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文工团日常》
1. 穿越拳击变芭蕾
哗啦啦。
大杂院的清晨,是从抢水龙头开始的。也就刚六点,一个个趿拉着拖鞋,穿着大裤衩,抱着盆儿,披散着头发,游魂一般朝位于影壁后的水槽走去。
水槽旁,密匝匝栽了三棵洋槐,茂密的枝干伸展到水槽上方,倒映出一方阴凉。
水管不断开合的声音、乒铃乓啷做饭的声音以及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开启了三叉树胡同四号院的一天。
水管子前站满了人,后面排队的也不走,七嘴八舌地说着闲话。
“哎,章老大家的事儿怎么说的?清英搬过去不?”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儿四处瞧了瞧,见没章家的人,低声问道。
一旁的大婶儿端着脸盆儿,看也不看小媳妇儿,回道:“有的闹呢,章老二那媳妇儿又不是吃素的,能答应才有鬼呢。”
“要我说,亲侄子结婚呢,腾出一间房怎么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房子是人家老二家的,凭什么让老大家的孩子住?邵华心不正,这是打着坏主意呢......”
“咳咳。”
突兀的咳嗽声打断了大婶儿接下来的话,那大婶儿抬头,看到一脸阴鸷的直勾勾盯着她的脸,不是邵华又是谁。大婶儿颇有些尴尬地招呼道:“邵华啊,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其他人也讪讪的,三三两两地紧跟着打招呼,“章家大嫂子,早啊”,“小邵,早”。
邵华本就心烦,消息放出去大半个月了,老二家的都没动静,听到大家拿她取笑,心情更不好了,也顾不得邻里邻居的了,邵华冷笑道:“不这么早,还不知道大家背地里这么说我呢。”
“话不好这么说的,我们也是关心你。”
“就是,都没坏心。”
“那我谢谢你们了。”说完,邵华捅开假装刷牙、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的邻居,拧开水管儿,哗啦啦接了一盆水,端着径直往正房走。余下的人讪讪的,有人切一身,撇嘴离开,也有人留下来继续洗漱。
东厢房卧室里,章清云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飞机失事的失重感随即消失,映入眼帘的还是那间陌生的房间。
时值盛夏,阳光透过薄薄的蓝底竹叶纹窗帘射进来,又是一个大晴天。章清云眨了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真的回不去了。
她一骨碌坐起来,再次打量房间。房间不大,除了炕、对面的红漆五斗柜以及柜子上的红色塑料盆儿,再无其他家具。
不是这家条件不好,这姑娘能单独住一间屋子,家庭条件起码比这座城市百分之九十的家庭都强。只是这个年代就这样。五斗柜上的《人民R报》清楚地写着日期,一九七零年六月八日,星期一。报纸可能是前些天的,但时间相差不会超过半个月。
她,章清云,从二零二五,穿到了一九七零。
章清云无奈地砸了下炕沿,自我安慰道,起码知道了江省是东北那一片,不是吗?
炕尾摆着两个红漆木箱子,章清云昨儿已经看过了,左边放的是床褥,右边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木箱子上,立着一张原木色方炕桌。
倾身从枕头下摸出块儿巴掌大的小镜子,还好,原身的脸是杀伤性级别的。也不是第一次看了,章清云还是感受到了直击心灵的震撼。乌溜溜的杏核眼、高山根,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就连睫毛,都浓烈得像是小山丘。这张脸,任何角度任何光线下,都完美无缺。
据原身的记忆,原身父母曾反复说过,当初生下她时,因着这张漂亮到夸张的脸,曾反复跟护士确认没抱错,这才敢回家。
也是凭借这张脸和优越的身体条件,原身在家里住大杂院、十六岁了仅有一点儿基本功的情况下,愣是考入了江省文工团,成为芭蕾舞团的一员。如今训练两年,原身已经成为台柱子的B角,团里重点培养的新人。
什么是B角呢?就是A角的替身,在A角身体不舒服、受伤、体力不支等情况下,替A角上场。一般情况下,拉幕布、画海报、打扫卫生的零碎活儿,也都是B角做的。B角通常会比A角年轻个四五岁,这样等A角退下来,B角能直接顶上成为A角,作为团里新的台柱子。
“清云,起床了。”房门处传来说话声,似是没听到回答,女声不自觉放大,“清云,快起了,今儿不是要上班?再不起就迟到了。”
章清云认命地套上衣服,让她一个女拳击手去跳芭蕾,太讽刺了吧?
不过章清云可不敢随便换职业。刚来那日,她就感受到了原身对跳舞的执念,直到承诺一定会跳成台柱子,原身才安然离去。
说起来,原身走的有点儿冤。周六团里考核,下班前原身确定成为台柱子的B角,小姑娘一时激动,下班后不回家,去传说中的“小卖部”买吃食,被人在胡同里敲了闷棍。幸亏她这个鸠占鹊巢的醒来的及时,否则真被坏人强了。
也幸亏她会功夫,当时下死力踹了那人的隐私部位一脚,还将那人的鼻子打出了血。可惜原身的头被敲了,虽没出血,但用力过猛之下还是有些晕,接下来的动作便慢了半拍,被那人跑了。
此时,换衣服的章清云轻哼一声,等着,她早晚找出人来!不废了他,她章清云就对不起原身!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这人是杀了人的!原身是真的没了。
杂七杂八的从脑海里一闪而逝,像是流光,总也抓不住。章清云所幸不刻意去想,只隐约记得,貌似飞机出事儿时,头等舱还有一位“大佬”来着,也不知怎么样了。
章清云拍了拍脑袋,不想了,爱咋滴咋地,回不去了就享受生活,反正原身有人疼有人爱的,总比上辈子做个孤儿强。
章清云答应了一声“妈,起了,别叫了”,利索地跳下炕,抱起红色塑料盆儿,推开门去院儿里洗漱。
刚来到水管儿前,仅剩的两个中年妇人静了一瞬,挤眉弄眼儿的,纷纷和章清云打招呼。
“清云来了,你二堂哥结婚怎么说?女方要求住西耳房,清英可就没地方住了。”说着还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家的事儿呢。
旁边的大婶儿很自然地接话:“要我说啊,让清英搬过去跟你一起住,不就什么都解决了?清洋怎么说都是你堂哥呢,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人家女方要求住西耳房,又不过分,是吧?清云你那间房那么大,让清英住过去,有啥的,做人别那么自私。”
章清云翻个大大的白眼儿,将盆儿哐当一声放进水槽里。对于想道德绑架的人,她向来是不会放过的。哪里痛戳哪里!
面对第一位大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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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她嘎嘣脆地道:“牛大婶儿,你家盼儿就是再嫉妒,也只能做女配的B角,我可是板上钉钉的女主B角,羡慕吧?”
她拧开水管儿,撩起水拍了拍脸,瓷白的皮肤在水光下更显莹润光泽,章清云微微一笑,嘚瑟道:“上天给的,没办法。”
“你!”牛大婶儿一甩毛巾,盆儿里瞬间水花四溅,一旁矮胖的妇人哎呦一声,好在章清云是运动员,动作不是一般的迅捷,早一步跳开了,还嘚瑟地挑眉冲着牛大婶儿乐,挑衅意味十足。
牛大婶儿越看越气不打一处来,气哼哼地道,“我家盼儿基本功扎实,还比你小一岁,过不了多久就是A角了,你等着!”放完狠话,抱起盆儿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成功气走了第一位牛大婶儿,章清云瞥了眼第二位矮胖的妇人,她不屑道:“何大婶儿,我说过多少遍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嫁去您家的,您担心什么呢?看好您那俩宝贝蛋,再绝食我也是不会嫁的!”
“谁稀罕!”何大婶儿拍了拍衣服上的水,抱起盆儿,梗着脖子蹭蹭蹭离开。
章清云理也不理,慢条斯理地挤牙膏刷牙。原身也是够倒霉的,就这张祸水脸,这么说吧,附近的胡同里,但凡有下一代的,小到刚会走,中到离婚丧偶的油腻中年男,老到还没进棺材的老登,只要是单身,就没有不想娶原身的。
就说刚才的何玲何大婶儿,三个儿子,除了老大结婚了,另两个可都看上原身了。原身规规矩矩的一个小姑娘,从来没跟两个奇葩多说一句话,就这,内部先争抢上了,又是打架又是绝食的,可是让何大婶儿恨足了原身。
原身呢,因为长得太漂亮,从小到大就交过一个好朋友司南,目前还面临下乡的危机,也是够倒霉的。
章清云洗漱好,回屋前瞄了一眼住在东倒座房的司家,秋季的时候司南就得下乡,还有差不多三个月,想来这一段儿时间,司南都要睡到自然醒了。
章清云叹口气,说不出是羡慕还是什么,走回屋换衣服了。
正堂里,章砚榛边调收音机,边对进来的闺女柔声道:“别理那些人,房子的事儿我和你大伯会商量的,你别管。”
章砚榛穿一件半袖白衬衫,大背头梳得一丝不苟,油头粉面的,任谁都想不到,这中年小白脸儿是电工,还是七级电工,过两年就能考八级的那种。
章清云点点头,坐下准备吃包子,被收音机里突然传出的锯木头声儿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儿把手里的包子扔出去,她无奈道:“爸,家里又不是没钱,买一个新的呗,这二手的听着就难受。”
这声爸她叫得毫无压力,原身父母对原身可谓是极尽疼宠,连小六岁的弟弟都比不上。前世章清云是孤儿,从来没享受过父母的疼爱,穿越后能有疼爱原身的父母,也是她这么快接受现状的最重要的原因。
章砚臻嗐了一声,一脸的不赞成:“钱有,票不好找啊。就收音机票,黑市儿能卖三四十呢,花那个冤枉钱干啥!咱家这二手的,又不是不能听,凑合着听呗。这过日子啊,就得精打细算,俗话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这可是你爸我的金玉良言,你可得好好记着......”
说着话,锯木头声儿慢慢变成流淌的音符,顺着东厢房正堂,飘入大杂院中。
2. 家庭帝位见真章
门口,陈静整理了下警服,抬脚迈过门槛儿,见这父女俩边吃早饭,边听音乐的闲适劲儿,心里就来气,她忍着脾气问:“小远呢?还没起?”她身高一米七二,穿上警服就是那个成语,英姿飒爽。
章砚臻一个机灵,也不啰嗦了,忙起身赔笑道:“我去叫,这孩子真是的,皮猴子一个。今儿期末考试还睡懒觉,该打!静静你别生气,我叫醒他就打他一顿,保准儿让他以后再也不睡懒觉......”
陈静坐下,没好气儿地说:“行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揍他了?快去叫吧,今儿考完就放暑假了,也不知道上点儿心。”
章砚臻哎了一声,小跑着去耳房叫儿子起床。
章清云跟着赔笑:“妈,这是爸包的豆腐包子,香香辣辣的,可好吃了,快尝尝。还有茶叶蛋,爸一早卤上的,可入味儿了......”
陈静嗯了一声,咬一口包子,又开始唠叨闺女:“既然成了B角,就好好训练,别到时候让你上,你顶不上去。就是长得再好,跳的不好也成不了A角,知道吧?你这个工作,就是得流汗,说不定还要受伤......”
陈静说一句,章清云点一次头,别提多乖巧了。
看着这么乖巧的闺女,陈静心里又心疼又难过。闺女就是长得太好,一路过来太顺了。因着喜欢跳舞,十六岁高中毕业考入文工团,到了十八岁才成为B角。说实话,任谁说都是年轻有为。
可对闺女来说呢,却是生生憋屈了两年,熬了两年!两年来,她这个做母亲的,看着女儿的脚一日日流血、长茧子,再流血,再长茧子,直到老茧厚的跟硬币一般,再也不会磨破......
说实话,陈静很多次都生了让女儿别跳了的冲动。可看到女儿在舞台上熠熠生辉的眼睛,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砚臻说,有钱难买她愿意。是啊,她当初就是因为喜欢抓坏人,才不顾父母反对,做了警察,即使有受伤牺牲的危险,不是也坚持下来了吗?难道放到闺女这儿,就得强迫清云放弃理想?
“妈。”
男声打断了陈静的胡思乱想。她抬眼,只见一名十二岁的寸头男孩儿揉着眼睛,穿一件白色老头衫,脸也不洗,坐下来拿起包子就啃。
陈静赶紧用筷子敲了敲男孩儿的手:“没规矩,洗脸去!”
章清远护着包子跳起来,边躲边嘿嘿嘿的笑:“爸,妈,我今儿考完就小学毕业了,如今也是有小学文凭的人了,是不是得买礼物庆祝庆祝?”
说着,还扭着身子撒娇:“我不管,当初姐姐小学毕业,你们可是买了礼物的,不能到我这儿就啥也没有~我不管嘛~”
捏着嗓子拐了几道弯儿后,他清了清喉咙,提要求道:“百货大楼进了新的乒乓球拍儿,双胶面的,隔壁的虎子就有一个,我......”
章砚臻迈步进来,拍了把儿子的头,没好气儿道:“好好说话!大小伙子了,害羞不害羞!你好好考,考好了才能买,知道不?”
“哦也!”章清远一蹦三尺高,一叠连声地保证:“爸,您就瞧好儿吧,我肯定能考全年级第一!”
“你就吹牛吧。”陈静赶紧赶人,“洗漱去,今儿......”
正说着话呢,只觉餐桌一案,阴天了?四人抬头,好嘛,门口站了一人,高高大大的,瞧着至少一米八八,杵在那儿跟铁塔一样,将阳光挡了个结结实实。只听铁塔沉声道:“小弟。”
“哎,大哥。”章砚臻还没坐下呢,忙转身疾步走出正堂,也不说把人请进屋,反是拉着比他壮一个身位的大哥到角落里,嘀咕半天。
等章清云早饭都快吃完了,章砚臻才重新回到餐桌上。
见众人都望过来,章砚臻笑得极狡猾,他道:“放心,房子的事儿我心里有数,不会把房间让出去的。等着吧,今晚院儿里就开会。”
陈静哼一声:“咱家的房子,凭什么让出去?你要是拎不清,我可对你不客气。”说着挥了挥拳头,她是警察,功夫自然不差,挥过去的拳头青筋分明,看着就骇人。
章砚臻嘿嘿嘿的笑,一脸的谄媚相:“我哪儿是那样的人!媳妇儿,我要是拎不清,当初你也看不上我不是?嘿嘿,来,媳妇儿,这是我特意给你包的包子,你不是喜欢吃辣嘛,我特意去供销社排队买的辣椒。你不知道,那队伍长的啊......”
巴拉巴拉,餐桌上就剩下章砚臻的说话声。
陈静的家庭帝位,可见一斑。
说起房子,就不得不说一说章砚臻大哥一家了。
章砚臻大哥,也就是早上那位铁塔同志,大名章砚廷,今年四十二了,比章砚臻大六岁,是钢铁厂的八级钳工。这么年轻的八级师傅,厂子里当然是要照顾了,当初分房的时候,章砚廷就分了大杂院的正房。
要知道,正房的正堂可是能革出一个客厅、两间卧室的,而且正房还带着东西耳房呢,拢共四个房间,按说怎么都够睡的。
可惜,章家大嫂邵华太能生,一气儿生了四个儿子一个闺女,这不就不够住了嘛。当时刚搬进来的时候,邵华就想让闺女章清英和隔壁的章清云一起住。在她看来,主卧再隔小一些,多出来一间房,四个儿子一人一间,正好。
反正闺女早晚要嫁出去,她将来又不指靠闺女过活,搬到小弟家去又没什么。可惜陈静没答应。章砚廷顾着小弟的面子,只得隔开西耳房,让小儿子和小女儿住进去。
如今章砚廷家的格局是这样的,大儿子章清海一家三口住东耳房,二儿子章清洋和三儿子章清宇合住正房的一间卧室,章砚廷夫妇住主卧,小儿子章清宙和小女儿章清英住隔开的西耳房,算是勉强能住开。
章砚臻一家,则住大杂院的东厢房。正房隔了个主卧和客厅,左右耳房,章清云和章清远一人一间,正正好。
当初隔房间的时候,夫妻俩就留了心眼儿,正房本来够隔两间卧室的,陈静和章砚臻愣是只隔了一间,就是怕大嫂出幺蛾子。
果不然,让两人料到了。如今老二章清洋结婚,这不就没房住了嘛。任凭亲家的话传得人尽皆知,不是没有等着章砚臻一家顶不住压力,主动过去解决的意思。谁知这两口子愣是装作没听到,大半个月了,一句话没有。章砚廷顶不住媳妇儿的催逼,一早来找章砚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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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办法。
章砚臻说他有办法,章清云就不多管闲事儿了。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父亲可是十分精明的,估计大伯一家占不到什么便宜。
吃完早饭,章清云抹抹嘴儿,起身欲走,陈静赶紧道:“拿两个茶叶蛋,中间饿了填填肚子。还有,你奶给你纳了新的千层底,今儿穿新鞋吧。”
“行。”章清云答应着,转身朝房间走去。
原身因跳芭蕾,脚丫子有些变形,平时很少在外面买鞋,都是家里的老人帮着做鞋。老的千层底虽然不美观,穿着是真舒服。穿好后,章清云轻巧地蹦了蹦,嘴角微微翘起,背上军绿挎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房间,推着自行车去上班。
三叉树胡同位于青江市东南方向,而文工团位于东北方,骑车要跨越半个市区,快四十分钟的路程,是以每日章清云六点就得起床。
走出胡同,刚跨上自行车,还没骑出去十米呢,就被身后的苗盼儿一溜烟儿超过。章清云吃了一嘴的土,狠狠瞪了苗盼儿的背影一眼。看在是原主手下败将的份儿上,今儿就饶了她。
远远瞧见波光粼粼的青江,章清云心情不是一般的美。
青江的江字,不是说青江市靠海,正是因着这条横贯东西的青江,因此得名。
虽然不靠海,因着这条江,青江市的渔获也是不缺的。青江市虽小,铁资源却十分丰富,有着全国数一数二的钢铁厂,大半个城市都是靠着钢铁厂生活。像原身家所在的三叉树胡同,就是钢铁厂的家属院,里面住的都是钢铁厂的职工兼家属。
又因着要保护钢铁厂,青江市是有驻军的,也就有了部队和部队文工团。一九六八年,十六岁的章清云高中毕业,本来面临下乡的,谁知文工团招收舞蹈演员,章清云凭借出色的外貌和身体条件被录取,立时轰动大杂院,也让大杂院的子女看到了除入厂和下乡之外,原来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其后一年,邻居苗盼儿考入了文工团,其他胡同也有考进去的,皆是章清云带的头儿。是以,钢铁厂家属院都称章清云是“大杂院金凤凰”,将来必是要飞黄腾达的。
飞黄腾达不飞黄腾达的,如今的章清云还看不了那么远,她只觉得年轻的身体真好。上辈子为了获得冠军拿奖金,自十岁被选入体校起,章清云就玩儿命的训练。近二十年的拳击手生涯,除了收获一座座奖牌,带给章清云的,还有一身的伤。
手腕、脚腕、韧带、关节,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膝盖关节的修复手术都做了三回。出事儿的时候,她即将三十岁,早过了运动员的黄金年龄,可章清云不知道除了打比赛,她还能做什么。
如今穿越过来,虽然原身的脚掌上都是老茧,可因着时间短,脚腕上并没有很严重的伤。骑车时,关节也不会格格作响。章清云不自觉加快速度,很快飞一样超过苗盼儿。路过“小卖部”所在的大杂院时,章清云眼神儿眯了眯,等着吧,今儿下班就去会会那人,不信她天天去,还找不出人来!
章清云俯身,狠狠踩了两下自行车,风驰电掣地越过一处处白墙,以及一座石拱桥,将桥墩上“坚持阶级斗争”的标语远远甩在身后。
3. 更衣室矛盾出现
进入文工团,正锁车呢,苗盼儿黑着脸大踏步过来,见到章清云,狠狠朝天翻了个白眼儿,推着车子恨不能离八丈远。
章清云:“......”不就是超了你一次嘛,刚开始还不是你先超的?打个平手而已,急什么。
没搭理苗盼儿,章清云按照原主的记忆,来到更衣室。还不到七点半,更衣室已经有六个人在换衣服了,一水儿的年轻漂亮姑娘,长手长脚的,脖子真跟天鹅似的,修长白皙。不得不说,体型是真好看。
不过脸嘛,还是原身章清云的最好。虽跟大杂院不一样,在那里,章清云是断层碾压,如今在文工团,只能说是处于金字塔顶端,第二层也是有不少人的。
“可人,这周末的票你有多的吗?我们家听说我要上场,都想去看呢。”杜玉玲坐在长椅上整理舞蹈鞋,见章清云进来,翻个白眼儿,只管跟一旁的蓝可人说话。
蓝可人是如今的台柱子,也是金字塔第二梯队的领军人物。章清云就是做她的B角,见到人了当然要打声招呼,她微微鞠躬,说:“蓝姐,早。”至于杜玉玲,都翻白眼儿了,她又不是贱皮子,才上赶着打招呼。
蓝可人柔柔一笑:“清云早。”她是时下最流行的“女战士”长相,鹅蛋脸,浓眉大眼,瞪起来精气神儿十足的那种。不过性格却有些弱,笑起来总是柔柔的,跟长相极不相符。
章清云冲其他人点点头,刚来到座位,还没坐下呢,程紫鹃笑嘻嘻地走过来,偷偷塞给章清云两块大白兔,说:“昨儿我哥结婚,请你吃喜糖。”
程紫鹃是章清云在文工团为数不多的朋友,大概这姑娘天生脑子缺根弦,除了吃就是跳舞,不会想别的,对谁都不错。原身为了保持身材,很多吃的都给这姑娘,程紫鹃对原身就上了心,投桃报李的,两人关系越来越好。
章清云笑着接过来,恭喜道:“该恭喜你才是,你嫂子怎么样?相处愉快吧?”
程紫鹃没心没肺的:“好啊,我嫂子是报社记者呢,大学生,读书可厉害了。也不知怎么看上我哥了,嘿嘿嘿。”
章清云:“......”你家好歹是住市政大院的好吧。就算不是大领导,也是小领导,大学生嫁给你哥,也算正常吧?顿了一瞬,章清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说:“那也是你哥优秀。”
程紫鹃挠挠头,一脸的懵懂,小声嘀咕了一句:“是吗?我咋没看出来。”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绘声绘色地讲起结婚的席面。虽说如今不讲究大操大办,但亲家之间互相赠送些糕点,也是有的。
程紫鹃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我爸不知从哪儿买的栗子糕,酥皮儿的,可好吃了。可惜被我不小心吃完了,嘿嘿,没给你带......”
章清云就忍不住打量这姑娘,小朋友,芭蕾舞演员是要严格控制体重的,她怎么觉得,就一天的时间,程紫鹃仿佛,好像,胖了呢?
眼花吧,一定是眼花。章清云摇摇头,边听程紫鹃唠叨,边打开储物柜的门,准备换衣服。却听一旁杜玉玲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哎呦,还没成A角呢,就看不起人。如今团里的人,可是一届不如一届了!看看人家可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台柱子,哪天摆过谱?有些人啊,翅膀还没硬呢,就不理人了。”
章清云:“......”心理学研究表明,愤怒、对抗等消极情绪,会让人的脑子变笨。而根据海格力斯效应所说,群体之间的冤冤相报,会使仇恨越来越深,以致最后,很可能到了不可控的地步。而破解的方法呢,就是专注自身,用实际行动表示,我,你高攀不起。
章清云努力说服自己不生气,上辈子,又不是没遇到过羡慕嫉妒恨的人。瞥见对方才二十二岁的脸,章清云心里嗤笑一声,不就是含沙射影嘛,连指名道姓都不敢,她就假装听不懂,还给她递话,气不死她!
“哎呦玉玲姐,谁惹你了?真是的。”章清云瞥了眼旁边幸灾乐祸的苗盼儿,嗔怪道,“盼儿,是不是你没跟玉玲姐打招呼?真是的,玉玲姐虽然是女配,但好歹跳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这么不尊重人呢。快,给玉玲姐道歉,可不能看不起人。任何人的劳动都是值得尊重的,再说,你还是人家的B角呢,更得尊着些,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儿呢”
巴拉巴拉的,一副全心全意为苗盼儿着想的架势。
章清云可不是泥塑的,原身那种老实讷言的性子,她做不来。反正杜玉玲说了,原身如今“出息”了嘛,那就不妨变一变,她章清云可从来不会忍!
“你!”苗盼儿气得脸都红了,偏章清云一副为她好的样子,让苗盼儿更加有苦说不出。只得颤手指着章清云,道,“玉玲姐说的不是我!你少在这里冤枉人,你......”
章清云咦了一声,上上下下地打量苗盼儿:“就你进来的晚,不是说你难道是说我?”
她十分的不可思议:“我刚可跟可人姐和玉玲姐都打招呼了的,大家都看到了,玉玲姐你没看到吗?”
随即摇摇头,十分的笃定:“怎么可能,玉玲姐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连谁跟她打招呼都看不到。盼儿啊,可不能这么诅咒玉玲姐。没打招呼就没打招呼嘛,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章清云一甩手,极其的潇洒,她说:“如今是新社会了,大家都是平等的,见面打招呼是礼貌,仅此而已。又不是旧社会那些臭老九,搞旧人压迫新人那一套。咱们可是部队文工团,可没这样儿的,是不是,玉玲姐?不就是一个招呼嘛,玉玲姐又不会对你怎么样。盼儿啊,别犟,老实承认,玉玲姐不在乎的。”
杜玉玲哼一声,都上纲上线到这个地步了,她能说什么呢,只得不情不愿地道:“就是,文工团里可没有压迫,不打招呼就不打招呼嘛,这有什么的。我只是想说......想说做人要有礼貌,又不是逼着谁打招呼。”
说着她起身,拉了把蓝可人,道:“可人,走了,得去训练了。”
蓝可人冲众人笑笑,跟着往外走。
还没走出去呢,杜玉玲低声问:“可人,你说周末演出,部队大院儿那些顽主来看不?”
蓝可人说了什么,众人都没听见。章清云耸耸肩,无视苗盼儿的怒视,和换好衣服的程紫鹃一起去了训练室。
如今是六月中旬,训练任务重,毕竟要七一了嘛,建党节肯定要献礼,有演出任务的。
教练周文芳看着这群花儿一样的姑娘,眼神儿扫过程紫鹃身上时,不自觉停顿了两秒,旋即眼里冒出了火星子,指着这丫头道:“程紫鹃,你出来,上称!”
程紫鹃缩了缩身子,含胸缩肚地朝体重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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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站上去,周文芳不可置信地说:“三斤,你一天胖了三斤!程紫鹃,你说,你都吃什么了?!”
一般体重上下浮动两斤,都在正常范围,可程紫鹃一下子胖三斤,确实有些离谱。章清云还特意探头去看了砝码,没错,确实是三斤。
姑娘们发出笑声,咯咯咯的,周文芳气急:“笑笑笑,知不知道七一要献礼啊!市里的领导、省里的领导,就连部队的领导都要来看演出的!不容有失,知不知道这四个字的含义?!不容有失,那是说半点儿演出失误都不能有!懂了吗?一个个的还笑得出来!都给我严肃点儿!”
发了一通脾气,见大家不嬉皮笑脸了,这才转过头,厉声问程紫鹃:“说,都吃了什么?”
程紫鹃看了眼教练,低声道:“那什么,我哥昨儿婚礼,我吃了些糕点。”
“什么糕点?吃了多少?”
“酥皮栗子糕,沙琪玛,花生糖、桃酥,每样......每样吃了半斤。还有......”程紫鹃咽了咽唾沫,破罐子破摔道,“还有大白兔,我也吃了......吃了半斤。”
章清云:“......”合着送她那两颗大白兔,是从你嘴里剩下的?真是谢谢你了。
周文芳气笑了,在训练室转了两圈儿,停下来,柔声问道:“好吃吗?”
程紫鹃老老实实点头:“好吃。”
周文芳脸一绷,重重地哼了一声:“傻子都知道好吃!”
她冷声道:“今儿一天不能吃饭!减重!明儿要是瘦不下来,B角你也别当了,去拉大幕吧,拉大幕不需要控制体重,可以放开了吃,想不想拉大幕?”
程紫鹃总归是没有傻到底,赶紧摇头道:“不想,我想跳舞!”
“想跳就给我减重!知道没?”
程紫鹃缩了缩脖子,委委屈屈地道:“知道了。”
“入列吧。”周文芳深呼一口气,才郑重开口,“同志们,七一的献礼可不是开玩笑,还有半个多月,这几天都给我打起精神。”
她拍了拍手:“好了,先热身,之后做几组踢腿、旋转......”
蹦蹦跳跳的,出一身汗,算是上班儿了。章清云还不太习惯那些动作,做起来硬邦邦的,不过却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牛马槽了。
只是中午去食堂吃饭,程紫鹃饿得脸都绿了,拉着章清云的胳膊,让她拽着走:“清云,我不行了,要是中午不吃饭,下午我肯定坚持不下来。你说我少吃点儿,明儿体重会不会下来?”
章清云想了下,提议道:“你只吃青菜好了,其他米饭、馒头、面条儿什么的都别吃,应该可以。”
程紫鹃心塞,戚戚然道:“可青菜不顶饱,跳一会儿就会饿的......”
后面的杜玉玲切一声,怪声怪气地道:“一天胖了三斤的人,没资格饿。”
众人噗嗤笑出声,蓝可人拉了拉杜玉玲的袖子,对着程紫鹃道:“紫鹃,你就坚持坚持吧,过了七一就好了,到时候再放开肚皮,没人会说什么的。”
一群姑娘叽叽喳喳的,端着铝制饭盒,刚走出训练室,就见大门口站着一群小伙子,又是吹口哨又是嗷嗷叫的,还有拍打铁门的,别提多闹腾了。
杜玉玲捅了捅蓝可人的腰,低声道:“高斌!”
4. 双穿男主初登场
蓝可人耳朵都红了,看也不看那边一眼,转身就要走,谁知杜玉玲扬着脖子,高声道:“高斌,我家可人可是台柱子,想追上人家,可得先过了我这一关!我是可人最好的朋友,只有我满意了,才让你跟可人说话,听见没?”
蓝可人跺了跺脚,红着脸道:“玉玲,你说什么呢。”
杜玉玲咯咯咯的笑,花枝乱颤的,低声哄道:“你不是不喜欢他嘛,我这是替你拒绝他呢。再说,逗逗他而已,怎么,心疼了?”
章清云:“......”什么时代的绿茶,都是这个调调啊。
没等蓝可人说话,对面大门口,一名穿着绿军装的短发女生嗤笑一声,不屑道:“杜玉玲,装什么好朋友呢。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我们找的是蓝可人,关你什么事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领头的高斌吹了声口哨,低声呵斥:“魏雪,闭嘴。”
说着,他一抬手,后面的小弟递上来一个方形纸盒,高斌看也不看,十分潇洒地将纸盒转到身前,又穿过铁门栅栏的缝隙,递过去,痞痞地道:“蓝可人,这是我给你买的栗子蛋糕,拿去。”
章清云:“......”原来在没有港片的年代,也有小弟递东西,大哥头也不回这一幕啊。看来这几十年来,装B也没进化多少啊。
正准备离开呢,被高斌旁边的一位高个子男生吸引。不是因为长的多帅,是还不错了,剑眉星目的,线条也不错,有股子小肌肉。不过最吸引章清云的,是男生浑身上下洋溢着的尴尬。
对,尴尬,仿佛在说,他不想来,他们非逼着他来,看,现在好了,来了果然没好事儿,走又走不成,留下又尴尬。那真是恨不能脚趾抠地,表演一个原地消失。
章清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深觉可乐。不知这男生怎么想的,想走就走啊,看来顽主圈儿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她没多想,跟着程紫鹃离开了。
另一边,被看了几眼的关百钺望过去,只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他叹口气,继续尴尬地充当背景板,看着名叫杜玉玲的“绿茶女”拿过蛋糕,狠狠剜了原身表妹魏雪一眼。魏雪不甘示弱地哼一声,瞪回去,火药味儿十足。
关百钺扶额,拉住想开口的魏雪,心里直叹气。要不是为了这丫头,他也不会跟着这群毛头小子出来。
关百钺穿越了。飞机失事,没死,反而来到了一九七零年的江省,一个前世并不存在的地方。原身是大院儿的一名小小顽主,老大叫高斌,正在追求文工团的台柱子蓝可人,而他们这群小弟小妹的任务,就是跟在老大身后,加油鼓劲儿,顺便看看能不能勾搭上文工团其他的“白天鹅”。
想他关百钺上辈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十八个小时都在工作,白手起家,三十四岁就做到上市公司老总,却穿成了无所事事的顽主,也是够无语的。可原主这个样子,他要是冒然上进,会不会被当成异类抓起来?关百钺可不想刚穿过来,就再死一次。
没办法,关百钺只得继续做“顽主”,尴尬地混迹在高斌身后,试图找到“转变”的契机。
魏雪见表哥又在发呆,抬脚轻轻踢了下关百钺的小腿,嘿一声笑了出来:“哥,你是不是看中那个章清云了?有眼光,我看了,她虽然是B角,可却是文工团里最漂亮的。身边还没有杜玉玲这种白眼狼,哥,你要是追她,我帮你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百钺警告魏雪:“老实点儿!”十六岁的小女娃,不读书,整天出来瞎混。因着两个哥哥都去当兵,家里就剩她一个,下乡也轮不到她,整日无所事事的,可不就成了别人嘴里的“小圈子”嘛。原身大姐要忙结婚的事儿,就剩下他有时间看着。
“老古板。”魏雪撇撇嘴,见高斌挥手要走了,巴巴跟上去。
关百钺:“......”你要是喜欢高斌,就去追,要是不喜欢,整天跟在高斌屁股后边儿,算怎么回事儿!真是搞不懂这些小屁孩儿整天在想什么。
一群人呼啦啦离开,不用说,准是去国营饭店吃饭。都是大院子弟,不差钱,可不是想干啥就干啥。
另一边儿,去食堂打完饭的章清云,津津有味儿地啃着鸡肉。
“清云,好吃吧?”程紫鹃咽了咽口水,眼巴巴问道。
章清云将所有肉一股脑儿放进嘴里,很自然地点点头:“好吃。”
程紫鹃哀嚎一声,可怜兮兮的:“清云,你不爱我了......”
章清云耸耸肩,不置可否。
程紫鹃无法,只得低声对着青菜,一遍遍催眠:“这是鸡腿儿,鸡腿儿,我在吃鸡腿儿,香喷喷的大鸡腿儿。”说完闭了闭眼,还运了运气,这才张嘴将青菜一股脑儿送进口里,大嚼起来,凶神恶煞的。
可真是位活宝,章清云从饭盒里拿出一个鸡蛋,递过去道:“好了,吃个鸡蛋吧,我爸今早卤的茶叶蛋,可好吃了。”
程紫鹃欢呼一声:“清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么么,爱死你了。”
正闹着呢,旁边的杜玉玲欢呼一声:“吃栗子蛋糕了,快!可人不吃,咱们就别客气了。”
原来蓝可人和杜玉玲闹脾气,刚到食堂,就不高兴地道:“玉玲,你怎么能接高斌的蛋糕呢。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另一个人,是不会接受别人的礼物的。”
杜玉玲小心地将蛋糕放在桌子上,赔笑道:“蛋糕又没错!再说,人家特意买给你的,不要不好吧?来嘛,看看什么样儿的。听说苏联餐厅的栗子蛋糕最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在那里买的。”
蓝可人还是气呼呼的,杜玉玲可不在乎,她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六寸的奶油栗子蛋糕,蛋糕四周还有裱花,杜玉玲忍不住欢呼一声:“可真好看,这要不少钱吧?”
蓝可人边掰着馒头吃,边道:“知道贵你还收!我可不吃。”
谁知杜玉玲欢呼一声:“真的?你可别后悔。”
说着起身,招呼众人道:“吃栗子蛋糕了,快!可人不吃,咱们就别客气了。一人一块儿啊,别抢。”
章清云还真想吃了,不等她起身,程紫鹃风一样跑过去,大喊道:“给我两块儿,我要两块!”
杜玉玲手一顿,看着程紫鹃道:“你不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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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重吗?吃什么?”
程紫鹃脖子一梗:“我给清云要的,我的那块儿给清云,不行吗?快,又不是你的,是人家给可人的,你小气什么。”
杜玉玲哼一声,切了大大的两块儿,递过去道:“吃吧,都重三斤才好呢。”
“要你管。”程紫鹃才不觉得两大块儿是负担呢,高高兴兴地跑过来,邀功道,“清云你快看,我给你要了两大块儿呢,快吃。”
章清云揉了揉小丫头的头,接过来一块儿,将另一块儿收起来,道:“带回家给小远吃,这小子今儿期末考试。”
程紫鹃哦了一声,拿过章清云的饭盒,笑眯眯道:“我给你洗饭盒去,呆会儿把蛋糕收进饭盒里。”说着蹦蹦跳跳去一旁洗饭盒。
章清云摇摇头,吃起蛋糕来。许是这个年代的东西更纯吧,章清云只觉得奶油吃起来格外香甜,没有上辈子的香精味儿。
吃过午饭,稍事休息,就开始了下午的训练。许是受到上午的影响,蓝可人下午的几组动作频频出错,被周文芳狠狠训了两回,才改正过来。
中途休息的时候,周文芳找蓝可人单独谈话,不知说了什么,再次训练时,周文芳让章清云和蓝可人一起训练,她是这么说的:“可人的情绪容易受外界影响,为了保证七一献礼的正常举行,清云你重点训练下,可人要是调整不过来,你上。”
话音刚落,训练室顿时安静下来。半晌,杜玉玲不服气地道:“教练,章清云才练了两年,哪儿有资格挑大梁!”
周文芳板起脸,呵斥道:“上周选角的时候怎么不说?章清云可是正经通过选拔的琼花B角,怎么,这时候才不服?”
她从左到右的巡视一圈儿,厉声问:“还有谁不服?站出来。”
七一的献礼剧目是经典的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讲的是从恶霸南霸天府里逃出来的丫鬟琼花,一步步蜕变成革命女战士的故事,剧中的女主角就叫琼花。
见没人说话,周文芳定定看着杜玉玲。杜玉玲跺了跺脚,高声道:“我就是不服!我跳了五年,怎么也能做琼花的B角了吧?可人跳得比我好,我知道,可我不信我比不过章清云!”
周文芳点着杜玉玲:“上周选拔的时候,没让你跳琼花吗?你跳得就是不如章清云,团里的领导都发话了的,怎么,瞧着如今领导没来,不服我的训练是吧?不服你就去找领导,找能做主的人!反正我周文芳在一天,都是那句话,你跳的不行,不能演琼花!”
杜玉玲没想到教练这么不给她面子,一时上不去下不来的,正难堪呢,蓝可人适时开口了:“教练,玉玲是气糊涂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着拽了下杜玉玲的胳膊,低声道:“别犟着了,快跟教练道歉。还得训练呢,七一那天可是有很多人来看的。”
杜玉玲咬了咬牙,想到那天能见到领导,狠了狠心,乖乖鞠躬道:“教练,对不起,我不该质疑您和领导的决定。我错了,我深刻检讨,请您原谅我。”
章清云挑挑眉,没想到杜玉玲倒是个能屈能伸的,看来还是小看她了。
5. 该出手时就出手
周文芳也不是要赶杜玉玲走,见她服软了,也就顺着台阶下来:“好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回去训练吧,清云,来,跟可人一起训练。”
章清云哎了一声,乖乖过去训练。整个下午,章清云都在重复一个又一个动作,抬腿,抬多高,用多大的力气,胳膊举到哪里,什么角度,都有一个标准。章清云上辈子是拳击运动员,其他优势可能没有,体力是一等一的,就算是魂穿,也好运地穿到了一名力气大的美女身上,跟上辈子不遑多让。等下班大家累成狗,她还精力充沛呢。
周文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整个下午,嘴角就没下来过。这么好的体力,一旦接替蓝可人成为台柱子,就意味着很少能用到B角,也就意味着一旦练好了,哪怕是一整场舞剧,都能一个人完成。对B角可能不好,可对文工团,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急着去团里汇报情况,一到下班时间,周文芳就宣告解散。
出了一身的汗,大家基本上都是先冲个澡,再回家。章清云自然也是如此,今儿团里刚发了香皂,章清云干脆连头发一起洗了。
原身是黑长直,一头乌发又浓又密,十分惹眼,章清云不是一次想剪了算了,想想原身对跳舞的执念,头发也是舞剧的一部分,那也属于执念之一?她一时没动,是以从文工团出来时,头发还湿着。
出门,见有小伙子探头探脑,章清云没当回事。这种堵漂亮姑娘的小伙子,哪辈子都不缺。完全没意识到,这是堵她的。
刚跨上自行车,离文工团没五十米呢,后面就追上来四个小伙子,又是打车铃,又是搭话的。
“姑娘,三叉树胡同怎么走?”
“姑娘,你是不是跳芭蕾舞的?我好像在台上见过你。”
“姑娘,别走啊,我们不是坏人,就是想跟你说个话,走这么快干什么?姑娘......”
章清云明白了,感情是冲着原身来的。这种人就不能搭理,越说越黏得紧,章清云埋头嗖嗖嗖往前骑,正准备拐弯儿呢,被后面的小伙子一把超过。
呲溜一声,自行车斜挡在前,小伙子一手扶着自行车车把,一手拉住章清云的车头,单脚撑着地面,痞痞地道:“王晓茹,走这么急做什么,找你有事儿......”
说着哎呦一声,特真诚地道:“你看我,老眼昏花的,认错人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姑娘,这样,为了赔礼道歉,我请你去苏联餐厅吃一顿,怎么样,够意思吧?走,别替我省钱,姑娘你叫什么,咱们这也算认识了,是吧。我叫吴军......”
章清云白了这人一眼,以前只看过《血色浪漫》里这么跟人搭讪的,没想到如今的人都这样啊。都是闲的,她啧啧两声,还想讽刺两句,被后面魏雪的声音打断。
“吴军,放开她!”
魏雪满头大汗地骑车过来,喊道:“她是我哥看上的人,放开。”
被叫做吴军的小伙子哎呦了一声,直起身,望向魏雪身后的关百钺,调侃道:“关哥,您这是动凡心了?”
他啧啧两声:“安娜姐可是追了您两年,您都爱答不理的,怎么着呀,看上这位了,要跟我抢?”
魏雪哼一声:“安娜姐的事儿早了了,如今人家和沈哥好着呢,你少在这儿挑拨。我哥喜欢谁不喜欢谁,要你管。你......”
关百钺无奈开口:“魏雪,闭嘴。”
他将车子支好,边走,边从怀里掏出一盒烟,十分不“顽主”地略微弯腰,一一递过去,搂着吴军的半拉子肩膀,道:“小军,给哥一个面子,算了。小姑娘一个人上下班的,不容易,都是一个大院儿的,以后有事儿找哥,哥能办就给你办了,办不了哥也不推脱,肯定给你出主意,找谁不找谁的,都跟你说清楚,保管不会撂下不管,怎么样?”
吴军将烟别在脑后,眼珠子滴溜溜转。他家和关家都是科研大院的,吴家是做后勤的,看着风光,可科研大院嘛,大佬总是那些搞科研的,后勤顶多是服务性人员。而关家父母呢,正好都是科研人员,还是项目组的核心,常年不在家的。
不过关家姐弟俩可不是没人管的野孩子。
关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可是烈士!据说当年转移阵地,为了保护同志,胜利前一年,被小R本杀死了。部队大院多少人都卖关家的面子,之后关父关母上大学做科研,常年不着家,这两姐弟可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谁见了不管饭?关百钺说有事儿找他,那是真能办下事儿的。
吴军瞄了眼章清云,是真漂亮,可再漂亮,也没有前程重要。他拍了拍关百钺的肩膀,笑道:“关哥看上的女人,放心,我今儿就传下话去,没人敢再拍她,放心!”
章清云翻个白眼儿,以为她听不懂怎么的。拍婆子拍婆子,这是拿她当什么了?
等吴军一行人离开,魏雪搭话道:“喂,章清云,听到没?你以后就是我哥的圈子了,你......”
章清云瞥了眼魏雪,支好自行车,状似不经意的拿起墙角的两块砖头,叠放在一起。直起身时,一手拿着两块转头,一手高高举起,瞧着两人微微一笑。只听啪嗒一声,两块砖头从中间齐刷刷断开,章清云笑眯眯地又看了眼两人,眨眨眼,随手扔下只剩一半儿的转头,哼一声,转身,骑着车子潇洒离开。
开玩笑,原身长成这样,父母也放心让她一个人上下班,为啥的?还不是因为陈静教过原身功夫!
陈静可是警察,寻常的擒拿手都是会的,原身又是个力气大的,别看长得柔弱,就刚吴军那样儿的,三个她都能放倒!
魏雪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置信,兴冲冲跳下车,小跑过去检查裂开的砖头。反复确认是真的砖头无疑,这才同情地望向关百钺:“哥,你这圈子好像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啊。”
说着起身,拍拍关百钺的胳膊:“哥,你受苦了。”
关百钺却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想起飞机失事时,头等舱的另一名乘客,据秘书说是世界女子拳击冠军。希望她也没死吧,也能活得如刚才的女子一般,肆意洒脱。
还深沉着呢,不远处的高斌喊人了:“百钺,发什么呆呢,走了。苏赖子那人找到了,丫敢敲你闷棍,今儿哥带人给你报仇去,走!”
关百钺:“......”这个时代果然不适合他,他喜静不喜动,他是个君子,这种动不动就敲人闷棍打群架的行为,不好。真的,不止不好,几年后,这都不合法!
“哥,走了。”
没人理会关百钺的碎碎念,表妹魏雪呵呵呵的笑,眼睛里都是光,关百钺反应过来,厉声道:“小雪,没你的事儿,回去。我跟斌哥去一趟就行了。”
魏雪噘着嘴,十分的不高兴:“哥,你是给我出头才被苏赖子打了的,怎么不关我的事儿了?!我要去,要去嘛~”
关百钺无动于衷,板着脸道:“听不听哥的话?要再这么着,我可跟姑姑说了,你......”
魏雪哼一声,看了眼走过来的高斌一行人,跺了跺脚,瞪了关百钺一眼,气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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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扭转车头,低声嘀咕:“走就走,告状精!”
看着扭脸儿走了的魏雪,高斌呵了一声,搂过关百钺的肩膀,笑道:“你也太护着这丫头了,咱们这么多人呢,能怎么着她呀。你可真是......”
关百钺不欲在这上面多纠缠,边走边道:“刀剑无眼嘛,如今多少围观打架的,被飞来的板砖砸了的?小雪又不是铜墙铁壁,可不能冒这个险。对了,斌哥,你怎么找到苏赖子的?丫不是整天找不见人。”
高斌哈哈哈的笑,十分的爽朗:“这你就别问了,跟哥走就是了......”
关百钺点点头,看一旁低着头不言语的高武,嘱咐道:“小武,玩儿去吧,今儿的事儿用不上你,去跟小雪......”
高斌一脸的不高兴:“别管他,整天拉着个脸,也不知道谁欠他的,要不是我弟,我都不想带他。”
关百钺连忙打圆场:“斌哥,你可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小武不是身体不好嘛,咱们去打架,又不是吃饭喝酒,就别带着小武了。”
高斌摆摆手,不接这话,关百钺也就不再说了。一旁的高武绷着脸,眼神儿有几分不服,跟高斌五分相似的脸,因为瘦弱矮小一些,倒是有了几分斯文感。
这边浩浩汤汤去报仇呢,那头儿章清云摆脱了突然黏上来的兄妹俩,正在小巷子里穿梭。根据那日的记忆,原身去“小卖部”买东西,属于临时起意,又正值下班的时间,人多着呢,坏人还真不好找。
会是跟着原身,想拍婆子的顽主吗?
可能性不大。原身是文工团的,那一片可以说是被部队大院和市政大院围起来的,自然也被这两大院的顽主罩着,寻常大杂院的混混们根本进不去。
至于说出了文工团再跟踪,可能性也不大。原主是好看,可还不是台柱子,拍上也不能给混混们“抬身价”,不至于这么死缠烂打。
不是说这些人是“好人”,而是一来,大院顽主们多少知道些政策,“过线”的事不能做,否则神仙来了都难救。大院子弟们所谓的混,无非是要争个面子,为了女人做下奸杀这种事儿的,还真不太可能。
二来,大杂院的混混嘛,前面说了,原身不能给他们“抬身价”,混混们不至于搭上自己的前程,做下这种事儿。不是说完全排除,但从概率上来说,可能性不大。
那就是“小卖部”大杂院附近的住户了,亦或是住户的亲戚,总归脱不了那些人。“小卖部”大杂院是类似于城市贫民窟的存在,地段是真好,百货商店后面的巷子。可惜鱼龙混杂,寻常人都不去的。原身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许是太高兴,许是仗着会些功夫,竟一个人去了那里!被敲了闷棍,有她自身不谨慎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那坏人的问题。
章清云小心地穿过水洼。前几日下雨,这条巷子窄,被两边的院墙挡着,终日不见眼光,外面尘土飞扬的,这里竟还没干。回忆着那坏人的身高、体重、出手的力道,以及逃跑的速度等,章清云在脑海里,构建起这人的基本特征。
身高在一米七三到一米七五之间,体重一百二十斤上下,成年男性,或者说,具有成年男性的速度和力道,那年龄最低在十六七岁,最大不超过二十五。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人下半身受伤了,短时间内都好不了的那种。且受伤当日,肯定疼得死去活来。她的力道她清楚,全力出击之下,这人得不了好。男人嘛,那种地方受了伤,怎么可能不去看大夫,她就盯着这一片的黑诊所,不信找不出他来!
6. 开会讨论盖房事
这个时代的黑诊所嘛,大多以中医为主,且八成是半吊子水平,不是正经的中医,靠几个太平方混日子的那种。正经的大拿都下放了,这能偷摸开下来的,一是胆子小,开些太平方治不好人,也治不死人,安稳。二嘛,够小心,不是熟人不接待,这才能逃过清查。
章清云按照记忆朝一家走去,冷不丁瞧见中午的高斌一伙人,二十来个吧,浩浩荡荡朝一条巷子走去。她顿了下,等人进去了一会儿,才猫着腰,小心地推着自行车,坠在后面。
高斌一伙人完全不知道后面还跟着人,此时和苏赖子一伙儿在巷子里对峙呢。高斌斜斜站着,抖着腿儿,一只手上还拿着砖头,上上下下地甩着玩儿,嘴上不忘放狠话:“我说苏赖子,你们一伙人欺负百钺一个,还敲百钺的板砖,这就不讲规矩了吧?怎么着,是按规矩,自己给自己头上拍一板砖,了了这事儿,还是哥儿几个,一人给你一板砖,我们来了呀?是个爷们儿就说句话,别怂!”
苏赖子在这里干嘛呢,他刚正调侃去看“病”的小五子呢。也不知这小子怎么了,嗷嗷了一晚上,听说第二日那里就肿了老高,天不亮就用床单围上,去老海那里看病了。路上遇见几个去“半掩门”回来的兄弟,可不就传开了嘛。苏赖子是来看笑话的,谁知道这么寸,遇上高斌一伙儿了。
被人这么挤兑,苏赖子能怂吗?那必然不能啊,满脸的不在乎,说:“高斌啊,有种咱们就单挑,别整一群人欺负我们两个!怎么,就兴你们这些大院儿里出来的,仗着人多欺负我们人少,我们堵一个就是坏规矩,是吧?那有种单挑啊,再不然咱们点齐了人马,城西水库见,敢不敢?选一个,不选不是爷们!”
高斌可不上当,他呵呵笑了两声:“说这么多,还不是想逃?今儿我们既然找了来,就不会空手回去!百钺是我哥儿们,是我们部队大院和科研大院一起护着的人,你将人打了,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
章清云在不远处听着这群人无意义的对话,眼神儿却定在苏赖子旁边的年轻人身上。像,太像了,目测一七五的身高,年龄应该在二十二左右,寸头,一百二十斤上下,不胖不瘦,胳膊上还有小肌肉。关键是这人没病没灾的,脸色却苍白,额头大滴大滴的冒汗,显然身上有什么地方痛。
找见了人,章清云也不停留,转身就走。这年头,小年轻茬架,太常见了,她可没兴趣围观。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家伙,没工作没书读的,不打架干什么呢。原身可是个乖乖女,下班就回家的那种,已经耽误了半个小时,可得赶紧回家。
至于身后这些人怎么了这事儿,她可管不着。高斌能找来,说明这嫌疑人就住在附近,她以后盯着点儿,找机会报了仇就是。
出了巷子,章清云狠命蹬着自行车,就快镫出火星子了,终于到了三叉树胡同口。小弟章清远早已放学,正蹲在胡同口,和小伙伴们玩弹珠呢。见姐姐回来了,他将弹珠一收,高喊:“不玩了不玩儿了,我要跟我姐回家了。”
嗯,这也是个姐控。
章清云摸摸小家伙的头,锁好自行车,将挎包放到正堂,示意章清远关门。章清远是个机灵的,一看就知道姐姐给他带好吃的了,小跑着关上门,回头见竟是奶油蛋糕,高兴地直蹦。还知道不能嚷嚷,捂着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姐,真好吃。”章清远吃成个小花猫,摇头晃脑的,幸福极了。
只是蛋糕还剩一半儿呢,外面响起另一道男声:“小哥,你吃什么好吃的了?小哥,我也要吃。”
章清远噘噘嘴,又嗷呜吃了一大口,见就剩五分之一了,这才嘿嘿笑两声,一抹嘴儿,起身去开门,道:“嘘,小点儿声,要是被人听到了,你可就吃不成了。”
章清宙还是个六岁的小娃娃,没上小学呢,闻言赶忙伸出小胖爪,紧紧捂住嘴,还嗯嗯嗯地说话呢:“不说,我不说。”
倒腾着小胖腿儿钻进屋里,见到章清云笑眯眯的,偷感十足的喊:“大姐。”
虽然邵华有小心思,但谁又没有呢,章清云可不会把气撒在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上,她揉了揉小家伙的头,笑着道:“喏,姐姐带的蛋糕,吃吧。就剩这么多了,吃完了可别哭鼻子。”
“才不会。”章清宙放下小爪子,蹭蹭蹭爬上椅子,吭哧吭哧吃起来,特别的开心。
让清远看着点儿,章清云起身去灶房,准备做晚饭。家里一般她下班最早,章砚臻是七级电工,有时候要加班抢修电路,而陈静是警察,下班就没有个准点儿的时候。自十二岁起,章清云就自己准备晚饭。
家里的菜,一般是一早章砚臻排队买回来,然后章砚臻负责做早饭。中午上班的吃食堂,章清远这个小学生,就去钢铁厂食堂凑合一顿。而晚饭,一般是章清云做。厂里食堂晚饭花样少,要么白菜要么萝卜的,一般有条件的人家都会自己准备花样饭。
灶房里,章清云看着豆芽、红薯和几块儿土豆,想了想,准备做红薯稀饭,再炒个豆芽和土豆丝儿,齐活儿。
饭菜做好了,姐弟俩正吃着呢,章砚臻和陈静一起回来了,章砚臻笑着对闺女道:“路上遇见你妈,我俩就一起回来了。辛苦闺女了,今儿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说着抻头瞧,竖起大拇指夸:“我闺女就是能干,土豆丝都能切这么细,太厉害了,比隔壁的苗师傅都厉害!”
虽然知道有些夸张,章清云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章砚臻直接道:“等会儿吃完饭,咱们大杂院开个会,商量下建房的事儿。”
见媳妇儿和孩子看过来,章砚臻分外得意:“我能弄来盖房的砖头、碎石子儿和泥沙,就差木头和黏土了,大家群策群力,总能弄全的,到时候咱们在院儿里再砌几间屋子,大哥家的事儿就解决了。”
陈静了然:“三合土?”
章砚臻点点头:“是啊,水泥这东西弄不来,只能用土办法。”这年头,就是物资部门,也不能把水泥往家搬的,好在石子儿这些东西,下面的村儿里就能弄来,花些钱和人情的事儿,不算难办。
章清云真是惊讶极了,没想到章砚臻这么能干!在这个缺物资的年代,能弄来这么些东西,可不是一般的能干,她低声问:“爸,你从哪儿弄的?不会出啥事儿吧?”这可是个鼓励举报的年代!
章砚臻含混道:“总有村办企业的,计划的再严密,企业总会留一些计划外物资,要么送人情,要么当做职工福利发下去。放心吧,爸办事儿不会出错的。”
章清云点了点头,陈静赶紧问:“是耳房之间盖严实,不留空隙?”
章砚臻点头。
如今他们住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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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院,跟京城的四合院还是有些差别的。最大的差别,就是院子的大门是开在正中的,对着影壁,绕过去,对面就是正房,左右是东西厢房,大门两旁,则是两间倒座房。
本来正房、东西厢房和东西倒座房之间,是留有空隙的,如今都盖起来,如何分配肯定要商量商量,还有盖房的木料、泥沙等都要准备,肯定要开会讨论。
章砚臻很快地吃完饭,陈静挥挥手:“你去通知大家吧,今儿我洗碗。”
“好嘞,媳妇儿你真好!”
章砚臻笑着起身,章清云和章清远正准备收拾桌子,陈静道:“清云,去休息吧,让你弟弟帮忙就行了。你现在还是个演员,手可得保养。”
章清远挠挠头,嘿嘿嘿的笑:“姐,你别管了,我和妈洗碗。”
章清云笑笑,去灶房搬出四个小马扎,一会儿开会的时候正好用。八点,大杂院的五户人家陆续吃完饭,搬着凳子围坐在水槽前。见司南来了,章清云忙把上午程紫鹃给的两颗大白兔递过去,低声道:“知道你爱吃这个,吃吧。”
司南是个圆脸的可爱姑娘,闻言笑眯眯的:“我可不会跟你客气。”说着剥了一颗糖,将另一颗顺手给了弟弟司北。
章清云低声问:“下乡的事儿怎么样了?分到哪儿了?”
司南用气声道:“放心,我妈去找了领导,已经确定是三河大队了,离市区不远,周末骑车就回来了。”
章清云点点头,这才替司南高兴。原身老家就在三河大队,如今爷奶、太爷太奶还在那儿住着呢,司南过去,肯定不会被欺负。
如今每年大量的知识青年下乡,不想点儿办法,还真能给你分到大西北吃沙子去。好在司母是个疼闺女的,舍得下本钱。
两人说着闲话,人越聚越多,见差不多齐了,章砚臻起身,开口道:“今儿召集大家,是想说说盖房的事儿。过几天,会送来一批旧砖头、碎石子儿和泥沙。放心,大家也知道,我家就是下面三河大队的,我大哥家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孩子多,大了一个个结婚,都需要房子。我和大哥呢,两年前就托大队长和支书帮着攒这些东西了。如今这不是清洋结婚,用上了嘛。”
他摆摆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做够了戏,这才继续道:“如今咱们这个院子,正房耳房和东西厢房之间、东西厢房和倒座房之间都有一部分空隙,是可以加盖房间的。今儿就是跟大家征求下意见,看是否同意加盖?”
人群里响起嗡嗡声。如今谁家不缺房子?因为房子,子女结不成婚,家不成家,亲人变仇人的,比比皆是。章砚臻能弄来这么些物资,那还有什么说的。住西厢房的袁正义抢先开口:“我同意盖房!是用三合土吧,那就还缺木料和黏土。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大头儿都有了,总不能不盖,那就太可惜了!”
“就是。”袁正义媳妇儿何玲点头附和,语气里不乏骄傲,有意无意地瞥了苗家一眼,“我家三个儿子呢,将来孙子肯定不少,房子自然是越多越好,我家举双手赞成。”
章砚廷当然也是双手赞成了,他心里清楚,他可没拜托大队长办这事儿,都是二弟弄来的,为了他家老二结婚的,那他能说什么呢,盖啊。
邵华也高兴,能花钱不欠人情解决的事儿,还是花钱好。
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的。
7. 关百钺前世今生
只是有两家,倒是有些犹豫。
哪两家呢?
一是住在西倒座房的苗家。他家什么问题呢?他家没儿子!只三个闺女,住一间就够了,夫妻俩住一间,倒不是很希望盖房。苗家的当务之急是生儿子,苗大山和苗盼儿的工资,一多半儿都要拿去买各种生子秘方,要是盖房,钱可能不够。
另一家呢,就是住在东倒座房的司家。司家当家人是司机,两年前出车时,死于车祸。厂子让司家主母董巧花接替了工作,在后勤负责打扫个卫生什么的。家里就司南和司北两个孩子,司南过几个月就下乡了,弟弟司北只十四岁,离结婚还早,就算结婚,也有房子住。因此盖房不盖房的,对司家意义不大。
谁知司南抢先表态:“我家也同意盖房。”
董巧花瞪了闺女一眼,谁知司南低声道:“妈,咱家要是不要房间,不出钱好了,到时候盖出来的都归清云家不就行了。表个态的事儿,别担心。”
董巧花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儿,便没吭声。司南的声音不高不低,一旁的苗大山和媳妇儿牛桂兰自然也听到了,不过牛桂兰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那要是都建成房子,我家的西屋可就见不着太阳了!这样,我家不要房子,但是袁家要是建房,得出钱给我家改窗户。在西墙开个窗,这样北墙上的窗户就可以封上,彼此也不干扰。”
章砚臻看向袁正义,袁正义一脸的憨厚,正要点头同意,谁知媳妇儿何玲厉声道:“凭啥要我家出钱?改个窗户罢了,旧窗户拆一拆改一改,还要出什么钱了?”
牛桂兰掐腰:“话不是这么说的。旧窗户是能改,但二手的能跟原装的比吗?你看那自行车,别管多破,只要没拆过,那就还能用。可你要是拆一下子,那完了,全身上下除了车铃不响,其他地方都响!反正要在我家西屋前加盖房间,就得出钱给我家改窗户,不然我家可不同意。”
何玲还要顶回去,被袁正义一把拉住,喝道:“妇道人家,懂什么!”
说完,冲着苗大山点点头,道:“改窗户嘛,小事儿。不过西墙外可是小巷子,苗大哥不介意吧?”
“老头子!”何玲低声叫道,袁正义瞪了她一眼,何玲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苗大山摆摆手:“有窗帘呢,怕啥?房间里可不能不见太阳,没事儿。”
章砚臻适时开口:“袁家和苗家窗户的事儿,可以再商量。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们进行下一项议题,就是看看谁家能弄到木料和黏土。盖房子缺不了这两样,大家想想办法。放心,肯定出钱的。”
袁正义轻咳一声,见大家都望过来,这才开口道:“我家就在附近的青阳大队,小玲,明儿去家里问问,谁家有盖房子的木料,先借来。”
何玲哎一声,十分的得意。
章砚臻点点头,又说起泥沙的事儿。苗大山矜持地开口:“我老家在向阳大队,青江正好从大队里穿过,黏土都是现成的,咱们哪天推着板车去拉就成。”
牛桂兰强调道:“没有向阳大队的人领着,外人可不能去拉!也就是我家大山,是向阳大队的人物,这才能领着大家去的。”
众人捧场地恭维了几句。
“大山就是敞亮,是条汉子。”
“可不是,咱大杂院的这个!”
苗大山哈哈哈的笑,众人的恭维让他十分受用。
苗盼儿垂下眼,什么向阳大队的人物,每次回老家,奶奶和小叔都对她们爱答不理的,话里话外都是瞧不起,偏她爸看不清,每次别人说两句好话,就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真是可笑!
开会最后的结果,是五家人都同意建房。章砚廷家人多,要的房子也最多,东西厢房和主院之间加盖的房子,他家都要了。而厢房和倒座房之间加盖的房间,则分属于住厢房的袁家和章砚臻家。
至于改窗户的事儿,算钱的时候再统一核算。基本上是章砚廷家出一半儿的钱,袁正义家出四分之一,章砚臻家出剩下的四分之一。
会议圆满结束,而另一边儿的科研大院儿里,关盈钺正审关百钺呢,她掐着腰,气哼哼地说:“被苏赖子敲板砖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好你个关百钺,现在什么事儿都瞒着我了,是吧?”
她嘤嘤嘤的假哭:“你是不是觉得姐姐要嫁人了,就不是关家的人了,就管不了你了?要是这么着,我就不嫁了,我做一辈子老姑娘,管你一辈子!”
关百钺脸上带着些青紫,没办法,打群架嘛,免不了的。院子里的花架下有一摇椅,他正躺上面优哉游哉看报纸呢,谁知大姐就这么风风火火地进来,劈手夺了报纸,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多少年没被人这么管过了,关百钺还挺新鲜的,被夺了报纸也不恼,耐着性子解释道:“姐,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是真没受什么伤,这才没说的。真的,你看,我身上除了今儿打架挂了些彩,真没事儿!”
说着他起身,又是撸袖子又是转圈儿的:“姐,看到了吧,我真没事儿。你和援军哥忙结婚的事儿吧,我都二十了,自己的事儿能自己解决,你......”
师援军捅了捅小舅子的胳膊,这孩子真是,这种话是能说的嘛,你五岁起就跟着姐姐,盈钺虽只比你大四岁,可说是把你当儿子养也不为过。做人儿子的,能这么说话?!真是不懂事儿。
果然,关盈钺听了这话,是真伤心了,眼泪差点儿下来:“你自己的事儿?好啊,关百钺,你这是真拿姐当外人了......”
师援军赶紧起身,小跑过去哄人,关百钺是真麻爪儿了。哎,上辈子独立惯了,连上上辈子虚与委蛇的本事都生疏了。
是的,关百钺有两世记忆。第一世,他从一届布衣,混成了大魏朝第一任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惜用脑太过,不到五十岁就去了。第二世就是上辈子,虽是普通人,可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终于可以轻松些,关百钺选择做商人,只谈利益,不谈其他。谁知刚做上CEO没两年,飞机失事,又来了这里。
三世为人,关百钺觉得老天待他不薄,这辈子还给了他一个不错的家世。看着被哄好不再掉眼泪的关盈钺,关百钺连忙收敛表情,乖乖巧巧坐着。有人管就有人管吧,总比第一世众叛亲离强。
关盈钺瞪了弟弟一眼,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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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当兵的事儿怎么说?你要是点头,你姐夫家......”
关百钺赶紧摇头,两辈子他都不善武力,当兵?别开玩笑了,到时候被淘汰了退回来,还不够丢人的,他忙说:“姐,我心里有数,您......”
“有数什么有数,你个混小子!”关盈钺狠狠点了点弟弟的额头,恶狠狠的问,“说,是不是看上姑娘了,不肯去?我可都听吴军说了,你跟那个章清云到底怎么回事儿?!说实话,不然看姐怎么收拾你!”
关百钺连忙解释:“姐,那都是吴军胡说呢。这小子不干好事儿,下班路上堵人家姑娘,我和小雪帮着说了两句话,就这么点儿事,真的。”
关盈钺哼一声:“还不说实话?小雪都跟我说了,你都应承吴军了,让他有事儿找你,怎么,都这么下本儿了,还不敢承认?”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关百钺:“我弟弟也不是这么没种的人啊。”
关百钺一头的黑线,姐姐哎,您是想让我处对象呢,还是当兵啊。您这心思,属实有点儿难猜啊。他同情地看了准姐夫师援军一眼,看得师援军莫名其妙。
看弟弟那便秘的表情,关盈钺哈哈哈的笑,前仰后合的,满屋子都是她的笑声。
一旁的准姐夫师援军捅了捅小舅子,冲关百钺竖起大拇指,低声道:“好小子,我说你怎么看不上安娜呢,原来眼光这么高呢。厉害!”
关百钺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只得转移话题道:“婚礼怎么着了?在哪儿办呀?”
师援军嗐了一声:“还能在哪儿,大院儿食堂呗。又不能大操大办,办个茶话会就成了,到时候人多一些,也热闹。”
关盈钺笑够了,点了点关百钺:“你就转移话题吧。”
她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水,喝完抹抹嘴儿,这才道:“行了,我也不笑话你了。上次爸妈来信,还问你的个人问题呢。说是希望你能趁着年轻,享受爱情,享受生活。你可不能不听话。”
关百钺敷衍了两句。说起来,关家父母也是很开明了,也许是很少陪伴孩子的缘故,对一双儿女并不如何拘束,反而鼓励其自由成长,最喜欢也最推崇的就是李白,也最喜欢那首《少年行》,信里反复提到这首诗,用两人的话说,就是“少年人原该恣意”。
关盈钺睨了眼弟弟:“行了,知道你不耐烦,看你的报纸吧,不跟你说了还不行?不过小雪还是要看着些,这丫头不懂事儿,可不能被那些顽主哄了去,知道不?”
关百钺点头:“自然。”
关家父母关家康和梁秀英,常年不在家,对这姐弟俩管教最多的,就是原身的姑姑关家和。不过关家和夫妻俩都是军医院的医生,本身也很忙,年初还被派到了南边岛上,去的特别急,执行什么任务、什么时候回来,大家也不敢问。小雪高中毕业了没事儿做,整日瞎胡闹,他自然要看着些。
三人正在院子里说话呢,洪安娜挎着沈爱军的胳膊推门进来。关家的住所,是一栋二层小楼,带院子的那种。科研大院儿,一般不睡觉是不会关大门的,是以两人也不用敲门,直接推门就进来了。
8. 恋情传开瞧热闹
洪安娜一身洋气的红底儿黄碎花布拉吉,进来就啧啧两声,一脸的兴致盎然:“听说小钺看上个姑娘,我说什么都得来看看。盈钺姐,怎么样,咱明儿去瞧瞧?听说是文工团的准台柱子,我去看看,好知道知道哪儿不如人家,让小钺这么看不上。”
沈爱军也不介意女朋友的话,反而调侃道:“那自然是哪儿哪儿都不如了,不然能便宜了我?”
关百钺起身,给两人让座,笑道:“瞧安娜姐说的,您这么好的人,是我配不上您,我一什么都不是的,哪儿配得上咱们大院儿一枝花啊。还得是爱军哥,这么有派的人,才能摘了您这朵带刺的玫瑰。”
洪安娜咯咯咯的笑,锤了下沈爱军,坐下睨了眼关百钺,又噗嗤笑了出来:“我知道了,准是嫌我比你大。哼,姐姐姐姐的,我稀罕你叫姐还是怎么的。”
关盈钺解围:“这是听谁说的?怎么,这么短时间,大家都知道了?”
沈爱军解释道:“可不是,估计部队大院、市政大院还有科研大院都知道了。吴军那小子跟他爹似的,精着呢,做好事儿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都卖他的好儿呢。”
洪安娜跟着点头,嗔了眼关百钺:“你也真是,怎么能对吴军说那些话?他可是会当真的,要是真求上你,看你怎么办?!”
关百钺:“放心,我心里有数儿。”求上他才好呢,就等着他狮子大开口,如此,他才有理由结交吴父,才能“上进”啊。整日无所事事的,他都闲得蛋疼了。
关盈钺倒是不关心这个,对于洪安娜一开始的提议,她十分的认同,提议道:“安娜你明儿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去文工团会会这个章清云,怎么样?”
洪安娜点头:“行啊,姐要去,我自然奉陪。那咱们中午去,正好你也不用跟医院请假,咱们还能请人去国营饭店,边吃饭边说话。”
关百钺张了张嘴,半天了也没说出话。能说什么呢,他跟去看着点儿吧,总不能给人家小姑娘带去麻烦,他还站干岸看热闹吧。
一行人说着话,高斌带着魏雪和小弟卢建设,就是给高斌递蛋糕那个,大喇喇推门进来,高斌扬声道:“好你个关百钺,我还没拍上蓝可人呢,你倒先搞定了她的B角!说,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斌哥。”关百钺招呼人坐下,魏雪见茶几上有香蕉,不客气地掰了一个,递给卢建设:“吃吧,在我哥家不必客气。”
卢建设尴尬地冲众人笑,接过来拿在手上,并没有剥。魏雪见了,干脆抢过来,三下五除二剥开,又递过去,不耐烦道:“说了不必客气,吃啊。”
关盈钺看着魏雪的装扮,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冲三人笑笑。
魏雪的装扮怎么了呢?无非是绿军装、懒汉鞋搭配白袜子,要是冬天,脖子上准会戴一条鲜红的毛线围巾。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是如今“小圈子”的标准打扮。关盈钺也不是没混过,可怎么看着魏雪这么穿,心里别扭得不行不行的,眉头越皱越深。
关百钺微微摇头,关盈钺扭过脸,终是什么都没说。
高斌完全没察觉两人的小心思,只一个劲儿问关百钺:“说说,怎么追上的?你也知道,斌哥我追了蓝可人那么久,那妮子都对我爱答不理的,可没你这么利索。哥可是真心请教。”
魏雪嘴里还吃着香蕉呢,含混道:“斌哥,你就不该理那个杜玉玲,没她掺和,你和可人姐早好上了。”
高斌挠挠头:“是吗?可每次可人出来,都带着那个杜玉玲,甩都甩不掉。”
魏雪翻个白眼儿:“那是可人姐识人不清,竟然觉得杜玉玲是好人!这点就不如我嫂子,我嫂子身边就没有这种白眼儿狼。”
高斌十分的不耻下问:“那你说怎么办?有没有办法甩掉那个杜玉玲?说实话,我也不喜欢她跟着,跟可人说几句悄悄话都不行,还整天要东西,烦人得很。”
魏雪摇摇头:“那就是个牛皮糖,脸皮又厚,黏上就难揭下来。不过斌哥,你千万得注意,不能单独和她出去,否则才是上了她的当呢。”
高斌点点头:“这个不会,我又不喜欢她,怎么可能跟她单独出去......”
魏雪打住他的话头:“那要是杜玉玲拿蓝可人当借口呢?说有可人姐的消息什么的,你去还是不去?”
见高斌不回答,魏雪继续追问:“要是她被顽主欺负,你救还是不救?要是在你面前装可怜,哭哭啼啼的跟你借钱,你管还是不管?”
迟迟没有听到回答,魏雪翻个大大的白眼儿。
洪安娜看的有趣,啧啧两声,夸道:“小雪懂得不少啊。”
魏雪哼一声:“杜玉玲那种人,我们高中多得很。你们都在部队高中读的书,见识自然没我多。大杂院出来的,小心思多着呢。”
魏雪十分的得意,笃定道:“斌哥,你可别犯傻,杜玉玲一心想嫁到大院的,你可是他的重点目标,可上点儿心吧。”
关盈钺唬了一跳,忙看向关百钺:“小钺,那什么杜玉玲没找你事儿吧?”
关百钺失笑:“没有,姐,你想哪儿去了。”
魏雪闻言笑起来:“姐,我哥就是个傻子,杜玉玲抛媚眼他也看不懂,可不就不找他了嘛。放心吧,人家现在的目标是斌哥,已经看不上我哥了。”
一行人看看高斌,又看看关百钺,不自觉笑起来。师援军更是笑不可抑:“没想到这杜玉玲还挺有眼光。这一伙儿里,也就百钺和高斌长得好,建设也还行,就是看着还是个孩子样儿,估计杜玉玲也看不上。不过也得小心,不是什么女人都能沾的。”
卢建设懵懂地点头,魏雪看看卢建设,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低声嘱咐:“你可别不当回事儿。杜玉玲是还没注意到你,一旦她转移目标,你可就是首选!别犯傻......”
巴拉巴拉地说着小话,其他人可没功夫听这些,三三两两说起别的。直到九点了,才各自散开。等只剩姐弟两人了,关盈钺才提醒道:“多看着点儿小雪,这妮子八成是看上卢建设了。卢建设没什么,上次苏赖子的事儿还得亏他言语一声,可是他爸......”
关百钺先是惊讶,而后才点点头,他就说嘛,看魏雪的样子,也不像是喜欢高斌的,可怎么总跟着这伙子人,原来是看上卢建设了。想想卢建设的脸,典型小白脸儿的样儿,怪不得呢。
不过关盈钺说的对,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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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设他爸是运动后上来的,品行上是有瑕疵的,和这样的人做亲家,对姑姑和小雪都不是好事儿,关百钺点头道:“知道了,我会看着的。姐,你就专心忙婚礼的事儿吧,小雪的事儿有我。”
关盈钺嗯了一声,另一边,章清云还不知道明儿会遇到这一行人呢,此时开完会,正往家走,章砚廷找到弟弟,低声道:“砚臻,钱要是不够,跟哥说,哥先给你垫上。建材不好弄,你这不定搭进去多少送礼钱呢......”
章砚臻摆摆手,大哥是八级工,每月单工资就一百多快小二百了,更别说各项补贴,大嫂邵华还是供销社售货员,时不时能买到便宜的物资。别看大哥家孩子多,日子比自家是好过很多的。只是大哥脑子简单,不会来事儿,只在技术上钻研。大嫂有些小心思,却也不是个坏人,这才一直相安无事的。
这次是牵扯到了房子,才冷战了半个月,以往两家相处是十分愉快的。想到这里,章砚臻笑了笑,拍拍大哥的肩膀,道:“有呢,大哥别操心。有事儿我不会客气的,放心吧。”
章砚廷点点头:“行,别跟大哥客气就行。”
“那不会,大哥慢走。”
说完话,五家人各自分开,章清远叽叽喳喳的提着要求:“爸,妈,我明儿放暑假,别叫我起来吃早饭了呗?我想多睡会儿......”
陈静板起脸:“行,不过等成绩出来了,要是考得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章清远瞬间摸了摸屁股,不自然的笑:“不会不好的,妈,您可别忘了给我买兵乓球拍......”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关百钺还没起呢,外面就热闹起来。这个喊,“百钺,今儿不是去看你那圈子嘛,走啊”,那个嚷嚷,“什么圈子,放尊重点儿,我打听了,人家妈是警察,爸爸是七级电工,跟一般大杂院出来的可不一样”。
关百钺翻个身,不想搭理这些人。
可外面传来刷刷刷停自行车的声音,这个说“百钺肯定是没吃早饭呢,咱们进去等”,那个说“就是,百钺哥吃饭慢,外面等可不行”。
关百钺认命地坐起身,拿起一旁椅子上的大裤衩,套上就往出走。推开客厅的门,好家伙,院子的石凳上坐了一群人,为首的高斌十分的自来熟,跟在自己家一样,大马金刀地坐着:“百钺你快着点儿,今儿我还要找可人呢,这些兄弟都想见见你那小女朋友,别磨蹭。”
“哎呦,都是女朋友了,百钺哥,你下手可够快的啊。”
“那是自然,听说长得不比可人姐差,是不是啊,斌哥?”
关百钺默默翻个白眼儿,转身往洗手间走,在这种叽叽喳喳中,刷牙洗漱,慢条斯理地坐到餐桌前。关盈钺是上过大学的,如今在军医院做医生,早就上班去了,如今家里就他一个。
餐桌上放着关盈钺准备的早饭,俩杂面窝头,还有一小盘儿芥菜丝咸菜,和一碗温热的碴子粥。
再慢,十五分钟,早饭也吃完了。这就走吧,都来了,还能不让去不成?二十多个人呢,他说了也得有人听啊。也不知怎么了,和那小姑娘就这么有缘?非说是他女朋友,怎么解释都没人听,真是要了命了。
9. 文工团恋情纠葛
这日训练,不止周文芳来了,团里其他领导也找各种理由,过来走了一圈儿。不止看,还跟周文芳叽叽喳喳,似是有什么事儿一般。
想到昨天的不愉快,杜玉玲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很快掩饰过去,继续埋头训练。
章清云也注意到了,不过她做事十分专注,加上对芭蕾还不太熟悉,急着记动作找感觉呢,对外界的反应就有些迟钝,等要吃午饭了,才知道一上午来了这么多领导。
程紫鹃端着饭盒,因着昨日吃的克制,今儿体重已经下去了,又能敞开了吃,因此十分的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说的都是午饭的事儿:“我妈卤了牛肉,可好吃了,清云你......”
“章清云,章清云!”
刚走出训练室,大门口就响起有节奏的呼喊声。章清云循声望去,好家伙,又是昨儿那群人,只是好像多了几个女人?而且,今儿怎么喊起她了?
蓝可人脸红的吓人,杜玉玲哈了一声,双手抱胸,一脸的嘲讽:“好啊,章清云,你敢撬可人的墙角......”
“杜玉玲,你胡说什么!”程紫鹃可不惯这人的毛病,“用你的脑子想一想,高斌来过多少次了,哪一次是来找清云的?用你那不大的眼睛好好瞧瞧,喊人的是高斌吗?”
章清云也瞪了杜玉玲一眼,对蓝可人道:“喜欢就别口是心非,到时候被最信任的人撬了墙角,可有的你哭。”
小朋友的恋爱游戏,她本来不想参与的,谁知道杜玉玲不依不挠,那就别怪她挑破了!别以为就她聪明,这点儿把戏,谁看不明白啊。
程紫鹃附和,盯着蓝可人道:“就是,我就不明白了,你是喜欢杜玉玲时时刻刻巴结讨好你呢,还是喜欢高斌时时刻刻哄着你。要是如此,你不该谈恋爱,合该一直在家做小公主啊。”
章清云噗嗤笑了出来,要么说吃货都是潜力股呢,程紫鹃好样儿的。再次望向大门口时,章清云的脸上又恢复了严肃,她咦了一声,高声道:“魏雪?”
走过去,章清云抱胸看着魏雪和关百钺:“怎么,昨儿那两块砖没明白什么意思?”
魏雪立马扬起笑脸儿,十足的乖巧:“哪儿啊,清云姐,我就是带几个姐姐来看看你。”
她一一介绍:“这是关盈钺,是百钺的大姐。这是安娜姐,可是大院一枝花,大家这不是对你好奇嘛,都想来看看你。”
章清云挑眉:“好奇?我又不是猴子,有什么可好奇的?”
魏雪挠头:“那什么,你不是百钺哥的对象嘛,大家这才好奇的。呵呵,呵呵呵。”
章清云怒目圆瞪,死死盯着关百钺。可她认为的怒目圆瞪,在原身这种长相的加持下,就是含羞带怒啊,看得一群人嗷嗷叫,一个个恭恭敬敬地喊“嫂子”。
好嘛,更说不清了。
关盈钺倒是来了些兴致,挑眉问道:“两块砖是怎么回事儿?小姑娘,跟姐说说呗。”
章清云狠狠剜了眼关百钺,似笑非笑道:“光说可没用,没砖头,说不清楚。”
“有,怎么会没砖头呢。”高斌冲着身后的小弟道,“去给你们百钺嫂子找两块砖头来。”
“好嘞。”自然有小弟跑去找了。洪安娜笑看章清云,小姑娘长得柔柔弱弱的,没想到性子倒是洒脱,她拍拍关百钺的肩,调侃道:“好小子,眼光不错。”
关百钺无奈,偷眼去看章清云,发现人正瞪着他呢,关百钺忙道:“安娜姐,大姐,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们误会了。我和章清云同志是最纯粹的同志关系,什么事儿都没有......”
“大哥,砖头来了。”
得了,又说不清了。章清云哼一声,不等高斌递过来,直接伸手,隔着铁栅栏门去拿,将两块砖叠在一起,又表演了一个徒手劈砖,她说:“去跟那些想跟着我的顽主们说清楚,我章清云可不是吃素的。以后上下班都别跟着我,不然我可不客气。”
简单的武力,往往有最直接的效果。对面高斌的一众小弟们纷纷点头如捣蒜,要多乖巧有多乖巧。关盈钺、洪安娜和魏雪更是鼓掌叫好,洪安娜高声道:“清云妹子,你放心,以后姐姐罩着你,保管你在这一片横着走。”
“还有我,姐也罩着你。”关盈钺吹了声口哨,流里流气的,却也十分潇洒,她说,“怪不得百钺看上你呢,好样儿的。”
关百钺:“......”他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文工团的众人却是目瞪口呆,杜玉玲结结巴巴了半天,才道:“章清云,你......你怎么这么粗鲁!高斌,你说,是可人姐好,还是这个粗鲁的章清云好?”
昨儿听了那么多杜玉玲的坏话,高斌今儿算是长记性了,他不理杜玉玲,反而对蓝可人道:“可人,我对你的心思,你要是还不懂,一心听这个杜玉玲的挑拨,那我认栽算了,大半年白忙活一场我也认。要是心里还有我,今晚老地方,不准带杜玉玲,知道吗?”
杜玉玲跺了跺脚,红着眼圈儿控诉:“好你个高斌,我这么帮你,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什么时候挑唆你俩的关系了?我那是在帮你们好不好?哪儿有男女单独出去的,我跟着你们,是怕你犯错误,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不待高斌说话,魏雪呸一声:“少来了,杜玉玲!高斌哥已经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你少忽悠人了。”
关盈钺忙去拉魏雪,这个小丫头,怎么总是强出头呢,人家三个人的纠葛,关你什么事儿,要你多话。她低声道:“行了,小雪,闭嘴。”
高斌望向蓝可人,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记着,老地方,一个人来。”
蓝可人脸通红通红的,也不说话,也不点头的,高斌继续加码:“要是带了杜玉玲,以后我就再也不来了。你知道的,我说话算话。”
杜玉玲眼珠子乱转,忙一把拉住蓝可人:“可人,你可别上他的当!哪儿有男女单独约会的,要是他耍流氓,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他不来就不来,追你的人多着呢......”
说着,拽着人就往食堂走。蓝可人看了眼高斌,低下头,顺着杜玉玲的力道离开了。
章清云眯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蓝可人是个快二十三岁的成年人,就这么没有判断力,什么都听杜玉玲的?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高斌耷拉下肩膀,一副受伤的样子。关百钺低声道:“杜玉玲应该是知道蓝可人的什么秘密,不然蓝可人不会这么听她的话。斌哥,你不妨从这方面下手,帮助蓝可人摆脱杜玉玲,到时候别说让蓝可人做女朋友了,就是要娶她,都行的。”
闻言,章清云多看了关百钺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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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程紫鹃离开了。魏雪还在后面喊呢:“哎,嫂子,你怎么走了。我们还说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呢,嫂子,别走啊......”
章清云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不用了,文工团食堂还不错,再说,我怕吃了你们的饭,不消化。好了,再见。”
程紫鹃看着章清云,一脸的崇拜:“清云,你怎么这么厉害啊!不仅会跳舞,还会功夫,长得还这么好,天啊,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章清云敲了敲程紫鹃的头:“行了,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了?不是带了卤牛肉,可得给我吃一块儿......”
看到前方的蓝可人和杜玉玲,章清云笑笑,杜玉玲这种人哪儿都有,可她不该拿捏蓝可人。把蓝可人当成跳板,章清云都不会生气,可拿捏短处要挟人,就不行!
下午训练了两个钟头,中场休息时,蓝可人去厕所,章清云偷偷冲程紫鹃使了个眼色,赶紧跟上。杜玉玲见状,忙也要跟过去,却被程紫鹃拦住,只听程紫鹃道:“杜玉玲,你不是要周末演出的票吗?我这里有,连七一汇报演出的票都有,你要不要?”
杜玉玲被吸引了注意力,七一演出呢,可有不少领导出席,她忙问:“七一的票,你有几张?”
另一边,章清云追上蓝可人,没来虚的,直接问了出来:“杜玉玲是不是知道你什么秘密?不然你怎么这么听她的话?”
蓝可人低着头不说话,章清云继续道:“你也感受出来了吧?杜玉玲不是什么善茬,你要是继续和她纠缠,和高斌可就再也没可能了,你想清楚。”
说完率先去了厕所。只是当出来时,蓝可人等在外面,低声道:“半年前,我......训练晚了些,回去的时候被一伙人拦住,要......要对我耍流氓,是杜玉玲出来救了我。当时我挺感激她的,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可......”
她脸有些红,似是对当初的犯蠢不好意思,继续道:“可后来接触多了,我发现,她......她其实不会功夫。那天小流氓有四个人,她不可能对付得了的。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可她话里话外总是暗示,那次我被人占了便宜,我怕闹开了,名声不好,一直没吭声。”
原来如此,章清云道:“怪不得,那次除了四个小流氓,就你和杜玉玲两个人,没其他人看见?”
蓝可人点点头,章清云道:“行,这事儿我会跟高斌说的。你今晚会带着杜玉玲去吗?”
蓝可人十分的苦恼:“杜玉玲甩不开的,总是跟着,怎么赶都不走。我......我可能去不了。”
章清云点头:“明白了,我去跟高斌说,你放心,他是青江城的顽主,查这些事儿跟玩儿似的。这几天你先跟以前一样,别表现出异常,等事情查清就好了。”
蓝可人看了眼章清云,不好意思地低声道:“那个,我......我能跟你学功夫吗?我想过了,那次都是因为我不会功夫,才上了杜玉玲的当,生了后面这些事儿。要是我会功夫的话,自己就能解决,我......”
章清云笑:“行啊,等解决了杜玉玲,我就教你。好了,走吧,记住,这几天别表现出异常。对了,你和高斌约在哪儿,我去哪儿找他?”
蓝可人脸有些红,低声说了个地址,两人若无其事地回到训练室,继续跳琼花。
10. 编织袋子超抢手
高斌不愧是顽主,也就两天的功夫,将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那日蓝可人遇到的流氓,果然是杜玉玲收买的,是她大杂院的几个邻居,说是帮“女神”尽快在文工团出头,才出此下策。
查清的第二日,在一次三人约会中,高斌毫不犹豫地叫来那四个小流氓,看着瞬间变色的杜玉玲,高斌丝毫没有心软,厉声道:“杜玉玲,你做的事儿,要是让文工团知道,可是会被开除的!以后离可人远一点儿,她没心眼儿,不代表我没有,明白吗?”
杜玉玲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她咬牙看了眼低着头的蓝可人,又去瞧对她怒目而视的高斌,哈了一声,抱胸道:“好啊,蓝可人,你调查我!是不是章清云,是不是她告诉你的,她......”
蓝可人抬头,目光清凌凌地看过去:“玉玲,不要胡乱攀咬人!当时我是真的感激你的。可你不该耍我!你喜欢高斌,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该暗搓搓搞这些歪门邪道......”
杜玉玲切了一声,十分的不屑:“什么歪门邪道?只要能嫁到大院,就是光明大道!行,我认栽,放心,以后我不会缠着你,你可以放心的和高斌谈恋爱。你们也放心,我杜玉玲还没那么贱,要去破坏你们的感情。我向来只撬还没砌好的墙角,你这个墙角都砌牢了,我可不稀罕!”
说着,她一甩头,睥睨蓝可人:“老娘这么美,早晚嫁得比你好,你等着。”有一句话杜玉玲没说,那就是她会比章清云嫁得更好,比文工团的所有人都过得好!
蓝可人的事儿解决了,章清云却遇上了麻烦。这事儿还要从那日关盈钺、洪安娜一行人去文工团说起。大家都认定了关百钺是章清云的男朋友,就算两人谁都没认,可不耽误大家八卦啊,要知道,文工团可还有一个苗盼儿呢,那可是章清云的邻居。
当日下班,章清云谈对象的消息,就在大杂院乃至三叉树胡同传开了。加上章清云为了确认那个小五子的行踪,回来的晚了些,更是将消息坐实了。
吃完晚饭,一家子正在院儿里纳凉呢,章砚臻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晴天霹雳啊,当场击穿了章砚臻这个老父亲并不强健的心脏。他捂着胸口,一遍遍跟亲亲好闺女确认:“清云,你说,你没谈对象,是吧?只要你说没,爸就信你,真的......”
章清云摇着大蒲扇,一脸的无奈,她说:“爸,我刚选上琼花的B角,是那种自断前程的人吗?安啦,我还要当台柱子呢,才不会这时候谈对象呢。”
话音刚落,章砚臻还没怎么样呢,一旁过来确认消息的袁国伟和袁国富一脸的惊喜,袁国伟道:“清云,你说的都是真的,你......”
袁国富将二哥挤到一边儿,斥责道:“跟谁清云呢,清云也是你叫的?你可比清云大四岁呢,跟我家清云可不合适。清云,你......”
章砚臻肃着脸起身,又是挽袖子又是压腿的,全程脸黑得能滴出墨汁儿。陈静在一旁,双手交叉,手指关节噼里啪啦的响。章清远一个十二岁的小鬼,蹭蹭蹭翻起了跟斗。章清云则一个高抬腿,游廊顶部的蜘蛛网,被腿风扫了下来。
陈静幽幽的道:“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你们俩叫我闺女什么?”
袁国伟和袁国富瞬间老实了,立正站好,脸上无比严肃。一家子武力值超高的存在,惹不起,惹不起。
袁国伟呵呵笑了两声:“那个陈姨,您听错了,我们叫的是章家妹子,对,章家妹子,我就是来问问,泥沙、砖头什么时候到,呵呵,呵呵呵。”
章砚臻哼了一声:“这事儿啊,问我啊,又不关我家清云的事儿。”
“是,是,那章叔,您说,这泥沙的事儿......”袁国伟、袁国富一脸的谄媚相,十分的没有骨气了。
章砚臻不耐烦地摆摆手:“等着吧,明儿中午的时候就到,这几天咱们中午都回来,争取到周末,把所有房间都盖好。”
袁国伟:“行,都听您的,章叔您就是能干。”
袁国富:“就是,那章叔您忙,我们先走了。”
虽然赶走了两个搅屎棍,章清云也声明了,她不会在这种时候谈对象,可章砚臻这个老父亲哪里放心呀,也不知道怎么跟章清远说的,小家伙日日接送章清云上下班,坐在姐姐后车座上认真的监督。有时候还不老实,好几次想着他骑,让姐姐坐后面呢。
这就不能再去找小五子了,不过章清云已经确定了人,总能找到机会报仇的,原身才十八,她不急。
对于苗盼儿瞎传闲话的行为,章清云没想怎么着。高斌一行人做事从不遮掩,青江市又不大,事情早晚传过来。让她去吧,只不过有人来接送上下班,这种经历,让章清云觉得挺新奇,内心十分的受用。
这日下班,大家正围着堆成小山样的泥沙,指手画脚,好不热闹。见姐弟俩回来了,隔壁大杂院的马大婶儿腆着脸,赔笑道:“清云啊,这泥沙袋子你们要不要?不要的话给我家几个,我刚数了,有差不多一百袋子呢,我也不多要,给我家三十,不,四十个,行不行?”
这年头,泥沙也不是谁都能挖的。大队靠这个换钱换物资的,当然要办得正规些,装个袋子只是第一步,袋子上,连工厂的名字都印上了,看着跟正规的水泥厂也没什么差别。
“好你个老马,四十个袋子,亏你说的出口!”牛桂兰一屁股挤开马大婶儿,赔笑道,“清云啊,别理她,她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心里就没点儿数。清云,牛大婶儿对你可一直不错,我家盼儿跟你还是同事,是吧?咱两家什么关系!你看,我家也想要点儿袋子,给我来五十个,不,六十个行不行?你看你家又不缺东西,你大伯娘还是供销社的,什么买不着,就别跟我们抢袋子了......”
“闭嘴!”陈静进门儿,眼神儿在人群里扫视一圈儿,许是常年审犯人审多了,被看到的均是一哆嗦,怕陈静下一句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好在陈静还分得清场合,她说,“少跟我家清云攀交情。她不懂,我可不傻!袋子是大哥家、我家还有袁家三家分的,按照出钱的比例,大哥家分一半儿,我家和袁家分剩下的一半儿,谁也别想占便宜!”
陈静是穿着警服的,又是推选出来的管院儿,这段话说出来,还真没多少人敢反驳。隔壁的马大婶儿撇撇嘴,率先扭着屁股离开了。何玲却笑开了花,就是嘛,她家可是出了钱的,凭什么把袋子往外送,没这样的道理!
章清云这才反应过来,合着这些人是看中了袋子。进屋后,她低声问道:“妈,泥沙袋子能干啥啊?咋还抢这个?”
陈静望向闺女花儿一样的脸,十分的一言难尽:“你个啥也不知道的。那袋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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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编织袋儿,是能当布料用的。雨衣、窗帘、裤子,哪儿样它不能做?你说大家抢它做什么?!”
这下章清云是彻底傻眼了,编织袋儿做裤子?想想□□前面写着“泥沙”俩字儿,屁股后面再印上“XX泥沙厂”的字样,怎么就那么可乐呢。
“行了,我下班儿去供销社看了看,有新的虾酱卖,咱们今儿做虾酱炒鸡蛋,再炒个青菜,熬个碴子粥就成。”陈静挥了挥手,见闺女笑得前仰后合的,这才一巴掌拍在闺女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想什么呢,乐成这样,她说,“去摘菜。你爸马上回来了,咱们快着点儿。”
“行。”
“没酱油了,小远,去供销社打一斤酱油,自己去拿票和钱。”陈静吩咐道。
“好嘞。”
姐弟俩忙起来,很快忘了刚才的事儿。另一边儿,从食堂打饭回来的关百钺,迎来了早该来拜访的人,吴军。
自那次说了“有事儿找他”的话,关百钺还以为这家伙第二天就得来,没想到还是个沉得住气的,憋了两天才来。
关百钺张大嘴,十分意外的样子,半晌才笑着将人迎到屋里:“小军啊,进来,家里没人,就我一个,也不给你倒茶了,咱们谁跟谁啊,是吧。”
说着将饭盒放到餐桌上,十分自然地问:“有事儿?”
吴军一点儿也不拘谨,十分不拿自己当外人,坐下拿起桌上的香蕉,边剥皮边道:“关哥,上次的话还作数吧?我这次来可有事儿找你。”
关百钺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你放心,关哥的话,什么时候都好使。说吧,有什么事儿?”
吴军将香蕉皮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只见香蕉皮在桶盖处挣扎了几下,终于掉了进去,吴军欢呼了一声,这才挑眉,道:“哥,我说我想推荐上大学,你能办吗?”
关百钺将左手放在右手上,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低声道:“让我想想。怎么想起读大学了?现在可都说读书没用,是臭老九......”
吴军嗐了一声:“哥,我不傻!要是读书没用,怎么我爸一个后勤主任,住得没你家好?关叔叔关阿姨可都没当官儿!我知道,如今上大学也学不了什么,可没有这个平台,之后做什么都受限。只要我上去了,你放心,关哥,我忘不了你的提携。”
关百钺摆摆手:“说这个还太早。你今儿找我,你爸和方阿姨......”
吴军切一声,十分的鄙夷:“别提我爸!你也知道,有后妈就有后爸。那老头子对三个假闺女,都比我这个真儿子强,我也靠不着他。关哥,你放心,能不能办成,我都不会把你卖了的。”
关百钺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你这事儿太大,我去给你打听打听。三天,给我三天时间,就像我之前说的,能办我就给你办,不能办我就给你说为什么不能办,该去找谁,不该去找谁。怎么样,信关哥吗?”
吴军嘿嘿嘿的笑:“那自然是信的。行,关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三天,三天后我再来。”
说着吴军起身,拍了拍关百钺的肩膀。关百钺点点头,将人送出门,客气道:“慢走。放心,你这件事儿我放心上了,一定给你打听。”
吴军竖起两根手指放在眉间,潇洒地向外一甩,行了个美式军礼,他道:“谢了,关哥。”
11. 胡同口再次相遇
周六一早,轰隆隆的雷声响起,狂风夹杂着黄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地面和窗户上,啪啪作响。
这就骑不成车了,只能坐公交上班。等父母都走了,章清云低声跟弟弟商量:“小远,今儿下雨,你就不用送我上下班了,浪费钱不说,还浪费时间。你也看到了,姐没谈恋爱,不用你上下班接送。”
章清远眼珠子滴溜溜转,老父亲章砚臻可是承诺了,接一天给一分钱工钱的。这要是不去,不就少赚了一分钱?
章清云只得寄出杀手锏,从怀里掏出两块儿大白兔,晃了晃道:“你要是答应,这两块糖就归你,怎么样?”
一分钱可买不了大白兔!章清远一把抢过来,嘿嘿嘿的笑,还不忘讨价还价呢:“姐,那你下班的时候跟爸说,我去接了你,好不好?姐姐,好姐姐~”
还想两头赚呢,章清云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行,姐帮你瞒着,不过明儿周末汇演,你可不能跟着我,知道不?”
“知道,知道。我也是有小伙伴的好不好,怎么会天天跟着你呢,嘿嘿嘿。”
章清云点了点小家伙的头:“那你自己在家老实点儿,雨停了才能出去玩儿,知道不?”
唠叨了两句,章清云披上雨衣,这才往出走。都周六了,再不处理,小五子的伤都要好了,可不能便宜这小子。
上了公交,章清云还在想怎么炮制这混蛋呢,不期然右肩被撞了一下,抬头,见是一流里流气的男生,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穿一白色的老头衫,冲着章清云挤眉弄眼的:“姑娘,站稳点儿,摔了多疼啊。要不然你过来,扶着我旁边座位的扶手,比上面的拉环稳当......”
得,又一见色起意的,来了这么多天,章清云也习惯了这种待遇,只当没听见,拽着拉环继续想事情。谁知左侧也来一人,挺着啤酒肚的油腻中年男,不住地往章清云身上蹭啊蹭的,这个哪能忍?
趁着公交到站的空挡儿,章清云装作站立不稳的样子,抬腿轻轻撞了下前方座位上那人的伞。这可不是随便撞的,伞的高度正好到中年男的关键部位,只听嗷一嗓子,中年男捂着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正准备控诉座位上的人呢,章清云已经侧身将伞回归原位了。
下雨,大家都带着伞,没人看清是哪把伞戳了那么一下,中年男没看见目标,干脆手指胡乱地点人,叫嚷着骂道:“你,你,你,肯定是你们的伞,不能走,戳到我了,还想走,得调查清楚,赔钱,不能就这么算了......”
“神经病。”被指到的人谁理他啊,都忙着上班呢,章清云默默后退,深藏功与名。
你说关注着章清云的右侧小年轻看到了?看到就看到呗,没见那人脸都白了,已经火速离章清云十米远了嘛。估计这辈子见了章清云,都不会想着撩骚了。
心情愉快地下了车,今日文工团的气氛有些怪,章清云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原本扒着蓝可人的杜玉玲,正拉着其他人高声交谈,就是不理蓝可人。
蓝可人呢,并不是个会交朋友的,又因为一直以来都演女主,自然被团里的其他人嫉妒。杜玉玲一搞孤立,蓝可人四周立马成了真空地带,没人靠近。
章清云可不理这些,对着大家点点头后,与往常一样,笑着对蓝可人道:“可人姐,早。”
蓝可人松了口气,柔柔地道:“清云,早。”
杜玉玲翻个白眼儿,继续跟其他人高声交谈。程紫鹃是最后一个来的,刚到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她可从不搞小团体那一套,仍是跟章清云凑到一堆儿,说说笑笑。
明儿就是周末汇演,周六训练结束的早,毕竟要保存体力,留到明日舞台上再用嘛。六天熟悉下来,章清云已经将动作都记熟了,就是明儿让她上,她也能跳下来,就是可能没什么感情,一味的动作机器罢了。
“清云,再见。”
“再见。”
才四点钟,雨早已停了。章清云又是洗头,又是洗毛巾的,磨蹭到最后一个,见大家都走了,这才掏出带来的衣服和剪刀。
原身长得太打眼,章清云对着镜子,直接将前面的头发剪成厚厚的刘海,再拿出老父亲装文化人用的平光眼镜,又在脸上点了几颗痣,嘴唇用火柴棍儿涂得黑一些,眉毛描粗一些。嗯,不至于到让人认不出来的程度,但乍一看,就是一普通美貌的大妞儿,没原身那么惹眼。
换好衣服,章清云低着头,蹭蹭蹭离开文工团。直到真的没人叫她,这才放下心,疾步朝“小卖部”大杂院走。
小五子可是杀了人的,只“不行”可太便宜他了。杀人就得偿命,只不过怎么做能不牵扯家人,章清云还没想好。今天去也不是冲着人命去的,只是踩个点儿,看看在哪里下手能神不知鬼不觉。
也是赶巧了,刚进胡同,迎面撞上从里面出来的关百钺。
关百钺尴尬坏了,这见了传说中的“女朋友”,是打招呼啊,还是不打招呼啊。打与不打,好像都挺难堪的。
两次都遇见关百钺,章清云挠了挠下巴,开口道:“你是不是找那个苏赖子?你和他有仇?”
要是她没记错,苏赖子和小五子是认识的,小五子不是个好的,这苏赖子应该也不是个东西。能不能明面儿上对付苏赖子,实际上把小五子牵连在内,这样就没人怀疑她了......
章清云默默打着算盘,对面,关百钺见人家姑娘都开口了,他一大老爷们不好不说话,只得道:“是,不过不是我跟他有仇,是他看上了魏雪,整天找人跟着,已经干扰到魏雪的日常生活了。我是魏雪表哥,不能看着不管。和他打了两次架,这次也是来找他对峙的,不过他不在。怎么,你也找他?”
章清云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苏赖子是不是和一个叫小五子的关系特别好?”
关百钺多看了这姑娘两眼,感情是来找小五子的啊。这几日小五子“那里”受伤的事儿,他也有所耳闻,联想到这姑娘徒手劈砖的狠劲儿,难不成是她做的?那就是小五子对这姑娘用过强,被这姑娘教训了!
关百钺眼睛越来越亮,他低声道:“这事儿交给我,苏赖子和小五子我来对付,你一个姑娘家,别来这种地方,就算画成这样也不安全。放心,周一准有信儿。”
章清云挑挑眉,这可不是个单纯的顽主,心里的弯弯绕儿不少啊,她问:“你想怎么做?”
关百钺摆摆手,一脸的讳莫如深:“现在还不能说,你要是相信我......”
正说着话呢,洪安娜挎着沈爱军的胳膊进来,见了两人吹了声口哨,高声道:“百钺,清云,你俩也来这儿买东西?买完没,没买跟姐一起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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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有E国进口的巧克力糖,让沈爱军掏钱,他今儿可是承诺了付钱的。”
说着嗔了沈爱军一眼,沈爱军一脸的无奈,摊开手保证道:“好,我付钱,我付钱。”
章清云:“......”
关百钺:“......”
两人这是什么体质啊,怎么只要凑在一起,就得遇见熟人,就得被误会成“男女朋友”,这还洗不清了!
章清云想骂娘,想想又忍住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关百钺。这男人长得也还行,这年头,漂亮姑娘身上不盖个男人的戳儿,擎等着祸事吧。男女平等到了二零二五还是个艰巨的任务,更别说如今是一九七零了。改变不了规则,那就利用规则......
关百钺背后的汗都出来了,天爷啊,他两辈子都没娶媳妇儿,难道就是为了这辈子遇上章清云的?
洪安娜眼神儿在两人之间来回皴寻,又多看了章清云几眼,咯咯咯的笑了出来:“你俩这是打什么哑谜呢。还有,清云,你这脸化成这样,怎么,担心百钺护不住你啊?”
她挑挑眉,替关百钺打包票:“放心,百钺还不至于窝囊成那样,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再说,他不行还有我们呢,部队大院、市政大院,还有科研大院,可都卖百钺的面子,你放心吧。以后出门可别化成这样儿了,漂漂亮亮的多好。”
她拍拍手,继续道:“行了,想单独约会下次吧,今儿就陪陪我。清云,我可是百钺的姐姐,跟盈钺似的,别跟我客气。走,咱俩还没一起逛过街呢,今儿就算第一次了。”
说着疾步过来,拉着章清云的胳膊就走,还不客气地双手在章清云脸上招呼:“擦了,原来多好看的,听话。”
章清云边躲,边冲关百钺使眼色,那意思很明显,周一要是没消息,她可就亲自动手了!
许是真有缘分,关百钺竟看懂了这个眼神儿,他做了个OK的手势,章清云眼神儿一眯。这个手势......不对,十九世纪美国就有这个手势了,关家是搞科研的,能看到外国材料也说不定,再看看,说不定不是呢。
关百钺做完这个手势愣了下,赶紧放下手,微微点头,算是岔过去了。
沈爱军搂住关百钺的肩,走在后面,还颇同情地拍了拍关百钺:“兄弟,珍惜刚开始这一段时间,女人呐,越到后面越作,特别是漂亮女人,有得你受。”
前面的洪安娜头也不回,幽幽的道:“沈爱军,我没聋!”
“哈哈,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沈爱军舔着脸,谄媚道,“前面右拐,对,快到了。”
之所以叫这里“小卖部”大杂院,实在是这家小卖部不一般。不仅有进口食品,还有时兴布料,就连收音机票、自行车票都有,已经不能说是小卖部,可以称得上是“百货商店”了。也正是因为在市百货商店后面,货物来源可想而知。不过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捅破罢了。能做起来,背后肯定有人罩着,还不是简单人物。在搞不清楚此人的深浅前,没人会轻举妄动。
买了半斤夹心饼干和半斤巧克力糖,四人才从小卖部离开。分开前,洪安娜将东西一股脑儿塞给章清云,十分爽朗的道:“就当姐送给你的见面礼。既然跟百钺谈对象,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不能含糊,拿着,要是不收我可是要生气的。”
12. 关百钺借刀杀人
洪安娜太过热情,章清云推拒不了,干脆收下了。
洪安娜笑眯眯的,转头吩咐道:“百钺,去,送清云回家。”
章清云连忙摆手拒绝:“不用,我坐公交......”
洪安娜摆摆手不让章清云说话,一叠连声地催促关百钺:“坐公交也得送呀,这么远呢。百钺,听见没?清云一个女孩子可不能自己回家。”
关百钺倒没推拒:“知道了,安娜姐,爱军哥,你们先走。”
“行,明儿见。”
看着两人渐渐走远,章清云迈步,边朝公交站台走,边道:“不用送,我家门口有公交,很近的。你还没说想怎么做呢,需要我做什么吗?”
关百钺低声道:“不是我不说,是事先最好别走漏风声。你要是不急,就等到周一,周一要是没消息,你只管找我,行不行?”
章清云斜眼儿看了关百钺一眼,想了想,点头道:“行吧,就信你一次。”
到公交站台了,章清云开始赶人:“行了,我的功夫你又不是没见过,没人能占我便宜的。倒是你,怎么回去?”
关百钺:“科研大院离这里不远,我走回去就成。等你上了公交我就走。”
章清云点点头,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就在章清云觉得有一丝丝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的时候,公交来了,她边跑边道:“我走了,再见。”说完松了一口气,也不知为什么要松口气,反正就是觉得,嗯,公交来了,浑身都舒坦了。
关百钺摆摆手:“再见。”
其实关百钺的计划很简单,无非是借刀杀人罢了。不管什么时候,亲自动手都是最下乘的,不是走投无路,关百钺从不亲自动手。嗯,才不是他功夫不成。
苏赖子和小五子都是混下三路的,那就用下三路的办法对付他们。
关百钺先是找到高斌,说了苏赖子还在骚扰魏雪的事儿,他是这么说的:“哥,魏雪还小,苏赖子那人又不讲道义,上次您带着我去警告他,还打了人,他也没收手。要不然这么着,您多找几个中人,最好道儿上有名有姓的都请来,咱们多方坐下来聊聊,将这件事儿了了,怎么样?我还不信了,青江市的顽主们都知道了这事儿,他苏赖子还能继续无赖下去!”
“成!”高斌最近感情之路顺利,对小弟们的关心就少了些,没想到苏赖子这人这么不地道,他拍板道,“是哥最近疏忽了。你放心,哥今晚就去找人,明儿吧,明晚咱们都坐下来聊聊,晾他苏赖子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跟青江市所有顽主们对着干!”
“那我先谢谢斌哥了。”
高斌摆摆手:“这话就多余。行了,我走了,等我的信儿吧。”
“成,斌哥你慢走。”
既然说下了请青江市所有顽主的话,那小五子必跑不了。关百钺开始走第二步,打听之前抄家的事儿。为什么提这个呢?因为苏赖子和小五子年纪不小了,都是当年□□那一拨的参与者,身上肯定是有东西的,得让人想起来这茬啊。
关百钺翻箱倒柜的,终于找到了家里的茅台,提着去了沈爱军家。沈家是旁边部队大院的,沈老爷子能在这个时候还没倒,身上是有大功劳的。而沈爱军呢,退伍后做了警察,有沈老爷子在,眼看前程小不了,是以沈家每晚都十分热闹,不少小年轻去找沈爱军攀交情。
别以为顽主们就不巴结人,生在这个环境下,或多或少都熏陶了些。再者,沈爱军是个讲义气的,处事公道,不会拿下巴看人,大家有事儿没事儿的,也都爱找他。
关百钺到的时候,沈家的院子里,乌泱泱,或坐或站了二十个人,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
见到关百钺,沈爱军倒是有些意外,下午刚见过,实在是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又来了,他没客气,直接问:“你小子有事儿?”
关百钺将酒放在竹桌上,笑着道:“这不是来跟哥打听事儿呢嘛。那什么,爱军哥,你和安娜姐平时都去哪儿约会啊,跟小弟说说呗。”
能找什么理由呢,关百钺只能在心里说一句对不起。不过今儿章清云都这么看他了,对吧,也不能怪他找这个借口。
沈爱军指着关百钺,哈哈哈的笑:“好你个关百钺,特意来取笑哥?”
“哪儿啊。”关百钺连连摆手,十分的谦虚,“我可是真心请教。瞧,家里仅剩的茅台都带来了,哥,你可不能藏私啊。”
“哦哦哦。”一群的起哄声,这个说:“百钺哥,你真谈对象了?”
那个嚷:“百钺哥,有对象了可得请客!”
关百钺指了指众人:“就会起哄。你们可啥好用的建议都没有啊,就想吃饭?先说一个靠谱的,咱再说吃饭的事儿。”
这就和大家聊上了。聊天儿嘛,天南海北的胡侃,也不知谁起的头,说起了之前抄家的事儿。关百钺有意无意地往苏赖子身上引,他说:“听说当时大杂院那边儿动手的不少,该是都得了利了。”
“可不是。”人群中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扶了扶眼镜,道,“就小卖部大杂院那一片,一个叫小五子的,一个叫苏赖子的,当时可都厉害着呢。我记得抄孟半城的时候,光是大黄鱼就抄出来五大箱子,更别说字画、古董了。”
“都没砸?”有那年轻的,看着十四五岁大,眨着懵懂的大眼睛问。
人群里爆发出笑声,有人拍了拍小年轻的肩膀,笑着道:“程小弟,哥哥教你一个乖,这值钱的东西,到了什么时候,都值钱。金银财宝,放在你面前,你会想着砸吗?”
小年轻咽了咽口水,人群又轰然笑开。有人低声议论着小五子和苏赖子到底藏了多少,有人思考两人把东西藏在哪儿,也有人沉默着不再说话。
关百钺见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又把话题往回拉,他说:“不说了,不说了,都怪我,如今说这些到底不好。喝酒,特意从家里带来的茅台。爱军哥,整几个下酒菜呗?”
沈爱军眯了眯眼,多看了关百钺几眼,很快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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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个关百钺,我就说怎么带酒来了,感情是想混饭吃啊。等着,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剩下的。”
“爱军哥,我家还有花生米,我去拿。”
“我家有千张丝,我去端过来。”
“我家还有没喝完的茅台,一瓶哪儿够啊,我去给偷过来。”
“我家有......”
大家三三两两说着话,很快各自回家拿东西,又十分迅速地重新聚集在沈家。吃着喝着,直闹到十二点才散。关百钺回到家,睡了个踏实觉。
都说人言可畏,阮玲玉都因为人言自杀了,可见真正的流言,是能杀人的。更别说这种牵扯巨额钱财的流言,总有亡命徒会当真,去找苏赖子和小五子的。他关百钺可什么都没做,相反,他只是个小弟,是遇到麻烦,还得请中人帮着解决的小弟,如此而已。
翌日一早,章清云早早起床,今儿周末汇演,七点半就得在文化宫集合。好不容易周末,她也没打扰父母和弟弟睡觉,悄么悄洗漱好,拿起昨晚陈静给的钱和粮票,蹑手蹑脚走出家门。
好在今儿是个大晴天,章清云在胡同口买了油条豆浆,吃完才骑车离开。这年头也有摆摊儿卖早餐的,只不过是公私合营的,摊位前面都要挂上执照,摊位很少罢了。
到了文化宫后台,不期然发现唐可人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痛苦,程紫鹃在一旁低声安慰人,教练周文芳急得团团转,见章清云来了,脸上也没多轻松。章清云之前从没挑过大梁,她,成吗?
唐可人有气无力的,她说:“清云,我......我例假提前了,真是对不住,可能......”她看向周文芳,等着教练发话。
周文芳深吸几口气,不行也得行,章清云是B角,就得这时候顶上,她说:“清云,换衣服,今儿你演琼花。上去了什么都别想,只管跳,万事有我顶着,别怕。”
说着,周文芳拍拍手,严肃着脸看向众人,道:“今儿清云第一次上场,大家好好配合。记住,场下可能就坐着哪个领导,都给我好好跳,明白吗?”
不得不说,周文芳的嘱托是有效果的。本来听说让章清云顶上,团里的几个女配,像是杜玉玲之流,还想着在舞台上,让章清云出个丑什么的。毕竟周末汇演嘛,又不是多重要的演出。外行可能根本看不出来那是演出事故,可在文工团内部,章清云的前程也就止步于此了。
如今听到下面可能坐着领导,几个人又拿不准了,纷纷望向杜玉玲。
杜玉玲微微摇头,收拾人有很多种办法,她们是芭蕾舞演员,还是不要轻易拿舞台开玩笑了,太砸招牌。
章清云跟着点头,她倒不是紧张,就是万万没想到,第一场演出来的这么快。
程紫鹃在一边给好友加油鼓劲儿:“清云,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章清云微微笑了笑,换好衣服,幕布缓缓拉开,数千观众都已到场,黑压压一片。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章清云上场。
13. 第一次正式登台
“你说说你,昨晚回来那么晚,今儿有清云的演出,知道不知道呀?”关盈钺边唠叨对面顶着黑眼圈喝豆浆的弟弟,边利索地收拾吃完的碗碟,“你可快着些,演出九点开始,这都八点了。”
关百钺只觉得耳朵嗡嗡嗡地响,昨天十二点才回来,等洗漱上床,起码有十二点半了,又喝了酒,真是没怎么睡着呢,不到八点,就被关盈钺从床上捞起来,美其名曰去文化宫看章清云的演出。
他无奈摊手:“姐,我和章清云真没什么的,你不用......”
关盈钺白了嘴硬的弟弟一眼:“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对那姑娘有意思,你能对吴军说那些话?能任凭大家这么取笑?好了,少废话,快吃!吃完碗别洗了,先走,今儿说不定清云能上场呢,咱们可得好好捧场。”
“姐,章清云是B角,只有A角不舒服了,或者退下来了,她才顶上的。”
“那就不兴今儿有特殊情况啊。嘿,刚还说对人家姑娘没意思,结果连B角都打听出来了,你呀,就嘴硬吧。快着点儿,真是急死我了,工人文化宫可在市西钢铁厂那一片,离科研大院可不近。”
在关盈钺的唠叨声中,关百钺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等终于出发时,已经八点十五了,关盈钺一边儿推自行车,一边儿嘱咐:“你安娜姐认识文工团的教练,等会儿领你去后台看看。你可老实点儿,文工团漂亮姑娘多,小心思也多,你现在是有主的人了,去了后台,眼珠子给我老实点儿,听见没?”
关百钺双眼放空,嗯嗯嗯的点头,原身也是够不靠谱的,做什么都得姐姐千叮咛万嘱咐。
大概半个小时吧,到了工人文化宫。洪安娜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了两人连忙摆手。姐弟俩将自行车停在车库,小跑着过去,关盈钺还问呢:“爱军呢?没跟你一起来?”
洪安娜白了关百钺一眼:“还不是百钺,大晚上去找爱军喝酒,今儿说什么也起不来,我就自己来了。走,我领你们去后台。”
关百钺跟在后面,见到守门的就让烟,等进了大门,洪安娜拍拍关百钺的胳膊:“行啊,都会交际了,是个男人样儿了。”
“安娜姐。”关百钺无奈,青梅抓马就是这样,彼此见过对方穿开裆裤的样子,总是不自觉把对方当成小孩儿,从没想过,原身已经是二十岁的成年人了。
洪安娜笑:“行了,不取笑你了。一会儿进去老实点儿,说是后台,其实就是演员化妆的地方。这样,你先别进去,等我和盈钺进去问问再说。”
关百钺:“......”感情你们也不知道男人能不能进啊,这事儿整的,他忙说:“安娜姐,我就不去了,在这儿等你们好了。后台都是女人,不方便。”
洪安娜和关盈钺对视一眼,洪安娜道:“行,你在这儿等着,我和盈钺姐一会儿就回来。”
关百钺点点头,在后台门口等着。
洪安娜和关盈钺十分顺利地进入了后台,见到周文芳让章清云演琼花的那一幕。说实话,两人真是有些意外,章清云才十八,要是这场跳得好,以后指不定就是台柱子了。蓝可人马上二十三了,芭蕾舞演员的黄金年龄已经过去。一般超过二十三岁,剧团会慢慢物色新的人选,不会再让一个演员挑大梁。章清云能这时候顶上,跳个五六年不成问题。
另一边,周文芳还在安排:“小徐,你去送可人看医生,看看能不能开个药什么的。”说着冲小徐挤眼睛,最好开个止疼药,再带回来。万一章清云顶不上,蓝可人还得上台。别说什么疼不疼的,疼也得上,要是出了演出事故,谁也担待不起。
小徐是团里的副教练兼生活秘书,主管的就是这些姑娘们的事,还有安排演出什么的,都归她管。她点点头,表示明白,扶着蓝可人往外走。
见到洪安娜,周文芳也只点点头。周文芳的爱人,是洪安娜的舅家表哥,说起来两人的关系也不远,只不过如今周文芳没心情寒暄,见蓝可人走了,又弯腰去跟章清云叮嘱。
洪安娜冲着关盈钺摆摆手,两人静悄悄离开。能看到章清云第一次上台演出,实在是幸运。走到后台门口,洪安娜笑嘻嘻地道:“今儿清云上台,走,咱们去剧院看,我带的票在前排,看得清楚。”
蓝可人被扶着出来,关百钺自然能看到,也猜到了怎么回事儿。三人坐下没多久,舞台的幕布拉开,《红色娘子军》正式开演。
《红色娘子军》讲述的是农家女琼花,因为家贫,被恶霸南霸天强抢,入府为奴,经历过逃脱、被关水牢等一系列挣扎,最后被当成“礼物”赠送给富商。富商心善,半路将琼花放了。迷茫的琼花历经艰险找到革命根据地,又一次见到了富商,原来富商是党代表。琼花在党代表的带领下,英勇作战,在一次勘查任务中,再一次见到了仇人南霸天。彼时,还年轻的琼花被仇恨蒙蔽双眼,无视纪律,开枪射杀南霸天,害南霸天逃跑,任务失败。之后,经历了党代表的牺牲,琼花痛定思痛,终于成长为合格的革命战士。
故事并不复杂,不过舞蹈嘛,没有台词,全程需要通过肢体动作,传达出琼花的转变。琼花先是农家女,身上得有农家女的朴素与勤劳,之后入府为奴,需表现出痛苦、不甘和愤恨。之后被富商放了,琼花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这时候,就要表现出琼花对前途的迷茫。再到后来被仇恨侵蚀,不顾任务开枪,琼花的冲动和鲁莽,需体现的淋漓尽致。及至最后,琼花对革命的坚定信仰,全需要用肢体语言表达出来。
原身章清云是个清瘦的女生,虽身高一米七,但骨架小,整体显柔弱,没有蓝可人这种大骨架女生的力量感。不过那是以前,此时的章清云,给人以完全不同的感觉。
只见舞台上的章清云,动作硬朗,起伏之间充满了力量感,同时又不失农家女的朴素与韧劲儿,逃跑时,眼神儿决绝,脚步却踉跄,被投入水牢时,眼神儿里的愤恨与不甘,让后排的观众都觉心酸。
可以说,章清云很好地诠释了琼花这个角色。特别是最后成长为合格的女战士那里,那坚定的眼神以及对未来的自信与向往,让大家忍不住鼓起掌。
等舞台的幕布拉上,所有人都站起身,一个劲儿鼓掌。章清云带领一众演员谢幕,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全场跳下来,这么酣畅淋漓,又这么累。
等再次回到后台,文工团团长向党已经等在门口。第一次上台就能零失误跳完全场,不得不说,章清云用实力证明,她是不折不扣的下一个台柱子。
见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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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都到了,向党高声祝贺大家:“恭喜大家成功完成演出任务!”
说着带头鼓起掌,演员们也都十分兴奋。向党开始一一和演员握手,握到章清云时,她语气非常激动:“这样,小章,先不急着卸妆,等观众都走了,咱们在舞台上拍几张照,以后宣传的时候用。文芳,一会儿让人给小章补补妆。”
周文芳点头,章清云却有些迟疑:“可人姐......”
向党笑:“没事儿,如今演出任务重,咱们可以分成两组,分开演出嘛。而且可人年纪也到了,她和我,还有文芳都谈了,希望能慢慢转到幕后。你应该也知道,她恋爱了,已经准备要结婚了。以后的重心就是家庭,舞台会慢慢让给你这样的年轻人。”
章清云真是吃惊了,虽说二十五岁就不能挑大梁了,但蓝可人毕竟还没过二十三岁的生日,再跳一年应该没问题。而且她刚和高斌确定关系,这就准备结婚了?
她望向教练周文芳,周文芳面无表情地点头。这个蓝可人,没法说,明明那么大气端庄的长相,是这么多年最贴近琼花的,却偏偏扶不起来。
先是被杜玉玲拿捏,这就算了,反正有她们看着,杜玉玲占不了大便宜。可这么多年了,蓝父蓝母什么样子,蓝可人还认不清。
其实结婚的事儿不是蓝可人跟周文芳说的,而是蓝母来找的她,为的什么周文芳很清楚,无非是高斌出身大院罢了,蓝可人嫁过去,蓝家全家都能跟着吸血,自然是希望蓝可人和高斌尽快结婚。
可这事儿蓝可人不知道吗?周文芳心里有疑问,同时也不看好蓝可人和高斌。蓝可人拎不清,高斌年纪小,可能被爱情冲昏头脑,可高父高母却不是任人拿捏的。
高斌凭什么做这一波部队大院孩子们的大哥?还不是因为他爸在位置上!这时候还没下去的,能是心里没成算的?看着吧,以后这事儿有的闹。
不过再怎么闹,章清云要逐步取代蓝可人,成为新的台柱子,这个却是不会变的。
见章清云明白了,向党又道:“明儿上午,钢铁厂有一场演出,你上,之后休息两天再上班。”
蓝可人例假来了,明天肯定不能上场,章清云点点头,这样也挺好,连着跳两场,休息两天。
拍完照,已经快十二点半了,没想到洪安娜、关盈钺和关百钺仍在剧院里等着,非要请章清云吃饭。望着四人离开的背影,向党转向周文芳,面带疑惑。周文芳低声说了几句,向党皱眉:“确定是章清云的男朋友?”
周文芳无奈点头,向党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低斥嘀咕:“才多大,就谈对象!这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不会影响演出吧?”
周文芳也不能保证啊,她只能说:“从今儿表演能看出来,章清云情绪还算稳定,不像蓝可人,情绪容易受外界影响。而且章清云体力好,不仅能跳满全场,到最后了还能保证动作的高水准,我觉得影响应该不大。”
向党也没办法,总不能不让队员谈对象吧。文工团的女孩子向来受欢迎,她再一次叮嘱:“之后可能还有下基层演出的任务,你盯着点儿,别让什么人都接触队员。另外两个组尽快安排好,让大家磨合起来。七一之后演出任务就多了,分成两个组,大家都轻松。”
14. 约会后吴军上门
“焖罐牛肉、奶油烤杂拌、马车夫沙拉,再来一个烤肠。汤的话,来一盘奶油蘑菇汤,甜点就上樱桃冰淇淋,谢谢。”
苏联餐厅里,洪安娜将菜单递给女服务员,笑着点了点众人,“跟我还客气,行了,我都点好了,等着吃就行。”
章清云笑了笑,青江市虽小,却也是重工业中心城市,类似京城的老莫餐厅还是有的,且因着离那边更近,餐厅还更大,菜品也多。只不过价钱摆在那里,非必要,大家不大来罢了。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餐厅。墙壁上挂着装饰画,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桌上摆着精致的桌牌和透明的玻璃容器,椅子是带弹簧的软椅,连椅背都是软枕靠背,坐起来十分舒服。最关键的是,餐厅的女服务员都很年轻漂亮。怪不得顽主喜欢来这里。
在文化宫拍完照,洪安娜和关盈钺说什么都要拉着章清云吃饭,两人太热情,章清云实在推脱不过,只得跟着一起来。
只不过点菜嘛,不是她不敢,而是,怎么说呢,虽刚来这里没多久,也知道物价水平。大米一毛钱一斤,鸡蛋六七分一个。可菜单上,一份儿简单的沙拉却要一块四。她还没发过工资呢,一分钱没挣,实在是没脸点这么贵的菜。
洪安娜人头熟,餐厅里来来去去的人不少,她能认出大半,一会儿和这个招招手,一会儿和那个点头的,一餐饭下来,东西没吃多少,话也没好好说,净跟人交际了。
关盈钺眼神儿闪了闪,等洪安娜结账出来,拉着她道:“安娜,走,陪我去买个裙子。听说百货公司来了新的布拉吉,去看看。百钺和清云不用管,让他俩自己逛去,走吧。”
洪安娜转头对着两人笑:“这是嫌我俩碍事儿了?”
关盈钺拉着人往外走:“可不是,小年轻嘛,总得腻歪几天。走吧,别理他们。”
看着两人离开,章清云走出苏联餐厅,低声问关百钺:“事儿怎么样了?”
关百钺左右看了看,见近处没人,这才将他的计划说了出来:“消息已经散出去了,放心,用不了半个月,这俩人就得栽。今晚斌哥组局,我会和苏赖子了结魏雪的事儿,算是撇清关系了。”
章清云歪头看关百钺:“你这招可够毒的。”
关百钺摆手:“那俩人又不是什么好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要击中目标才行,不然被这俩人逃了,大家都得不了好。”
章清云若有所思,关百钺指着不远处的百货商店道:“陪我去买个毛线?”
章清云不可置信:“大夏天买毛线?”
关百钺点点头,原身父母是搞科研的,工资水平不低。不低到什么水平呢?在这个普遍工资不过百的年代,关父关家康一个人的工资,就近两百,加上关母梁秀英的,两人工资加起来快四百了。关百钺敢断定,整个青江,单工资比他家还富裕的,真不多。
可这对父母呢,常年不在家,那从事的肯定是保密任务。上辈子关百钺也看过报纸,一般这种人,都在大西北。那地方,冬天干冷干冷的,还缺维生素,据说一到冬天,手脚都能裂开。其实毛衣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药品。可他能买到毛衣,还真是对药品没办法。
将猜测说了出来,章清云肃然起敬。对于这代科研人的信仰和坚持,章清云是佩服的,她沉吟片刻,道:“弄不到维生素片的话,不然寄一些干菜过去?你要是有时间,就去下面的大队收些干菜,多寄些过去也是好的。虽然不全面,多少也能补充一些维生素。”
“行。”关百钺如今也没正经事儿做,托洪安娜和沈家的福,在科研大院的后勤挂了个职,不去下乡而已,明天就能去收菜,他道,“你会织毛衣吗?放心,不让你白织,一块钱加两张工业券,怎么样?”
章清云翻个白眼儿,举起双手给关百钺看:“你看我像是会的样子吗?”
关百钺笑,女生的手指跟青葱似的,嫩白嫩白的,确实不像是会干活儿的,他说:“行吧,我再找别人。”
两人去了百货商店,关百钺想买四斤毛线,织两件毛衣,父母两人一人一件正好。可这年头买毛线哪儿那么容易。都是限量的,一人只能买半斤,颜色还是随机的,今儿是黑色的,明儿还不知道什么颜色呢。等凑够了四斤,说不得能有八个颜色,你说糟心不糟心?
关百钺咬着牙买了半斤,等出了百货大楼,章清云干脆提议:“你不如去黑市看看,那里说不得有卖棉花的。你多攒些棉花,做个棉衣也是好的。这些毛线也别织毛衣了,织成露手指的手套,伯父伯母都是搞学问的,戴着这样的手套,也不耽误写字。”
关百钺就多看了章清云几眼,这时候就有露指手套了?他也没关注这些,不过从打听的情况看,这丫头以前并不是个活络性子,自从被选为琼花B角,性子变了些,不过也能接受,毕竟小姑娘嘛,还没定性,变成什么样儿也不奇怪,那就再看看。
两人互相怀疑着对方,不远处,高武挡在苗盼儿面前,嘻嘻嘻的笑:“姑娘,芭蕾舞团的吧?我就说怎么看着眼熟呢,我高武啊,不认识了?吃饭没,没吃我请你去吃啊,苏联餐厅,去不去?”
苗盼儿面无表情:“不去,让开。”
“别介,姑娘,我不是坏人。蓝可人是我嫂子,我叫高武,高斌他弟,知道了吧?”高武继续嬉皮笑脸,“你看,都是熟人,这么不给面子可不合适。行了,为了不让你以后一想起来这茬儿,就良心不安,干脆陪我去一趟苏联餐厅,我就原谅你了,怎么样?”
说着,高武冲不远处的关百钺挤眼睛,高声道,“这里,百钺哥,就知道你看完演出,肯定带着嫂子在附近转悠。嫂子,你好,我是高武,高斌的弟弟。”
他特诚恳地说:“关哥,嫂子,这位姑娘正要陪我去苏联餐厅呢,怎么样,您二位给面儿,再去吃一趟?”
章清云没看高武,反而望向苗盼儿:“苗盼儿,你去百货商店买东西?”
苗盼儿翻个白眼儿:“不然呢?瞧不起谁呢。”
说着也不理人,径直离开。高武嘿嘿笑了两声,边小跑跟上去,边低声解释:“关哥,不跟你说了哈,有事儿。”
又一个看见漂亮姑娘就忍不住撩骚的,章清云看向关百钺:“高武人怎么样?”
关百钺挠头:“怎么说呢,就......正常男人呗,看见漂亮姑娘就想撩骚几句,家里又不缺吃不缺穿的,能强过百分之九十的家庭吧。苗盼儿呢,你们一个大杂院的?”
章清云点点头,一脸的一言难尽:“对,邻居。她家三个闺女,她是老大,最小的都十四了,父母还在拼儿子呢。”
关百钺明白了,这俩人属于知道了对方的情况后,会互相看不上的类型,那就不需要两人瞎操心。
跳了一上午,章清云累得够呛,买完毛线直接骑车回家了。大杂院,房屋改建工作还在进行。胡同里不是没人嫉妒,可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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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违规,章砚臻人家明说了,是托老家的人帮着找的石子儿和废砖头。这不仅不能得罪,还得巴结着啊,毕竟以后要是他们也想盖房了,说不得就得求过去。
因此周日一整天,三叉树胡同在家的老少爷们儿都来帮忙。人多力量大,只是加盖四间房屋的事儿,章清云回来的时候,两间已经盖得差不多了,估计等晚上就能完工。
吵吵嚷嚷的,章清云也睡不成,干脆躺在床上看书。二零二五年来的,语录肯定没看过,得熟悉起来,别人说起来你要是接不上,或者说错了,那完了,到手的台柱子就得飞。事业已经起步,可不能败在细节上。
不说这边风风火火的盖房事儿,只说另一边关百钺骑车去了趟高校。也是吴军傻,高校的人如今都夹着尾巴做人,直接来打听不就成了,需要求他关百钺吗?不过傻也有傻的好处,白白便宜了关百钺嘛。过了他的手,人情不就落下了?
听说关百钺打听招生政策,招生办主任亲自接待的人,不仅当场拿了纸质文件,还细细讲了招收工农兵大学生的细则条例,十分的尽责。
回到家时,姐姐关盈钺和洪安娜还没回来。关百钺看了看表,四点半,估计是又去哪儿玩了。正想休息会儿呢,憋了三天的吴军上门了。
关百钺笑着将人迎进屋,话说的很客气:“就等着你呢,稍等,我去把相关政策条例拿出来,咱们讨论讨论。”
吴军这三天都盯着关百钺呢,见他跟沈爱军、高斌等人都有接触,听小弟说,今儿还特意去了高校,也以为是在帮他办事儿呢,闻言笑呵呵的:“行,哥,我等着,不急。”
关百钺可不当真,他拿着条例,将今日打听到的招生细则,掰开了揉碎了给吴军讲:“工农兵大学生,首先身份上,就要求必须是工人、农民、军人。小军,你家也是部队大院的,给你安排个军人身份应该不难吧?”
吴军摆摆手:“哥,要是我爸能安排,我还能找你?不瞒你说,今年那名额,老头子给了古美了。”
他咬牙切齿的:“不就是想巴结方家的老爷子?!哼,他不待见我这个儿子,我还不认他这个爹呢。”
关百钺点点头:“那工人呢?方家老爷子毕竟是钢铁厂的副厂长,安排你去做个工人不难吧?只要半年,去工厂当半年工人,最好是司机,我想办法给你安排个功劳,明年再推荐你上大学就容易了。”
吴军不解:“开车我会,不过,哥,功劳可不是那么好立的,你有办法?”
关百钺:“......”这小子脑子怎么就不转弯儿呢,亏他爹是个人精,也不知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一根筋的儿子。
司机嘛,还能立什么功劳。大雪天车辆趴窝,到时候他召集几个人去帮着抢救物资,就说是吴军的朋友,给吴军帮忙的,这不就是现成的功劳?再不济,安排几个假抢劫的,事先说好,让吴军出马保住物资什么的,不要太好做。
不过,事儿可以做,话却不能往明了说,关百钺只能道:“办法是有,不过得等你先当上工人再说。这样,吴叔把读大学的名额给了古美,你提出当钢铁厂的司机,方阿姨肯定不会拒绝的。至于功劳的事儿,包在我身上,怎么样?”
吴军没多想,见关百钺说的笃定,起身道:“行,哥,我知道怎么做了。大恩不言谢,有事儿你找我,我肯定不推脱,真的。”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把人送出门,关百钺第一次真心的笑了。
15. 关百钺的烂桃花
盯上吴军,并不是因为吴军有价值,而是吴军背后的人有价值。其实这点儿事,吴军他爸吴峰想不到吗?肯定能,只不过两父子闹矛盾,亲儿子信不过老子,不跟老子交心罢了。
关百钺看上的也不是吴峰,而是吴峰他媳妇方萍。也不是方萍,确切的说,是方萍的父亲。方老爷子是钢铁厂的副厂长,钢材调配、设备更换等事儿都能说上话,关百钺可不就贼上人家了。
当然不可能直接去找老爷子,这不是有吴军嘛,关百钺想着要做的事儿,六点半了,起身准时去高家。高斌组的局得参加呢,苏赖子和魏雪的事儿,是时候有个了解了。
路上,关百钺还想呢,明儿吧,明儿收完干菜,找时间去趟大院图书室,找些书来看。总不能一上来就说会什么什么,任何事儿都得有个过程不是。完全没把苏赖子和小五子放在心上,两个必死之人,已经不值得他费心思了。
另一头呢,大杂院的房间也加盖好了。不止加建了耳房,还特意把房子往高了建,虽说会影响采光,可将来是能扩建成上下两层的,谁也没能说出反对的话。
如此一来,章砚廷家多了两间房,袁家和章砚臻家各多出一间。虽然一间房还不到十平米,但也是独立的房间啊。房间还没晾干,不能立刻入住,架不住大家的热情,这个参观那个参观的,闹到十点多了才消停。要不是明儿上班,估计十二点了也不散。
邵华心里那个高兴啊,一晚上都没睡着,躺在床上咯咯咯的笑。别说老二婚房有了,就是以后老三、老五的婚房都有了,能不高兴嘛。
周一上班,章清云依旧去演出,零失误跳了全场。团长向党慷慨地将大部分补贴给了章清云,什么工业券、粮票、副食品票等,钢铁厂嘛,额外给了一张自行车票,向党也给了章清云,并且让她下午都不用去文工团了,两天后,也就是周四再去上班。
连着跳两天,多累大家都知道。虽然嫉妒,队员们也没说什么。
章清云高兴坏了,两天半呢,怕团长反悔,一解散,立马头也没回地就走了。在家咸鱼躺了两天,期间二堂哥的对象一家来参观房子,许是又要什么东西了吧,大伯母邵华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据章清云趴在窗户上观察,二堂哥八成是看上这姑娘的皮相了,瓜子脸,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长得虽没原身好,也有七八分颜色了,配二堂哥绰绰有余。自来父母没有拧过儿女的,大伯母肯定得妥协。
果然,加了两双皮鞋、两套衣服和一床被褥,章清云又适时送出了两张芭蕾舞剧的票,婚期定了下来。
周三下午,在家休息的章清云听到消息,苏赖子和小五子死了,死在“小卖部”大杂院的公厕,掉进粪坑活活淹死的。
陈静是市区刑警队的,当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对了,比纸都白,看见什么都提不起食欲,还不停地干呕,把章砚臻心疼坏了:“青菜总能吃吧?要不含颗糖?”说着就去扒拉家里的糖果匣子。
见了陈静的样子,章清云也歇了打听的心思,总归人死了,警察也没找上门,这就说明仇报了。别管怎么报的,对吧,报了就成。
不过据上辈子章清云阅读过的年代文可知,两人一定是把财宝放在公厕了。如今城市人均住宅面积不超过五平米,这么拥挤的条件下,抢来的宝贝,不可能放在家里。那就只能放在一个能时刻进去查看,又不会被人怀疑的地方。可不就只剩下公厕了。这地方,你什么时候进去都不奇怪。
了结了和原主的因果,周四上班时,章清云一身轻松,训练的时候表情都丰富了,用周文芳的话说,就是脸能跟上动作,是个勉强合格的舞者了。
中午休息时,程紫鹃拉着章清云,一边吃饭,一边说八卦:“可人姐好像和高斌闹矛盾了。你知道不?”
章清云摇头,程紫鹃十分的得意:“还是我知道的多吧?”
她摇头晃脑的,很快低声道:“听说可人姐想尽快结婚,高斌不愿意,他比可人姐小三岁,本来就不定性,肯定是还没玩够呢。可人姐生气了,已经一天没理高斌了。”
“可人姐也才二十三吧?怎么这么早就想结婚?”
“二十三不早了。”程紫鹃瞪着章清云,那眼神儿,仿佛在看一个怪物,“超过二十二还没对象的,都不好嫁的。我今年十九,都有人介绍对象呢。听说可人姐以前也......”
仿佛意识到说漏了嘴,程紫鹃停顿了下,不过在对上章清云懵懂的双眸时,她鬼使神差地道:“可人姐她妈,都拒绝两个小伙子了,都是可人姐以往的追求者。这个高斌是可人姐妈妈第一个看上的,可惜,谈到结婚,高斌退缩了。”
章清云了然,蓝父蓝母无非是仗着女儿年轻漂亮,想攀高枝罢了,她问:“可人姐是不是有弟弟或者哥哥?”
程紫鹃点点头:“有一个大三岁的哥哥,听说是蓝婶子结婚四五年才生下的,可疼了。今年都二十六了,连个工作都没有,可人姐的工资都被拿去补贴哥哥一家了。”
那就是年代文里的樊胜美了。蓝可人性格有些弱,被父母拿捏并不奇怪。
两人说着闲话,另一边关百钺却遇上了麻烦。事情还要从图书室说起,听到了苏赖子和小五子死亡的消息,关百钺高兴之余,加快了事业进度。
上辈子,受上上辈子打仗和饿肚子的影响,关百钺曾经深度学习过食品科学,自然知道榨油的事儿。穿越以来,每次看到有着高工资,吃油也得扣扣搜搜的关盈钺,关百钺心里就不是滋味儿。青江是大豆产区,提高大豆出油率,改善浸出油技术,是当务之急。
一般情况下,大豆的出油率在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二之间,而豆油的提取方法,主要可分为压榨法和浸出法。压榨法出油率低,但设备简单,适合小作坊。而浸出法需要溶剂回收系统,设备成本高但出油率高,是日后的主流榨油技术。
一九五五年,华国就在隔壁吉省建了第一座浸出油实验厂。直到一九七二年,浸出油技术才在华国普遍推广。如今是一九七零年,他还能赶上这班末班车,也许可以试着制造国产的浸出油机器及回收系统,这个他在日后的书上看到过,还记得怎么做。
科研大院的图书馆,书还是很多的,关百钺需要做做样子,摆出认真学习的架势,正在图书馆研究榨油方面的资料呢,这不是遇上来这里参观的原身“烂桃花”了嘛。
“关百钺。”
清亮的女声自窗外传来,关百钺抬头,看了半天才想起来,出声的这人叫叶宛如,是原身的高中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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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叶宛如她爸貌似是运动里起来的吧?还是从大杂院里出来的,怎么会来图书馆?
为了不打扰他人,关百钺只得点点头,指了门口的方向,示意出去说。叶宛如笑着点点头,没想到今日能遇上关百钺。高中毕业后,两人有两年多没见了吧?没想到这人变化还挺大。
叶宛如身边的高个子女生低声问:“宛如,这谁啊?你认识?”
叶宛如嘿嘿一笑,迈步欲走:“保密,今儿我不陪你们了,明儿见。”
顾不得在图书室门口,女伴们一个个叫开了。
“好你个叶宛如,见色忘友啊。”
“就是,不就是小白脸儿嘛,你见识过的还少吗?至于这么巴巴凑上去嘛。”
听到最后一个略显嫉妒的声音,叶宛如回头剜了那人一眼,笑嘻嘻地起哄:“我就是再见多识广,也没有你庄大小姐经验丰富啊,姐妹们儿,大家说是不是?”
几个女生哦哦哦的叫,听得关百钺眉头直皱。这不就是魏雪说的“小圈子”,也就是女流氓吗?印象里,叶宛如也不是这种人啊,不然他不会出来见面的。这时候关百钺站在原地,倒有些进退两难了。
不过叶宛如可没给关百钺逃离的机会,她一蹦三跳地来到关百钺面前,歪着头看他,笑着道:“老同学,难得见面,不请我去吃顿饭?”
关百钺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冷着脸道:“不好吧,我对象会误会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有对象了啊?”叶宛如嘻嘻嘻的笑,歪着头一个劲儿追问,“你对象干啥的?我见过吗?不会是骗我的吧?”
关百钺信誓旦旦:“不是,真有对象,你别打听了,有事儿吗?我还要看书,要是没什么事儿......”
“有事儿。”叶宛如赶紧道,“那什么,听说你们科研大院的书特别多,怎么样,给我借几本儿出来呗?我有书单......”
关百钺赶紧摇头:“不行,图书室的书不能拿出大院儿的。你借个阅览证,进来看可以,但不能拿出去。”
叶宛如一伸手,十分的理所当然:“那你的阅览证借我?”
关百钺:“不行,我还要用,你再找别人吧。我......”
高武嬉笑着走过,一把揽过关百钺的肩膀,冲着他挤眉弄眼儿,啧啧两声,道:“关哥,怎么,不介绍介绍?”
关百钺第一次看高武这么顺眼,可算来了个救命的,赶紧的将人撩骚走,他可吃不消这个,于是开口前给高武疯狂使眼色:“高武啊,嗐,你不认识叶宛如吗?跟我和你哥都是育英高中的同学,父亲是市革委会副主任的秘书,是不是,叶宛如?”
叶宛如矜持地点点头,上下打量着高武:“你是高斌的弟弟?”
高武冲关百钺点点头,拍了拍脑袋,微微上前挡住人,嬉皮笑脸道:“瞧我这记性,叶大美人儿嘛,怎么可能不认识。小时候上的人民路幼儿园,是不是?我记得当时玩儿老鹰捉小鸡,宛如姐总是扮老母鸡,护着我们这些小鸡崽儿,这一晃都多少年过去了,光阴似箭啊。怎么样,叶大美人儿,给个机会,请你去苏联餐厅吃一顿,好好聊聊咱们逝去的幼儿园时光?”
说着,双手背在身后,冲关百钺疯狂打手势。
16. 飞帽子一战成名
本来以为中午就算摆脱叶宛如了,谁知傍晚看完书,回到家,门口站着人呢,正是叶宛如和高武,高武一脸的无可奈何,悄悄冲关百钺耸耸肩,表示此女太倔,没忽悠成。
叶宛如直勾勾看向关百钺,歪着头,要笑不笑的:“怎么,老同学,不请我进去坐坐?我是母老虎啊,躲成这样?”
都这么说了,关百钺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得笑着道:“怎么会,请进。”
他点点高武,意有所指地道:“我这个小老弟啊,是不是下午招待不周?你别见怪,他就这样,对着喜欢的姑娘光顾着高兴了,可能考虑不了那么多,你多担待着些。你俩什么时候确定关系了,请我吃饭,都是好朋友......”
高武挤着眼儿冲关百钺乐,叶宛如斜眼儿:“怎么,这么着急把我俩凑对儿啊,就这么喜欢那个章清云?”
关百钺脸上的笑收了收,低头开门。谁知门被从里面打开,原来关盈钺已经下班回家了,在屋里看见两人也没让进,这是看见弟弟要带人进来,才不得不开门的。
关盈钺笑着道:“小武啊,请进。哟,带女朋友过来了?怎么称呼?”
高武嘿嘿嘿的笑,别提多灿烂了。要么说他爱来关家呢,这姐弟俩太给他面子了。去别人家,都是看在他哥的面子上,只有在关家,他才最自在最有排面儿。他说:“盈钺姐,这是叶宛如,市政大院的。叶宛如,这是盈钺姐,军医院的医生。”
彼此笑着见礼,很快在客厅分宾主坐下。叶宛如喝口茶,一脸的骄矜,声音高高地道:“关百钺,我找你是有正事儿的。如今都在三线建厂,后勤物资调拨需要你这样有学问有计划的人才,你要是有兴趣,我跟我爸说一声,将你的档案调过去......”
关百钺脸色当即沉了下来,看向高武道:“后勤物资调拨是个很锻炼人的差事,即能参与三线工厂建设,又能结实不少人脉。高武,你可以考虑看看。高伯父知道了,也会觉得你出息了的。就是你哥,都得佩服你。”
高武啊了一声,看看叶宛如,又看看关百钺,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关百钺继续道:“你出身好,面对巨额物资不心动,公平公正地分配下去,就是大功一件。这一步走好了,以后都是坦途。你身体不好,不能当兵,那就去厂子里,或者直接去市政部门,都是不错的选择。你哥呢,最迟明年就得当兵,你们两个一人一个方向,挺好的。”
“哦哦哦。”高武总算明白了,冲着关百钺挤眼睛,他就是死缠烂打,也会把叶宛如搞定的。说着,起身拉着叶宛如就走,“不早了,走吧。盈钺姐明儿还要做手术呢,可不能打扰盈钺姐休息。”
叶宛如被高武拉着,还不忘看向关百钺:“关百钺,你考虑一下,我都是为你好。如今大学难上,去市政部门有个正式工作,不比在后勤挂个闲职强,你好好考虑,我都是为了你才这么说的......”
关百钺微笑脸,全程不说话,等两人出了门,砰一声将门关上。
关盈钺剜了弟弟一眼:“就是天下女人都死光了,也不许招惹这个叶宛如!脑子不清楚,生下的孩子都愁人,听见没有!”
关百钺忙保证道:“姐,你放心吧,我心里清楚。本来中午就把人推给高武了,谁知道这小子这么不中用。”
关盈钺哼一声:“高武这小子不像他哥,小心思多,你跟他交往的时候当心些。”
关百钺连连点头,催关盈钺:“姐,明儿不是有手术?赶紧休息吧,我知道怎么办。”
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谁知第二日,叶宛如竟带着人,去文工团找章清云了。
中午训练完,章清云和程紫鹃正端着饭盒,朝食堂走呢,被五个姑娘在门口叫住了。为首的正是穿着一身夏季军装的叶宛如。她双手插兜,上上下下打量章清云,抬着下巴道:“你就是章清云?关百钺的女朋友?”
嘿,小太妹啊,章清云来了些兴致,半点儿不怵地回望叶宛如。
程紫鹃家就是市政大院的,自然认识这一行人,她低声道:“说话的叫叶宛如,她爸是革委会副主任的秘书,小圈子,你可别听她的,这人心术不正。”
章清云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冲着叶宛如道:“你认识我?”
叶宛如哼一声:“我认识关百钺。你家大杂院的吧?告诉你,趁早别缠着关百钺,你给不了他前途,他早晚是我的。就这事儿,听明白了吗?”
章清云都笑了,感情是关百钺的烂桃花啊,她嗯嗯嗯的点头:“行,我肯定不缠着他,可他要是缠着我,我就管不着了。怎么着,搞不定关百钺,来找我的麻烦,是吧?关百钺知道吗,要不要找他来咱们对峙对峙?”
“嘿,不就是个芭蕾舞演员嘛,狂什么啊你。告诉你,趁早听宛如姐的话,离开关百钺,不然你家连大杂院都住不了!”
“就是,你这样的人我们见得多了,告诉你,高枝儿不是那么好攀的,小心掉下来摔死!”
叶宛如抖着腿儿,翘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章清云,等手下的人说够了,才举起右手往下压了压,道:“女人之间的事儿,找男人来不太好吧?怎么,不听话?你可想好了,惹恼了我,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程紫鹃听不下去了,当即叉腰,怒目而视:“叶宛如!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清云是我好朋友,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试试!什么大杂院攀高枝儿,怎么说话呢,清云如今可是文工团的台柱子,你是什么?!”
叶宛如瞥了眼程紫鹃,程父是市政大院的不错,不过官职并不高,叶宛如可不怕,她满不在乎地说:“程紫鹃,今儿可没你的事儿。”
章清云也拉了拉程紫鹃的衣袖,低声道:“没事儿,我能解决。”
说着望向叶宛如,一脸的严肃:“事儿不是这么办的,还出来混的呢,真是,越听越像黑恶势力恐吓人。这样,咱俩单挑,怎么样?文斗还是武斗,你选一个,我奉陪到底。”
“清云!”紫鹃拉了拉章清云的衣角,这些小圈子都是混惯了的,文斗武斗可都熟,章清云怎么就上套了呢。要知道,武斗可是要动刀子的!
叶宛如可不给章清云反悔的机会,赶紧说:“伟人说了嘛,要文斗不要武斗,飞帽子,怎么样?”
飞帽子,起源于京城部队大院。五五年授衔时,高级军官配发的将校呢大衣、将校靴和羊剪绒帽子,一时成为了京城的时尚,渐渐辐射到全国。传到青江时,已经是运动时候的事儿了。因着衣物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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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要是哪个熊孩子敢穿着这么一身出去,没有绝世武功,擎等着半道儿上被扒光吧。
在这个没有约束的时代,顽主们讲究的规矩,其实说白了,无非是强取豪夺、弱肉强食,只不过披上一层玩世不恭的皮罢了。
叶宛如说的飞帽子,就是飞羊剪绒帽子。被对方飞了去,可不能生气,生气就掉份儿了,只能认栽,下次再想办法飞了对方的帽子才行。
当然,如今是夏天,不需要戴羊剪绒帽子,好在夏季军装也是配帽子的,章清云笑:“行啊,那你们可得讲规矩,被我飞了帽子,可不能生气,不能再缠着我,也不能祸及家人,不然可就是没规矩了,要被青江所有顽主唾弃的。”
“少废话。”叶宛如示意一名同伴将帽子给章清云,“姐姐我可是道儿上混久了的,还需要你教?怎么着,是你出来还是我们进去?”
“我出去吧。”
话音刚落,周文芳匆匆从训练室跑出来,满头大汗的:“清云,别冲动。”
她看向叶宛如一群人,脸上都是怒气:“你们是什么人?来文工团有事儿?告诉你们,章清云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阿姨。”叶宛如嬉皮笑脸,“我和章清云闹着玩儿呢,怎么欺负人了,你情我愿的,是不是,章清云?”
章清云冲着周文芳点点头:“教练,没事儿的,我能处理。飞帽子嘛,小事儿。”
见章清云说的笃定,周文芳也没办法,如今小年轻瞎胡闹,她们这些做大人的又不好狠拦着,不然就是不热衷于政治,就是对如今的政策有微词。
章清云笑着走出铁门,文工团的姑娘们都出来了,渐渐围成一个圈儿。章清云站在人群正中间,戴上帽子,望向叶宛如,嘴角微微翘起。她虽然考虑过往身上盖个男人的戳,可那是最后走投无路的办法,能自己搞定,谁要去靠别人?
叶宛如也走到人群中间,微微一笑。还没站定呢,右手迅速地伸出,往章清云的脑门儿上打去。
章清云上辈子可是拳击手,反应是运动员级别的,自然看出了叶宛如的意图,她微微侧身躲过,同时疾风一般伸出右手,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叶宛如头上的帽子掉了下来。只是不等帽子落地,章清云轻轻一个抬腿,将帽子挂在脚尖,又一个高抬腿,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儿,确认大家都看到了,这才伸出手,从脚尖取下帽子。
动作又轻盈又漂亮,看得人目瞪口呆。那腿怎么能伸那个高,那么直......
“好!清云好样儿的。”
程紫鹃拍着手,又蹦又跳。
叶宛如和四个手下皆愣在当场,尤其是叶宛如,不可置信地摸了摸头,帽子掉了?章清云怎么动的手?她都没看清!
章清云转了转手上的帽子,笑眯眯道:“承让了。刚说的话可还算数?”
叶宛如怒极:“自然算数!放心,我们不会找你家人的麻烦,也不会再来找你茬儿,关百钺也让给你,行了吧?帽子给我,老娘不奉陪了。”
说着将帽子从章清云手上夺过来,哼一声:“别得意,关百钺可是个顽主,你就是他的一个玩意儿,想登堂入室?别做梦了!”
说完一挥手:“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