤腿上的白毛,满眼嫌弃。 讨厌。 没过一会儿,猫碗满了。 宋音看了一眼香香吃饭的猫猪,她嘴角轻扬,随后又将视线放在电脑屏幕上。 她就这样认真学习到夜色昏沉。 落地窗外又是一片灯光,电脑显示23:46. 轰隆一声后,本来能清晰看见外面的窗户被雨滴拍打成模糊的一片。 宋音关上电脑,即使这是梦中世界,她也还是担心。 她走进沉昳容的房间,随后拉开衣柜取了沉昳容的衣服换上。 急步拉开门,电梯的红色数字从12慢慢变成1。 宋音撑伞撞入大雨中,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她找到了沉昳容的公司。 对方站在公司门口,忧愁看着突然而至的大雨。 宋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走上前将伞举在对方头顶,在沈昳容惊诧的目光里,宋音轻声一笑,“走吧,我们回家。” 这个梦还是这么真实,真实到沉昳容不愿意醒来。 醒来需要面对的东西太多太多,但在星月点缀漆黑天幕时她还是睁开了眼。 宋音趴在她的床边,她伸手想替对方整理耳边的碎发。 还未触及之时宋音就醒了过来。 沉昳容想要缩手,可是宋音的脑袋却是配合地蹭了上来,沉昳容有种在摸猫的感觉。 她没忍住摸久了些,宋音倒也随她。 沉昳容依依不舍地收回手。 “沉主子,尊上,宴会快要开始了。”姚玲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宋音冷声回应:“你先走。” “是。”屋外脚步声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一室静谧中,宋音就像梦中那样向她伸出手,“走吧。” 两人一起走在路上,或是因为阵法改动的缘故,那些瘴气被压制下去,九霄门内的花香消失很多,但它仍是一个很美的仙门。 沉昳容感叹一声,“我又梦见尊上了。” “嗯,梦见什么了呢?” “梦见你给我送伞,还在我洗完澡之后帮我擦头发。” 宋音依旧冷静,“那这算是美梦还是噩梦?” “本来算是噩梦,但因为你在,所以就成了美梦。” 宋音肉眼可见高兴起来。 沉昳容真是挺没招的,她总是梦到自己苦涩的社畜生活,宋音也总是出现在她的梦中。 但前几次宋音都没换衣服,这一次竟然穿了她的蓝色牛仔裤和衬衫,头发也简单用一个发圈束在一侧,虽然脸还是那么冷,但气质柔和不少。 她贪心地还想看宋音再穿一次。 可这也只是想想,宋音要是真能去现世,那将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毕竟她们之间还有恩怨,那就是跨世界追杀了。 希望枢慈能将那害她的人揪出来,她一定要狠狠出一口气。 挽星殿内灯火通明,还未靠近就听见了欢声笑语,还有白玉簪略带绝望地劝告:“别喝那么多。” 沉昳容乱糟糟的心被这乱糟糟的气氛感染,她拉着宋音加快脚步。 推开门后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俩身上。 “剑尊大人!” “师妹。” “麻烦精。” …… 各式各样的称呼此起彼伏,沉昳容想起自己差点生心魔时听到的也是众人对她的呼喊。 那时她纠结着自己是谁,所以很恐惧,但现在却有些沉醉这种融入人群之中的感觉。 她拉着宋音坐下,不客气给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酒,淡淡的桃花香扑面而来,沉昳容一饮而尽,“甜的。” 柳千枫仰头一笑,“哈哈,喜欢吗?” 沉昳容喜欢这个味道,她又饮了一杯,却品出几分怀念的味道,她看着手中空空的酒杯一时呆愣。 她的一时失神却让吵闹的几人都安静下来。 常远檀轻笑一声,她轻拍手掌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难得相聚,不如就像之前那样,我们来玩游戏,如何?” 柳千枫振臂一呼,“好啊!说好了这次不准作弊。” 白玉簪看着这群疯子直摇头,但也没反驳。 游戏的内容很简单,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沉昳容都怀疑这东西是自己教给她们的了。 不过她们有专门的道具,是一个玉色的立方体,启动方式是唱歌…… 柳千枫是这一群人中最活泼的一个,她带头唱了起来,还挺好听。 沉昳容躲在里边浑水摸鱼。 歌声中法宝开始转动,一个人的名字浮于其上。 宿昭。 宿昭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有很多道视线落在她身上,“是我吗?” 看着对方如今的模样,柳千枫的声音柔了很多,“嗯,你选什么?” 宿昭叹气,她将一个装满灵石的空间袋放在桌上,“我放弃。” 若是两个都不选就要付出一点代价。 本来兴致缺缺的宋音看见那绣着两只肥兔的空间袋立马来了兴趣。 沉昳容正乐滋滋看着戏,见宋音突然挺直腰杆,她凑近轻声问:“你想要?” 宋音点头。 沉昳容挽起袖子,“看我想办法给你赢过来。” 宋音的脸慢慢烧了起来,这倒不是羞的,是被喜悦冲击到了。 歌声再起,常远檀。 因她对面坐的是梅欣,所以由梅欣出题。 梅欣歪了歪头:“你喜欢我师尊吗?” 本来还淡定的常远檀苦笑一声,“换个形式。” 梅欣看了看她的腿,“那站起来。” 常远檀:“……” 要不是知道梅欣情窍才萌芽,她就得怀疑对方蓄意报复了。 她无奈放上一袋灵石,又加上一根琴弦,“我放弃,除灵石外加上剑尊当年所赠之物。” 柳千枫觉得不错,“这个好,要是放弃的话,可以用另外有价值的东西代替灵石如何?” 说白了就是柳千枫没有灵石。 众人心知肚明,但都笑着没拆穿。 游戏继续,这群家伙仿佛不是什么许久未见的好友,而是有着生死大仇的敌人,将人往死里整,于是弃权的人就多起来。 不多时那堆弃权的物品里又多了三个空间袋,空间袋上的动物都很圆润。 沉昳容感觉身旁的宋音呼吸急促很多,她扭头看宋音的酒杯,空的。 “你怎么了?” 沉昳容关切摸着宋音的额头,温度稍稍有点高。 什么游戏都变得不重要了,沉昳容伸手挽住宋音手臂,“不舒服就跟我回去。” 宋音摇头,“我没事。” 游戏进行那么久,但她们两个还没喊到名字,宋音已经了解到规则,那些弃权拿出来的物品最后落在场上没放弃过的人身上。 不过宋音不是什么守规则的人,她就是想看看这些东西最后在谁手里,然后她买过来。 如果交易不够自由,她会想办法让它变得自由。 沉昳容还是担心,可歌声停下后,下一个受害者竟然是她。 她信心满满地看着对面的白玉簪。 麻衣医者看着沉昳容叹息一声,“选择宋音,不会后悔吗?” 屋内的气氛和白玉簪的语气一样冷淡下来。 宋音亦是紧张地看着身边人。 沉昳容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她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着桌上的酒杯,突然端起喝光。 酒壮怂人胆,但其实怂人根本就没醉,她很清醒。 沉昳容眼神异常坚定,“不会,在做出这个选择之前我就想了很多可能性,不管之后的我会是哪个结局,我都不会后悔。” 沉昳容的双眼在此刻熠熠生辉,让人想起了那个还没成长成剑尊的臭屁精。 臭屁精喝醉酒会嚷嚷着她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剑修。 后来臭屁精真的做到了,只是臭屁精消失了,剩下的是清冷的剑尊。 不过宋音不认识什么臭屁精,她只认识眼前这个不会后悔的人。 她似乎在漫长的等待与怀疑中,终于尝到了幸福的味道。 柳千枫打破了这一室沉默,她搓搓手臂低声吐槽,“怪肉麻的。” 之后又高声道:“来来来,继续。” 这个夜注定不平静,屋内人的影子映在窗上,游戏过后又有琴声响起。 还有人舞剑,只是内行人一看便知舞得很差。 梅欣淡淡的吐槽声透过窗融入夜色,“舞得不对。” 室内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柳千枫恼羞成怒,她将剑一丢,暴躁道:“你来!” 梅欣还真捡起地上的剑舞了起来。 只是很快屋内的人就惊慌起来。 琴声戛然而止,常远檀大喊一声,“梅尊者!手下留情!” 窗户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霜,明明冬天已过,天上却开始下雪。 屋外的老树上,有人坐在树枝上看着这份热闹,她伸手接住天上掉落的雪花,看着雪花在掌心融化成雪。 那张总是笑着的脸上却没有笑容,她单手枕在脑后靠着树干躺着,另一只手并指施法。 室内众人乱作一团,没人见梅欣杯中未喝完的酒液从杯中飞出,又穿过敞开的门扉上了树。 云惠明张嘴,酒液入口,她笑了笑。 心想:师妹的手艺倒是愈发精进了。 众人闹到半夜才各自回屋。 沉昳容如愿赢了那堆东西,只是想要奖励的人偷喝了酒,成了她背上的小疯子。 无奈之余又觉得好笑,“酒量不行干嘛偷喝?又没人逼你。” 酒醉的宋音跟换了个人一样,她指着夜空的繁星大喊,“好多星星。” “嗯,是星星。” 宋音嘿嘿傻笑,她很是依赖地蹭着沉昳容的脖颈,“我喜欢你。” 沉昳容心一软,“嗯,我也喜欢你。” “可是还有很多人也喜欢你。”宋音的声音里带了泣声。 这喝的也不是醋,怎么酸味儿上来了。 沉昳容轻哄,“那不一样。” 宋音似乎很困了,声音也越来越轻,但因为靠得过近她还是听清了。 “师尊……不要走。” 沉昳容停了下来。 风吹动她的发丝,将宋音滴落在她颈间的泪水也吹凉。 心绪复杂之时,耳畔又传来电流的响声。 【宿宿宿……! 】 一段混乱的语音,卡顿,很多字的发声又很模糊,最后像是被强制打断一样。 一切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宋音:师尊的周边我全都要!师尊爱喝的酒我也尝尝。 尝完后,宋音失去了荔枝。 第80章 在九霄门上下的挽留下, 沉昳容几人又多住了半月,这半月她没有停止修炼但还是无法突破元婴境。 对于修真者来说直觉很重要,沉昳容能感觉出, 她要是再往下修炼的话就会死。 于是她停下了修炼, 闲暇时就去指导一下九霄门的年轻后辈。 脑海里的那柄小剑似乎越来越亮, 溯雨在沉睡, 沉枢慈的声音时常会有,可总是断断续续。 宋音和央越国的人有些渊源, 她拜托凌敏之找人,只是人是找到了, 对方却不愿意回来。 宋音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神神秘秘的。 沉昳容无聊折了一朵海棠花,又将海棠花放入花瓶中,将花规整好后听见身后咕噜噜的轮椅声。 宿昭的气色比之前好上很多,姚珺时不时来看看她, 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这位圣女立马就改了。 就连桌上花瓶的花和水也是每日一换,这点天机阁的人怕是做不到。 她们没把宿昭玩死都算是手下留情。 “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宿昭笑容温和,大部分时间她都是这笑盈盈的模样,只有在提到天机阁那群人时才会破防大骂。 沉昳容寻了个位置,不客气坐下后她才说, “副阁主如今在央越。” 宿昭有些意外, “央越啊。” 沉昳容怀中还放着那万象镜的残片,老实说刚开始的时候她对天机阁的印象并不好,但现在来看还是有些意外。 在一堆性格迥异的强者中,她最是安静,好像什么都不想参与一般。 沉昳容内心诸多疑惑,“你为什么要将万象镜放到央越?” 宿昭没想到她会翻旧账,她满脸都是苦涩,“因为天机阁和其她门派不同,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战力,这很危险,当初投放万象镜是知道那里有尸王。” 说完还带上几分羡慕,“太安的怪物有三个,你、梅欣还有柳千枫,门人虽然奇怪了点,但实力都不俗,九霄有常远檀,好好恢复的话应有当初的八成实力,医仙谷的人修为要差上一层,可那里的人从不缺法宝和丹药。” 沉昳容静静听着,她想起天机阁那一堆残疾病号,有些理解。 可那妖域还有一堆狐族尸骨,天机阁应该参与了狐族的内战。 估计也是为了合作,不过从结果来看,输得很惨。 想起那堆白骨,沉昳容提醒了一下,“妖域内似乎有天机阁门人的尸骨。” 宿昭微怔,“嗯,我知道,但那些都是天机阁的叛徒,不必理会。” “叛徒?” 宿昭有了几分伤感,“与天道交易自然会付出很多,为此天机阁的战力一直都不够强大,上一任阁主,也就是我的师尊,她暗中挑起赤狐和白狐的矛盾,将狐族分化后不仅得到了白狐一族的信任,还获得了很多红狐仆人。” 想起过往,宿昭自嘲一声,“在人的眼里,这些妖怪就是畜生,且那个时代混乱根本没人管,但是那个人出现了。” 沉昳容看着宿昭的笑容,她大概猜出了那个人是谁。 她挠挠头,可是她在妖界的名声好像不是很好听啊?所以还是不能什么事都管。 宿昭虽然看不见沉昳容的不好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揶揄,“但是那时候您还不是剑尊呢,没人听你的话,还放狠话说强大了要给我师尊好看。” 怎么感觉是黑历史? 怎么满世界都是她不知道的黑历史啊!沉昳容都能想到当时她那吃瘪又臭屁的模样了。 她脚趾抠地,又挺好奇自己的过往,小声问:“那后来呢?” 宿昭的笑容淡了下去,“后来我的师尊为此付出了生命,但那群狐狸已是不死不休的状态,它们憎恨彼此,它们吞噬彼此,直到只剩下一种颜色。” 沉昳容浑身都不对劲了,按照这个说法来看的话,“我是你的杀师仇人?” 宿昭不说话了。 沉昳容出了一身冷汗,在她紧张至极的时候,宿昭忽然又笑。 “怎么会,当时您确实有这个想法,只是有个人先一步行动。” 沉昳容放松下来,“是谁?” 宿昭还是那个笑容,“是我。” 宿昭抬手一找,窗前花瓶中的海棠花就到了她的手中,她轻轻一晃,海棠花上的雨珠落下,将她的裙裳晕出深痕。 虽然看不清宿昭的眼神,但沉昳容还是感受出了悲伤。 她爱听故事,但她不想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与宿昭告别后,沉昳容又去了那条被海棠树拥抱的小路,她站在树下。 她喜欢这里,不是因为美,而是因为那个羞涩别扭的人在此向她敞开心扉。 “麻烦精。”白玉簪从一棵海棠树后站了出来。 沉昳容有些怂,“白谷主。” 白玉簪不发一言,她上前捏住沉昳容的手腕后又松开。 对方未发一言,看来是没什么事。 沉昳容突然想起那块还没修复好的万象镜,她赶忙将镜子和狐骨交出,“谷主可否帮忙修复?” 看着手中的镜子,白玉簪似乎不是很高兴,“好久没见过这东西了。” 沉昳容懂装不懂,“啊?” 白玉簪看她一眼,“我会帮你修好,到时候我将镜子送到太安宗。” “等等。”沉昳容有些急。 白玉簪撇她一眼,“你该不会想让我送到魔宫?我不喜欢那里。” “你那徒儿,身体和当初的你也差不了多少,看了心烦。” 沉昳容汗颜,“好。” 白玉簪突然抱着手臂搓搓,毫不遮掩自己的抓狂,“一群疯子,宿昭也是,常远檀也是,还有梅欣也是。” 沉昳容看见了一个绝望的医生。 这该怎么安慰? 沉昳容斟酌措辞,“其实。” “闭嘴,里面最可恶的就是你。” 沉昳容,“啊?” 骂出来后白玉簪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那张严肃的脸有了笑容,但那双眼睛像是藏了很多话想对她说。 其实每个叫她剑尊的人,都是这样的眼神。 唉,冤孽。 沉昳容叹了一声,但她下意识关心起宋音的身体,“尊上她的身体,可有根治的机会?” 白玉簪解开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你还真是喜欢她,明明之前那样表现,为什么呢?那段时间我还以为你被人夺舍了,但我悄悄用灯测过,灵魂并未改变。” 沉昳容一惊,“引魂灯吗?” “嗯,在之前那个混乱的时代,夺舍这种情况屡见不鲜,引魂灯便是因此而来,但引魂灯只能看破和储存灵魂,并不能治疗,我见过很多被夺舍的修者,其中便有宿昭的师尊。” 沉昳容有种奇特的感觉,白玉簪说起这些似乎不是偶然,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样。 对方还在继续,“天道给宿昭的谶言,至亲离散,她先后失去了师尊、挚友,最后失去了女儿。” 沉昳容打断她,“谷主想说什么?” 白玉簪笑容苦涩,“想让你劝劝沉枢慈,有时间的话回去看看她。” 沉昳容将她上下打量,忽而一笑,“我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 沉昳容疑惑,“嗯?” “……变不回剑尊也没关系,好好享受如今的自由。” 沉昳容看着对方有些愁苦的脸,她笑了笑,“你和柳宗主一样啊,你们眼中的我似乎很脆弱?” 白玉簪沉默,她又突然摇头,“不,脆弱的其实是我们,是我们需要你,我们需要你幸福。” 这倒是一种新奇的说法。 不要这样啊,这样她会生出不舍的。 沉昳容叹了一口气。 沉昳容啊沉昳容,你到底干了多少事,才让这么多人牵肠挂肚。 沉昳容与她聊了很久,对方刻意回避着与她有关的过去。 直到太阳西沉,白玉簪与她告别,“我要回医仙谷,万象镜我会尽快修好。” 沉昳容点头。 咻一声,白玉簪的身影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沉昳容看着这片天地叹息,“要是能现代修界畅通就好,不知道行不行。” 尝试着联系沉枢慈,可得到的还是那滋啦啦的电流声。 这真的没事吗?沉昳容心里浮出不少担心。 “在想什么?”宋音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对方就这样坐在她的身边。 宋音的到来让沉昳容安心不少,“我们能去央越国看看吗?” “在担心沉枢慈?” 沉昳容坐在草地上,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眼中满是担忧,“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宋音的眼神闪烁一下,她安抚道:“凌敏之的消息,她很好,只是精神似乎不佳。” 沉昳容听完更急了,“那我们去把她接回来!” 宋音摇头,“我们先回魔宫。” 沉昳容不太理解,“为什么?” “那地方很复杂,我现在的身体并不方便,回魔宫做准备。” 沉昳容发现自己太急了,现在的宋音是个伤号。 “你的身体还没好吗?是不是那个还在持续作祟?” 心魔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它忍不住替自己喊冤:不要什么都扯上我啊!她装病骗你呢!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宋音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但她发现柔弱的自己似乎享受更多。 于是她装起来了。 宋音咳嗽两声,“没事。” 沉昳容看着柔弱的宋音,她站起来拍掉身上的草,转身背对着宋音后做了一个背的姿势,“来吧,我背你回去。” 宋音露出得逞的笑,她虚弱地趴在师尊的背上,只觉得自己就快被幸福溺死。 她乖乖趴着,“我将那些炉鼎都处理了。” ! 沉昳容:“啊?怎么处理的?” “愿意留下的按能力安排职位,不愿意的便放她们离去,你在想什么?” 最后一句话让沉昳容十分心虚,“在想你什么时候好?” 宋音深吸一口气,“是说谎的味道。” 其实宋音只是单纯想闻而已,可是沉昳容真的吓到了。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她撒了那么多谎,要是对方真能闻出来的话岂不是要被这些味道熏死。 沉昳容笑,“我也闻到了你说谎的味道。” 即便看不见脸,宋音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得意。 可爱。 沉昳容背了一会儿又不满意,“你怎么比以前轻了?身体真的没事吗?” “没事。” 宋音悄悄将术法的威力调弱了些。 “咦?又变重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没有,我没有这么无聊。” 沉昳容想想就算了,和宋音在一起时她总有很多想要分享的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和对方分享现代的事。 “我又梦见了你,你就像住在我梦里一样。” 宋音无声轻笑,“你不喜欢?” “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梦里的宋音太过逆天,熟练操作电脑就算了,编程也很熟了,她眼睁睁看着对方搓出一个小游戏来。 真变态。 不过梦总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 宋音知道她的意思,她闭上眼睛,从背后感受师尊的温度。 只是走着走着,沉昳容在前方看见了姚玲。 姚玲对两人亲昵的场面已经免疫,她蹲身行礼,“沉主子,尊上,回宫的准备已经完成。” 没想到会这么突然,沉昳容还没来得及与众人道别。 可姚玲已经撕开了空间,用法宝的代价太大,沉昳容没有那么任性。 她不舍回望,却看见山峰之上,众人站在夕阳余晖中向她挥手。 柳千枫、梅欣、常远檀、姚珺,还有宿昭。 “可别忘了我们。” “常来看看。” 沉昳容忍住眼底的泪水,她伸手擦擦眼睛,“风好大。” 然而真的是风的原因吗? 沉昳容扭过头,她背对着众人挥手,身姿潇洒。 随后走入了撕开的空间缝隙中。 等她们走进去后,姚玲才将自己的右脚迈进去,只是进了一半身体后她又鬼使神差地回头。 山上的姚珺在向她挥手,她哼了一声扭头钻了进去。 裂隙合拢,可山上的人久久没有离去。 几人注视着那片空地,柳千枫拉着梅欣,“和我回宗。” 梅欣点头,她伸出手似乎在感受着风的存在,“宗主,我想喝酒。” “呵,想得美。” 梅欣:“偏心眼。” 柳千枫不再温柔,“你说什么!” 这两人一言不合直接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往九霄门外走。 常远檀看着她们笑,“咳咳,该说真不愧是太安的人吗?” 姚珺伸手替她披了衣服,“这处风大,先回去吧。” 常远檀点头,“好。” 姚珺看着一旁的宿昭,“阁主一同走吗?” 宿昭摇头,“圣女不必担心我,我自己能回去。” 常远檀看着她,“小昭,有空常来看看。” 轻纱下的眼睛微动,她轻柔应了一声,“嗯。” 之后又迎风笑着,“当初我算了你的命运,天道说你会为了两个徒儿牺牲,变成一棵海棠树。” “你笑着接受了这份命运。” “但是,你看命运是能改变的,有剑尊参与的因果,总会偏离故事原有的轨道。” “远檀,我很羡慕你,你才是那个真正洒脱的人。” 常远檀看着她的背影,“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宿昭摇头,“你误会了,我不讨厌你。” 听到这句话的常远檀很是高兴地敲敲琴身,“你看除了那个人,大家都回来了,以后可以常聚,天机阁的位置不能确定,想联系上你很难,你避世不能把我们都避了吧?” 宿昭脑后的纱带在风中飞舞,忽而仰头轻笑,“少了那个人总感觉不够热闹,不过柳千枫变得和云姐姐一样吵闹。” “大家都变了,变得不像自己。” 常远檀皱眉,“小昭。” 宿昭一颤,被惊醒似的,“抱歉,自顾自说了许多丧气话,下次宴会时用玉牌唤我吧,我会回应的。” 见对方从情绪中抽身,常远檀也算放心,“好,说话可要算话,可不要像某人一样,只能去她坟前倒酒了。” 宿昭轻笑,“小心她回魂打你,到时候我就看戏喽。” 常远檀只当她玩笑,“她要是能回来,被打又有什么关系。” 宿昭有些累了,“嗯,你先走吧,我想再看看。” 常远檀见她疲累,轻声说了好。 直到轮椅的声音远去,宿昭才重新抬头,望向看不见的天空。 差不多的天空下,沉昳容回到了魔宫,回来后的第一感受是空。 内宫和外宫空了不少,迎接她们的是黎休和五护法,不过五护法躲在黎休身后。 免去一番客套,沉昳容发现她住的地方变了,她直接和宋音住一块了。 沉昳容记得这里,以前宋音唤她侍寝的地方。 还没推开门她就听见了很多声音。 宋音站在她身边,似乎很期待她推开门的反应。 难道是什么惊喜? 沉昳容推开门,额…… 天花板上垂下许多藤条,好多猴子在藤条上荡来荡去,她的狗正在和狐狸斗殴,她的猫紧盯着水池里的鱼,水池上面还做了一个树枝墙挂,树枝吊着的笼子里关着鹦鹉,还有好多兔子在满地乱窜。 嗯?怎么还有羊驼! 动物园吗? 沉昳容惊到说不出话来了,这时笼子里的黄色腮红小鸟自己打开笼门飞到沉昳容头上蹲下。 嘿!小鸟,这里不能停车。 沉昳容本来想驱赶,但她摸了一下,然后妥协了。 小鸟啄下自己的羽毛往沉昳容的头发里塞。 沉昳容没招了,她有些担心地问,“混养不好吧,尤其是猴子。” 宋音看着树藤上的猴子,“无事,术法改变了她们的思维,不会互相伤害。” 沉昳容看着把狗子锁喉的狐狸,她赶忙冲过去抱起狗子,可狗子在她怀里怀里扭成了麻花,沉昳容仪松开后这家伙屁颠颠跑到狐狸身前躺下。 狐狸低头轻轻咬她的脖颈。 “汪~” 沉昳容:“……” 好怪的感觉,是在宋音房间里待久的原因吗? 宋音观察许久,见沉昳容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她问:“你不喜欢吗?” 这些动物都是沉昳容之前和宋音讨论过的东西,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 虽然住在动物园里有些奇怪,但沉昳容还是很开心的,“喜欢啊,但是猴子是为什么?” “在西境瀑布,你说过。” 沉昳容仔细思索之后还真是,不过她只是吐槽那个环境像水帘洞而已。 嘶!这人怎么能一本正经地干出这些事。 沉昳容忍不住笑,“尊上。” 宋音:“嗯?” 沉昳容上手捏她的脸,“你怎么会这么可爱。” 宋音没想到可爱这两字会用在自己身上,这两个字实在有损威严,被人捏脸也是。 心里嫌弃,身体实诚,她弯腰让人捏得方便些。 想起那本狐狸精修炼手册里说的办法,宋音又靠近了些,“那这样的我你会喜欢吗?” 沉昳容心头一跳,她将捏脸的手下移,将人揽进怀里,“当然。” 只是宋音对她似乎过于纵容,导致她愈发无法无天,总有些恶劣的捉弄想法。 沉昳容已经很克制了。 宋音笑了,对方笑起来很好看,沉昳容希望她能一直这样笑下去。 “梅欣和沈枢慈的事你都不必担心,我会处理,现在好好休息,若是做噩梦了就叫我,我能听到。” 沉昳容点头,她拉住宋音的袖子,“那我呢?我也想做点什么。” 宋音视线上移,她轻笑一声,“嗯,那你先将头上的羽毛拔掉。” 沉昳容一愣,她赶忙去铜镜前面看,只见她乌黑的秀发里插了不少黄色的羽毛,腮红小鸟扑腾翅膀,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沉昳容抬手想拔掉,然后被鸟叨了一口。 “嘶!” 沉昳容可以用术法,但小腮红在她头上高兴唱歌,她无奈地单手撑着脑袋。 “尊上你看。” 沉昳容回头,宋音已然不在。 “跑这么快?” 几只兔子挨在她的脚边,沉昳容将一只兔子抱在怀里,“小兔子,你会送爱兔什么生日礼物呢?” “什么?你不知道?坏兔子。” “礼物我可是已经想好了。” “她不喜欢风铃,也不喜欢鱼和鸟,她喜欢甜甜的东西,特别特别甜的那种。” 沉昳容看着束手就擒的兔子,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滑稽,“幼稚鬼。” 不过宋音反正听不见,沉昳容又将兔子举了起来。 已经走远的宋音摸着耳朵,脸上的笑就没停下过。 站在宋音身后的黎休惊到差点下巴脱臼。 天呐!尊上她竟然笑了。 宋音的笑容下去了,因为沈枢慈在给她传音。 【哼,尊上最近很得意。 】 宋音不与她计较:能出来吗? 【不行,这里好多混乱的因果线,你们进来会被污染,你没把我被困的事告诉沉仙师吧? 】 宋音:没有,真不需要我帮忙?撑不住记得叫我。 【啧!干嘛对我这么好?你真想当我娘? 】 【烦死!不过睡了一会儿,睁眼就被困在这里! 】 宋音问:睡之前你做了什么? 睡之前沉枢慈在记忆中找线索,但这件事她不好和宋音说。 【没干什么。 】 沉枢慈骂骂咧咧抱怨,一会儿抱怨天道小气鬼,一会儿抱怨混乱的因果线。 抱怨完了又抓狂:为什么啊!和我缘分最深的应该是沉仙师才对,怎么顺着因果传信会被屏蔽,但又能通过因果联系你,还那么稳! 宋音忽略她的嫌弃,而后意有所指道:实在没办法就将事情经过说清楚些,或许我能找到你。 沉枢慈十分叛逆:不用尊上操心,我能行。 说完这句便没声了。 宋音摇头,她回到自己闭关的洞府,将空间里的那面铜镜放在了桌上。 还是一样的记忆碎片,还是一样地被挡住。 宋音没有愤怒,她耐心地坐着处理。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尝试,最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成了。”—— 作者有话说:沉枢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 80-90 第81章 宋音又消失了, 这几天都不知道在哪里。 跟在她身边的人不再是黎休,那个上进的人直接跳过了各种严格的晋升程序,直接从外宫的护法成了内宫准护法。 黎休忙得不可开交, 跟在她身边的就成了姚玲。 沉昳容将手里的桃子丢给树藤上荡秋千的猴子,回头又伸手在姚玲眼前晃了晃。 “抱歉, 属下走神了。” 沉昳容打趣她, “怎么?是在想人?” 姚玲习惯了沉昳容的恶劣熟练撒谎,“没有。” 沉昳容没拆穿, 这人从九霄门回来之后就不对劲,发呆变成了常有的事。 或是怕沉昳容抓着不放,姚玲挑开话题,“主子上次说过的东西已经找到了,要现在过去吗?” 沉昳容没想到自己说的那么抽象也能找到,魔宫的办事效率还真不是盖的。 正巧在屋里待闷了,沉昳容伸了个懒腰笑, “那走吧。” 两人没有直接飞走,而是先到外宫与黄俪见了一面。 故地重游还是很怀念,失去后宫预选身份的黄俪看上去光彩照人,她换下了炉鼎时期穿的衣服,穿着一身黑色法衣。 两人在屋内聊天,黄俪的眼神带着几分愧疚,她从窗户里悄悄看,看到姚玲心不在焉才低声说: “尊上竟然为了你遣散那么多人。” 沉昳容解释, “尊上也是近期才知道这些事,发现问题就解决问题而已。” 将买的法衣推到黄俪面前,沉昳容笑言:“谢谢你之前对我的照顾。” 黄俪一看看出这礼物很贵,她也没推辞, “那我就收下了,谁能想到你之前还穷到与我借钱呢。” 沉昳容并不在意对方的打趣,不过小心翼翼试探道:“你对现在的生活还满意吗?” 黄俪将法衣收好后才道:“很满意啊,日子虽不如以前刺激,但那家伙总算接受我了。” 说罢黄俪叹息道:“我幻想过很多种可能,甚至私奔逃跑都想过了。” 沉昳容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私奔?什么逃跑? 黄俪浑身轻松,“现在都不用担心了,日后我和她在一起后你一定要来喝一杯。” 沉昳容完全晕了,“谁?你和谁在一起?” 黄俪也惊了,“咱俩不是一起偷情的嘛?任磬经常来找我你竟然看不出来?” 沉昳容睁大眼睛,她激动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谁偷情了?” 黄俪被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忙捂住她的嘴巴,好在待在院外的姚玲没有任何反应。 两人一顿解释之后才把误会给解开。 解释完后两人都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笑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黄俪擦掉泪水,“那就好,我还觉得是我拆散了你的姻缘,你和尊上互相喜欢,那就是最好的结局。” 看着沉昳容的脸,黄俪又感慨道:“你刚入魔宫失忆,只记得自己叫沉依,我都担心没有我的话,你会不会受欺负。” “没想到摔了一跤后记忆没恢复,倒是变机灵不少。” 黄俪拍拍沉昳容的肩膀,“尊上到底与凡人不同,凡事还是要小心些。” “你这回算是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不一定能拎得清,你也多注意着。” 沉昳容知道她说的是那些被遣散的炉鼎,她认真点头,“嗯,我会的。” 听着黄俪的嘱托,沉昳容总有种故事要大结局的感觉。 沉昳容本来只想着待一会儿就走,可黄俪热情地说了很多,话里话外都是恋爱的甜蜜味道。 离别时黄俪再次叮嘱,让沉昳容别忘了参加她俩的合籍宴。 沉昳容被黄俪一路相送,直到出了院子看到姚玲后对方才挥着手往回走。 看着对方的背影,沉昳容心中又是一阵难受。 这又是一份思念,不知不觉中她在这里认识了不少人,要是记忆恢复的话估计会更多。 一路到了凡间的市场,本来想亲自动手的沉昳容发现姚玲比她更会杀价。 失去作用的沉昳容只能待在一旁看着,保险起见她们都用了伪装的术法。 沉昳容待在一边看着姚玲舌战群摊贩,她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 突然她听到了一些被术法遮盖的声音,可以施术的人修为太低,遮掩得一点也不好。 沉昳容正想换个安静点的位置,可对方的谈话里却提到了魔尊。 迈开一步的腿又收了回来,沉昳容站在一旁听。 “魔尊又去太安了。” “这不稀奇,这次抢了什么东西?太安没什么可以抢了吧?” “这次没抢什么,你还记得死去多年的剑尊吗?” “记得,死了那么久都快忘了。” “魔尊不知怎么地找到了剑尊的坟,听说是下了个什么封印。” “啧啧啧,冤孽,这么久了,魔尊的怒火还没下来呢。” 沉昳容静静听完这些难听的话,她抱胸靠着墙壁,抬头看着湛蓝的天。 一只橘猫在她的脚边趴下,沉昳容弯腰挠挠小猫的下巴,被挠舒服的猫咪闭上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沉昳容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与此同时,远在太安的宋音看着使劲蹭自己腿的白猫露出满眼的嫌弃。 这里是万剑山底下的墓室,墓室中很是寒冷,墙壁上爬满了厚厚的白霜,墓室正中央摆放着黑色的棺材,棺材底部也和这墙面一样爬了霜雪。 一声轻响,有人掰断了洞口处悬挂的冰凌。 梅欣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弯腰走入墓xue中,“喝酒吗?” 宋音没有回答。 梅欣不会觉得尴尬,她掏出刚挖出来的桃花酒,然后倒了一点在棺材前面。 酒香四溢,宋音皱眉后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她还没死。” 梅欣收回酒,“习惯了。” 和一个呆子计较这些没什么意义,可想了想还是生气,忍不住刺了一句,“你不找你师尊了?” “天道说过,她在身边。” 明明是挺温馨的一句话,但宋音却是一个扫兴的人,“看来你有头绪,不如干脆点将人抓了,让她把空间袋给我。” 当年师尊绣的空间袋,宋音手上有五个,最后一个在云惠明手里。 她一直惦记着。 为了一己私欲,宋音不断给梅欣灌输有毒有害思想,“你不觉得很过分,擅自作主躲起来,还假死骗人,像这种不老实的师尊就应该找个地方关起来。” 梅欣的蓝色眼睛里充满困惑,“这违反了太安宗的门规。” 梅欣继续思索,“你想对你的师尊这样做?” 宋音一下卡壳,她想过,但也就只是想过而已,临了她还是舍不得。 心魔嗤笑:没出息。 宋音没管她,她看着正中心的棺材,声音柔和不少,“你之前说过会全力帮我,可还算数?” “自然,不过你真的要那么做?那个术法并不稳定。” “我已做好准备。” 见她如此坚定,梅欣不好再劝,她转身离开了墓xue。 【……你有办法将我救出来吗? 】 沉枢慈的倔强在一次次尝试失败后消失了。 宋音嘴角多出几分笑意,“先说说你周围的情况。” 看着身边瞬息万变的风景,以及漂浮着的凌乱因果线,沉枢慈咬牙道:景色很混乱,一会儿是天机阁一会儿是九霄门的,还有很多缠绕着因果线的粘土人偶,我在这里联系不上天道。 相比于沉枢慈的慌乱,宋音显得很是冷静,“有什么风景停留得久一些,那些娃娃又有什么特别?” 或许是出于对女主的信任,沉枢慈慢慢冷静下来,她认真观察眼前不断变化的风景,还有那堆被因果吊在半空的娃娃。 【天机阁的景色多一些,这些人偶,有一个小孩子模样的很精致。 】 【嘶,这里好像是个简陋版的世界,不过缺少了很多东西,没闻到死的味道。 】 【这个小孩人偶好像是核心。 】 沉枢慈觉得这么形容不太对,可她突然词穷,不知道用什么形容才能让宋音听懂。 宋音仍然淡定:你想说,那个人偶是那个世界的主角是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嗯? 】 宋音很满意沉枢慈的惊诧,她不怀好意地传音:hello. 沉枢慈听完差点晕了过去,她猛掐自己的人中才没进入休眠模式。 【什么嗨喽,听不懂。 】 宋音: 韩语都出来了,沉枢慈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做的噩梦,她用了最传统的办法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很疼。 难不成宋音被穿越者夺舍了? 沉枢慈战战兢兢地问:你是哪国人? 宋音轻笑一声:南境人士。 沉枢慈想不明白了,她完全忘了自己被困在一个混乱的地方。 宋音很满意她的反应,大发慈悲地决定不逗她了:你给的铜镜,我破解了。 沉枢慈倒吸一口凉气,她怀疑宋音是在诓她,强制冷静道:那尊上发现了什么呢? 宋音:发现师尊来自另一个世界,也找出了假扮你的人是谁。 这一句话直接将所有的幻想都给打碎。 这人不仅什么都知道了,还知道得比她多。 这一刻沉枢慈不在乎什么假扮她的人,只是不断求情:尊上,她当初也是被逼无奈,你已经杀过她一次,她…… 沉枢慈说不出口了,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哪怕有苦衷。 她似乎又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她应该早一点理解宋音的恐怖,强行将宿主带走才对,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宋音觉得有趣:你之前不是威胁我不死不休,现在态度竟然这样。 之前是因为不了解宋音,了解得越多,沉枢慈的脾气也跟着没了。 沉枢慈差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还是没放弃,继续祈求道:只要您放过她,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宋音来了点兴趣:哦?让本尊想想。 这一想就想了很久,沉枢慈紧张地等待着宋音的回复,可等到的是一片沉默。 沉枢慈感觉对方在拿她消遣。 在她怒火刚上来的时候,宋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娘听听。 】 沉枢慈:…… 【不乐意?叫不出口?那我换一个条件,你叫我妈如何? 】 沉枢慈就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人,她的妈妈只能有宿主一个,她死都不会喊宋音的! 可是…… 沉枢慈的脸青了又白,她张了张嘴,蚊子似地喊了一声:妈。 宋音笑了一声,直接让沉枢慈的脸红透。 她恶狠狠道:现在可以了吗! 宋音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嗓音:可以,不过我本来就没打算伤害她。 沉枢慈直接愣住。 【其实我早就知道她是师尊。 】 沉枢慈做了这么久的人,她还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该用什么情绪和表情。 她该说什么?是愤怒自己被捉弄,还是庆幸宿主终于没了生存威胁。 这种威胁都没了,她还能劝宿主离开这个危险的世界吗? 还有一件事,宋音今天的话似乎过多了,之前她说话总是带着目的,现在倒像是一种发泄。 所有的情绪都转成困惑,沉枢慈问:你似乎很难过? 宋音的笑容渐渐褪色:嗯,我看完了她的一生,很长很长,你为什么会将她带到这里? 沉枢慈也不懂当时的自己,但理由似乎很简单。 【那时感觉这个世界很亲切,而宿主在现实的世界并不开心,你是在心疼吗? 】 情绪上涌时总是喘不过气,宋音抬头声音似乎染上几分苦涩:是,所以她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 沉枢慈似乎听见了她声音里的颤抖,她突然觉得这个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但她还是想带宿主回去。 可这些都放一边,现在她被困住,根本出不去。 她又看向那个孩童样的人偶,人偶的额头上是一颗星星。 沉枢慈想要飞上去将那个人偶拿下来,可刚有这个想法,这方空间里的所有人偶都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她面前的人偶,头直接一百八十度旋转,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她笑。 被吓了一跳的沉枢慈弱弱出声:快救救我。 【嗯,先舍弃你的躯壳。 】 * 姚玲发现自己买完东西后,沉主子就无精打采的,似乎藏了什么心事。 “主子在想什么?” 沉昳容将双臂枕在脑后,走路的姿势有些嚣张,“在想故乡。” 姚玲看过她的资料,“主子想回北境吗?” “北境?” 姚玲点头,“您是从北境一路到了东境,而后向下到了此地。” 北境是医仙谷的地盘,沉昳容对那个地方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医仙谷谷主治病要六百万。 姚玲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眼中流露不解便询问道:“主子说的故乡是什么地方?不是北境的话难不成是东境?” 沉昳容尴尬道,“我对这两个地方都没有什么印象,我还以为魔宫的炉鼎都是南境的。” “那倒也不是,因为魔宫对这些人很好,另外三境的某些人便也动了心思,来魔宫避难。” 或许是过于憎恶,姚玲不经意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她嘲讽道:“这些灵修冒着生命危险逃到南境,寻求我们这些邪魔外道的庇佑。” 沉昳容看着她,“你对仙门不满吗?” 姚玲摇头,“剑尊虽故,但几大仙门并未打破她立下的规矩,只是这天下投机取巧的人根本抓不完,我不满的是人性。” 再讨论下去姚玲就想骂人了。 她想起今天买的那些东西,有些犹豫地问:“主子你要做饭?” 沉昳容将脑袋后的手放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是啊,尊上的生辰快到了,我给她做点好吃的。” 姚玲脸色都不好了,她还记得魔宫厨房爆炸的事情,结果这一下又来。 姚玲尝试着拯救一下,“尊上辟谷已久,不如换份心意。” 这话说的也是,但宋音什么都有了,她能送的就只有亲手做的东西,刺绣也就算了,她绣出来的东西都超重,倒是做饭这件事她还行。 在万象镜里的时候,她炒的菜可是大受好评呢。 话说她好像很久都没有想起小宋了,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宋音和她没有隔阂吧。 沉昳容摇头拒绝,“不了,我就烧饭还拿手一些,其她的心意拿不出手,尊上也不缺什么。” 姚玲睁大了眼睛,她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那我帮您。” “你也会这些活儿?” 沉昳容还真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里姚玲也属于天之骄子一类,竟然也会这种凡俗之事。 姚玲有些得意,“会一点,之前在凡间的时候有做过,我做的可比我姐好吃,那人很喜欢口味重的,可能吃了。” 沉昳容听她喋喋不休讲着以前的事情,刚开始还能插上嘴,最后成了完全的倾听者。 听着听着,沉昳容就想起了从前,那时的宋音刚上山,还是凡人的她饿得睡不着。 沉昳容听着她不断翻身的声音,最终还是无视了脑内系统的劝告。 她房里有梅欣从人间带回来的糕点,宋音吃了一些,还剩下几块特别甜的枣糕。 她冷着脸将人喊起来,“吃。” 那时宋音吃得还挺香的,沉昳容以为是她太饿了。 山峰上就她和宋音两个人,故此她染上了悄悄观察宋音的坏习惯。 宋音会在练剑结束后安安静静地吃上一块甜到发腻的糕点,沉昳容这才发现对方是真的喜欢。 想来想去沉昳容又在想宋音去哪了。 其实也就几天不见,沉昳容就跟什么瘾犯了一样浑身不适。 她没忍住又问了一句,“尊上她什么时候回来?” 姚玲都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多少次回答了,她无奈道:“这个属下并不清楚。” 沉昳容也知道自己问太多,她干脆化思念为力量,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姚玲在一旁帮忙,她麻溜地阻止沉昳容犯错,可一个没注意就发现沉昳容在放致死量的糖。 姚玲尖叫一声后还想着抢救一下,把能倒的糖倒出来,结果被沉昳容拦住。 沉昳容不是戚吾,姚玲敢骂戚吾可绝不敢在这位沉主子面前造次。 但是放了这么多糖,一口下去不得齁死。 姚玲急道:“主子,这太甜了。” 沉昳容又往里倒了点,她理所当然道:“我知道啊,尊上就爱吃甜的。” 姚玲只觉得无语,尊上都辟谷多久了,连她们这些下属都不清楚尊上爱吃什么,这人怎么会知道。 要非说有人知道,那估计就是剑尊,毕竟两人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虽然是纯恨的关系。 但眼前的这个人只是和剑尊长得相似而已,九霄门的那些人竟然没看出来。 姚玲的眉毛一跳,她今天提了好几次剑尊,似乎要发生些什么似的。 但那也不可能,属于剑尊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对方死在了四百年前,死得那么彻底,连魂魄都找不到。 难不成剑尊还会突然跳到她面前来吗?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姚玲的奇思妙想。 “魔宫的人听着,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禀明尊上!” 穿着围裙满手面粉的沉昳容拼命按住自己的右眼皮。 她怎么觉得有股不好的事情发生…… 姚玲已经飞出去迎敌了,沉昳容悄摸摸地探头,发现魔宫的屏障已经出现裂缝。 有一个穿着魔宫绿色炉鼎服的人提着一盏绿色的灯悬在空中。 她被魔宫众位围着却一点也不慌乱,气定神闲地看着下方越聚越多的魔宫门人。 戚吾的脸色比她的衣服还黑,“你找死吗?” 女子修为并不高,只是手里那灯模样的法宝让人忌惮,故此僵持。 看着人越聚越多,女子十分满意,扫视人群时她看到了还在懵懂中的沉昳容。 她咬牙指着沉昳容,“戚护法,沉依早就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人是夺舍了沉依躯体的剑尊!她是沉昳容!”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昳容的身上。 马甲突然被扒的沉昳容整个人都懵了,上午黄俪才和她说会有人心生不满搞事,下午就应了? 心中慌乱,面上不显。 沉昳容愤怒回怼:“若我真是剑尊,我为何要夺舍仇人的炉鼎?” 众人窃窃私语。 “是啊,为什么要夺舍仇人的炉鼎?咦,和仇人上床吗?” “不对啊,这事儿还是有可能的,那剑尊不是痴恋我们尊上,因爱生恨才对尊上不好的吗?” “是啊是啊,你看脸都没变,换个身份就得到了尊上的宠爱。” “嘶,老谋深算,见识到了。” 众人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望着沉昳容的眼神带上了不齿。 不?不是! 她怎么忘了这茬! 冷静!沉昳容冷静下来!还有救! 沉昳容不为所动,“若我真是剑尊,那与我朝夕相处的尊上怎么会看不出来?难道在你们眼里,威震天下的尊上是个被仇人耍得团团转的蠢人?” 沉昳容扫视一圈,贴心地给在场所有人送了帽子:“你们,在质疑尊上吗?” 顿时那些讨论的声音都没了,整个现场落针可闻。 绿衣女子惊得眼睛都大了。 还能这样? 眼看着众人又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她急着举起灯:“这是能看破人灵魂的引魂灯,她是不是剑尊一试便知!” 沉昳容上前一步冷笑,“你如何证明它是引魂灯?” 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你修为不过金丹,要如何从北境第一仙门里盗出这件法宝!” “那是因为我!” 沉昳容再次打断,然后给她扣了一个帽子,“怕不是因为被尊上遣散,心中不忿,便迁怒于我,拿了这灯来诬陷!” “我没有!” 沉昳容又怒喝一声:“放肆!戚护法!将这污我名声的不速之客赶出去!” 戚吾愣了一下,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沉昳容,“是。” 绿衣女这下是真的慌了,可她眼睛一亮,大喊一声:“尊上!” 宋音一袭红衣,翩然而至,嘴角带着几分笑意,淡淡看着沉昳容。 似乎在说,真是有趣。 沉昳容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沉昳容(绝望):你来的不是时候 宋音:不,我来的正是时候 师尊大杀四方的样子怎能错过[狗头叼玫瑰] 第82章 “恭迎尊上!” 周遭的人全部跪了下来, 只有沉昳容还站在原地,十分惹眼。 看着宋音似笑非笑的眼神,沉昳容整个人都懵掉了,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戚吾拱手道:“尊上,此人居心叵测,属下正要将其驱逐。” “是吗?”宋音转头去看那绿衣女子。 在宋音的压迫下,本来还自信嚣张的人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躯颤抖着,似乎下一秒就要从半空中落下去。 宋音不语,只是一个抬手,女子手中的绿色提灯就悬在了她的面前。 引魂灯在宋音面前转了一圈,宋音冷笑一声,“是真品, 你胆子倒是大,竟然敢在医仙谷偷东西。” 绿衣女抖了两下,她鼓起勇气,手指又重新指着地上的沉昳容, “尊上万万不可被她迷惑,她根本不是沉依,她是沉昳容!尊上用这灯一试便知。” 而宋音她根本就没听绿衣女的话,只是欣赏着沉昳容假装镇定的样子。 这演技还不赖。 宋音一声轻笑,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沉昳容面色平静,乌黑的头发被面粉染了几分白,就连脸上也没有避免,且她还穿着围裙。 她看着宋音的眼神没有任何恐惧,“尊上不信我吗?” 不知为何,沉昳容没在宋音的身上感觉到杀气, 故此愈发冷静,那引魂灯上流动的纹样会有停止的时候,每次停止的时间都不一样。 沉昳容猜测这法宝坏了,就算这东西没坏,她也会想办法弄坏。 心里已有主意的她叹息一声,坦然张开手,“若是尊上不信,自可用灯测我,我绝不反抗。” 危难时刻的沉昳容演技飙升,她似乎在强压着某种心痛,眼中也全是失望,可嘴上却说,“只要是尊上想做的,我都会配合。” 没有声泪俱下亦没有歇斯底里,但在场众人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浓厚的悲伤。 只是看了一眼沉昳容的身影就有种欠了她钱没还的愧疚感。 姚玲也是同样的感受,并且因为离沉昳容近,感受更深。 她是见过剑尊的,所以那时她还小,记忆并不是很深刻,但有一点能确定,剑尊不会是沉依这样温和的性格。 剑尊是清冷疏离,让人不太敢靠近的类型,虽然靠近之后会发现对方的温柔,可这种温柔没那么热烈。 姚玲能感觉到沉依很爱她们的尊上,她没忍住站出来,“尊上,这人心有怨恨,即便那引魂灯是真品也有可能被她做了手脚。” 沉昳容没想到还有人为自己说话,她感动极了,在心里给姚玲默默记了一笔。 可宋音嘴角的弧度却消失了,她看着姚玲,语气不明,“这才相处几天就为她说话了。” 姚玲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要被尊上的视线给扎穿,她低下头请罪,“属下不敢。” “退下吧,下次记住自己的身份。” “是。” 姚玲无奈看了沉昳容一眼,随后退到身边。 沉昳容看见宋音的眉毛又拧紧了些。 而后她便看见宋音提着引魂灯落地,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宋音并没有急着验证什么,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她扫去头顶的白,语气轻柔:“怎么将自己搞到那么狼狈?” 沉昳容心下松了一口气,“想给尊上送份生辰礼。” 宋音的手停了下来,她轻笑一声,“可是我的生辰已经过了。” 宋音低头在她耳边轻语,“还是说你知道我真正的生辰。” 眼前的宋音还在笑,可沉昳容却觉得自己坠入了冰窖。 好像她穿过来的时候对方就过生辰了,可那时候满脑子都想着逃跑都没怎么在意。 现在却是尴尬了,她兴致勃勃地给人做生日礼物,结果就这么栽进了坑里? 这该怎么说? 解释不通的时候耍赖就行。 沉昳容直接装傻,她睁大眼睛一脸迷茫,“诶?尊上的生辰已经过了吗?” 宋音看着一愣。 茫然的双眼,还有鼻梁上那一抹白色的面粉。 又是一种没见过的模样。 宋音知道对方是在装,忍不住在心底轻笑:骗人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心魔:……姐!我真求你了,醒醒啊! 心魔也跟着看了那份记忆,毫不夸张地说后期的沉昳容就是一个杀神,可爱这种称呼用在对方身上根本就不称。 而魔宫众人和那绿衣女子更是目瞪口呆。 绿衣女子心有不甘地大喊:“尊上!她真的是沉昳容啊!不要被她迷惑了!” 宋音只觉呱噪,她一个响指过后绿衣女子捂着自己的脖子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魔宫内岂容你一个外人喧哗。”宋音语气森冷。 这明摆着是要维护沉昳容,姚玲悄悄松了口气。 沉昳容也琢磨过味来,可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同时,宋音这样包容的爱却让她更为愧疚。 “怎么了?” 耳畔凌乱的发被宋音拢到耳后,沉昳容却害怕起了对方的温柔,她轻笑一声,“尊上对我真好。” 而她沉昳容却是一个骗子,一个小偷。 宋音捧住她的脸,“所有的好都需要付出代价。” 这里还有很多人,沉昳容的那些纠结心理被羞耻赶走,她忍住逃跑的冲动问,“我需要付出什么?” 宋音看着沉昳容,眼前的这双眼睛很有温度,温柔又不会将人灼伤,让人见了便心生好感。 有句话宋音很想说,她很想将人勒进自己的怀里,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可是她现在改变主意了,只是浅笑着说:“代价就是,你会永远快乐,笑容常在。” 沉昳容听愣了,这算什么代价,这应该算在奖励的范畴。 沉昳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成为一个废人了,她没忍住问:“尊上是不是太惯着我?” “你不喜欢吗?” 沉昳容纠结道,“喜欢。” 可不该是这样的,沉昳容能感觉出这人的占有欲其实很强,很容易就会吃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方就宽容得不像话了。 她看着宋音的脸,想要从上面看出点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 沉昳容还是不放心,“尊上有烦心事的话可以和我倾诉,或许我能帮上你。” “没有。” 见宋音这样说,沉昳容也只有无奈,她又开始觉得很累,或许是今天精神压力过载的原因。 宋音见她有些疲累,转头不太情愿地吩咐姚玲,“带她回去休息。” 见事情结束,姚玲面上有了几分喜色,她抱拳领命,“是。” 之后她立马站到沉昳容的面前,“主子,走吧。” 沉昳容也想离开这是非地,可是她走了几步后发现宋音没有跟上来,回头问道:“尊上不走吗?” 见师尊在意自己,宋音忍不住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走吧。” 沉昳容想着宋音毕竟是魔尊,忙点是正常的。 “主子走吧。”姚玲催促着,她总觉得迟则生变。 她本来也是活泼的性子,还没离开呢就迫不及待给沉昳容传音。 【主子别害怕,尊上还是相信你的,呵,这人真是荒谬,竟然说主子是剑尊,主子若是剑尊的话,那我还是天道呢! 】 沉昳容心虚地点点头,但她又很是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不是剑尊? 姚玲仰起头一脸高深的样子:我见过剑尊,主子比她活泼多了。 姚玲似乎对剑尊有着很大的意见:这人前期冷了点但还不错,但无情道失败之后完全就成一条疯狗了! 疯狗本狗只能尴尬一笑。 姚玲看不懂沉昳容的表情,她还在夸赞:虽然长了同一张脸,但是主子你比她好上一万倍。 沉昳容浑身起了鸡皮,她狐疑地看着姚玲,严重怀疑对方是被夺舍了,向来直来直去的人怎么也学会溜须拍马了。 见姚玲还要说,沉昳容打了一声哈欠:万一我真是剑尊呢? 姚玲一笑:你若是剑尊我就再去一趟清净山。 沉昳容记得那个地方不能说脏话,那还真是挺狠的。 沉昳容又打了个哈欠。 【漂亮姐姐,你有点死了。 】 耳畔小孩子的声音让沉昳容一怔,她扭头向四周望去。 姚玲疑惑:“主子怎么了?” 沉昳容揉揉耳朵,她觉得是自己幻听了,于是摇头继续往前走。 【姐姐。 】 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清晰,沉昳容又停下脚步,她转过身看着那盏灯,那盏灯好像比刚才更亮了些。 沉昳容只觉得邪门,上一个这样干的还是溯雨。 还没感慨完,那盏引魂灯突然震颤起来,沉昳容还没反应过来那盏灯的绿光突然扩散到她的身上。 姚玲正想将人拉开,伸手的瞬间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一股恐怖的威压将她压倒在地。 一阵晕眩后,沉昳容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本来飞在天上的戚吾等人都趴在地上,正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咔嚓!”魔宫的结界被呼啸而起的狂风搅碎。 在场门人的佩剑震颤着发出嗡鸣,有的剑似乎想要出鞘离去,但被主人死死按住。 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沉昳容低头一看,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是透明的,透过身体向下还能看到另一个她闭眼站着。 沉昳容还在为自己变成鬼震惊,那小孩的声音又开始了。 【姐姐,你这身体快死了,我帮你把灵魂抽出来了。 】 沉昳容僵硬地抬头,她看着那在宋音手里不断晃动绿灯笼,视线再往上。 是宋音逐渐寒冷的眼神。 对方似乎被气到了,轻笑着喊了一句:“师尊。” 沉昳容差点嘎嘣一下晕过去。 她的小马甲,她小心披了这么久的马甲,就这样没了! 宋音提灯的手都攥出了青筋,引魂灯在她如此暴力的动作之下直接熄灭。 一阵拉扯感之后,沉昳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再次成为众人焦点的她苦涩一笑,紧张之余又有一种上岸的轻松感。 姚玲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可置信,“你竟然,真的是狗。” 这孩子真没礼貌,怎么当面骂人呢。 沉昳容苦涩一笑。 其余人也没比姚玲好上多少,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沉昳容感受到了魔宫众人此起彼伏的愤怒。 “真的是剑尊!” “不知羞耻啊!竟敢欺骗尊上的感情!” “杀了她!” 愤怒虽是愤怒,可却无一人敢上前,毕竟这是活的剑尊。 和宋音同级别的存在。 在众人群情激奋时,四护法轻笑一声,“真是意外。” 戚吾喝斥:“闭嘴。” 四护法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可那双眼分明还在笑。 看着面色不愉的宋音,戚吾赶忙请示:“尊上,现下该如何处置?” 宋音一个扬手,那引魂灯就被她丢进空间里。 宋音看着坐在地上的沉昳容,“有什么话想说吗?” 沉昳容深深看了宋音一眼,“我无话可说。” 宋音捏紧了拳头,“你不想解释一下?” 沉昳容有些意外,按照一般的小说套路,不应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宋音应该马上桀桀桀笑着把她关进牢房里折磨吗? 让她解释?解释什么?解释当初的被逼无奈吗? 宋音会信她被控制的鬼话才怪。 沉昳容仔细思考过了,求生欲太强可能会被宋音当场抹杀,她要是表现得看淡生死,或许还能活下来。 因为宋音不会让她如愿。 不过怎么还是没有感受到杀气? 沉昳容将宋音上下打量,最后挺直腰杆,一脸刚正不阿:“没什么解释的,尊上请便。” 这样子似乎气到了宋音,她冷笑一声,“请便?好啊。” “戚吾。” 戚吾上前一步,“属下在。” 宋音又看了沉昳容一眼,见她还是闭着眼睛,忍不住咬牙:“押下去!关最差的牢房!” “是!” 戚吾一个挥手就有两个外宫护法一前一后地押着沉昳容下去了。 见沉昳容没反抗,戚吾内心十分复杂,她嗑的cp猝不及防be了。 但比起这些还是愤怒更多,她冷着脸思索着该怎么给这爱情骗子一点教训。 可才往前跨出一步,宋音的声音就在她脑内响起。 * 宽敞房间,两米大床,高级香薰,各类吃食,还有眼前一整面书柜的话本。 这是最差的牢房? 可现在的沉昳容没心思研究这些,她尝试着联系沉枢慈,可惜没得到回应。 这牢房外禁制咒术什么的都有,将这房间围得水泄不通。 宋音送给她的东西还在,她尝试着用阵法跑出去,结果打是打开了,外面围着一大堆人。 沉昳容阴暗偷窥着外面的情况,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近。 她赶忙坐回桌边,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 禁制一阵波动过后,戚吾打开门进来。 沉昳容淡然一笑,“戚护法。” 戚吾没看出她的故作坚强,虽然很讨厌这个伤害尊上感情和身体的人,但也佩服对方临危不乱的本事。 想到对方剑尊的身份,这一切又变得合理起来。 戚吾的态度不像之前那样热络,但也没有太疏远,她挑了个位置坐下。 见沉昳容优雅起身,似乎想要给她添茶,戚吾伸手拿开面前的茶杯,冷淡道:“不必如此,尊上吩咐我给你送几样东西。” 沉昳容总觉得这对话有些耳熟,好像自己经历过。 奇怪的熟悉感过后便是紧张了,脑海里闪过无数种酷刑的沉昳容笑容淡了些。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茶的味道怎么也是她喜欢的…… 沉昳容放下茶杯,“什么东西?” 戚吾眼角一抽,她从灵戒中取出一套衣服,高领盘扣小剑,素色衣裳上有剑的暗纹。 浅碧绸绳腰带外加一根筷子。 这是她以前的衣服,原版的。 戚吾声音冷淡:“尊上说,穿上这身衣服,晚上去见她。” 看着桌上的衣服,沉昳容终于知道这场面为何熟悉了。 梅开二度了这是,只是这一次戚吾的脸色有点臭,远不如第一次那么高兴。 沉昳容拿起衣服,她叹了一声,“尊上还有说什么吗?” 戚吾突然清了清嗓子,她狞笑着说:“死骗子。” 学完之后戚吾又回到那副正经模样,“如上。” 沉昳容差点被恶疾突发的她吓死,在发现对方是角色扮演之后更恐慌了。 但她还是要装作很镇定的样子,“有劳了。” 戚吾点点头,起身时向沉昳容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去。 在禁制重新合拢后,沉昳容又犯了愁。 她拿起桌上的衣服轻轻叹气。 怎么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这衣裳的袖口处还有宋音缝补的痕迹,沉昳容在缝补过的地方摸了摸。 屋内烛光欢快跳着,沉昳容看入了神,那火焰慢慢变成宋音少年时的双眼,恍惚间她又听见过去宋音轻柔的声音。 唤她师尊。 沉昳容叹息一声,伸手换上旧衣。 夜色悄然而至,这次提灯而至的不是黎休,而是姚玲。 对方变得异常沉默,在将她送到宋音闭关的洞口后便离开了。 沉昳容认命地往里走,忧心忡忡的她全然没发现洞府内的布置精致不少。 沉昳容停在了内室外。 “进来。” 沉昳容苦笑着迈了腿,只是一进去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没看到什么刑具,屋内还是原来的布置,只是多了些花花草草,还有风铃。 这种地方,风铃根本就不会响。 “呵,看哪里?” 沉昳容循着声音看过去,她看见宋音躺在床上,然后她不敢看了。 不对啊?这剧本不对。 沉昳容陷入了另一种不安中。 她红着脸犹犹豫豫,最后选了一个委婉的说法,“你很热吗?” 宋音:“……” 宋音花了几个小时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换来了这么一句。 沉昳容有些尴尬,之前马甲还在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尴尬。 可现在两人恢复了师徒和仇人的关系。 沉昳容干脆闭上了眼睛,“你想做什么?” 心魔实在忍不住吐槽:把什么去掉。 本来就心烦的宋音怒斥一声,“闭嘴!” 沉昳容被吓了一跳,她不再出声了,可又感受到宋音越靠越近,直到她完全被兰花香气捕获。 “呵,你还是不愿意说点什么?” 因为靠得过近,沉昳容闻到了对方发梢的味道,宋音好像洗过头发。 沉昳容张张嘴,平静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心魔适时插嘴:说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宋音怒极,她直接将心魔压制,强行让它睡过去。 沉昳容还在等宋音的回答,可等来的却是对方的拥抱。 “骗子。” 沉昳容张了张嘴,最后叹息一声,“是我亏欠你,你想如何都随你。” 宋音的声音逐渐危险,“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沉昳容故作淡定,“嗯。” 腰间的手又收紧了些,宋音像要把她融入骨血之中一般。 宋音的下巴搭在沈昳容的肩头,沉昳容能闻到她头发的潮汽,也能听到她一遍又一遍轻喊,语调愈加缠绵。 似是将师尊这两个字细细嚼碎再吞咽下去。 沉昳容感觉脸颊很热,耳朵也很痒。 这、好像没有这种酷刑吧。 沉昳容忍不住往后仰,“你怎么了?” 宋音附在她耳边,“我想你了。” 这个回答出乎沉昳容的意料,可宋音却像找到了发泄口。 “师尊,我想你了。” 沉昳容完全搞不懂现在的情况,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听着宋音倾诉。 “为什么没了系统的束缚,你还是不愿意对我说实话。” 沉昳容惊得睁开眼,“你?你知道?” 沉昳容感觉对方的体温有些不对,但现在她太过震惊,忽略了这些。 “我当然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被系统控制的事,你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事,还有你想回去的事。” 宋音说着说着,似乎有些不甘,“你是不是觉得我性格凶戾,就算说出来了也难逃一死?” 沉昳容沉默,“那你呢?竟然发现了,为什么不拆穿我。” 宋音笑了一声,“因为,我不想你变回剑尊,可今日之后,你藏不住了。” 宋音又呢喃了一句,“师尊,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 沉昳容一时理不清自己的情绪,“虽然当时事出有因,但你不恨我吗?” 宋音轻笑一声,“恨啊。” “恨师尊对所有人都好,待我那么差。” “恨你总是对别人笑,却对我疾言厉色。” “恨你在我要放弃你的时候又舍身救我,给我期待。” “恨这似乎是我一人的独角戏,而你从不愿登台。” “也恨我自己。” 宋音的话很平静,却在沈昳容本就不甚平静的心湖中惊出了更多的涟漪。 沉昳容:“你。” 宋音突然轻笑一声,“但现在我不恨了。” “师尊,我们双修吧。”—— 作者有话说:沉昳容:心情再次过山车 第83章 医仙谷。 炉火中,万象镜的残片和那一截狐骨缓慢地融合在一起,火舌舔舐着镜身,本来灰暗的镜子慢慢焕发出光彩。 锻造室被火焰烧成一片红色, 白玉簪一身麻衣坐在火边, 火光在她深邃的眼中跳动。 门外站着两人护法,见白玉簪十分重视那炉火中的东西,不由窃窃私语。 “宿阁主不是与谷主闹掰了吗?怎么谷主在修复她的万象镜。” “谁知道,那位好像不再避世了, 最近还去了九霄门帮忙。” “总感觉最近不是很太平,我是不是也要去找天机阁算一卦?” “算了吧, 现在的天机阁除了她们的两位阁主,其余的卜算大部分时间不准,你灵石多啊?” 虽然两人的声音已经够轻, 白玉簪还是受到了影响,她缓缓转头。 “嘘, 安静。” 门外两人立马端正站姿,齐声回道:“是!” 一人从远处而来,腰间挂有一个赤色的葫芦,她站在门外,弯腰禀告:“谷主,引魂灯现下在魔尊手里,剑尊的身份已经暴露,现下被魔尊管了起来,魔宫森严,其余无从得知。” 白玉簪眼神闪烁,“知道了,下去吧。” “是。” 在人走后, 白玉簪轻声叹息。 炉内传来一声轻响,天级法宝成型的灵力波动荡出很远,火焰被镜子吸收,慢慢弱了下去。 白玉簪长袖一挥,残留火焰余温的万象镜子落入她的掌心,万象镜中一片混沌,又慢慢清晰,映照出许久之前的医仙谷。 一个穿着星月服饰的小女孩在东面的药圃中采药,她吃力地拔着一株药,药拔出来后她也跟着摔了一屁股。 白玉簪看着镜中狼狈的孩子笑了笑,可那双眼睛却逐渐涌上了苦涩。 将万象镜收于袖中,白玉簪转身往外走去,又转头对跟上来的护法说:“不要跟过来。” “是。” 白玉簪来到自己闭关的洞府,她扛起锄头将门前的土地规整一番,等归整得差不多了才擦去头上的汗水看着天上的太阳。 从灵戒中拿出一块方形玉牌,按下玉牌一侧的按钮后玉牌就亮了起来,这类似于手机的东西彻底开机后就开始震动起来,叮叮叮的声音响个没停。 白玉簪一侧身体撑在锄头上,另一只手熟练地握着玉牌。 许久未点开,她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剑尊营救阵容”的群聊里。 群聊里很多熟人正义愤填膺地讨论着,聊天的消息刷得很快。 【白谷主上线了! 】 【来得正好,你们医仙谷怎么回事!那引魂灯可要害死剑尊了! 】 【对啊,这么大的仙门竟然让一个鼠辈偷走法宝,丢死人了! 】 【行了行了,吵吵有什么用,这次我们的对手是宋音那魔头,有精力吵吵还不想办法怎么将人给救出来。 】 【是啊,太安柳宗主已经出发了。 】 【嘶!她脑壳里塞的都是肌肉吧,这莽子。 】 【白谷主怎么不说话? 】 白玉簪看着那一堆按键,许久没用的她艰难地打出了一个“你”字,然后 不小心发了出去。 只是一瞬间这个“你”字就被推出了屏幕。 她表情空白一瞬,又不死心地继续输入。 【算了算了,别管她了,这些年她都不知道捣鼓什么,剑尊死的时候也没见她伤心,冷血得要死。 】 【唉!你在这里说也不怕被白谷主看到。 】 【她看到就看到!我还怕她不成,有本事来打我! 】 正努力打字的白玉簪默默记下了这个人的名字,而她也终于打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白玉簪:你们打算怎么救? 【我们准备正面进攻,吸引魔宫注意力后,让擅长隐匿的人进入魔宫,将人救出来。 】 【是的,游雨宁为我们提供了较为详细的魔宫内部图纸,她曾用炉鼎的身份混入魔宫,这图纸应该可信。 】 【众人皆已启程,在南境边缘的央越国附近汇合。 】 白玉簪:嗯,好。 本来想关掉玉牌的白玉簪又看到有人问她。 【白谷主,你这些年闭关是在研制什么新的丹药吗? 】 白玉簪只是看了一眼,随后将玉牌收回灵戒中。 本来热烈的阳光被遮得严实,白玉簪看着笼罩在阴影中的药圃,抬头一看是天机阁飞在她的头顶。 宿昭在天机阁的边缘对着她笑,“上来坐坐吗?” 白玉簪笑了笑,“好。” 天机阁损毁很严重,很多地方还在修缮,只是修缮的人也是天机阁内的,所以进度很慢。 似是感受到了白玉簪的无语,宿昭无奈道:“远檀那叛逆徒儿一点不像九霄门出身,开着飞舟就是不计成本撞。” “需要我帮忙修缮吗?”白玉簪语气认真。 “不用了,这并不重要。”宿昭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滩死水。 两人走着便来到了内围,这里是整个天机阁的中心,中心处是一个人造的湖泊,这个湖泊很圆,湖水像是银色的月光。 在白玉簪的记忆里,会有一个披着星月服的小女孩在湖边玩闹,见她来了就会回头甜甜笑。 白玉簪推着宿昭走,她没忍住去看对方的表情,见对方神色如常才开口,“怎么想起来找我?” 宿昭轻笑,“想向你道个歉,将挽星的死迁怒于你,是我将一些不可能的期待强加在你的身上。” 白玉簪有些意外,“都是些陈年旧事,况且当初我找你借万象镜你不也借了,你并没有恨我。” “所以万象镜呢?”宿昭语气戏谑。 白玉簪一声苦笑,“在我这里,你要拿走吗?” “不用,万象镜又不只有一块,她想要拿走就好。” 宿昭说得轻松,好像这件天级法宝在她眼中不值一提,这让白玉簪有些惊讶。 不过与万象镜有关的事毕竟是天机阁的事,白玉簪不想多问,她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剑尊被抓了。” 宿昭摇头一叹,“孽缘啊。” 可不就是孽缘,白玉簪又想起那个爬上树给师尊采集露水的孩子,四百年过去,当年温柔的孩子变成了现在的魔尊。 宿昭很是困惑地说:“也不知她为什么要重生在宋音的身边,现下怕是凶多吉少了。” 白玉簪的眼神闪了闪,“或许是她对宋音抱有不一样的感情,沉副阁主有消息吗?” 宿昭摇头,“孩子大了总归是不恋家的。” 白玉簪怕触碰到她的伤心事,“既然来了就多留一会儿,我让徒儿照顾你的身体。” 宿昭听出了什么,“你也要去南境?” “嗯,总不能看着不管,只是这样一闹腾,修界的平静就彻底成了过去。” 宿昭听完后轻笑一声,“看来之后会热闹起来,罢了,我就在这叨扰几天,也替你看着,免得你们又丢东西。” 白玉簪并未在意宿昭地调侃,闲聊过后她便安排了人修缮天机阁,宿昭拗不过她也就随意了。 白玉簪又给宿昭安排了房间,然后给她诊脉,“你这身体真是,冬天的时候还会痛吗?” 宿昭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她无力地躺在床上,“还是老样子,有时候想着要是能将这没用的躯壳舍去就好。” 宿昭笑容苦涩,“可你知道,我最恨夺舍一事,没想到剑尊她。” 她说的太入神,没注意到床边白玉簪躲闪的眼神。 白玉簪缩回手,“好了,别想了,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好。” 宿昭看着她离开房间后才闭上眼睛,房内的熏香有助眠之效,她慢慢睡了过去。 白玉簪又走回了自己的洞府,她打开门竹门,将床边的蒲团摆在正中间位置后坐了上去。 她闭目不断念着什么,下一瞬她就消失在了房间内。 再次睁眼她置身于一间冰室内,冰室中有很多很多冰棺似的东西,在这些东西之前是一个摆满各种雕刻工具的桌子。 桌子上放着一些彩色的石料。 白玉簪轻呼一口气,她走到那些冰棺前,小心除去棺盖上的霜雪,棺材中躺着的一张熟悉的脸。 她又去往下一个棺材,霜雪除尽后还是差不多的脸。 等所有的霜雪都清理干净,白玉簪又坐回了桌案前,她仔细打磨桌上的石料,直到石料变光滑后才从灵戒中拿出一个小葫芦。 拔开葫芦塞子,白玉簪将葫芦里的液体倒了一滴在石料上。 赤色的液体渗入石料中,构建成人的血管脉络,白玉簪伸手按在石料的头顶,任由石料吮吸她的灵力。 一个时辰后,白玉簪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可她手中的石料却变成一身素衣紧闭双眼的女子。 白玉簪看着女子的面容十分懊恼,“怎么就不能百分百像呢。” “杂质太多了吗?” 白玉簪扶着头长叹一声,“这样做出来的身体也撑不了太久。” 想到如今的混乱局面,修养良好的白玉簪忍不住骂:“也不知道谁乱招魂,把人给我招到魔宫去了,现在乱成这样。” 白玉簪拿起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等到灵力补充回来后她用灵力在素衣女子的手心写了个沉十三。 白玉簪将沉十三放好后又想起困在魔宫里的剑尊本人。 她眉头紧锁,“带多点法宝吧,希望她不会有事。” 然后这个让很多人牵肠挂肚的剑尊确实陷入了危机,她被宋音抱着完全不能动弹,耳边还环绕着那句“我们双修吧。” 沉昳容整个人都僵住了,上一次她是想救宋音,可这一次不同。 她矜持地推了推,“不可以,我们是师徒。” 宋音并未被激怒,而是在她耳边轻笑,“可是师尊已经与我灵修过了,我的灵魂里全是你的味道。” 不对劲!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对劲! 又不是没做过,上次的宋音远没有现在这么? 这么开放。 沉昳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宋音,冷静点。” 宋音的体温还在上升,而她的脸就贴在沈昳容的颈侧。 沉昳容被烫得吓了一跳,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她艰难从对方的怀抱里抽出一只手摸向对方的手腕。 结果和她预想中的一样。 沉昳容咬牙道:“你这,谁干的!” 宋音的眼睛更亮了几分,“师尊在关心我,徒儿好高兴。” 说完又用滚烫的脸去蹭沉昳容的脖颈。 宋音烫得像炭火一般,可沉昳容却觉得自己像是火上翻滚的烤肉,马上就要变得喷香被人吃掉。 她又努力将自己另外一只手拔了出来,两只手捧住宋音的脑袋想说点什么让对方恢复清醒。 可沉昳容一眼看过去之后就被对方的笑容给迷惑住了。 “师尊。” 沉昳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她现在的耳朵一定很红,她突然发现自己拿宋音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哀求着说:“不要这么喊我。” 宋音已成浆糊的脑袋开始迅速思考,她伸出手指点点自己的唇,仔细思考后似乎想出了不错的主意。 她干脆换了个姿势,本来紧环着腰的双手逐渐向上攀住了沉昳容的脖子,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姿势,笑道:“老婆。” 沉昳容听到了自己混乱的心跳声,怎么连老婆都叫出来了。 “老婆。” 沉昳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不属于自己,要是再这么跳下去不会得什么心脏病吧。 沉昳容没辙了,“别叫了,你、你还是叫我师尊。” 宋音的眼中浮现笑意,她又开始动手解自己身上本就不多的衣服。 沉昳容手忙脚乱地攥住她的手,因为动作太急她攥得有些紧,本想松手的她却听见宋音轻哼一声。 沉昳容:“……” 没招了的沉昳容只能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你先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们先想办法把药解了。” “双修就可。” 沉昳容无奈了,“你现在不清醒,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谈谈。” 听到这句话的宋音笑容慢慢褪色,她用力一拉,迫使沉昳容与她的额头相碰,四目相对时,宋音眼里的愤怒不甘是那么明显。 于是沉昳容不敢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师尊,我很冷静。” “我很冷静。”宋音又重复了一遍。 距离过近,心跳同频,两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奇怪地交汇在一起。 一次又一次。 沉昳容突然想要逃避,可最后还是直视着宋音的眼睛。 是啊,宋音这样的人,在之前的几次中都能狠心控制住自己的行为,若是她不愿,没人能逼她。 宋音喜欢她,不是喜欢沉依,她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沉昳容。 “师尊,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当年走火入魔,是你拖着病体救我回来,而在雪山上,我曾感受到你的气息。” 宋音轻嘲一声,“你一直跟着我,直到我下山才消失。” 宋音满意看着沉昳容眼里的惊讶,“可我又回到了雪山上,采了九魄雪莲。” “那时我不明白你的态度为何反复,可现在我知道。” “师尊,我想现在的我已经足够了解你,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所以不配。” “可我也是罪人,我杀师叛宗,投入魔道,修界的人提起我皆是咬牙切齿。” “师尊,在爱你这条路上我已经无法回头了,如果你也喜欢我,请你正视我的爱,好吗?” 说到最后宋音似乎带了些许哭腔。 魔尊不会哭,但宋音会。 沉昳容突然发现自己错得离谱,或许四百年能改变的东西真的很少。 什么师徒不可如此都是借口,和宋音说的一样,她只是觉得自己不配而已。 于是她伸手擦去宋音眼角的泪,“好。” 宋音看着眼前笑得温柔的师尊,在万象镜中她看见过这样的笑容,但得到这样笑容的不是她而是万象镜模拟出的过去的她。 要是没有那系统的介入,或许她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 宋音突然吻住沉昳容的唇。 这一次沉昳容没有拒绝。 衣服散落一地,洞府外风雨交加。 沉昳容看不见,沉昳容听不见,她的眼里只有宋音。 耳边也只有宋音的声音,对方不像之前那样克制,所以这次沉昳容听得很清楚。 “师尊。” 一遍又一遍,直到天明。 …… 议事殿内,几位护法聚在一起讨论。 戚吾眉头紧锁,自宋音成为魔尊后她还没见过这样大的麻烦。 她将带有情报的玉简推到桌子的中央,“修界三界以及妖界皆有异动,除几境之主外,各派不出山的长老都往南境而来。” 二护法睁开眼瞧了一下后也觉得头疼,“这群人,剑尊上次身死的时候怎么没见她们这么出风头。” 戚吾也觉得奇怪,“先不管这些,首先要考虑的是要怎么迎敌,这群人不可小觑。” 二护法想起被狂风搅碎的结界,“不仅如此,那剑尊本人也是个麻烦,她的神魂还是很强大,只是现在的身体限制了她,若她恢复才是最大的麻烦。” 四护法咬着手指,“嘻嘻,可以大闹一场了吗?” 戚吾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疯疯癫癫,但是她没习惯姚玲的安静。 戚吾没忍住点名,“姚玲,你有什么想法?” 正在神游的姚玲回过神,“哦,什么?清静山吗?” 看着不在状态的姚玲,戚吾还没休养好的头更疼了,她无奈道:“清静山的事以后再说。” 姚玲点点头,她脑子很乱,现在无法思考。 但她又看不惯戚吾那愁眉苦脸的样子,于是眉头一挑,“想开点,还没开始呢你就这样,真来了还得了,乐观点。” 这话一出戚吾就知道她根本就没看玉简内容。 戚吾揉着太阳xue ,“来的人里有姚珺。” 姚玲腾一下站了起来,她似乎恢复了活力,“姚珺交给我。” 二护法甩甩尾巴,她撑着脑袋笑,“你怎么满脑子都是你姐,是不是怕我们把她打死了。” 姚玲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暴跳起来,“死眯眯眼你懂什么!” 戚吾实在不想再打架了,她的焦虑也就一会儿,想到还有尊上在,她的心情慢慢平复。 戚吾又看向一旁的黎休,“黎护法,你不说点什么吗?” 黎休摇头。 见没人开口,戚吾把之前想好的计划说了一遍,安排好后几人便散去。 黎休居住在外宫,一路上不断有人向她行礼,她干脆隐藏了自己的身形。 外宫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的都是有关剑尊的话题。 黎休的剑法受过剑尊指点,本打算快点回去工作的她不自觉停了下来。 “呵,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就因为她,徐浪少爷和徐护法才会被赶出去。” “对啊,之前跟着徐少爷身边当小弟的日子多好过,现在我还得接委托赚灵石。” “嘿嘿嘿,尊上的手段可不是盖的,这家伙也不知道会少哪些身体部件。” “那姓黎的也是因为照顾沉昳容才上位的,这下,啧啧啧,要摔惨喽。” “你疯了,你不怕那笑面虎听见。” 黎休冷笑一声,她暗中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沉默一段时间后又转身往尊上的洞府走。 其实她还是有些忐忑,但怎么说剑尊都对她有授业之恩,其余的先不管,要是人真的没了,她就找个地方好好安葬了。 想到可能会有的惩罚,黎休的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她不断给自己打气,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腿软的她靠在身旁的树上,然后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鼓足勇气上前,可那洞府自己打开了。 看到沉昳容怒气冲冲完好无损地飞出来时,黎休没忍住揉揉自己的眼睛。 再睁开时尊上也从洞府里面飞出来。 大脑宕机一瞬,黎休立马跟了上去。 沉昳容只觉得生气,这人的精力太足了,折腾个没完。 这倒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宋音身上的药是故意的,说什么壮胆。 有病啊!不过对方的胆子似乎是壮了不少。 沉昳容发觉自己的思维被宋音带偏,她赶紧掰正回来继续生气。 从内宫一路飞到了外宫,可她还是没能逃过宋音的魔掌。 沉昳容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失败了。 宋音弯着腰替她揉手。 沉昳容见她就气,于是一脚踢了过去。 宋音眼睛一亮,她伸出另外一条腿看着沉昳容。 沉昳容:“……” 在宋音热烈的注视下,沉昳容不情不愿地踢了她另一条腿。 沉昳容的气消了些,她无奈喊了一声,“宋音。” “嗯?” 沉昳容看着认真帮她揉手的宋音,轻声叹息,“我好像拿你没办法。” 宋音一笑,“我也是。” 宋音看了周围一圈人,她冷了眼,那些人便不敢再看了。 宋音牵着沉昳容的手离开,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围观者。 那些想看笑话的人此刻成了最大的笑话。 黎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轻笑。 一个扭头,她发现方才那几个嚼舌根的人。 于是她的笑容更深了。 她走到那几人面前,颊边梨涡更深,“你们好啊。”—— 作者有话说:营救小队赶到后,宋音给来的每个人都发了婚帖。 宋音:不白来,都不白来。 第84章 “咕咚。” 石子投入水中, 本来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圈圈波纹。 岸边游鱼被惊扰飞快钻回深处,作为始作俑者的沉昳容揉着眼睛打哈欠,她又捡一颗石子投入湖中。 一团金色的小圆球顺着她的衣摆爬到她的肩膀上,之后在沈昳容的肩膀上摊成了一张金饼。 又打了一个哈欠,沉昳容将手中最后一块石子丢出,她伸手摸摸和自己一样怏怏的沉枢慈, “你怎么也这没力气的模样。” 金饼又给自己拟出人形,可能是因为技术不够的原因,她拟出的人形没有脸,短手短脚,双手托着自己圆圆的小脑袋坐在沈昳容肩上。 沉枢慈一声叹气,“这几百年间我一直用躯壳行走,如今又剩本体, 不太适应。” 看着沉昳容眼底的青黑,沉枢慈关心道:“你,稍微克制点。” 沉昳容心底满是无语,“想什么呢?只是最近的身体状况有些差,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似的,你呢?之前去哪了?” 小金人脑袋摇晃一下,“不知道,似乎是一个假世界,宋音将我强行拽了出来。” 沉昳容听着对方话里的别扭觉得有趣,显然这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剑拔弩张。 没了躯壳的沉枢慈总有种没穿衣服的不适感,她突然站了起来叉着腰说:“不行,我得把身体拿回来。” 张牙舞爪的小小金人还挺可爱的。 沉昳容这个坏家伙忍不住想打趣,“你现在挺像一个东西的。” 沉枢慈正在想如何让宋音再帮她把躯壳拿回来,她在沈昳容的肩膀上来回走动,随意回了一句:“什么?” 沉昳容笑弯了眼,“像厕所外的性别标识。” 沉枢慈无语了,她腾腾腾走到沉昳容脸颊边挥出一拳,收拳后又坐着生闷气。 “混蛋宿主。” “好啦,我请你吃糖如何?” 沉枢慈有些动容,“真的吗?我想吃花生糖。” 沉昳容对花生过敏,没想到系统倒是好这一口。 沉昳容皱眉苦恼,“我本来还想亲手做给你尝一下。” 沉枢慈听后微愣,她看着眼前的湖光,那些难过的事似乎慢慢远离了她,“你真的想好了,不回去?” “嗯,不回去,你也一起留下来,我和你,还有宋音一起生活在这里。” 听起来像一家三口,沉枢慈故作嫌弃,“才不要,你被宋音迷了心智。” “差不多吧,只是待在她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我都很开心。” 风将湖水吹皱,也模糊了水中的倒影,沉昳容看着湖中被搅乱的脸,她说:“找回躯壳之后要不要回天机阁看看,宿阁主她很关心你。” 天机阁的日子很是枯燥,沉枢慈一心想找回宿主的魂魄,和天机阁里的人关系平常。 她并没什么眷恋,如果真要留在这个世界,她还是选择待在宿主身边。 沉枢慈攥着沉昳容的头发,又往上爬到了她的头顶趴着,她看着湖水说:“宿主跟我一起去天机阁吗?那里有个月亮湖,湖水是银色的,很漂亮。” 银色的湖水? 沉昳容兴趣上来了,她又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撑不住,干脆往湖边一躺,躺下之后睡意倒是更深了。 疲惫疯长,沉昳容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她数着天上飘动的白云。 一朵云,两朵云,一朵宋音? 一脸障目。 沉昳容还在迷糊,对方弯下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完全忽视了脑袋顶上的沉枢慈。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注意点!” 宋音无视沉枢慈的气急败坏,她又往下在沈昳容的嘴唇上啄了一口,又心安理得地在沈昳容身边躺下。 这样就算了,宋音还要说一些讨嫌的话。 宋音问:“你没有眼睛也能看见?” 沉枢慈受不了她们两个黏糊,她伸手拨开地上的青草,走到离两人稍远的地方思考人生。 要是真跟这两人生活在一起,以后岂不是有吃不完的狗粮? 并且这两人寿命还很长。 沉枢慈有些生气,她闷声道:“我要离家出走了。” 宋音将困得不行的沉昳容揽进怀里,“哦,记得早点回来。” 这气人还真是有一手,沉枢慈突然觉得自己进化出情绪也是一件麻烦的事。 不过她的情绪好像不被天道认可,沉枢慈认真考虑起无情道的事。 对无情道感悟最深的是梅欣,只是沉枢慈放不下一些过往,她还是讨厌梅欣。 沉枢慈啧了一声,她扭头想和沈昳容聊聊天,却发现对方在宋音的怀里睡了过去。 宋音坐了起来,又小心将对方放在自己的腿上,湖边本来风大,可沉昳容睡着后再没有听见风声。 宋音对沈枢慈比了个嘘的手势,“她累了。” 看着安静躺在宋音腿上的宿主,沉枢慈突然觉得这画面无比美好,美好到她不得不释然。 她迈着两条金色小圆腿走到两人跟前,小心翼翼地触碰沉昳容的手指,最后笑了笑。 突然一块糖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抬头看着浅笑着的宋音。 “吃吧,你应该喜欢。” 喜欢是喜欢,但是现在她的本体和花生糖一样大,也吃不了。 宋音感受到了她的困惑,又将花生糖掰成几份,“给。” 盛情难却,沉枢慈别扭着说了一声,“谢谢。” 【你喜欢吃这个? 】 久未出现的天道再次出现竟然是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沉枢慈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花生糖放在沈昳容摊开的手中,沉枢慈伸手点了点,“你想吃?是甜的。” 【我下不来。 】 沉枢慈叹息一声,“真是太可惜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明显是在幸灾乐祸。 【想吃。 】 这声音听着怎么还有些委屈,哪有这样的天道。 沉枢慈懒得理,她抬头一看发现宋音盯着她,目光很慈爱,慈爱到她一个哆嗦。 宋音道:“帮我个忙。” 沉枢慈困惑,“嗯?什么?” 沉昳容睡得并不是很安稳,宋音伸手盖住对方的额头,“替我护法。” 白光闪过,宋音的眼睛慢慢闭了起来,而她的意识也沉入了梦境,只留下还不在状态的沉枢慈。 入梦术! 看着沉昳容逐渐舒展的眉毛,沉枢慈对宋音的恐怖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她是主角。 】 沉枢慈不淡定了,“我家宿主也是。” 【她是变数。 】 入梦的时候是很脆弱的,沉枢慈紧张地盯着周围,最后将自己延展开,将两人笼罩后藏匿了气息。 【这是魔宫内部,不用如此紧张。 】 失去躯壳的沉枢慈只能使用系统的力量,心里没底的她更加没耐心。 她没忍住斥了一声,“你没觉得自己话很多?” 【我都没嫌你问题多。 】 沉枢慈没有良心这种东西,说起问题她确实有,于是她一边警惕周围的情况一边问,“那我问你,把我关起来的人是谁?我有预感这人就是假扮我的那个。” 【……抱歉,我说不了。 】 没有否认,这就证明沉枢慈的猜想是对的。 不过作为天道都说不了吗?好掉价的天道。 沉枢慈笑了一声,“你可是天道,为何说不得?” 四周又恢复寂静,沉枢慈思考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她又分出一根金色的细线缠绕在那花生糖上,“算了,这个送你,如果你能拿到的话。” 见糖没消失,沉枢慈又将油纸摊开,将那块糖单独包起来放在一边。 一阵沉默过后,天道的声音再次响起。 【逃跑吧。 】 沉枢慈突然感到一阵不安,“逃什么?说清楚?” 可天道没再给她答复。 金茧中的宋音慢慢睁开眼,“逃?” 看着宋音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沉枢慈赶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打算逃回现代。” 金色的茧又慢慢变回了那个金色的小人。 宋音看着沉昳容变得安然的脸,随后向着地上的沉枢慈伸出手。 沉枢慈站在她的掌心,之后宋音的灵力与她融合。 这感觉就像美美大吃了一顿,沉枢慈都感觉自己有点晕碳。 她趴倒在宋音的掌心。 宋音有些明悟,“原来是这样。” 沉枢慈晕乎乎问,“什么?” 宋音将她举起放在肩膀上,之后又将熟睡中的沉昳容抱了起来。 宋音慢慢往回走,轻声解释,“我一直在想,所谓的程序能不能和修界的灵力结合起来,现在看来是可以的,你的构造我已经了解了。” 沉枢慈被这一句吓清醒,她激动道:“所以,刚才你是在研究我?” “是啊,我大概能再创造一个你出来。”宋音话里藏着几分急不可耐。 沉枢慈麻了。 什么东西?双胞胎吗? 沉枢慈满脸都是拒绝,“不要!你这个人怎么、怎么!” 沉枢慈怎么了半天,最后小声说了一句,“变态。” 这种攻击力还是太弱,宋音懒得计较,“怎么?你不想要同类?” “不想,现在的我可是独一无二的。” 见沉枢慈认真了,宋音不再逗她,“就算有新的系统,你也是独一无二的。” “毕竟陪师尊度过漫长岁月的人是你。” 沉枢慈的心情由晴转阴,“哼,我怎么听着有股醋味?” 宋音呵呵一笑,“你听错了。” 沉枢慈也不是什么善茬,在知道宋音不会对她做什么以后更是无法无天,“我要我的躯壳。” 宋音倒乐意她这样的态度,“再等等。” 沉枢慈低头看着自己的短圆小手,她苦恼道:“还要多久?” 宋音察觉她的执念有些深,“你现在这样不也挺好。” “不,这没有人的样子。” 沉枢慈沮丧地晃着腿。 “快了,再等等,我们先回家。” 沉枢慈的腿不再晃荡。 家吗? 宋音抱着沉昳容越走越远。 清风拂过,地上那块用纸包裹好的花生糖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沉枢慈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很多个系统在她脑子里喊妈妈。 第85章 睡得过久,醒来时一阵头疼,沉昳容扶着脑袋慢慢坐起。 “嘶。” 脑袋很沉,脖子像是支撑不了这种负担,呼吸比往常要艰难,可用力喘息之后肠胃又在叫嚣着空虚,想吐。 抬手看着手腕,似乎比之前瘦了一圈,能看到手背隆起的青色血管。 沉昳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扎漏气的皮球, 慢慢干瘪下去。 她咳嗽两声,惊醒了床边趴着的宋音。 宋音抬眸,十分自然地搭上沉昳容的手腕,随后端过一旁的药,“我喂你。” 眼前这一幕如此熟悉, 熟悉到她分不清过去现在。 她看着宋音,岁月并未给这张脸留下什么,她愣愣张开嘴,药入嘴时苦味第一时间冲上了鼻腔。 一口口吞咽实在太过折磨, 沉昳容伤过药碗一口喝尽。 喉咙上下提动, 沉昳容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和四百年前一样,一颗甜枣出现在她的面前。 回忆又在此刻蹿了上来,故事的主角仍未改变,在曾经那个坏结局里,她会蹙眉叫苦,态度恶劣。 可现在安静的她只是接过甜枣,轻声道谢。 甜枣的味道还不足以驱赶药的苦涩。 沉昳容习惯了,吃完甜枣后她才发现宋音一直在看着她,于是她变得不自在。 慌乱放枣核时看见自己枯瘦的手背,沉昳容心下有些乱,“我怎么了?” 宋音将药碗和枣核都收进托盘里,她背对着沉昳容,看不清表情。 宋音重新坐下,“只是某些事太勤的后遗症,修养回来就好。” 说这话的宋音一点不觉得羞耻,反而带着笑意。 沉昳容心里的慌乱一下就消失了,转而成了恼怒。 于是伸手重重拍了下宋音的手背,而对方也没躲。 看着要把另一只手伸过来的宋音,沉昳容气笑了,“真拿你没办法。” 话音刚落,屋内所有的家具都跳了起来,沉昳容抓住床的一侧,“地震了吗?” 说完又捂住嘴去看宋音的脸色,对方神色如常,只是扭过头望向屋外的天空。 “怎么了?”沉昳容小心翼翼地说。 宋音回头,她扶着沉昳容躺下,“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将身体养回来我们再继续。” 听懂宋音言外之意的沉昳容咬着牙锤了她一下。 宋音皱眉,“力道好轻。” 沉昳容不想说话了,再说下去她怕自己会被气死,恰好睡意上涌,她干脆闭上眼睛。 宋音一直等到她彻底睡过去才起身,沉枢慈两只手扒着她袖子的边缘探头。 不过袖子太长只能看到床底。 她分出一根细线后住宋音肩膀,将自己拉了上去。 坐稳之后叹气道:“我怎么觉得宿主现在的身体正在枯萎?” 宋音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和刚才油嘴滑舌的样完全不同。 沉枢慈看着她,“你刚才是故意的?” 宋音:“嗯,师尊被病痛折磨那么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房间内的家具还在跳动,宋音转身出门 ,抬头便是那才修好的结界又多了几个窟窿。 魔宫所有人都出动,但还是控制不住柳千枫。 柳千枫又一个突围,然后一拳打在魔宫的结界上,结界波动之后出现了更多的裂痕。 一力破万法。 “疯婆子”,沉枢慈嘟囔一声后又看向宋音,“让我替你去解释解释吗?” “解释?她会信你是沉枢慈吗?”宋音嗤笑。 那肯定不会,沉枢慈不可能是短手短脚的小金人。 上方柳千枫一拳轰向戚吾,戚吾腰上的枝条生长成盾,但没撑过一秒,好在五护法用傀儡线将戚吾拉开。 柳千枫的拳头扑空,她没收住势打在地上。 地面顿时裂开一条大缝,再这样打下去,就算结界没被破开,魔宫也会一整个沉下去。 柳千枫收起拳头,满眼杀气地再次攻向戚吾,可余光却瞥见宋音。 憋着一股气的她怒吼一声,“宋音!” 沉枢慈下跳拉住宋音的袖子,然后钻了回去。 她不是很想暴露自己的本体。 宋音飞身钻出结界,她挡在魔宫众人身前,轻声吩咐,“回去吧,你们不是对手。” “是。” 交战才不久,戚吾几人身上就带了伤,若是再打下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柳千枫紧盯着宋音,“把人还给我。” 面对宋音时,柳千枫不像刚才那么冲动,但语气比前面几次都要差上不少。 不过她还是很紧张,运势、天赋甚至意志力,宋音都不弱,只会比她更强。 但情况危急,她没办法等待和众人一起行动。 来的路上柳千枫就在脑中演练千万次,甚至还给梅欣留了绝笔信,若她死了,太安宗的宗主就交给林默焉。 柳千枫满脑子都是死亡的决意,她已经感知到了沉昳容的位置,只等过会儿开战她就出其不意地将人捞走。 所以,来吧,宋音! “宗主,我们谈谈。” 宋音一脸的云淡风轻,甚至笑容还挺温和的。 柳千枫捏紧拳头警惕,“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宋音并不在意,她轻笑了一声,“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我很乐意跟你谈。” 柳千枫表情凶恶,可嘴里说的却完全不是那样,她惊悚地发现自己被控制了。 心魔实在没忍住:你到底从那份记忆里学到了多少? 看着被控制但无能为力的柳千枫,宋音心情较好地解答:大概是记忆中所有人的弱点和优点我都明白,比如眼前这位精神较为薄弱。 宋音又笑了笑:还有如何隔绝你的干扰与窥探。 心魔:…… 宋音不再搭理它,“宗主同我来。” 柳千枫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出一个傻笑,“好。” 本来在底下观战的魔修们看着两人一团和气的样子瞪大了眼睛。 方才肩膀挨了一拳的二护法一脸错愕,“我们这顿打白挨了吗?” 其余几人也白着脸一脸茫然。 还是戚吾最先反应过来,她严肃道:“尊上如此自有尊上的道理,你们先去疗伤。” 二护法蛇尾在地上扫了几下,笑道:“人类真是莫名其妙。” 在场的几人都有被冒犯到。 但事实是,人类的莫名其妙只会比她看到的更加严重。 做好拼死抢人准备的柳千枫坐在客位上,一个梨涡魔修笑着给她端上了一杯热茶。 而沉昳容躺在后方那张床上,看上去睡得挺好的,除了有些虚弱之外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房间内还弥漫着一股药味,柳千枫闻了闻,似乎是一些滋养身体的药材,还很贵…… 床边的小桌子上还放着一些精致的糕点,窗边还挂了不少风铃,房间布局很像小沈之前在太安住的地方。 不? 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啊,不应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再加上被骗感情,愤怒的宋音将昔日的师尊狠狠关起来折磨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床上的沉昳容翻了一个身,她抱着被子嘟囔,“乖徒,苦。” 柳千枫毛了一下,她理解不了了。 宋音笑了笑,随后取下自己腰间的玉佩放在沈昳容身边,本来睡得还不安分的人立马舒展眉头。 柳千枫沉默了。 她的担忧随着这一声乖徒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宋音重新回到座位上,“师尊她的身体正在枯竭,故此想请柳宗主帮个忙。” 柳千枫顿时紧张起来,“枯竭?确定这不是你搞的鬼?” 宋音并未在意她的揣测,知道她俩关系的人都会往这个发展想。 她干脆展示自己的手腕,手腕处慢慢浮现出一圈红色荆棘,同时沉昳容的手上也浮现同样的东西。 柳千枫一惊。 宋音收回手,“我曾向天道发誓不会伤害她,这下宗主总该信我一点。” 货真价实的天道约束摆在眼前,柳千枫暂时放下怀疑。 她说话不再那样夹枪带棒,疏离又冷静,“枯竭是什么意思?我要做什么?” 见柳千枫态度缓和,宋音一笑,“就像法宝使用不当会损毁,我怀疑师尊如今栖身的躯体是类似法宝的东西。” 柳千枫挑眉,“何以见得?” “如此猜测的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躯壳已经顶不住,宗主愿不愿意帮我?” 感受着沉昳容虚弱的气息,柳千枫拳头松了又紧,“要帮什么?” 宋音拿出一块玉牌,这是沉昳容身上的那块。 她十指交叠撑着脑袋,“上次请医仙谷的谷主小坐了一会儿,招待有些不周,生了嫌隙,她应是不愿再踏足魔宫。” “故此想要宗主给医仙谷的白谷主说一句话。” 柳千枫皱眉,“什么?” 宋音笑容深了些许。 而两人谈论的人还在往南境飞,越是靠近南境她的心就越是慌。 她叹了口气,“要不是沉昳容,我可不想和宋音作对。” 要是让宋音知道,当年是她用引魂灯救了沉昳容即将溃散的魂魄,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 从前还没有实感,现在来看宋音这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想起在魔宫做客的那段时间,白玉簪又开始哆嗦,她思考了一下,“还是不能莽撞,先在魔宫外围看看情况,有不用正面冲突的办法最好。” “再不济还能催动引魂灯将麻烦精的灵魂再次收集起来,总之不急。” 白玉簪觉得还是稍微回避下为好。 说着如此,她还是很担心的。 她拿出玉牌想看看其她人的进度,点进去一看发现柳千枫给她发了私信。 柳千枫已经到了吗? 白玉簪点了进去。 【救我。 】 白玉簪瞬间人都不好了,她打了半天字。 【是重伤了吗?你在哪里? 】 柳千枫:在宋音手上,快点…… 白玉簪脑子里一团混乱,她真服了,这人修为那么高,打不过不会跑吗? 以前明明跑得那么快。 引魂灯只能救一个。 这下是真的冷静不下来了。 白玉簪决定放弃大部队,自己使用法宝极速朝着魔宫飞去。 她抄了近路,一路上又使用了不少法宝和符咒,来到魔宫之外已是深夜。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 麻烦精、小哭包,你们撑住!我来救你们了!—— 作者有话说:问一下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呢?我做个记录。 [捂脸偷看] 小剧场: 柳千枫(严肃):我拒绝! 宋音呵呵一笑,化身黑客。 柳千枫:?那你问我干嘛! 宋音:礼貌。 柳千枫: [裂开] 第86章 镜中是很多个自己, 陌生的、熟悉的,沉昳容往前走,每走一步都是她的过往。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在道路尽头,有一个自己闭目坐在莲台上,莲台周围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剑。 剑尊闭眼于莲台上静坐。 面对一个陌生而完全不同的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异,沉昳容见过她, 在画像上。 莲台周围的剑因沉昳容的到来嗡鸣,沉昳容走过的地方, 剑都会苏醒。 莲台上的人也是,她睁开眼睛,周身清冷不可亵渎的气质淡了很多,她看着来到眼前的沉昳容,忽而浅笑一声,说出了那句话。 “好久不见。” 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样却浸满悲伤的眼睛,沉昳容突然觉得心口很堵。 剑的嗡鸣声越来越强, 沉昳容捂住耳朵, 再次睁眼,她已从梦中醒来。 “宿主, 你醒了?” 沉昳容扭头看过去, 沉枢慈坐在她的枕头上。 环视一圈没看见宋音,“宋音呢?” “一醒来就问她”, 沉枢慈看了一眼虚弱的宿主,“她没事,正等人呢。” 沉昳容慢慢坐了起来,她靠着床失神。 见她这模样, 沉枢慈立时慌了,她分出一根金丝搭在沈昳容手腕上,没有查出衰竭以外的问题。 沉昳容还在想梦中的事,“好久、不见。” 沉枢慈吓了一跳,“宿主你说什么?” 沉昳容又重复一遍,“好久不见。” “宿主,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沉枢慈的语气急切而又恐慌,她仰头看着沉昳容,竟连金线都忘了收回。 沉昳容摇头,“没有,只是梦到了。” 沉枢慈放松下来,她严肃道:“宿主,把这些忘掉吧。” 沉昳容也想,可这个梦死死刻在她的脑中,怎么也忘不掉,为了不让人担心,她笑着说:“好,宋音呢?” 沉枢慈:“……在议事殿和柳千枫等人。” 沉昳容点了点头,她掀开被子就准备往外走,脸上挂着兴奋的笑。 沉枢慈钻进她的袖子,探头往上看她的表情,“宿主去哪?你的身体不宜走动。” 沉昳容穿好鞋,“去议事殿。” 沉枢慈一个气恼,她干脆钻进沉昳容的袖子里不理人了,但过会儿她又钻了出来。 看着沉昳容的笑容,她问:“宿主觉得现在很幸福吗?” 云影之下,沉昳容的笑容是另一种天光,她轻轻点头,“嗯。” 沉枢慈早就妥协了,她换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宿主觉得幸福就好。” 沉昳容有些愧疚,她反悔了,不想履行承诺跟沉枢慈回现代。 “抱歉,答应了做不到的事。” 沉枢慈将圆脑袋枕在手上,翘着二郎腿晃晃,“不必抱歉,但你若是想回去,我一定会帮你。” 说着又心不甘情不愿,“毕竟宋音这家伙还挺靠谱的。” 沉昳容被她逗笑,“你承认她了?” 沉枢慈却陷入了迷茫,“不懂,但是在她身边待得越久,越觉得亲近,这家伙该不会偷偷给我植入了什么程序吧?” 沉昳容只觉得她异想天开,“怎么会,她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 沉昳容已经走到了议事殿的门口,抬头看着阔气的牌匾,她有些感慨。 记得第一次来这时战战兢兢,如今再来却只剩从容。 她还未出声,门便从里边打开,宋音从屋内走出扶住她。 宋音低声问,“怎么不多睡会儿?” 还要睡吗?老实说她醒的时间比睡的时间要短很多。 沉昳容摇头,“睡得头痛。” 本来想打招呼的柳千枫一下停住了,她纠结了下太安宗的声誉,抬头看沉昳容在笑,最终只剩了无奈。 沉昳容看到柳千枫倒是很高兴,“宗主。” 纵使心中情绪万千,在沈昳容面前,柳千枫还是笑着,“害我白操心了,你得赔我。” 沉昳容和宋音挨在一块儿坐,这房间里就三人,柳千枫觉得格格不入。 她忍不住吐槽,“怎么又这样。” 沉昳容不解,“怎么了?” 柳千枫轻叹一声,“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某个人。”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柳千枫在自己的灵戒中翻找,本来想送点份子钱,可翻来翻去才想起她的小金库已经空了。 柳千枫臊得慌,她默默把手抽了出来,装作若无其事。 沉昳容很想念太安宗,如今事情已经说开了,她想回去看看。 看看她峰上的仙鹤是不是真的饿瘦了。 她激动地问,“宗主,我想回去看看。” 柳千枫的心情一下美丽了起来,“好啊,太安宗没有忘记你。” 柳千枫叹了口气,“太安宗越来越冷清了。” 宋音看着她们交谈,她小心掩下眼底情绪,但还是被沉枢慈看了出来。 【你不喜欢,是吗? 】 宋音看着沉昳容的笑脸:她开心就好。 或许明月就该高悬。 突然宋音一笑,她转头看着窗户边上,那边风的流向并不正常,似乎被什么挡住一般。 这藏匿的本事还真是厉害,也不知对方在这看了多久。 白玉簪被盯得头皮发麻,她按照玉牌上给的指示一路到了这里。 本来以为要经受一堆波折,结果这一路畅通无阻,除了必要的那几个结界以外一个人都没见到。 但她很信任柳千枫,对方不可能联合宋音骗她,而这玉牌特殊,不是能轻易改变内容的东西。 可来到这里,为什么这三人这么心平气和地聊天? 白玉簪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拿出玉牌艰难给柳千枫发了消息。 【你什么情况? 】 聊得正欢的柳千枫根本没注意到。 白玉簪急得不行,传音的话她又怕被发现。 她紧紧盯着柳千枫的后脑,期盼着她能注意到,可对方依旧在聊。 手上的玉牌突然震动起来,白玉簪往那玉牌一看。 柳千枫:像你看到的一样。 白玉簪愣住,她看向柳千枫,对方仍在聊天,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一股戏谑的视线落在身上。 僵硬地望向那视线传来之处,宋音正看着她,似笑非笑。 被发现了! 不,应该不会,她的隐匿术没那么容易破解。 白玉簪啊白玉簪,不要自己吓自己。 沉昳容聊着聊着也感觉风不太对,想起沉枢慈说她们在等人,于是问:“你们在等什么人?” 宋音收回自己的视线,“在等白谷主。” 沉昳容面色一喜,“这样啊,那我就不用去医仙谷找她了。” 宋音眸色一深,“她让你去找她?” “嗯,我拜托她修复万象镜,她似乎很不想来魔宫。” 沉昳容看着宋音,“你对她做了什么?” 偷听的白玉簪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她浑身一僵,随后听见宋音平静的解释声。 “没什么,只是让四护法好好招待一下她。” 柳千枫听后立马愤怒,“你对她用刑了!” 宋音盯着白玉簪笑,“没有,只是她受不了四护法的性格而已。” 白玉簪浑身开始冒汗,宋音没有撒谎,在魔宫的日子她确实被好吃好喝供着。 但是看管她的四护法精神和身体都不好,她实在没忍住给对方治疗。 可那四护法不听医嘱就算了,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还会玩火。 白玉簪看着对方伤上加伤,差点给自己憋晕过去。 可柳千枫不知道这些,她不信宋音的话,可又打不过对方,只能冷哼一声狠狠剜了宋音一眼。 宋音优雅起身,一步步往窗边走去,连带着白玉簪的心跳也开始加速。 可宋音只是将窗户给关上,转而又坐回去将沉昳容的手攥在掌心。 “手好冷。”宋音的眼里满是心疼。 到底在人前,沉昳容面皮薄,她抽出自己的手咳嗽一声,“也不冷,所以白谷主什么时候到?” 柳千枫倒希望人不要来,宋音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好像变得更加了解这个世界。 虽然心中仍有敌意,但柳千枫还是佩服对方的天赋,即便是在那个天才频出的时代,宋音也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柳千枫有股强烈的挫败感,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拼命想要阻止师姐她们偷酒,可拼尽了全力也没防住。 想起逝者,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感伤,说话亦是有气无力,“谁知道,从前聚会她也是来得最晚的一个。” 沉昳容在方才的梦里看过这样的碎片,记忆中的大家围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那是一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沉昳容笑着说:“是啊,过去几人中就属她最懒,那时我总与人争斗,每次受伤她都骂我麻烦精。” 沉昳容说得畅快,可又发现在场之人都在看着她,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恐慌。 宋音更是攥紧她的手不放,“你想起来了?” 沉昳容赶忙摇头,之后又点头,“梦里有一些记忆片段,但不全,怎么了?” 宋音听后没有皱得更紧,但她又很快恢复笑容,“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而已。”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担心,都担心她恢复记忆,她丢弃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一个两个的。 沉昳容觉得自己没那么脆弱,一个能成为剑尊的人哪有这么脆弱。 于是她皱起眉头选择直接询问,“我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让你们如此遮掩。” 众人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宋音打破这份寂静,低沉的嗓音里压满了她的不甘,“因为在你的过去里站了很多人,可我遇见你的时间却那样短,我不想你记起来。” 这是什么魔鬼发言!还有长辈在呢! 沉昳容脚趾头抠地了,但她确实有被哄到,于是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宋音的手背,“人前别乱说。” 宋音只是看着她,“师尊不生气吗?” 这人怎么还刨根究底呢! 沉昳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又瞅了眼宗主,见她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后端正了姿态。 她悄悄给宋音传音。 【我不生气,但你克制一点,柳长老年纪大了,见不得这样刺激的。 】 宋音表情缓和,她看着柳千枫那张皱成包子的脸一笑,“谨听师尊教诲。” 柳千枫终于受不了这两人的卿卿我我,要是多一个人还不觉得尴尬,可现在这房间就她一个人显得多余。 她干脆站了起来,冷着脸道:“我出去走走。” 凶恶的魔尊大人笑得客气,“宗主请便。” 柳千枫总觉得被刺了一下,但她也没办法,或许是太安宗的风水有问题,从师姐到师侄,再到师侄的徒儿都是奇怪的恋爱脑。 越想越烦心的她抬腿就跨出了门,还没迈动另一条腿呢就有一个白团子凑了上来。 白色的棉花团子围着她的腿转来转去,蹲在她身边看着,似在等着投喂。 这到底是狗还是冬瓜。 柳千枫无语了一下,她绕开不黑往左边走,不黑屁颠颠就跟了上去。 没了柳千枫在场,沉昳容松了一口气,她严肃道:“日后不要在人前……这样。” 宋音知她不好意思,故意问道:“哪样?徒儿不解,请师尊解答。” 不知为何,宋音一叫师尊沉昳容就觉得脸热无比。 明明四百年前叫时没有这样的感觉,那时的宋音是那么恭敬。 可现在对方叫她师尊时尾音总是上扬,根本就不是为了求解答,倒像是迫不及待要解她这好师尊的衣服。 沉昳容瞪她一眼,“孽徒!” 这一声似乎给宋音骂爽了,她凑近了些,用亮到发光的眼神看着沉昳容,“嗯。” 嗯什么嗯? 沉昳容被气笑了,她伸手一刮沉昳容的鼻子,“你真是。” 宋音得寸进尺地躺在沈昳容的腿上,又得寸进尺地抓住沉昳容的头发。 而师尊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无奈又包容的眼神看着她。 这样的场景竟然会发生在现实中。 宋音之前都不敢想,她叹息一声,“师尊。” 这一次的师尊无比正经,沉昳容回道:“想说什么?” 宋音的这双眼中浮现过很多不好的情绪,绝望与暴戾曾将这双眼中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可现在这里满是一个人的影子,再也填不下其她的东西。 在这四百年间,宋音想过很多种两人再见的可能。 她没想到师尊重生后会变得不像印象中的那个人,也没想过师尊会心疼她。 宋音温柔一叹,“还好,你不讨厌我。” 沉昳容从这句话中听出了许多,为了掩饰内心涌动的复杂情绪,她半开玩笑地问道:“怎么?如果我讨厌你的话,你还要强制爱?” 宋音只是看着她,眼神变得幽深。 沉昳容惊了一下。 这人难不成真是这么想的? 突然就变成道德与法治频道不能允许的东西,沉昳容忍不住去扯宋音的脸,将对方的脸扯成鬼脸后才好受一些。 太好了,还是憨憨乖徒,不是女鬼。 不过沉昳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还是让宋音多想了。 宋音顶着被捏红的两侧脸颊执拗问道:“师尊不喜欢那样的我吗?” 得!瞧瞧这眼神,女鬼又上身了。 但是欺骗人总是不好,沉昳容决定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她摸摸下巴,提出一问,“如果是那样的你会怎么对我?” 这下轮到宋音愣住了,她抖动了一下嘴唇,似乎被这个问题难倒。 认真思考过后,又阴森一笑,“我会把你关起来。” 嗯,小黑屋,很常见的套路。 沉昳容又满是好奇地问,“然后呢?” 然后的事宋音也没想好,她只想到第一步,后面的完全想不出。 于是在她的一番思考过后,又是一个阴森笑容,“然后给你的房间挂满风铃,吵死你。” 沉昳容:“……就这?” 宋音实在想不出来,“那师尊以为我会如何?” 沉昳容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逆天小说,“我还以为你会打断我的双腿,让我再也跑不了。” 宋音急了,“不行!” 沉昳容再次思考,“或者把我关进又脏又臭又冷的牢房里,生病不给药,给我吃馊饭。” 宋音惊怒,“谁敢!” 沉昳容还想说,但看宋音似乎有些承受不住的样子,她没再继续,“所以,我怎么会讨厌你。” 宋音一愣,然后她突然起身向下圈住沉昳容的脖子,意外之下沉昳容向下与她额头相抵。 随即便是宋音的吻,以及宋音的灵力。 宋音对待她时总是很小心,就算是吻也不敢用力,先出手的她反而会渐渐落入下风。 沉昳容没有人前那么矜持。 气氛暧昧。 但有人轻轻碎了。 白玉簪慢慢捂住眼睛,对眼前的状况不太理解,她最近没试药,也没嘴馋吃什么奇怪的毒蘑菇。 但这是现实吗?她不是来救人的吗? 为什么她要救的人在和宋音亲? 柳千枫的情况也很奇怪,被宋音抓住不应该九死一生吗?为什么她还能在魔宫里四处转。 好尴尬。 白玉簪有点崩溃了,她再次隐匿自己的呼吸,然后一步步往外面走。 在她准备夺门而出的时候她看见沉昳容袖子里飞出一个金色不明物体。 那金色物体出现后,屋内两人老实了。 沉昳容捂住自己通红的脸。 忘了还有人在了。 沉昳容忍住想跳水冷静一下的心,她不断安慰自己。 反正只有一个人看见,还好还好。 沉昳容往旁边坐了一点点,她咳嗽一声,“还要继续等吗?” 宋音并指按在自己的下唇上,听到沉昳容的声音方才回神,她笑了笑,“嗯,估计很快了。” 这个估计就很让人心慌,在这里干等着实在很无聊。 沉昳容唤风缠绕在指尖,又催动风吹动宋音的头发,看着对方发带飘扬起来的模样。 然后她就会想起记忆中宋音刚出现的时候,头发分成两股用发带束在两侧,那模样挺像垂耳兔,发带飘起来时又像蝴蝶。 但对方只是宋音而已,一个倔到几头牛都拉不动的人。 发带飘扬时遮住了宋音的眼睛,沉昳容笑,“这倒成了天机阁的人。” 听到天机阁几个字,宋音冷笑了下,“我才不会变成那群整天念叨着命运的神棍。” “我才不屈从命运。” 沉昳容失笑,她看着宋音的眼神充满欣赏和骄傲,“嗯,毕竟你是宋音。” 宋音却是看着她,“这句话,是你教给我的。” 宋音的表情很是认真,可沉昳容找不到这份记忆。 她摇头,“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不要把所有好的事都堆在我身上。” 宋音没说话,她想起记忆中的沉昳容,与师尊相遇的这十几年实在太短,和那份丢失的记忆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若是记忆回来了,师尊是不是会变回那个清冷疏离的样子,她是不是也会变得不重要。 想到这点,宋音就很恐慌。 她拉住沉昳容的手,很用力。 她说:“若是师尊恢复了记忆,变成了剑尊,师尊会不会觉得我无关紧要。” 沉昳容真切感受到了她的恐慌,也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在对方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于是沉昳容反握了回去,“不会,你永远是我最璀璨的记忆。” 沉昳容笑着抚上她的脸,“有你在的日子总是开心,你看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我会陪你走很长很长的路,长到超越过去。” “我们会度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看遍四时景色,游遍山川湖海。” “你我的人生将不分彼此。” 清风从屋外吹入,它落入两人的发间。 沉昳容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她伸出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却因力道过重将眼尾擦红。 “呵呵。”她被自己的笨拙逗笑。 “没想到,我也会说这种话。” 沉昳容扭头望向窗外,就像她的前世那样,只是前世是因为不得自由违背真心的苦闷,而现在是喜悦的情绪太浓。 深呼吸几次,沉昳容看着风吹动窗外的树。 心情慢慢平复之后,沉昳容的声音同风一同响起,“宋音,我总是在逃避,但现在我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宋音已被这一系列的话醉倒,预料到接下来可能会听到的话,她紧张地屏住呼吸。 “我喜欢你,不是师徒的那种喜欢,也不是因为可怜你才喜欢。” “宋音,我喜欢你,是恋人的那种喜欢。” 沉昳容说完感觉轻松很多,可她马上就感觉到了宋音窒息的爱。 怀抱好紧。 心跳与心跳之间的距离也好近,宋音在回应着她,“我也是。” 沉昳容拍拍宋音的背笑着,“所以,现在放心了吗?不要想那么多坏结局。” 宋音仍不愿松开,她抱了很久才收手。 阴晴不定的魔尊脸上洒满阳光,看来这阵子是晴天比较多。 “师尊,你先回房休息,我一人等便是。” 沉昳容觉得这样不够厚道,可她又打了一个哈欠,开始犯困。 迷糊点了头,站起走到门口,扶着门框回身。 揉了揉眼睛,沉昳容的记忆变得混乱。 眼前的宋音在她眼中慢慢变得年轻狼狈,对方一脸漠然,手中还拿着弹弓。 —— 作者有话说:番外:小宋音if、梅与云、现代、一些日常 还有想要的吗[狗头叼玫瑰] 第87章 沉昳容再抬手揉揉眼睛,宋音还是那个宋音,方才的一切就像是她的幻觉。 会不会是身体太过虚弱的原因。 沉昳容往前走了两步,她伸了一个懒腰, 之后感觉精神更加萎靡。 沉枢慈又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 她钻进沉昳容的袖子里。 看着宿主脸色不好,沉枢慈压下了一肚子想说的话。 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却觉得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沉昳容扶住墙,心底的恐慌慢慢翻涌上来,她问:“我这是怎么了?” 沉枢慈从她的袖子里探出脑袋,“宿主只是累了, 多休息就好。” 沉昳容闻到了欺骗的味道。 她垂眸掩饰眼底的不满,笑着说,“这种感觉和前世一样。” 前世沉昳容卧病时系统并不在她的身边,但沉枢慈能感受到那是一段特别艰难的时光。 也不知道宿主一个人背负着那么大的秘密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沉枢慈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太过危险,现代就不一样, 现代要安全很多。 沉昳容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倔劲,暗中有人看着她,应当是宋音派的人,可沉昳容不想喊人帮忙,她非得自己走完这一段路不可。 每挪动一步都要调动全身的力气, 腿像是灌了铅一般。 汗水在脸上流淌, 沉昳容的脸上却全是笑容,她嗤笑眼前的苦难, “呵,这比前世遭的罪轻多了。” 沉枢慈又坐到她的肩膀上,看着宿主固执的侧脸,她除了叹气似乎什么也不能做。 不知废了多少力气, 沉昳容回到了房间,她摔进床里,给了这赤色的被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呼!没力气了。” 沉枢慈在她的肩膀上蹦跳,似乎是在给她锤肩。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沉昳容听见沉枢慈在小声抱怨她的倔。 沉昳容不想继续沉睡,她已经睡了很久很久,睡过了四百年,睁眼便被时代抛弃。 她强打起精神坐起来,又伸手让沉枢慈躺在她的掌心,“陪我说说话吧。” 沉枢慈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点点头,“宿主想聊什么?” 现在的沉枢慈看起来挺可爱,沉昳容摸摸她的脑袋,像摸上一块冰冷光滑的镜子。 在现世的时候看过那么多小说,沉昳容看过各种各样的系统,可还没见过有哪个系统想要当宿主女儿的。 沉昳容对系统的想法并不是很抗拒,她又 摸了摸沉枢慈的脑袋,“你为什么会想当我的女儿?” 见沉昳容的手指想离开,沉枢慈干脆抱住沉昳容的手指往脑袋上蹭蹭。 沉枢慈满足地说,“因为宿主给我起了名字,又引导出我的情感,教我善恶是非,所以在我这里,宿主你就是我的母亲。” 可惜沉昳容都不记得了。 她努力回想,可脑海中还是一阵空白。 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沉昳容又问:“那你之前叫什么?是从哪里来的?” 沉枢慈只是摇头,“我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最开始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叫十一,然后还记得我要保护你。” 回忆过往,沉枢慈笑得开心,“主人你说叫什么系统十一号太难听,就给我新起了这个名字。” 说完后沉枢慈又飞到房间内的铜镜边,她十分熟练地融入铜镜中,一阵金光过后,铜镜中的景色开始变化。 一个婴儿在镜中出现,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脸蛋红扑扑的,伸出手想要摸摇篮上吊着的玩具。 可惜手太短了,只能发出不甘的咿呀声响。 沉枢慈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兴奋,“主人你看,这是你,我怕数据丢失还把这一段做了不少加密,怎样,可爱吧!” 这感觉还挺新奇的,沉昳容没有婴儿时期的照片留存,所以这种跨时空看自己的感觉还挺新奇的。 她慢慢走到铜镜旁,伸手触碰镜面,想要握住镜中那只小小的手。 握住了。 镜子里出现了另外一人的手,这只手握住了婴儿的手,那人带着干农活的斗笠,穿着她奶奶才会穿的碎花短袖,看不清脸。 这打扮土气的人给沉昳容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她凑近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可靠近了也是一样的结果。 随之画面一转,婴儿和那个女人都不见了,沉枢慈表现得就像一个狂热的追星粉。 她又翻找出一段珍贵影像,这时镜中的沉昳容来到了九岁。 还在上小学的年纪,看起来是在她六一表演的时候,这个妆容是老师画的,恩师授业挑不出毛病,但这化妆的手法属实不敢恭维。 上身东北小袄子,下身一条饱和度超高的绿色裤子,小脸涂成猴屁股,再配上一个艳红的嘴唇,额心还用同色号的口红点了一点,扎着两个冲天揪,再配上苦哈哈的表情,属实有点滑稽。 黑历史! 沉昳容整个人都不好了,可沉枢慈却像喝高了一样兴奋。 “宿主你看是不是很可爱,这个不情不愿的小表情,啊!绝了!” 绝个屁,就这模样她要是上红绿灯上蹲着都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交通事故! 沉昳容受不了,还睡什么睡!这哪里还睡得着! 虚弱的沉昳容突然暴起抓住铜镜的边缘,“你把这段给我删了!” 镜子里的猴屁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三条曲线组成的简笔画哭脸,镜子发出沉枢慈的声音,“我没有权限删不了,并且这很可爱啊。” 沉昳容抓着铜镜开始疯狂摇摆,“我不管!你快给我删了!” 镜子里的两道曲线眼睛变成了蚊香眼,沉枢慈像被晃晕了一样,“做不到啊,真的。” 或许是晃得太厉害了,镜面像信号不好的电视一样变成了雪花屏,雪花消失之后画面中出现一只黑色的羊。 沉昳容看着那只羊的横形瞳孔,隔着镜面她似乎感受到了杀意,然后那只羊冲了过来。 画面一阵翻滚,沉昳容看见了不少枯草,画面停止翻腾后对准上坡,那只羊又低着脑袋冲了过来。 沉昳容闭上眼睛,她看见那只羊似乎被什么东西提住了羊角,两只前蹄被迫上抬。 “咩~” 黑羊惊恐的叫声和她的哭声一同响起,画面再一转,是背着书包满头苍耳的她在哇哇大哭。 这一年她十岁。 沉昳容本来在思考那只羊的奇怪状态,可看着那个涕泗横流满身草叶,头发上还沾着苍耳的小孩时,她的脸变得比那只羊还黑。 她抓着铜镜继续摇晃,“你!干!嘛!” 沉枢慈真不是故意的,她伸出一根金色的线当作手,又将镜子当成自己的脑袋,做了个宣誓的动作,“我向天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少来!这个世界的天道根本拿你没办法,说!你还存了我多少黑历史!!” 沉昳容气得面色都红润不少。 被晃晕的沉枢慈控制不住地记忆外放。 随后沉昳容就看了她在现世的所有黑历史,包括路过人家的油菜花田被蜜蜂追着跑,年纪还小没意识时站在学校的乒乓球桌上跳舞,在小溪里捡小河贝回家太晚被妈妈拿着竹条追了半个村子,怕被家里的大公鸡啄和公鸡玩起了木头人,苦苦坚持了半小时后还是没逃过被啄的命运。 高清的!全都是高清的! 沉昳容沉默了,她仰头看着天花板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她在房间内艰难踱步,最后又自己安慰自己,“反正这些东西也就两个人知道,还好,没关系的。” 说完沉昳容又笑了起来,那笑容即便是在白天看到都有种见鬼的恐怖感。 沉枢慈从铜镜中钻了出来,她趴在梳妆台上看着这恐怖的一幕,本来想说宋音也知道的她默默闭上了嘴巴。 但是宿主好像快疯掉了,好可怕,宋音那边到底还要等多久。 沉枢慈突然无比期待宋音能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可惜她的希望只能落空。 在沈昳容离议事殿后,宋音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笑容,她看着想要趁机离开的白玉簪,“白谷主不进来坐坐吗?” 白玉簪停下脚步,她心里还抱着几分侥幸,于是继续往门外走,可刚走一步她就看见有人从拐角处走过来。 那人穿着一身橙色的衣服,脸上带着笑,看起来还挺人畜无害的。 但白玉簪一见这人就开始浑身冒汗,难受得紧。 来人站在白玉簪面前,她依旧有礼地笑着,“白谷主,尊上有请。” 看着四护法被烧毁得半截袖子,白玉簪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后退两步慢慢显露身形。 好歹是熬过那个混乱时代的人,被发现了也没表现出太多惊慌。 而且她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事情可能没她想象中的那样糟糕,宋音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危险。 于是她心平气和地询问,“尊上诱我来此是为何事?” 宋音绕过她看向一旁笑着的四护法,她吩咐道:“你先下去。” “属下遵命。”四护法轻轻抱拳之后退下。 四护法走后,宋音道:“坐。” 白玉簪心中涌现出不少猜想,她坐到宋音的对面,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她的眼睛,只是一眼她就看出了宋音的身体还和之前一样被心魔困扰。 为了给自己增加一点筹码,白玉簪开口便道:“尊上的身体如故,真不考虑用我的办法来调理吗?” “不,这心魔还挺有用的,本尊觉得留下它也并非不可。” 白玉簪又开始浑身发痒,见宋音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她的皮肤似乎更痒了。 心魔能有什么用,用来自毁道行和自我了结倒是可以。 没忍住抓了抓手臂,白玉簪拼命抑制自己的情绪。 冷静,对方可是宋音,要保持冷静。 念了几遍清心咒之后,白玉簪终于恢复了理智,她长舒一口气,“尊上不像是掏不出六百万灵石的人。” 宋音不为所动,“你说的事本尊并不是很在意,不过白谷主手上确实有本尊在意的东西。” 白玉簪一时有很多猜测,可是宋音说完之后便是停顿。 沉默侵蚀着白玉簪的理智,没有得到确定的答案,所以她一直在猜测,猜测宋音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脑中闪过很多的可能性,白玉簪再次劝自己冷静。 她注视着宋音,“尊上在意的是什么?” 宋音见她又冷静下来,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她收回自己的术法,态度比之前和缓很多,“想向你求法。” “求法?”白玉簪不解,“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法值得被尊上学习。” 四周的风突然停止,这个大殿变成一个无风的禁闭空间,甚至连屋外的风景都变了颜色,变成一片纯粹的黑。 白玉簪一惊,“这是剑尊的术法,可是。” “可是她应该不记得了,对吗?” 白玉簪没有否认,在沈昳容和宋音还未走到那个悲惨的结局前她就知道沉昳容失忆了,只是她觉得失忆也好。 在从前,沉昳容不想见人时就会用这个术法将自己关起来。 白玉簪看着宋音,“尊上是怎么学到的?” 宋音并未回答这个问题,“此地安全,是个做交易的好地方,本尊想要的法,是你的借身之术。” 白玉簪瞳孔骤缩,“什么借身之术,我不知道。” 宋音也不着急,她随手一挥放出引魂灯,灯光幽幽,器灵见到白玉簪便是焦急大喊,“快跑。” 这哪里还跑得了,但灯一出现的时候白玉簪就明白了什么。 她揉着眉心,满是疲倦的面容上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你能抽取记忆,这也是你师尊的术法。” 宋音又将那聒噪的灯收了回去,她难得露出几分笑容,“我是师尊的徒儿,学会她的术法并不奇怪。” 宋音话语中的骄傲很是真切,听得白玉簪一愣。 她仿佛又看见了四百年前的宋音。 那时她上太安宗为沈昳容看病,在山门口遇到从凡人集市回来的宋音,对方背着一个竹篓,篓子里有很多东西,糖果、木剑、还有风铃以及一些药。 那个背篓真的很大,背着高过了年少宋音的头顶。 虽然知道太安宗的门人与其她门派不同,但她还是看不过去摘了她身上的背篓。 宋音真的是一个见一眼就能让人心生欢喜的好孩子,和太安宗其她人相比,她简直不要太正常。 那时对方还是一个活泼性子,或许是刚拜师成功,喜悦还未褪去,上山时一直说了很多。 她很是骄傲,“我的师尊是剑尊沉昳容,是天下第一剑修,前辈你是谁?如此穿着,不像是太安宗的人。” 白玉簪摸摸腰间的葫芦,“知道这个吗?” 宋音看了一眼,“葫芦法宝吗?” “这是医仙谷的象征,你若是在外看见这样穿着的人可向她求药。” 宋音眼睛一亮,“你是替师尊看病的那位前辈是吗?” 白玉簪点头。 宋音的态度立马恭敬了许多,她伸手夺过白玉簪肩上的背篓,“怎敢劳烦前辈,我自己来便是。” 背篓重新回到宋音肩上,她背稳之后才道,“晚辈听宗主说,您的医术是当今第一,即便只剩一口气您都能将人救回来,那我的师尊她也能好起来的,是吗?” 白玉簪的眼神黯淡无光,即便医术如此高明,她也救不下所有人。 从前她就没救下宿挽星,现在也很有可能救不了沉昳容。 可在宋音期盼的目光里,她说不出那个残忍的答案,于是笑着说,“嗯,一定会的。” 那时宋音的眼里映着雨后的阳光,她说,“太好了。” 可一切都变了,沉昳容变了、宋音变了、柳千枫变了、宿昭和宋音也变了。 白玉簪叹了一口气,她无力道:“借身之术不是你想学就能学会的,我也是用了很久才勉强做出能够融合灵魂的躯体。” “谷主这么说便是愿意教。” 这人还真是会抓重点,她不教怎么可能,不教估计都出不去这个空间。 想起借身之术的弊端,白玉簪说没忍住提醒,“可制作出来的躯体不能长久,不如让她回到原本的躯壳里。” 怕宋音不答应,她又接着补充,“四百年已过,我的医术比从前又要好上不少,或能治好她的残躯。” “谷主只需教我借身之术,其她不必再说。” “……好。” 一个时辰后,白千枫惊讶看着眼前那具闭着眼睛的躯体。 那具躯体的模样与宋音很是相似。 宋音拍拍“自己”的肩膀,一个闭眼之后另一个宋音睁开了眼睛。 白玉簪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对自己创造的术非常了解,这个术法分两步,制身和移魂,前面那一步要比后面那一步难上很多。 毕竟人体的构造很是精妙复杂,又要完美复刻受术者的身体,这就更难了。 宋音回到了本体,她看着白玉簪的眼神和善很多,“谷主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在魔宫多住些时日。” 白玉簪还在震惊中。 她的震惊一直持续到宋音撤去这个封闭空间的术法。 宋音似乎在说跟她说什么,但她一个都没听清楚,只是浑浑噩噩跟着宋音走。 “白谷主。” 在宋音的呼唤后,白玉簪终于回到现实,她突然想起沉昳容苍白的脸色,于是急切地说,“她的身体快撑不住了,必须快些换身。” “呵呵呵!” 房间里传出沉昳容的笑声,说一句声如洪钟也毫不过分,声音洪亮也就算了,这怎么还带着几分疯癫? 宋音面带笑容走了进去,冷脸笑脸的切换速度是如此之快,叹为观止。 看着屋内的两人又黏在一起,白玉簪本来想进门的腿慢慢退了出来。 白玉簪的身影被宋音挡住,故此沉昳容没看见她。 她抬手擦了宋音头上的汗,不解询问,“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宋音任她施为,“怎么不睡觉?” 沉昳容皱眉,“最近睡得太多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宋音倒是诚实,“嗯,师尊是在生气吗?” 生气倒是说不上,就是这种被当瓷娃娃保护的感觉让人不爽。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宋音的控制欲似乎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出来。 沉昳容只是叹气,“没有生气,你等到白谷主了吗?她有没有给你看看身体?” “看了,心魔的影响还在。”宋音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那样轻松。 沉昳容见过宋音心魔发作的样子,她伸手拉开宋音的领子,赤色的藤蔓已经爬到锁骨处。 “这,白谷主怎么说?” 沉昳容被宋音抱住,在这一个动作之后,那锁骨处的藤蔓慢慢向下,退到沉昳容看不见的地方。 宋音将下巴扣在沈昳容肩膀上,“白谷主说,让你多抱抱我。” 白玉簪怎么会下这么奇怪的医嘱,显然是这家伙又开始骗人了。 可是好像确实有效果。 既然有效,沉昳容便任由她抱着了。 一直吃瓜的心魔没忍住,它为自己证明:冤枉啊!我刚才根本就没有搞事,剑尊你不要被坏女人骗了啊! 可惜沉昳容听不见心魔的呼喊,如果真能看见心魔的话,沉昳容一定会把它砍成臊子。 在宋音的怀抱中,沉昳容的头越来越重,最后软倒在宋音的怀抱里。 宋音温柔地看着她,她拿出引魂灯,灯光照在沈昳容的脸上,沉昳容的灵魂化作青烟被引魂灯吸收。 而怀中的躯体慢慢缩小,最后成了一个满是裂纹的娃娃。 沉枢慈惊讶看着地上的东西,“你干了什么?” 宋音,“嘘,让她好好睡一会儿。” 将引魂灯收入空间中,宋音又从中拿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金灿灿的漂浮液体。 沉枢慈看了之后就不淡定了,因为那团金色液体和她的本体完全一样。 这,真的给她研究出来了。 沉枢慈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她飞上前看着那团安静漂浮的液体。 很奇怪的感觉。 沉枢慈伸出一根金丝,就像抚摸新生命一般小心地碰了碰。 一股奇异的熟悉感觉,明明很排斥有和她同样的事产生,但是对于眼前这个新生的系统,她讨厌不起来。 沉枢慈没忍住又用金丝触碰,她的行为似乎将对方吵醒。 金色的液体发出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系统正在启动中…… 宋音笑了笑,“是不是和你一样。” 一模一样。 沉枢慈突然发现自己也不是这么讨厌同类,她飞到宋音肩膀上问,“你给她取名字了吗?” “还没有,不如你给她取?” 沉枢慈赶忙摇头,她又钻进了宋音的袖子。 可过了一会儿她又探出头看着那团漂浮液体。 冰冷的机械女声再次响起。 “系统011,为您服务。”—— 作者有话说:深枢慈:这玩楞怎么这么眼熟呢 第88章 偌大的湖边蹲着一个人,柳千枫没想过自己踏在这个魔修聚集的土地上时会如此平静。 草叶沙沙,有人越靠越近。 柳千枫没有回头,她捡起一颗石子往湖面上丢,一声音爆之后,湖水被石子分成两半。 “心情不好?”白玉簪坐在她旁边。 柳千枫又捡起一颗石头, 这一次她没有往湖里扔, 而且换向左边扔去,湖边的垂柳被石子打穿。 柳树后一个人的身影慢慢显示。 柳千枫冷声道:“滚。” 那名魔宫门人白着脸行了一礼后慢慢消失。 白玉簪看着她暴躁的样子摇头,但她的心情也很不平静。 湖面波纹荡漾,她亦是一声叹息, “我本以为你被抓住了。” 柳千枫忍住内心暴躁,她又拿了一颗石子,随后捏住一个用力,石子在手中粉碎。 一个松手,白色粉末从指尖泄出,柳千枫将它给扬了,“那不是你蠢,我要是被抓了,肯定会跟梅欣联系。” 白玉簪微愣,她苦笑道:“抱歉, 我忘了, 毕竟你之前还是会和我联系的。” 看着手中的白灰被风带走,柳千枫的表情平静下来。 她扶着脑袋慢慢躺下,看着天边的白云朵朵。 天气很好,风也很好,这个天气适合大家都聚在一起。 她伸手想要握住云,可天空太高, 想要留住风,可清风无形。 到底是顾念旧情,柳千枫的兴师问罪变得很温柔,“你救下小昳容魂魄,为何不和我说。” 该来的还是会来,白玉簪明白若不是有那份情谊在,这人会伸手将她打飞二里地。 心中苦闷之下她也捡起地上的小石头往湖里丢,听到石子咕咚的声音,她长舒一口气,“我找宿昭算过,这件事越少人知道成功率越大。” 柳千枫不解,“事关小昳容,她竟也能算出来?” 白玉簪继续丢着石头,“嗯,她为此付出了点代价。” 柳千枫仍是感觉有些不对,但想起宿昭的腿瘸了,她没再说什么。 但她还是很生气。 她不相信剑尊会以这样一种形式落幕,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沉昳容的魂魄,找了那么久什么都没有。 想起这些年的苦楚,柳千枫一下坐起身给了白玉簪一拳。 白玉簪瞬间跌倒,她抱着自己的腿苦笑,“你这个人比以前暴力多了。” 柳千枫没理她,这个伸手打人的家伙非凡不赔钱,反而将手伸到了受害者面前,“灵石,借我点。” 话题转变得太快,白玉簪一时没法反应,她犹豫一会儿才说,“你不是说再穷也不能穷骨气吗?” “你怕我借了不还?看来是我高看咱们之间的友情了。”柳千枫一脸敷衍的心痛。 这还整上道德绑架了。 白玉簪无奈摇头,医仙谷主炼丹炼器,是除魔宫外最富裕的宗门。 从前大家还在时,聚会都是白玉簪出大头。 随手从灵戒中掏出一袋,白玉簪连着空间袋一起丢给柳千枫,“给,不用还。” 柳千枫点了数,身为太安宗最有节操的人,她严肃道:“我卖酒还你。” 太安宗的人都很倔,白玉簪并不强求,不过她有些好奇,“你从不向我要这些东西,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吗?” 柳千枫把灵石收好,她用下巴指了指沉昳容睡的房间,“你也看到了,不给点份子钱怎么能行。” 一旦说起来,柳千枫的抱怨就没完没了,“这家伙还说自己绝对不会有伴侣之类的狗屁话,结果就我当真了。” “一个两个的,包括你!都是骗子!” 白玉簪老老实实被训,她伸手解开腰间的葫芦,对着葫芦喝了一大口后递给柳千枫,“我酿的药酒,尝尝?” “不尝,怕你收我灵石。” 白玉簪无奈,她将葫芦硬塞到柳千枫手里,“你这人怎么光学坏,别老学云姐那做派,你就是你。” 见此,柳千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难喝,难喝到想哭。” 白玉簪立马将葫芦抢了回来,“不喝拉倒。” 可柳千枫真的哭了出来。 白玉簪立马慌了,她手忙脚乱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然后胡乱给人擦了去。 这不温柔的动作又让她挨了柳千枫一拳。 感觉腿好像骨折了白玉簪只剩下无语,从前她还可以和柳千枫的师尊以及师姐告状,现在她想告状都没地方。 更何况她心里还有愧疚,于是忍了。 可柳千枫并不管她,哭完了以后就站起来一路猛冲。 白玉簪只能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跟着。 走了一会儿,柳千枫突然回过头等她,只是那脸色还是很不好看,“这点伤你明明能很快治好。” 白玉簪拖着伤腿来到她身边,她在腿上一抹,腿伤便好了个七七八八。 她并不掩饰自己的心机,诚实摊牌,“不这么做你不会等我。” 柳千枫看着她那张明显沧桑很多的脸,最终还是心软,“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我可告诉你,宋音并不打算放我们走。” 两人并排往前走着。 都是经过许多大风浪的人,白玉簪并未惊慌。 她思索了下,“这些年我常年闭关,医仙谷没了我也能正常运转,只是小昭在我那养伤,我得给徒儿传个信,让她好好照看。” “另外,宋音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既然我入了这局,便想办法给她调理好,免得小沈刚回来就成了未亡人。” 柳千枫撇了她一眼,“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白玉簪赶忙换话题,她感慨道:“看到她们两个这样,我还真以为是梦。” 若宋音是敌人,那确实是个大麻烦,现在这种情况应当是最好的结局,且沉昳容也乐意。 白玉簪疲惫的脸上有了笑容,“命运这一次似乎站在了我们的身后。” 柳千枫听不得这些,“你怎么和宿昭一样,命运命运个不停,你可不能学她。” 柳千枫发泄着心里的不满,“你们一个个都把自己关了起来,这么多年我想见上一面都难。” 白玉簪被说得有些愧疚,“抱歉,今后不会了。” 柳千枫站在柳树下,她伸手抚摸着柳树垂落的枝条,忽而笑道:“不得不说小昳容真是福星,她回来了,连带着你们也一个个出关。” “行了,既然事情是好结局,我们再找个时间继续约一顿,叫上宿昭和远檀,她们两个以前不对付,现在倒是都坐了轮椅,成了病友。” 白玉簪眉头一皱,“你的嘴也忒损了。” 柳千枫笑笑。 笑完之后她又想起外界的动乱,于是着急掏出那块玉牌。 剑尊营救的那个群组还是很活跃,里面充满了辱骂宋音的话语。 以宋音现在的诡异程度,这些人来了也就是送菜。 正打算将这些人劝返,却看见了几条在意的信息。 于是她停止了输入,看着里边的人聊天。 【不是说这央越国有尸王吗?国民都是沉睡状态吗? 】 【你信息落后了,在那魔头打碎万象镜之后,尸王就收了咒术,这些人早就醒来了。 】 【那尸王呢?听说她实力不俗,我还想比试比试。 】 【就你?当她的口粮还差不多。 】 【行了,别吵了,之前提供魔宫地图的游小友告诉我,尸王离开了央越去找她生前效忠过的国主尸体。 】 【嗯?等等,你说的该不会是沉副阁主,她死了吗?天呐!那宿阁主岂不是又失去了至亲。 】 【嘘!宿阁主她能看到,不要再说啦! 】 柳千枫的心也沉了下去,她是记得沉枢慈在九霄门上的时候就失踪了,当时宿昭着急的模样她印象深刻。 于是她当机立断地找到宿昭,将人从群里踢了出去。 宿昭不在群之后,大家的讨论又热烈起来。 这玉牌是沉昳容后期情绪不稳定时发的,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对方每救一个人就发一块玉牌。 本来也没什么,但这玉牌只能通过打字的方式来进行传讯,还必须要用什么输入法。 这完全是另一个体系,柳千枫学了很久才学会,而白玉簪懒得学,所以到现在都不是很熟练。 沉昳容发牌子不看人,导致这些人里啥都有。 【啧啧啧,好惨,估计是被天命反噬了吧,窥天这种事十分损耗气运,历代阁主就没一个善终的。 】 【呵,我看也是活该,成天命运命运的,烦人的很。 】 【你们怎么说话呢!剑尊要是知道自己救的是这种人都要羞死! 】 【你又不是剑尊,凭什么揣测剑尊的想法? 】 眼见着这些人要吵起来,柳千枫下场制止:若是再让我听见一句对宿阁主不敬的话,休怪我剑下无情! 群内顿时安静了。 柳千枫冷静了些,她再次输入:剑尊并无危险,各位回去吧。 将这行字发送出去后柳千枫的眼睛瞬间瞪大。 【剑尊口口危险,各位口口口。 】 群里又炸开了锅。 【别管宿阁主了,剑尊现在很危险! 】 【拖一天剑尊的生命便危险一分,不要再犹豫了,直接攻上去吧! 】 【对啊!和宋音这魔头拼了! 】 柳千枫隔着屏幕看着这群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赶忙打字,可她发现自己竟然被禁言了。 柳千枫扭头看向白玉簪,“把你的玉牌给我。” 白玉簪拿出自己的玉牌后被柳千枫一把抢走。 柳千枫一顿极速输入之后,发现也是发不出去。 她差点将手中的玉牌摔了,冷静过后将牌子扔还给了白玉簪。 柳千枫有些抓狂地蹲下,她咬牙道:“这到底是谁干的!” 一瞬之后她又跳了起来,“宋音!” 而此时,宋音手中拿着玉牌看着这群里的人不断地骂自己。 她津津有味地看着,将那些骂过她的人一个个记下。 沉枢慈还在一旁和十一号玩。 沉枢慈做什么动作,十一号就做什么动作,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玩得正起劲时,宋音朝她丢了颗花生糖,沉枢慈变成一块撑开的手帕接住了糖果。 “你最近有与天道对话吗?”宋音凑近摸摸沉枢慈的脑袋。 沉枢慈坐在花生糖上摆出一个思考者的动作,“没有,我没事找祂干什么?” “你试一下,还能听到祂的声音吗?” 沉枢慈依言照做,“天道在上,请回答我的问题,你现在在哪?” 过了一会儿沉枢慈皱眉,“天道?” 又呼唤了几遍还是听不到天道的回应,沉枢慈奇怪极了,“不对啊,我最近没和祂吵架,怎么不理人呢?” 宋音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她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又将引魂灯拿了出来,看着里面熟睡的沉昳容。 对方不知梦到了什么,表情很是严肃。 沉枢慈也蹲在灯前看,十一号也有样学样地蹲在她身边。 想到宿主和她都没有躯体,沉枢慈忍不住扭头催促,“你什么时候去那个假世界将我的躯壳取回来?” 宋音垂眸,“很快了。” 沉枢慈只觉得这是推脱之语,但那个地方很是诡异,除了宋音,她想不出别的人能帮她。 沉枢慈无奈叹了一声,她伸手戳戳灯笼,又听见宋音的声音。 “你是什么身体都能附着吗?” 沉枢慈收回自己的手,她害怕道:“我不想换身体!” “那就是可以,我知道了。” 说罢宋音将引魂灯提起来,转身往闭关之处走去。 沉枢慈带着十一号赶忙跟上。 一路到了闭关之处,宋音将灯放在留影石的旁边,她盯着留影石中的画面看了许久,最后往床上一躺,就这么睡着了。 沉枢慈惊讶于对方如此好的睡眠质量,她正想上前看看,可引魂灯里的沉昳容突然睁开眼睛。 沉枢慈惊喜大喊,“宿主。” 灯里的沉昳容看了她一眼,对方似乎弄不懂现在的情况,双手趴在灯壁上一推,引魂灯直接被她推倒了。 看着直直往桌下摔的引魂灯,沉枢慈的心都漏跳半拍。 她赶忙用金线勾住灯往上一提。 “啪嗒”一声灯又落回了桌上。 “吓死我了,宿主你别动,这很危险的。” 沉昳容待在灯里看她,将她上下打量之后才认出人来,“你是枢慈?” 沉枢慈一愣,因为失忆后的宿主不会叫这么亲密的称呼。 沉昳容扶着脑袋,她感觉头很疼,有很多记忆在她脑袋里蹿来蹿去,强压下去之后才感觉好受很多。 她抬头看了看,随后直接从灯里飞了出来,只是飞出来后就感觉魂体一阵疼痛,故此又缩了回去。 沉昳容完全搞不清楚状态,她疑惑道:“我不是无情道失败身死了吗?怎么我还会有记忆?” 沉枢慈心里咯噔一下,“宿主你想起来了吗?” 沉昳容摸摸自己的脑袋,她痛呼一声,“好像少了一些记忆。” 见沉昳容迷茫的模样,沉枢慈的心又落了地,她小心试探,“宿主,你还记得宋音吗?” 引魂灯里的沉昳容皱了皱眉,她歪着头不解,“什么?” 沉枢慈也混乱了起来,她指着床上睡着的人,“她,还记得吗?” 引魂灯转了个面,沉昳容盯着宋音的脸,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嗓音冷冷,“魔修。” 这下沉枢慈彻底不淡定了,她飞到沉昳容面前,想要唤醒对方的记忆,“你不记得了吗?你应该认识她的。” 沉昳容眼神冷漠,“不认识。” 沉枢慈崩溃了,这是什么失忆来失忆去的戏码,不带这么玩的。 她都已经做好准备跟宿主和宋音组成一家三口了,怎么这样。 沉枢慈还是更喜欢美好的结局,她赶忙道:“宋音啊,她是你的徒儿,还是你最重要的人,你们之间经历了很多事情。” 沉昳容似乎被这件事冲击到,与此同时有什么记忆要破土而出的样子。 她扶着脑袋思考,想要看看那床上躺着的人,可视线又被沉枢慈给遮挡。 思绪混乱之下她直接打断了沉枢慈的喋喋不休,“停。” 沉枢慈乖乖停下,她眼巴巴看着沉昳容,期待着对方能够想起来。 但事情不会按她期待的那样发展,只见沉昳容冷笑一声,“我的徒儿怎么会是魔修,如果她真的是我徒儿,我这就来清理门户。” 说着沉昳容又想从灯里飘出来,但因感受到了魂飞魄散的威胁,所以她又钻了回去。 “呵,今日不便,日后再清。” 沉枢慈无语了,“杀了她,你会后悔的。” 沉昳容冷笑,“胳膊肘往外拐,怎么?你想换个娘亲?” 沉枢慈没忍住嘟囔,“你又没答应。” 沉昳容没管她,她确实忘了很多事,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修无情道,她尝试着想起来可还是无果。 沉枢慈也在翻自己的记忆库,沉昳容的记忆还好好存放在那里没有丢。 所以现在这个情况是为什么? 沉枢慈觉得自己已经够聪明了,可老是遇到她想不明白的事。 灯里的沉昳容却比她淡定多了,她淡定地坐下,开始问,“云惠明呢?你能联系到她的话让她来救一下我。” 沉枢慈怔住。 见沉枢慈不回答,沉昳容心底生起不好的感觉,“怎么了?” 沉枢慈苦笑,“宿主,她正忙着谈恋爱呢。” 沉昳容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原来如此。” 可她的表情越皱就越紧,最后憋出一句,“师徒恋吗?这有点……” 沉昳容打心底里觉得不好,她想不明白这两人好好的怎么就开始虐恋情深起来。 当然那些虐都是因为无情道的束缚。 沉昳容咬咬牙,“这人真是,连自己的徒儿都能下手,啧!渣。” 说罢抬头想看屋内陈设,结果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沉枢慈那张无语的脸。 虽然这张“脸”上没有五官,但沉昳容确实感受到了那股无语的情绪,她皱着眉问,“你到底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沉枢慈有记录功能,她将这一刻的记忆画了重点,只等着沉昳容恢复记忆之后给她看看。 沉昳容总觉得凉嗖嗖的,她开始打量周围的摆设。 这地方似乎是个闭关洞府,看屋内摆设,这个魔修似乎还挺富裕的。 沉昳容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盛,她又开始骚扰陷入沉思的沉枢慈,“我的身体在哪?” “棺材里。”沉枢慈随意一答。 她还在想这是为什么,她的宿主似乎又回到了那段嫉魔如仇的状态。 沉枢慈在思考,按照之前宿主的说法,那个假冒她的人似乎想让宿主和宋音相互残杀。 现在宿主睡一觉醒来又回到了那个最恨魔修的状态。 难不成? 对了,灯,是不是灯有问题。 沉枢慈觉得自己的猜想没错,她立马就想检查一下灯,可回神时却发现沉昳容在盯着她。 这位反复失忆且间歇性获得某段记忆的主关心道:“你怎么一脸心事的样子。” 沉枢慈现在哪有脸这个东西,但被宿主关心还是很让人开心的事情。 因为怀疑灯有问题,所以她也不敢说的太多,毕竟这灯有意识。 仔细想想,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啊。 要是宋音醒来之后看到这样的宿主该是什么心态? 肯定会把宿主关起来的吧? 可现在的宿主如此痛恨魔修,肯定打死都不会和宋音在一起。 会打起来的吧?一定会打起来的吧? 要不是现在联系不上天道,沉昳容肯定要将祂狠狠骂上一顿。 这都什么狗屁桥段! 沉枢慈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她思考着要不要先把宿主的魂魄悄悄藏起来,不要让宋音看见。 可宋音看不见宿主的话也会发疯的吧? 沉枢慈陷入了纠结之中。 沉昳容见她完全不理自己,又想着这人竟然替一个魔修说话,顿时她心里就有些不爽。 于是她瞬间冷下了脸,又不顾身体疼痛从灯里钻了出来。 沉枢慈看到的时候差点吓没,她赶忙挡在沈昳容身前,着急道:“宿主,你想做什么?” 沉昳容见她这样更气,“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如此维护。” 沉枢慈简直冤枉,她怎么觉得自己和宿主的态度反了。 “宿主,你杀不了她的!” 瞧这胳膊肘拐的,沉昳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有点愤怒,她冷哼一声,“我看你是被这魔修给迷昏了头!” 沉枢慈:“……” 好好笑,但她笑不出来。 沉昳容的灵魂十分强大,她根本就拦不住对方。 眼瞅着对方到了宋音床前,一脸冷色地盯着床上熟睡的人。 沉枢慈大惊失色,她大喊道:“宿主,你不能!” 可沉昳容飘到宋音身前却没有下手。 那张脸上的冷色慢慢褪去,转而变成了一种困惑。 沉枢慈惊喜道:“你想起什么了吗?” 沉昳容摇头,她看着床上熟睡的人,还是找不到关于对方的记忆。 但是看着这人的脸为什么会心跳加速。 不对,这是个魔修。 沉昳容的脸又冷了起来,她试着唤风,见有成效便是一声冷笑。 沉枢慈顿时紧张起来,她想要阻止,但还是太慢了。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风袭向宋音的胸膛。 然后替宋音拉上了被子。 沉枢慈差点从空中摔下来,她赶忙稳住身形,又听见自家宿主小声冷笑着说:“我才不屑于杀毫无防备之人。” 沉枢慈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 不想杀就不想杀,找什么借口。 沉昳容可不觉得尴尬,她在宋音身边飘啊飘,看着对方的睡颜时心里总会涌起一股奇怪的情绪。 好强的妖术,竟然能够影响心智。 沉昳容觉得自己的道行还是不够,于是她瞪大眼睛紧盯宋音的脸,想克服这种诱惑。 不过看着看着,怎么好像心更乱了呢? 沉昳容像是见了洪水猛兽一样往后飘远。 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冷哼一声,“手段了得。” 说完后便一溜烟钻回了灯里,徒留沉枢慈在风中凌乱。 她好像多虑了—— 作者有话说:大家之前说的番外我都记下啦。 第89章 沉昳容睡不着,可作为魂体的她又不能修炼,于是她又从灯里飘了出来。 身子才探出一半,一旁待着的沉枢慈就上前阻止,她飞到沉昳容头顶,按着沉昳容的头喊, “宿主,你不能出来啊!” 沉枢慈根本管不住她。 不过沉昳容不想对沈枢慈使用暴力,她假意叹息一声, “我知道了。” 沉枢慈松了一大口气,她刚放手就感觉困意一阵阵涌了上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沉昳容,“宿主你。” 可惜话还没说完她就进入了休眠模式。 一阵清风托住了从空中摔落的沉枢慈,沉昳容小心放下她。 沉枢慈的态度让她不是很习惯,毕竟在她现在的记忆中,沉枢慈很少为了别人反驳她。 这宋音到底什么来头?难不成真是她的徒儿?她会收一个魔修做徒儿吗? 沉昳容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可又觉得沉枢慈不会欺骗她。 沉昳容晃晃脑袋不让自己想那么多,如今最紧要的事就是将她的身体找回来,只剩魂体的话容易被人拿捏。 她忍痛钻出灯笼,紧接着想要往外飞去,结果是一头撞上了洞府内的结界。 结界对魂魄的感应很强, 在沈昳容撞上之后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沉昳容并不惊慌, 她缓慢回头,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过来。 她能感受到宋音很强, 应该是她修仙路上碰到过的最强的人。 沉昳容微抬起下巴,她冷哼一声,“宵小之辈,何故囚禁本尊。” 宋音眼神一闪,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中染上星星点点的怒意。 一股压力在房间内弥漫开,却又巧妙地避开了沉昳容的魂魄。 这份保护让做好战斗准备的沉昳容愣住,她的眼中满是不解,“为何要护着本尊?” 宋音的眼底慢慢变成赤红的颜色,同色的藤蔓慢慢爬到了下巴的位置,心魔再次肆虐,不过宋音已经有掌控心魔的办法。 沉昳容看着宋音硬生生扛住了心魔,她眼中多出几分欣赏。 这人的心性和天赋都很超标,若是她看到确实会有收徒的想法。 在她欣赏的目光里,宋音慢悠悠整理了有些凌乱的衣裳,她走到沉昳容身前,冰冷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徒儿保护师尊,天经地义。” 沉昳容看着动起来的宋音,她本想怒斥对方不知廉耻,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而且心里还控制不住地生出好感。 好厉害的妖术! 沉昳容退后一步,她将宋音上下打量,想要找出对方撒谎的证据,可是她越看越觉得。 这人长得还挺好看。 沉昳容觉得自己不是颜控,所以这一定是眼前这人使用的邪术。 呵,竟然敢在剑尊面前使用邪术,这人一定很得意自己的这个术法。 那她一定要破除这个术法,让眼前这个人知道剑尊不是好惹的。 沉昳容冷哼一声,“你说你是本尊的徒儿,那你可会本尊的剑法?” 沉昳容使用的剑法是自创的,且这世上没人能让她用上全部的剑招,所以有些剑式世人都不知晓。 要是她有徒儿一定会倾囊相授,所以她仰起头在一旁看着。 宋音突然一声轻笑。 沉昳容早看出了眼前这个魔修只有四百余岁,在现在的沉昳容眼里这就是妥妥的晚辈,晚辈在她面前一般十分守礼。 但宋音这个态度很奇怪,说是师徒关系,但对方话里的距离感很少。 沉昳容以为宋音是在耻笑她,于是拧眉道:“本尊的话很好笑吗?” 宋音慢慢收起了笑容,这该不该说是风水轮流转,她之前还没认出师尊时也是这样本尊本尊的。 不过现在这样的师尊也很好。 沉昳容被宋音黏糊糊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但奇怪的是她还挺乐意被这样看着的,甚至还因此产生了莫名的开心。 好诡异的妖术!这是遇上对手了。 沉昳容看着宋音的眼神越发认真了起来。 一道剑光划过,随后落在宋音手里,那就是一把很普通的剑,只是剑柄上的穗子是太安宗内的样式。 宋音怜爱地抚过剑身,长剑因她的触碰发出阵阵嗡鸣,宋音脸色一肃。 沉昳容瞳孔轻颤,从这一个起首式来看,这个魔修竟已达到了人剑合一的状态。 暂且按下心中激动的心情,沉昳容不断提醒自己这人是个魔修,还是手段高明的魔修。 情绪平复下的沉昳容审视着眼前的宋音,她等着拆穿眼前的魔修。 这个闭关的房间有些小,可宋音竟然能控制自己的剑势,她一招接着一招,将剑尊自创的清风十一剑全部舞完,房间内的东西未损分毫。 沉昳容也很惊讶,这人的剑道天赋是她平生所见过的最强,如果这人真是她的徒儿,她估计会乐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然后掏空家底把最好的东西全堆她身上。 可惜这人就是个骗子,因为还有最后一招对方没有使出来。 沉昳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理智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是个实力强大的危险魔修,可心里却想着这叫宋音的人要真是她的徒儿就好了。 沉昳容感觉自己的理智和情感又在拼命撕扯,她还没遇到过这么纠结的事。 呵!妖孽手段了得。 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沉昳容冷声嘲讽,“剑有误,你根本不是我的徒儿。” 宋音看着对方这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她忍不住悄悄操纵桌上摆放着的留影石,留影石悄悄启动。 可她的小动作却让沉昳容感到不满,于是一股清风将她捆了起来,因为对宋音恐怖实力的尊重,这风绳还捆得挺紧。 宋音全程都没有反抗,那张白皙的脸还变得红润起来,她就这样看着沉昳容,眼里没有一点被捆的恐惧。 沉昳容心里的欣赏又多了几分,这人虽是魔修,但胆量和实力都值得人敬佩。 敬佩归敬佩,沉昳容倒没忘记自己要做的事,她冷笑一声,风绳在她的操纵下往前拉扯,将宋音带到了她的面前。 沉昳容本来想让风掐住对方的脖子威胁,可是看着那张脸时心里却在叫嚣着不舍,她下意识改变,将掐脖子换成掐下巴。 可将这可恶魔修的下巴捏起时,沉昳容又控制不住自己扑通乱跳的心脏,本来的威胁性动作似乎变成了暧昧的调情。 沉昳容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恐怖的妖术,她很想反抗,但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起来。 她凑近宋音,恶狠狠地说:“要想活命就带本尊逃离这里。” 过度的靠近让沉昳容看清宋音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她似乎从那双眼中看出了,宠溺? 还有。 好翘的睫毛。 等等,沉昳容你在看什么? 好恐怖的妖术! 沉昳容的眼中带上几分戒备,见宋音不为所动后她又要勒紧风绳。 “好。” 沉昳容惊讶于她就这么妥协,她能感觉到这人的修为并不在她之下,会不会有诈? 沉昳容的面容愈加严肃,屋内顿时狂风大作,挂在房内的风铃发出急促的响声,宋音乌发飞舞。 这个自称她徒儿的魔修在风暴中央,在她愈渐强盛的压迫中笑着,而那双眼睛里只有她的影子。 沉昳容觉得对方发丝飞舞的模样很是熟悉,可是她想不起来。 她对眼前的人生不出杀意,于是收回了自己的术法。 在内心不知名的情绪作祟下,沉昳容撤去了风绳,她看着宋音,“现在,为本尊带路。” 宋音抚摸着自己被风绳捆过的地方,她又往前一步,距离近到两人的鼻尖就要碰在一起。 沉昳容被她眼中浓烈的占有欲吓了一跳,随之又是一阵慌乱,她总觉得下一秒对方就要亲上来。 这个认知本来会让她觉得恶心才对,可没有,她甚至视线下移到了宋音的嘴唇上。 看上去似乎很好亲的样子。 荒谬想法涌上心头,沉昳容有些恼了。 她发现自己控制不住想法,总是想和眼前这个自称她徒儿的人亲近些,再亲近些,直到两人之间没有距离。 沉昳容闭着眼睛默念清心咒。 “师尊,疼吗?” ……清心咒白念了。 沉昳容当然疼,她刚苏醒时就发现不对,她的灵魂就像是一张撕碎又被重新粘好的纸张,充满了细小的裂纹。 这样的灵魂赤条条暴露在天地间,每条裂纹都向她诉说着疼痛。 沉昳容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她都这样忍耐了还是被人看了出来。 宋音并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她从灵戒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偶,那木偶的模样只能说和沈枢慈一模一样。 “师尊可以先住在这木偶中。” 沉昳容嫌弃地看着那个木偶,实话实说这东西很精致,精致到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但是那木偶身上的衣物花里胡哨的。 怎么是红色的衣服,整得跟出嫁一样,衣服是红色的也就算了,那玩偶的发型也不对,太过精致了,还戴金色的凤冠。 沉昳容寻常只穿青色或者白色的道袍,头上也就戴个斗笠,哪里有穿成这样的时候。 沉昳容冷笑一声拒绝,“谁说我痛了,收起你的猜测。” 宋音握着木偶的手忽然攥紧,沉昳容暗自戒备。 就在她以为宋音终于维护不住自己温柔的人设时,宋音却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师尊很讨厌我吗?” 沉昳容听了都想笑,但对方的语气太可怜,就像一只被人丢弃的哼唧小狗。 可怜的魔修也是魔修,沉昳容才不会心软。 可下一秒她似乎看见宋音脸上滑落的泪水。 …… 沉昳容跟着宋音飞出了闭关的洞府,她是个仗义的人,离开前也没忘记睡过去的沉枢慈。 她用风托着沉枢慈走,又十分苦恼地看着身上红色的衣服。 怎么就心软了,敌人落泪她不应该越笑越兴奋吗? 沉昳容把这一切归咎在宋音的妖术太过强大,但还有一件事让她十分不解,那就是宋音似乎特别了解她。 说话做事都是她喜欢的样子,而她无论做什么都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 沉昳容察觉自己的情绪又开始异常,赶忙停下不再去想。 她看着四周的风景,尽管和记忆中的有些出入,但她还是认出了这是魔宫。 不过她眼前的魔宫要比记忆中的要空上很多,魔宫明明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 为了不让自己沦陷在宋音的妖术之下,沉昳容一路上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神识感受着这魔宫里的一切。 可这一感知就出了很多问题,比如这魔宫里一些高等级的魔修她根本不认识,另外她还发现了姚玲,除了姚玲之外还有柳宗主和白谷主。 这些人怎么光明正大地待在魔宫里? 沉昳容越发弄不明白眼前的情况,她的记忆本来也混乱,若是仔细去想的话就能发现很多记忆并不连贯。 她刚醒过来,弄不懂这眼前的一切,但这种迷茫的感觉她似乎经历过一次。 “在想什么?”宋音的声音轻柔响起,即使不去看都知道对方脸上带着笑。 沉昳容感受着微风,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宋音的声音确实安抚了她焦躁的心。 沉昳容冷漠道:“没什么?” 那个木偶很是特殊,能够完整表现出寄宿魂魄的表情,所以在宋音眼里,沉昳容就是一个皱着豆豆眉的娃娃。 她又想用留影石记录下来,可惜手刚一放进空间里,沉昳容的眼刀就飕飕地飞了过来。 宋音怕惹恼了人,遗憾收手,她正想将空间关上,可沉昳容的木偶就飞到了近前。 宋音感觉一股力量压在她的身上,她顺从地没有挣开。 因这一遭,空间并未完全合拢,沉昳容坐在宋音伸出的手上面,“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宋音表情无辜。 沉昳容可不信她,这人就是她修真路上遇到过的最棘手人物,偏生她还怎么也生不出杀意。 就像是舍不得一样。 这人到底用的是什么妖术,真可怕。 沉昳容神色变化几瞬,“哼。” 她飞向那个还未闭合的空间,随后往内探头。 本来她以为会看到很多法宝符咒一类的东西,可她这一看看到的确实堆成一座座山的上品灵石。 沉昳容被闪瞎了眼,她差点没控制住自己乱飞的五官,随后她开始疯狂念清心咒。 她艰难地移开目光,咬着牙问:“你都这么高的修为了,带这么多灵石作什,庸俗。” 空气里弥漫着酸溜溜的味道。 此刻的沉昳容成了那吃不着葡萄的狐狸,身为剑尊的她很有节操地帮忙合上了那方空间。 宋音嘴角还是带着笑,“没办法,我的道侣喜欢。” 沉昳容没想到这也能吃一把狗粮,真是猝不及防,闪了她的老腰。 谁啊,好福气。 沉昳容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冷了脸解开宋音身上的束缚。 只是低头看时发现木偶的右手开了裂。 “不能频繁使用灵力。”宋音提醒。 沉昳容当然明白,她看着自己的木头手指,这个木偶的材质很不错,能让她发挥出原本的实力。 但估计再用一次就没了。 沉昳容觉得有点憋屈,她穿到这是世界里虽然经历了很多事,但在修炼一事上从来是顺风顺水。 这种发挥不出自己本来实力的感觉真的特别不好。 如此,沉昳容便更加急切地想要拿回自己的躯体,她催促着宋音,“快些走。” 宋音伸手将她收进袖子里,又将在她们身后飘着的沉枢慈装进了另一个袖子。 沉昳容在袖中看着外面的风景飞速变化,她的神识还未收起,为此听见有人叫姚玲护法大人。 又听见柳千枫和白玉簪在那里苦恼聊着给份子钱的事。 什么份子钱?梅师姐和云长老修成正果了? 那她也得准备一份。 宋音飞得很快,她们很快就飞出了魔宫。 沉昳容探出头往下看风景,看着这里充满生机的模样,沉昳容没忍住看入迷了。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南境应该应该很混乱才对。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宋音走的方向不对。 正欲斥责时,宋音停了下来。 她带着沉昳容落在一片草地上,这里的草长得很茂盛,只是在这茂盛的草地之下埋着不少白骨。 沉昳容看着那些被锈蚀的残破盔甲和兵刃,她皱眉道:“战场?带我来这做什么?” 战场最易生怨魂,可这里没有一丝鬼气,显然是已经被净化过了。 宋音的眼中也有些怀念,她轻声道:“师尊还记得吗?我们曾在这里交过手。” 沉昳容急着找回自己的躯体,她有些不耐,“不记得,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说完又发觉宋音的表情不对,于是住了嘴仔细往周围一看。 这样一看,脑海中确实闪出几个片段。 她记得她在这里,宋音好像往她脖子上咬了一口,给她种了鼎印。 沉昳容的脸瞬间就黑了,“似乎是有点记忆。” 宋音的眼睛微微睁大,她高兴询问,“师尊想起了多少?” 这人竟然还敢笑! 沉昳容摸摸脖子,她“咻”的一声从宋音袖中飞出,然后对着宋音的脖颈就是一口下去。 这个木偶的嘴巴是可以张合的,所以宋音确确实实感受到了疼痛,不过她没有动。 沉昳容发泄完了又松开嘴,她发觉自己咬的那块地方已经泛红了,对方的皮肤很容易就能留下痕迹。 这片红印在颈侧似乎有些暧昧。 沉昳容也没想到自己会干出这种事,按照正常的思维来说,她的报复方式应当是一剑把人的脑袋削了才对。 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的沉昳容又将这归咎于妖术。 沉昳容忍不住啧了一声,可又来了干劲,这样强大的妖术破解掉一定很有成就感。 可她又想起了一个新的问题,那段记忆中她成了眼前这人的炉鼎,那不就是意味着她们…… 沉昳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住后退。 沉昳容慌急了,她努力想要回忆起另外的记忆,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新的记忆涌出。 沉昳容十分愤怒,她盯着宋音,眼神越来越冷。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开始响起声音。 【是的,她是欺辱你欺骗你的敌人,她带你来这就是为了羞辱你。 】 这个声音沉昳容十分熟悉,在她还没给系统取名时,系统的声音就是这种冰冷的机械女声。 当然现在的沉枢慈也是这种声音,只是对方说话时的感情充沛,所以那种机械感就被冲淡了不少。 沉昳容看向沉枢慈所在的袖子。 【沉枢慈早就背叛了你,成了宋音的帮凶,您没感觉出来吗? 】 沉昳容暂时没管这道声音,她先是仔细查看自己的灵魂,一查才发现自己灵魂里有着宋音的味道。 这个发现让她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声音又在她脑海中盘旋。 【你看,我说的没错,宿主,找回自己的躯体后杀了宋音,她憎恨这个世界也憎恨你。 】 沉昳容的拳头越握越紧,她冷静下来才问:你是谁?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我是您新的系统。 沉昳容眼中有些迷茫,她看着宋音的脸,那张脸上都是对她的关心。 被这么看着,沉昳容有种自己是她很重要的人的错觉。 脑海中的声音还在不断警告着她。 宋音问她,“脸色好差,怎么了?” 和脑中那声音相比,眼前的宋音显得过于温和。 沉昳容差点将现在所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她硬生生忍住,“没什么,我看过了,继续走吧。” 宋音并不失望,她御剑带着沉昳容飞起,这一次的方向是正确的。 沉昳容变得更加安静,她待在宋音的袖子里不愿出来,也任由脑海中的声音说话。 沉昳容偶尔回应一声。 她又小心检查了一遍灵魂。 她的修为并没有减弱,反而往上增长了一些。 炉鼎明明是作为消耗品才对。 【宿主,你还有什么疑虑? 】 沉昳容看着身上火红的衣裳,明明是玩偶的衣裳却也做得很是精致。 这一次,沉昳容没有忽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系统。 她摇头道:没有疑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系统得到她的回答后便沉寂了下去。 聒噪的声音消失了,沉昳容的思考却还未停止。 和系统说的一样,这个宋音并不是一个良善的人。 她实力强大、心机很深、性格温柔、长得好看、说话好听。 等等,沉昳容发现自己的重点又歪了。 总之这个宋音是个危险人物,系统说的可能有点道理。 沉昳容往外一探,只见宋音嘴角越来往上,不知沉浸在什么幻想中。 这笑,好傻。 沉昳容似乎在哪里看见过这种笑容,她想来想去,终于找到了这份记忆。 云长老有时也会露出这种痴笑。 这人和系统说的那个仗着修为高欺负修界的恶人不太像啊。 沉昳容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说:宋音(傻笑版):这算不算和师尊的私奔啊? 沉昳容:怎么感觉那系统在给我上眼药? 第90章 只有灵魂的情况下还是容易困, 但沉昳容对宋音还是保有防备,所以她一路上都在强撑。 瞌睡虫再一次在脑子上爬后,沉昳容终于受不了自己了,她怎么就跟不认识的人走了,再怎么也得想办法联系上柳宗主啊。 可现在懊恼已经晚了,她强迫自己不要睡着。 小声打了一个哈欠, 沉昳容敏锐发现宋音飞行的速度变慢了,从袖口向外看到的不再是白云, 而是越来越近的凡间景色。 她顿时就急了,于是扒着袖口想和宋音讨要一个说法, “你做什么?” 即便受了这个冷脸,宋音也不生气,近前的茶摊生意红火, 带有茶字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茶小二早早就看见了宋音,她迎上前来, 热情道,“这位客官, 要来上一碗热茶吗?” “两碗” ,宋音随手抛出银子,“不用找。” “好嘞!” 这里都是凡人, 沉昳容如今又是个木偶身体, 她不敢有太多的动作,只是不满地向宋音传音。 【你到底想干什么? 】 央越国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宋音听着人世间的嘈杂声响,轻笑着说:“师尊可还记得这里?” 沉昳容不想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可又不由自主地展开神识,她将整个央越国扫视一遍,确实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在这个茶摊之前,她好像教过某个人舞剑,那人在剑道上的天赋极好,好到让她想要收徒。 可是这只是一种朦胧的感觉,她想不起具体的画面,出于某种爱才的心理,她努力想要记起来,最终那份记忆的影子清晰了些。 她点点头:是很熟悉,我好像在这教人舞过剑,那人的天赋很好。 “这位客人,您的茶。” 茶香四溢,茶雾飘扬而上。 但这茶不是重点,宋音只是找个理由坐在这儿,想让沉昳容回忆起来。 见师尊还记得这些事,宋音当然高兴。 沉昳容看不见她的傻乐,知道自己记忆出现问题的她接着回忆,又道:嗯?那人脸颊两侧有梨涡,长得还蛮特别的,等本尊完全想起就收她为徒。 宋音的笑容僵在嘴角,她当初借用黎休身份时没想那么多,没想到报应竟然在这里等着她。 她立马觉得这茶不香了,脸色一变:你不能收她为徒! 沉昳容被她激动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虽说宋音有可能是她的徒儿,但修界没规定做师尊的只能收一个徒吧?又不是道侣!管太宽了! 沉昳容越想越是这个理,她驳斥道:就算本尊是你的师尊,但对师尊的占有欲也不要太过分了! 宋音憋闷了,她本来还想逗逗人,可现在逗不下去了。 她的声音再没了之前的淡定,“你不仅是我的师尊。” 沉昳容直接打断:呵!那我们还是什么?你不会要说道侣吧? 说完沉昳容倒是先沉默了,她灵魂里还残留着宋音的味道。 不对,她是这种师徒恋的人吗? 沉昳容觉得自己不至于对身边的人出手,要不然她身边环绕着这么多性格各异的人,她早就结束单身了来着。 她应该注定孤生才对啊。 总之,她对自己的人品开始产生怀疑,于是有些不自信地问:真的是道侣? 本来还慌乱的宋音被她这个反应逗笑,她看着袖中探出的脑袋,忍不住问:是徒儿就不能是道侣吗?师尊不像是会在意这些的人才对。 沉昳容的脑子还处在一片混乱中,她揉着自己的木头脑袋又缩回了袖子里。 【别一副你很懂我的样子。 】 沉昳容的传音闷闷的,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拜我为师的时候是多少岁? 宋音挑眉:十二岁。 沉昳容的心一下就碎了,她双手抱头趴在袖子中。 其实她也不是接受不了师徒恋,只是大多数修者收徒都是挑选有资质的孩童,然后一步步看着孩子长大,成为顶天立地的修者。 沉昳容没忍住抓下一把娃娃头发,她没忍住痛斥自己,“禽兽啊!” 这句话说得小声,被茶客的欢声笑语遮盖,但宋音听到了。 她仔细思索一番,又问:师尊是在意伦常吗? 沉昳容消沉不少,她甚至不敢回答宋音的问题,于是她提出了新的问题:本尊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宋音想起前世,她眼神黯淡许多:大概是最近,是我死缠烂打。 沉昳容又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变态了,她又钻出袖子,抬头仔细看着宋音。 两人既然发生过什么,沉昳容也不想做一个逃避的渣女,她深呼吸几下:同我说说吧,有关你我的故事。 见她愿意交谈,宋音笑:师尊不怕我居心不轨,是故意骗你的吗? 沉昳容又缩了回去:那不听了。 好任性。 宋音发觉这份记忆下的师尊有些难搞,她无奈妥协,开始从头讲起。 宋音边说边赶路,十几年的时间对修真者来说真的很微不足道,可宋音记忆力很好,好到她清楚记得与师尊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所以宋音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沉昳容认真听着,也发现宋音在讲述两人之间的故事时,外面的风景没有动过。 她们似乎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这个术法她有教给太安宗内的人,但因为此术危险,所以她做了改良,可现在宋音使用的似乎是完整版。 耳边电流声刺啦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突破术式的封锁和她联系上。 沉昳容摸着耳朵,她神色严肃了不少:“你是说,有人趁着本尊重伤失忆,伪装成系统欺骗我?” 宋音点头:“嗯,包括现在也是,删除你的记忆,想让你与我为敌,师尊,以你现在的记忆,能想起些什么吗?” 沉昳容想不起来,但想不起来才是最大的问题。 她没有出声,如今的她很是迷茫,睁眼醒来就是如此复杂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眼前的一切可能骗人,脑海中的一切也有可能骗人,或许连天道都有可能骗人。 沉昳容无比愤怒,她似乎成了一枚合适的棋子,随着幕后之人的想法成为对方想要的样子。 太可恶。 可更让人害怕的是她不知道眼前的宋音值不值得信任,这会不会也是一场骗局。 但不能否认的是,虽然宋音是魔修,但是她并不是很讨厌对方,而且根据对方讲的故事来看,宋音会入魔也是因为她。 命运将她推至迷雾中,她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现在她就想回到太安宗,回到那个让她安心的地方。 她疲惫地趴下,不知道是在问她自己还是在问宋音,“我能够信任你吗?” 宋音心中染上憎恨,她也可以像那幕后之人一样修改师尊的记忆,但她不想那样做。 愤怒是有的,满足也是有的。 因为她发现师尊没了记忆,但对她还是留有特别的情绪。 从前会觉得羞耻,但有些话说多了也就习惯了,“师尊,你可以信任我,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这些肉麻的话宋音说得很郑重,郑重到像沉昳容这样一个人都不敢吐槽。 而且她的心湖不受控制地泛起涟漪。 她像是着了魔一般拼命地去相信一个修为高深的魔修。 一个魔修,呵…… 不可思议。 沉昳容叹了一口气:“你到底对我使用了什么妖术,为什么我会如此信任你。” 这简直是最好的告白。 宋音替她回答,“是爱。” 沉昳容轻笑一声,“花言巧语,你带我回太安,我问过师姐便知,她是个诚实的人。” 宋音没想到这里还会有梅欣的事,她有些不满,但又有些庆幸。 从前她觉得梅欣的木头性格无趣,但现在来看简直是好!好得不得了! 都成测谎石了。 沉昳容也恢复了些实力,她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如今又研究起宋音施展的空间术来。 她啧啧称赞,“你这是完全掌握了,我还教过你什么?” “所有。”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但沉昳容还是不信,因为她会的东西很多,有些术法还很复杂,她对这种玄乎的东西投入了百分百的热爱,四百年的时间不可能全部学会。 沉昳容只道,“你真会开玩笑。” 宋音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过,“师尊要不要同我赌。” 未被错误命运蹉跎的沉昳容很是爱玩,她立马来了兴趣,“赌什么?” 宋音道:“我若是真学会了你所有术法,就算我赢,反之就算你赢,赌注就上灵石,如何?” 沉昳容有些尴尬,她连身体都没有,自然不存在什么灵石。 她犹犹豫豫,正打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退缩。 “可以赊账。” 沉昳容立马就来劲了,“成!” 她从宋音的袖子里飞了出来,随后落在宋音的肩膀上,“现在开始?” 这方空间会自己移动,宋音重新拿起剑,她又将剑法舞了一遍,这一次她加上了沉昳容从未使出过的那招。 看着宋音脸上自信的笑容,沉昳容心里咯噔一声,她突然觉得自己跳进坑里了。 她不断安慰着自己。 这些剑式四百年间学会也不算什么,这只能证明对方确实是她的徒儿。 但是这些剑招未免使得太漂亮,一柄普通的剑到了宋音手里仿佛成了绝世神兵。 不得不说,沉昳容被惊艳到了,她不由挺直脊背,又见对方朝着自己笑了一下。 心如擂鼓。 沉昳容强忍住自己想要偏头躲避的想法,她记得自己好像没学什么魅惑术法。 当初有只狐妖想教她,她不屑于学,倒不是觉得这东西下九流,只是当年的她很臭屁,认为以自己的魅力完全不需要。 “师尊,我舞得如何?” 沉昳容正在羞耻自己的黑历史,回神一看,宋音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的面前。 距离过近,沉昳容沈志闻到了对方身上的兰花香气。 说实话,这场面她也见过,但远没现在这么无措,于是稍微往后飘了飘,咳嗽一声道:“很不错,你的剑道天赋是我见过最好的。” 得了夸奖的宋音笑容变深,像是枯萎的花得到雨露后焕发光彩。 “师尊很少夸我,我很高兴。” 沉昳容听着良心就是一痛,理智告诉她修真界危险至极,你不能过于相信眼前这人,但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扭头不看宋音那张脸,沉昳容似乎找到了夸奖的勇气,“呵,你要是做得好,这样的话你想听多少我都会说给你听。” “师尊会不会太纵容我了,你不讨厌魔修吗?” 沉昳容默了一瞬,“我不讨厌你。” 不是不讨厌魔修,而是不讨厌你。 宋音呆立在原地,而心魔又跳出来点评:唉?这老家伙挺会的。 宋音不满呵斥:闭嘴。 心魔冷哼一声后听话闭嘴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面对宋音时,沉昳容的心里总是充斥着各种情绪,它们混在一起叫沉昳容自己都解不明白。 不过她之前确实幻想过自己收徒后变成什么样。 看着云长老对梅师姐有求必应的时候她会吐槽,并认定自己有了徒儿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严格的师尊。 但她知道以自己的性格其实做不到,估计她会变成一个更加有求必应的师尊。 沉昳容犹豫了一下又说,“若你真是我徒儿,我定会给你最好的,这些夸赞不值一提。” 宋音知道,但是听师尊亲口说出来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不过越是这样,她越是恨。 恨命运无常,恨那个捉弄她们的人。 宋音冷静下来,“嗯,那请师尊看着我。” 沉昳容还是有些别扭,但还是慢慢转过头看着对方。 宋音一身红衣,手中的剑悄然消失,随后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这个动作看起来没什么,但沉昳容却是浑身一凛。 忘忧术。 沉昳容有些不淡定了,她还以为对方要从引风术和定身术这种小术法开始,没想到一开始就是重头戏。 这个术法她教过云长老,对方当时学得还挺困难。 沉昳容趁机骂了对方好多句笨蛋。 沉昳容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术法,你学了多久?” 宋音算了算时间,“半个时辰。” 怪物啊! 沉昳容这下是真的淡定不起来了,她夸奖的声音都欢快些,“很好。” 但兴奋过后又想起一个问题,她这次该不会要赌输吧? 沉昳容已经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物色冤大头,最后决定向白玉簪借点灵石,之后再去九霄门指导几次后生,换点灵石还了。 不对,不能先预设失败,还有很多术法对方没使呢。 忘忧术的难度只能算中等,她还有关于时间穿梭的术法。 “轰隆!” 这里本是一处封闭的空间,但这饱含着浩劫气息的雷光却找到了她们,不知疲倦地劈了下来。 沉昳容不能出手,她看着出现裂隙的空间不解,“什么!?劫雷怎么会到!” 沉昳容的声音骤然而止,她看着宋音手里那个不断旋转的黑色球体,球体将它周围的时间和空间搅碎。 宋音松手,那黑色的球体慢慢消失,那一处混乱的规则自动修复。 宋音在一片混乱中笑,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沉昳容,似乎学会这个术式并不是很重要的事。 随着这个术法的消失,天上的劫雷无力轰鸣两声后也消失不见。 宋音并不管这些,她只是看着沉昳容,“师尊,这个术法对吗?” 沉昳容没问她学会花了多少时间,能够学会就很了不起了。 不过沉昳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能够回到过去。 但宋音不一样,她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才会引来雷劫。 这场赌局输定了。 沉昳容脸上有了笑容,“很好,但是这个术法你以后不准用,会被世界修正。” 说完这句话沉昳容就是一个皱眉,她竟然不自觉关心起对方来了。 她甩甩头,果断跳过这个话题。 和太安那群没节操的人不一样,沉昳容还是很赌得起,她豪气道:“我输了,你要多少灵石,当然,要在合理范围内。” 她这干脆的样子倒是容易让人误会,误会她有很多灵石。 宋音看着她,又想起留影石,但是留影石会让人发现,按照现在这个情况还不如让沉枢慈结束休眠模式。 执行力超强的魔尊大人说干就干,她悄悄将人唤醒。 沉昳容其实也挺慌的,她突然想起时代已经变了,万一九霄门门主不是常远檀,那她就得找新的门路赚灵石。 宋音的沉默更是让她的心不安,于是大声道:“喂!不要忽视本尊。” 宋音传音和沈枢慈交代了情况,沉枢慈从袖子中探出头,见两人没有打起来才擦去脑袋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宋音严肃摇头,“师尊的术法还有很多,这才用了两个,赌局还没到结束之时。” “那些术法还有什么意义,不必浪费时间,说吧,你要多少。” 沉昳容说得潇洒,其实是已经没招了,她一会儿觉得苦闷,一会儿又觉得欢喜。 苦闷是因为她没有灵石,欢喜是因为宋音这样的天才竟然是她的徒儿。 嘶!她的眼光是何等的高超。 宋音并未被沉昳容的话说服,她一脸正义地说:“不成,赌局内容并不是这样,定要将师尊的术法全部展示一遍才能定下输赢。” 沉昳容发现这人有点轴,她皱眉道:“要灵活变通,不要学你梅师姨。” 宋音一个膈应,她是想继续轴下去,但又不想因为这份轴和梅欣扯上关系。 不愧是师尊,总能给她带来新的挑战。 其实沉昳容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她没想到宋音会想那么多。 不过还挺没成就感的,这一觉醒来发现多了个大徒儿,大徒儿优秀得让她教无可教,都没过足师尊的瘾。 她在心里唉声叹气,大徒儿又轴了起来。 “不行,说好是全部就是全部。” 沉昳容还想劝两句,但对方已经开始捯饬那些小术法了。 想了想,沉昳容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对方愿意给她看,她看就是。 只是这一看就觉得有些不对,宋音手里地似乎是一个引风术,这本来是个极小的术法,但和之的游刃有余不同。 此刻的宋音表情艰难,似乎遇到了天底下最大的难题。 她废了好大的劲才唤出一缕头发丝一样细的微风。 这缕可怜的微风落地不过一秒就逝了。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宋音一脸平静,但眼神中露出轻微的窘迫。 而沉昳容则是死死盯着那缕微风逝去之处。 沉昳容根本不信,她觉得自己被消遣了。 魔修惯会说谎,对方故意示弱,或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沉昳容忍不住胡思乱想。 在她头脑风暴的时间里,宋音又试了几次,但都以失败告终。 她满脸沮丧,“师尊抱歉,这个术法我还是不会。” 沉昳容根本不信,“这不可能!” 宋音表情不变,但眼中的光黯淡不少,“真的,这些小术法我总是学不会,师尊信我。” 信个鬼啊! 沉昳容不想信,她又不是傻子。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揭露这个人说谎的罪行,定睛一看。 一张冷脸上嵌着一双委屈的眼睛。 …… 有点萌。 沉昳容没见过这种,不过她现在见过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把手伸过来,我教你。” 宋音眼角微弯,她听话伸手过去,任由对方拉住。 只是木偶的手小,只能拉住宋音的小拇指。 沉昳容教人时很是认真,她是个很好的师尊。 但可惜宋音是个孽徒,她看着对方认真的眉眼,任由自己沉溺在对方的一切中。 然后沉昳容气死了,她发现这个人竟然上课不听讲。 她无奈道:“我的脸上有知识吗?” 宋音回答十分诚恳,“没有,但好看。” 在沈昳容发火之前,宋音苦恼道:“这场赌局是我输了。” 她麻溜掏出两个灵戒,然后套在木偶的手臂上挂住。 “愿赌服输,这个是赌注。” 沉昳容看着这对灵戒,按她的理解应该拿空间袋装灵石才对,灵戒这东西的价值也挺高的,还一次性俩。 其中一个好像认了主,但她能打开。 打开之后她又迅速合上。 好多灵石,两个灵戒里都是,要是她没看错的话,其中一个灵戒里还躺着她的溯雨剑。 被灵石闪了以后,她完全忘了刚才想要做什么。 暴富了? “师尊怎么了?是嫌少了吗?” 沉昳容一个激灵,什么少,她明明是觉得太多了。 好有实力的大徒儿。 果然她的眼光就不会错。 沉昳容面上的笑容有些止不住,但又觉得自己很见钱眼开。 她勉强收住自由的五官,“我没有那个意思。” 宋音见她开心也跟着高兴,“师尊先休息,或许睡一觉就到太安了。” 沉昳容“嗯”了一声,她飞回宋音袖中。 或许快乐是催眠剂,又或者是这一路强撑太疲惫,她的眼睛慢慢合上。 等沉昳容睡着后沉枢慈才出来,她心疼地看着熟睡过去的宿主。 宋音知道她在想什么,“放心,一切都会变好的,她不会是任何人的工具。” 沉枢慈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她的声音,“那你呢?”—— 作者有话说:宋音:嗯?女儿开始心疼我了《 》 90-100 第91章 宋音解开了这封闭空间重新御剑,她看着身侧飘过的白云,此时阳光正好,一切都正好。 这个世界看上去很平静。 老实来说, 宋音很是意外, 她略带调侃地询问:“你竟然会关心我。” 沉枢慈并不掩饰自己的薄情, “你要是不在, 宿主会伤心。” 宋音就知道这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关心她,她加快了御剑的速度, 这一个加速差点把沉枢慈给甩飞。 沉枢慈艰难扒着宋音的肩膀,她像风筝一样在风中飞扬,就连咒骂声都被吹得断断续续。 “宋!音!你混蛋!” 宋音仍旧是那个速度,她评判道:“太弱了,不如姚玲。” 在沈枢慈快要坚持不住时, 宋音的速度慢了下来,沉枢慈晕乎乎地钻进宋音袖子里。 袖子里, 沉昳容正在睡觉,本来还想叫骂两声的沉枢慈安静下来。 为防隔墙有耳, 她还是与宋音传音交流。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 宋音:你说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吗? 问东答西,沉枢慈简直服了她,但还是老实回答:可以,云惠明不就将命运变成她乐意的模样。 可看着睡过去的沉昳容,沉枢慈又想起从前,她感伤道:但对于宿主来说,命运又是不可改变的。 木偶做的身体当然不会有呼吸也不会有温度,沉枢慈看向宿主的目光只剩下心疼。 宋音知道有关师尊的所有事,知道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拼命阻止师尊恢复记忆。 师尊活得太久,久到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 变成了一座座低矮的坟墓。 她是幸运的,在一个不好的世界里遇到了一群很好的人。 正因为她遇上的这些人很好,所以她又是不幸的。 生者会成为逝者的坟冢。 沉枢慈担忧道:我总感觉宿主之后会恢复全部的记忆,我害怕她会再次崩溃。 宋音:不会,因为我在。 宋音说得轻描淡写,但有了她这句话,沉枢慈的心安定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沉枢慈忐忑不安地问:你觉得现在的我像人吗? 对未来的忧虑会让一个人变得患得患失,如今的沉枢慈就是这样。 宋音爱屋及乌,故此对沈枢慈多了很多偏爱:当然,现在好好睡一觉,有我在这里,不用担心任何事。 沉枢慈笑了一声,只是听上去有些哽咽:好。 进入休眠模式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万物似乎陪着沉枢慈一起休眠。 宋音的眼神慢慢变得森寒,她看着天边的鸟儿突然停下扇动的翅膀从鲜红的夕阳中心坠落,又在半空中突然消失。 心魔的声音又响起:你叫醒我就是让我看这个? 宋音的声音就像冬日寒风那样凛冽:你有不满? 心魔赶忙收起那一点窝囊气,它苦笑道:哪里敢,你早就能控制我了不是吗? 见心魔识相,宋音也不为难它。 天边残阳突然成双,再一眨眼后两个太阳重合,似乎刚才的异相是她的错觉。 但宋音明白,那不是错觉。 心魔也清楚看到方才的瞬间,它轻呼一声:这怎么回事? 宋音没有解释,但她眉头紧锁,随后用命令的语气说:接下来,你要帮我。 心魔有些无语,它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混成了这个样子,早知如此它当初就不该操纵宋音的身体,就应该像之前一样藏在某个角落,心情好了就分出一部分给宋音使绊子。 但现在是一切都晚了,宋音完全将它控制住。 心魔无奈:你想要我干什么?提醒一下,我只有干坏事才有劲,你让我做好人好事我可能做不到这么好。 残阳之下,宋音嘴角轻扬,“我知道。” * 做梦这件事沉昳容已经习惯了,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对于自己出现在这沉昳容一点也没觉得意外。 老师举着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写下“生物入侵”这四个字,她转过身将粉笔头精准扔在同桌的脑袋上,同桌的好睡眠戛然而止。 沉昳容怀念之余又觉得好笑,见老师的眼神开始盯着她,她赶忙端正坐姿。 一阵刺耳的金属音之后,老师吹了吹小蜜蜂的话筒,“那么,什么是生物入侵者?” 见老师眼神落在讲台上的课本上,沉昳容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同学迷迷糊糊翻开课本,但也没有认真听讲,只是翻到了正确的那一页,拿笔在书上写写画画。 这些记忆沉昳容都快忘记了,如今梦到还觉得有几分怀念,也很是陌生。 她看着课本上讲澳大利亚的兔子,还有薇甘菊一类的东西。 看着看着她入神了,等她回过神时下课铃声响起。 教学楼下有乒乓球桌,铃声一响就有一群人往下冲,沉昳容在三楼看着她们,人群熙攘,在这个热闹的世界里她却怎么也融入不进去。 于是她回到自己座位上,将教材翻开,看着书页上蓝色方框里的黑色小字。 兔子吗? 沉昳容发起呆,脑海里想着兔子的模样,可想着想着脑中的兔子却变成了宋音的模样,对方长了一双兔耳朵,在她面前低着头。 毛茸茸的兔耳朵就在她的面前,只要她一个抬手就可以摸到。 沉昳容总觉得这件事她经历过,那一次她好像没有摸到。 “要不要摸摸看?”宋音的声音暗含引诱。 既然在梦中,是不是放肆一点也可以? 沉昳容抬手伸向那一双耳朵,她想象着耳朵该有的触感,可摸上去却变了。 她握住的是冰冷的雨水,雨水从她的掌心溜走又顺着手臂一路向下,冰冷的雨水带来一片颤栗。 血腥味还有土腥味,胸口很疼,视线模糊。 似乎有谁站在她的身边,带着冲不淡的兰花香气。 对方冷漠地问她,“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沉昳容听得很清楚,这是宋音的声音,她明白自己是梦到身死之前的一刻。 这次沉昳容没有动,她冷笑一声,“不过是梦而已。” 她又深吸一口气,也不顾自己会被雨水呛到,冷笑一声,“当然有。” “宋音”没想到她会是这样一句话,她将剑尖抵在沈昳容的脖子附近,似乎想要将沉昳容的咽喉刺穿。 “宋音”说:“师尊,你我之间本不该走到这个地步,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是仇人。” 心脏剧烈收缩,失血过多也带来越来越浓重的晕眩感,但这股愤怒并不是因为自己被人伤害。 她愤怒的是自己在被人捉弄,这人想要操纵她。 沉昳容憋着一股劲大喊,“放你大爷的狗屁!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假冒者有些意外,可她竟没有一点被拆穿的愤怒,反而眼带欣赏地看着沉昳容,“不愧是你。” 她收了剑蹲在沈昳容身边,十分好奇地询问:“但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沉昳容尝试着摆脱梦境的控制,可这有些难,她稍微有点动作,胸口的疼痛就会加剧。 但她一声也没吭,对剑尊来说,这点疼痛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看着冒牌货拙劣的握剑姿势,沉昳容轻蔑一笑,“我不可能教出你这种连剑都不会握的徒儿,我的眼光没那么差。” “而且,你的剑偏了。” 冒牌者松开了手中的剑,长剑落入泥污之中,剑身上的血液被雨带入泥水中。 被辱骂她也不生气,甚至轻笑着说:“剑尊还是这样自恋。” 对方还用着宋音的声音,沉昳容觉得愤怒更甚,潜意识里她不想听对方用宋音的声音和她说话。 于是她怒喝一声,“闭嘴!不准用她的声音!” 冒牌者沉默了,“你就这么喜欢她?明明你们之间的过往并不美好。” 沉昳容也冷静下来,她发现自己的状态似乎静止了,她没有死去。 不过视线还是很模糊,但也好,要是看着对方顶着宋音的那张脸,她估计会按捺不住情绪。 雨也停了,沉昳容深吸一口气,冷声道:“那你呢?就这么想让我们互相残杀?” 对方换了个声音,机械女声中带着人类该有的情感,“我只是想让一切回到正轨。” “什么才是你眼中的正轨?” 机械声低了下去,“沉昳容,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沉昳容皱眉道,“你认识我?” 机械音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不要认识你。” 沉昳容思索着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可她的记忆被动了手脚,找不出有用的信息。 她不想听对方闲谈,一直在找梦的缝隙,不过她做的十分隐晦。 这人似乎倾诉上瘾了,也不管她有没有回应,只是待在她身边说着。 “沉昳容,如果你没来到这个世界该多好,你搅乱了这个世界的一切,毁了许多人正常的命运。” “但是,我竟然无法恨你。” 机械女声自嘲道:“我竟然无法恨你。” 叽里呱啦说什么呢?沉昳容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她来到这个世界又没做什么坏事。 沉昳容一句话也不想听,若宋音和她说的是真的,那她真的是撞了大运,遭这没头没脑的无妄之灾。 反派确实死于话多,沉昳容终于找到了自己与这个梦境的联系。 胸口的疼痛在慢慢消失,沉昳容的视线也越来越清晰,她看清“宋音”那张哀伤的脸,随后面无表情地提问,“说出你这样做的理由,或许我能帮你。” 冒牌货只是摇头,她闭着眼睛苦笑:“你不会的,你只会用剑割下我的头颅。” 沉昳容笑得和蔼,“怎么会?我可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 下一秒梦境中狂风大起,冒牌者一时不察,被风推倒在地。 沉昳容一身青衣染血,黑发在风中飞舞,她擦去唇边的雨水后冷漠看着倒在地上的冒牌货。 她捏紧拳头,礼貌询问,“能请你换一张脸吗?” 冒牌者苦笑一声。 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只留下沉昳容站在原地。 这倒是可惜了,沉昳容本想让对方知道知道什么拳头道理,可对着宋音那张脸还是有些下不了手。 但要是再晚一秒,沉昳容也要不顾师徒之情了。 她捡起掉落在泥泞中的剑,剑身映出她复杂的眉眼。 她叹息一声,随后神色一肃,一剑划开了天幕。 梦境慢慢破碎,所有的感官都回归疲惫,再睁眼时沉昳容发现自己在篝火边。 赤色的火舌跳得很高,梦中的阴冷被火焰驱散。 “哔啵”一声响,一缕火星飞到沉昳容的衣服上。 沉昳容还来不及感慨火焰的温暖就被吓得跳起来,她扑灭了身上的火星,看着被烫出一个口子的袖子皱眉。 身后草丛声响, 沉昳容回头看,宋音带着一壶水慢慢靠近。 和梦中的冷漠不同,宋音的嘴角总是带着淡淡的笑。 只是在看到沉昳容袖口处的破洞时,她的笑容换成了紧张。 宋音几步坐到了沉昳容身边,随后熟练地掏出针线缝补,那破洞本身就小,几针过后便看不见了。 为了方便宋音缝补,沉昳容浮在半空高举着手。 她看着宋音的手蝴蝶一样穿了几针,一手拉着她的袖子,而另一只手捏着针,最后一针后宋音将线绷直,而后低头咬断。 月色下,宋音颈后的皮肤白得有些惹眼,比沉昳容见过的所有玉石都要美。 她赶忙扭头,好在她现在的身体是木偶,看不出她的脸红。 怎么回事,不就是穿个针缝个洞吗? 怎么就开始心跳加速呢。 那线也不必用嘴咬断吧,一个小术法的事,多么优雅。 沉昳容总觉得对方是故意的,但她没有证据。 想了想她又没忍住唾弃自己,她怎么能把人想得那么坏。 “睡醒了,做梦了吗?” 宋音轻柔的声音抚平了沉昳容心中的焦躁,她点点头,又抬头看向夜空。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夜幕中竟然有两个月亮。 她揉揉眼睛,再次睁开时天上的月亮还是正常的。 沉昳容盯着月亮看了很久,确认只有一个之后才问宋音,“她能入梦。” 宋音并不觉得奇怪,她打开水壶的口子伸到沉昳容嘴边,“要喝吗?” 木头身体要怎么喝,沉昳容愤怒了,“你是不是在拿我消遣。” 宋音自己喝了一口,不过一个简单喝水的动作被她做得像是在喝酒。 水壶中的水从嘴角流下,因着对方仰头的动作,水珠沿着下颚线一路往下到了脖颈,最后落入衣领中消失不见。 宋音轻笑,“可惜了,这里的山泉水很甜。” 沉昳容看着对方被泉水润湿的皮肤随着说话起伏,而月光恰好落在其上。 真的有那么甜吗? 沉昳容被自己吓了一跳,她赶忙收回视线,开始怀疑人生。 不过喝个水而已,这算不得什么诱惑吧? 怎么就开始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又是哔啵一声,沉昳容被惊醒,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脸,木头与木头敲击,邦邦两声后沉昳容无奈念起了清心咒。 念完之后她有些沮丧,因为这很不对劲,她不该是这种样子的人才对。 这一次沉昳容没再怀疑宋音使用妖术,她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品。 沮丧地抓抓头发,沉昳容干巴巴地夸奖一句,“手挺巧的。” 宋音将水壶往腰间一挂,这简陋的水壶和她这精致的一身完全不搭,但挂在宋音身上,总觉得那水壶也高级起来。 沉昳容还是没忍住偷瞄,见宋音看着她笑又收回视线,“你看起来不像是会这些的。” 宋音也不辩解,她很自然地坐在沈昳容身边,看着火光说,“从前跟师尊在山上时,常给您补衣裳。” 沉昳容脑海里突然蹿出一个年轻很多的宋音,她坐在屋外的石墩子上,认真补着衣裳。 沉昳容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子,她低声咳嗽,又恢复了那个正经的模样,“怎么在这停留,这里离太安还有多远?” 宋音没回答,她划开空间,随后从中拿出了一坛酒,酒的圈口下方是一个明晃晃的“柳”字。 那个柳字出来的时候,沉昳容的眼睛都睁大了,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应该不是偷的吧?” “师尊怎么会这么想?我不缺这点灵石。” 对哦,这个大徒儿很有实力。 骤然暴富的沉昳容还没改过来思维,她这个身体也喝不了,只能看着酒坛笑笑,“呵呵,没办法,都是云长老害的。” “对了,云长老和梅师姐她们?” 话题就这么跳跃到了云惠明身上。 藏在宋音袖子里的沉枢慈看着宿主就这么被拿捏,她没忍住叹气。 宋音将酒坛放在一边,又从空间里掏出酒杯,将酒杯放下之后,她又伸手从空间里摸出一把香? 宋音最后掏出了一个香炉。 沉昳容看着对方这一套装备,她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只见宋音将香炉放在沈昳容身前,又熟练从那一把香里抽出三根,在火中点燃之后,宋音将香往炉中一插。 紧接着,宋音将酒杯倒满,往香炉前一倒。 拜鬼呢? 孽徒! 沉昳容愤怒地想要踢开香炉,可嘴里真的有了酒味。 宋音睁着一双比星星还亮的眼睛问:“好喝吗?” 好喝是好喝,但总觉得怪怪的。 沉昳容看着地上的酒杯,她冷着脸拎起杯子就往宋音嘴里塞,“你也喝。” 沉枢慈惊了,她伸出圆手,“宿主!” 可她喊晚了,宋音噗通栽倒在地,半分犹豫都没。 沉昳容没料到这遭,被宋音倒下的身躯压了个正着。 她狼狈地从宋音身下爬出来,那表情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想问沉枢慈,却发现对方退远了些。 沉昳容不解,“你退后做什么?” 话音落,沉昳容就感觉自己被抓住了。 抓住她的自然是宋音,对方用脸蹭她,“师尊,我好喜欢你。” 沉昳容惊了。 这明显就是醉了,她又不能用法,于是伸手向沉枢慈求救,“救我!” 沉枢慈还是心软了,她伸出金线想将沉昳容给拉出来,结果金线才靠近就被宋音随手一抓。 沉枢慈僵住了,宋音随手一拉后,醉酒的受害者加一。 沉昳容还以为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正打算拼死一搏时却发现宋音没有其她动作。 对方只是将她俩圈在怀里,紧紧抱住。 宋音一声声叫着她,“师尊。” 沉昳容放弃了挣扎,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叹息一声,最后任由她抱着。 沉枢慈倒是逃了出来,她飘到沉昳容面前想将人拉出来。 “宿主,我救你出来。” 看着宋音越喊越小的声音,沉昳容制止了沉枢慈,“不必,随便她吧。” 沉昳容想起梦中的事,表情很是严肃,“我的记忆还在你手上,是吗?” “是。” 沉昳容被混乱的记忆弄得心烦意乱,“把记忆给我。” 沉枢慈有些犹豫,“可是。” 沉昳容,“相信我,我会没事。” 看着宿主坚定的双眼,沉枢慈内心的犹豫慢慢消失,她仔细思考过后才说:“好。”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那人竟然都能侵入她梦中了,这到底用的是什么样的手段? 入梦术? 但是不太像,用入梦术的话不好做伪装,更别提直接扮成宋音的模样了。 沉昳容心绪难平。 “师尊。” 这一声让沉昳容愣住,她看着宋音的脸,轻声道:“嗯。” 宋音又没反应了,沉昳容无奈摇头,“醉鬼呓语。” 沉枢慈调出记忆需要一定时间,沉昳容静心在旁等着。 可突然她被抱得更紧,宋音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明明只是木偶躯体,她却觉察出几分痒。 沉昳容忍不住推拒,可宋音却一弯眉眼,“不要害怕。” 沉昳容乐了,“害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宋音又耍赖不说话了,气得沉昳容想把她的睫毛全给拔了。 沉昳容作势要拔,可看着对方安然熟睡的脸,最终她还是放下了手。 宋音好像很累,算了吧。 看着熟睡的某人,沉昳容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她敲敲自己的木头脑袋,“想什么呢?这么高修为的一个魔修,怎么可能。” 可爱呢。 沉昳容觉得自己有些没救,她又开始念叨清心咒。 本来她念咒是让自己清净,可她的心仍在悸动,宋音却睡得更香了。 清心咒成催眠曲了? 沉昳容浅笑摇头,却见宋音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 出于好奇她凑近听。 宋音说:“师尊不要怕,我永远在你身边。” 沉昳容愣住。 月色下,她在宋音怀中久久不语。 她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很喜欢。 沉昳容扶着额头无奈一笑。 而之后有金光一闪而过,沉枢慈的声音疲惫沧桑了不少。 她举着一个小光点激动地说:“您的记忆。” 第92章 记忆的光点悬在沈昳容面前,像一颗心脏在眼前跳动着。 沉昳容忽然感到一阵心悸,浑身上下都在抗拒,抗拒接受这份记忆。 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简单, 不自觉往后飘了一瞬, 却又停住。 她缓慢伸手,想要触碰那份她亲手丢弃的记忆,就在她要得手之时,她的身躯又被人抓住。 沉昳容再次落入那个充满兰花香气的怀抱, 对方的拥抱比上次更紧,沉昳容费劲没挣脱出来。 对方睁着一双不甚清明的眼睛看着她,又伸手指着天上的星星,“师尊,星星。” 沉昳容无奈顺着她的方向看,却也被夜色迷住。 在忙碌的人生中,抬头仰望星空的时间越来越少,无论是现代还是在这个世界,好像她一直在奔跑。 “师尊,你说天幕之后是什么呢?” 沉昳容冷静回道:“是宇宙。” 宋音走时摇摇晃晃,沉昳容总担心对方一个摔跤又将自己压住。 在她心惊胆颤的目光里,宋音站在了树的顶端,这里的视野更好,仿佛她一伸手就能将星星摘下。 在沈昳容的印象中,宋音脸上总带着轻浅的笑容,看着她时克制而又宠溺。 可现在不一样,夜空下的宋音笑容无忧无虑,似乎抛下了所有的一切变成了那个最纯真的孩子。 她指着最亮的那颗星星笑,“师尊,那是你吗?” 沉昳容扶额,“那是我的话,我是谁?” “你是师尊。” “废话。” 被凶了的宋音很是开心,“师尊没有变成星星。” 沉昳容无奈,“早知你酒量那么差就不报复你了。” “我酒量不差,真的。” 沉昳容懒得和一个醉鬼较量,她想要拿回自己的记忆,也想回到太安宗拿回自己的躯体,可这两件事都因为宋音停滞。 本来是该生气,但沉昳容发觉自己对眼前这个好大徒有着过分的宽容。 她无奈哄着,“嗯,你酒量很好。” 沉昳容敷衍的一句让宋音的笑容更深,她笑着举起沉昳容。 此刻,天边的月亮成了沉昳容的背影,可宋音又慌乱将她放了下来。 宋音紧张地看着沉昳容的表情,“对不起,师尊不要害怕。” 沉昳容不太喜欢她这过度紧张的样子,虽然她现在寄宿在木偶中,但并不代表她真的就是一个无用的娃娃。 好歹她也是剑尊。 沉昳容皱起眉头,可又狠不下心说重话,只是问:“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宋音从树上飞了下来,落地之后又贴着树干慢慢滑落,她将娃娃抱在怀里,声音比刚才还要模糊。 替沉昳容整理好乱掉的头发,宋音笑了一声,“师尊,现在不高了,不用怕。” 沉昳容心一跳,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沉昳容眼中的月色泛起波澜,她仰头看着群星环月,平静道:“早就不怕了,你竟然还记得这些,难不成失忆后的我又怕了吗?” 宋音笑,“有一点,师尊虽高居峰上,但很少靠近崖边。” 沉昳容闭上眼睛,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的时光,从现在看过去总会生出许多感慨,沉昳容一笑,“我第一次御剑时也很怕,那时云长老还嘲笑我,说我一个修真之人,竟然会怕高。” 听到师尊说起别人,宋音眼中的光暗了下去,她想耍赖让师尊不要再说下去,可低头看见的是师尊怀念的表情。 宋音还是妥协了,只是酸溜溜说了一句,“师尊和云长老的关系真好。” “是啊,当年一群无所事事的人聚在一起,似乎什么烦恼也没有,可时间拖着我们往前走,大家的生命开始变得充实忙碌。” 宋音:“……” 这不是宋音想要的回答,她忍了又忍,最后将那点酸溜溜都咽回肚里。 一不小心就陷入了回忆里,沉昳容摇头,她看着宋音的下巴,“你呢?只有你了解我,这很不公平。” 宋音揉揉太阳xue ,她强打精神,“师尊想要了解我吗?想要了解什么?” 老实说,宋音对于如今的沉昳容来说就是一片空白,但沉昳容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些,还想要了解对方的一切,从降生时到现在的所有一切。 沉昳容看她半睁着眼睛,一副困顿的样子便没再开口。 宋音的双眼慢慢闭上,她的声音变得很轻,“想要知道小时候的事吗?那是一段无聊的时光。” 宋音的眉峰缩在一起,她在记忆中翻找,突然一笑,“师尊,你玩过弹弓吗?” 沉昳容摇头。 宋音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可还是慢慢闭上了,说话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小上一些。 “从前生活的村子很偏,时不时就有狼群,有时还有熊闯入村子里,弹弓是一个很好用的武器。” 沉昳容微惊,“为什么不换个地方?” 宋音的声音是一潭死水,“因为战乱。” 提起这段过往时她并不觉得难过,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冷静,“人何尝不是狼群猛虎。” 在回忆中,宋音竟然找回了小时候的愿望,她笑了笑,“那时的我很天真,想着日后聚齐一批人,将那乱打仗的朝廷给掀翻,让这江山改姓一下宋。” 沉昳容听得有趣,但仔细推演一下时间后发现,对方在十二岁之前就有这个想法。 嘶!不愧是她的徒儿! 对后续十分感兴趣的沉昳容麻溜催更,“那后来呢?” 困倦让宋音的声音又低了一个度,“后来,一场地震,村里只剩下我,这时用弹弓也没用了。” 故事反转得太快,沉昳容不喜欢这个走向。 但宋音没继续往下说,她似乎睡着了,变得很安静。 沉昳容看着月光雕琢她的眉眼,心中慢慢浮起心疼。 记忆中没有有关宋音的东西,沉昳容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有没有送宋音东西。 太安宗是一个很节俭的宗门,沉昳容刚步入修真之路时都是用的自己削的木剑,虽然粗糙但好歹有剑的形状。 正在沈昳容思考之时,她敏锐感觉到有人靠近,她放出神识一探,看清来人之后,浑身的戒备慢慢消失。 沉昳容看向空中,有一人立于剑上,白衣随风舞动,斗笠的阴影遮住了上半张脸,腰间悬着两把剑。 沉昳容笑着招呼:“师姐,好久不见。” 梅欣撩起头上的斗笠,那双淡蓝色的眼眸泛起波光,她点头道:“我来接你们。” 沉昳容当然乐意,可她很快注意到梅欣的第二柄剑,她环视一圈,没感觉到其她人的存在,于是又盯着那柄剑看。 她问,“云长老呢?她没跟你一起来吗?” 梅欣的眼神又是一闪,“她来了。” 沉昳容用灵识探查也没发现什么,于是她的眼神再次落在那柄剑上。 见沉昳容如此在意,梅欣将那断了半截的剑抽了出来。 看着那柄毫无灵气的残剑,沉昳容瞳孔一缩。 残剑无光,剑主身故。 可这柄剑是云长老的本命剑。 沉昳容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这剑是仿制的,是吗?” 梅欣将剑收回剑鞘,“不,这就是师尊的听雨。” 沉昳容突然捂住头,而一旁沉枢慈手里的记忆光点剧烈跳动起来。 一些记忆在沈昳容的脑海闪现。 她看着云惠明浑身染血,往常那张嘻嘻哈哈的脸上满是冷漠,她举起自己的剑,又将剑尖对准她最爱的徒儿。 剩下的,沉昳容记不起来了。 只记得在场的不只是她,应该还有一个,她明明记得那人就在她的身边,可她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 只是当时那种绝望的心情又穿越时空作用在现在的她身上,她总觉得自己的灵魂都痛得蜷缩起来。 “师妹,怎么了?” 不知何时,梅欣到了她的面前。 沉昳容慢慢冷静,她从那种窒息中挣脱出来。 长舒一口气后,沉昳容突然没了回想的力气。 沉昳容脑内一片空白,她疲惫道:“没什么。” 梅欣看着醉倒的宋音,还有一旁安静的金色小人,她眉头一挑,“这是师妹的宠物吗?” 宠物自然指的是沉枢慈,她本来就讨厌梅欣,现在更是厌上加厌。 “说谁宠物呢!” 看着小金人发出沉枢慈的声音,梅欣的眼中满是困惑,她想要靠近,可沉枢慈直接钻进宋音的袖子。 沉昳容赶忙解释,“她不是宠物,她是,她是我的女儿。” 本来还在生闷气的沉枢慈立马就被哄好,她慢悠悠将记忆塞回身体,不再管另外的事。 可梅欣更感兴趣了,“我可以摸摸你的女儿吗?” 沉昳容直接拒绝,“不成,师姐,先带我们回太安吧。” 梅欣觉得有几分可惜,她不是那种会强求的人,只是乖乖点头,“嗯。” 说罢,梅欣扛麻袋一样将宋音扛在肩上,之后就准备御剑了。 沉昳容心情低落,但看着这一幕还是提醒道:“这样不太雅观。” 梅欣想了想,“师妹说的对。” 梅欣利落放下宋音,又在她的灵戒里一通掏掏,掏出一根绳子来。 她扯了扯绳子,确定结实后走向了宋音。 沉昳容瞳孔一缩,她护在宋音身前,“你这是做什么?” 梅欣一个歪头,她直接上手将宋音捆了起来,麻溜打上一个绳结后,她绳子的一端拴在剑的尾端。 “这样,雅观。” 沉昳容看着被悬空吊起来的宋音,莫名觉得对方像被尼龙绳网捆住的西瓜。 一觉醒来,梅师姐的脑回路还是那么清奇,这样不是更没面子吗? 沉昳容再次拒绝,“不行。” 梅欣这还是第一次当乙方,她仔细思索了下,突然想起以前师尊在时的办法。 梅欣脱口而出:“那我抱她?” 沉昳容立时急了,“不行!” 但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她这就像在为难人一样,于是她又别扭道:“抱歉,按你喜欢的来吧。” 梅欣不明白,但聪明的她又想到了办法,“那我用术法托着。” 沉昳容觉得可以,她点了点头。 宋音并不知道这些,等她醒来时就已经到了太安宗,回到了她在太安宗时睡的床上。 屋内陈设一切未变,只是少了一些东西,拜宋音这个强盗所赐,少的那些东西都在魔宫里。 窗边的小风铃轻响,它和窗外的树叶一同演奏。 宋音起身,发现身上的衣服换了,换成太安宗的门人服饰,看着洗得发白的袖口,宋音明白这件衣裳就是她当年那件。 她有些不解地打开空间,在空间稍远的一角,一件和她身上一样的衣裳好好挂在那里。 沉昳容进门时就看到盯着空间发呆的模样,她出声道:“在看什么?” 宋音将空间关起,她有些在意地问:“师尊帮我换的衣裳吗?” 沉昳容坐在桌子上看着她,“是。” 昨夜回到这里时发现宋音的衣服有些脏,沉昳容本来不想管,但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灵戒,灵戒中躺着一身旧衣。 顶着我木偶的身体,沉昳容费了很大劲才将衣裳给宋音穿上,最后发现很是合身,显然这件衣服就是宋音的。 但这衣裳显然是狐妖做的。 沉昳容总觉得这其中有故事,根据衣服上面的灵力来看,这件衣服做出来的时间不久,显然是故意做旧。 沉昳容本想问问老朋友的消息,可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敢。 在她愣神的时间里,宋音已经整理好。 沉昳容看着她那张兴奋的脸,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一些,她叹了一口气,“你倒是高兴。” “嗯,有师尊在身边,怎样都好。” 沉昳容感受到她的依恋,但这份依恋却让她产生了几分害怕的情绪,“万一,我不在呢?” 宋音的笑容慢慢褪色,“那我就等你回来,无论等待的时间有多漫长,我都会等。” 沉昳容没接触过这样浓烈的情绪,她偶尔能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好感,但没有宋音这样浓烈。 她叹了一声,“走吧,你应该比我熟悉这里。” 宋音更是高兴,她美美想着接下来的二人世界,可她高兴得太早了。 梅欣看着并排走出的两人,她似乎理解什么是羡慕。 梅欣忽视宋音想要杀人的眼神,“两位跟我来。” 太安宗的山峰之间安有铁链,粗壮的铁链连接着两座山峰,这是沉昳容年轻时的噩梦。 视线跟着铁链延伸的方向到了对面的山峰。 晨时云雾正浓,万剑峰的身影在这云海中时隐时现。 沉昳容垂眸,她坐在宋音的肩膀上,思绪放空。 她们很容易地走过铁链,看清了云雾中的剑。 梅欣领着她们一路向上,最后来到了峰顶的位置,山峰吹散雾气,一柄没有剑柄的残剑单独立着,还十分讨嫌地立在路中央。 剑身是透明的,阳光穿透剑身在地面画出斑斓的影子。 沉昳容看出那是云惠明的剑,这人死了也要给人带来麻烦。 沉昳容想要调侃两句,可是调侃的话堵在喉间,她说不出来,嘴角的笑容也变得苦涩,“竟然真的死了。” 梅欣摇头,“师尊没有死。” 沉昳容只当她是经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选择逃避。 见沉昳容一脸难过,梅欣竟反过来安慰人,“她没死,她在我身边。” 沉昳容想劝劝对方,又觉得说出真相太残忍,还不如保持着现在的样子。 耳畔的风似乎吹得猛烈了许多,沉昳容觉得很累,她钻进宋音的袖子里,“我的身体呢?” 梅欣点头,“跟我来。” 依旧是上一次的地方,沉昳容看着冰棺里躺着的自己,她将灵魂从木偶中抽出,随后想回到本来的身体里。 可当她碰到棺盖后又被弹了出去。 沉昳容面色一沉,她没有继续尝试,而是先分析这棺材究竟是怎么了。 仔细研究后她发现是一种专挡灵魂和精神类物体的咒术。 沉昳容看向一旁的梅欣,“师姐,这是怎么回事?” 梅欣差点就要转头看宋音,但在宋音的传音下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不想撒谎,所以换了个答案,“我不能说。” 沉昳容十分苦恼,她又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最后她无奈坐在棺材上发愁,她想了一会儿突然跳起来,“有了。” 她重新钻回了那个木偶做的身体里,又从灵戒中掏灵石摆阵。 沉昳容摆得认真,倒将室内的另外两人冷落在一边。 宋音和梅欣对视一眼,随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两人的关系倒不像之前那样恶劣,宋音看着梅欣腰间的剑,又看向梅欣头上戴着的斗笠。 压下心底那点微妙的不爽后,宋音刚想出声,可被梅欣打断,对方的起手式总是这样快。 梅欣道:“师侄,她又将你忘了。” 这么一个陈述真的很扎人心窝子。 可对方是个木头,对着木头生气没什么意义。 宋音并不着急,“你呢?找到人了吗?” 梅欣摇头,她有些困惑,“有时候在风里能感觉到一点,但又像是幻觉。” 宋音又看向梅欣腰间的那把剑,随后收回视线,她从空间中拿出一块玉牌。 这块玉牌是她从沉昳容那里拿来的。 打开以后,玉牌便开始颤动。 【怎么回事!她们怎么像知道我们行动似的? 】 【有内鬼!可恶,到底是谁! 】 【有人逃出去吗? 】 【没有,被困死在魔宫了。 】 【停!别再用这个联系! 】 看着逐渐沉寂的玉牌,宋音的脸上露出笑容。 这东西还真是方便,不过现在没用了。 宋音将玉牌收起,随后又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面水晶制的镜子。 梅欣看了一眼,“万象镜。” “什么万象镜?” 沉昳容从后面飞了出来,她飞到宋音肩上坐下,看见宋音手中的镜子时眼中满是惊讶。 “这镜子怎么会在你手里?” 万象镜能够改变自身大小,宋音将镜子缩小后给了沉昳容,“这是你的。” 沉昳容拿着镜子不解,“我的?这不该是天机阁的宝贝吗?” 宋音不想说太多,“这是天机阁送你的。” 沉昳容不是很信,她看着镜子,最后严肃道:“这是天机阁至宝,我先收着,等日后见了宿昭再还给她。” 沉昳容忽然一顿,她小心询问,“宿昭还在吗?” 梅欣答道:“还在,她还是天机阁主。”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不过接下来的笑容有些强撑,“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她们都走了。” 宋音忍不住皱眉,她知道梅欣不太会说话,插嘴询问道:“师尊找到破解之法了吗?” 沉昳容看着自己的木偶身体,“有些复杂,不过最迟也是明日了。” 想着明天就能摆脱木偶的躯体,沉昳容强打精神笑,“不过这具身体受损严重,之后要请白谷主帮忙才行。” 沉昳容的状态明显是不对的,笑容僵硬,眉毛也会不自觉拧起来。 再待在这万剑峰恐怕不成。 宋音唤出自己的佩剑,二话不说踏剑就跑,等沉昳容反应过来时已经离万剑峰很远了。 因为被宋音捞进了怀里,沉昳容没有任何的不适,她记得这是回去的方向。 不一会儿她就听见了仙鹤的叫声。 落地之后,那些肥鹤都围了过来,沉昳容本来想喂点什么,但不知为何那些仙鹤像见了鬼一样地逃开了。 沉昳容心有所感,一个仰头看见了宋音饱含威胁的冰冷眼神。 可当宋音与她对视时,对方眼中的冰雪又迅速融化,变成了微风和煦的春日。 沉昳容大受震撼,“你在和仙鹤吃醋?” 宋音浅笑一声,“没有,我只是在帮它们减肥而已。” 蹩脚的借口。 平常沉昳容会笑,可现在她笑不出来,勉强挤了一个笑容,可被宋音用心疼的眼神看着,她这虚假的笑容又慢慢消失了。 她张嘴似乎想问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宋音从沉昳容那里拿回了万象镜。 注入灵力后,那镜子中的画面不断变化,镜中展示的是各个时期的太安宗。 沉昳容在不断闪现的画面中看见很多个她,这些她来自不同的时期。 她也看到了其她人。 那时这处高峰上只有一座小破屋子,那时的她为了营造高人人设故意做旧做简单。 房间虽然破,但来找她的人从来不少。 哭着找她算账的柳宗主,带着梅师姐上门挑衅的云惠明,带着女儿的宿昭…… 画面还在变动,最后山顶的小破屋变成了如今这个豪华的样子。 一个系着白色发带的女孩正在院中练剑。 她练的都是些基础动作,只是重复了很多遍。 将自己练到浑身汗湿后,女孩才放下剑。 她从桌上的包裹里拿出一块糕点,坐在石凳上安静咬了一口,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沉昳容看向宋音,宋音也在看着她。 宋音在笑,笑容和镜中一模一样。 她说,“师尊想见的人都会有。”—— 作者有话说:云:暗中观察 第93章 万象镜是天机阁的至宝, 从前都是供在天机阁内,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拿出来使用。 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沉昳容看着手中的万象镜,她对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镜中不断变化的景象。 她在镜中看到了刚穿越的自己。 刚穿越的她穿着白衬衫和浅蓝色的牛仔裤,横举着手机拍山门前饮水的仙鹤,仙鹤被惊扰追着她跑。 “噗!” 镜中这段狼狈的过往将沉昳容逗笑,寿命太长,很多事已经不重要了,但她还记得当初说的话。 她说一定会将这个混乱残酷的世界给修补好,还说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剑修。 系统没给她布置什么任务,这些是她的不知天高地厚。 沉昳容看着过去快乐的影子,看着她从形单影只到身边慢慢聚满了很多人。 她不敢看了,于是将万象镜给收了起来。 现在的她无法修炼,可人一停下来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 沉昳容突然想到星空的景色,于是她飞身上了屋顶。 她坐在屋顶上看星星,夜晚的太安宗是一片静谧。 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又往云长老居住的山峰望去,那里很是热闹,山上的门人不愿放弃任何一点修炼时间。 沉昳容长叹一声,她继续看着天上的星星,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沉昳容想起她登上天机阁时看的月亮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在看什么?” 沉昳容惊讶发现宋音在她的身后,这人怎么和鬼一样胡乱刷新,但她都无法察觉到靠近,这人的实力很是恐怖。 宋音的身上似乎带了几分寒气,可现在不是冬日。 稍一思索,沉昳容询问,“你去了我的墓室?” 宋音运功化去寒气, 她乖乖坐在沈昳容的身边,“嗯,想看看师尊如何破除那个咒术。” 对于好学的人,沉昳容总是带着几分欣赏,她笑了一声,眉宇间都是对自己实力的认可。 “我的咒术和阵法可是那时的第一,怎么?你有看出什么吗?” 沉昳容还是娃娃的身体,却一副师尊的严肃做派,宋音倒也愿意陪着她演戏,于是眉间染上几分苦恼,“没看出什么,师尊能教教我吗?” “你既是我的徒儿,我自然不会藏私,只是你当真不是在演戏骗我?” 沉昳容满是怀疑地看着宋音的脸,她想从那张脸上寻出一点欺骗的痕迹,可找了半天只从对方眼里找出了尊敬与崇拜。 宋音很是自豪地说,“当然没有,师尊的解法十分精妙,我待在室内看了很久也没研究明白。” 这也算是一种夸奖,沉昳容很容易就被哄好,“哼,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前世界陷落之时我还用阵法补过山河,也用阵法镇压过无数妖族。” 想起这已是不知多少年后的未来,这个说辞听起来很像吹牛。 但她的担心似乎多余了,宋音眼中的崇敬与骄傲只多不少,她发自内心地说:“当然,师尊可是天下第一剑。” 这倒让沉昳容不好意思了,毕竟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宋音对峙,可对方脾气很好,竟一点也不生气。 沉昳容咳嗽两声,“你不用这么忍受我,该生气的时候就该生气。” 宋音只是摇头,“我不会生师尊的气。” 沉昳容差点就要泪流满面了,她感慨道:“我们太安竟然还有尊敬师尊的徒儿,不容易,但你这么温柔怎么能管理南境,那些魔修可都是些不拘规则的人。” 魔修在沈昳容的印象中实在太差劲,差劲到她开始担心很多事情。 她没忍住严肃道:“若是有管不过来的地方唤我出手,你别看师尊现在这样,但谁要是敢欺负你,就让那些人看看剑尊的实力。” 听着沉昳容护短的话,宋音感觉今夜的幸福超标了。 不过她并没有表面上那样的温柔,她被欺负的可能性也不存在。 但宋音乐意演戏,于是她的眉毛小弧度地皱起,脸上带着隐忧,嘴上却说,“南境的大家都很好,我并未受到什么委屈。” 说完还眼神闪烁,最后更是不敢看沉昳容的眼睛。 沉昳容哪里还会信她的鬼话,她咬牙道:“受了委屈就说,本尊替你出头,我当年也像你这样温柔,可换来的却是蹬鼻子上脸。” 宋音顺势又靠近一些,她犹豫过后虚心求教,“谁对师尊蹬鼻子上脸?” 宋音知晓沉昳容的大部分过往,但她不知道是谁能让师尊这么久。 可恶,师尊的记忆里都没有她。 这些人要是还活着就揪出来全杀了。 沉昳容听不见宋音的心声,她接触宋音几天后将这个好大徒归类于实力强大心地善良酒品差的软柿子。 她吃过很多亏,自然不想让宋音也走她的老路,可她转念又想,善良并不是一种罪恶,只是需要一些成本而已。 沉昳容想了想,先是冷笑一声,“不用担心,你师尊是个有仇当场就报了的人。” 沉昳容飞身盘坐在宋音的头顶,她语气严肃地说:“方才是师尊说错,你不用变得锋利,温柔并不是一种错,师尊会在你身后。” 宋音拳头攥紧,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对师尊干出一些大不敬的事,但现在来看,师尊的愤怒并不长久,短暂生气后只会变成无奈的纵容。 想明白之后的宋音将头顶的师尊抓了下来,随后在木偶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沉昳容没想到温柔的徒儿会突发恶疾,她伸手推拒,怒声道:“孽徒!快住嘴!” 宋音没再亲了,只是又用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沉昳容,“师尊,你真好。” 沉昳容本来还想骂几句,可这个好人卡发下来,她那点微不足道的怒火消失了彻底。 原来有个乖徒儿是这么爽的一件事情。 但宋音好像还是她的道侣,她这突然的失忆,对方应该很难受吧? 亲一下就亲一下,亲一下又不会掉肉,况且她现在暂借木偶,连肉都没有。 沉昳容找了无数的理由为宋音开脱,但还是嘴硬,“日后不要突然这样,像什么话。” 然而和沈昳容之前告诫的一样,太过温柔就会有人得寸进尺,宋音就是一个好例子。 这位聪明的魔尊听出了弦外之音,十分认真地询问,“那要是不突然,是不是就可以。” 沉昳容卡壳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想着摆出师尊的威严严厉拒绝,可抬眼是对方那双浸着月光的眼睛,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转了个弯,“呵,随你。” 宋音的眼睛亮过天上星辰,在这一瞬间沉昳容觉得对方是要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沉昳容突然后悔说刚才那句话了,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可宋音根本不给她撤回的机会,憋了这几天的宋音强势出击,“师尊,现在我能亲你吗?” 为什么这种事还要打报告,沉昳容顿时更加羞耻。 但宋音的眼睛里满是期待,要是拒绝的话,这双眼睛会不会瞬间暗下去。 沉昳容不想让这种事发生,她咳嗽两声,依旧是那副严肃的样子,“可以。” 宋音发现现在的师尊看上去很是严肃,但还是很好说话的,似乎只要她撒撒娇,对方什么都愿意。 看着师尊紧张地看向别处,用半张侧脸对着她,嘴里还不客气,“快点,不然我反悔了。” 宋音的眼里堆满笑意,她在沈昳容脸侧落下轻柔一吻,像是羽毛轻轻抚过,稍纵即逝。 沉昳容的紧张化为了错愕,她忍不住想:就只有这样吗? 沉昳容转头看向宋音,对方很是守礼,又将她放回了头顶。 这本来是她乐意见到的发展,可事实真是这样她却觉得不满足。 沉昳容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觉得她可以放下一点矜持。 最后她又觉得宋音好像是故意的,她好像碰上了诡计多端的坏女人。 不不不!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徒儿。 沉昳容觉得这就是她自己的问题,和宋音无关,就算和宋音有关,那也没什么。 纠结的沉昳容发现自己遇上了难题,她躺倒在宋音的头顶,却没了欣赏月色的心思。 想起云惠明的死亡,沉昳容的喉头开始哽咽,她其实很害怕离别,她越是强大,寿命就越长,失去的也就越多。 偏偏她的记忆还很好,她忘不掉,才会开始研究能够抽离记忆的术法。 可现在来看,这个术法却是害了她。 “师尊心中难受的话可以和我说。” 宋音的声音总能抚平她心中的每个波澜,有时沉昳容都怀疑对方是不是会读心术。 但她现在心里确实很堵,于是就着月光诉说苦闷,“云长老死了。” “可能不止是她,或许在我消失的记忆中还有很多人死去。” 沉昳容翻了个身随后用袖子挡住脸,声音也变低,“从前云长老就警告过我,说我什么都想抓住,最后只会害了自己。” 沉昳容蜷缩起来,不知为何,一向习惯逞强的她竟然愿意在宋音这个陌生徒儿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 这实在有损师尊的威严,可沉昳容就是没忍住。 她自嘲道:“是不是很失望,剑尊并不是那么完美。” 宋音听了只有心疼,她看过师尊的记忆,成为剑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天赋之外还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记忆中的师尊总是笑着,再苦再累,她的脸上都有笑容。 唯一一次哭还是在雨里。 宋音放轻自己的声音,“剑尊需要完美,但是沉昳容不需要,宋音的师尊也不需要。” “所以,师尊对我说的话,我也可以说,师尊可以笑,可以哭,可以不完美。” “要是累了就回头看,我会一直在您身后。” “也不用惧怕离别,我也很强,绝不会先行离去,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沉昳容总觉得有些话很熟悉,但她现在思考不了这么多。 明明是木头做的身体,她却清晰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 一下又一下,那么清晰,叫她不知道如何应对。 最后,心中的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谢谢。” 沉昳容还是做不到在宋音面前崩溃,她总觉得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距离消失很多,又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是扭捏。 她重新坐了起来,“抱歉,我忘了很多事情,之前也一直在回避,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了。” 但沉昳容又有些好奇,她拍拍宋音的脑袋,“如果我一直逃避,你会怎样?” 宋音的眼神闪烁一下,“我会等你。” “那我要是一直逃避呢?” 宋音毫不犹豫,“那就一直等你。” 沉昳容皱眉轻斥,“不用如此。” 宋音只是笑笑,因为她撒谎了,她明白自己的偏执。 沉昳容的心情好了不少,她需要独处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轻叹一声,沉昳容又敲敲宋音头顶,“先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好”,宋音听话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沉昳容飘在空中,她看着宋音的身影隐没在房间的黑暗中,又扭头看着院中高耸的灵树。 她飞到树下,抬头仰望着遮天的树冠,她的眼神在树枝之间穿梭,最后落在右侧的树枝上。 魂魄离体一瞬,沉昳容化风为刃斩断了那根枝条,又怕枝条落地的声音惊扰到宋音,故而唤风托举着直到树枝轻轻落地。 风刃削掉了不必要的部分,沉昳容忍着魂体的剧痛看了看,觉得没问题之后才回到木偶身中。 她捡起要用的树枝,随后又飞到那石墩所在的地方,随后她捡起地上的长剑碎片,用碎片作刀给那树枝削起皮来。 沉昳容削得很认真,但木偶的手实在不好用,但她并没有放弃,就这样做到了太阳升起。 阳光洒落时,那普通的树枝已变成了精致的弹弓。 沉昳容捡起一块石头试了试威力,用风拉动后石子咻一声射了出去,精准打落了一片树叶。 见威力足够,沉昳容很是满意,“还可以,当年的手艺还在。” 宋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还穿着那就旧的太安门服,沉昳容有几分愧疚,别的师尊送东西都是法宝,她竟然连一件像样的法袍都送不起,如今送的还是普通的弹弓。 沉昳容想将弹弓藏起来,可她这个木偶身体还没有弹弓大,所以还是被宋音发现了。 宋音走了过来,满含期待地问:“这是师尊给我的礼物吗?” 不忍宋音的期待落空,沉昳容将弹弓送了出去,“嗯,给你的,礼物有些简单,日后我再送其它的东西给你。” 宋音接过弹弓,爱不释手地摸着,“师尊是听了我说的过往才做这个的吗?” 沉昳容点头,“嗯,恰好我会。” 沉昳容之前帮宿昭带过女儿,那个叫挽星的女孩是个讨人喜欢的安静小姑娘,只是身体不好。 带女儿什么的沉昳容完全没有经验,也不能带着对方舞剑,想来想去她做了个简单的弹弓给那孩子玩。 宋音宝贝似的将弹弓放入空间内,空间内的灵石随意堆砌,可这普通的弹弓却有了自己专属的盒子和位置。 将东西摆放好后,宋音看见沉昳容在发呆,于是她一个凑近询问,“师尊在想什么?” 沉昳容被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但她没有后撤,反而往前坐到了宋音的头顶,她还是盘坐的姿势。 声音藏着些怀念,“想起了故人的女儿。” “谁?” 沉昳容没听出宋音语气中的危险,她叹声道:“宿昭的女儿。” 宋音知道这个人,这个孩子是宿昭在挽星殿前捡的。 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宋音伸手往自己的袖子里一掏,将迷糊的沉枢慈给掏了出来。 沉枢慈被迫结束的休眠模式,她打了个哈欠,不解地问:“怎么了?” 宋音根本没理她,只是问:“师尊你觉得她可爱吗?” 沉昳容瞅了眼被抓住的沉枢慈,对方现在的样子是挺可爱的,于是她点头夸赞,“很可爱,但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 宋音将沉枢慈也放在了头顶,“走,我们去墓室。” 听到墓室两个字,沉昳容将其她的情绪抛在脑后。 只是飞了一半,宋音突然提问,“要是云惠明没死,师尊会很高兴吗?” 沉昳容看着下方的景色,她沉默一会儿才回应,“嗯,但很多事情不能强求。” 宋音却是笑了,“那我和师尊不一样,我想要的东西会拼命强求。” 沉昳容一愣,她无奈道:“可有些事情不能尽如人意,就像现在这样,你总不能让云长老复生。” 宋音只是笑。 沉枢慈努力想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可还是进入了休眠模式。 沉昳容拉住差点滚落的她,看着对方疲倦的样子有些不解,“她这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太累了,让她休息会儿,或者找个正在渡劫的修士给她充充电。” 正要渡劫的修士哪有那么好找,沉昳容看出宋音是在和她玩笑,又惊奇她现代化的用词。 沉昳容心下一动,她小心问道:“穿越?” 宋音轻笑,“嗯,我应该也算。” 沉昳容很是兴奋,“是老乡吗?” 宋音想了想,“以后应该是。” 沉昳容一时无法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正打算多问两句却已感受到寒冷气息。 她们已经到达了墓室,那具冰棺上的诅咒已经被破除,沉昳容顾不得其她,她兴奋地飞到自己的棺材上方,可又发觉不对,她的棺椁好像被人打开过。 谁啊!竟然开人棺材,她还没死呢! 沉昳容担心极了,但很快她就放心下来,虽然棺材被动过,但是她的身体还在。 出于谨慎考虑,沉昳容先是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检查之后深吸一口气,这具身体的状态好差。 但再差也是她的身体,沉昳容干脆钻了进去。 魂魄与身体的融合很顺利,棺材中的沉昳容睁开眼睛,她慢慢坐了起来,脸色还很苍白,这要是在晚上看见的话绝对恐怖效果拉满。 沉昳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抬手捂住心口。 或许是刚融合的缘故,沉昳容没感觉到疼痛。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沉昳容看着宋音的脸,她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从棺材里出来后,身体各处的感觉慢慢涌了上来,她眼中的世界更加清晰,也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暖,她听见了风声,也闻到了这寒冷空气中属于宋音的味道。 她切身感受到自己活了过来。 宋音看着愣怔的师尊温柔询问,“师尊现在想做什么?” 沉昳容转过头看着她红润的唇,突然就想起对方夜里的冒犯,她扭过头不看,随后撒谎,“想把控制我的真凶找出来。” 宋音看出她在说谎,但对方说的这件事确实挺重要。 宋音松开她的手,又捡起地上的木偶,“这个请师尊收下。” 沉昳容在这木偶中宿了这么些日子倒还有些感情了,她原本嫌弃这木偶穿得和婚服似的,但现在来看也不错。 但稍一联想,沉昳容总觉得这木偶有特殊的意义,所以伸手接过木偶后她问了一句,“这是不是一对?” 宋音摇头,她似是有些害羞,“因为想看师尊穿这个的模样,师尊会不会觉得冒犯?” 沉昳容饶有兴致地看着宋音局部的模样,看得久了又摆出一副师尊的样子,“现在说冒犯已经晚了,这东西没收。” 宋音一副慌乱表情,“是我的错,请师尊不要生气。” 沉昳容顿时觉得自己做过火了,但她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于是还是冷着一张脸,“必须给你一点惩罚,罚你做你模样的木偶,做好后交给我。” 宋音脸颊微红,“好。” 沉枢慈休眠也不安稳,可从休眠模式里面醒来后看到的却是这对师徒的二人转。 能和沈昳容玩到一起的多少带点不正经,她怎么记得宋音走的是阴沉冷艳风来着,怎么现在变得这么? 沉枢慈形容不出来。 她疲惫地下了结论,这对不正经的师徒喜欢玩cosplay。 沉枢慈在心里疯狂吐槽。 可她突然从棺材那处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于是她慢慢靠近,靠近之后那股熟悉的气息就更加浓郁了。 沉枢慈有些怀疑自己认错,她干脆贴在了棺材的盖子上。 距离越近,那股气息就越是清晰。 那边的师徒二人也终于注意到了沉枢慈。 沉昳容将沉枢慈从棺材里抓了出来,她担心道:“怎么了?棺材有什么问题吗?” 宋音只是看着棺材底部,她没有出声。 沉枢慈还是不太确定,她犹豫道:“我在这感受到了天道的气息。” 沉枢慈又摇头,“但是很微弱。”—— 作者有话说:沉枢慈:我那不正经的两位老母亲 第94章 “你说天道?天道为什么要来开我的棺材?” 沉昳容的话语中满是疑惑, 她走过去伸出手,沉枢慈很自然地飞回她的手中。 沉枢慈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后又将眼睛睁开,她摇摇头, “我联系不上天道。” 天道这个东西从来就管不住沉昳容, 她的命运并不属于这里, 但沉枢慈能和天道对话这件事让沉昳容很是惊讶。 她摸摸沉枢慈的脑袋,“天道有意识吗?” 沉枢慈点头, “有意识,偶尔她会主动找我, 但这种情况很少。” 沉昳容想起侵入她梦境的那个“假系统”,那人在她脑子里说话假扮系统,那有没有可能这个天道也是假的。 想起这两者之间可能的相似性,沉昳容严肃了很多,“你说的这个天道有什么特征,她是什么时候失联的?” “就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失去联系,特征的话, 女声?” 沉枢慈又想了想,她想起之前宿主离开央越国遇到的天雷,不过是突破金丹而已,那个雷光太过超标了。 当时沉枢慈想办法吞噬了一部分,那时她受了伤没有多想,现在来看那东西就是奔着劈死宿主去的。 沉枢慈越想越不对劲,好像从很久之前开始,天道对她的关注就有些超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沉枢慈越想越觉得可怕,如果真是天道搞鬼的话, 那就证明这个世界对宿主是排斥的。 慌张的她没忍住问,“宿主感觉现在的身体如何?” 沉昳容活动身体,说实话这身体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但幸运的是她的修为还在。 对于这个结果,沉昳容已经很满足了,于是她笑了一下,“感觉很好。” 沉枢慈还是很担心,她看看沉昳容,又看看沉昳容旁边的宋音,她的担心又没了。 在看到宋音一次次的变态操作之后,沉枢慈觉得自己就算带着宿主逃回了原来的世界也会被对方追回来。 沉昳容见她这突然安心的模样没忍住追问,“你发现了什么?” 宋音立刻隔绝了这片空间,“安全,说吧。” 这安全感简直没谁了,沉枢慈已经完全堕落,这抱上大腿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 她坐直了自己的小身板,很是严肃地说:“我怀疑那个假系统就是天道,她开你的棺材也是为了阻止你回来。” 沉昳容觉得这有点扯,她在这个世界度过了这么多个百年,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从未见过天道向她出手。 天道若想毁灭她,何不趁着她还未成长起来的时候杀死她。 沉昳容觉得不是,她扭头看向宋音,十分认真地询问她的意见,“你觉得呢?” 残留的天道气息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更加稀薄,宋音看着打开的棺椁没有任何表情,她说:“她说的很有道理,这个世界承受不了太多变数,为了维护此世的稳定运行,天道是有理由对你下手。” 沉昳容觉得这个理论很像她之前学过的一些科学知识。 仔细一想她们说的很有道理,且上次在梦中时,那假扮者和她很熟的样子,虽然她不认识天道,但对方肯定知道她。 沉昳容只觉得头疼,“真是。” 宋音看她一脸苦恼的样子,“师尊害怕吗?” 沉昳容不屑一笑,此时的她满是倨傲,“怕?我才不会怕,只是觉得这家伙不讲道理而已。” 是意气风发的师尊。 宋音觉得师尊这个状态也挺好的,好像这世上没什么苦难能够打败她。 当然师尊刚重生的样子也不错,勇敢机灵,演技也叫一个好,好到她都看不出来。 初遇时冷冰冰带斗笠的师尊也不错,冷漠的外表是一颗温暖的心。 总之师尊怎样都好,见灵石眼开的模样也很可爱。 既然确定了一个怀疑对象,沉昳容就要想之后的反抗方式,不过她脱离这尘世太久,有很多东西跟不上时代,故此转身想问宋音。 见宋音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沉昳容的师尊瘾上来了,她走近拍拍宋音的肩膀,做出一副稳重师尊的模样,“别担心,天道而已,不足为惧。” 宋音眉眼一弯,“嗯,有师尊在就不怕。” 看着宋音故意装柔弱,沉枢慈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有些无语地想:两个跺跺脚修真界就要抖三抖的人物在这里装什么装。 无语之下沉枢慈尝试着继续联系天道,在失败之后叹了口气。 老实说她并不希望这幕后的黑手是天道,毕竟她和天道的交流很多。 但生活总是这样充满意外,沉枢慈看着说说笑笑的两人,心情慢慢放松。 因为两人挨得很近,沉枢慈从沉昳容的衣袖中伸出手,她拉扯着宋音的衣袖吸引注意力,等宋音低头看她时说:“还要等多久才能拿回我的躯壳?” 宋音一笑,“还是这么着急吗?” 沉枢慈缩进沉昳容的袖子里,她还是那句话,“我想要有人的样子。” 沉昳容听后一怔,她有些愧疚地说,“你就是你,不像人也没关系。” 沉枢慈看着自己的两个圆手,她沮丧地说:“可是这个样子不方便,宿主,这些年我学了很多,还跟着宿昭学会了卜算之术。” 听到熟人的名字,沉昳容只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小。 沉昳容笑着说,“那很好了,宿昭她是个一个很随和的人。” 有些事情沉昳容也不敢问太多,她还是害怕别离,她没急着回去,而是再次来到云惠明的墓前。 不过梅欣来得更早,沉昳容冲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师姐!” 梅欣转过头来,“活了。” 这两个字还是有够煞风景的,但梅师姐就是这个味道才对,她没忍住笑,“师姐你还和以前一样不会说话。” 梅欣眼中划过一丝愧疚,“抱歉。” 沉昳容从来没有怪过梅欣,她无所谓地挥挥手,“你在说什么?我的记忆有问题,不记得了。” 梅欣开口就想给沉昳容补充记忆,好在宋音及时打断,“需要酒吗?可以给她倒上一杯,若是需要纸钱香炉一类的东西,我也有。” 这都是祭奠用的东西,梅欣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师尊没死。” 沉昳容看向梅欣的眼神带着怜悯,她拍拍梅欣的肩膀,“师姐,人生充满了离别,放手吧。” 这话云惠明常挂在嘴边,所以梅欣就这么被定住了。 等她回过神时对方已经摆好了香炉蜡烛,还在这半截断剑前烧起了纸钱。 沉昳容的悲伤那样真切,她将新拆的纸钱折好,在白蜡烛上一点后苦笑,“云长老你安心去吧,师姐我会帮你照看的。” 宋音烧纸的手停顿一瞬,她幽幽道:“走好,你的徒儿柳宗主她笑纳了。” 忽的一阵歪风,纸钱被吹得到处飞,那两根白蜡烛也被吹灭了。 沉昳容被纸钱糊了一脸,等风停下后那些纸钱纷纷掉了下来,她察觉到不对。 “师尊,让梅尊者安静待一会儿吧。” 沉昳容看着梅欣那一脸呆滞的模样,她觉得对方是需要静静。 于是她跟着宋音离开。 宋音对太安宗似乎很熟悉,带着她来到一片果树林,林子有结界保护,在外围还竖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梅欣不准入内”。 看着柳宗主那熟悉的笔迹,沉昳容都能想到她写下这东西时是如何一个暴躁形象了。 不过笑了一会儿后她又叹气。 沉昳容现在的身体还需要休养,所以是宋音出手打破了结界,两人进去后又看见了许多牌子,每个牌子上都写着“不准偷酒”。 这下牌子没有震慑到小偷,反而暴露了酒的位置。 沉昳容觉得好笑,“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太安宗没有几个正常人,宋音不奇怪对方的操作。 沉昳容走到一棵桃树下,仰头一看桃叶中已藏了青色的小果子,她忽然发问,“你对这里很熟悉,是经常来这吗?” 宋音眼神一闪,“嗯,有时会来这里,和太安宗的各位交流一下感情。” 沉昳容眉头一皱,“你是说你杀了我,她们还愿意和你交流感情?” “嗯,这种事自然是在你回来之后,因为师尊护着我,所以她们放下了过往的仇怨。” 宋音半真半假地说着,随后沉昳容信了。 “这倒是有可能,看来你和柳宗主之间的相处还挺融洽,她都能在你魔宫里自由走动。” 宋音微笑,“是啊,我们魔宫和修界各仙门相处很好。” 沉昳容笑了笑,随后笑容慢慢消失,“你的苦难似乎都是因为我。” 宋音知道她想说什么,“师尊不用考虑这么多,不如考虑未来之事。” 沉昳容总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她是不怕天道,可宋音的命运到底与这个世界有关,她是害怕。 但站在她面前的宋音很是执着,她有预感,要是再说下去宋音就会生气。 沉昳容觉得自己这个师尊也挺没排面,竟然会怕徒儿生气。 沉昳容收起自己的忧虑,她轻声一笑,“也是,如今还是快些调理好身体为好,等那天道找上门来了也有一战之力。” 沉昳容说得很轻松,毕竟全盛时期的她真能做到这一点。 想完了自己的事,沉昳容又看向宋音,“作为一境之主,你不用回去主持大局吗?” 宋音只是摇头,“魔宫没了我也能运转。” 看样子宋音是不打算回去,那就意味着沉昳容还要和她待一段时间。 两人如今的住所离得很近,就隔了一面墙,很容易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沉昳容心里高兴,却又矜持道,“你来到这里也是因为我,如今我好了,若魔宫真的需要你,不必考虑我,回去便是。” 这简直就是标准的口是心非。 宋音发现现在的师尊比之前的要好猜很多,可能是之前面临生存压力所以处处谨慎,如今实力在便能放心地展示真实的自我。 宋音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她认真思考过后严肃道:“师尊说得对,魔宫确实需要我。” 沉昳容没想到自己的客气让事情往她没预料到的方向发展,本来暗暗高兴的她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心里很舍不得,沉昳容还要装出大度的表情,“嗯,去吧,身为一宫之主怎么能丢下自己的下属,这太不负责任。” 宋音一脸受教,她忏悔叹息,“师尊说得对,我过会儿就启程。” 沉昳容一个激动下没忍住,“这么快?” 说完又给自己找补,“我还想送你点什么,现在完全来不及准备。” 沉昳容想着自己今晚要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心底的不舍就像是海啸那样翻涌,她顺着刚才的话继续往下说,“要是不急的话可以先住一晚,给我点时间准备要给你的东西。” 宋音却露出几分为难,她叹声道:“师尊可能不知道,我的下属她们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能干活的人就只有两个,所以我得尽快回去。” 沉昳容嘴唇不自觉抿紧。 可她也不能任性将人留下,魔尊这个称号非同小可,忙碌也是应该的。 虽然离别礼物是沉昳容找的借口,但真要离别的话她还是想准备点什么,可她尴尬地发现自己没什么能给。 四处张望之后,沉昳容看向自己的脚底,她咳嗽一声,随后用术法刨开土,一坛酒安静地躺在那里。 那酒坛子上还带了一张纸条,沉昳容直接忽略,她将酒送给宋音,“既如此,就用这个送你,只是你酒量有限,不要逞强喝。” 宋音没忍住,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又乖巧地点头,“师尊所说我记住了。” 莫名感到有些孤单,沉昳容忍不住絮叨起来,“忙完了就来看看我,这两地虽然有些远,但对你来说不是问题。” 沉昳容又觉得自己这话很是无理,她又说道:“若是你不方便,我来看你也好,反正现在我是一个闲人,有的是时间。” 宋音憋笑,她装着严肃,“嗯,忙完之后我一定会回来的。” 气氛慢慢伤感,沉昳容想起她发出去的那些玉牌,可现在她做不出这种东西。 想来想去,最后只是一句,“忙点也好,你不用担心我。” 宋音觉得自己的嘴角快要抽搐了,但看着师尊眼里真切的不舍,她高兴之余又觉得自己做过了火。 将酒坛收好,宋音轻声道,“师尊的万象镜呢?” 沉昳容从灵戒中取出镜子,镜子悬在她的掌心。 沉昳容纠正道,“这镜子不是我的,不过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宋音拿过万象镜,注入灵力后,万象镜中出现了年少时的宋音,小宋音背着竹篓往山上走,不时被林间的飞鸟吸引停下脚步。 宋音拉过沉昳容的手,将运转起来的万象镜放回沈昳容手里,她笑着说:“师尊若是想我了,可以入这镜中世界。” 镜子里的小宋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忽然抬头,和沈昳容来了个对视。 小宋并不是在看她,只是在看镜子里的天空而已。 沉昳容抬眼看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或者我跟你走也可以。” 沉昳容的表达很是直白,宋音喜欢这种直白,她笑着掩饰眼底情绪,“师尊舍不得我吗?” “嗯,毕竟你是我唯一的徒儿,稍稍宠一些也是应该的。” 宋音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她梦中的师尊不会像这样和颜悦色。 宋音差点禁受不住诱惑留下,可她不能留在这里,她往前走了一步,随后低头靠在沈昳容的肩膀上,“师尊,我会回来的,很快。” 沉昳容本想说她肉麻,可见她这个样子又不忍心,她轻轻拍着宋音的脊背,“不用我跟着去吗?” “不用,师尊待在这里就好。” 沉昳容一路相送,到了宗门脚下才分别。 宋音御剑没了踪影,可沉昳容还是在原地待了很久,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心脏跳动之时会有轻微的疼痛。 她就这样站到了晚上,繁星点缀着天幕,她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沉枢慈坐在桌上,她的心情很是不错,见沉昳容拿着万象镜一脸失魂落魄,她安慰道:“宿主,她很快就回来。” 沉昳容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她脑海中没有与宋音有关的记忆,可就是特别想念。 想着想着她就看那万象镜中的宋音,看着她迎着晨光不断挥剑。 沉昳容不知疲倦地看着。 沉枢慈见她这沉迷的样子只是摇头,突然想到这也算是一种录像带,不过这东西更高级,还能进去体验。 沉枢慈也飞了过去,她看着万象镜中乖巧的宋音,不知怎么的她也有些想念起来。 沉枢慈知道魔宫不用宋音盯着,也知道宋音一定会想尽办法站在宿主身边,可今天她毫无预兆地走了。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宋音在做一些危险的事,她不想将宿主卷进去。 沉枢慈不免有些担心,可很快她的心态又变成了自信。 宋音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 不得不说,沉枢慈的猜测很对,宋音根本就没有回魔宫,她在远离沉昳容视线之后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落地。 刚一落地她就闻到了很明显的腐臭味,腐臭的味道来自地下,宋音神识探过之后并未发现尸体。 抬头一看天上的月亮慢慢变成了两个,多出来的那个月亮是原有月亮分裂出来的。 部分生命开始沉睡,宋音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一炷香之后她又把眼睛睁开。 “好乱,和之前央越国的情况有些相似。” 心魔冷哼一声:天道消失,这世界的规则也开始崩溃了。 脚底的泥土突然变得松软,宋音的身体慢慢往下陷,泥土蠕动着,像是某种生物的胃,想要将宋音消化掉。 耳畔听到了很多尖啸声,有的像破旧的风箱,有的像是指甲划在玻璃上,不管哪种声音都很污染人的耳朵。 宋音一半的身体已经沉了下去,她还是没有挣扎。 腐臭的味道更加浓重了,宋音没有屏蔽自己的感官,她感觉有很多东西扒在她身上,想将她的灵魂赶走。 进一步下沉之后,沉昳容终于听清了这些杂音。 “把身体给我!” “哈哈哈,好美味的灵魂。” “小辈,睡一觉吧,睡吧。” 和九霄门那里的情况一样,之前在这里战死的那些修士化作了恶鬼。 恶鬼们见宋音没有反抗便更加放肆,碍于宋音的修为,它们不能直接吞噬宋音,为此不断蛊惑着宋音。 于是在宋音的视线中,黑夜逐渐褪色,耳畔的雨声越来越清晰,呼吸过后感受到的不只有雨的湿冷,还有血腥味。 心魔能看到这些恶鬼给宋音织出来的画面。 看到以后它没忍住暴躁起来:你不反抗吗?你不反抗就让我上号! 宋音没有回答,心魔还在自顾自崩溃:这群没品的东西竟然敢抢我饭碗! 宋音还是没有动静,她静静看着过去在她面前重演。 这些恶魂的声音还在引诱。 “你和她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她不会爱你,杀了她,让她转世,或者囚禁她,让她只属于你。” 宋音的眼神一变。 恶魂们发出笑声。 “很不甘心吧,明明已经做得这么好了还是得不到她的注视。” “你太软弱了,她现在正虚弱,正是控制她的好时候。” “你明明可以操纵她的记忆,想让她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宋音目光微闪,而她的身躯大半部分已经沉入泥下,只剩眼睛之上的部分还在上面。 心魔急了,它在宋音耳边念叨了这几百年也没见对方完全崩溃,这些恶魂出场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将它的业务干完了? 这怎么行! 心魔在宋音的意识海里大喊:喂!快醒醒!在这里死了多窝囊! 心魔急得开始当心理辅导师,它温柔劝道:别听它们瞎说,它们没人爱,你有啊!你师尊爱你! 可任凭心魔怎么喊,宋音都没有动静。 最后宋音直接沉入泥中。 地面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好像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一切似乎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两轮月亮重新合拢成一个。 方才无人的树顶慢慢出现一个人的人影。 她穿着一身素衣,紧盯着宋音消失的方向,等待许久之后她才从树上落下。 谨慎靠近过后,她蹲下抚摸着地面。 来人眉头一皱,不敢置信地说:“死了?怎么会。” 突然她瞳孔一缩,想要起身往后蹬。 可惜太晚了。 平整的地面突然伸出一只手精准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宋音就这么从土里钻了出来。 一时间,宋音比那些恶魂更像鬼。 宋音看着她,“好久不见。” —— 作者有话说:宋音:能不能换一招 第95章 宋音的手骤然收紧,眼前的人没有惊慌,她抬起头,是沉昳容的脸。 面对宋音,这假冒之人并没什么恐慌,反而笑着夸赞起来, “是我天真了,以为这样就能将你杀死,但尊上就是尊上,不愧为天下第一。” 宋音的手再一次收紧,“你既知道我是天下第一, 还敢如此出现在,是嫌自己命长?” 这么一动作,假冒者的脸立马憋红了。 沉昳容那张脸总是明媚和煦, 可眼前明明是一张相同的脸,脸上却是一片死寂的温柔。 她并不顾自己危险的处境,仍旧笑着,“我的心愿尚未达成,还不能死。” 宋音不管这些,她眼神凶狠地加大力气,可下一秒那被她控制的女人就这么消失了。 对方没有任何动作,就是这么突兀地从她手中消失。 再次抬头,女子又回到了树上,即便是面对宋音,这个人也不慌乱。 宋音站在原地未动,她眼中的赤色更浓,就这样紧紧盯着对方,眼里的怒火想要烧穿这个寒凉的夜晚。 女子闭着眼睛笑,很是佩服地说:“你竟然算到我会去太安取剑尊遗体,但你用这个假身体来骗我是为何?” 宋音不答,女子便自己猜测。 “让我想想,你给剑尊遗体下咒是为了防我,而这具假身体是为了试探我,对吗?” 宋音抬手,乌云聚拢,雷光在其中奔涌,白光闪过时天地为之一亮,宋音的脸随着雷光明灭。 将手下挥,雷光汇聚成河倾泻而下落在那女子身上,雷光过后,树顶已没了女子的身影,一块石头落在地上。 但事情并未如此结束,女子的声音随风响起,“尊上,你杀不死我的。” 这件事宋音一直知道,她挑眉轻嘲,“你真以为一切万无一失?” 风声沉默一会儿又轻柔响起,“难道不是吗?” 地面又开始下陷,怨魂的声音又响起,妄图扰乱宋音心智,夺取躯体。 “碍事。”沉昳容以雷霆作剑,比人还高的白色长剑狠狠钉入地面,只是一瞬间,哀嚎声和腐臭味都远离了宋音的世界。 宋音仰头时眼里全是嘲讽,“修界人人都说我性情乖戾,十恶不赦,可你这温和之人干的事却比我更加疯狂,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当真一点悔心都没有?” “呵……纵有悔心又如何?尊上你会原谅我?还是说剑尊她会原谅我?不,我不奢求你们的原谅,我只想完成自己的事。” 另一把雷剑在宋音手中凝聚成型,宋音墨发飞舞,红衣翩翩,她高举手中剑号令雷光,“执迷不悟,你似乎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我。” “……执迷不悟?尊上不也是执迷不悟,若是你站在我的位置,只会比我更疯狂,尊上,我们是一样的。” 宋音并不想听她多说。 雷剑挥动,眼前的空间被撕裂,宋音伸手将空间内躲藏的人抓了出来,对方用的还是沉昳容的脸,她一把就将这人的脖子掐断,失去生机的身体变成石头掉落在她的脚边。 宋音的身躯在颤抖,她的声音比这月色更冷,充满了危险的警告意味,“谁允许你用我师尊的脸。” 女子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尊上在意的竟然是这个,不过我也很好奇,尊上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宋音是看过系统记忆后推断出来的凶手,但她没必要跟对方讲明白。 于是宋音冷笑一声,“你猜。” 那女声开始咳嗽,似乎是被宋音的回答给气到了。 她的情绪变得很激动,像是丧失了理智,“为什么事情总是不能按我所想发展,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互相憎恨。” “你们都在,我的计划里充满了变数。” 宋音四下张望,她没能寻到对方的身影,在这一瞬间,宋音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作对。 朦胧中,宋音感觉自己的记忆正被篡改,但被篡改的似乎不只是记忆,她的过去与未来都在扭曲。 暗处的女声还在继续,她咳嗽几声,语气温柔而又偏执,“可我已没有时间等待。” 这句话过后整个世家都静止下来,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随后因果混乱,空间破碎,阴阳颠倒。 整个世界的规则像一张被狠狠揉皱的白纸,造成这一切的人不再书写故事,而是要将这整张纸撕碎。 眼前的场景虽然吓人,但宋音一眼就看出对方是在逞强,撑不了多久。 宋音高举雷剑。 * 沉昳容眼皮突然一阵狂跳,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心脏的跳动带着几分细密的疼痛,沉昳容总觉得自己喘不过气,她解开领口处的两颗扣子,解开后发现根本不是扣子的原因。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隔壁宋音的房间,她坐在宋音睡过的地方,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沉枢慈飘了进来,她看着沉昳容忧心忡忡的样子关心道:“怎么了?” 沉昳容看着屋外夜色,她叹息一声,“心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沉枢慈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担心,“在想宋音吗?” “没有。” 沉昳容握紧手中的万象镜,镜中的小宋音练剑累了竟然靠着树干睡着了,没过一会儿镜中的沉昳容从屋中走了出来,她拿了一床被子轻轻盖在小宋音身上。 正是大雪纷飞的时候,镜中的沉昳容想要拂去小宋脸上的雪花,可在要碰到时她却停住了手,一缕微风带走了小宋身边所有的雪花。 镜中的沉昳容看着小宋熟睡的面容,露出一个温柔而又苍白的笑容。 这本来是很温馨的一幕,可沉昳容现在的心很乱,她叹了一声,“你先休息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沉枢慈点头,她飞回了隔壁。 看着镜中的小宋音,沉昳容闭上眼睛,说实话对方在这里的时光并不值得留恋。 沉昳容不喜欢这样的故事,但为了明白自己与宋音的过往,也为了明确自己曾经做下的错事,沉昳容逼迫自己去看。 但现在思念让她看不下去了,于是她将万象镜的时间往前调。 最后停在云惠明还在的时间。 沉昳容看着镜中的云惠明,这个云惠明的脸上没有笑容。 她看到镜中的自己从打坐中醒来,将云惠明热情迎入屋内。 在这个时期里,梅欣生了情窍。 两人相对而坐,沉昳容本想调侃两句活跃一下气氛,可云惠明的表情让她住了嘴。 寻常总是拌嘴的两人坐在屋内一言不发,最后是云惠明先开的口。 “我去天机找过宿昭,她替我和小梅算了命。” 宿昭的占卜很准,沉昳容听过后坐直身体,“她怎么说?” 云惠明嗤笑一声,“在她的卜算中,小梅会成为我无情道的养料,她会死,为我而死。” 沉昳容的脸色瞬间难看,她看着云惠明带笑的脸,在那张脸上品尝出了愤怒和不甘。 云惠明侧身而坐,看着窗外飞鸟,“好奇怪,小昳容,像我这样薄情的人,这种全都是好处的事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沉昳容看着她,“但你并不为此感到高兴,你……爱她。” 云惠明笑得洒脱,“是啊,我爱她,我竟然爱她。” “所以这个命运我并不喜欢,既然是不喜欢的命运就要将它改掉。” 沉昳容向来知道这个人大胆,她马上问,“你想做什么?” 云惠明看着她,“借你的运,修我的命,有你参与的事件天道似乎无法完全掌控。” “有你在,命运或许能够改变。” 镜子外的沉昳容心脏开始狂跳,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涌了上来。 脑袋针扎一般疼痛,沉昳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赶忙把万象镜收起来,大脑的疼痛慢慢消退,她松了一口气。 可这一口气还没松彻底她就感到一阵心悸,本能反应让她往后一撤,她原来待的地方空间撕裂错位。 沉枢慈也赶紧飞了过来。 沉昳容带着她逃出了房间,可来到外面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像是一副被打乱的拼图,脚下明明该是土地的地方却变成了一片星空。 方才沉昳容一个没注意差点踩空掉下去。 钟声敲响,太安宗的众人都被惊醒,梅欣御剑飞在半空。 下一瞬,整个世界突然被阳光照亮,再一变,阳光温暖不在,整个世界开始下起了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又下雨了?” “你怎么变老了?” 沉枢慈倒吸一口凉气,“失控了。” 沉昳容算是知道自己这没由来的慌张是为什么了,她咬牙道:“怎么刚醒来就碰上这种麻烦事。” 可现在还不是发牢骚的时候,因为空间还在变动,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因为这种变动变成几截。 沉昳容伤还没好全,要是好全了的话完全可以用空间术法。 现在发生混乱的时间还不长,太安宗的门人还都聚在一起。 普通的空间法宝可能没用。 就在沈昳容为难之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万象镜拿了出来。 沉昳容对着半空的梅欣大喊,“师姐。” 梅欣一下就明白,她用灵力扩散自己的声音,“所有太安门人,入万象镜内。” 乱做一团的众人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梅欣站在万象镜前,有她在,众人有序而又急切地往镜中走。 等到太安宗的门人都入了镜之后,沉昳容和梅欣也走了进去。 随后万象镜的入口关闭,缩小后掉落在地上。 太安宗的人是安全了,可这场混乱还在继续。 空间错位之下,本来好好躺着的万象镜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时,它却躺在了宋音脚边。 第96章 天上还是明晃晃的两个月亮, 惨白的月光下宋音发觉自己的记忆在消失。 天上的月亮又突兀变成了三个,仔细一看,正中央的月亮在往前移动。 只是仔细一看,那中央的哪里是什么月亮,分明是天机阁,天机阁门人胡乱躺在地上,但在这群人中没有宿昭。 曾经蛊惑沉昳容的声音又开始蛊惑宋音,“这个世界待你我并不好,你还在执着什么?” “你的师尊,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你,修界和妖域都将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这样的世界,有必要吗?不如加入我,拥抱更美好的世界。” 宋音身旁雷光闪动, 记忆的缺失让她的眼神变得空洞迷茫,眼瞳中的赤色慢慢褪色, 她喃喃道: “更美好的世界?” “对,更美好的世界, 一个不会与重要之人别离的世界。” 宋音脑海中闪过与师尊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份记忆是如此清晰,清晰到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可转瞬间,那近在咫尺的温暖就被雨水冲刷干净,她握着滴血的剑看着躺在雨水中的师尊。 心魔拼命想要抢占身体,她在宋音识海中着急, “这老套牙的手段你可不能上当啊!” 可宋音的表情十分痛苦,连带着周身的雷光都开始慢慢减弱,她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不断念叨着, “师尊,对不起。” 愧疚和痛苦山呼海啸般压倒了宋音,缠绕在她身边的雷电也彻底消失,她分不清这些记忆的先后,陷入混乱。 现在的宋音没了往常嚣张的样子,她像回到了从前,弱小无助。 混乱的记忆又在她脑海中作乱,宋音看到沉昳容站在她面前,那张脸上的表情是如此阴狠恶毒,恨不得冲上前将宋音生吞活剥了去。 宋音抱紧自己,她不再管外面的混乱,差点被混乱的空间折成两半也不在意。 好在心魔短暂控制了她的身体,迅速往旁一滚才避免变成上下两半的结局。 可惜心魔又被赶回识海,它已无法再次控制身体,只能不甘心地喊着:你要是因为这个死了,让我这个心魔的面子往哪搁啊! 心魔的哀嚎无人在意,倒是虚空之中突然伸出一只手。 这只手苍白而又消瘦,随后便是那道声音,她蛊惑着宋音,“来吧,我的共犯。” 宋音看着这只手,对方淡黄色的衣袖上用银线勾勒出月亮和星星,这些图案像水一般游动着构出一幅残月追星的景色。 宋音看着这只手,她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去哪里?” “去一个能决定自己命运的美好世界。” 宋音伸出手,在将要握住的时候又突然收回,她不断摇头,“不,我要在这里,等师尊。” 那道声音轻笑一声,“在那个世界里,你的师尊也能获得救赎。” 听到这些,宋音本来犹豫的手又慢慢伸了出去。 在心魔的尖叫声中,宋音握住了那只寒冷的手。 幕后之人露出得意的笑容,“对,就是这样,我们一起书写想要的结局。” 下一秒她的脸色就变了,她想将自己的手抽回,可宋音的手握得很紧,她挣了两下又无奈道:“你骗我。” 宋音眼底的迷茫褪色,金色的细线在她身后甩动又慢慢聚拢环在宋音手腕。 【记忆填充完毕。 】 宋音消失的记忆全部回归,她轻笑着夸奖十一号,“做得不错。” 十一号没有回答。 宋音加重了手中力道,她眼神森然,“呵,躲躲藏藏的老鼠,你果然只有这点手段。” “给本尊出来。” 宋音用力往后一拉,躲在幕后的人直接被扯了出来。 * 开启万象镜的时候很匆忙,沉昳容也没注意自己调到了哪个时间段,但总归还在太安宗的土地上。 根据眼前太安山门的精致程度判断,此时的太安过得应该还不错。 不过这个空间很特殊,为了避免麻烦,沉昳容决定带着太安众人远离镜中的太安,免得碰上什么梅欣见到梅欣之类的尴尬事。 不过这么想了一会儿,再抬头时沉昳容发现自己被包围了,离去的几百年里太安多了很多新面孔,她们待在一旁好奇打量着,另一群人的眼里早就染上了泪水。 有一个年岁稍长些的门人向着沉昳容挥手,声音哽咽,“剑尊大人。” 这一声之后便是一声接着一声,沉昳容还没回过神就被这些人拥抱住,众人以沉昳容为中心,一层层拥抱在一起。 镜子里的世界正在下雪,被层层裹住的沉昳容却感受到了冬日的温暖。 沉昳容被她们的热情包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这一张张脸她都认识。 “尘洁,柯徐睐,付清池,安然?” 见沉昳容还认识她们,几人的泪水更是止不住。 尘洁哽咽道:“您记起我们了吗?” 沉昳容看过那段丢失的记忆,那时的她不怎么愿意见外人,大概是害怕穿越者的身份暴露。 看着这些人委屈的样子,沉昳容带着歉意,“我回来了。” 都是六百多岁的修者了,这些人却像没长大似的,她们手忙脚乱地擦着眼角的泪水,尽量让自己变得整洁,只是拥抱过后便是拘谨。 尘洁比其她几位大胆,她兴奋地说:“没想到您还记得我们的名字。” 沉昳容的记忆力很好,她记得自己救过这几个小家伙的命,当时无聊就顺道问了名字。 沉昳容笑笑,“当然记得,多年不见,你们已经是可靠的修者了。” 几人害羞起来,又拉着沉昳容聊了很多。 梅欣见她们氛围正好,便带着众人在山门前歇息。 她们将身形遮掩,尽量不引起这镜中世界的注意。 沉昳容安静听着几人的叽叽喳喳,眼神愈加温柔,只是她到底记挂着外面的情况,于是主动叫了停,让几人离开。 环顾一圈,沉昳容发现梅欣又坐在树上。 沉昳容走过去,她站在树下仰望着梅欣,一如从前那般调侃,“师姐这又是想看什么?” 梅欣的视线落下,“看仙鹤,这只仙鹤曾经撵着你跑。” 黑历史就不要再提了。 沉昳容飞上另一侧的树枝坐下,她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总觉得手指又开始痒了起来。 在这模拟出来的世界里也会生冻疮吗? 沉昳容没忍住挠了挠。 梅欣:“有人来了。” 沉昳容连忙看向前方,一个穿着星月服的小不点正冒着大雪下山,积雪已经很厚,小女孩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等到了山门前,她抬起脑袋露出一张冻红的脸,雪花停留在她的睫毛上,她伸手揉去,随后又往沉昳容两人所在的这一处走过来。 她抬头看着树上,突然伸手使出一个借风术往沉昳容身上一坐。 “嗯?怎么是暖的?” 小孩转头一看,看到一件青色的衣服,再抬头是一张含笑的脸,她立马就慌了,扑腾一下差点从沉昳容怀里跌下去。 沉昳容将她捞了回来,笑着扯扯她的小脸,“小星星。” 被扯了脸蛋的宿挽星话都说不利索,她可怜巴巴地说:“沉姨姨,你不是睡着了吗?” 沉昳容揉着宿挽星的小脸蛋,故作凶恶地说:“自己身体不好还在这大雪天里跑出来,你说,是不是想让你娘和我决裂?呵,真是好坏的小家伙。” 宿挽星嘴里呜呜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沉昳容可不管她,只是继续揉着对方软乎乎的小脸。 宿挽星好不容易才从沉昳容的魔掌里逃脱,她赶忙护住自己的脸,“不要了。” 沉昳容见对方两条眉毛都皱了起来,不想做坏大人的她决定放过,但她还是摸了摸宿挽星的小帽子。 那顶红色帽子的缎面上绣着很多葫芦纹。 宿挽星伸出双手攥着自己的帽子,“不要了,弄坏了就不好了。” 看小家伙这么宝贝这顶帽子,沉昳容笑,“不会弄坏的,弄坏了就赔你一顶更好的。” 宿挽星嘟起嘴巴,“这不一样,这是娘给我做的。” 沉昳容一时想起自己的妈妈,她将宿挽星抱上来了点,将人完全锁在怀里才笑,“说吧,来这里做什么?” 见沉昳容没有生气的样子,宿挽星伸手指向一旁,沉昳容看过去,那一处的树皮少了一部分。 “它生病了,我来帮帮它。” 宿挽星伸手盖在那处破口上,柔和的绿色光芒闪过后,树皮慢慢长好。 沉昳容并不惊讶,宿挽星也是一个天才,让白玉簪眼红的那种。 但就为了这个出门实在太危险,沉昳容想要小小批评一下,可一想到这世界里还有另一个沉昳容,让那个沉昳容说算了。 宿挽星突然拉住沉昳容的手腕,一阵柔和的灵力包裹了她,手上不痒了,身体各处的轻微暗伤也好了不少。 可那道灵力还在她灵脉中游动,执拗地想要治好沉昳容剩下的伤。 可沉昳容身上的伤哪是现在的宿挽星能够治好的,再这么治下去医生就要报废了。 沉昳容温和推开宿挽星的手,她笑了下,“我没事,不过谢谢了。” 宿挽星眼睛红了,“你伤得好重,而且很多都是顽固的旧伤。” “傻丫头,剑尊的名号可不是别人送给我的,有伤很正常。” 宿挽星只是摇头,“可你之前的伤没有这么重。” 小家伙的cpu好像烧掉了,她不明白就这么半小时没见,沉昳容是从哪里给自己弄来这么些百年份的旧伤。 思来想去,她觉得是自己的医术不精误诊,于是沮丧地低下头,“我好没用。” 沉昳容可不敢打击这丫头的积极性,宿昭会杀人的。 正想着安慰一下,宿挽星又握紧拳头高举过头顶,“应该是偷懒太多了!以后午觉的时间也用来修炼吧!” 这孩子根本用不着安慰,这么小就开卷吗? 沉昳容握住她的拳头,“这样很累的。” 宿挽星摇头,“我不怕累,我只怕治不好你们,也怕治不好我自己。” 沉昳容沉默,她松开宿挽星的手,“有你白姨在,不会有事的。” 宿挽星晃着自己腿,她有些惧冷,于是往沉昳容的怀里钻了钻,看着自己呼出的水汽,她还活着。 或许是疾病困扰,朝不保夕,宿挽星比很多大人还要成熟,她很是严肃地说:“不能这么说,白姨会很难过的。” 可白玉簪自己都是这么说的。 沉昳容用风吹散身边的风雪,她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宿挽星很懂事地说:“白姨会那么说只是安慰我,也是她给自己的鼓励,但这份期待落在她身上会很重,若是结果不美好,她会责怪自己。” 沉昳容:“……我宁愿你不要那么懂事。” 宿挽星吸了吸鼻子,她又将另一只手攥成拳举过头顶,“但在既定命运到来之前,我会拼命挣扎的,但若是我真的抗争不过,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沉昳容心里说不出的沉重,“什么忙?” 宿挽星笑得很甜,“想请您照看我娘,对于她来说,我既是她的女儿,也会成为她的心病。” 沉昳容想起那个看起来温柔,其实很执拗的人,她冷哼一声,“太麻烦了,你自己照顾。”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沉昳容想起自己给这孩子送过弹弓,赶紧问道:“我送你的弹弓还在吗?” 宿挽星点头,她从自己的空间袋中掏出那把简朴的弹弓,弹弓还很新,一看就知道没怎么用过。 沉昳容看着山门悠闲的仙鹤,小气鬼的某人在一堆长得差不多的仙鹤中精准找出当初叨她的那只,那仙鹤感觉到她的视线后转头,随后给了沉昳容一个轻蔑的眼神。 沉昳容本来没那么生气的,现在倒是气乐了,于是她拿过弹弓抛了抛,随后拉开弹弓的皮筋对准那仙鹤的身侧,想要吓它一下。 但一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宿挽星的眼里带着慌乱和不忍,“能不能不要打它。” 沉昳容这才发现自己的礼物送得多么离谱,对方这样的性格怎么会喜欢弹弓这种玩意。 觉得自己笨蛋的沉昳容将弹弓还了回去,她在自己的灵戒中一阵掏掏,却只有成山的灵石。 沉昳容不死心地又翻了一遍,确认真的只有灵石之后她纠结了一会儿,随后抓过宿挽星的空间袋开始塞灵石。 将空间袋塞满之后,沉昳容闭着眼睛把袋子放在宿挽星怀里,“这个给你,可以买很多珍贵 药材。 ” 宿挽星像是被这意外横财给吓傻了,她差点没拿稳袋子,“姨姨你偷柳姨私房钱了吗?” 沉昳容顿时就不乐意了,“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节操,我和太安宗那些人不一样,这灵石是我道侣给的。” “吃软饭?” 沉昳容没忍住拉扯宿挽星的耳朵,“嘿,你这孩子!” 宿挽星从沉昳容的手中救下自己的耳朵,她捂住耳朵防止对方偷袭,可下一秒脸又被捏住了。 宿挽星赶忙求饶,“对不起啦。” 可惜沉昳容没有生气,她只是单纯想揉而已,揉够之后才放手。 宿挽星摸着自己被蹂躏的脸蛋,她不想搭理这人了。 可惜她的生气就维持了那么一秒钟,因为好奇盖过了愤怒。 “是谁?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是妖怪还是人?” 沉昳容那股恶劣劲又上来了,她刮了刮宿挽星的鼻子,“你猜猜看?” 宿挽星又着急护住自己的鼻子,她想了想,最后伸手开始数数,每说一个她就收一根手指。 “白狐狸、红狐狸、你在火里救出的姐姐、白姨、剑灵姐姐……” 宿挽星的手指全部弯下去后她又用伸直的办法再数了一遍。 然后她的手指又弯了下去。 弯了又直,直了又弯,直直弯弯永无尽头。 沉昳容听着也惊讶,她有招惹这么多人吗? 她不过是救了这些人而已。 沉昳容听着听着冷汗就落了下来,她赶忙叫停,“等等,不要再说了。” 宿挽星听话地闭嘴,可沉昳容已经没法面对对方天真的眼睛。 “我有猜对的吗?” 沉昳容深吸一口气,“不是她们,是一个你还不认识的人。” 宿挽星来了兴趣,“是谁?” 想起宋音时,沉昳容的眼神更加温柔,“她叫宋音,是一个很好的人。” 宿挽星看着沉昳容那快融化了的眼神,不免好奇起来。 能把沉昳容这汪洋大海一勺子捞走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一时宿挽星比当事人还要激动,她也不计较被沉昳容捏脸的事了,缠着宋音说恋爱故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有什么浪漫的事情发生吗?” 沉昳容被问住了。 她的记忆被人拿走了,所以她说不上来。 可那道八卦的目光太过热烈,沉昳容实在有些不忍心,她左想右想,最后回答第一个问题,“她是我的徒儿。” 宿挽星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这不是有悖人伦?” 隔壁一侧树枝上的雪花突然抖落,沉昳容赶忙捂住宿挽星的嘴,“什么人伦不人伦的,师尊喜欢徒儿也没什么。” 见自己的台词被抢,梅欣又老实坐了回去当起木头。 但沉昳容却感觉到无数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额,忘了这里还有很多人了。 整个宗门,很多很多人。 趁着沉昳容愣神,宿挽星将捂她嘴的手给扒下来,“娘亲说的。” 沉昳容苦笑一下,她总不能说人家娘亲的坏话吧。 好在宿挽星没有纠结太久,因为她发现了另一个恐怖的事,“徒儿?姨姨收徒了?” 沉昳容想死了,她立马道:“是梦,梦里我收了徒儿。” 宿挽星,“原来这样,那她是个怎样的人?” 沉昳容想起宋音,“她温柔、善良、坚强、强大、聪慧、美丽、优雅。” 宿挽星心想:果然是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不过说起梦,宿挽星又沉默下去。 见孩子兴致不高,沉昳容从狠夸模式退出,她摸着宿挽星的额头,察觉不烫之后还是不放心,“快回去吧,外边很冷,过会儿就有人要担心了。” 宿挽星只是摇头,她眼神迷茫,“姨姨相信梦是真的吗?” 沉昳容觉得这些东西得看情况,她试探道:“是做噩梦了吗?” 宿挽星轻轻点头,“嗯,我做了一些很奇怪的梦。” “梦境并不能代表现实,不要担心。” 宿挽星仍旧摇头,她自顾自道:“很多奇怪的梦,我梦到自己被很多线缠在高处,往下看还有很多娃娃,它们怨恨地看着我。” 沉昳容将她抱紧,“那只是梦而已。” 沉昳容的拥抱给了宿挽星勇气,她轻呼一声又说:“我还梦到娘亲一直在说对不起,我想安慰她,梦却醒了。” “我,我梦见娘亲和谁打了起来。” 沉昳容突然将她举了起来,惊吓之下,宿挽星忘记了那些恐怖的梦。 宿挽星被这突然一下吓到,“怎么了!” 沉昳容笑着将人收回怀里,“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很喜欢我这么做,只要举起你,你就会咯咯咯地笑起来。” 沉昳容抱着宿挽星落地,将人放下后又伸手拍拍对方脊背,“走吧,该走了。” 宿挽星乖乖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看着沉昳容,“姨姨不跟着一起走吗?” 沉昳容难得正经,她温柔道:“不了,我就在这看着你。” 宿挽星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她穿过山门,眼瞅着就要消失在风雪中,却又突然回头看着沉昳容。 她说,“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哦。” 沉昳容明白她说的是照顾宿昭,她本该拒绝的,可现在却无法欺骗自己。 于是她低声说,“好。” 宿挽星得了肯定的答复后脚步都轻快不少,她向沉昳容挥挥手,随后转身。 沉昳容心中突然冒出一句话。 这一次是真的消失了。 她努力寻找宿挽星的影子,可看到的就只有雪花。 梅欣忽然落在她身边,“师妹,今后该如何?” 沉昳容自己心里也是一团乱,“师姐没有头绪吗?” 梅欣竟然有了沮丧的情绪,“没有,我很笨。” “谁说的?”沉昳容愤怒。 梅欣看着她这模样,随后淡淡一句,“宋音师侄。” 沉昳容顿时卡了壳,她尴尬一笑,“啊?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我懂了,我回去就狠狠教训她。” 沉昳容说着搪塞的话,心里倒是一直在想宋音。 现在世界变得如此混乱,她还好吗?有没有遇到危险? 明明知道宋音很强,可沉昳容心里还是担心。 越想她就越不安,越不安就是想,沉昳容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她忽然觉得很慌,她不想待在这里,她想要出去。 沉昳容看着天空,那是她为万象镜设置的出口。 第97章 沉昳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想要出去,但也明白自己的伤并未好全,出去了也有可能改变不了什么。 可让她待在这里, 她也办不到。 方才一直沉默的沉枢慈突然跳了出来,她扶着自己的脑袋,又看着宿挽星离开的方向。 她也顾不得自己这模样被人看见, 迅速飞到沉昳容面前,“宿主, 我之前被关的地方和她刚刚描述的一样。” 沉昳容不解,“什么被关。” 看着宿主疑惑的脸,沉枢慈突然说不出话来,她摇头一笑,“没什么。” 沉昳容觉得她这样实在奇怪,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沉枢慈说完就飞回沈昳容的袖子里, “我有点困,先休眠了。” 沉昳容知道对方在撒谎, 可沉枢慈的声音听上去是很疲惫。 沉昳容放过了对方,可她的心情并没有好转,她轻声问道:“你知道伪冒者是谁了,对吗?” 沉枢慈没有回答, 但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沉昳容叹了一声,“好好睡吧, 你也累了。” 本来装睡的沉枢慈终于忍不住出声,“宿主,我只是不想你伤心。” 沉昳容笑了笑,“我懂, 现在好好睡吧,睡醒了我给你买花生糖。” 沉昳容越是这样说就越是让人心疼,沉枢慈觉得自己很没用,她又有点想念之前那个世界的时光了。 或许天道那时说的逃,是让她们逃离这个世界? 沉枢慈忍不住胡思乱想,她想联系天道,但又害怕天道也是敌人之一。 见沉枢慈不再说话,沉昳容又抬头看向天上看,她看着太安宗这一大帮子人,又看着身侧的梅师姐。 对方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无论发生什么都是这样一张脸。 沉昳容也是山,山间有清风吹拂,流水潺潺,万物自由生长,很热闹。 她们的共同特点就是很坚韧。 沉昳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她突然耸肩一笑,“这真是一个可怕的世界。” 梅欣眼神微变,“你又想修无情道吗?容我拒绝。” 沉昳容遮住自己的眼睛,良久轻笑,“不,这次不会了。” 她放下遮眼的手又看向出口处。 而外面的世界已是翻天覆地,宋音将人从破碎的空间里拉了出来,对方很是狼狈地栽倒在地上。 白纱遮眼,身上穿的是天机阁的星月纹衣裳,即便丢了脸也依旧保持着优雅。 宿昭一笑,“尊上的演技不错。” 宋音将她拉扯出来后就松开了手,方才拉着对方手腕的掌心开始木质化,她眉头一皱,调动灵力压制这异常的现象。 地上的宿昭像是木偶一般被提了起来,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她后颈处的衣裳。 宋音调动雷光,可雷光刚聚拢就毫无征兆的散开来,与此同时宋音的记忆又开始消失。 好在手上的光环亮起,宋音的记忆又开始恢复,她不要命似地再次凝聚雷光,也不管逐渐木质化的手掌。 宋音举起剑又朝着宿昭的方向刺过去,然而换乱的空间将她凝聚的长剑折成很多段,这整个世界都站在了宿昭身后,帮着宿昭抵御一切危险。 手臂的木质化还在向上爬,宋音却是一点也不在意,她右手用力一握,本来混乱的空间被她强行捏合,空间复位的瞬间,雷剑就穿透了宿昭的胸膛。 宿昭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可她还在笑着,只是笑得有些勉强,“都说了,你杀不死我,我的气运如今与这天地相连,想要杀死我,除非毁掉这天地。” 手中雷光散去,对方的身躯果然没有损伤,就连衣服也是完好的。 宋音看着自己木质化的手臂,“你疯了。” 宿昭并不否认自己的疯狂,她看着天上的星星,“尊上聪慧,定然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若你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宋音冷嘲一声,“我可不是你,你说这些不过是清楚自己做的事错误,想得到人的理解。” 说完又看向天机阁上昏睡的众人,宋音嗤笑一声,“这些与你朝夕相处的人难道不重要?你的故友难道不重要?既然内心煎熬,不如就此停下,一切都还来得及,师尊她是很宽容的人,只要你肯认错回头,她一定会原谅你。” 宿昭轻笑一声,“宽容?你与你师尊相处的时间太短,不明白她这个人真正的样子,对于朋友她当然宽容,但若是朋友成了罪人,她的心就会是这世上最硬的东西。” 下一瞬,宋音的雷光剑再次凝聚,这一次她对准的是宿昭的脖颈,可惜又被空间给扭曲。 宿昭知道这一招用不了太久,于是她很有自知之明地缩回了空间里,又用扭曲的空间缩小宋音的活动范围。 宋音冷哼一声,与其让这些混乱的空间控制她,不如将这一片的空间都搅乱,让宿昭失去对这片空间的控制。 四百多年过去了,宋音已经不是那个面对妖祸无能为力的小修士了。 天地间惊雷齐聚,雷光闪得人睁不开眼睛,宋音的灵力疯狂运转。 “轰隆!” 雷光中,本来混乱的空间直接被搅碎,除宋音所站的地方外,她身边的空间全部被击成碎片。 宿昭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宋音变得更加变态了,这似乎不单是简单的雷光。 虽然如此,但宿昭还是不慌不忙,她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宋音,“尊上似乎对空间的领悟也颇深。” 周围的空间像碎掉的镜子,镜子里映着此地的一切,宋音站在这一堆碎片中,看着宿昭的眼神十分冰冷,她在生气。 宋音并不理她的夸赞,眼里全是想要她命的凶狠,“你该死。” 宿昭发现自己已经被宋音重重锁定,一点生的缝隙都没给她留,她倒也不怕,很是疑惑地说:“尊上为何生气?” 宋音闭嘴不语。 心魔还在她脑子里笑话:不会吧?就因为一句相处时间不长吃醋。 宋音怒斥一声,“闭嘴!” 宿昭感觉她的怒火又上了一分,她看不见,不然就能看到一张无比狰狞的脸。 今日还是冲动了,即便窃取了这天地的气运也很难打败眼前的怪物。 但宿昭感受到了什么 ,她轻提嘴角,看着那块突然出现在宋音脚边的镜子。 暴怒的宋音同时感受到了镜子的存在,眼瞅着镜子要被吸到那片破碎混乱的空间里,宋音顾不得其她,她弯腰将万象镜捞起。 拿起时手中的万象镜开始不听使唤,甚至发出亮光,想将宋音吞进去。 宋音在镜中看到了师尊等人,她不敢全力压制,可这镜子却像是疯了一般疯狂反抗宋音。 宿昭笑了,她轻唤一声,“过来。” 万象镜晃动得更加疯狂,宋音自然不会让对方得逞,万象镜在她手中难以挪动分毫。 可她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万象镜挣脱不了竟然开始自毁。 宋音一时陷入两难,但就是犹豫这么一瞬,镜子的裂缝越来越大,很快就会裂成两半。 她能够看到镜子里的状况,镜子里的世界随着万象镜的自毁开始崩塌,坐在树上的师尊表情十分凝重。 宋音的愤怒变成了恐慌,她急切地想将师尊救出来,可镜子里的师尊突然仰头冲她一笑。 紧接着那万象镜像吃坏肚子一般开始疯狂呕吐,首先被吐出来的是梅欣。 宋音伸手制造出属于自己的空间将人接住,随后万象镜一股脑将太安宗的其她人都给吐了出来,宋音一一照收。 于是镜子里就只剩下一个人。 镜子的裂隙不断增大,只差一点就要毁灭。 宿昭见她如此又笑,“不放手吗?万象镜毁了的话,剑尊也会消失。” 在镜子毁掉的前一秒,宋音还是放手了,放手后的镜子回到了宿昭的手中。 而宿昭也不再恋战,再次隐藏起来。 属于宿昭的气息消失不见,一切都在恢复正常,头顶上的天机阁也消失不见,月亮聚成一个。 宋音抬头看着月亮,闭着眼回到自己的空间里。 除开梅欣外,太安宗的众人对宋音的印象都不是很好,毕竟太安宗的穷困潦倒也有宋音的功劳在里面。 但做了这么多年敌人,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这个魔头救。 宋音没空关心她们的心路历程,她现在很烦,想找人打一架。 梅欣看着她木质化的手臂,“要紧吗?” 宋音抬头看着梅欣,“我可以打你吗?” 这份礼貌好熟悉,梅欣恍惚一瞬后拒绝,“不可以。” 看着紧张起来的太安众人,宋音又觉得没意思,她粗略看了这一群人的实力,也还凑合过得去。 但是其她宗门不会有这个实力。 宋音冷冷道:“通知各大仙门,宿昭窃取天地气运,妄图献祭此世,制出另一个她为主导的世界,复活故人,近些日子修界会有劫难,让高各仙门戒严。” 梅欣刚出来就被收进空间里,她没看见宿昭,现在听着有一些错愕。 不过她没有怀疑,在太安众人发出质疑之前果断同意,“好。” 但她似乎还有疑问,“师侄不自己通知?” 宋音转身就往太安门人聚集的地方走,那些门人看见她纷纷让开。 宋音挑了个地方坐下,她闭上眼睛,看模样很是疲惫,“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魔尊。” 魔尊没有信誉,她要是这么说,仙门肯定会当她在挑拨离间。 但换成梅欣说就不同了,她是这个修界最有信誉的人。 信誉好到随口一句话就能让宋音这样的恶人风评扭转。 梅欣不明白,但她会照做。 宋音随后丢了个法器给她,“用这个。” —— 作者有话说:修字 第98章 沉昳容发现万象镜上的出口已经不见了,在这个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倒也不慌乱,只是坐在树枝上看着宿挽星方才治好的地方。 没过一会儿天空再次打开, 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向内张望, 沉昳容当然认得, 那是宿昭的眼睛。 对方和记忆中的模样没什么区别,只是那份温柔里少了些犹豫和胆怯。 宿昭笑着说,“剑尊怎么会在这里?” 沉枢慈化作手环缠在沈昳容手腕上,随后便安静了下来。 沉昳容面容严肃,“宿昭,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 宿昭苦笑一声,“不是很好,整个修界连同妖域都开始混乱,活着的生物逐渐陷入沉睡,那些压制在地底的恶魂跑上了人间四处作乱。” 听完后沉昳容的面色更加严肃, 她从万象镜中飞了出来,却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一片风和日丽。 景色很美, 但看不到有人在。 宿昭坐在轮椅上,她叹了一声,“我几次询问天道都没得到回答,若是枢慈在就好,她一定能将天道找回来。” 沉昳容安慰道,“不要担心,她会没事的,不过这里是哪里?怎么没感受到人的气息。” 宿昭有些害羞的样子,“你离开的这百年间我也学了很多,这个是我制作出来的小世界。” 沉昳容有些意外,她毫不吝啬地拍着宿昭的肩膀,“好厉害,我记得你之前就只会卜术。” 得到沉昳容的夸奖,宿昭的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容,可看着在伪世界里东张西望的故友,她的笑容又慢慢淡了下去。 沉昳容没发现她的异常,她看了几眼后又想要出去,“我不知道怎么来到的这里,但现在外面很乱,我既然回来了就不能置之不理,这里怎么出去?” 沉昳容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就牵扯到了胸口的旧伤,她咬着牙暗骂一声,“该死的。” 宿昭一个挥手,旁边树木的枝条往下扶起了沉昳容,“先把身体养好再出去也不迟。” 沉昳容咳嗽了几声,她的脸肉眼可见地白了下来,“这里什么也没有,怎么医治?” 宿昭指着远处银色的湖水,“泡在那月湖里可以疗愈伤势。” 沉昳容的脑海里闪过什么记忆,她扶着额头有些痛苦的模样。 “是想起什么了吗?”宿昭的声音很是关切。 沉昳容想倒是想起来了,但是想起的东西有点难以启齿,她想起自己误入了某个空间,一路拨开树丛看到一潭池水,有人背对着她,泡在池水中。 当然脑海中出现的不止这个记忆,但其余的记忆直接被她忽略。 面对宿昭的问题,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但宿昭这句话问得很突兀,沉昳容奇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宿昭耐心解释,“因为你失忆很久了。” 沉昳容知道自己的记忆有些问题,她不再纠结,而是往湖水那边走去。 她走的动作很急,差点又摔在地上,好在稳住了重心。 身体浸入湖水中时,沉昳容冷了一个哆嗦,她运转灵力驱散寒意,随后浑身的隐痛都被湖水给抹平。 她舒服轻叹一声,又转身看着稍远处的宿昭,视线从那双眼睛下移到腿上,沉昳容的眼里闪过几分心疼,“你的腿怎么会变成这样?” 宿昭的手在腿上摸了摸,“在你走之前,挽星她也走了,我向天道求一个结果,这双腿便是我付出的代价。” 沉昳容的眼神一变,虽然她已有猜测,但当这件事真正摆在她面前时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可有人比她更难过,沉昳容叹息一声,“天道怎么说?” 宿昭仰头,无神的双眼望向天空,“天道说,她不在了,这就是她的命运。” 宿昭似乎不需要人的安慰,她笑笑,“挽星让我忘记她,但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想要忘记,记忆就越是深刻。” 沉昳容知道她就是想要发泄,所以她就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只是听着听着就有睡意上涌,她强打起精神看着宿昭,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 宿昭慢慢靠近,“是累了吗?累了休息吧。” 宿昭的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它加重了沉昳容的睡意,于是她枕在手上慢慢睡了过去。 感觉到沉昳容轻柔的呼吸声,宿昭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下,“枢慈,出来吧。” 沉枢慈离开沉昳容的手腕,她看向宿昭,如往常那样的冷漠地询问,“阁主怎么知道我在?” 宿昭只是笑,“好歹相处那么多年,不是吗?” 沉枢慈可不觉得那是相处,她看着这方天地,然而一个眨眼之后这个世界又成了当初关押她的那个空间。 而沉昳容躺着的地方也不是什么湖,而是一方三耳的炼器炉子,昏睡的沉昳容趴在炉子边缘。 情急之下,沉枢慈大喊一声,“宿主!” 沉昳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睛动了动之后又沉寂下去。 在那炉子的上方是用丝线吊起来的娃娃,再往左侧一看,沉枢慈看见了自己的躯壳。 “你已经猜到了是吗?” 宿昭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可沉枢慈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本体的形状在激动的心情下不断变化,“你到底要做什么?” 在那顶部的娃娃头上还悬着一团亮色的白光,白光被绳线捆缚起来,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宿昭感受着那团光芒中淡淡的因果气息,随后一叹,“我想得到一个我能书写命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重聚一个人的魂魄。” “那与我宿主何干?” 宿昭只是摇头,“从前我趁着她重伤失忆之际欺骗了她,那时我想的简单,想着剑尊这个变数和宋音这个气运之人若是冲突,这个本就脆弱的世界就会受到影响,我也能趁机改变某条命运。” 宿昭的话听起来有几分不甘,“可是剑尊做不到那么狠心,她总是与我争辩,有时宁愿受罚也不做恶,最后宋音的态度也不是全然的恨。” 沉枢慈的声音变得很冷,“所以你在四百年后,又想用这种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 宿昭并不否认自己的卑劣,“是,是我引导白玉簪,让她救下剑尊魂魄,制作可以容纳人灵魂的身体。” 沉枢慈突然想起之前宿主和她说的事,“宿主之前同我说,白玉簪来找过她,让她劝我多回去看看你。” 宿昭沉默过后又继续,“我的故技重施失败了,但这些年的卜算中,我发觉天道是有意识的。” “祂露出了破绽,被我抓住了机会。” 沉枢慈心下一惊,“什么破绽?” 宿昭笑,“祂下凡拿走了你给的东西,被我用天机阁困住。” 沉枢慈想起来了,她暗自骂了一声,又惊讶于一个天道竟然这么弱。 亏她每次都要说天道在上,这太丢份了。 但宿昭就这样和她聊起来了,这正是拖延的好时机。 沉枢慈不动声色关注着那炉子里的人,又继续道:“天道怎么可能被你关住,另外你竟然控制了祂,直接让女儿复活不就行。” 但她转念又一想,这个世界本来就很乱,或许天道的控制力没这么强。 要不然梅欣她们怎么能改变命运。 宿昭叹气,“控制天道以后我才发现,祂根本没什么用,我之前的设想也是错误的,只有活着的人才配改变命运。” 沉枢慈才不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她只担心自己的宿主会被这偏执的人煮熟。 她又悄悄看了一眼,对方睡得很香。 沉枢慈都快气死了,她已经说了是宿昭,可宿主压根就不信。 这里是对方的地盘,沉枢慈不敢轻举妄动,她尽量柔和自己的声音,“既如此,不如回头,大家都会给你想办法。” 宿昭苦笑,“回不去了。” 当年她准备了两个办法,一个是让沉宋两人冲突,让这个脆弱的世界变得不稳,她或许能趁机改变命运。 二是以现在的修界为祭品,创造出一个新生的世界。 宿昭做了两手准备,但她没下决心用第二个。 但现在第一条行不通,第二条又有宋音和沈昳容这种变数。 宿昭有些不甘。 沉枢慈心中涌现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那口炉子下方突然涌出赤红的火焰,炉子里的水开始冒出细小的泡泡。 炉子里的沉昳容眉头皱起。 沉枢慈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可惜身体却被定住。 她看着炉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忍不住发狂,“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需要她吗?” 火光给宿昭的脸上了一层红色,“别担心,我只是想彻底改变她的记忆而已,毕竟宋音还是太麻烦了。” 感受到沉枢慈还在挣扎,宿昭又提出一个交易,“我并不会伤害她,你并不关心这个世界,等我除去宋音后,你再带着她离开。” 沉枢慈很是愤怒,“她不是你的工具!” 宿昭拧眉,她当然知道。 她沉默着加大了火势,可随着炉火温度升高,炉中的沉昳容突然吐出一口血。 听到咳嗽声和血腥味,宿昭慌忙停止动作。 虽然她看不见,但她感觉属于沉昳容的生机在一点点流失。 宿昭着急推着轮椅上前,炉子旁边还有余温,她施法将沉昳容从炉中捞了出来。 将人放在地上后,宿昭伸手去探脉搏。 可探上去后却发现,那脉象很稳。 随后沉昳容突然反手将她抓住。 宿昭一惊,听到耳畔沉昳容的声音,“原来是这样。” 一缕黑气从宿昭肩膀上飞出,随后消散在两人中间。 真言术—— 作者有话说:沉昳容:诶?又骗到了 第99章 宿昭也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惊到, 她苦笑一声,“剑尊演技甚好。” 微风化作锁链把宿昭和轮椅捆在一起,出于谨慎, 沉昳容没有放开她的手腕, 又施展咒术锁住了她的灵力。 看着依旧从容的宿昭,沉昳容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其实她可以更早一些想到, 只是不希望这个答案是宿昭而已。 沉昳容面色冷峻,随意擦去唇边鲜血后站在宿昭面前,她小心收起了那点苦涩,“不是我会演,而是你对自己太自信。” 沉昳容说的没错,宿昭相信记忆缺失的对方不会怀疑她,事实证明她错了。 此刻的宿昭已无法再隐藏自己,面对昔日故友,她低下头, “剑尊还不动手,是还念及旧情吗?” 脑中的记忆飞速划过, 沉昳容无法骗过自己, 她无法原谅,但也无法动手。 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冷漠地寻了理由, “此刻手中无剑。” 宿昭轻轻抬头,目不能视的她能敏锐感知到她人言语中的情绪,更何况现在的沉昳容没有过度遮掩。 宿昭看不见沉昳容的表情。 不过还好她看不见。 她苦笑一声,“剑尊若是想,天地万物皆可为剑,怎会有手中无剑这一说。” 沉昳容怒斥, “闭嘴!” 捆住宿昭的风绳突然收紧,宿昭轻哼一声。 轻风迫使她仰头,而沉昳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不觉得愧疚吗?” 此刻的沉昳容竟有了几分脆弱,过往的记忆在折磨着她,她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淡定。 见宿昭沉默,沉昳容便继续说,“我们曾约好百年一聚,你教我卜算,我教你入梦与剑术。” 沉昳容突然笑了,“可舞刀弄枪真的很不适合你,舞几下就脱了力。” “你说你自己很没用,帮不上我们的忙,又为了帮上我们,不顾反噬地卜算。” 沉昳容笑着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七窍流血,你可没把我们吓死。” 沉枢慈听不下去了,她心疼道:“宿主。” “我没事。” 沉昳容深吸一口气,或许是旧伤的原因,她觉得自己的身躯有些不稳,她看着沉默的宿昭,严肃道:“和枢慈说的一样,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想要的东西,我会帮你。” 宿昭的身体微微颤抖,“在我做了这么多不可原谅的事之后,你还愿意帮我吗?” 沉昳容冷眼看着她,“你别误会,我并没有原谅你,你伤害的也不只有我一人。” “你现在收手,我帮你重聚挽星的魂魄,你知道的,我很强。” 眼前之人是创造奇迹之人,正如宿昭之前说的。 沉昳容是那个混乱时代中最强的怪物。 沉昳容见宿昭不像之前那样抵触,似乎有些意动。 她继续劝说,“其实你也狠不下心是吗?我们这些怪物聚在一起,总能想出一个可能的办法。”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人都成长了,不会再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沉昳容的声音里满是自信,让人不自觉就会相信她,她像很多年前那样对宿昭伸出手,“所以,停手吧。” 轻风拂面,宿昭突然想起从前,从前她中了魔修的陷阱摔入了泥潭中,她越是挣扎就越是往下陷。 慌乱的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但没有,那时的沉昳容笑着将她从泥潭中拉了出来,一点没嫌弃她身上的脏污。 记忆与现实重叠,身上风索的束缚也放松不少,她同记忆中那般向沉昳容伸出手。 在沈昳容的注视下,她用手用力一捏,整个世界开始出现剧烈的变化。 只是一瞬间,本来捆住宿昭的风索就出现在沈昳容身上。 宿昭轻笑一声,“骗子。” 眼见着人又要被丢进锅里,沉枢慈赶忙分出无数金线拉住沉昳容。 但不过一秒,她的金线就被切断。 被斩断的金线在地上蠕动两下,随后融化被地面吸收。 沉昳容想要继续唤风,但双手却被自己唤出的风捆住。 这里是宿昭的主场,一切的努力都只是徒劳。 见沉枢慈还想行动,沉昳容大喊一声,“别动!” “可是!” 宿昭抬手,沉枢慈也被风困住。 看着不断撞击着风壁的沉枢慈,宿昭感慨一笑,“你这骗子还真是惹人喜欢。” 身后就是咕咚冒泡的锅,沉昳容总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虽然身处险境,但她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面对宿昭的指责,沉昳容面上毫无波澜,“你不信我?” 听着沉昳容略显失望的语气,宿昭的心里满是无语,她不想再废话,挥手就将沉昳容给丢进了锅里。 沉昳容伸手扒住锅的边缘,挂在锅沿上看着宿昭,“真的不愿回头吗?” 听完后宿昭再一个伸手,炉子底部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火光印着宿昭的脸,她的声音放得很轻,“若是真有重聚魂魄的方法,你又怎么会想修无情道,你根本就做不到,你的话到底不能信。” 水温正在升高,困意沿着脊背爬到了脑海,这一次宿昭没再给她任何机会。 视线模糊看不清宿昭的脸,沉昳容笑了一声,“那你的话又能信几分,骗子。” 脑子里的记忆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她与宋音相处的时光越来越淡,反倒是宋音提剑杀她的样子越来越清晰。 她终于看清了宋音的眼神。 她在愤怒,在难过,也在失望。 沉昳容也觉得愤怒,因为被背叛、被利用,一次又一次。 于是她靠着惊人的意志力强撑着,看着宿昭笑。 宿昭听见她的笑声抬头,“笑什么?” 沉昳容轻叹一声,“我笑你比以前难对付很多。” 宿昭一震,她冷静道,“没有手段,怎配做你的友人,我并不想杀你,待宋音死后,你就回你原来的地方,此世的结局与你再无关系。” 沉昳容狠狠咬着嘴唇,疼痛让她的意识清晰很多,她轻笑一声,“这么说你还挺仁慈。” 这嘲讽很是刺耳,宿昭没有反驳。 沉昳容在心底默念着宋音的名字,但她的传音如同石沉大海。 宿昭依旧温柔,“没用的,宋音找不到这里。” 沉昳容很困,身上的旧伤也跟着发作起来,她节省力气不再刺激宿昭,眼睛观察着四方。 被困住的沉枢慈、头顶无数的娃娃、一旁还躺着沉枢慈丢失的躯壳、还有…… 沉昳容疲惫地闭上眼睛,快要沉睡的她又开始话多,“我这残躯如何能与宋音相斗,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不如放过我。” 见宿昭不答,沉昳容又开始作怪,她大喊道:“你这火控怎么回事!要烫熟了!” “喂,听到我说话没?嘶!你是想把我所有的记忆都删了?” “说话!怎么不说话!宿昭我真的看错你了!” 沉昳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宿昭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抬手降下火势,终于回答了其中一个问题。 “我会把白玉簪带过来替你医治。” 记忆越来越少的沉昳容变得越来越活泼,“哈?白玉簪在魔宫,你在开玩笑吧!” 沉昳容撑着疲惫的脑袋将宿昭上下打量,“就你?” 宿昭本来挺能容忍的,但沉昳容这样质疑她的能力还是头一次,她的心绪有了一丝起伏,冷冷道:“有什么问题吗?” 沉昳容毫不留情地嘲笑,“就你还想从魔宫里抢人。” 宿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又恢复了平静。 沉昳容的行为很是奇怪,或许有什么图谋,也有可能是单纯地想将她骂上一顿。 怕着了什么道,宿昭干脆将自己的听觉封闭起来。 见她如此,沉昳容扬起笑容,她不再大声叫喊,因此其她的声音就显露出来。 似乎是铁器碰撞的声音,但那声音并不清晰,除此之外似乎还有马儿的轻喘声。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咒气,它飞到沉昳容的面前,像是在确认什么的一样。 沉昳容冲她笑笑。 咒气往后缩了一下,它又在那躺着的躯壳上方飞了一圈。 它似乎确认了什么,随后整个伪世界都是一震,紧跟着就是空间被强行撕裂的咔咔声。 宿昭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紧接着她感受到一股浓重而又熟悉的咒气,她只是闻了一下就差点昏睡过去。 沉昳容抬头看,一缕阳光从头顶倾落,这个假世被什么弄出了一个洞。 宿昭神色一厉,她控制着那破碎的地方重新聚拢。 眼瞅着那地方就要合拢,一杆银枪突然而至,直接将补好的地方打碎,露出更大一片天地来。 身着银铠的女子勒住双头马的缰绳,挺直腰背将枪收回。 随后她又一个冲锋而下,枪尖直指宿昭的咽喉,速度快到来不及反应。 地面突出两根土刺,它们交叉架住了凌敏之的枪。 炉火随之一灭,沉枢慈也突破了风墙,她将沉昳容从锅里拉了出来。 看着头顶的大洞,迷糊的沉昳容还不忘调侃,“这倒是和万象镜很像。” 但大洞正在合拢,若是她们都被困在里面,又是不利的局面。 沉枢慈也明白,看着还在和宿昭苦战的凌敏之,沉枢慈大喊一声,“休战,跑!” 凌敏之立即收枪,她回身拉住沉昳容往马背上一丢,又弯腰想带走故人的身体。 可她现在的身体太过僵硬,在她将要抓住时,一条树藤抢先她一步。 那具躯壳落入宿昭手里。 而头顶的破洞正在飞速愈合。 凌敏之不断躲避着攻击,她想要抢回躯壳,但怎么也靠近不了宿昭。 可没有时间了,她一拉缰绳,在洞口合拢前冲了出去。 凌敏之身上似乎是有什么法宝,她们出来之后进行了几个空间跨越,直接远离了宿昭所在的那片区域。 沉枢慈松了一口气,但看着凌敏之的时候有些变扭,而对方也是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见沉枢慈不说话,凌敏之善解人意地先开了口,“是宋仙师帮我找到的你们。” 见对方和善,沉枢慈心里那点尴尬才散去,“她怎么不自己来?” 这不是沉枢慈的无理取闹,而是有关沉昳容的事宋音都会亲力亲为。 凌敏之心情不悦,“你看下方。” 沉枢慈这才注意到下边,她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地面上,恶鬼的数量已经比活人的数量多了。 它们生前都是修者,力量自然不能小觑,正在贪婪地吸食着世间的生机。 凌敏之的声音有些丧,“宋仙师她镇守着南境,一时脱不开身,其余几境包括妖域也未能幸免,其中受害最深的是西境。” 沉枢慈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很是无所谓,但看着其下的惨状还是不忍地闭上眼睛。 凌敏之顺手清理路上的鬼魂,但这些东西就像野草,除完还会长。 沉枢慈也帮着清理,但没了身体的她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一股清风吹走了空中的腥味,沉枢慈惊喜地看着已经醒来的沉昳容。 “宿主,你还记得我吗?” 沉昳容点头,此刻的她很是严肃,但严肃的面容下掩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难过。 沉枢慈的喜悦也随之沉寂下去。 曾经的好友变成这样怎么会不难过。 沉枢慈想要安慰一下,可再看时沉昳容已经冷静下来。 用风绞杀一个恶鬼后,沉昳容轻呼一口气,“走吧,不要回头。” 第100章 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摆脱宿昭后沉昳容竟然跟着凌敏之往南境跑。 当沉昳容意识到这件事时她已经在南境的土地上。 出来作乱的恶鬼沉昳容认得一些,有部分还是她之前杀死的。 沉枢慈从她的袖子里钻出来,她悬在沈昳容面前, 声音沮丧, “联系不上祂。” 作为好友,沉昳容明白宿昭,对方想藏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沉昳容心里也乱,虽然这个世界很是脆弱, 但有天道在,世界还存在规则, 天道不在了,这里就会变成一片混乱地。 沉昳容摸摸沉枢慈的脑袋,“没事, 我们再想想办法。” 南境的情况比东境还要好上很多,就像是没有遭到祸害那般和谐, 有很多的魔宫门人在巡逻,看到恶鬼就会上前清理掉。 这些清理者有魔修也有灵修, 看到沉昳容还会恭敬问好。 沉昳容那点偏见根本架不住她们的热情,本来冷着脸的她挤出几分笑容。 凌敏之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她看着天上破碎的空间,空间里不时掉下几只恶鬼与妖物,不由垂下眼眸。 沉昳容注意到她的情绪,印象中她很在意宿昭抢走的那具躯壳, 沉昳容问,“那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凌敏之点点头,她看着沉枢慈,似乎又回到四百年前的央越, “我生前所在的国家也遭受了差不多的灾祸,我的国主以身献祭,才将国家从妖祸之中解救出来,那时的宋仙师还很弱小,但拼尽全力想为我们这些不重要的人做点什么。” 对方的声音很沙哑,要说出这段话真的很难,沉昳容总觉得她这样是在帮宋音刷好感。 这段听宋音说过,但对方讲的很简单,沉昳容放出神识记录着周围的一切,在思考解救之法的时候还能分心好奇宋音的过去,“那时的她是什么样的?” “很严肃,很正经,像是装成大人的孩子。” 宋音少年期?沉昳容还挺感兴趣的。 将周围探测一遍后,沉昳容的眉头深深皱起,她算了下,这里无事应该是宋音在强行压制,就像九霄门那个阵法一样。 那个阵法若是完善的话能以法宝作为阵眼,也能把人当成阵眼。 这个程度的压制让沉昳容心中有些许不安。 在这个空间规则混乱的时候,她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凌敏之一路上都在夸赞宋音,可沉昳容没心思听,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带回天道,若是带不回能不能先用什么东西代替天道来维持这个世界的稳定。 凌敏之说着又回到国主的身上,她难过道,“但这次,或许不用有人献祭。” 沉昳容轻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的,今时不同以往,你我都与从前不同。” “沉主子!” 一道活泼熟悉的声音响起,沉昳容抬头发现是姚玲,对方手里拿着两个红色的锤子就朝她冲了过来。 沉昳容看着姚玲那张脸,她依稀记得这是九霄门的人,看这活泼的样子是妹妹。 还不等沉昳容想明白,但她又看到了另外几人,一个眼底带着黑眼圈,一个蛇妖,一个精神异常,还有一个傀儡。 还有一个带着酒窝的女人在看着她笑。 戚吾越过众人向沉昳容行礼,“沉主子,尊上等候您许久。” 沉昳容扫了一眼,下马道,“好。” 领她走的人不是戚吾而是一个不认识的门人,沉昳容跟在对方身后,又听见身后众人的争吵。 戚吾摆出了大护法的架子,“我年岁最高,我去。” 姚玲并不赞同,她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姓戚的你闭嘴!我之前是九霄的人,我去比你们更合适。” 黎休当起来和事佬,“两位护法不要冲动,有事好好商量。” 一旁的二护法睁眼,“我去最好,那边状况惨烈,我修为最高,更能稳住局面。” 四护法玩着手上的火焰,她笑得开怀,“现在那地方这么危险,不如让我去,一个疯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胡说!”几道声音异口同声。 随后和气的商量变成了更加激烈的争吵,五护法在一片混乱中弱弱举手,“我。” 可惜她的声音被一声更比一声的争吵盖了过去,见无人在意,五护法又默默缩回了手。 领路的门人无奈一叹,“她们就是这样,主子不要在意。” 沉昳容把视线换到前方,“不,这样很好。” 好到沉昳容不敢回头,曾经她也有这样一群互相考虑的朋友,可现在死的死了,活着的也不像从前,还有的直接变成了敌人。 沉昳容再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回头。 争吵声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沉昳容被带到了宋音闭关的地方,门人识趣离开,而洞口自动打开。 沉昳容从容走了进去,而洞府中似乎不止一个人。 很快她就听到了白玉簪崩溃的声音,“你脑子有病吗?” 宋音的声音不慌不忙,“当然,不然你在这做什么?” 白玉簪被噎了一下之后更加愤怒,“你这么糟践自己,六百万都治不好了!” 宋音依旧淡定,“本尊有的是灵石。” 白玉簪尖叫一声,“你懂什么!这根本不是灵石的问题!” 沉昳容听着宋音的声音还挺中气十足,到底担心的她还是加快速度进入室内。 被病人折腾得精神萎靡的白玉簪看见沉昳容就像是看见了救星,她顶着一张仿若被吸干精气的脸激动道,“来得正好,快来劝劝你徒儿,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守寡了。” 沉昳容瞪了乱说话的白玉簪,又往宋音床头一坐。 此刻的宋音脸上爬满了赤色的纹路,是心魔入体之像。 沉昳容顿时恐慌起来,床上的宋音向她伸手,她一把抓住。 好冰。 沉昳容顺势探脉,表情立马变了,“你的灵脉怎么会枯竭。” 白玉簪没好气地说,“还能是为什么?这家伙用自己的灵力作为祭品,强撑起了整个南境。” 沉昳容脑子一懵,宋音面色红润,就连那天被宿昭弄伤的手臂也恢复过来,从外表看上去就只是简单的心魔发作而已。 宋音握紧她的手,似是想要得到一个夸赞,“师尊,夸我。” 看着脸上布满荆棘的宋音,还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沉昳容一口气被堵在喉咙里。 “你做得很好。” 得到夸奖的宋音笑了,笑容过后便是深深的疲惫,仿佛她一直在强撑,强撑到听到这一句后才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即便是睡过去,宋音也不曾放开沉昳容的手。 身体也还未恢复的沉昳容将自己的灵力度给宋音,可这一点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白玉簪倒是松了一口气,她伸手给沉昳容把脉,冷静下来的她倒不像方才那般咋呼。 只是给沉昳容把脉后的她眉头越锁越紧,眼看着就要骂人了。 沉昳容赶忙道,“谢谢你救了我。” 白玉簪的怒火瞬间被浇灭,想起沉昳容这一路走来的事,到底是心疼大于愤怒,“你救过我那么多次,说到底是我欠你。” 沉昳容看着白玉簪,她比记忆中的样子老上许多。 总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沉昳容轻笑调侃,“你怎么不叫我麻烦精了?” 白玉簪缩回手,她冷冷瞅着睡过去的宋音,“某人醋缸成精,我怕医闹。” 醋缸在睡觉听不到。 这样吵吵闹闹的感觉让沉昳容一直沉重的心得到了些许放松。 她面容严肃起来,“我的身体你能治好吗?” 白玉簪的眼神闪烁一下,“现在的我,能。” 沉昳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和我说说现在的情况。” 见沉昳容一脸愁容,白玉簪摇头叹息,“现在所有的仙门都是强撑,妖域也是,众人商讨后的意思是用九霄门那处的阵法□□。” 沉昳容立马就想到了这法子的弊端。 西境的整个布置就是为了阵法,山水等都是为了那个阵法存在,所以能发挥最大威力。 但其它地方用这个阵,地形不同,只能弄出一个简化版,这样撑不了太久。 而九霄门她们还没有从上次的劫难中缓过来,同样也撑不了太久。 且宋音都累成这样,更别提其她。 沉昳容立马道,“这不妥,被动防守是耗不过宿昭的。” “能。” 白玉簪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能。” 沉昳容挑眉,“怎么说?” 白玉簪看着地面,声音轻缓,“因为宿昭的生命走不长,最多一个月,而她近期如此乱来,估计时间还要缩短。” 白玉簪伸手遮住眼睛,唇边漾起一分笑容,“怎么我的病人都喜欢胡来。” 沉昳容不知道说什么,她提出问题转移焦点,“她无法被杀死,她所受的伤害会由这天地间的某个生灵承担。” 白玉簪松开手,“可人的生老病死等似乎不在她的能力范畴内,宋音与她交过手,这是宋音的猜测。” 沉昳容沉默一会儿,她看了看床上的宋音,对方睡得很沉,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 按照白玉簪的说法,只要挨过这一月便成。 之后再想办法找到宿昭的尸身,用抽忆术将对方的记忆调出来后找到天道便成。 沉昳容暂时想不到这个办法,她开始思考自己好了之后该去哪里帮忙。 沉昳容接受了这个计划,“我好全需要多久?” “一个月。” 沉昳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啊?” 她马上又严肃起来,“别闹。” 白玉簪摇头,“我没骗你,就是一个月,你别生气,而且各势力都有人在,尤其是南境,你可以歇歇。” 沉昳容一时不被人需要还不适应。 她回头看着虚弱的宋音。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 100-104 第101章 还是在太安宗的峰顶,峰顶是一幢有些破旧的房子,扎着白色发带的女孩在雪日里挥洒着汗水,她不知疲倦地一遍遍挥剑,直到自己再也抬不起那柄剑。 戴着斗笠的青衣道人用袖子擦去她额头上的汗水,笑容融化风雪。 宋音坐在峰顶的树上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同样充满幸福笑容的自己。 仙鹤展翅, 青衣道人牵起女孩的手下了山,宋音就这样目送她们离去。 峰顶一时只剩呼啸的寒风, 在树叶的歌唱声中,宋音发现了不速之客。 她并未回头, “滚出来!” 轮椅的咯嚓声响起,宿昭从树后出现,慢慢移动到宋音的面前。 下一秒剑光就落在宿昭的脖颈。 宿昭弯腰捡起自己掉落的头颅安上, 正欲开口却被宋音打断。 “收起你那副伪善的面孔,我的耐心有限。” 宿昭叹气,她僵硬笑了笑,“一个交易,尊上带着剑尊离开,将此世让与我如何?” 院中的桌上放着糕点,都是沉昳容亲手做的,桌子下方还摆着一坛酒,那是柳千枫送的,还有很多零零散散的礼物,是很多人送的。 梦中的师尊说,这是为了庆祝她成功筑基。 宋音看着桌上的糕点被雪盖上一层白霜,她想这一定很甜。 但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来没吃到过这样的糕点。 她想师尊原本就是梦里这样的, 会替她擦汗、做糕点、包容她一切的小心思,而不是那个冷漠刻薄对她充满厌恶的模样。 宋音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睛已变成赤色,这份属于宋音的梦境开始扭曲,只是一个抬手,宿昭便被虚空举了起来,“你怕是忘了,我们之间还有恩怨未了,我和师尊不一样,和你只有仇。” 耳畔隐隐传来雷电的响声,宿昭并不慌乱,“呵,尊上确信我会败吗?” 宋音捏紧一些,那双赤色的眼睛成为这冬日中最寒冷的东西。 宿昭讨厌冬天,讨厌冬天里的一切,包括眼前的宋音。 宋音满是嘲讽地说,“若是真有信心,怎会冒着风险与我交易。” 随着宋音的收紧,宿昭能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可她笑容依旧,看不出半点狼狈。 她笑得优雅,“看来谈判失败了。” 宿昭干脆退出宋音的意识,她本以为自己会回到那个毫无生机的世界,可她的世界里不可能下雪。 雪花落在脸上的感觉很是让人厌恶,但一个人的温暖撞入了她的怀里。 “娘,你去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女孩的声音不再稚嫩,带着一分温柔的不满,她继续控诉道:“我不学卜算了,你不要乱跑好不好?” 宿昭觉得自己冰冷的身躯就要被对方给融化,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抱住了女孩,她不太确定地问,“是挽星吗?” 女孩的呼吸暖化了她被风吹僵的脸庞,“是,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宿昭撕下假笑的面皮,她将那份温暖抱得更紧,她压抑着哽咽,“娘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到你受不住体内怨气的侵蚀,与我在冬日离别。” 名为宿挽星的幻影依恋地靠在她怀里,宿昭看不见,这个女儿只是一团没有脸的人形黑影罢了。 那棵树并未消失,宋音坐在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 宿昭只是被拉入了另一个梦境,一个让人沉沦的梦。 黑影跪在地上,趴在宿昭的腿上安慰,“不会的,我一直在这里,我不会再学卜算了,只求娘能好好待在我身边。” 宿昭有些迷茫,“待在这里吗?” “是的,待在这里,天机阁什么的我们都不要管了,我们逃跑,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宿昭的表情更加迷茫,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清晰明白自己是被困住了,可在她的脑海中,现实逐渐梦化,而这个梦却慢慢给她真实的感受。 她的挣扎越微弱,幻影的模样就越清晰,甚至有了初步的五官。 幻影汲取着宿昭内心的渴望,身躯化作黑色的水慢慢将宿昭包裹起来。 宿昭对此一无所觉,这个诱人的选项让她慌乱起来,她总觉得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惊慌松手,用袖子狠擦起自己的手来。 她的暴行被幻影制止,“为什么要这么做?” 宿昭却无言以对,“因为我很坏,坏到用整个世界为代价来书写你新的可能。” “可作为坏人我又很没用,只能利用昔日的好友来达成我的目的。” 宿昭的声音开始颤抖,她想用手描摹女儿的脸,可又缩了回来,“我什至看不见你现在的模样。” 迟迟没听见女儿的声音,宿昭的心慢慢沉入谷底。 “娘亲愿意为了我收手吗?” “……娘亲已经回不了头了。” 幻影将她抱得更紧,“可以的,不要一错再错,就当是为了我好吗?我们可以一起赎罪。” “我不想让娘亲为了我变成这个样子,这不是我想要的。” “收手吧。” 如果宿挽星还在的话她一定也会这么说,甚至还不一定有这么温柔。 宿昭听着对方的声音,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她张开双手渴求一个拥抱。 幻影站起来,予她回应。 宿昭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她附在幻影的耳边,双手越收越紧,“可是,我需要你活着。” “而你不是她。” 幻影被她勒破碎,而宋音的嘴角涌出血丝。 宿昭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扫落腿上的幻影残留,“尊上不也急了,竟然会尝试反向影响我,可惜,你并不擅长。” 宋音俯视着她,她嗅到愤怒的味道,还有一丝危险的感觉。 宿昭叹息一声,脸色阴鸷,“在来这之前,我问过天道此行的结果如何。” “祂说,我会死在这里。” 宿昭冷嘲一声,“可笑的命运,我不信命。” 宋音感受着对方的生机慢慢流失,修为慢慢拔高,而梦境也慢慢不受宋音控制。 梦中的一切都被毁坏,宋音在翻涌的狂风中岿然不动。 可她的眼神越来越凝重,“你想自爆?你找死。” 宿昭疯狂笑了起来,“能拉着你一起死也是一件美事。” 宿昭的神智已经不太清楚,她捂着头,近乎歇斯底里地大笑着。 她不再虚伪地维持表象,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你太自大了,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回心转意,是为了减少伤亡吗?呵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在她说话的时间里,宋音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是灵魂,宿昭竟将她的灵魂拘了出来。 直到此刻,宋音才正眼看向对方,“你在这杀了我又有何用。” 宿昭呵呵一笑,“剑尊重伤未愈,修界其她人不成气候,而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活,我也是祭品之一。” “我和你们商谈,不过是想撑到最后,见证女儿的新生,但现在见不见得到无所谓了。” 宿昭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纹,她全然不在意。 “永别了,宋音。” * 在宋音睡过去之后,白玉簪又絮叨了一些要注意的东西,沉昳容安静听着,在她老实喝完药后,白玉簪便急匆匆出去了。 如今这混乱局面,每个人都很忙,白玉簪不只有她们两个病人。 吃了药之后,沉昳容感觉身体内灵气的运转更加流畅,心脏的刺痛感也小了很多。 识海中残破的蓝色小剑发出嗡嗡剑鸣,似在替她高兴。 沉昳容握紧拳头,又看向睡着的宋音。 对方在笑,这笑和她记忆中的笑带着些不同。 沉昳容端坐在床边,看着她褪色的嘴唇又有些担心,她的记忆又缺失了一部分,但好在与宋音有关的记忆没丢太多。 可宿昭并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沉昳容问,“我的记忆还在你那吗?” 沉枢慈还是那怏怏的声音,“宿主现在要用,可你丢失的记忆太多,塞回去会昏迷两天。” “不要紧,你先给我,或许我还能从中间发现些什么。” 沉枢慈有些犹豫,但她还是将记忆交了出去。 沉昳容拿到记忆后倒也没有冒失行事,她将那份记忆好好收了起来。 在她整理灵戒的时候,沉枢慈的告别突然而至,“宿主,我要短暂离开你一段时间。” 沉昳容一惊,她不是很赞同,“你这个样子不能离我太远。” “可以用制作出的身体暂时行走,白玉簪能做到。” 可沉昳容还是不放心,“你要做什么?” 沉枢慈的声音很是冷静,“这天地间应该没有比我更熟悉天道的人,我去把祂找回来,呵,它还欠我一块糖没回礼。” 糖不糖的都是借口,沉昳容知道对方只是想要帮上忙而已。 “放心吧,我又没有生命,不会死的。” 在沈昳容的记忆中,系统很少表现自己想要什么,再次醒来,对方已经有了喜怒哀乐,变得很像一个人了。 沉昳容叹了一声,“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嗯。” 这是一场过于简短的告别,待沉枢慈离开后,沉昳容的心又变得空落落。 她不自觉拉住了宋音的手,将额头贴在对方掌心里,这是一种能让她感到安全的动作。 灵力不疾不徐地奔涌,沉昳容突然发现宋音的灵力开始躁动。 而房间内的空间也在一寸寸扭曲破碎,而这一次的异常似乎来自于宋音本人。 沉昳容费力地拢合空间,一阵风撩起她额前的碎发,与此同来的还有内心疯狂涌起的不安。 在尽力维持局面的同时沉昳容又给白玉簪传信,同时又用空余的手探向宋音的鼻子。 没有呼吸。 过了一会儿,这场混乱渐渐平息,只是已经破碎的空间没有恢复。 沉昳容大脑一片空白,她又伸手试探了一下,依旧没有气息。 等白玉簪急忙赶到房间里时,宋音安静躺在床上,沉昳容拿过长桌上的留影石。 留影石上是她和宋音的合照,是在她差点摔倒时宋音扶着她的样子。 留影画面上的她看上去很是害羞。 宋音很宝贝这个东西,那张长桌上就只有这留影石,明明桌上还有空间,那些书却放在桌子底下。 沉昳容觉得自己的手怎么都捂不暖,让她怀疑这样下去会不会生冻疮。 如果生了冻疮,宋音会醒来帮她买药吗? 白玉簪感受不到宋音的呼吸,她瞳孔骤缩,立马跑过去把脉,她有些不敢相信,“这。” 沉昳容听见了白玉簪的声音,她木然地抬起头。 白玉簪一时不知安慰。 正在这时,戚吾又从外边跑了进来,见到人都在,戚吾赶忙道:“恶鬼翻涌的数量急剧增多,太安宗的情况最为危急,现如今已失去与太安的联系。” 沉昳容浑身一震,“柳宗主和梅师姐呢?” 戚吾面色更苦,“柳宗主昏迷不醒,如今只剩梅尊者死撑,但也要撑不住了。” 沉昳容表情未变面色却是一白。 她抬头看着破碎的空间。 空间里降下的是数之不尽的恶鬼,梅欣护着昏迷的柳宗主。 她连伤口都没办法去捂,警惕地看着周围。 宗门的结界还能保护一段时间,她们是在山门抵抗。 眼前的风景愈加模糊,梅欣觉得很困。 她强打起精神看着那一群鬼中似乎有熟悉的人,还没等她看清楚那披着长发的恶鬼长什么样,一股腐臭味就直接抵达了她的大脑。 脖颈泛起一层层鸡皮,梅欣侧身一躲后终于看清了那个恶鬼的脸。 她震惊地瞪了瞪,“太师尊。” 可这套近乎没什么用,那恶鬼又冲了上来。 梅欣本就有伤在身,面对强敌更是难以招架。 她被恶鬼狠狠踹中腹部,随后飞了出去。 梅欣吐出一口血,又用剑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只是她撑着剑的手在颤抖。 还没等她抬头,腿又被人扫了一计。 梅欣失去平衡后快速稳住重心,只是在这时刻已经可以了。 她听见太师尊冷漠的话,“就你这样也配做我太安传人。” 回答她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梅欣已经听不到了,耳边是乱糟糟的鸣叫,她只能看到恶鬼的嘴巴似乎在开合。 提不起力气,灵气也没了,身后还有昏迷的柳宗主。 梅欣艰难地握住剑柄。 周围的恶鬼越来越多,黑压压的像是乌云一样。 众位恶鬼包围着梅欣两人,它们越来越近,近到那股聚集的腐臭味都能两人熏死。 梅欣自然受到了影响,她屏住呼吸,面对这么多敌人,梅欣将大拇指放在脖颈前面,随后嚣张地一滑。 虽然梅欣没什么表情,但听着就让人火冒三丈。 “无能之辈,放马过来。” 第102章 这本不该是下雪的时节, 但梅欣的全力以赴让整个太安宗都覆上一层白霜。 吸人生气、制造幻觉、颠倒记忆、放大怨恨,恶鬼的手段就是这样恶心。 意志不坚者被恶鬼控制,与同门之人相互残杀, 梅欣的脑海中也不断出现云惠明的身影, 每出现一次她的身上就会多出一道伤口。 梅欣的剑并未脱手,她看着被太师尊恶念操纵的同门,一个握拳后将那同门冰封了起来。 恶念从冰层中飘出,她看着道心已经瑕得不成样子的梅欣,又看着一旁慢慢醒来死盯着她的柳千枫。 精神上的攻击完美克制柳千枫,本就憋闷的她醒来就看见自己的师尊变成恶魂与梅欣对峙, 更是觉得痛苦。 她跌跌撞撞跑过去,一个趔趄后差点跪下,好在梅欣搀了一把。 柳千枫看着那黑影, “师尊。” 恶念看着狼狈的两人露出不屑,“果然还是云丫头更适合当宗主。” 梅欣听完把眉毛都拧死,一把巨大的冰剑在恶念头顶迅速凝结,冒着寒气的剑身直接扎向恶念。 地面震荡, 这座山也裂开了缝。 柳千枫闭上眼睛。 “败家玩意!太安宗拢共就没几座好山头了!”恶念骂骂咧咧地从地底钻了出来。 还不等她心痛,另一把冰剑眼看着就要成型,恶念赶紧叫停, “等等!别劈了!” 轰隆一声, 这座山从中裂开。 恶念看着分得整整齐齐的两块山,她的表情慢慢扭曲, “找死!” 太安宗的恶魂们纷纷仰头看向山上,随后嘶吼着飞向山顶。 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黏腻,她们被怨气包裹定在原地。 恶魂越聚越多,逐渐变成了一条漆黑的怨龙,怨龙朝着梅欣两人嘶吼,在龙的嘴里是无数张脸。 柳千枫看着师尊的脸在里面扭曲,她闭上眼睛后又睁开,然后拿出了自己的剑。 将一个药瓶丢给梅欣,“药。” 梅欣接过,二话没说便将丹药吞下,顷刻间身上的伤就好了大半。 柳千枫斩断飞来的树,说出了这辈子最豪气的话,“随便使劲,后续我来负责。” 黑龙嘶吼一声,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一般,尾巴凌厉地甩向柳千枫。 柳千枫右撤落在另一棵树上,又灵活躲开了下一波攻击。 黑龙更怒,第三次甩尾却被一道冰链锁住。 梅欣甩手让冰链缠住了怨龙的尾巴,一个拉扯之后龙尾巴直了。 它继续发出难听的吼叫,门内修为低弱的直接呕吐起来。 不过这点攻击对梅欣来说不算什么,她拉着龙尾绕着山迅速飞,因为速度太快,怨龙的攻击根本打不到人。 梅欣将它和山捆在了一起,最后一拉冰链让锁链拴得更紧。 怨龙察觉到不妙想要重新散开却没成功。 它不甘地对着梅欣嘶吼,然后梅欣一拉锁链,这愤怒的嘶吼就变成了痛苦的叫声。 梅欣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它们分散还可能误伤门内人,聚起来更好。 可说着这些怨魂又故技重施,这一次梅欣的整个视觉都被蒙蔽,她看见师尊躺在树枝上懒洋洋撇她一眼,在春日的好阳光下师尊慢悠悠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她听见师尊的声音混在春风里,“呵,竟然练得比我还好,不想看了。” 过了一会儿,闹脾气的人又自己翻了一个面。 梅欣看见她对着自己笑,“呆子,你怎么就不会哄哄我。” 梅欣张张嘴,“对不起,我还没学会。” 黑色的浓雾将整个太安吞吃入腹,梅欣紧握在手里的冰链慢慢松开,最后掉落在地上。 太安都是如此情况,其她宗门更是无法幸免。 众人在黑雾中做着梦,渐渐枯瘦的脸上是全然幸福的笑容。 梅欣和柳千枫等人还有些挣扎,但黑雾中慢慢飘出一个透明人影。 宿昭的魂体不容乐观,她将自己的灵魂裂成几份伪装成要同归于尽的样子,又趁着宋音惊诧时将对方的灵魂推入混乱的空间裂隙中。 魂体忽明忽暗的宿昭却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她看着浓雾中还在反抗的梅欣,笑容逐渐冷了下来。 “可不能让你醒了。” 宿昭眼神一凝,梅欣所在之处的空间便开始扭曲。 只待一瞬,梅欣就会变成肉末。 可空间的扭曲就这样停止了。 梅欣腰间的剑亮了亮,她腰间的第二把剑自动出鞘,一只手从那悬着的半截剑中伸了出来,随后是披散着头发的脑袋,一身白衣看不清脸,看上去比在场的所有鬼都要像鬼。 她轻轻抚过那道空间裂缝,看着裂缝慢慢合拢,又弯腰拔走梅欣头上的剑簪轻轻叼在嘴里,将头发简单挽上头顶后将剑簪簪上。 云惠明转过身,她挡在梅欣面前,笑意不达眼底,“小昭啊,你过分了。” 这漫山的黑雾对云惠明没有任何作用,对她而言,她的人生没有什么遗憾。 * “太安宗稳定下来但情况仍不是很好,其她仙门包括妖域都已沦陷。”戚吾严肃说着如今的情况。 说完又抬眼看向上首坐着的人,那人有些失神。 戚吾提高声音,“剑尊大人。” 沉昳容惊醒,她揉揉自己发疼的太阳xue,“能打探到其她仙门情况和伤亡情况吗?” 几大护法坐在下方,但已没了以往的热闹气息,往常总是吵嚷的姚玲成了最沉默的那个。 戚吾的精神状态也不佳,她停顿一下又报,“黑雾控制之后的情况不清楚,但各仙门损失不少,这是各仙门的死亡名单。” 沉昳容接过那块玉简,意识沉进去后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沉昳容翻找到太安宗的那部分。 熟悉的不熟悉的名字在她面前一一闪过。 尘洁、柯徐睐、付清池、安然,这些人前段日子还围着她。 沉昳容压根不敢多看,匆忙滑过。 随后她的视线停留在林赦这个名字上,不经意间就念了出来,“林赦。” 戚吾回答,“太安宗的阵法被人毁坏,林长老以身填阵让阵法稳固下来。” 沉昳容记得这个人,是宗门长老的女儿,可她觉得她不应该只记得这些。 沉昳容摇摇头,一个个名字看下去,她的眼神里已经满是哀伤,看到九霄门的时候更是有种呼吸不上来的难受。 将玉简收好,沉昳容看了姚玲一眼,轻声叹息后吩咐,“传本尊敕令,修为低弱者不准随意行走。” “几位护法将白谷主的丹药和我镌刻的阵盘分发下去。” “另,尊上一事不准走漏风声,若有违抗者,休怪本尊无情!” 底下几位浑身一震,即刻回答,“是!” 沉昳容挥挥手,“下去吧,本尊在,不会有事。” “是!” 几人陆续出去后,沉昳容才看向身后,“她怎么样?” 白玉簪的身形慢慢显现出来,她看着沉昳容憔悴的模样只能叹气,“你身体也不好,硬撑着接宋音的摊子,我还在这,你说我做就行。” 沉昳容见她不说便明白了答案,心脏密密麻麻的全是痛楚,或许是记忆的缺失,这份痛楚还能忍受。 她并不管白玉簪的劝说,“一个月的等待太长,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迅速恢复实力的吗?” 白玉簪犹豫了一下,“有倒是有,但那是一个冒进的法子,死的概率大于生,你若死了不是更混乱。” 沉昳容站了起来,“我若贪生怕死才会更混乱,有什么招都使出来,我没那么脆弱。” 沉昳容站在门边,阳光透过她的发梢,让她的黑发染上温暖的颜色。 白玉簪还想说点什么,但沉昳容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你知道的,我能读记忆,但我不想对你们这么做。” 白玉簪推辞的话被这句话硬生生压了下去,而在她点头时,沉昳容已经没了踪影。 处理好一切事情后的她又回到了宋音身边,躺在床上的人睡得安详。 沉昳容希望她能突然睁开眼睛吓她一跳,但她又清醒明白这只是她在欺骗自己。 她是个手段高明的骗子,可她唯独骗不了自己,故此痛苦。 沉昳容坐在床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我可还没彻底承认你是我徒儿,你再这么睡下去,我可就走了。” 这个行为实在很蠢,沉昳容的笑容褪下后是深深的疲惫。 “不醒那就听着吧,我准备恢复实力后抢回这个世界的气运,我了解宿昭,对方谋划了这么多年,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若是能听见,就为我祈祷吧,等一切结束,我就找个时间恢复记忆,这样你就不用看见一个眼神陌生的我了。” “啧,肉麻死。” “对不起……” 沉昳容抓起宋音的手捂了捂,唠叨道:“这么冷,可得补补。” 无论沉昳容怎么揉搓,宋音就是没有反应。 揉了一会儿她看向宋音的手腕,那一处什么东西也没有。 这里原本是有一个金色手圈的。 沉昳容的思绪十分乱,她没精力想太多东西。 松开宋音手后她又看向那方桌上的留影石。 留影石内的她很是害羞,像极了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样子。 沉昳容叹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白玉簪在洞口等着她,她也没了往常的笑容。 沉昳容越过她走在前面,“帮我这一次后你就能回医仙谷了,路途太危险,我可以帮你。” 白玉簪摇头,“当时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保证你和宋音的安全,有你们在,感觉胜算能多出很多。” 白玉簪走快几步与沈昳容平行,“且谷中多是医者,伤亡应是最小。” 这一点白玉簪倒没说错,医仙谷的伤亡比其她仙门要少上一半以上。 沉昳容深吸一口气,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很快就会结束的。” 两人一路说着如今的情况,越走越远。 在她们的气息消失后,洞口却慢慢打开了。 第103章 满屋飘香, 眼前的红汤锅噗呲冒泡,白玉簪站在这比她人还高一截的黑锅面前,伸勺尝了一口。 沉昳容看着这诡异又熟悉的一幕皱眉, “这就是你说的治疗方法?” 白玉簪飞下来,表情严肃, “是,你别这样看着我,若不是你着急,我会将这堆灵药炼成丹。” 白玉簪忽略沉昳容略带怀疑的眼神,她叹了一声,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麻烦,可我还是要问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 在白玉簪震惊的眼神中, 方才还有些嫌弃的沉昳容直接飞了进去。 白玉簪:“……” 抬头见沉昳容闭着眼睛躺在锅里,满脸冷漠之色。 其实很痛,体内断裂的灵脉在药力的作用下被粗暴拓宽又粗暴连接起来,暗伤的隐痛和这根本就比不了。 汗水从沉昳容的额头滑落坠入药汤中, 这个情形让沉昳容想起她第一次洗经伐髓的时候。 记忆似乎随着药汤一齐翻涌。 那些记忆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 她记起自己被太安宗收留,记起自己为了变强日夜练剑, 记得她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要当天下第一剑修, 记得自己羡慕别人有师尊教导。 记得那时她暗暗发誓,之后若有了徒儿, 一定要对她千般万般好。 后来她的大言不惭一一成了现实,她被人捧上神坛,身旁满是颂音。 她不喜欢颂音,但她喜欢宋音。 沉昳容的眼角渗出了血, 白玉簪脸色大变,高喊一声,“麻烦精!” 识海中的蓝色小剑和白玉簪的声音一同响起,沉昳容瞪大眼睛,眼中逐渐有了神采。 她揉着疼痛的脑袋,低头看着白玉簪,“抱歉,你和我说说话吧。” 白玉簪那张严肃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关心,她垂眸坐在一侧守候,思索着一场闲聊的开头。 脑袋昏沉,沉昳容完全是用意志力在扛,她产生了很多幻觉,又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 她笑着说,“我还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候不是很愉快。” 白玉簪没敢抬头,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搭理这有气无力的闲聊,胸膛中翻滚着许多尖酸刻薄的话语,但她一个也没采纳。 无可奈何的她陪着沉昳容一起回忆,“嗯,你这土匪。” 沉昳容轻笑,“那时你还是少谷主,脾气那叫一个臭,为了一株灵药和我大打出手,害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旧事重提,白玉簪没好气地说,“好意思,都这么久的事情还记得,况且那次我伤得更严重。” 沉昳容当然知道自己理亏,因为当时她迷路,进的是白玉簪的私人药林。 按道理来说,两人经过这样一闹该成为仇人才对,可后来医仙谷内部混战,沉昳容将差点被处决的白玉簪救了回来,于是又稀里糊涂的有了过命交情。 对修真者来说,记忆越清晰便越致命,就像当年的沉昳容一样,想修无情道将自己变成一把没有感情的剑,但她这个人来说,这种做法和自杀无异。 沉昳容的意识仿佛入了油锅,她算是知道这个死亡率大是为何。 她喘了一声,见白玉簪抬头看她,又露出笑容,开玩笑道:“早知道当年就不修无情道了,给你们留下这堆祸事。” 梅欣和白玉簪的愧疚她都看在眼里,可这么说只是让当事人更难受。 白玉簪见她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别人,想要生气的她又不忍心,“要是云前辈还活着,一定会狠狠嘲讽你。” “可你不是云惠明,你是一株能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药草。” 白玉簪:“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点,不要调侃我的名字。” 沉昳容仍在笑,“放心,我不会死的,我死了,我那好大徒怎么办?” 白玉簪都不知道怎么说,严格来说宋音那不是死亡状态,可现在的问题是宋音的灵魂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总之现在是一堆烂摊子,沉昳容的调侃只是为了让她的表情不再沉重。 白玉簪抬起头,她直视着昏昏沉沉的沉昳容,“我不知道,但她比我们这些人更有本事,你也安心点。” 对此沉昳容只是笑着,抬起手便能看到宋音送她的两枚灵戒,这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脑海中又想起那张脸,想起时这场疗伤变得也不是那么折磨。 沉昳容愣了很久后才出声,白玉簪慌乱抬头,见沉昳容还醒着,只是没了之前的从容,她失魂落魄地说:“记得之前有人说过我的名字不好。” 苦笑一声,“昳容,日行日失,世所难容。” 白玉簪一个皱眉,“谁在乱说?” 沉昳容没回答。 这种格式,像极了天机阁那帮子人占卜后的预言,白玉簪皱眉,“是宿昭吗?” 沉昳容摇头,“她根本算不出我的命,也算不出自己的命。” 见沉昳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白玉簪伸出手为她护法,又不断与她对话。 “那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沉昳容用风拉住自己,避免自己滑落下去,她努力回忆起那天的情形,表情艰难。 她笑了笑,“我说,名字是妈妈给我取的,再乱说一句我就打死你。” 沸腾的药水逐渐变得温和,水的颜色也在慢慢变淡,白玉簪观察着药水情况一边护法,若是发生不测,她也准备了引魂灯。 她做了所有打算,若是真出现意外她就将人再救回来,但现在看来这些担忧毫无必要。 白玉簪苦涩的脸上终于多出一分笑容,很快了,再撑个一炷香的时间就好。 “咔嚓。” 这口黑色的锅慢慢出现裂缝,淡红的药水从缝隙中渗出,药水沿着锅壁滑落,沉昳容额心的小剑标志若隐若现。 一股强力的压迫感从沉昳容身上传来,离得近的白玉簪更是感受到一股锋芒的剑意。 本来完好的麻衣被隔开一道道口子,白玉簪面不改色的吞下一粒丹药,她被划破的那些伤口瞬间就好了。 她目不转睛盯着沉昳容的情况,眼都不敢眨一下。 半柱香时间过去,沉昳容额心的小剑不再闪烁。 白玉簪愈加紧张,只剩最后最后一分钟,她在心里紧张地读着秒。 五、四、三、二。 白玉簪的脸上笑容更深,可一个小光点突然从沉昳容的灵戒中钻出又直接没入了沉昳容的脑海里。 沉昳容只感觉脑中剧痛一瞬,她尝试用灵力压制住记忆的翻涌,可这事发生得太突然,术法未成她便已经昏睡过去。 白玉簪一把拉住沉昳容的衣领避免她沉下去,而在她背后也传来空间不断破碎的咔嚓声。 只是一秒白玉簪就弄清情况,她取下腰间药壶往后倾洒,一股浓烟瞬间将整个室内填满。 宿昭笑道,“对瞎子用这招,多此一举。” 房间内的空间被宿昭搅得混乱不堪,白玉簪发现各处都是空间乱流,她无法从暗道离开。 浓雾散去,她背着昏迷的沉昳容,如今已是避无可避。 她镇定地看着宿昭,见她魂体残破虚弱,忍不住一惊,“分魂?你这个疯子。” “在场的你和我不都是疯子”,宿昭向白玉簪伸出手,“我不想伤害你,将她交给我。” 白玉簪擅长丹术和毒术,可这两样对现在的宿昭没用。 前面有人劝过了,白玉簪知道宿昭是铁了心要一条路走到黑,但她还是没忍住发问,“你这样做让挽星怎么办,再次睁眼她背负了整个世界的血债,她会愿意你这么做吗?” 宿昭只是浅笑,“她不会知道的,而且这些死去的人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我打散,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而已。” 白玉簪只是觉得可笑,“打散之后再揉合,那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宿昭仍旧是那副笑容,“怎么不是,构成个体的物质并未发生改变,只是变了容貌没了记忆而已。” 面对接二连三的失败,宿昭早已没了之前的耐心,她的笑容带了警告,“把她给我,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又是一阵咔嚓脆响,空间的裂隙慢慢延展至白玉簪面前,再近一点就能将白玉簪的头颈分离。 白玉簪小心护住昏睡的沉昳容,面对这毫无胜算的一幕她并无恐惧。 宿昭心中的期待落了空,她面容扭曲一瞬又恢复平静,将伸出的手掌缓缓握紧。 那道空间裂缝便毫不留情地开在白玉簪的脖子上。 头颅滚落两圈,随后白玉簪的身体扑通一声软倒在地。 听见声音的宿昭又叹息一声,“放心,你会在新世界重生,我会给你安排更好的人生。” 将空间恢复原样,宿昭往前飘动。 扑通。 一道细小的声音响起,宿昭停下脚步,她本能感到了危险。 就在她想要往回撤的时候,又听见比方才还要急促的扑通声。 宿昭终于明白这是心跳声。 她模糊感觉到白玉簪的身体从沉昳容的身体下钻出,又在地面不断摸索,在找到自己的头后慢慢起身,然后将头颅安放上去。 宿昭也做过这样的事,但那是在一场虚幻的梦里,可这里不是梦,是现实。 白玉簪头顶悬着一盏绿色的灯,她扭了扭脖子,又冷冷看向宿昭,“你似乎小看了我。” 宿昭笑了,可又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是啊,你也是怪物。” 那盏绿色的灯滴溜溜转了几圈,最后绿光大盛,宿昭的残魂直接被收进了灯里。 事成之后,她立马给灯上了几大重封印。 原本不断晃动的灯慢慢停止了摇晃。 白玉簪就灯提起,出于对宿昭手段的警惕,她空出一个灵戒单独存放这盏灯。 但做好一切的她又觉得这一切是不是太容易了。 白玉簪心中有许多疑虑,但看着昏迷不醒的沉昳容又是一阵头疼。 “看来得替她们两天。” 白玉簪担心的远不止这个,她担心沉昳容醒过来后还会因为记忆出现问题。 她揉揉太阳xue ,不断在心底里吐槽着麻烦,但还是认命地将沉昳容背了起来。 而在不久前,宿昭的另一部分灵魂打开了宋音所在洞府的洞口。 洞口横七竖八躺着一些昏迷的门人,宿昭怕打草惊蛇,没有将人弄死。 宿昭飞进洞府之后,洞口又慢慢合上了。 室内顿时黑了很多,但这对宿昭来说没什么区别。 她能感受到宋音还在这里,没有被转移,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嘴角露出一点笑容。 现在宋音的身体是具空壳,或许她能冒险试一下夺舍,若是夺舍成功的话她就能借用宋音的修为更快推平这个世界。 感受着此刻虚弱的身体,宿昭心中更是渴望,她加快速度来到宋音的门前。 门是关紧的,这房间被几十层阵法和禁制保护着,且这些阵法堆叠起来一点也不乱,一看就是沉昳容的杰作。 “甚至加强了防空间崩裂的阵法,呵。” 宿昭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她尝试着让这一片的空间裂开,可惜什么也没发生,那扇简单的木门也是毫发无损。 又加强了一下力道,还是纹丝不动。 意识到空间碎开的方法已经无用,宿昭只能想另外的办法。 她倒也不慌,沉昳容她们不会这么快就回到这里,她有充足的时间尝试打开这扇门。 正当她想要尝试时,那些运转良好的阵法却突然卡了壳,所有的阵法在她伸手的那一刻停止。 宿昭缩回手,她警惕地展开神识,神识铺开笼罩着这里,可她没有感受到什么,倒是确认了宋音就在这个屋子里没有挪动。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有诈,可宿昭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没想到云惠明藏在说断剑里那么多年,出来之后修为还涨了一个大境界,也成了阻碍她成功的变量。 但要是夺舍了宋音那云惠明也没什么好怕的,为了防止另一个变量沉昳容阻碍她,她又想办法给自己争取了两天的时间。 “没有其她选择了。”宿昭无奈轻叹。 她飞入了房间里,宋音就和衣躺在房间内唯一的床上,对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看上去就只是睡着了而已。 宿昭慢慢往前飘,可直到她站在了宋音的床边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出于习惯,宿昭算了算吉凶,算出是吉后她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钻入宋音的脑袋。 宋音的识海是一片粘稠的黑暗,宿昭刚进来就被滔天的负面情绪所影响。 残魂被撕下一角,好在宿昭及时退出。 可这样她就没办法入侵了。 仅是犹豫了一会儿,宿昭便义无反顾地再次冲了进去。 这次那股阴冷感没有再出现,宋音的识海老实得不像话。 宿昭松了一口气,她小心取得了宋音身体的控制,一个睁眼后她重新看见了世界。 光的刺激让她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能适应了以后又重新睁开。 她看着周遭的一切,看见了悬挂在墙上的风铃,方桌上的留影石,桌下的堆起来的书,还有床边放着空的药碗。 她坐起来,尝试着动了动手,又屈起一条右腿。 沉默良久,她轻笑一声,“也算是有一件成功的事。” 体内澎湃的灵力让她感到十分心惊,她觉得只要她想,这里就能被夷为平地。 她竟然能和这样的怪物过上两招,而且还赢了。 宿昭有些不真实,事情进展得越顺利,她内心的不安全感就越足。 她环顾四周,总觉得这一切是陷阱,宋音会突然从哪里跳出来将她的残魂剥离出来撕碎。 什么都没有。 宿昭笑,“自我惊吓。” 她下了床,又听见门外脚步声,于是停止动作。 白玉簪背着沉昳容进屋,抬眼便看见醒来的宋音。 白玉簪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终于醒了。” 宿昭轻笑,“嗯。” * 宋音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现在她还没找到回去的办法。 这是在师尊梦里没见过的房子,不是一人一层,是独栋的建筑。 十一护住了她,她的灵魂没什么损伤。 看着在她面前悬着的金色球体,宋音又看着远处说笑走近的几人。 宋音挑眉,“藏起来。” 十一飞向了屋顶。 宋音左右看看,最后钻入了窗边的风铃中。 第104章 钻入风铃中的宋音透过窗看到了一个竹制的摇篮,摇篮上挂着一些花花绿绿的玩具。 有人抱着婴儿走近,又小心将婴儿放在床上。 婴儿的小脸皱巴巴,锁着眉睡得很安稳。 放下婴儿的女人抬头看向宋音附身的风铃。 宋音一时惊住,只因女人的脸和师尊的脸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上挑,不笑时也像带着几分笑意,叫人忍不亲近。 于是宋音又看向摇篮上盖着小被子的婴儿,从那张皱巴的脸上看出几分师尊的影子。 女人就坐在旁边看着,不时给不老实的孩子拉一拉被角。 是师尊, 宋音立马招呼屋顶上的十一,十一鬼鬼祟祟地躲在头顶的灯泡上。 十一做出来后宋音很少使用,现在正好用来记录, 宋音激动地给十一下了很多指令,其中包括记录和保护。 虽然早有猜测, 但事实真正摆在宋音面前时她还是很激动。 一切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宋音的心扑腾乱跳,她总是在生气,生气她认识师尊那么晚,生气那些人和师尊拥有那么多值得怀念的过往,可现在她不必生气了。 宋音看着孩子脸颊上的绒毛,觉得很像一个粉嫩的桃子,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又将手缩回。 本来安静的氛围却被嬉笑推闹着的一群人打破。 那两人摘下头上的斗笠,一边抱怨着日头的毒辣一边围在摇篮边盯着熟睡的人瞅。 其中一人又将斗笠戴上,穿着一身土气碎花短袖,笑出了两眼皱纹,“哎呦,这娃子模样跟着你来了,大妹子想好名字了没?” 坐在摇篮旁的女人温柔笑了声,“还没呢。” 另一人用斗笠扇着风,“唉,起名可是大事,可得好好想想。” 说罢这人又热心肠地思考起来,忽而一拍大腿,“叫沈文理咋样,能文能理,日后金榜题名。” 碎花短袖笑话她,“你倒说起文化话来,不害臊。” 热心肠大咧咧道,“嗨!和文化人可不就说文化话嘛!我看妹子也不喜欢这个名字,要不叫沉荷,那塘子里的荷花开得可美。” 沉书瑶低头思索,唇边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沉荷这名字确实不错。” 待在风铃里的宋音有些急了,见那热心肠的人一脸得意,宋音再也忍不住。 宋音从风铃中飞出,随后借用了那碎花衫的身体。 宋音将原主的灵魂打包放在一边,控制身躯后摇晃一下,最后看清了那个近在咫尺的孩子。 小小的一团,脸蛋红扑扑 ,戴着白色的婴儿帽,睡得很香。 宋音忽然忘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她的眼中只剩那个睡得正香的人,她伸出手触碰。 孩子慢慢睁开眼睛,她直勾勾地瞧着宋音的脸,好奇打量过后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宋音小心地握住师尊的手,对方笑得更加开心。 宋音的心突然软成了水,她暂时忘了那些憎恨,只是这么静静看着,看着孩子笑。 “她很喜欢你呢?不如沉姐也给我出个主意,看起什么名字好些?”沉书瑶看着宋音,笑容和蔼。 明明是温柔的视线,可宋音却觉得有些灼人,她将头顶的斗笠向下压了压,“叫沉昳容,昳丽的昳,容易的容。” 宋音怕对方理解不了,又虚空比划了下,只是她还是不敢抬头。 沉书瑶显然是看明白,虽然觉得这人变得有点怪,但她没放在心上,“这名字倒是贴切好听,是个漂亮名字。” 摇篮中的人向她伸出手,宋音的表情亦温柔起来,她温声道,“不是,是希望她日后不会失去希望,事事容易。” 沉书瑶一愣,村里人的祝愿常有,但那都是对新生命的美好祝福,若是换了一个孩子,她们也会说这种客套话。 可这个语气不太一样,好像认识了很久,又好像是专门为了这个孩子而来。 宋音也回过味,她赶忙退出,又钻回风铃中。 风铃轻响,摇篮里的孩子视线又落在风铃上,孩子笑着向她伸出手。 宋音只觉得这里的风暖过了头,可她不能留在这里,她还得回去,于是她看了看头顶的十一,将自己的所有权限移交给了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 在翻涌的不舍情绪里,宋音离开此地。 孩子的哭声穿透玻璃,又化在风里,宋音压抑着情绪,她告诫自己。 不要回头。 她们定会重逢,然后一起看雪,弥补那些错过的时光。 只是听不到哭声后,她的心却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惊慌道:“师尊。” * 白玉簪背着人靠近床边,她不客气道,“麻烦让一让,让她睡下。” 占了宋音身体的宿昭点头站起,只是她太久没走路,一个不协调差点摔倒在地上。 好在白玉簪拉住了她,避免了一场难堪。 白玉簪将宋音打量一番,“不过昏迷一阵,路都不会走了。” 宿昭模仿着宋音,“不用你管,她怎么样了?” 白玉簪习惯了宋音的坏脾气,她给沉昳容盖好被子,又看着对方眼角不断落下的泪水叹气。 “现在还不是生死时刻,就怕日后睡醒,她当场道心破碎,不过你醒了,这种风险会小。” 白玉簪一边说一边收拾一旁的药碗,她将药碗递给宋音,“外面一片混乱,宿昭被逼急了,将灵魂分成多份,也不知道对方打算做什么?” “现在沈昳容倒下,魔宫需要你主持大局,这是宿昭的部分灵魂。” 白玉簪伸手递出灯,但眼睛一直没从灯上收回来。 宿昭感受着灯里属于自己灵魂的气息,又抬眼看向白玉簪,“还是不舍吗?” 眼见自己被拆穿,白玉簪扭头看向一侧,她轻轻摇头,“到底是昔日故友,寿命越长,故友越少,这点懦弱还请尊上原谅。” 宿昭看向对方的脖颈,那里有一条红色的血线,她垂下眼眸看着手里的灯,又学着宋音该有的语气,“你的事与我无关。” 白玉簪被刺了一下,“呵,总之这里有我在,尊上安心忙外面的事,我相信你的手段能从宿昭身上问出点什么。” 宿昭眼神略微闪烁,她冷哼了一声,“当然。” 临走前她又看向床上躺着的沉昳容,思索一会儿又从一旁的空间中取出万象镜。 她将万象镜放在沈昳容枕头边。 白玉簪皱眉,“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宿昭傲然一笑,“抢的。”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但白玉簪知道对方确实有这个能力,她的强撑也到了尽头,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闭目假寐。 没有被识破,白玉簪对她没有设防。 宿昭想要往前走,可还是摇摇晃晃的不太习惯,她干脆背着手浮空飞了起来。 离开有沉昳容在的洞府,宋音抬头看见被怨气逐渐染黑的天空,洞府外巡逻的人恢复了正常,看到宋音后都恭敬行礼。 宿昭冷着脸飞过,她御剑飞上高空,看着脚下魔宫众人忙碌。 这个高度还能看清那些人的脸,能看清她们穿的什么衣服,衣服上绣的又是什么。 宿昭又让自己往上飞,直到下方那群人变成蚂蚁大小的黑点,再也看不清细节。 体内灵力涌动,宿昭惊讶发现宋音竟然不是纯粹的魔修,而是处于一种灵魔共生的状态。 宿昭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宋音很强,能铲除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修者和妖怪。 为了防止意外,宿昭将自己另一部分的灵魂放出,随后融合。 结束后宿昭抬手,雷云便在她身边聚集,雷光聚拢,化作她手里的长鞭。 天道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想将魔宫和两位故友一起毁灭吗?” 宿昭手里的鞭子呲啦作响,只要她全力挥出手中的鞭子,脚下的魔宫就会变成炼狱。 剑尊也好,丹尊也好,都会在雷光中消散。 宿昭没急着挥鞭,而是笑着说,“怎么?你又给了我什么样的命运?” 天道的声音没有起伏,“你们的命运,我只能旁观。” “那你可真是没用,若是你有用一点,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宿昭温柔说着刻薄的话,又轻嘲,“你开解不了我,好好待着,看着我完成这一切。” 天道轻声叹息,她又问,“既然狠心,又为何要飞得这样高呢?是因为能够看见吗?” 宿昭眉头一拧,“聒噪。” 天道的声音瞬时消失在耳边。 宿昭攥紧手中的雷鞭,抬手时雷鸣声更加惊人,一旁的恶鬼也遭了殃,落得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地面忙碌的人被雷声惊到,抬头看时竟是自家的魔尊。 “是尊上,尊上这是做什么?” “尊上在感觉什么都不怕了。” “是啊是啊。” “你们不觉得尊上的眼神有点奇怪吗?” 戚吾等知道内情的人亦是向上望,只是一眼,戚吾就看出了杀气。 戚吾脸色一变,她立马施法,魔宫内的植物疯狂生长,将底下仰望的众人遮挡住。 雷声伴着白光轰鸣,雷鸣刺耳 ,众人不由捂住耳朵露出痛苦的表情,而挡在头顶的植物被劈成了灰烬。 戚吾瞬间面色发白,摇晃退后两步又被五护法扶住。 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大喊:“逃!往地下逃!” 宿昭冷漠地看着下方做鸟兽散的黑点们,她寻着戚吾的声音看过去。 随后又扬起一鞭抽下。 不等宿昭反应,五长老将手中丝线一拉,无数的傀儡拉住了那条雷鞭。 惊雷中,傀儡的残肢不断下落,五长老又是将线死命一拉,更多的傀儡冲了上起。 戚吾又让植物再生长,藤条缠住了雷鞭。 但属于宋音的力量反噬过来,又让戚吾等人伤上加伤,眼看着灵力就要枯竭,戚吾看着宫内众人惊慌的眼神,她将一瓶丹药吞尽,扛着伤与雷鞭对峙。 可这还不够。 突然鼓声响起,姚玲双锤用力敲击着鼓面,在鼓声中,戚吾等人慢慢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灵力亦是在身体中不断翻涌。 一条巨大的白蛇伴着火光而起,她张开嘴对着高空之上的宋音嘶吼,随后从嘴里吐出冰锥,这些冰锥径直向天上的宿昭飞去。 站在蛇头上的四护法狂笑着伸出手,火光透过乌云而下,落下一场壮观的火雨。 冰锥向上,火雨朝下。 宿昭站在其中轻笑,她不费力气地抽回雷鞭,随意一荡,火光消散,冰锥也被击成粉末。 她厌倦了这场过家家的游戏,视线落在远处。 宋音洞府外,白玉簪就站在那里。 距离够远,她看不清脸,于是抬手举起了鞭子。《 》 【全文完结】 第105章 沉昳容的世界正在下雨,而她找回的不仅是记忆,还有因记忆回归所产生的所有情绪。 离别这道题太过沉重,可她做了一遍又一遍。 沉昳容站在万剑山的山顶, 伸手一挥, 一柄残破的长剑落入剑林之中。 雷光划破天幕, 让这阴沉的天亮堂一瞬。 沉昳容往下一扶斗笠, 遮挡眼里的哀伤。 她轻抚剑柄,“该落幕了。” 梅欣同样戴着斗笠,淡蓝色的眼中印着沉昳容的背影,她想安慰几句,可这方面她确实没有天分。 一片死寂中,沉昳容轻笑一声,“都说了让她不要拼命。” 梅欣看着这一片残剑,有的剑身残损渗入了发黑的血液。 就这样任由雨拍打,沉默了很久之后, 沉昳容转过头忽而开口:“师姐,云长老去了, 你不难受吗?” 梅欣不太理解, 她不确定自己心中的情绪是不是难受,所以轻轻摇头。 梅欣能确定的只是她不想让师尊死。 沉昳容的脸上没有哀伤, 反而是一片死寂。 她垂眸转过头, “抱歉,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梅欣的嘴唇越抿越紧, “实在痛苦,就将记忆抹除。” 沉昳容摇头,“我之前这样劝过宿昭,她说若是她也忘了, 那还有谁会记得挽星。” 她低着头,“我也一样。” 雨声更急,梅欣也是,她想把柳宗主安慰她那一套全都给使出来,但沉昳容的下一个问题来了。 “明明这么强了,为什么还会保护不了别人?” 梅欣思考一瞬,“因为你很强,她们很弱。” 梅欣也不知道自己回答得是否正确,因为沈昳容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 过了一会儿,雨停了。 沉昳容看着头顶的太阳轻唤一声,“师姐。” 梅欣,“嗯?” “我想修无情道了。” “……好。” 回忆涌入脑海,沉昳容仿佛将过去重新经历了一遍。 可她学不会无情道,只是在一个世界不再需要她的时刻懦弱地产生了逃避的想法,想着和师姐一样就好。 所以她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无情道反噬的那天,她回到了西北峰上的破屋里。 夜色入室,她的意识却愈加模糊,她想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宿主!不能睡!”沉枢慈在她脑中大声喊叫。 可沉昳容抵抗不了,她笑了一下,“我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孩子,明明是第一次看见,却觉得熟悉。” 沉枢慈的声音依旧急切,“宿主,再挣扎一下。” 可沉昳容的眼神里却慢慢失去了神采,她轻声说,“枢慈,我累了,我要睡了。” 沉枢慈哭不出来,虽然她能模拟情感,但终究只是数据体。 不过,现在她很害怕,于是尝试着挽留,“宿主,你睡了,我该怎么办?” 沉昳容的眼睛又恢复了一点亮光,随后抬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 沉枢慈感觉自己正被抽离,而她无法抵抗,她听见宿主的声音越来越轻,“谢谢陪伴,我将你我相处的记忆抽离赠予你。” “若是想我的话,罢了,我希望你不会。” 沉枢慈的金丝缠在沈昳容身上,像是不愿放手。 宿主为什么?是因为我不像人吗? 可沉枢慈还没办法在被抽离的时候说话,最后一根金丝断裂,她被送往了远方。 沉枢慈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听觉也在慢慢消失,她听见了轮椅滚动的声音。 有活人的气息,就在她面前。 她依稀辨别出来对方在说,“你不会死的。” 于是在一个风朗日清的早晨,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睁开眼睛,眼睛在屋内迷茫扫视一圈后低声轻语,“我穿越了?” 脑中突然一阵钝痛,一道机械音在她的脑中响起。 【宿主,欢迎来到这个世界,您的任务是扮演好女主的恶毒师尊,促成女主的黑化。 】 身体就像打碎重新拼起来的一样,沉昳容浑身上下都在痛,但意外的是她竟然挺能忍。 嘴里弥漫着铁锈味,她看着窗外的飞鸟掠过蓝天。 最后在同一片蓝天下遇到了女主,她叫宋音,才十二岁的年纪。 沉昳容站在悬边,看着山风呼啸着似像要将这孩子卷走,她眉头紧锁,止住了山间的风。 宋音是个很努力的孩子。 沉昳容根本就狠不下心,因此总是留手,总是悄悄地看着她,在她将眼神看过来时又移开。 她们的视线从未交汇。 她接受了过去所有的自己,随后待在记忆的终点不知所措。 * 雷鞭袭来时,白玉簪将腰间葫芦变大,“收!” 力量被吸收,雷鞭变得很细,但葫芦的身体上已经出现了裂痕,白玉簪往左边一跳躲过雷鞭。 魔宫已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法阵难以维持,恶鬼们又从地底钻出,嘶吼着扑向众人。 白玉簪的一边袖子消失,她的手背和身上有许多红色的细线。 白玉簪看着天上的人影,与宋音对阵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但对方的攻击总给自己一种不甚熟练的感觉。 可就算面对的是这样的宋音,她们也毫无胜算,除非沉昳容醒过来。 但现在才过去半个时辰,沉昳容从记忆中苏醒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 宋音洞府的门还完好,白玉簪站在前方,鲜血淌过她的脸颊,她表情不耐,“啧,麻烦精。” 鼓声响起,可白玉簪灵力枯竭,这一招已经无用,灵药也吃完了,但大部分是被毁掉的。 她的酒壶本来连接着医仙谷的丹库,可丹库里的灵药都被毁了。 白玉簪努力提气,可身体已经成了枯井。 如今已是绝路。 不!还不是! 白玉簪看了身后的洞府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炼化己身,想将自己练成尸傀。 岂料她刚一起手就被雷光缠住了手,下一秒她直接将被捆缚的地方切断,几个跳跃躲避之后,断手又回到了该在的地方。 宿昭笑,“这些年你长进了不少。” 白玉簪看着消失的另一边袖子,她想现在的自己一定很狼狈,但身为医仙谷的谷主她倨傲地仰起头,“你不是宋音,你是宿昭。” 雷光如笼,白玉簪就是笼中鸟。 宿昭飞得够高,她看不见白玉簪的表情,逐渐熟悉宋音灵力的她闭上眼睛,伸出右手慢慢攥紧,“永别了。” 雷光慢慢往内推,已是能劈开皮肉的距离,白玉簪身上的红线越来越多,她将葫芦法宝拿出,可下一瞬就被劈成了灰。 在死亡来临前的最后一刻,白玉簪看着身后的洞府,眼中满是愧疚。 可雷光却停止了,白玉簪听见上空的宿昭一声压抑的闷哼,于是她抬头往天上看。 宿昭也没想到体内灵气突然紊乱,一个反噬之下喉间涌出鲜血。 她低头看着手背,有红色的藤蔓从袖子里爬出来,慌忙看向另一只手,另一只手的手背上也是一样。 心脏开始剧烈收缩,各种情绪翻涌,使得她喘不过气来,然而这些情绪已经脑海中涌动的记忆并不是她的。 她想要强行压下这一切,可越是压制,那股情绪就越是反扑,反倒是将她的自己的情绪也带了起来。 心魔她当然认识,但她没见过如此厉害的心魔。 它在脑海里叫嚣着:什么东西!敢抢我的饭碗! 宿昭咬着牙再次出手,雷光在她的指尖跃动,她并不管这具身体会怎样,因为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分魂之术使她的寿命更短,必须毫不留情地清除这些障碍。 地面的白玉簪又感觉到危险,她头皮发麻,竭力运起身体里的灵气施术抵挡。 心魔也急了,她骂道:你这疯子!快住手! 宿昭怎么会听它的,于是又是一道雷鞭下去,鞭声呼啸,带起狂风狠狠舞向白玉簪。 生机和退路都被锁死,可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随雨水一起而来的还有寒气。 雨水打在身上,宿昭觉得自己的灵力像潮水一般褪去,而她的雷鞭被结结实实冻住,又随着冰块的碎裂消散。 宿昭捂着头回望,云惠明和梅欣踏剑而来。 看着宿昭眼里的冷漠,云惠明有些伤感地说,“一点不念旧情吗?” 宿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看着云惠明那张伤心的脸,轻声道:“别装了。” 云惠明耸耸肩,“你变了。” 宿昭没管她,因为她又感觉到另一股熟悉的气息。 一阵琴声响起,魔宫正在作乱的恶鬼们嘶鸣一声便不甘化作青烟,抚琴之人立于她的右侧,身后披着神光,隐约能见到神光内捧着各式乐器的人。 常远檀睁开眼,眼瞳中亦有神光。 她看着宿昭轻叹一声,又毫不犹豫地再次拨动琴弦。 琴音如刀,又被宋音身前拔起的雷墙阻挡。 宿昭耳朵一动,一点剑气化寒芒,直冲她的脖颈,她抬手劈碎空间,梅欣的剑气便换了个方向。 天上的雨下得更烈,地面的植物在雨水作用下开始变异疯长,想要吞噬天上的宿昭。 戚吾和五护法一起靠墙躺着,两人的伤一样重,戚吾用手肘将五护法推醒,“借我灵力。” 醒来的五护法二话没说将手搭在戚吾肩膀。 戚吾将自己腰间缠绕的植物丢了出去,在雨水和她术法的滋养下,藤蔓迅速扎根生长,一同咬向宿昭。 宿昭身形未动,她身侧的空间自动裂开一条口子将所有的杀意都吞噬干净,随即她们的攻击又以同样的方式还了回去。 一条蛇尾将戚吾两人卷走,可在蛇尾旁又裂开一道缝,雷光化刃从中倾泻而出,斩伤了白蛇的尾巴。 她痛嘶一声,但未松开尾巴,将两人拉到自己身边,姚玲赶忙上前给蛇尾的伤口倒上药粉。 心魔压制下的宿昭发挥不出宋音全盛时期的力量,现在的局面对她属实有些不友好,但还能应对。 一股妖气穿透雨幕极速朝她而来,她瞬时展开空间防护。 清璃暗道一声可惜,下一秒她所在的空间就开始破碎,她化作原型轻巧躲过,只是宿昭有了防备,这一下更加无法近身。 宿昭用空间和雷光阻挡着所有的攻击,她环视一圈,看清了众人敌对的眼神。 魔宫、太安宗、九霄门、医仙谷、妖域,只差一个天机阁。 宿昭又闷哼一声,识海中的心魔也在尽力阻止她。 比起外部,内部的麻烦显然更致命,宿昭干脆唤出几雷光化的傀儡,傀儡拖住众人之后,她与心魔交涉。 宿昭:你是心魔,为何帮着宋音? 听着这上位者质问的语气,心魔十二万分不爽,它更加卖力地给宿昭放悲伤小电影,又大声叫嚷着:拜托,我是心魔,心魔当然是谁都折磨,识相点就麻溜滚出这里,这里可是我家! 心魔张牙舞爪的样子让宿昭一阵无语,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心魔。 宿昭冷眼瞧着:你是狗吗? 心魔反讥:你是人吗?为了一人的存亡,抛弃自我背叛故友,还将那么多无辜的人拖下了水。 或者是跟着宋音一起看了沉昳容的记忆,心魔道貌岸然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她像是骂上瘾一般继续:还想创造一个崭新的由你控制的世界?让你的女儿当新世界的主角?笑话,你以为你重塑出来的宿挽星是原来的宿挽星? 心魔欠兮兮地在宿昭耳边开立体环绕音: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是这么认为的吧? 宿昭的眼神越来越冷:你这种以人痛苦为乐的家伙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要是有眼睛的话心魔一定会翻一个白眼,它阴阳怪气道:是是是,这天下没有人比你更懂。 说完心魔笑声更加愉悦:你说我以痛苦为乐,那你痛苦了吗? 宿昭怎么会读不懂心魔的戏谑,但她无能为力,而且她无法否认。 她想这世界的里的一切生命和规则打碎,再作为养料滋养她的假世界,再让气运落在她在新世界重生的女儿身上。 宿昭也有过贪玩的时光,天机阁的因在高处,见雪总是比地面上的人快些,她会卜算雪落的时,乖乖坐在门前等着积雪变厚,然后堆起雪人。 可天机阁飞行时总会出些意外,天机阁倾斜时就是一片混乱,在长辈们的尖叫声中,雪人被阁楼上坠落的物体砸得粉碎。 那时,宿昭会默默将雪人再重新堆起来。 它们有着相同的一切,就连眼角的弧度都是那么一致,但它们真的是同一个雪人吗? 记忆中堆好的雪人突然开口问她,“我是之前的它吗?” 宿昭的灵魂慢慢出现不稳的迹象,她也在问自己,明明知道是条无意义的路,为何还要执着走下去。 为何要自我欺骗。 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为什么就放不下。 心魔没想到宿昭的内心如此脆弱,她习惯了宋音这样的地狱副本,还是第一次打这么轻松的仗。 见宿昭愣怔,心魔忍不住嘀咕:嘶,这还真是意外,难不成真要劝人向善? 心魔想起宋音的手段,她只纠结了一秒就继续蛊惑:如果你真认为那个是宿挽星,那从她重生睁眼开始她就背负着整个旧世界的血债,一个会给树疗伤的人真的会喜欢她的重生吗?真的会希望她一睁眼看见的母亲是一个手染鲜血,不人不鬼的恶人吗? 宿昭冷静下来:不劳你费心,我会消除她的记忆,她什么也不会知道。 心魔却是笑得更加放肆:哈哈哈! 宿昭皱眉:你笑什么? 心魔的笑声越来越低,那笑声里挤满了嘲讽和愉悦,她道:很有趣的掌控欲,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你罔顾了她的意愿,将她当成什么?所有品?亦或是娃娃? 宿昭没说话,她只是狠狠盯着宋音识海里的混沌,心魔就藏在其中,可她一时半会找不出人。 但是从宋音这里借来的视觉慢慢消散,于是心魔的声音更加刺耳。 宿昭怀疑这是宋音留下的后手,她以为自己吃上了美味的糕点,没曾想这糕点里面竟然有虫子,虫子可能不致命,但是很恶心。 让人生厌。 但是事情还没走到绝望的那一步,天道还在她手中,沉昳容也还没醒。 可心魔说的没错,真的有坚持的必要吗? 宿昭的脑海里闪过许多人死去的画面,也闪过从前她从前救人之后那些人感激的面容。 “谢谢仙子。” “要是没有您,我们全家就没命了!这东西您一定要收下。” “仙子收我为徒吧!我也想变成你这样的人。” 明明没有心脏,宿昭却感到了心痛,她喃喃道:“我这样的人吗?” 心魔看着逐渐动摇的宿昭,它感觉自己头上加了无数功德,想想就觉得很恶心。 但它信守承诺,在宋音回来前会努力帮上忙。 于是它继续蛊惑:是啊,你忘了吗?你说你想成为对世界有用的人,想跟着沉昳容荡平世间所有邪恶,你有很多的想法,你说天道不全,想要尝试着修补,你还说要把夺舍这种事彻底禁止,你有很多很多美好的想法,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宿昭还在挣扎,但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最后眼中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迷茫。 心魔见她如此也是放心很多:走吧,她们还在等着你,等着你回心转意。 而在外侧,众人都发觉宿昭的术法慢慢变弱了。 不过就算这样,她们还是无法近身。 云惠明真心实意地皱起眉头,“师侄这徒儿?强得有些离谱了,还不如教个蠢徒儿,起码现在好过一点。” 梅欣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她立马推开身旁的师尊而后后背结结实实就挨了一道。 云惠明先是惊愕,又立马拿出丹药给人喂下去。 梅欣背部已是一片焦黑,云惠明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里立马就盛满怒火。 宿昭身上的藤蔓正慢慢往心脏回缩,她抬起眼,眼中的血色也和藤蔓一起褪去。 她笑了笑,“呵,我赢了。” * 沉枢慈是跟着凌敏之一起走的,怨气和恶魂对于凌敏之这样的存在来说就是补品,所以这一路上她都没饿过肚子。 但沉枢慈还是感觉到几分尴尬,毕竟她用了多年的躯壳是凌敏之的故人,虽然这交易是双方自愿。 就这样沉默着赶路总觉得有几分尴尬,沉枢慈主动挑起话题,“你真的能感受到天道的位置?” 凌敏之说起话还是有些沙哑,“不,但我能感受到国主的位置。” 沉枢慈的轮廓波动一下,她不自在地看向周围,可原本秀丽壮美的景色都被恶魂覆盖,完全没有美感可言。 找到国主的位置就是找到了宿昭的假世界,可谁能保证天道就被关在里面。 沉枢慈想要继续联系天道,结果可想而知。 从凌敏之的肩膀上跳下来,沉枢慈坐在凌敏之身后,她不死心地继续尝试,可还是没能感觉到天道的气息。 看着那些怨气一个劲地往凌敏之身体里钻,对方本来枯草般地头发又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重生吗? 沉枢慈和宿昭也算是认识,印象中的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彻底,仔细想想凌敏之现在这样也算是一种重生。 “还没有对你说上一声谢谢。” 沉枢慈赶忙摇头,“那只是交易,还有你不恨我借用你好友的身体吗?”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如你所说也是交易。” 凌敏之随手斩杀靠近的恶魂,天上的月亮又慢慢分出了两个,其中一个是天机阁,没人控制的它漫无目的地飘在空中。 沉枢慈唤了一声,“停下。” 凌敏之拉起缰绳勒马。 沉枢慈看着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天机阁,她在那方岛屿上闻到了活物的气息,这让她感觉有些奇怪。 她拟出手拍拍凌敏之的肩,“去上面看看。” 凌敏之听后便调转方向,马儿一个跳跃就落在了天机阁的土地上。 地面散落着各种东西,天机阁的人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而那地上有几张她很熟悉地脸,她没有犹豫,从凌敏之肩膀上飞下,又在这些人的身边绕了几圈。 虽然气息微弱,但大部分还活着。 沉枢慈侵入一个师妹的身体,凌敏之待在一边默默护法。 过了一会儿,这个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的人慢慢睁开眼睛,但一睁开就被凌敏之吓得叫出声。 沉枢慈在她脑海里怒斥,“你这哪还有一点天机阁的样子!” 女子立刻捂住嘴巴,但又忍不住激动道:“副阁主,阁主她!” “我知道”,沉枢慈干脆打断,“她对你们做了什么?” 女子抽噎着,“她说借我们的灵力和灵魂一用。” 毫无意义的信息,宿昭自己的实力不是特别强,自然会使各种手段。 女子昏倒时是有意识的,只是靠自己醒不过来,她觉得阁主像是被人夺舍一般变成了她完全不认识的样子,又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她颤颤巍巍地指向天机阁中心的湖泊,“天机阁本来隐匿在其它地方,后来那湖中出现异相,天机阁便自己动了起来。” 沉枢慈借由女子的视觉看向了远处的湖泊,因为银色的湖水不常见,她对那儿印象还挺深刻。 那湖似乎有聚灵的功效。 沉枢慈再次感应,这一次似乎有了微弱的反应,弱到不认真就感受不到。 她内心一喜,“往湖边走。” 女子有些害怕,但想到沉枢慈在又鼓起勇气往湖边走,几人停在湖边,往下看时湖水就像一面镜子,将几人的样貌照得明明白白。 再次感应之下竟然什么也没有。 沉枢慈在女子脑海中轻唤,“睡吧。” 女子应声倒下,沉枢慈又从对方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凌敏之在一旁问,“有什么问题吗?” 沉枢慈只是飞到了湖面上,她闭上眼睛继续感知,又再次感知到那股熟悉的气息,这次她感受得很明白了,不是天道。 像是羊? 简直是荒谬,怎么会闻到羊的气息,沉枢慈被自己气到了。 她失望地离开湖面又蹲回凌敏之的肩膀上,“走吧,这里没有什么。” 凌敏之正准备走,但又被沉枢慈阻止,“等等。” 她神色凝重地看向湖面,本来平静的湖水慢慢泛起波澜,就好像那水下有什么在呼吸一样。 沉枢慈看着从湖底升起又在湖面破裂的泡泡,她又对凌敏之说,“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看看。” 凌敏之点头,随即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没有任何犹豫,沉枢慈一个猛子扎入了湖中,水下依旧无法视物,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银白,湖水下也没有鱼,诡异的是她竟然真的听见了羊叫声。 “咩~” 可听见了却看不见,沉枢慈觉得这比见了鬼还恐怖, 很快她就潜入了湖底,湖底有亮光,沉枢慈越靠近,光就越是刺眼。 似乎是一面镜子,不,是一道空间裂缝,裂缝中展现出的场景让它震惊了一下。 空间对面的人唤风提起羊角,感受到身后视线后又扭过头看过来。 那人嘴角露出几分喜悦,“枢慈。” 世界真小,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但沉枢慈又有点想哭,奇怪了,这么丢脸的事她竟然不介意被宋音知道。 沉枢慈咬牙,“你去哪了,宿主她很伤心。” 宋音看着被羊顶得滚了一脑袋苍耳的沉昳容,看着对方要哭不哭的样子,宋音用风擦去了对方眼角那一点湿润。 见羊的主人来了,宋音让风散开,又看着沉书瑶从远处跑了过来将沉昳容抱远。 宋音特意往旁边走了走,让沉枢慈能够看清她背后的一切,“你们说的现世,补完因果。” 沉枢慈被宋音慈祥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羊的气息了。 “你还能回来吗?这里需要你,宿主也需要你。”沉枢慈有些苦恼。 宋音眼神微微闪烁,“我知道。” 有些事宋音也控制不了,她不断使用术法想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可惜这法太不稳定,她反而在现在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上跳跃,且一跳就是师尊的一个黑历史。 宋音抿唇,她试了一下,虽然她能够看见沉枢慈那边的情况,但也仅限于看而已,摸上去会有一层看不见的墙在。 虽然表面上看没什么,但宋音心里已经急到不行了。 想起沉枢慈之前常说要带着师尊离开,她问:“你有没有办法将我带过来。” 沉枢慈犹豫了一下,“有。” 宋音立马察觉,“代价很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沉枢慈平淡地说,“嗯,带人穿梭我只能用两次,将宿主带到这个世界用了一次,若是再将你带过来,我这些年的记忆以及因记忆所产生的人性都会消失。” 宋音立马想到了什么,她说:“恢复出厂设置。” 道理是这样,可这话从宋音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沉枢慈压下心底的违和感,“现在这边很乱,我正在寻找被宿昭藏起来的天道,我将你拉过来,记得之后让我继续执行这个指令。” 宋音想了想,“不必,虽然我还不能回来,但有另外的办法可以处理这些事,你会开天机阁吗?” 沉枢慈一愣,“会,只是会有些不稳。” “会开就成,其余不重要。” 宋音笑了笑,“这么热闹的一幕,天机阁怎么能不参与。” 沉枢慈看着她那心情良好的笑容,她估摸着宿昭要遭殃了。 但她还是有些犹豫,“可天道怎么办?祂不回来,这个世界的规则就不会回到原点。” “不用担心,祂会追着你走的,还有你怎么开始关心起此世安危了?” 沉枢慈冷哼一声,“你还不是一样。” 宋音摇头,“先回魔宫吧。” 沉枢慈不敢怠慢,她赶忙从湖水中钻了出来,又急急忙忙飞向正前方的一座楼阁中,看着咔哒咔哒不断运作的齿轮们,沉枢慈深呼吸又吐出。 然后朝着魔宫的方向进发。 宋音收回自己的视线,她眼前还有一道空间裂缝,从裂缝中看过去,是沉昳容躺在床上的样子。 对方又困在了记忆里,一直在呓语着对不起。 “师尊,该醒了。” 沉昳容听到了很多人的声音,这种感觉很熟悉,她在央越国的雪地里渡劫时也遇到过相同的情况。 这次她没有对自己身份的迷茫,只是找不到出去的地方。 她听见宋音在喊自己,于是在这漆黑没有方向的世界里停下,她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而后她得到了宋音的回复,“不要对不起,师尊,醒来吧,有很多人需要你。” 虽是这么说,但是宋音的话里带着一股藏都藏不了的醋味。 好酸。 宋音快要酸到扭曲,但她更想让师尊开心一点,像是故事最开始那样乐观自信,仿佛没什么能够打败她。 她压下心底那层不乐意,“跟着我的声音慢慢往外走,其它的什么也不要想。” 沉昳容的心诡异地平静下来,她总感觉宋音将她当成小孩子哄了。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沉昳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仔细听着宋音的声音。 宋音唱起了歌,她很快听出是摇篮曲,还是小时候妈妈常哼的那一首。 歌词有很多小宝贝,小时候听倒是没啥,现在她都是千岁老人了,总觉得听这些东西很怪。 沉昳容听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了,“能换一首吗?” 宋音想了想,然后她又换了一首宝贝更多的摇篮曲。 沉昳容:“……” 沉昳容轻叹一声,记忆回来以后她的包容心似乎强了不少,宋音愿唱就唱吧,多听几句宝贝又不会少一块肉。 意外的,沉昳容发现自己内心的杂念少了,这东西竟然比静心咒都管用。 沉昳容继续往前走,越往前走声音越少,她从自己的记忆中穿过,又一一与过去道别,最后与宋音相遇,再慢慢地走向她也不知道的未来。 洞府内躺着的沉昳容眼皮颤动两下,似有苏醒的迹象,而外面的人对此毫不知情。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云惠明单手扶着伤重的梅欣,而握剑的右手却是无力垂下,血液顺着手臂往下滴落。 白玉簪仍旧守在洞府门口,她慢慢爬向那洞府,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入口。 常远檀身后的神光全部凋零,琴弦断尽,而魔宫的几位护法更是直接昏迷不醒。 常远檀下落护住这些昏迷不醒的人,她苦笑地看着半空中宿昭。 看来这些年宋音一直在与她们过家家,如今操纵这具身体的并不是宋音本人,要是本人的话该有多恐怖。 宿昭看着自己的手,她也在后怕,之前她几次与宋音对上,要不是强行调用天地规则,她估计已经死了。 宋音真的会这样消失吗?这会不会是她的陷阱。 她真的能这么简单地抢走宋音的身体吗? 宿昭开始怀疑自己,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她所看到的这一切是不是宋音想要让她看见的? 也许宋音就在哪个地方看着她像小丑一样的演出。 怀疑的种子在宿昭的心里种下,她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不安感在心中肆意扩散,宿昭总觉得宋音就在一旁看着她,她又往一旁看,可惜什么也没看到。 而宋音确实在看她,不过她也只能看看。 远方又传来动静,是天机阁驶了过来,随后一股咒气在宿昭身旁涌起。 但并没什么作用。 见来人是凌敏之和沈枢慈,宿昭挑起的眉毛又落了下去。 这两人并不足以构成威胁,现在唯二的变数就是宋音和沈昳容。 沉昳容要到明日才能苏醒,这群人根本撑不到明日,想要打败现在的她,除非宋音亲临。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从洞府中飞出,又擦着宿昭的耳朵飞到了沉枢慈手中。 沉枢慈立马融入万象镜中,宿昭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万象镜给吞了进去。 沉枢慈不客气地将时间调到宋音状态最好的那刻。 万象镜中,宋音看着突然出现的另一个自己,嘴角露出几分笑容,“赝品?” 宿昭头顶落下冷汗,她苦笑着说,“心想事成了。” 万象镜不断开裂,有裂开的趋势,沉枢慈将自己化作丝线使劲缝补,她咬着牙问:“要坚持多久?” 看着沉枢慈吃力的模样,宋音眉头轻皱,“一炷香能坚持吗?” 话音落时,万象镜又卡嚓一下裂开一条缝,沉枢慈继续缝补,“不成!” 因为消耗过度,沉枢慈的声音变得有点卡顿和杂乱,就在她觉得自己撑不住了时候,梅欣等人都将手搭在了镜子上。 本来剧烈摇晃的万象镜一下就稳了很多,但还是不断有裂痕产生。 可还是有些不够,突然又有许多陌生的力量涌入。 不知是什么时候,那些躲入魔宫地下的门人都出来了。 “不能让她出来!” “对!竟敢抢夺我们尊上的身体,罪无可恕!” 沉枢慈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其实这样做很容易被反噬,她好像有点明白,宿主为什么还会喜欢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 见局势稳定,宋音便将全部精力放在师尊身上。 沉昳容的手指动了一动,似乎有要苏醒的迹象。 她额头上的小剑符号亮了起来。 沉睡中的溯雨剑从空间戒指里飞出,剑身上的锈迹慢慢剥落,慢慢变回它原本的模样。 留在妖域保护狐族的绛雪剑抬头望向天空。 太安宗主峰上,柳千枫站在树顶看着远方,她咳嗽几声,又笑起来,“这次该是真的回来了。” 沉昳容对此并不知情,她只想快点睁开眼。 魔宫上空的众人自然也是感受到了那逐渐苏醒的剑气,宋音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再坚持一下。” 沉枢慈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说得倒轻巧,但是她们已经尽力了。 云惠明没想到自己摸鱼这么多年,一出场就是惊心动魄的大事件,她无奈道:“后辈,多学学上一任魔尊,少修炼,多吃喝玩乐,做一个废柴。” 宋音断然拒绝,“不。” “卡嚓!” 万象镜直接从中裂开,众人都被万象镜溢散的灵力推远。 宿昭又飞了出来,只是她已不像之前那么从容,一脸惊恐地喘着粗气。 她本想发怒,可又突然止住,只呆呆地转身看着那青衣御剑之人。 沉昳容看着她,眼里满是失望。 宿昭看得很清楚,她有些惧怕这样的眼神。 现在她的状态是斗不过沉昳容的,因为两人曾是好友,所以宿昭明白她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了。 她并不惧怕死亡,只是很不甘心而已,付出了这么多代价,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沉昳容举起剑,山岳为之嗡鸣,在场所有人的武器随之鸣唱,像是下了一场雨。 狂风涌起,魔宫内的湖水直接被卷空,沉昳容举剑对准宿昭,声音很冷,“将我徒儿的身体还回来。” 其实剑尖离宿昭还有一段距离,可脖子很凉,像有很多把剑架在上面,可她不甘心。 她很快冷静下来,“若是我死了,你们就再也找不到天道,这个世界还是会慢慢凋零。” 沉昳容眼神未变,但她的剑并未更近一步。 善人通常要比恶人多考虑很多,沉昳容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这些话沉枢慈自然也听到了,她不断在心中念叨天道在上,但是怎么也没得到回应。 愈加急躁的她忍不住在心底骂起人来。 宋音这厮还说什么天道会跟着她,骗人! 可过了一会儿沉枢慈又睁大眼睛看着天空,一道金色的光划破天际将所有阴霾都驱散。 宿昭的脸色一变,“怎么会?” 见她愣神,待在一旁的清璃瞬间一动,宿昭下意识用空间抵挡,但她失去了对此世空间的控制。 于是清璃的手结结实实拍在宿昭的肩上。 一阵晕眩感之后,宿昭发现自己被强行调换了身体,她被锁死在九尾狐的身体里。 沉昳容记得这个术法,她和宋音在这个术式上吃了大亏。 清璃待在宋音的身体里,她想摇尾巴却又发现没有,于是一脸嫌弃地看向背后,等面对着沉昳容时又换成一脸求夸的表情,“剑尊大人,我是不是很厉害。” 溯雨剑在她的脑海里吐槽,沉昳容先唤风锁住宿昭,可对方似乎没有逃跑的意思。 沉昳容看了一眼,想夸清璃时又感受到一股死亡视线。 呵,吃醋了。 沉昳容温柔一笑,想着先哄宋音时却又被人抱住。 是沉枢慈。 又有一个人抱了上来,然后越来越多,她看见恶鬼慢慢回到地底,听着众人的狂欢的声音。 这些没大没小的人将她抛起又接住。 头顶阳光正好,沉昳容用手挡住眼睛,她轻笑一声,“好刺眼。” 你看,今天和明天都充满着希望。 但是怎么鬼没了,怨气更重了呢? 沉昳容转头与宋音那双忧郁的眼睛对视上。 唉,这回得想办法哄哄了。 在众人高兴之时,那团照亮天际的光落在宿昭身边,祂不断变化,最后变成了宿挽星的模样。 宿昭没有抬眼,或者说她没有力气再做任何事,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她却觉得冷。 她的魂魄本就不稳,没了宋音的灵力维持,消散更快,不甘心也无意义。 宿昭强迫自己接受。 众人的声音都小了起来,她们看着宿昭和天道。 过了一会儿竟然是宿昭主动开口,“我是不是像个小丑?” 天道的声音亦是宿挽星的声音,“你不是小丑,是罪人。” 宿昭并不否认,她笑了一声,“那你们准备怎么做?” 宿昭看向了沉昳容,但她又移开眼睛,她又笑着说:“天道在上,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清璃的脸突然白了白,占卜术都是需要代价的,而现在的宋音被锁在她的身体里。 宿昭眼中的光越来越少,她强打起精神问,“我的结局会是什么?” 天道闭眼,“你将会在今日死去。” 宿昭看着头顶的阳光,她突兀笑出声,“太阳真好,还好冬天已经过了。” 宿昭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锁住她的风,随后给了天道一个拥抱。 魔宫的怨气突然再次翻涌,疲惫的众人拔出武器戒备。 可恶鬼们却没有攻击她们,而是径直冲向了宿昭。 鬼物们将宿昭的灵魂从清璃的身体里拖出,宿昭就这样毫无反抗地被拖入地底。 在彻底被鬼物湮灭之前,宿昭望了沉昳容几人一眼。 没有告别,没有怨怼,连带着她的罪恶一起消失在这世间。 但沉昳容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她对自己的审判。 一切恢复了平静,沉昳容垂眸,又感觉有很多人在看着她,于是转过身。 每个人的眼里都是担心。 沉昳容明白她们在担心什么,担心她再次走火入魔,于是她张开手伸了一个懒腰,“感觉做了一场很长的梦,现在梦醒了,所以……” 沉昳容卖关子似地故意停顿。 白玉簪说话还是喘气,她笑着打破沉寂,“所以什么?” 感受着某人酸溜溜的视线,沉昳容嘴角的笑容更甚,“所以请各位先回各自的仙门领地,将这场大乱的残局收拾好。” 众人的心也沉了下来,她们一一与沈昳容告别。 魔宫损坏严重,但人员伤亡较少,戚吾伤势严重,一切事务都落在黎休身上。 沉昳容看着黎休忙前忙后,对方能力很强,本来想帮忙的沉昳容却成了累赘。 黎休直接将她打发回了洞府,沉昳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不过到了洞府之后就安静很多了,沉昳容见宋音有些不高兴,便问:“你几时能回来?” “很快,这个术法我已经快摸透了,到时候我们或许能够往返两界之间,师尊想回来看看也可以。” 这对沈昳容来说倒是个好消息,只是她再一次感慨宋音她恐怖的学习能力。 见宋音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沉昳容问:“是在为门人的死难过吗?” 宋音抱着双手,脸上是一贯的冷漠,她说:“没有。” “撒谎”,沉昳容也皱起眉毛,“你要回来的话就来太安宗找我。” 宋音终于看向沉昳容的脸,她看见沉昳容在对她笑,听见她说,“在我面前不需要隐藏情绪。” 宋音低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有点难过。” 宋音又抬起头,“但我会继续向前走,师尊也一样。” 沉昳容一愣,她看着宋音,“嗯,我们一起走。” 当日沉昳容就离开魔宫回了太安宗。 沉昳容帮着太安宗处理上上下下一系列的事,但每当太阳落山时她都会在西北峰的山顶看着山脚。 沉枢慈接管了天机阁,成了新的天机阁主,只是她将之前用的身体还给了凌敏之,如今是借着木偶行动,怕吓到人她只能将自己全身上下都包严实,活像个木乃伊。 这样一想就更吓人了。 这日沉昳容又站在西北峰的峰顶往山脚看,脑子里沉枢慈的声音还响个没停。 “啊!宿主你不知道!这些人简直就是猪!不!没有这么笨的猪!天机阁要完!” 沉昳容听着听着忍不住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感受到宿主的调侃,沉枢慈的脑袋更痛了,“你来教一下就明白了,方才还有蠢得用灵魂起誓的!自杀吗?我说她一句她还顶我,说我也是这么起誓的,拜托!!我压根没有灵魂!这能一样吗!” 明明声音是在脑子里狂吼,可沉昳容却觉得自己的耳朵痒了起来,她想掏一掏,又觉得有损自己的高人形象,于是放下手继续看着山脚。 “宿主,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沉昳容,“在听,你说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远在天机阁的沉枢慈满头黑线,在她心中宋音已经是无所不能了,虽然现在过去了半个月还没回来,但再等半个月或许她就轰碎两个世界的壁垒回来了。 她有气无力地回答着这个重复提起的问题,“会的,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人。” 这是一句听起来像骂人的夸奖。 沉昳容笑了笑,远处的仙鹤叫了几声,看来是饿了。 饿就饿着吧,一天十顿都不够这些鸟吃的。 沉昳容一边吐槽超重的仙鹤,然后转身回屋拿了一袋粮出来,她这一洒颇有一种喂鸡的美感。 池中的鱼也是圆滚滚的,怎么宋音就不是呢? 难道是因为她做饭难吃?不应该吧,师姐每次不是吃得很香吗? 沉昳容苦思冥想,她决定在宋音回来前再次钻研一下厨艺。 于是她转身就走进了小厨房,过了一会儿,西北峰上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柳千枫等人顿时脸色一变,火急火燎地赶到西北峰上,看到的是一个头发微卷满脸黢黑的沉昳容。 众人对视一眼,随后西北峰上充满了快活的笑声,就连梅欣也提起了嘴角。 沉昳容脸皮厚,但是这下还真有些害臊,见众人还在笑,她干脆打了个响指,于是欢快的笑声瞬间停了下来。 张嘴发不出声音的众人只能一窝蜂地扑向沉昳容,想要对方解除术法。 沉昳容端着只剩锅柄的锅灵活地躲避着众人的攻击,谁靠近她就用锅柄砸头。 神奇的是沉昳容将这烂锅柄当剑使也毫无违和感,甚至还感受到了几分剑气。 真是邪门,但这才是沉昳容。 沉昳容也不敢玩太过,毕竟这里都是伤病患,她怕被人讹上。 托宋音的福,现在她可是太安宗内最富裕的人。 宋音…… 沉昳容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柳千枫捏捏拳头,“放心,她要是不来,我就帮你把她给绑喽!” 看着满脸土匪样的柳宗主,沉昳容实在无法将她和过去那个动不动就哭的柳长老联系到一起。 云惠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举手,“带我一个。” 沉昳容抚额,这个宗门还有正常人吗? 还好梅师姐不这样,沉昳容默默看向梅欣。 梅欣看了看身旁的师尊,随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有样学样地将手举了起来。 沉昳容两眼一黑,这群人简直没眼看。 可她在吐槽时却忘了自己其实也是一样的货色。 柳千枫看着沉昳容那张本来就黑的脸,她走近拍拍沉昳容的肩膀差点把沉昳容当钉子拍进地里。 宗主豪气道:“忘了那些坏女人吧!我们今晚搞一个小宴会,我去将那坛年份最老的酒拿出来。” 沉昳容揉着自己的肩膀,“你别污蔑我,什么那些坏女人?明明只有宋音一个。” 云惠明调侃道,“你是怕她吃飞醋吧,我也是头次见那么能吃醋的人,简直醋缸子,以后去开醋坊,保准赚钱。” 沉昳容瞅她一眼,“你怎么不躲人了?” 本来还开心着的云惠明呼吸一窒,她指着梅欣攥在她腰带上的手,耸肩无奈道:“跑不掉啊,要不你劝劝你师姐,让她好好修炼无情道?” 沉昳容断然拒绝,“修真之人哪能随意介入别人的因果。” 云惠明嗤笑一声,“说不过你,罢了,晚上我们会过来的。” 沉昳容点头。 晚上几人准时到了,沉昳容见这么热闹便扎了袖子往厨房里冲,云惠明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了下来。 柳千枫对着自己酿的酒大夸特夸,云惠明在黑黢黢的厨房里切菜。 梅欣蹲着一旁看着灶台里燃起的火焰,可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就移到了云惠明脸上。 今夜的热闹似乎不止如此。 沉昳容听柳宗主讲话快要睡着时,门外又来了人,常远檀带着一个油纸包走了进来。 她将东西放桌上,“路过便买了些,我记得你当年很喜欢,不知道现在的口味有没有变。” 另外一道声音响起,“她是个念旧的人,肯定喜欢,这个给你,是药。” 白玉簪将一个瓷瓶放在沈昳容的手心,可看到满屋的病人后她的职业病又犯了,开始挨个给人检查身体。 明明在那场战斗中,白玉簪才是伤得最重的一个。 沉枢慈是和清璃一起过来的,清璃看见柳千枫在就化成原型躲在沈昳容坐的凳子下面。 “这是万象镜,我又想办法修好了,天机阁现在也用不上这东西,宿主还要吗?” 沉枢慈说完将镜子往前推了推。 沉昳容看着这东西又想起宋音来,她收下了镜子,“谢谢,天机阁阁主当得如何?” 沉枢慈看着自己木头手上的关节,再抬头时那张木头脸上是明显的生无可恋。 沉昳容感觉要糟,但沉枢慈却没有开始诉说自己的痛苦,只是叹了一口气说,“我在路上碰到了游雨宁,她让我带话给你,说之前的冒犯她感到很抱歉,还说希望日后的你能够很幸福。” 沉昳容转头看着满屋子的闹腾人,她笑道,“会的。” “让一让!”云惠明端菜跨过门槛,梅欣紧随其后。 闹腾的人聚在一起让这个死气沉沉的夜晚拥有了活力。 白玉簪绝望地看着这群病没好就饮酒的人,眼看着怎么都劝不动,她干脆抢了酒就跑。 “唉!跑了!” “不准跑!放下!” “那酒很贵的!” 嘈乱的声音到最后都分不清楚是谁喊的。 沉昳容没有参加这场闹剧,她只是看着这群人笑闹,然后她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很快她的笑容就淡了。 要是宋音在这里会不会更热闹? 突然间外边的吵闹都消失了。 沉昳容抬眸望去,在月色之下,在那块宋音小时候练剑的石头边,有人站在那里。 众人的安静自然是为了这一人。 沉昳容走到门边。 那人转过身确是朝着云惠明而去。 围在云惠明身边的众人立马散开。 宋音走到云惠明身前,然后伸出手,“我师尊绣的香囊。” 原来是来要东西,云惠明没想到这人会对她手上的东西念念不忘,她笑了一下爽快将香囊送出。 拿到香囊的宋音脸上的笑容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沉昳容倒是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自己当年哪来的勇气把这么丑的东西送人的。 宋音好像还挺喜欢,要不要再多做一些? 想着想着,沉昳容就被宋音抱住了。 她听见宋音在她耳边说,“师尊,我回来了。” 听见这一句,沉昳容这些日子所有的担心瞬间消散,她回抱住宋音,“怎么不和我联系?” 其实跨越两个世界哪有这么容易,宋音只是不想让人担心而已。 她又将师尊抱紧些,“那边灵气枯竭,我得节省一些。” 沉昳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或者说她舍不得说她。 她绞尽脑汁想从脑子翻找一些情话,到最后却只是说:“我很想你。” 但有这四个字就够了。 宋音闭上眼睛,“我也是。” 过了一会儿宋音又说,“师尊,这次不会再有意外了,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类似的话其实听过了,但现在听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沉昳容总觉得眼眶很热,她叹息一声,“走吧,宴会正热闹。” 围观许久的众人终于敢出声。 云惠明,“对啊!吃吃喝喝!” “唉!玉簪你别瞪我!我不喝总成了吧!” 众人笑闹着又涌入了房间,虽然酒被禁止,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沉昳容和宋音挨在一起看着众人。 四目相对之时两人的手在桌下悄悄牵起。 这次不会再有任何阻碍—— 作者有话说:本文到这里正文便完结了,之后会根据前面说的写一些番外,番外不计订阅率,大家可以选择买或者不买,我会在章节标题和内容提要里写明番外内容。 因为开文的时候想了很多设定,但是在写的时候有部分没用上,所以还会有一些关于本文的角色设定以及故事补充,那个我单开了一本放在专栏里,感兴趣的也可以看看,《一些番外补充和设定》 下一本文写《误把反派大佬当女主养了》,感兴趣的话可以点个收藏。 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哈哈哈,看到很多活跃的读者真的很开心,还收到了长评[求你了],希望之后我能做得更好。 好啦,希望能与大家在下一次相遇[抱抱]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