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GB]》
1. 第 1 章
星历3168年。
硝烟四起,血腥味被暴雨重刷,湿冷和绝望弥漫在周围。
这个星球已经很久没有降过雨了,季舒虞苦撑六天,但上层断了她们的军需补给,她几乎没有力气了。
剧烈的疼痛要将她撕裂,她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的副官正拉着她的手恳求:“元帅,我先生,他刚生下孩子不久,别、别告诉他……”
副官是个豪爽的女人,一个果断又开朗的Alpha,因为脏器破裂,只能大口大口地吐着血,这个出了名的好女人,此刻在为自己先生往后的日子痛心。
她的先生身体不好,要是知道她死在了战场上,将来的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等季指挥官出去,会安置好你的家人的,会给他一大笔钱……”季舒虞喘了一口气,过多失血令她手也变得冰冷,“安心。”
“谢谢、元帅,”一向坚强的女人泪流了满面,混着鲜血往下落,她露出带血的牙齿,笑说,“元帅……活下去。”
她的副官有太多话想说,此刻也只能看着满身是血的季舒虞,直到眼中再也没有了神采。
身体的疼痛令她疲惫不堪,但季舒虞清楚,她不能倒下。
中控区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束手就擒,皇室是不会救……留全尸,已是最大的仁慈。”
鼻腔里满是血腥气,没有水,没有营养液,没有医疗设备止血,血还在不断往外流。
地面被洇湿成暗红色,她缓慢地呼吸着,几乎能听到细胞破裂的声音。
这里彻底被绝望和死亡充斥。
“你走吧,别死在这。”
季舒虞缓缓闭上眼睛,对一旁的季尝说。
但战区已经被包围,走,他能走到哪去?
季尝垂着眼睑,将掌心轻轻覆在她重伤处,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我的大小姐,省省力气吧,还有什么遗言要我交代下去吗?”
他像个反派,好像季舒虞这幅模样是拜他所赐。
从她们认识开始,季尝就一直是这副模样,确实很令人讨厌。
季舒虞不止一次想堵住他的嘴。
但这次她没有说话,只长久地看着季尝苍白漂亮的脸,半晌才说:“只是没有想到,我会死你怀里。”
“小叔,你走吧,”季舒虞撑着起身,她的身体已经很残破了,内脏暴露在空气中,微小的动作就能传来蚀骨的、令人眼前发黑的疼痛。
她的四肢血肉模糊,除了那只机械腿,很难想象,她就这么撑了许多天,“我送你出去。”
季舒虞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季尝张了张嘴,他只觉得喉咙干涩。
“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她听到季尝说。
季舒虞撑着残垣断壁的手背绷起青筋,她侧眼看季尝,痛得笑出了声:“尊贵的执行官大人,你倒是来扶我一下。”
“……别白费力气了,就这么讨厌我,不想跟我死在一起吗?”季尝撑着她的身子,“我们,我们杀不出去。”
整个星际舰队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季舒虞受了重伤,他也没有好到哪去,根本逃不出去。
重伤情况下动用精神体,只会爆体而亡。
“如果我是治愈系,或许我们就……”季尝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有如果。
他就是一个攻击性很强的omega,甚至精神体都是黑蛇,带有剧毒的物种。
一个战斗型的omega,可他没法带季舒虞杀出重围。
“还记得我的项目吗,”季舒虞抬眼看着他,“我传送你出去。”
那是一台时空穿梭机。
“第一次使用,我只能勉为其难做你的小白鼠了。”季尝望着她的眼睛。
下一刻,季舒虞的指腹落在他的面颊上,擦了擦,女人皱眉,她的指腹上还有血迹,反倒是越擦越脏了。
她的眼睛永远都是那么清明,没有太多的感情,季舒虞对谁都不会投入太多的感情。
“别擦了,”季尝抬手,握住她带着血污的、温热的手,“不是讨厌我吗,为什么让我活。”
养尊处优的执行官,手是细腻冰冷的。
季舒虞看着她们交握着的手,那一瞬间,她产生了一些错觉,好像她们不是敌对十多年的关系,而是一对亲密的恋人,一对苦命的鸳鸯。
真是可怕的想法。
她攥着季尝手的力道加大了几分:“闭嘴,回去带消息给她们,你如实说,我的部下会明白。”
“你讨厌我,连带她们也跟着讨厌我,怎么可能相信……”话还没有说完,掌心多了一块冷硬的勋章。
“她们会相信你的,”季舒虞看着他说,“因为我相信你。”
那台时空穿梭机启动了,这是她们此刻唯一的办法。
但这是时空穿越机第一次启动,季舒虞不能保证他会被传递到哪,也许是悬崖峭壁、谷底、其他星际,或是过去、将来。
“生日快乐,小叔。”
“祝你好运,”她说,“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身体被撕裂的疼痛剧烈,季尝对抗着仪器运转带来的疼痛,下一刻,巨大的爆破声几乎将他的耳膜震碎,时空穿越机也摇摇欲坠。
透过那个小窗,他看到漫天的火光。
是季舒虞,是她爆体而亡,跟那群人同归于尽了。
上战场前,她保证过,不留活口的。
她永远都信守承诺,守着那些规矩。
“……傻子。”
似乎有血从耳朵里流出来了,他慢慢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被毒蛇啃咬过,骨头都要碎掉了,季尝额头上满是冷汗,猛地睁开了眼。
“……星历3167年。”
天很冷,身旁传来下属困惑的声音:“您怎么了?”
他的脸色太差了,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只有季尝知道,他死了,她也死了。
季舒虞动用精神体最后的力量,与敌军同归于尽了,她们死在了他生日那天。
实验项目失败,他好像也因为失血过多,死在了里面。
阳光落在他脸上,有些刺眼,季尝掌心覆盖住太阳,微微眯眼,打量着窗外的一切。
而今天,是他回归星球,调到季舒虞身边工作的第一天。
——————————
“让他在我手下做事,”季舒虞声线平淡,“他不怕我们打起来吗?”
光影里的老头叹气:“这毕竟是整个元老院的安排。”
“那也是她们考虑不到位,祖父。”季舒虞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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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星际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跟季尝是互不顺眼,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祖父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心可诛。
过了三年,她对季尝还是喜欢不起来一点。
他这人说话总是刻薄,永远维持着得体的假笑,虚伪又狠辣,除了长得漂亮和能打,简直一无是处。
她回想着跟季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好像没有一刻不想把他的嘴堵上,因为他实在是招人讨厌。
那时候,季尝对着刚满十岁,被枪械强大后坐力冲击到跌坐在地的季舒虞说:“真是可怜啊,怎么枪都拿不稳,看样子你摔了个屁股墩,我的大小姐,很疼吧……”
他微笑着,弯起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像只狐狸。
那副故作和善的模样,还有他的嘲讽与讥笑、高高在上的模样,都令她感到厌恶。
语调也很欠揍。
真想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季舒虞这么想,也准备这么做了。
“闭嘴。”
她冷漠地举起枪械,对准了季尝的额头。
只要她扣动板机,这个没礼貌的家伙就会死在她的手上。
季尝的笑声卡壳了,面上还维持着刚才的笑容,逐渐变得玩味起来,他缓慢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带着点无奈哄她:“好好好,我不笑了,大小姐,小心擦枪走火啊……”
“蹲下。”
季舒虞不喜欢别人俯视她。
于是,在她的注视下,季尝唇角勾起的弧度泛冷,像是锋锐的刀子,但迫于被她瞄准,只好缓慢下蹲。
其实,早在那时季舒虞就想过,她要看季尝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卑微求饶。
如她所愿,季尝输了,被派去其他星球三年,但好景不长,今天他回来了,从此还要在她手下做事。
季舒虞并不接受这个说法,她回绝道:“这不合规矩。”
季高早就预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道:“我说了,季尝到底是你的小叔,他吃过了苦头,该惩罚的也惩罚了,将来你们也还是一家人。”
“跟我没有很大的关系,他不招惹我,怎么会吃苦。”
“……这是合情合理的,新的政策一会发送到你的终端。”见她不为所动,季高留下这句话,就切断了跟她的光影联络。
这次,季舒虞没再说什么。
终端传来震动,她大致扫了一眼,缓慢眨了眨眼。
事情做到这,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为了满足她们的私欲,规则也变得灵活起来,她们制定了规则,但她们却不那么守规则,这是用来约束别人的。
终端震动的声音还在继续。
【副舰长,训导官已抵达指定地点。】
【但是……训导官身上有伤,您还要安排比试吗?】
季舒虞面色冷淡地打开传送门,银白的科技感荧幕散去,她看到不远处那张有些苍白的脸。
季尝其实长得很有欺骗性。
栗色的头发有些长,他眉眼优越,鼻梁高挺,嘴角永远带着微笑,看上去很温和,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
三年过去,他还是那么漂亮,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察觉到她的视线,季尝抬眼对上她,随后轻笑了一声:“多年不见,我的大小姐。”
“让我看看,这几年有什么长进。”
2. 第 2 章
他表现得亲昵,一时间,偌大的大厅里鸦雀无声。
新兵们起先被他的外表迷惑住了,当季尝用这种口气对季舒虞说话时,她们不免觉得这两位关系多么亲近。
很少有人知道季尝是季舒虞的小叔。
从没有谁敢对她这么说话。
谁叫他嘴上叫着大小姐,面上却没有一点恭敬。
季舒虞利落地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战斗服:“刚上来就单挑我?”
原本被挑出来给季尝活动筋骨的新兵有些失落,默默退了回去。
季尝笑望着她:“是我有些迫不及待了,我的大小姐。”
“舰长对omega也这么凶残吗?”她小声问。
“谁,你说季训导官?”文青山扬眉。
见她点头,文青山一时有些语塞。
她都快要忘记季尝是个omega了。
新兵显然是没听说过他的传闻,这会儿还天真的,带着点欣赏和仰慕:“年少有为,即便omega里有训导官,但也是极少数。”
文青山好心提醒:“这可是个笑面魔头,多少新生兵员在他手下痛不欲生。”
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提醒这些人不要去招惹他。
偏偏这人不信:“可是文副官,他看上去是很温柔的omega啊。”
文青山微微笑,没有再说什么。
而这边,温柔的季尝正垂着头,为自己包扎胳膊上的伤。
他的动作非常娴熟,黑衬衫被割开,这才看出他已经流了不少血,季尝将伤口紧紧勒住止血,毒血汩汩而出,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很快将伤口处理好,准备进入一场新的战斗。
“……护送我的这群人未免太无用,连啮齿兽都打不过,还是我亲自解决的,”刚刚还面无表情处理伤口的人,抬眼看她时,莹润的眼底透着狡黠,在那故作可怜,“舰长大人,你可要对我手下留情啊。”
季舒虞觉得自己的忍耐力越来越好了。
现在她能平静地面对季尝这幅虚伪的模样:“没有这样的规矩,除非你认输。”
“对伤员也不能手下留情吗?”他站起身,轻叹了一声。
文青山上前,将两人的终端接过。
季尝跟着她进入了全息竞技场。
比试尚未开始,两处的声音彻底被隔绝。
季舒虞感受到脚踝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缠绕上来,反应极快地掐住那东西的七寸,转头警告他:“管好你的蛇,我可不能保证下次不会掐死它。”
“啊,好凶,”季尝仍旧微笑着,接过自己可怜的精神体,“你把它吓坏了,它只是想见见老朋友。对了,你的小小鸟呢?”
“你说话还是这么欠揍。”季舒虞扬了扬眉头。
她的精神体是朱雀,那是古文明里,活在传说中的东西,非战斗形态时,就是栖在她身上的小小红鸟。
“战斗的时候自然会见面。”
说完,她站在了季尝的对立面。
似乎没有注意,小小朱雀已经落在季尝的指尖,亲昵地啄着他的指尖。
季尝点了点它的小脑袋:“真是小叛徒,被她发现了怎么办?”
季舒虞没有查看这边的情况,指尖触及额角,布满蓝绿色数据流的护目镜就浮现出来。
反观季尝,他甚至都没有换作战服,就穿着那件衬衫,毫无准备地站在那,面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好像在纵容小辈无理取闹。
溢血的绷带有些扎眼,但她只有些不满意地说:“你这样很不尊重我。”
“赢了不就行了,”季尝满不在乎地松开了袖扣,“快点开始吧。”
他倒成了催促季舒虞的那个。
季舒虞没有再废话,闪身到他身前,她速度很快,像是一道光线,不给他任何反应的余地,直直地将手中的能量匕首刺向他的颈动脉。
动作凌厉,像真的要将他杀死在这全息竞技场里。
季尝面上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在匕首将要刺穿他喉咙的时候,他将身子向后仰成弯弓,柔软到不可思议,堪堪避开了季舒虞的能量匕首。
他有些诧异,像是要说什么,季舒虞知道他吐不出什么好话来,根本不打算留给他说话的时间,招招致命。
匕首相击,发出清脆又冰冷的声响。
信息素的味道逐渐浓郁起来,两股气息暗暗较劲。
灰烬与硝烟的味道同清新潮湿的草木香紧密交织,充斥在全息竞技场。
像是要用强大的信息素在心理上镇压对方。
场外的一众舰队成员屏住了呼吸。
她们动作太快了,舰员们几乎没有看清身影是怎么闪现过去的,这位看着温柔和善的训导官又是如何躲过去的。
“……他居然躲过了副舰长的匕首,那是几乎不可能躲过的。”
季舒虞的精神体是朱雀,鸟类本就是敏锐又迅速的生物,更何况是古文明的神兽。
原以为上面要训导官与他们进行比试,只是形式主义,做做样子。
毕竟他是个omega,看起来和善好说话,很容易让人忽略他训导官的身份。
“我有必要提醒大家,”文青山说,“M618星有些混乱,不比我们所在的星球,新兵也不服管教,训导官在M618星很难混下去。”
只有犯下大错的人才会被分配到M618。
那里被愤怒新兵们打死的一些低位官员并不少。
所有能从这里调出来的人,都不会简单。
终于有人看清并心有余悸地附和:“能做三年训导官的omega,又能是什么善茬?”
“还有一点,”文青山补充说,“季训导官将来会是我们星舰中的一员,等副舰长出来,自然会向大家介绍新成员。”
与此同时,全息投影里,季尝招式狠辣,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舰队的成员们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拖得时间太久不是什么好事,她们也看到了季尝的实力,却很难想到这样强势的人是个omega。
“大小姐,”季尝与她僵持许久,但到底手臂上还有伤,他没能坚持多久,“我是伤员,身体不好、咳……”
他痛哼一声。
鲜血溅到了季尝的侧脸,显得他肤色更苍白了,红白相映,他像一只妖冶的、擅长蛊惑人心的蛇妖。
她们身上都有彼此留下的伤。
“想让我放水?”季舒虞冷声问。
季尝一边求情,一边迅猛地朝她攻击,她们的匕首被对方击出了比试区。
近身肉搏,让信息素的纠缠与压迫更为明显。
季舒虞箍住他的腰身,两人隔着衣料紧密贴合,气氛却没有半点旖旎。
“天哪,他与舰长有什么恩怨吗,怎么好像是要借着这场比试将对方杀死在竞技场?!”
有星舰成员发出惊恐的质疑。
之前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这个新来的,看着漂亮又好说话的训导官,好像从头到尾都在挑衅她们副舰长。
星舰成员们很担心季舒虞的安危:“真的不能终止吗?”
她们相信季舒虞的能力,但季尝到底是上面指派来的,不能在这里出什么意外。
她从来认真,真要是失手把季尝杀死,到时候又该怎么交代。
刚刚还跟季舒虞旗鼓相当的omega,下一刻被她反压在冰冷的墙面上。
季舒虞掐着他的脖子,皱起了眉头:“你放水?”
这在她看来是侮辱。
季尝的呼吸有些急促,被掐着脖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就这样一失控,潮湿清冽的草木气息愈发浓重。
“亲爱的大小姐,嗯、”他凝望着季舒虞的眼睛,在这个称谓艰难地脱口而出时,脖子上的力度瞬间又紧了很多,只要她再收紧力气,就能掐断他的脖颈,让他声息全无,
“我认输了……”
全息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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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场的规矩,对方一旦认输,就不能再打了。
硝烟与灰烬的味道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季尝放弃了抵抗,被彻底碾压。
季舒虞松开了掐着他的手,乍然获得大口呼吸的权利,季尝被呛地咳了几声。
“小叔,你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不被竞争对手尊重,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季舒虞冷漠地看他撑着墙不断急促咳嗽,摘下了护目镜,转身大步离开全息竞技场。
“哈。”
季尝抬起头,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他栗色的鬓发有些散乱,脸色看上去也过分苍白,但他视线不动,只慢慢地擦拭着唇角的血迹。
——————————
“舰长!”
见她出来,一众舰员紧张地看着她,想要听到什么消息一般。
季舒虞只好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人群中迟迟没有动静,半晌,文青山解释:“大人,大家担心训导官的生命安全,您是否要向大家介绍新成员?”
毕竟是上头指派的人。
原来这群人都是为了这个。
季舒虞抬手抵了抵额角,她的确是很不情愿的,但规矩就是规矩,法案与批文已经过了明路,季尝确实属于她的手下。
再次回到执行官这个位置,他一定高兴坏了。
还能在她手底下做事,来恶心她。
季舒虞不由地想到他带着恶意的笑。
“是我技不如人,输给了大小姐,长官,您看起来,像是对我的个人能力有些不满意。”季尝的声音传来。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就跟上来了。
他还敢提起戏弄她的事。
季舒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不欢迎我吗,”季尝微微偏了偏头,仍旧微笑着,只是语气有些受伤,“让大人失望,是我的不是。”
男人永远都是这幅得体、矜贵、优雅的模样。
只是他脖颈上被掐出的红痕太显眼,明显是遭受了暴力的对待,很容易激起人的怜悯。
但这张嘴还是那么坏,他打量着文青山,而后故作惊讶:“文副官,三年不见,你好像觉醒了一种不是很高贵的血脉。”
文青山的伤口在人中,这会已经结了痂。
“把嘴闭上。”季舒虞毫不客气地制止,她并不想听季尝的废话。
她们看上去太熟络,好像也十分熟悉彼此的战斗招式,舰员们一时间不敢发表意见。
最终,季舒虞简短地介绍:“M618的星际高级训导官,转来做执行官,在这待不了多久。”
她说的其实都对。
季高就是让这个私生子结束惩罚期,在她手下历练一段时间,也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用不了多久,季尝会被调走。
这是季高答应她的。
她不会允许季尝一直碍她眼的。
但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味道就有些怪了,舰员们生怕她们再一言不合打起来。
虽然双方都不是这么不体面的人。
“那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大人多多担待了。”他看起来没有对季舒虞的不满。
但季舒虞没有跟季尝叙旧的意思,他也没有多留。
人群散去,文青山跟随她一起回到办公所:“长官,您也留手了吗?”
“犯不着动用精神体。”
季舒虞回应。
看在季尝受伤的份儿上,她没有动用精神体,这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季尝却用这种方式侮辱她。
“……一定有机会让您好好跟他切磋一顿的,长官。”文青山宽慰她。
“嗯,”季舒虞看她,“还有什么事?”
“执行官大人的新住处离您很近,这是您祖父亲自安排的。”
“多近?”
“您公馆附近,步行百米即可抵达的院墅。”
季舒虞顿了顿,抬起头重新确定:“邻居?”
3. 第 3 章
季舒虞扬了扬眉头,毫不客气地说:“老头子这是不打算让我们过得舒坦。”
她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文青山显然也很担心这一点:“是啊,但上面的意思是,这样有利于你们修复关系,重归于好。”
重归于好,和季尝?
太荒谬了,季舒虞没忍住,哼笑出声。
“现在看来,没有将彼此置于死地已经很好了。”文青山递给她一份全息材料。
季舒虞拿起一张快速浏览信息:“明天带谁比较合适?”
皇室与财阀举办的活动,到时候元老院也会去。
这样的场合,大家都是削尖脑袋想要跻身上流社会,只有季舒虞兴致缺缺。
她厌倦了虚与委蛇,季高也对她的直来直去头疼,可谁叫季家只有她能指望得上。
作为年轻有为的S级Alpha,当然要带一个异性去参加。
但文青山推的名单她都不是很满意。
“我不需要舞伴,我需要的是能为我提供助力的盟友。”季舒虞合上全息屏幕。
这一条就足以为难住很多omega和beta了。
“那长官不如考虑一下其他大人,”文青山提议,“不一定要舞伴不是吗,再说了,那些大人兴许也想去,只要是有才干,能为长官提供帮助的,其他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的提议也不是完全不行。
她不喜欢omega和beta,当然是在感情方面。
她不想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别人身上,但如果对方足够有才干,倒是可以合作。
“我考虑一下。”季舒虞撑着下颌说。
朱雀高兴地细细叫了两声,星际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
水波被光线映在季舒虞的办公桌上,波纹晃动不止,她放下手中的咖啡,看着鱼缸上的朱雀,它孜孜不倦的,站在边沿往里投了一颗石子,发出扑通一声响,水花溅的老高。
水花就这么溅在了人的脸上。
“啧,这坏家伙。”季尝抬手擦着脸上的水痕,抱臂看向喷泉里自己翻滚着的精神体,“脆皮,出来。”
他的蛇很喜欢玩水。
M618星的水质很差,脆皮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撒过欢了。
跟朱雀在一起玩的时候还是小小一条的黑蛇,这会已经变成庞然大物,在喷泉里欢快地翻腾着。
季尝把水擦干,挽起袖口,走进这栋熟悉的房子。
这是他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当了许多年私生子,他被季高接回家,在这里学习如何迎合和讨好,做一个对家族有用的工具。
季舒虞的出现就很不合时宜。
“我很讨厌你,”季舒虞小小年纪说话就很不客气,她会拿枪指着他,冷漠地警告,“离我远点。”
本身就站在对立面,或许磁场也不和。
她们两个就这么针锋相对了十年,这些情绪不可能彻底抹消,但偏偏季舒虞把唯一活着的机会给了他。
皇室和财阀沆瀣一气,葬送了星际舰队S级元帅的性命。
“小叔,你走吧。”
战场上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不知道是她的信息素,还是战争残留的味道。
季尝不免心中一跳,但讥讽:“不想跟我死在一起?”
这是她们一贯的相处方式。
季舒虞的突然打破,让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会有人在生死面前放针锋相对的对头一马吗?
他反正是不会的。
“这话能从元帅口中说出,我还真是,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别贫嘴了,滚不滚。”
季舒虞皱紧眉头看他。
她伤得太厉害,脾气也非常不好。
滚,他当然要滚。
能活为什么不活。
但他不是很明白,季舒虞为什么要放过他。
这么想着,季尝也就问了出来。
“你很适合做执行官,要好好活下去。”
她好像永远都这么理性,又冷漠,守着一堆规矩,在生死关头,想到的也是死对头能为社会奉献怎样的价值。
“生日快乐,小叔。”
“好好活下去。”
只是可惜,她的生日祝福没有在那天生效,她们都死在了他生日那天。
她跟敌军同归于尽,而他也因为失血过多和心律失常,死在时空穿梭机里。
即便是这样,也是季舒虞让他欠了她好大一笔人情。
真是讨厌的人啊。
季尝在沙发上舒展开身体,想起今天跟季舒虞在全息竞技场打斗,被硝烟味的信息素彻底压制时,他是真的有一瞬呼吸不畅,随后才被季舒虞掐住脖颈的。
季舒虞的信息素强得可怕,已经能做到完全压制他了。
能让他原本平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潮湿的草木信息素暴涨的时候,季尝也被吓到了。
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他静默一会,开始联络私人医生。
克莱德的全息投影显现出来:“训导官,哦不对,或许现在应该称呼为执行官大人了,怎么突然想到我了?”
他穿着无菌服在调配药剂,眼睛都没有抬。
“帮我做个全身检查。”季尝没有多解释。
克莱德这才抬起头,他有点不解地偏了偏头,问:“这是怎么了,你受了重伤吗,给我位置,我这就过去。”
季尝没有客气,直接把位置信息打开,开放了传送权限,对面前的克莱恩叙述自己的症状:“我的信息素今天被她彻底压制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但克莱恩明白了他的意思,费解地看着他:“你也忘了你是omega吗?”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季尝扬起一侧眉头。
“你当时是什么感觉?”克莱恩当即开始调往年的信息素测评报告,在数据库里找到两人当年的匹配度。
季尝回想着:“呼吸不畅,心律不齐,我感觉到不对劲,就擅自终止了比试。”
“你心律失常的老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治,换个仿生心脏不就好了,机械心脏的替换手术我也能做……”
季尝抱臂看着他,一副不接受的样子:“心脏陪了我快三十年,早就有感情了,哪能说换就换?”
“……你跟季舒虞可是有81%的匹配度,已经算很高了。”克莱德打了个哈欠,“有点危险,你就不能离她远点,你们还是叔侄。”
“是啊,我们是叔侄,又能离多远,”季尝说,“怎么,你担心我跟她有什么吗?”
克莱德没有说什么,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别开玩笑了,我们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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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不是不知道,”
季尝懒懒地屈指推了推银边浏览镜,“再说了,私生子和养女,小叔和侄女,这是什么星际丑闻,你也真敢想。”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到时候老头子会当场气死在那吧。”
想到季高可能出现的滑稽模样,他没忍住屈指抵在唇角。
“的确如此,但你要知道,在她身边工作,很容易让你提前发情的,”克莱德取出特效针剂交到他手上,“我刚进来就闻见你的房间里有很浓郁的草木味,季尝,你状态不太好。”
小叔在侄女面前发情,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
早在几年前,克莱德就建议过他,提前找个易感期保护人。
易感保护在星际有正规条例,几乎没有什么隐患,但季尝说什么都不肯。
他指尖一下下敲在扶手上,薄薄的浏览镜折射出光线:“匹配度低的对我没用,匹配度高的,味道我又不喜欢。”
克莱德轻轻叹气:“这时候还挑,季少爷真是从不将就啊。”
“你的身体越来越差,再不找一个高匹配的Alpha做易感保护人,将来连战场都上不了了。”
他对特效抑制针剂有成瘾依赖。
季尝从分化成omega那一刻起,就在使用抑制针剂。
如果不能找到一个Alpha,强烈的戒断反应,他也是受不了的。
季尝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明晚见。”
“……你不是不打算去吗?”克莱德疑惑发问。
上面这些人无不领教过季尝这张嘴的厉害,真与他交恶的倒没有多少,但这次邀请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
“可怜我人见人嫌,家族没人肯带我去,”季尝叹了口气,“你可要想办法把我带进去啊。”
这话其实也就说说。
他嘴巴厉害,但也从来八面玲珑,那些人并没有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怎样。
至少面上不会说什么。
“看你也没有很想去,你侄女会去,不是不想跟她呼吸同一片空气吗?”
克莱德开启传送门。
他的实验还没有完成,尾音还没落,人就已经被传送到实验室了。
的确不想。
上辈子他就没有去。
不过名单上没有他,不代表他不能参加。
偏偏这时候,全息屏突然出现,屏幕里是季舒虞肃丽的脸。
“你的蛇跑到我的院子里了,把它带走。”
她的声音也没有什么起伏,像是平时下达命令。
“这是在命令你的小叔吗?”季尝尾音轻飘飘的,像是带着小勾子。
季舒虞皱了皱眉,关闭了安保系统的全息屏。
但没一会,季尝就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他半蹲着逗弄院中的狼狗,那条高冷的狼狗一改往日模样,亲昵地舔着他的掌心:“看来还记得我,比季舒虞乖多了。”
“非要当着我的面说这些吗?”季舒虞看着他。
季尝这才像是发现她了一样,弯着眼睛,抬眼看她:“那下次我避开,大小姐叫我来肯定还有别的事吧。”
否则依照季舒虞对他的讨厌程度,只因为脆皮乱跑,是犯不着申请全息对话的。
季舒虞点点头,直截了当地说:“明晚的宴会我带你去。”
4. 第 4 章
“……”阳光有些刺眼,季尝眯着眼睛看她,轻笑一声,“不带舞伴,带你的小叔去,这是怎么回事?”
季舒虞:“不要恶心我。”
季尝耸了耸肩,有些无辜:“我还什么都没说。”
她指节夹着一枚胸针,那是象征舞伴身份的。
“这不太符合的我身份吧,我的大小姐?”季尝有点为难地笑看着她。
他带着点诧异的微笑看上去很虚伪,季舒虞其实很讨厌他这幅样子。
但他怎么会不想去呢,季尝最喜欢这些活动了。
她清楚,季尝是不在受邀名单里的,但偏偏他想要接着这次机会,讨更多的好处,真是贪心。
“不想去就不要去了。”季舒虞作势要收回胸针,被他避过。
季尝摇摇头,有些无奈地说:“你脾气一如既往的臭,怎么总是针对我,还像个小孩儿一样。”
“你要的太多了。”她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回到屋檐下。
终端震个不停,季舒虞触及莹亮的指环,看到文青山发来的消息。
【长官,您有一份新的密报,源文件已发送至您的终端。】
【上次我们缴获的虫卵被偷盗出来,虫卵状态不稳定,上面考虑是我们运输过来的,有一定经验,要您亲自去解决,并将虫卵带回来,等级为绝密。】
季舒虞皱了皱眉。
她们上次缴获的东西被送去做科研。
这群人未免太没有本事了,层层关卡都能被破开,连虫卵都保护不好。
但毕竟是上面的安排,她很快答应下来。
“谁来协助?”她敲击文字,发送。
“哦对了,”季尝还没走,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朝季舒虞说,“本次行动,由我来协助大小姐。”
季舒虞远远与他目光相接:“什么?”
实在有些荒谬了。
这么重要又危险的任务,上面居然指派了季尝。
上层这些人几乎都知道她们不对付,老头子不知道存了什么坏心思,先是让她跟季尝做邻居,这会又让他跟着自己一起行动。
季尝挠着黑蛇的下巴,问:“你看上去不太高兴啊,怎么了,大小姐?”
季舒虞关闭指环,科技感的光灭了下去:“明知故问。”
“个人情绪不要带进工作里,”季尝叹了口气,“我可是著名的训导官和执行官。”
的确,有他的助力,只会事半功倍。
前提是他真的协助她,而非捣乱。
季舒虞很早就知道,季尝除了漂亮和能打以外,几乎一无是处。
他的能力季舒虞看在眼里,他是个相当厉害的omega,放眼整个星际都不一定有比他再能打的omega了。
就是那张嘴,惹人讨厌的很。
季舒虞很久以前就想把他那张嘴堵上,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不会针对我的,对吧,”季尝望着她,“舰长大人。”
季舒虞平静地看着他:“当然,如果你服从安排的话。”
她没再看季尝那张笑吟吟的脸,转身回了客厅,叛变的朱雀就这么被留在院里。
这次计划不能出意外,科研项目要求保密,这些直接关系到财阀与皇室的利益。
“季尝从M618星回来,主动要求调来我身边,目的不明。”
文青山很快回复:“我会提防的,请长官放心。”
虫卵从来都是神秘又危险的东西。
它制作的药品是可怕,并具有不稳定性的,上流社会却仍然对此趋之若鹜。
从外星把这些东西带回来,真的是正确的决定吗?
第二天,季舒虞掐着点,对姗姗来迟的季尝说:“只需要服从命令,其他的你无需考虑。”
“这话像个独裁专职的暴君,”季尝不置可否,“换条路,今天别在那边走,我讨厌那里。”
季舒虞:“……那是最近的路,我没有理由换。”
“小鱼,你知道的,我心脏不太好,要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错,恐怕会耽误进度。”季尝像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但说出来的话又不那么友善。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季舒虞清楚他的意思。
季尝的社会地位足够,星级高级训导官,如今的执行官,不论是皇室还是财阀,都有拉拢他的意思。
季舒虞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恶劣,但她沉默着,没有答应。
“……那个,长官,上级规划的路线就是执行官说的这条,”文青山提醒,“我们试试新路线吗?”
她长久的静默。
“走吧,文副官。”季尝微笑着接过话。
他经过季舒虞时,掌心搭在了她的肩膀。
隔着薄薄的丝制手套,季舒虞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他就这这个动作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肩。
她有些厌恶的,直接拍开了他的手。
啪。
“啊,好凶。”季尝瞭了她一眼。
季舒虞佩戴好护目镜,启动星舰,声音依旧平淡:“不要动手动脚,老实点。”
耳边传来幽幽的叹息,她听到季尝叹了口气,控诉她刚刚用了力气:“舰长,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吗,让你这么反感?”
星舰穿过云层,光点一样迅速朝废弃区而去。
趋于平稳的时候,她闻到一股草木的清香味,季舒虞没有侧目,这股味道她太熟悉,几乎不用想就是的是谁。
下一刻,刚刚凑过来的季尝摘下了手套,手背在她眼前晃了晃。
潮湿草木的味道更浓了。
“做什么?”季舒虞偏头,以免他的手背影响自己视线。
“对下属这么冷漠吗,我好疼啊,这可是大人你打的。”
他说话还是那样,尾音带着点钩子,虚虚飘飘的。
像是在勾引人。
但在这里算挑衅,因为她们针锋相对了十年,都在找机会杀了彼此。
文青山在后排捏着一把汗,季舒虞甚至有些习惯了:“疼就离我远点,还敢凑上前,是想让我给你上药?”
她的确看见,季尝手背那里明显有些红了。
他的皮肤有些不正常的白,反倒让手背上那个印子更抢眼了,像是他刚刚遭受了什么暴虐的对待。
这么容易留下印子吗?
那昨天她们两人在全息竞技场肉搏的时候,都没有留手。
季尝也生生挨了几下,估计窄腰和肩头上都是她留下的伤,估计青青红红的很精彩了。
“那辛苦大人了。”季尝露出得体的笑,心安理得地等着。
季舒虞看见他嘴角噙着的笑,说:“给他拿药。”
自知不能把人逗得太狠,季尝没再继续,乖乖接了药自己涂。
这一切一定有老头子的主意。
这群年老的上位者不肯放权,还以看孩子们为了权利明争暗斗,打得头破血流为乐。
她越和季尝斗的厉害,老头子越要把她们放在一起。
更改路线是季尝的主意,他像是有预谋的,早早就把一切朝着其他方向改变了。
季舒虞还不明白他的目的,但她直觉,这一趟是十足的危险。
如果他敢在路上反水,背叛她,季舒虞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这样的心情很快就达到了顶峰。
季尝倚在墙边看着她:“怎么,上面没有跟你说这些是做什么用的吗?”
定位坐标越来越近,显示虫卵就在附近,有人在带着这些卵奔逃。
她就说这人怎么可能乖乖的出任务。
季尝不但不会出任务,还会阻拦她执行任务。
“闪开。”
“还要去?你没见过虫卵孵化吗,”季尝嗤笑一声,“高层才解决完寄生事件,那是一群科学疯子,大小姐,能不能不要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你可是姐姐培养的继承人,把这些恶心的虫子带回去,出现动乱后谁负责,虫卵状态明显不稳定。”
季舒虞厌恶他这幅模样:“那就采取冷冻,送回去。”
她的任务就是把虫卵带回去。
完整的最好,就算不是完整的,送回去也是完成任务。
“……到时候打算用你漂亮的军靴,将变异者挨个踹进焚化炉吗?”季尝笑得讽刺。
季舒虞扛起激光步枪:“再敢拦我,我就先把你踹进焚化炉。”
定位坐标发出急促的声音。
是在催促她尽快行动。
季舒虞没再理会他,直接翻身登上舰顶,稳住身形,架起重型拦截器,朝着飞速逃窜的目标发射。
高速行驶的小型改装飞船被拦截,精密锋利的拦截装置几乎要把那只飞船撕得粉碎,金属摩擦的声音巨大又刺耳。
激光步枪瞄准了飞船,只要有人下来,季舒虞就会命中对方的额头。
她接到了消息,偷走虫卵的是内鬼,他没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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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过,纯血肉之躯,在激光步枪下是无法存活的。
“啧。”
组装枪械的声音响起,季尝在她身旁准备好自己常用的武器:“我们现在可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那就不要废话。”季舒虞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飞船被拦截装置穿透,能源开始泄露,不可能起飞了。
但飞船里的人却格外沉得住气,到现在都没有冒头。
季尝哼笑一声:“玩猫捉老鼠吗,有趣。”
脆皮从他的手腕下来,游鱼一般朝着破烂的飞船而去。
他与精神体共感,脆皮看到的景象传达到他这里。
季舒虞几乎屏息,静待着猎杀的时机。
“大小姐,这可不太美妙,”季尝吸了一口气,皱眉看着她,“你要的宝贝虫卵,好像钻进了那家伙的脑子里,虫子似乎在试图驯化他。”
这是一小批虫卵,本身状态就不稳定。
幼虫寄生是本能,它们需要时间学会如何掌控新的躯体,融入和改造新的社会。
季舒虞狠狠皱起了眉头,单手撑地,直接翻身跳上了朱雀的背。
“诶,怎么不带上我。”
季舒虞听到身后季尝的呼喊。
她没有理会,时间来不及了,一秒钟都会出现上万个变动。
幼虫学习能力很强,她需要彻底杀死被寄生的实验员。
星际舰长才会接触这类任务,高层让她这个副舰长来主导A+级别的任务,不知道该说是老头子看中,还是这群人用心险恶。
周围很安静,季舒虞刚站定在门口,就听到飞船里面传来细小的咀嚼声。
像是什么在黏腻的血肉里拱来拱去。
她没有犹豫,一脚踹开了门。
战斗型Alpha的力气很大,再加上飞船已经受到重创,随着一声巨响,季舒虞看见一个卷发的男人背对着她,似乎是被吓到了,身形有些僵硬。
飞船内传来腐臭的味道。
就在季舒虞瞄准他脑袋的时候,那条蛇猛地缠上了她的枪。
与此同时,耳麦中传来了季尝的声音。
“大小姐,别动枪,”他的语速平而快,“消息有误,这不是A+级别的虫卵,是S级。”
S级。
A+级别的虫卵有几率用枪打死,虫体害怕人造武器,但S级的幼虫并不畏惧这些。
最为可怕的一点是,S级幼虫的学习能力极强,堪比十几岁的儿童。
“知道。”季舒虞说。
早在刚刚,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成群的A级幼虫都不会发出这样大的咀嚼声。
这只幼虫已经掌控了实验员的身体,只是还不熟练。
“实验员”已经转过了身。
他的卷毛上还沾着碎肉末,一只眼睛空了,歪着头,完好的那只眼睛懵懂,嘶哑地叫她:“……母、母母。”
S级幼虫,会在占据人的身体,拥有人的理智,并接管这具躯壳的记忆后,将第一个看到的人当做母亲,如果利用得当,有机会收为己用。
这就是那群科学怪人为什么这么痴迷虫卵研究,上层明知危险,却不制止的原因。
场面诡异,血腥的味道还在空气中弥漫。
季舒虞认识这个实验员,在十年前,他出现在她所在的实验室,为她注射针剂,记录她的情况。
现在这个被寄生的人叫她“母母”。
季舒虞并没有应对S级幼虫的经验。
但她知道季尝不会害他,至少不会在这件事上害她。
他试着站起来,但失败了,于是朝季舒虞张开了双臂,想要她上前抱它:“母母。”
“大小姐真是幸运,凭空多了一个比你还要年长的儿子。”季尝来的很快。
季舒虞咬了咬牙:“……这时候还要说风凉话吗,你打算怎么办?”
幼虫智商很高,保险起见,季舒虞跟他在精神海里交流对策。
M618星很混乱,有不少孵化的虫卵,季尝对虫卵还算了解,他调侃道:“你儿子,你问我?”
季舒虞摩挲着手中的激光枪,扫视着他的脑袋,寻找着能一击毙命的地方。
“不要冲动啊,大小姐。”季尝看着她笑着轻轻摇头。
“母……”他看看季舒虞,又看看季尝,目光有些警惕,随时要发起攻击。
季尝率先出声:“乖,先叫声爸爸。”
5. 第 5 章
“……”它没有出声,只疑惑地看着季舒虞。
似乎是在等待她确认季尝的身份。
季舒虞沉默了一瞬,随后点了点头:“他是爸爸。”
“她是妈妈,我是爸爸,听懂了吗?”季尝半蹲下身子,跟他保持着还算安全的距离,声音温和地对它说。
季舒虞额角跳了跳。
她不是很赞成季尝跟一只虫子讲道理。
这只虫子可能真的很聪明,但她并没有跟虫子打过交道,不知道这只虫子是否会突然暴起伤人。
“妈妈。”
它蠕动着嘴唇,尝试着被纠正的新发音。
“好乖,再叫一声爸爸。”季尝微笑着鼓励。
诡异,场面愈发的诡异。
被寄生的实验员一只眼眶是空的,另一只眼睛清明又纯粹,身上沾着腥臭的血,以奇怪的姿势跪坐在地上,学着叫妈妈爸爸,而季尝耐心又温柔地教导着她们的虫孩子。
幼虫不肯再出声。
它刚寄生没多久,学习和接收新的记忆会耗费大量体力,它饿的想要吃些什么。
飞船里原本还有两个人,现在已经被啃成了骸骨,它没有食物了。
幼虫认母是为了食物,如果“母亲”为它找不来食物,那么母亲就会变成食物。
精神海传来波动,季尝叹了口气,提醒说:“看来这样的温馨持续不了多久,我们的儿子饿了。”
“有吃的吗?”季舒虞问。
她做任务从来不会带什么吃的,平时也是喝特供营养液居多。
季尝还真的翻了翻口袋,找出几颗糖果递过去:“可怜的孩子,先吃几颗糖吧,让妈妈去为你打猎。”
这些基础的话幼虫是听得懂的。
它吃了两个船员,就为了消化脑中过量的知识,现在不打算挑剔。
幼虫笨拙地接过糖果,没有剥开糖纸,直接塞进嘴里,慢慢咀嚼,发出咔嚓声。
“爸爸。”它看着季尝,独眼变得格外明亮。
这是吃到好东西了,才肯叫一声爸爸。
“瞧瞧,真势力,跟你妈小时候一个德行。”
季尝笑着重新递过去一颗糖果。
糖只有三颗,幼虫进食的速度很快。
此刻,它已经学会了站立。
季舒虞在精神海里传来波动:“初步判断,它在间脑的位置。”
她的精神体是朱雀,相应的,鸟类对虫子的敏锐也在她身上有所体现。
“大小姐,只会只有一次。”季尝提醒。
“它很聪明,成长速度也很快,如果失败,它可能会气得长出虫肢,加速成虫,身体里就满是腐蚀性液体,那时候可就麻烦了,大小姐可要一击必中。”
季舒虞借着刚刚觅食的理由离开,借着遮挡物瞄准它的脑子。
幼虫是从眼眶的位置钻进去的,大脑的完整性也已经被破坏,间脑的位置会有一定偏差。
她视力好,也只是针对活物,间脑的位置无法准确探查。
激光步枪发射的一瞬,幼虫接过最后一块糖,没有看她,侧头避开后,攥着那颗糖,眼睛无波无澜:“为什么呢,妈妈?”
季尝的微笑瞬间消失。
他也低估了这只虫子。
M618星的寄生者是多,但高等级的虫子有自己的性格与脾气,他观察的高级寄生样本并不多。
虫肢几乎是瞬间穿破了肉|体,发出沉闷地噗嗤声。
季尝连连后退,避开了硫酸一样的蓝血。
飞船的底部被彻底腐蚀,发出刺鼻的味道。
“你不喜欢我,我不要叫你妈妈了,”他的脸彻底阴沉下来,单只眼睛转向季尝,“你是在帮她杀了我吗,爸爸。”
“我哪有,真是冤枉。”季尝微笑着跟它保持安全距离。
人类的嘴巴已经变成了口器,它发出刺耳的声音:“骗子。”
坚硬的虫肢猛地朝他刺来,季尝翻身躲避,将它朝季舒虞的反方向引:“孩子她妈,你要拿稳枪啊!”
季舒虞握紧了激光步枪的握把:“你小心。”
如果扫射的话,这只虫子必死无疑。
但季尝也会死。
她虽然希望季尝死,但却不希望他这样潦草的死,激光冲锋终究没有拿出来。
虫肢上的倒钩撕碎了他衣服的一角。
连带着那把组装好的枪也飞了出去。
季尝躲避的动作快出了残影:“爸爸的衣服很贵,你怎么能撕碎,你这种坏孩子,妈妈是不会喜欢你的。”
季舒虞在精神海里听得清清楚楚,额角青筋都出来了:“你说你刺激它干嘛。”
她担心季尝没有武器傍身,却忽略了他嘴巴的锋利程度。
虫子的确被刺激到了。
它虫腹处的神经线变得明显,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季尝抽出能量匕首,这次他没再躲闪,在它朝自己冲来时,也膝盖一沉,顺着惯性朝它的虫腹冲去,在地面划出一道残影。
冰冷的能量匕首刺进虫腹的神经线,动作过快,甚至没有迸出血液。
能量匕首的手柄被逐渐腐蚀,虫子尖锐的咆哮震得他头脑发昏,耳膜好像下一瞬间就要破裂了。
季舒虞隔了很远,都被这一声震得耳鸣不止。
简直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不要命了。
季舒虞瞄准那颗千疮百孔的脑袋,连射几枪,激光穿透它间脑的同时,虫肢上的尖刺也穿透了季尝的肩胛。
灼热的激光将间脑烤焦,发出滋滋的声音。
季尝被巨大的虫身带倒。
虫肢粗壮锋利,但尖刺跟容易折断,一旦断裂,他的肩胛就会被灼烧,一点蓝血就能把活人烧穿。
“大小姐。”季尝直抽冷气。
季舒虞从朱雀身上下来,在脆皮麻痹它的神经,血液开始凝固后,猛然砍断它的前肢,带离季尝。
前肢不算重,她按着季尝流血不止的肩胛,果断把尖刺拔了出来。
“哎呦,孩他妈,你倒是轻点。”季尝咬着下唇,面色愈发苍白。
季舒虞冷漠地给他止血:“有力气贫嘴,看来没有那么疼。”
他就是故意的。
三年前她们打架的时候,季尝穿透了她的肩胛,她的匕首也捅进了季尝的胸膛。
距离心脏只差一点,他命很大。
那时候也没听他这么叫痛。
“打道回府吧,我受了重伤。”季尝任由她为自己包扎,虚弱地提议。
季舒虞一把火烧了尸骸,蛋白质烤焦的味道刺鼻又难闻,冒出阵阵白烟,她应了一声:“等我冷冻虫卵。”
“……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你指望它们寄生高层吗。”季尝提醒她,“那群自大的蠢货,根本不懂这些寄生虫的可怕。”
季舒虞把他的伤口紧紧缠绕起来:“你要违抗军令吗?”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季尝啧了一声,抽出愈合针剂,为自己注射了一针:“别包了,你把伤口捆的像古文明时期的土炸|药。”
另一边,文青山已经遵循指令,将那些要破壳而出的幼虫冷冻起来。
约有拇指粗的灰白肥虫刚探出头,就被文副官彻底冻住。
“嘿,你这家伙,”不远处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来的这么巧,看来刚刚在一旁看着的就是他们了。
季舒虞稳稳落在朱雀背上,只手就把季尝提了上去。
“哎呦我的大小姐,轻点轻点,我是伤员啊。”
季舒虞睨了他一眼:“那是特效针剂,伤早好差不多了吧。”
“……看破不说破啊,真没劲。”
这批星盗早就跟实验员达成了协议,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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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战,现在又想渔翁得利。
“这样大的事,居然只派了副舰长吗?”星盗认识她,见状大笑,“元老院这帮家伙未免太看重你了。”
S级的幼虫,他们带了三队高阶Alpha,这两人就这么过来的。
季舒虞看到他们早有准备,心中也有了猜测,架起激光步枪瞄准对面的星盗。
耳麦传来文青山的声音:“长官,星盗来抢虫卵,我受了伤,可能撑不了多久,请求支援。”
星盗都是A阶层,文青山即便是A+,以一敌多也不会撑太久。
“你一个人对付得了吗?”她问季尝。
季尝不假思索地说:“当然,别小瞧我。”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季舒虞以极快的速度前往支援文青山。
文青山的激光枪已经变得滚烫,她面前的星盗无不是改造人。
滚烫的激光没能穿透他们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金属胸膛,季舒虞瞄准远处几人的脑袋,连开几枪。
砰砰砰。
有几个应声而倒,为首那人踉跄了一下,他明显是个铁脑壳。
为了战斗,把肢体换成机械义肢,星盗真是一群疯子。
铁脑壳星盗显然被惹怒了,没有理会手下,直接朝着季舒虞扑去。
机械义肢很沉重,直接扑过来,能将人的内脏压的粉碎。
季舒虞在他猛攻的时候,直接开启干扰装置,强力电磁干扰生效的一瞬间,几个经过机械义肢高在的星盗瞬间倒下,改造超过70%的更是直接瘫痪。
文青山缓了一口气,拖着受伤的身体上前:“他们最好祈祷自己没有机械心脏。”
“那个铁胸的好不到哪去。”季舒虞吩咐,“处理好。”
经他们一干扰,被冰冻的虫卵明显更活跃了。
文青山皱了皱眉,转眼却见季舒虞不见了。
“执行官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啊,你跟她打了这么多年,还没打够吗,拿到虫卵,我们把季舒虞交到你手上,任你处置。”星盗抛出一个条件。
“你不太会贿赂人,”季尝不为所动,“这怎么能够打动我?”
“……看来说你贪心的传言是真的。”星盗哈哈大笑,“我有你母亲的生物信息,跟我达成合作,事成之后给你,怎样?”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季尝点点头,没有否认,只是做出犹豫思考的模样:“嗯,这次够诱人,不过,我要是叛变,大人会杀了我的。”
言毕,他笑着回头,看向身后的季舒虞:“对吧,大小姐。”
季舒虞皱眉:“叫你杀了他们,怎么不动手。”
“他们想贿赂我,我得看看有什么条件,我这人很有礼貌,动手之前要把话说清楚。”他笑着摘下手套,哪怕衣服被虫肢勾坏了,也还是那副得体有礼的模样。
星盗头子似笑非笑地问:“考虑得怎么样啊?”
“足够诱人,不过,”季尝嘴角的弧度扩大,“你算个什么东西?”
星盗的笑意顿时被阴冷取代:“解决她们!”
季舒虞一枪放倒一个星盗。
原本要被贿赂成功的季尝迅速与她统一了战线,一言不发地默契解决掉对面几个星盗。
打完了成虫,对付高阶A级的星盗,倒像是砍瓜切菜了。
高层给了时间限制,要她们在规定时间内将虫卵送回来。
文青山处理星盗用的时间并不多,她封锁虫卵,去找两位长官汇合。
只是没想到,原本以为加入一场恶战,却看到几个星盗上了星舰,一边跑一遍咒骂:“真草了,睡一个被窝的两口子都不能这么默契。”
浓烈的信息素紧密纠缠。
季舒虞也被影响到了:“收收你的信息素,味道太重了。”
这次,季尝没有回怼她,脸色越发苍白。
6. 第 6 章
“……抑制剂。”他说。
心脏传来阵阵抽痛,他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不规律的,好像随时会停止,过大的波动让他的信息素失控泄露了。
“我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季舒虞垂下眼睑,很快解下了手腕上的装饰手环,抛给他,“能缓解,先带上。”
心绞痛和心律不齐让他喘不上气,季尝指尖有些发抖,颤着戴上了手环。
大概缓了三分钟,季尝脸色才好点:“大小姐的东西就是好用。”
“只是借给你,回去还我。”季舒虞说。
“真是吝啬啊。”
他人好多了,嘴又刻薄起来。
文青山汇报说:“长官,虫卵状态不好,能带回去,但风险很大。”
季舒虞陈述道:“完成这项会有大笔拨款,我们星舰需要。”
“需要钱就跟小叔要,怎么非得做这种事?”季尝说,“文副官,这批虫卵销毁掉,跟高层说,星盗催熟虫卵,寄生了实验员,我们三个差点就没命。”
明明完成任务,获取钱财的手段是正当的,在他口中却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违抗军令吗,我会率先把你踹进焚化炉。”季舒虞警告。
季尝拆开肩胛处厚厚的绷带,哼笑:“这么听话?难怪他们叫你当看门狗。”
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季舒虞直接拿枪对准他射击。
爆发出的火光被黑蛇脆皮的鳞片弹回。
朱雀也有点着急,啾啾的叫了两声,想要把脆皮带离这个是非地,却没有拦住季舒虞开第二枪。
子弹擦着他的脸过去,被冲破的空气宛如利刃,在季尝脸上留下了一道细窄的血线。
刚刚还并肩作战的两人,在共同解决完第三方势力后,开始清算彼此间的怨与恨。
季尝身体柔软的像是一条蛇,带着尖锐的攻击性,扭断她手上的激光枪,有力的肢体将她紧紧缠绕。
他紧紧勒住季舒虞的脖子。
呼吸不畅,脖颈猛地被勒紧,季舒虞只觉喉头剧痛,却猛地扫腿,听季尝一阵闷哼,将人按倒在地。
原本两人将要散去的信息素,再次紧密交织在一起。
没有暧昧与旖旎,全是要杀了对方的狠辣劲。
公务飞行器缓缓降落,是星际议会的议员亲自来了。
暮春咂舌:“说了别让他俩凑一块,你看看成什么样了。”
非要在这死一个吗?
“副舰长、执行官,不走吗?”她招呼远处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
用过特效针剂后,伤口愈合得很快,但碎裂的骨头,并没有在短时间内长好,季尝落了下风,被她按在地上。
“咳咳,”季尝偏头吐出一口血,“真是不识好歹,跟小时候一个样,还是这狗脾气。”
季舒虞:“违反军规,是要被处决的,小叔。”
她擦掉身上的血,看着被文青山搀扶起来的季尝。
不远处废弃的飞船爆破,传来轰隆巨响。
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
季舒虞咬牙看着季尝,后者嘴角带着血,朝她笑了笑。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在飞船里放了定时炸弹,那些虫卵早就被炸烂了。
飞船残骸里缓缓流出带有腐蚀性的蓝血。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星盗埋藏炸弹,炸毁了虫卵,害得我们无法完成任务……”季尝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季舒虞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把嘴闭上,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再也说不出话。”
“怎么就打起来了呢,执行官,你到底是小叔。”暮春上来劝架,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分别带着两人离开了。
季舒虞接过营养液和特效针剂,坐在离季尝很远的位置:“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暮春直白地说:“内鬼篡改了行动令,有人要害你。”
她跟季舒虞有过命的交情,私底下不会有所隐瞒。
“要害我的人不少,”季舒虞说,“你的飞行器上现在就有一个。”
季尝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有反驳。
刚刚的打斗中,那枚胸针没有遗失,还好好的待在他的身上。
变动有些太多了。
他更改了线路,帮季舒虞避开了前世的危机,但季舒虞主动邀请他以舞伴的身份前去,的确是他没有想到的,前世她可没有这么做,那场宴会他也没有去参加,听说有人刺杀星际要员与财阀,要不是季舒虞在,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早就死了。
兴许就不能策划她们的死。
季舒虞邀请他去宴会,又是打算做什么?
他摩挲着宝石胸针尖锐的棱角,本该万无一失,但他忽略了季舒虞是那个最大的变动。
距离宴会还有一段时间,足够她们两人休整。
“小叔是该让着侄女,我已经反思过了,小鱼,载我一程吧,以后小叔都让着你。”衣着光鲜的季尝佩好了胸针,金色的宝石映得他琥珀色的眼睛很明亮,很勾人。
这人就是这样。
赶也赶不走,死皮赖脸,非要粘着她。
季舒虞直截了当地问:“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看着季舒虞一脸无辜:“什么,不是你邀请我参加的吗?”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载我一程。”他理所应当地坐在季舒虞旁边的位置,那股淡淡的草木味再次袭来。
这次季舒虞毫不犹豫地将人赶了下去,没再理会他,关上飞行器的门,一脚加速,飞行器很快驶离了这里。
“啧,”季尝不满地掸了掸被她碰过的位置,“还是这么粗鲁、直接,贵族的修养是一点没学。”
他叫了专车,去追赶季舒虞。
哪儿有把舞伴丢下自己进去的。
季舒虞就是一个。
她被几人簇拥着进去,听人问:“季小姐,您的舞伴呢,没有跟着来吗?”
“我们季小姐不太喜欢omega,兴许就不带了。”有人笑嘻嘻地插话。
有人小声问:“……她是A同吗?”
季舒虞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尤其几个omega见她没有带舞伴,端着酒杯与她攀谈,想要成为她的舞伴。
她从来都直接,不像季尝擅长虚与委蛇,没有跟他们寒暄的意思,刚要抽身离开,就听身后有人叫她。
“大小姐,把舞伴丢下不太好吧?”季尝笑眯眯地看着她。
……又来了。
“这,”有官员打量这两人,“季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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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季小姐的……舞伴?”
刚刚还明争敢抢的omega们面面相觑。
她们是叔侄啊。
一般不是邀请情人、伴侣、恋人,她们俩一起跳舞,这算怎么个事?
“看来大家很疑惑,小鱼没有说吗?”季尝拿出长辈的模样,“她不擅长跳舞,这些天由我亲自教她,我也算她的老师。”
这话确实没什么毛病,没有人会反驳。
季尝很会跳舞,几乎什么舞都会。
“啊,季小姐不会真的跟他跳舞吧?”有omega不甘地攥紧拳头。
“小叔和侄女跳舞吗?”克莱德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
“噢,克莱德,你不要太古板,”有omega主动维护季舒虞,“季小姐那么洁身自好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老师而已,你不要太上纲上线。”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
其他人的反应还算正常,但教皇看到季尝时,明显肌肉都僵硬了。
季舒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得罪她了?”
“当然没有,你知道我有多友善。”季尝笑着递给她一杯红酒,“刚刚我说谎,可以一点舞都不会跳,一会儿可怎么办?”
“我不会跟你一起跳舞的。”季舒虞果断拒绝。
他没再追问原因,朝远处的教皇颔首示意。
季南山诧异地看着他:“呦,你被邀请了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
“没有人规定不能带舞伴,不是吗,”季尝微微一笑,“二姐知道我的,我本来不打算来,要不是副舰长求我……”
说到这,他朝季舒虞望了一眼。
对上她冷漠的眼睛,季尝微微一笑:“当然要照顾一下。”
季舒虞不喜欢这种氛围,离开了原本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喝茶,听到远处教皇说:“他居然真的来了,不是说不来吗……”
她的语气有些恐惧与愤恨。
季舒虞挑了挑眉,默不作声地抿了一口茶。
却不知道季尝做了些什么,能让教皇对他产生这样的情绪。
原本他在被邀请的行列里并且不打算来吗,那么她要季尝以舞伴的身份参加,他怎么又过来了?
她看着季尝与那些人周旋。
他很圆滑,也很擅长处理这些事。
只是没一会,他就频频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来,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季舒虞没有理会,直到他端着酒杯过来,有些无奈地说:“我的大小姐,怎么不过来救场,还想着你那虫卵呢?”
“你还有脸提?”季舒虞没有看他。
季尝皱起了眉头:“守着这些规矩,不肯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救你的命,你不领情么。”
“我有能力处理这些,只要钱到手,就能解决我手下人的温饱,打仗不能没有星币。”季舒虞不想与他纠缠。
季尝凑近,跟她保持着耳语的距离:“只要你不守规矩,有大把赚钱的机会。”
温热的气流带着草木清香,突然凑近是一种亲密,但又饱含侵犯性的肢体语言。
“大小姐,不要跟他们混了,跟我在一起,我们大有可为,”鼻尖被清香萦绕,她听到季尝发出邀请,“怎样?”
7. 第 7 章
原本听起来很功利的那句“在一起”,现在都因为距离的拉进显得暧昧了。
高匹配的信息素纠缠在一起。
潜台词是,比为季高当狗强。
他之前总是这样说。
说她是季高的刀,是季高的看门狗,带着恶意与侮辱。
季舒虞微微偏头,躲开了他的靠近:“让我为你做事,但你顶着私生子的身份,能给我什么?”
私生子。
这话一出,季尝的脸色当场阴冷了下来。
他最忌讳别人提及这层身份。
他不想跟季高扯上关系,也不想回忆当初那些不美好的回忆。
“看来你是不想谈了,”季尝眯了眯眼,对上她平静的视线,忽而笑出声,手腕一歪,那半杯红酒就这么不偏不倚地洒在了她的身上,“不好意思大小姐,手滑。”
军装被红酒洇湿出大片痕迹。
季舒虞直接起身,反手拿起红酒浇湿了他的头发。
暗红的酒液顺着季尝的发丝、脸颊往下滴落。
离得近的几个omega看到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片区域逐渐安静了下来。
酒瓶被放回餐桌上,季舒虞没有说话,冷寂又可怕。
“哈。”季尝接过侍从递来的帕子,擦干净脸上的酒液,但无济于事,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冰冷的酒液会不断滴到脸上。
像是大战一触即发。
正与皇室成员交谈的季高,被手下附耳告知了这件事。
他面无表情听完:“带她们去换衣服,换完来见我。”
季舒虞年纪轻轻做到了副舰长的位置,背后又有强大的季家,人们都知道,她是被季家老爷子和前元帅大人,她的养母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
季尝又是季家私生子,多少人的注意都放在这两人身上,他们竟然在宴会上做出这样的事。
季家是三大财阀之一,但到了她们这一代,死的死伤的伤。
大都是死于家族内斗,或是在战场受了伤,又或者是什么疑难杂症。
季高也不免头疼。
不知道是他得罪了哪位神仙,季家到了他的手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连个继承人都要从外面找。
原本想要传位给季舒虞的母亲,可她是星际元帅,心思也不在这些事上,她不喜欢太安定的日子,后期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落下了终身残疾。
而元帅唯一的儿子也是个病秧子,命不久矣,一个劣等Alpha。
偏偏剩下的女儿们又指望不上,季高也把希望放在了季舒虞的身上。
她是天生的掌权者,果断冷酷,是实验室培养出的好苗子。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懂变通。
“院长,人已经到了。”
他的手下出言提醒。
季舒虞看着他:“祖父。”
“父亲。”季尝有些散漫。
“收拾的还算得体,”季高不是很在乎她们两个是否在刚刚的冲突中受伤,“虫卵的事难为你们了,这件事元老院已经调查清楚了,任务失败就失败吧。”
季尝点点头:“您应该也听议员说了,星盗想要将我们和虫卵一起炸毁。”
季高深深地看了这个儿子一眼:“这段时间局势不太稳定,你们两个要配合的时候还多着,总是这样像什么样子,被外人看笑话吗?”
季舒虞直接应声:“祖父教训的是。”
“你是小叔,小叔要让着侄女,”季高双手交叉,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婚约也该早早定下来了,不论是皇室还是财阀,你们都改考虑,这是每个季家人应尽的责任。”
“记住,在利益面前,什么恩怨都不值一提。”
财阀家族就像一张紧密编制的大网,利益交织,关系错综复杂。
但唯有把家族的利益捆在一起,她们的关系才更加稳定。
她们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资源,也要把后半生付出给家族。
季尝摆出一副笑眯眯的,要跟她和好的模样,被季舒虞全然拒绝了:“工作上我会跟他配合好,但生活上不行。”
话说到这,季高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很清楚季舒虞的脾气,谁都逼不得,硬得像一块钢板。
季舒虞当即皱起眉头,直接抬脚朝季高的转椅踹去,老头和他的椅子登时飞出去老远。
砰。
那颗子弹几乎是擦着季高的耳朵过去的。
空气被猛地破开,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她看见季高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处:“立刻封锁,给我去追!”
对方人数并不多,但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英。
她们非但没有跑,为首的覆面女人再次朝老头射了一枪。
激光与他的椅子擦出火花,季高被手下搀扶着,狼狈地躲在角落里。
“保护院长!”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好了,再等下去会露馅。”
精神海里传来了波动,季尝毫不心虚,马上给出她回应:“嗯,行动。”
季舒虞在的地方会发生意外。
这个想法很快被再次验证了。
原本他想要趁乱在宴会上获取一些东西,于是也准备了一场刺杀。
不过并非是动真格的,而是趁乱吓唬吓唬老头。
两场动乱里,她们也查不到什么。
谁知道原本这批人怎么没来。
刚刚季舒虞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她很敏锐,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没有选择戳穿他,而是陪他演这场戏,倒是非常令他意外。
准备的手段没用上。
季舒虞陪着制造动乱的人当了一晚上英雄。
但显然严肃的季舒虞比他更受欢迎一些。
omega身上的各种味道混在一起,让嗅觉敏感的季舒虞有些头晕,季尝笑眯眯的接受一些Alpha的采访,并没有要救她的意思。
“要不是季小姐,刚刚我可能差一点就死掉了。”omega眼含热泪。
这话不假。
季尝找来的这群人下手没个轻重,大闹宴会搞得像是血洗宴会,在战斗中,把巨大的水晶大吊灯射了下来,引发一众omega的尖叫。
要不是她震开,恐怕这几个omega已经被砸的血肉模糊了。
黎棠热切地看着她:“我为姐姐找来了药,先涂上吧。”
她被一群陌生omega团团围住,黎棠算是她还算熟悉的面孔。
在一旁的omega感激她、崇拜她、仰慕她的时候,黎棠跟他们的话题大不相同:“季姐姐,上次我们一起出去玩,你走得太早了,是不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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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上次。
这个上次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
她不喜欢跟这些人虚与委蛇,与其让她艰难地应和这些人,季舒虞更愿意去打仗。
季舒虞直截了当地说:“比较忙。”
她每次离场的理由都是这些。
可能是她的回答太冷漠,已经有几个小omega不敢说话了,但又舍不得离开。
“但那次流星雨真的很好看呢,还是要谢谢季姐姐带我去。”黎棠冲她笑。
他明显是为了显得自己和在场其他omega不同。
季舒虞很难约的,能和她有单独相处的时间,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那个星球可看不到流星雨,是你季姐姐的属下在演习。”季尝笑眯眯地戳穿了小孩的幻梦。
黎棠皱起了眉头,看到是他很不高兴:“……但很漂亮,而且季姐姐只带我去了。”
“啊,我记得是你非要去的,难得我是记错了吗?”季尝做出思考的模样,“不过你季姐姐确实挺忙的,尤其这几天,没空跟小孩混在一起了。”
黎棠拍桌站起身,脸涨得通红:“你过分了!”
季舒虞被吵得耳朵疼:“我出去透透气,你们玩得愉快。”
“哄孩子真累啊大人。”季尝叹了口气,跟上她的脚步,“等等我……”
刚经历一场危机,目前外面除了巡逻的队伍,没有其他人。
季舒虞没有兜圈子,转身看他:“我不理解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月光明亮,季尝捂着心口咳了两声,嗓音还有些沙哑,显然是老毛病又犯了:“如果你指的是哄孩子的话……”
季舒虞打断他:“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放下成见,大小姐,你像是被卷进妖精洞的宝贝,我当然要把你拽出来,省得你迁怒我。”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注射镇定剂,小臂上的针孔明显有些青紫。
明明咳得嘴角都渗出血了,季舒虞捕捉到他嘴角的一点笑,觉得荒谬,有些不理解地问:“你看起来很高兴?”
咳得快死了,有什么高兴的?
“我们多默契啊,小鱼,没有动用精神海交流,也没有提前商量,还有谁能做到这样?”
季舒虞点头,说的理所当然:“是啊,对峙十年,想不了解对方都难吧。”
他撇了撇嘴:“那你还要杀我吗?”
“只要你招惹我,我就不会手软。”
意料之内的回答。
“哎呀这么凶,你这样可是讨不到omega的。”
季舒虞看着他:“如果是指你这样的omega,那也没什么必要。”
季尝:“……非要我说一句你顶一句吗,一点亏都不吃?”
“我从来不吃亏,吃了就要还回去。”
“话说回来,你踹他的时候,可真是太解气了,”季尝有些惋惜,“要不是我要装好儿子,也想给他来一脚呢。”
季舒虞想到他那副滑稽的模样,也弯了弯嘴角。
那一瞬间他不像是什么院长,倒像是一只怕死的老鼠。
星际的大权都在这群人的手上吗?
“说到婚约,桑家那小omega挺喜欢你的,考虑的怎么样,”季尝啧了一声,“就是脾气挺大的,嗯,你喜欢什么样的omega?”
8. 第 8 章
“放心,不是你。”
“……大小姐快别打趣我了,要是我有你这样的alpha,恐怕早就被气死了,无福消受啊,”季尝摇了摇头,“不过你我很适合做盟友。”
做盟友就不会被气死了?
和往常不同,他今天反复提起关于友好、和善等一系列的词汇。
根据自己对他的了解,季舒虞很快就判断出了他这么做的理由。
“有事求我?”季舒虞扬起眉头。
季尝微微一笑:“哎呀,大小姐料事如神。”
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听季尝低声道:“其实今天我有一句是实话,大小姐,我们两个要是一起做事,她们谁都拦不住。”
季舒虞没有想到这算一句实话。
“谁会为对峙了十年的宿敌做事?”她觉得荒谬,就笑出了声。
“不要那么小心眼,你祖父是怎么教导你的,利益面前都是小事,”季尝循循善诱,“季家掌权人的位置算什么,我把你扶上更高的位置,而你,要给我想要的东西。”
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
将她们两人的面容映照的格外清晰,季舒虞静静地看着他,那双莹润的琥珀色眼睛更明亮了。
可能是光线比白天的柔和,她没有在季尝眼睛里看到算计。
季舒虞重新恢复以往认真的模样:“小叔,你给的东西我可不一定能看上。”
“我能给你提供最大的助力,小鱼,跟我在一起才是明智的选择。”季尝今天没有扎头发,栗色的柔软发丝散在肩头,看上去没有那么刻薄了,“我扶你坐上最高的位置,你给我整个季家……”
季舒虞扬了扬眉头,吩咐侍从带去她们提前回家的消息:“小叔的胃口真大,你想要什么,整个季家?”
季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要整个季家,对你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不是吗,长官?”
只要他能保证季舒虞坐到那个位置,到时候什么不是他的,摘星揽月都是如此简单。
飞行器的门打开,季尝丝毫不见外地坐在她的身边,继续抛出条件:“我可以帮你做脏活,把你捧到那个位置。”
季舒虞不太理解他的想法:“你就非得跟我绑在一起吗?”
她们讨厌彼此,但季尝这么纠缠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会有人主动接触自己的死对头吗,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主动避开吧。
“啧,你不肯为我做事,那只好我为你做事了,”季尝说,“大小姐,你是个聪明人,老头就是最大的危险,你想要上位,就要扳倒他。”
“我就是你最好的盟友。”
有一点他说的没错,她们的默契是没有谁能够替代的。
她知道季尝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祖父让他坐上执行官的位置,但这个位置触及不到家族的核心利益,他疼爱季尝却不信任他。
祖父不给他机会,却不代表他真的无权无势。
只是教皇的反应就能说明一切。
教皇这一职位还能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季尝的手究竟能伸到哪里,能让久居上位的教皇濒临情绪崩溃。
季尝远比人们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他擅长玩弄人心,狡诈圆滑,该下手的时候绝对狠辣。
这样的人,能成为盟友肯定是最好的。
但季尝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她,季舒虞专心开飞行器,视线没有偏移,表现得兴致缺缺:“那先看看诚意。”
“……什么?”兴许是因为太顺利,季尝反而不那么放松了。
“我不能保证你不背叛我,小叔,”季舒虞侧眸看了他一眼,“我会亲自为你植入芯片,这段时间,你来兼职我的生活秘书。”
飞行器陷入长久的静默。
正当季舒虞认为他会拒绝的时候,季尝突然开口:“好啊。”
飞行器稳稳停在门口。
季舒虞有些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并没有完全相信季尝的话,植入芯片很危险,相当于直接把性命交到她手上。
到时候不论他是否犯错,只要季舒虞想,季尝就会死在她手里。
她们无时无刻不想要对方死,但季尝居然做出这个决定,这的确在她计划之外。
季舒虞复杂地看着他:“就不怕我心情不好杀了你?”
“你不是这样的人,”季尝突然抬眼看她,“你还是笑起来好看,小鱼,为什么不多笑笑?”
季舒虞没有回答。
她其实心里面还有些不舒服。
就算是并肩多年的副官文青山,也比不上她和季尝的默契,她清楚跟他做盟友是自己目前最好的选择。
但季尝能做到把命交给她,季舒虞甚至会在一瞬间对两人关系的定义产生怀疑,但没过多久她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论刚刚季尝做了怎样的决定,只要芯片没有植入他的身体,这件事就是存在变动的,有可能他只是想利用她,让她改变主意。
季尝是很擅长玩弄人心的。
“别总是凑我这么近,你这样,总让人有种我们是暧昧对象的错觉,”季舒虞无情地推开他,“下车。”
飞行器后的朱雀和脆皮看起来有些难舍难分。
一鸟一蛇缩在角落,乖巧依偎在一起。
季舒虞把朱雀带回家,就接到了文青山的消息。
【长官,执行官手中的确有教皇的把柄。】
【她不得不为执行官做事。】
【教皇的女儿现下在执行官大人的福利院里。】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教皇很喜欢小孩,但这个身份,注定她不会有孩子。
她女儿被季尝捏在手上,就算孩子死在季尝的手里,她也不能通过上层给他什么惩罚,这件事一旦捅出去,她这个教皇也做不成。
“果然很坏。”
季舒虞看了一眼手边的朱雀,教育她:“近墨者黑,少跟那条坏蛇玩,会把你带坏。”
朱雀啾啾叫了两声,假装听不懂。
今晚的宴会是皇室与教会联合举办的,既然教皇是季尝的人,那么宴会应该也有他的手笔。
难怪安排刺杀能这么顺利,他也总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季尝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因为她的邀约才前去吗。
季舒虞沉默着打开了两人的聊天界面。
消息还停留在三年前,是季尝给她打了一个全息视频,被他拒绝了。
【有事?】
季尝:【没。】
【你故意的。】
季尝:【是啊。】
季尝:【看看你今年死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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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三年前,新年那天晚上别样的祝福。
他这个人就是很恶劣,嘴巴也很坏。
季舒虞从小就不喜欢他。
这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看上去温温柔柔好说话,但总一副伪善的模样,说话毒的要死,她知道季尝阴险狡诈,所以对他设防。
她输入了一行字,想了想,删除。
这时,聊天界面显示出季尝发来的信息。
【输入什么呢,发出来给我看看。】
季舒虞晾了他一会【作为生活秘书,你不该过来伺候吗?】
【……你说的那是奴隶,不是秘书了。】
【没什么区别,过来。】
那边很长时间没有回答。
季舒虞关闭终端的光幕,她手上有太多事了,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一件小事上的。
半晌,门禁的全息投影出现在她眼前。
季尝的脸几乎要贴在上面,他低着头,像是在整理什么:“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
季舒虞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讨厌一个人。
季尝换下了宴会上的白色西装,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浅色毛衣,显得他更瘦了。
他有些散漫地直接坐在了沙发上,鼻梁上还架着浏览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季舒虞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如果说白天两人是全副武装的针锋相对,还在人前维持着体面,那么晚上就不用再顾忌别人的眼光。
可以穿着随意的用言语攻击彼此。
“饿了?”季尝推了推半框镜,“想吃什么,跟小叔说,一会给你去做。”
季舒虞推开那条想要缠绕在她手腕上的黑蛇:“真拿自己当长辈了?”
“嗯,到底是你的小叔,”季尝点点头,仍旧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小时候我还带过你一阵呢,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们差了七岁,作为她名义上的小叔,当时季舒虞曾被安排与季尝同住。
那时,她们对对方的厌恶程度不比现在少。
也比现在激烈多了。
季尝想要炸掉厨房的同时炸死她,假装是事故,但他失败了。
季舒虞也曾在各项比试中对他痛下杀手,她跟季尝不一样的点是,她的杀心从不掩藏。
当然,也有不那么激烈的时候,比如季尝偶尔烘焙,她会在一旁帮倒忙,慢慢把一小块面团给捏死。
那么在蛋糕饼干出炉的时候,会混进去几个烤好的死面饼子,那都是被她彻底捏死的。
季尝经常暗中对她下手,像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伺机而动,随时可能咬她一口,而季舒虞也不是吃素的,她们就这么打来打去,从一开始,所有人就都知道她们不对付。
直到后来,她彻底赢了季尝,他作为失败者前往M618星。
与她设想的一样,季尝在短短几年内完成任务,回归她们的星球。
“嗯,是带了我一阵,在M618星的时候有没有后悔当时没有杀死我?”季舒虞评价,“比我多活几年,却没有能力杀死我,我一直觉得你挺无能的。”
季尝眯了眯眼睛:“你的攻击性越来越强了,怎么想到让我做生活秘书。”
“让我猜猜,是为了折辱我吗,大小姐?”
9. 第 9 章
季舒虞若有所思:“这倒是个好主意。”
季尝轻哼了一声,没有当回事,还真就站起来朝着厨房去了。
他轻车熟路地拿起一条黑色的围裙,把手背到身后,细腰的弧度都随着绑带的动作被勾了出来。
蔬菜是智能管家立即送来的,季尝洗手切菜,动作娴熟。
柔软的头发没有被绑上,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了下来。
季舒虞看了一会,没有出声,屋内只有他规律的切菜声。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表达需求。
她只是让他过来履行一些生活秘书的职责,这人就去了厨房。
他好像很喜欢做饭,在很久以前,养母季昀政都是派人送营养液来,但喝营养液总是很单调,同样不喜欢营养液的是季尝,他会亲自下厨做饭给两人吃。
不过自从吃了他做的早饭被毒晕后,她就长了记性,从此再不肯吃季尝做的饭。
他就是这么坏的人,芯子都黑了,喜欢挑人最薄弱的时候暗中下手。
饭菜的香味很快飘了出来。
“要饿晕了吗,怎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季尝抬眼笑她。
季舒虞移开视线,开始处理公务:“在想一会给你派点什么活。”
她嘴角勾起来一点,针锋相对十年的宿敌,现在来给她当生活秘书。
细想来还是挺解气的。
唯独一点就是存在安全隐患,她需要时刻警惕。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能看到季尝吃瘪,她就能愉悦一点。
【长官,我们在M618的人传来讯息,执行官可能已经叛变了。】
季舒虞垂下眼睫。
季尝带着目的回来的,她当然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有什么要完成的事,他在M618星做一个星际最高训导官没有什么不好的。
但他要整个季家,要插手家族的事,就必然不能留在M618星。
叛变,谁能完全收买季尝呢?
能把整个季家给他的人,星际没有几个这样的掌权者,皇室、星盟总督、季家族长。
季尝有意藏拙,并不是谁都知道他的实力,那么他展现出来的哪点能让这些大人物把季家作为筹码?
季家可是三大财阀之一。
季尝抱臂倚在门边:“大小姐,吃饭还要我喂你吗?”
她回神,平静地看着季尝:“过来服侍我换衣服。”
“啧,真拿我当下人使唤?”季尝不情不愿地过来,俯身要解开她的扣子,脱下那身军装。
清新淡雅的草木味道凑得很近,微微潮湿的,那是大自然的气息,没有刺鼻的味道,季舒虞没有避开。
她看着季尝低垂着的眉眼:“不服?”
“哪敢,毕竟我是私生子,您可是季家未来话事人,”季尝哼笑的温热气息落在她脖颈,“将来我还得指望大小姐您啊。”
“好好说话,”季舒虞打断他,“你和上面那些人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
他神色太正常了,或者是,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根本看不出异样,甚至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要我跪下为你换鞋吗?”
季舒虞攥住他要抽离的手:“……先回答我的问题。”
“吃醋了?怎么,我就只能跟你走得近,大小姐,你这样很容易让我怀疑你喜欢我。”季尝有些为难地看着被握住的手,“小叔和侄女,私生子和养女,可真是一件星际丑闻啊……”
季舒虞登时皱着眉松开了他的手。
一脸厌恶,遮掩都遮不住。
季尝总是会恶心她,他知道季舒虞最讨厌什么。
果然是丑闻,丑到她只是听一听,整个人就已经被恶心到不舒服了。
他唇角勾着凉薄的笑,就当那双手要碰到她的小腿,真的打算动手为她换鞋的时候,被她叫停:“出去。”
“不需要生活秘书了?”季尝扬了扬眉,“我难道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吗?”
明明他是故意要用这种办法脱身的,偏偏要做出这副模样。
季舒虞扫了他一眼,后者笑着颔首离开:“记得吃饭啊,大小姐。”
屋内还有他信息素的味道。
仿佛在提醒季舒虞,她的领地刚刚有其他人来过。
在季尝离开后,季舒虞吩咐智能管家:“开窗通风。”
晚上的风有点凉,裹着刚刚残留的草木味道,来来回回在她鼻尖漾。
晚风穿堂吹过,半拉着的窗帘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整个房间被黑暗吞噬。
季尝撑着冰冷的墙壁,倒在沙发上。
他感觉得到,身体灼热得像是着了火,理智也将要被这把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这不对劲。
他的指尖在发抖,此刻,哪怕是伸手去拿抑制剂的动作都万分艰难。
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脆皮,”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针剂……”
季尝对于抑制剂的依赖已经达到了病态的程度。
他清楚自己的易感期还早,但现在的反应和易感期接近,他下意识就要用抑制剂来为自己缓解。
原本身体是滚烫绵软的,让他丧失了行动的能力,现在则变成了尖锐的疼痛,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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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心脏也传来了闷闷的疼痛,随时会喘不上气。
季尝眉头紧紧皱着,整个人顿时失了血色。
心口处的毛衣被他攥得变了形,季尝眼前昏花,颤抖着拨出一个号码。
“快死了,来救我……”
全息视频里,季尝紧闭着双眼,嗓音哑得厉害。
可能是因为终端离得太近,他呼吸的声音都被收录进来,正不规律的喘息着。
季舒虞习惯把声音调的很大,她刚吩咐智能管家关闭所有门窗,低低的喘息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被无形的场域托着,一层一层地往她耳朵里钻,像是季尝趴在她耳边喘。
“恶作剧?”
他那里很黑,可能没有开灯,但月光能让季舒虞看着他颤抖的睫毛。
那边没再传来说话声。
他呼吸的声音有些不规律。
季舒虞直接关闭全息视频。
大门被人暴力地破开,发出巨大的警报声。
原本昏暗的屋内,因为有人非法闯入,瞬间因为各种强光的存在变得异常明亮。
沙发上的季尝蜷缩着身子,眉头紧紧皱起,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季舒虞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模样,只是进门的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整栋房子里都充满了浓郁的、潮湿的味道,像是突然置身远古时期的森林,但与真正的自然不同的是,这股信息素随时能让她暴动。
季尝是攻击型的omega,这股强劲的信息素几乎是拍在了她的脸上,让她不得不屏住呼吸,即便这样,季舒虞原本抑制的很好的信息素也开始变化,像是要迫不及待的跟季尝的信息素紧密交织在一起。
这不对劲。
“季尝,你到底怎么了?”季舒虞勉强稳住身形,她的脸色也难看极了,强行抑制信息素的爆发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
她的脑袋也要被这股信息素冲击的不清楚了。
这个蠢货,难道不知道在易感期到来之前提前注射抑制剂吗?
她担心这人真的死在家里,赶来查看,结果没有防备他的信息素。
季尝没有应声。
季舒虞没再犹豫,当即冲了进去,翻找抑制针剂。
她这个小叔从来缜密,照理来说,抑制剂应该会备上许多,以备不时之需,偏偏她自翻到了一箱过期的。
“……你究竟什么时候到?”季舒虞的太阳穴也跟着突突直跳。
【马上。】
她不能待太久,不然她的信息素也会暴走。
再待下去,可就真要酿成星际丑闻了。
10. 第 10 章
“小叔和侄女,私生子和养女,真是星际丑闻啊……”
季尝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她没有想过,自己跟季尝的匹配度会这么高。
至少有80%。
季舒虞立刻咬破舌尖,有疼痛与血腥味的存在,她就能再坚持一会。
半夜出了这样的事,她等了一段时间才等来了家庭医生。
不过来的人不是珍妮尔,而是安德森家族的其他成员,一个年轻的omega,克莱德·安德森。
青年有一头金色的卷发,他显然早就知道这边的情况了,因此穿戴严实,全副武装。
季舒虞只能看到他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Omega医生什么都没有说,他蹲下身,动作很快地为季尝注射针剂。
他的小臂上还有青青紫紫的痕迹,都是针剂留下的。
“季小姐,您先出去吧,你们两个的匹配度有些高,你留在这里很危险。”克莱德看着她,很是认真地说。
她如果继续留在这,季尝确实危险。
“给我一支针剂。”季舒虞指节向他开口。
“……容我找一下。”
克莱德还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带Alpha的抑制针剂出门。
但看样子,季舒虞是要留在这里。
做什么,难道是等季尝苏醒,可她们不是死对头吗?
再来的路上,他想过太多可能性了。
季舒虞他们住的太近了,只要季舒虞想对他下手,随时能杀了他,就比如现在,季尝简直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她完全可以直接杀死季尝。
如果季舒虞再卑劣一点,甚至可以趁着季尝的假性易感期,将他完全标记。
一个被完全标记的omega,会丧失自主意识,将Alpha的话奉为圭臬。
但他还算清楚季舒虞的人品,好在,她不是这样的人。
季舒虞直接将那管抑制针剂注射进去,平复了一下呼吸:“他这是怎么了?”
“假性易感期,”克莱德语速很快,他看了季舒虞一眼,“你们两个的匹配度太高了,他在你身边容易引发假性易感期。”
季舒虞揉了揉眉心:“那要怎么办?”
公务需要,她们每天见面的时候还多着。
“先帮我把他抬进卧室,我需要一个密闭的安静空间为他治疗。”克莱德说。
看着眼前穿着医疗制服的omega抬起了季尝的脚,她沉默了一下:“要不我来吧。”
克莱德叮嘱她:“好,他状态稍微稳定一些了,你可以把他抱进去,但还是要小心一点,动作不要太激烈。”
激烈这个词用在这里好像有点不太对。
但季舒虞没有纠正他,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季尝,他脸色白的像是已经死了。
克莱德看着她的动作,惊呼:“小心小心。”
她高估了季尝的重量。
与她对战的时候,季尝招招狠辣致命,曾经一拳打碎了A阶星兽的脑袋,现在在她怀里,居然这么清瘦。
季尝真的很瘦。
今天看到他穿了宽松的浅色毛衣,季舒虞只觉得他是看着清瘦,但抱在怀里远比她所想的还要瘦。
却不是瘦弱。
他的信息素并没有完全被遏制住,可能身体还是很痛,季尝身体蜷缩的更紧了,额头抵着她的胸膛,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她的衣料。
克劳德指了指床铺中央,提醒她:“放在这里就好了。”
季舒虞全程没有说话,被他指挥着把季尝搬到指定位置。
她讨厌季尝,但更多的是讨厌会说话的季尝。
眼下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没那么叫人讨厌了。
“你没有看信息素匹配度吗,你们两个的匹配度有81%,已经算很高了,如果他在你身边呆的时间太久,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克莱德解释,“他的身体很不好,心律失常是老毛病了,拖了很久,也不肯换心脏,谁也劝不动。”
说到这,他叹了一口气。
她静静看着克莱德给床上过分苍白的人提供了氧气,季尝的眉心缓缓舒展开一点。
季舒虞:“解决办法。”
“有固定的Alpha为他提供信息素,或者,自毁腺体。”
说到这,克莱德摇了摇头:“他都不会同意的。”
摧毁腺体的确能让他从此免受易感期的折磨,但没有了腺体,季尝也会变成劣O。
季尝这么高傲的人,怎么甘愿做劣O?
他宁愿一辈子忍受易感期的折磨。
季舒虞看着他几乎没有什么呼吸起伏的胸膛:“他怎么不找易感保护人?”
“匹配高的味道不喜欢,匹配低的不管用。”克莱德贴心地为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嗯,这是指挥官的原话。”
到性命攸关的时候还要挑三拣四,也的确是季尝的风格。
季舒虞没再说什么,她不打算在季尝面前失控,及时关闭了卧室门。
原本她是不需要抑制剂的。
当初在实验室的时候,为了避免实验体因为易感期到来发狂,或是对药物产生其他反应,不利于观察,季舒虞和其他实验体一样,做了手术,能提高自控能力,信息素也会更加稳定。
只有这样,才更符合实验室对高战力的标准。
这项技术还并不成熟,但幸运的是,季舒虞是成功的那一个。
她的腺体没有被摧毁,得益于这项技术,如果不是匹配度极高的omega爆发出浓烈的信息素,她几乎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也因此,她在一众Alpha和omega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不受信息素的操控,那些人说她是A同、性冷淡,甚至性缺陷的事,她都知道。
“……脆皮,下去。”季舒虞停止回想,看着那条同样处于假性发情期,紧紧缠绕着她,尾尖不停拍打着的黑蛇。
它蹭得很厉害,一点点向上攀爬。
季舒虞本来打算先去找一找,看季尝的房间里有没有什么线索,但她还是先把那条发情的蛇从自己身上解了下来,指尖不小心碰到湿润的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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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腔,她想了想,还是先认认真真地去洗了手。
浓郁的草木味和季尝的温度,还有发情期黑蛇的潮湿,被冰冷的水流冲掉。
跟死对头匹配度太高可不是一件好事。
季舒虞带上手套,没有检测到周围存在监控与警报装置,才动手检查。
就在她的指尖搭在桌上时,一阵电流穿过她的四肢百骸,季舒虞咬紧了牙关:“……他极有可能已经背叛我们,我需要检查他的部分物品。”
如果季尝是叛徒,那么翻找叛徒的私人物品,这的确不算违反规则。
电流停止。
季舒虞掐着掌心的手缓缓松开,她只看到季尝的大量药品。
都是治疗心律失常,或是治疗外伤,还有加速愈合的针剂,除此之外,还有一大批过期的抑制针剂。
全部是特效药。
季尝习惯了特效药。
但特效药用的时间久了,就再也不管用了。
就像他从分化成omega那一刻开始,就使用特效抑制针剂,同样是易感期的omega,对方可能一天一针就够了,但季尝需要六七针。
他已经对抑制剂产生了病态的依赖。
想到能与她匹敌的omega有可能因为依赖针剂,窝囊的死去,季舒虞就皱起了眉头。
她的确是想杀死季尝,但这人要死在她的手上,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上。
否则自己十年都没有杀死的人,却死在了一个不会引人注意的小东西上,会让人茫然无措,产生挫败的情绪。
【季小姐,你的小叔清醒一点了。】
是克莱德发给她的消息。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克莱德不太希望她接近季尝,大家都知道她和季尝不合,但克莱德的担心显然不是这一方面的,就像现在,他有意提醒她,季尝是她的小叔。
季舒虞关闭光幕。
她有见过季尝露出脆弱的模样吗,好像没有。
但眼前的季尝陷进柔软的鹅绒枕里,额上还贴着退热贴,看上去像一只脆弱的蝴蝶。
浅色柔软的宽大毛衣衬得他有点单薄,季尝从来没有疏于锻炼,但显然,他不论怎么锻炼都是一副瘦弱模样,这会看起来更可怜了。
看在他差点死掉的份上,季舒虞想要宽慰他一下,但季尝用虚弱的声音先发制人:“好狼狈啊小鱼,你的易感期也来了吗?”
不知道是谁的信息素突然失控,要不是这里偏远,只怕自控力差的Alpha都已经在提前的易感期进入狂躁状态了。
“真可怜。”季尝的浏览镜在治疗期间被克莱德摘掉了,这会没有了镜片的遮挡,他的眼睛还有些水润,嘴角却还带着欠揍的笑。
季舒虞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可怜她。
“少说两句吧。”克莱德递给他一杯温水,转头看季舒虞。
他在犹豫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听到季舒虞说:“有什么话直接说。”
克莱德点点头:“执行官状态还有些不稳定,他不能再用抑制剂了,季小姐,您方便释放一些安抚信息素吗?”
11. 第 11 章
“不行。”
“我不需要。”
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
死对头的默契总是在诸多方面有所体现。
克莱德沉默了一会,说:“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你不能再用抑制剂了,再这样下去,针剂会对你彻底失去作用。”
季尝啧了一声,看上去不以为意:“那我也不需要。”
……好像谁愿意给他了一样。
季舒虞突然就想起克莱德说的,什么匹配高的味道不喜欢,匹配低的又不管用。
季尝的信息素比较罕见,目前看来,她已经算是匹配度比较高的了。
克莱德叹了口气:“那你只能硬抗了。”
可易感期哪是那么好抗的。
即便是假性易感期,要是准备的不到位,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知道了,回去睡你的觉吧。”季尝朝他抬了抬手。
随着他摆手的动作,宽松的毛衣袖口滑到小臂中间的位置,露出一点青青紫紫的针孔。
他的皮肤很白,那些带着血瘀的针孔看上去就很吓人。
赶走了克莱德,他随后看向一旁的季舒虞。
易感期是需要Alpha释放信息素的,他当然清楚再这样下去,会对身体造成怎样的危害。
如果抑制剂对他彻底失去了作用,到时候他会变成被激素支配的野兽,季尝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变成这样的。
但他也绝不接受季舒虞的施舍。
有自尊心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害怕自己因此彻底依赖季舒虞。
那才是最可怕的。
之前不是没有过Alpha为陌生omega释放安抚信息素,但omega因为信息素过浓,在身体里形成了难以清除的标记的情况。
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他不会去赌的。
没有人愿意跟死对头绑在一起。
“他想看我们斗的头破血流,季尝。”季舒虞打断了他的念头。
“……大小姐事业心未免太强了,”季尝咳了两声,放下那杯温水,“怎么这时候说起老头来了,我不想听这些。”
季舒虞没有说话。
她认识季尝十年,头一回看到他这幅模样。
在她的印象里,季尝哪怕是断了肋骨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几乎没有谁把他当做omega。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会因着刚苏醒,嗓音还有点喑哑,带着一点鼻音,眼睛和嘴唇也湿润润的,看着很虚弱,像是一株需要照顾的兰花。
他这幅模样像是被谁蹂/.躏过。
季舒虞脑海中刚出现这个词汇,她当即掐断了念头,觉得恶心。
差点又被他骗到了,季尝嘴巴坏的要死,谁愿意跟他过一辈子。
他未来的Alpha好惨。
季舒虞不是一个情感太丰富的人,但她在这一瞬还是为他未来的Alpha默哀。
“我都有些可怜你了。”她直白地说。
季尝哼笑了一声,拉长了声调:“哎呀,那还真是难得,大小姐这样的人,也会可怜谁吗?”
又是这副腔调,季舒虞毫不掩饰厌恶:“也可怜你未来的Alpha。”
“嗯,你也很可怜,小鱼,”季尝微微偏头,说,“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整个人气息都有些不稳了,怎么,你也要发情了吗?”
“控制好你难闻的信息素,让我提前发情,对你有什么好处?”季舒虞冷声打断他。
听她说信息素难闻,季尝缓缓瞪大了眼睛。
“难闻?”
他突然笑出了声,费解地看着季舒虞:“大小姐这话说出来不违心吗?”
季舒虞没有反驳,她当然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听说有一个omega的信息素是稀有的味道,闻起来像是古文明里记载的森林,草木,下过雨后湿润的香气,她对此很好奇,还曾想要高价购买一管他的信息素。
只是后面得知这个拥有稀有信息素的omega是季尝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能闻腻了,毕竟那些年几乎每天打一架。
打架的时候,信息素纠缠到一起是无可避免。
季舒虞不打算再留下去。
天本身就很晚了,她的作息很规律,今天被季尝给搅了。
“小叔,你应该谢谢我的救命之恩,不然下次我真的会见死不救。”
季舒虞丢下这句话,没有再看他脸色,直接离开了他的院墅。
硝烟的味道有意被压制,没有那么浓烈。
随着季舒虞的离去,这股味道也跟着淡了许多。
听到大门彻底关闭的声音,季尝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哑声训斥那条坏蛇:“脆皮,快停下来……”
精神体和主人是一样的。
在主人进入易感期的时候,精神体同样会进入发情期。
有些影响不会很大,但季尝能感觉到脆皮身上的一切。
这对他当然是有利的,他可以让脆皮变成小小一条去探查情况,几乎不会被发现。
但能感应到精神体的一切也有弊端,比如易感期。
在他昏迷的时候,这条黑蛇就在不停地蹭来蹭去,它的尾巴来回拍打,想要借此缓解兴奋和焦躁,湿滑的泄殖腔也随着它攀爬、缠绕的动作被磨来磨去。
反而让他格外难受了。
季尝咬着牙把蛇缠在自己的手腕上,让它回到精神领域,短时间内不许再出现。
——————————
黑暗中,季舒虞睁开了眼睛。
她的领地意识很强,敏锐地感觉到有谁进入了她的领域。
“……你来做什么?”
光幕里出现了季尝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奶茶色的毛衣,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有要紧事。”
季舒虞直接拒绝了他:“明天说,我要睡觉。”
“生活秘书需要提前安排大小姐第二天的行程,快叫我进去吧。”
他一副非要进来的模样。
放在平时,季舒虞不可能让他进来。
但他今天差点就死了,想到将来还需要季尝为她提供助力,她大发慈悲地打开了门放他进来。
被吵醒他,季舒虞脸色不太好,她很小就开始厮杀,与星兽、异种搏斗,只是站在那里,就不怒自威。
季尝丝毫没有把人从睡梦中吵醒的愧疚:“脸好臭,我把我手下的一些资产整理给你看。”
“……一定要今晚看吗?”季舒虞脸色非常不好,“你最好能说明这件事的紧迫性。”
但就算季尝手上有再多的星能源与星矿,都不该成为打扰她休息的理由。
“我提前接到了消息,”季尝凑近她,压低声音,“这段时间上面安排的任务,你能推就推。”
季舒虞侧身避开他的靠近:“看来你的人本事很大,但上级的指示我不能推脱。”
他身上还带着浓郁的潮湿草木味道,显然,季尝的信息素还没有平复下来。
那一瞬间,她突然就知道季尝来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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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蹭信息素的?”季舒虞扬起了眉头,直接点破了他的心思。
季尝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对此避而不答:“我特意为你送来情报,大小姐,这可是关系到你性命的大事,不谢谢我吗?”
她点头:“消息我接收到了,出去吧。”
说完,季舒虞直接关闭卧室门,下达逐客令。
“……真是好狠的心。”
季尝幽幽地叹了口气。
卧室的信息素果然够浓,季舒虞很谨慎,但在她的领地里,她才是放松的,不会克制信息素自行扩散。
原本不规律的心跳,也因为这股熟悉的信息素有所缓和。
季尝指腹不断摩挲着指节。
这样下去不行。
他已经发现了,季舒虞身上那股信息素对他的吸引力几乎是致命的。
别人也就算了,谁都好,偏偏是季舒虞。
明明他可以威逼,或是利诱,让信息素的主人就范,偏偏这人是季舒虞,一个软硬不吃的女人,还是他名义上的侄女。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呢……”
季舒虞望着天花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这样的喟叹。
季尝很清楚怎么才能恶心到她。
但不论如何,这种语气都不该在她们之间出现。
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语调轻浮的人,十年都是如此,但也许是因为季尝离开了三年,再听到他说这样的话,除了熟悉感,还有不适应。
她开始怀念季尝不在的日子。
【长官,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好了。】
文青山的消息在第二天大早发了过来。
她很快清醒过来,刚下飞行器就看到季尝。
“嗨,大小姐,”他精神状态很好,仿佛昨晚没睡好的人只有她,“吃过早饭了吗?”
他的视线落在季舒虞飞行器里,那一袋无味的营养液上。
季舒虞吩咐:“早饭送到我办公区。”
“你最好都吃掉,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我亲手做的晚饭可都被你浪费了。”季尝微微一笑,像是长辈在教育不乖巧的小孩。
她没有理会弯着眼睛笑得像狐狸的人,直接前往办公区。
文青山汇报的最新消息:“上面那群大人们的做法还算统一。”
季尝这张嘴,也算为他惹了不少事。
但他这人圆滑,又能屈能伸,真与他交恶的人确实没多少。
她敲击文字,发出新的命令,才抬眼看文青山:“那就看看,看他这段时间有没有长进。”
荧幕突然浮现,赫然是季尝那张笑脸:“大小姐。”
文青山的表情凝固,随后请示:“要让执行官大人进来吗?”
似乎担心自己被拒绝,季尝补充道:“你家长官的早饭在我手上,文副官,你忍心看她饿死吗?”
但季尝送的早饭,真的能吃吗?
抱着怀疑的态度,文青山放他进来。
人还没到,季舒虞身边的朱雀就忍不住了,迫切的想要见到老朋友。
“哎呀,小小鸟这么迫不及待吗?”季尝看着停在他指尖的朱雀,意有所指地笑说,“比她可爱多了……”
季舒虞掀起眼睫看他:“你话太多了,我的饭呢?”
“一会没吃饭会变成饿死鬼吗?”季尝嘴巴一如既往的坏,但还是把菜品都摆上桌。
文青山在一旁捏了把汗,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前试毒。
季尝坐到她的对面,见她不动筷子,指尖扣了扣桌面:“怎么不吃,在等小叔喂你吗?”
12. 第 12 章
季舒虞看着他,夹起一片绿叶放进嘴里。
没有毒。
托季尝的福,小时候经常被他下毒,现在寻常的毒药已经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危害了。
但如果季尝真的要杀死她,只需要一毫克他的毒液,季舒虞就能毙命。
不过他不会这么做的。
这一点季舒虞几乎是笃定的。
季尝需要靠她来接触季家,接触他这辈子都触碰不到的东西。
他也不会在这里下手,除非季尝不想活了。
“在想什么呢,我的大小姐,好吃到让你神游天外吗?”季尝毫不谦虚地表示,“我知道我的厨艺不错,但你有些夸张了。”
“长官,前元帅要跟您商量要事。”
文青山适时出声。
她实在担心两人打起来。
之前没少出现这样的情况,从来都是因为季尝这张嘴起的祸事,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这一项行程原本不着急,但看眼下这个情况,应该适当提前了。
季尝挑眉,听出来文青山的意思:“文副官的伤还没好吗,伤在这个位置,怎么看怎么叫人不舒服。啊,听说是被omega打的?”
文青山蹭了蹭人中的血痂,视线偏移。
“执行官,你该出去了。”季舒虞说。
季昀政叫她过去,就一定是关乎家族的大事。
人们都知道,她这个养母在她成年后,很少叫过去做些什么。季昀政的omega丈夫对她很冷淡,不太喜欢她,季舒虞也不会往她们跟前凑。
双方都默契的从来不碍对方的眼。
她跟季昀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上次见面,还是例行去医院看望她名义上的哥哥,季昀政的劣A儿子,与她和那位omega丈夫打了招呼,算起来也有一段时间了。
做惯了上位者的女人在处理着手头上的公务,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我上次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母亲,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季舒虞直接回绝。
季昀政的动作停顿,皱紧眉头看着她:“你需要为家族考虑,我不是在问你的个人意愿。”
“我正是在为家族考虑,”季舒虞坐在她远远的对面,“现在不是联姻的好时候,联姻对象会影响我工作生活,这才是在威胁整个家族的利益。”
“联姻而已,怎么会影响你的工作生活,”季昀政把全息文件给助理,转交到她的手上,“皇室与财阀的联姻,从来都是这样的。”
季舒虞大致扫了一眼,那是一个陌生的omega。
皇室的omega,看上去是个怯生生不谙世事的男孩——她不想要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先生。
她直言不讳:“太弱了。”
“……那你再等等,皇室会从家族中为你挑选一位合适的先生。”季昀政并没有强求她。
要知道,季昀政在这个位子上,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没有谁能让她妥协,季舒虞算其中一个。
但季舒虞没有答应:“母亲,或许是你搞错了,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联姻。”
女人对她的太对很不满意:“你想做季家的话事人,就需要助力,只有能力是不行的,记得你答应我的话,副舰长。”
明明是名义上的母女,但季昀政只称她的职务。
两人谈话很冰冷,完全就是上下级,跟母女几乎没什么关系。
季舒虞这次没有立刻回话。
她当然记得。
是季昀政把她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从此她离开了分不清白天黑夜,每天都在被注射针剂的实验室。
季昀政的独子季景深,身患重病,卧床很多年,季昀政又因为早年在战场上落下了病根,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最终选择在实验室里挑选合适的实验体作为继承人来培养。
季舒虞就是那个最拔尖的。
她几乎完全符合季昀政的要求。
“不要年纪大的,养不熟。”
“要听话的,武力值强的。”
“有哪些腺体自控手术成功的实验体,我不希望带回去一个被信息素支配,满脑子□□的Alpha。”
实验员恭恭敬敬地把人带到她的实验舱。
那时她刚被注射了新的药剂,疼痛充斥着她的身体,每天身体都在分裂,她的视觉和听力都很敏锐,痛到极致的时候,季舒虞甚至能听到细胞分裂的声音。
痛,太痛了,痛得她根本看不清眼前陌生的面孔。
即便她每天都在被观察与记录,但季舒虞还是很厌恶被人长久注视,当做物品来观察的眼神。
她们透过透明的实验舱,看她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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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孩不错,不过,她怎么不叫痛,是个哑巴吗?”她恍惚间听到女人这样问。
“并非如此,阁下,”实验员忙解释,“她忍耐力很强,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几乎从来不叫痛,哪怕上次忘记打麻药,她也只是提醒,而非大喊大叫。”
等她反应过来身旁站了人时,季母已经和专员交谈完了。
那天,季舒虞被带离了实验室。
她第一次享受阳光。
想要享受阳光,是一件奢侈的事,在她六岁那年,可以做实验体的年纪,就再也没见过阳光了。
她有了名字,不再延用实验室的代号007,季昀政为她取的名,从容舒展的舒,无虞的虞,听起来是个好名字。
但她在实验室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也没有人跟她聊过什么,季舒虞表达需求从来直白,这是实验员对实验体惯用的交流方式,没有弯弯绕绕。
她不会讨好,十年的相处方式几乎已经刻在她的骨髓。
年幼的季舒虞很早就明白,人与人之间都是存在利益牵扯的,季昀政带她出来,是有目的的。
果不其然,她说:“你哥哥身体不好,我要你完全的忠诚他,保护他。”
忠诚吗?
季舒虞歪了歪头,她知道,这不是一个该存在于家庭关系之间的词语。
那么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季景深,成为季家话事人,完全忠于他。
她板着脸回答:“我明白。”
“这是必须要做到的,我会给予你帮助,你要忠于季家,忠于你的哥哥,听明白了吗?”
与其说她们是母女,倒不如说,她们是很久以前就做下了交易。
季舒虞从来不会食言,她答应的事都会做到。
“那就先去见见那位omega,如果不合适,还会有其他皇室成员。”
她推开门,正好看到一旁的季尝。
这人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了,被她撞见,也没有被抓包的心虚,还惊讶地打量她:“能让她改主意,我的大小姐,之前没有发现你这么厉害?”
季舒虞没给他好脸色:“我之前也没发现,执行官原来这么喜欢听墙角?”
这话刚说完,她就闻到季尝身上有很多信息素的味道,像是许多A阶的Alpha。
“去哪里鬼混了,好难闻。”她嫌弃地瞥了季尝一眼。
13. 第 13 章
他拍了拍肩头的灰尘,轻描淡写:“……刚解决了几个闹事的Alpha。”
“看来训导官和执行官的位置很适合你,能为星际培养不少人才,做出许多贡献。”季舒虞点点头,注意到他手背上有刀痕。
常年作战,她一眼就判断出,这是激光划出来的。
战斗受伤都不影响他听墙角。
这人也是够了。
季舒虞最是看不上这种行为:“卑劣。”
“哈?”季尝笑一声,“你的人针对我就不卑劣了吗?”
“那不是我的人,”季舒虞打开终端光幕,通过了皇室omega的交流请求,“你身上的味道很杂,但我的手下没有这种味道的。”
多年在实验室,她的听力嗅觉都是远超常人的。
季尝啧了一声:“狗鼻子,那些都是老头的人。”
他没再继续说什么,视线停留在她的光幕上,有些诧异:“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这种冷漠到不近人情的Alpha,有可能步入婚姻殿堂。”
对上季舒虞不太友善的视线,他笑了一声,解释:“家族联姻是很正常的事,但你这种性格,我难以想象怎么跟伴侣相处。”
“到时候怎么相处呢,晚上伴侣要你履行义务,你用公务来搪塞,说规矩不允许吗,”说到这,他屈指抵住嘴唇,忍笑道,“实在好笑,不好意思大小姐,我是真的忍不住了。”
季舒虞:“我也很同情你将来的Alpha,会有人娶你这样刻薄的omega吗?”
他咳了几声,才开始说正事:“他想看手足相残的戏码,大小姐,快停战吧,既然你不愿意跟我站在一边,那就由我过去,跟你站在一边。”
季舒虞没有说话。
她其实更好奇,季尝是怎么分辨出那不是她的人的,难道只因为她刚刚的话吗?
她的身份被隐瞒了很多年,所有人都只当她是哪个不知名家族的孩子,季昀政也伪造的足够全面,连着老头都一并瞒了过去。那么季尝刚刚又是否听到了?
人逐渐多了起来。
这里不再是安静的私人区域,而是到了工作区。
季尝用精神海与她沟通交流:“我做的饭,你都吃完了?”
“这次怎么不担心我下毒,亲爱的大小姐。”
平心而论,季尝做的饭味道是很不错的,他在这方面有很高的天赋。
季舒虞连眼神都吝啬给他:“那个菜不错,多做一些。”
“……使唤我就这么顺手吗?”季尝无奈地挑了挑眉锋,“你好烦人啊大小姐。”
“别忘了自己是做什么的,生活秘书。”季舒虞打开终端,查看今天的行程安排,在看到后面的空白后,问,“任务被推了?”
“是啊,我昨晚不是告诉你了吗,”季尝指腹来回抚摸黑蛇的头,“最近不要接任务,各方势力的内鬼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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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这时候出头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季舒虞带他进入办公区,隐秘的墙缓缓打开:“既然如此,就把手术做了吧。”
他的笑意明显僵了一瞬:“什么?”
季舒虞弯了弯嘴角,难得露出一个笑来,但这样的表情在他看来只觉得阴森可怖。
她自顾自地去消毒,让机械臂为自己穿戴无菌服和医用手套:“昨晚不是说好了吗?”
的确说好了,还是他自己答应的。
季尝深吸一口气,开始环顾四周,打量着这里的环境。
精密的医疗器械、医疗机械臂、手术刀、药品一应俱全,这个隐藏的手术室,带着科技感的冰冷的光泽。
他啧啧两声,很不满意地挑三拣四:“你做过几台手术,胆子这么大,就要拿小叔来练手。”
“谁都知道你我的恩怨,要是我死在这儿,你也逃不了。”
季舒虞泰然自若地收拾好一切:“那就不逃,我从来守序。”
看到出来,季尝是被她吓到了。
原本被打理到一丝不苟的栗色发丝都有点乱了,季尝抬手整理发丝,后背几乎要贴在紧闭的门上:“你疯了,就为了杀我,把你的命也搭进去?”
“慌什么,先做一个检查。”
机械臂挡住他的退路,季尝躲无可躲,掌心按在腰侧激光枪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鱼,我要专业的医生为我手术。”
14. 第 14 章
季舒虞抬眼看他:“先做检查。”
这里不好动手。
如果激光打到特殊材质的墙壁,会反弹回来,空间虽然大,但季舒虞手上有太多武器,他无法扛着,只能暂时服从命令。
“……小鱼,我会配合你做检查,但我需要专业的医生为我做手术。”季尝收起了微笑,警惕地看着她,“这是我最后的让步。”
季舒虞的声音没有起伏:“进去,我要检查。”
空气冷凝了几秒,最终他还是妥协地进入仪器里。
在他站好的一瞬间,空间顿时变成密闭的,季尝打量着这个狭小的医疗器械的内部。
“……大小姐,快点,我会被闷死的。”
季尝放缓了声音,找回平时不着调的语气。
下一刻,头顶上方开始通风。
全息投影将季尝的身体分析的彻底。
芯片手术对于状态的要求很高。
季尝现在仍旧处于假性发情期,但好在他控制住了,状态良好,不会影响手术。
她安静地分析着季尝的身体数据,思考将芯片放在哪个部位合适的时候,看到他心口位置的一道伤口。
她记得那道伤口。
大概是她十八岁那年,她与季尝发生了激烈的冲突,那次,她的肩膀被季尝穿透了,而她的匕首没入季尝的胸膛,离心脏只差一点。
伤痕是可以彻底去除的。
医疗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了,只要他想,81%的身体换成机械也是可行的。
但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季尝一直留着这道疤痕,到现在已有四年。
但那些争执,说白了更多是季高想看到的。
在季高看来,她和季尝两人是季家话事人的不二人选,他希望看到两个继承人像野兽一样,斗的你死我活,最终分出胜负。
或许应该说,那时候她们不够成熟也没有看透,都掉进了季高的圈套。
有一点季舒虞很清楚,哪怕季高不这么做,哪怕时光倒流,她与季尝也必然会形成这种局面,性格使然,她们会天然厌恶彼此。
“大小姐,看够了没?”季尝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以他的实力,只要他想,完全可以释放精神体,巨大的黑蛇会将手术室撑开,从而彻底暴露他和季舒虞的位置,但很显然,他并不打算这么做,这是破坏两人的合作。
观察舱的门缓慢开启:“嗯,出来。”
季尝将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这才走出观察舱:“我的医生呢?”
“我不是吗?”季舒虞配好药剂,透过冰冷的护目镜看他,“过来,我来为你植入芯片。”
季尝后退了一大步,猛然把腰间的激光枪拔了出来:“我做出了让步,我要医生。”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让步了?”季舒虞的声音无波无澜,“我可没有答应你。”
在季尝扣动扳机的同时,季舒虞侧身避开,按下了按钮。
顿时,整个手术室充满了麻醉气体。
季尝是经过检测,确认身上没有可防御麻醉气体的物品后,才允许进入手术室的。
在躲开被墙体来回反射的激光子弹后,季舒虞一把捞起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为他做清理,由机械臂辅助,为他穿上手术服,把人安置在病床上。
季舒虞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思考将芯片移植到哪里合适。
微小到人眼不能看清的芯片在被检查后,由机械臂辅助,放进他的身体里。
只要季尝背叛,或者做出威胁到她的事,她绝不会手软。
小小的芯片能将一头巨大的星兽炸得血肉模糊,遑论是人。
——————————
克莱德担忧地看着通讯:“我给他拨了很多次,他会不会因为在季小姐身边工作,开始了第二轮假性易感期?”
“不,不能。”他很快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昨晚是他亲自治疗的,季尝不会在短时间内出现这种情况,除非是高匹配度的Alpha有意引导。
他清楚,季舒虞不是这么卑劣的人,其他人更没有接近或者对他下手的资格。
克莱德没有犹豫,直接坐上飞行器,到达星港基地。
在审核过全息通行证后,克莱德不间断地拨季尝的终端,每次都没有成功拨进去,他彻底着急了,问身旁的舰员:“执行官现在在哪?”
“季执行官这会和副舰长待在一起,不过没有预约,你是见不到两位长官的……诶,你去哪!”舰员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漂亮的金发omega跑远了。
但星港基地戒备森严,如果不是完全符合,是绝对进不来的。
舰员没有去追,打开精神海与战友隔空交流:“有个金发碧眼的omega到上面去了,走流程进来的,要见两位长官,关注一下。”
季尝的传送权限处于关闭状态。
克莱德尝试多次,也没有成功开启。
“该死的!”一向温柔的omega爆了粗口。
他们两个不能待在一起。
就算季尝现在的情况稍微稳定一点了,季舒虞匹配度过高的信息素就算不小心泄露,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可是星际丑闻。
按照季家目前话事人的态度,和对家族名誉的重视,她们两个会被彻底销毁的。
他凭借记忆,到达了印象中的办公区——季尝应该就在这里。
在他准备用非常规手段进去的时候,门自动打开了。
一个高挑肃丽的女人站在门后,她穿了一身黑色军装,佩着金色的徽章和肩穗,垂着眼睛看他,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站在那,上位者的威压就铺天盖地的将人笼罩。
这张脸太有辨识度,还有她身上那股带着硝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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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信息素,克莱德嘴巴比脑子还要快:“副舰长大人,冒昧打扰,季执行官在不在里面?”
来副舰长办公区找执行官,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行为。
克莱德做好了得到否定回答的准备,却听她说:“进去找他吧。”
季舒虞根据身形辨认出来,这就是昨晚那个omega医生。
季尝的手术成功,目前也没有排异反应,就是苏醒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不过她没跟这人计较,安置完一切后,直接让克莱德去照顾他。
“天哪,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克莱德的金发有些乱了,他顾不上整理,握住季尝的手,“怎么不接通讯?”
“……睡过去了,太困了。”季尝有些蔫蔫的。
克莱德不疑有他,见他真的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到克莱德过来,季尝立马收起了一脸的阴郁,假装自己因为假性易感期困扰。
他并不打算让克莱德知道两人的交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他就越危险。
至于季舒虞究竟给他植入的是哪类的芯片,具体的位置又在哪里,季尝通通不知道,也从季舒虞的口中撬不出来,目前他也无从考究。
他原本担心季舒虞会失误,结果没想到,她真的独自完成了一台手术,她简直就是一台精密的医疗仪器,但这在季尝看来等于彻底失控。
这颗芯片,就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嗯,睡在副舰长的办公区吗?”克莱德面色复杂地看着他。
后者捂着心口咳了几声,面色不变:“谈公务睡着的。”
幸好克莱德没打算深究,但确实对他的做法不赞成:“心未免太大了,我早就说过,你们匹配度很高,让你少跟她接触,这算怎么回事呢,非要我哪一天在一些不光彩的小报上看到你吗?”
季尝没再说话。
他突然觉得,被死对头亲手移植一颗成分不明的芯片,还有跟死对头发生一些丑闻,没有什么两样,都挺恶心的。
这下他的命彻底被季舒虞捏在手里。
他越想心里越难受。
在刚才醒了来,看到季舒虞那张冷脸的时候,季尝想要召唤黑蛇脆皮去咬她,但发现,麻药没有完全过去。
他甚至没有什么力气支配精神体,只能发泄地把沙发上的抱枕摔向季舒虞。
但显然,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她全部都躲开了,还让他观察有没有什么排异反应。
季尝心不在焉地躺了回去:“怎么会。”
“怎么不会,她可是Alpha啊,”克莱德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怎么会一点都不介意呢,季尝,你还不会是,喜欢她吧?”
……
“什么?”季尝身子微微向后仰。
他对这个设想感到恶心。
他,喜欢季舒虞。
他吗?
15. 第 15 章
他什么时候能做出这么恶心的事。
他太清楚季舒虞的脾气了。
她们两个就像天生相克,只要站在一起,就必然会炸出巨大的火花。
他觉得季舒虞冷漠刻板,季舒虞觉得他刻薄虚伪。
至于喜欢,季尝只是想想,就已经被恶心到了。
跟这样满脑子规矩的人生活在一起,恐怕他脑子坏掉了才会这么做。
“我没有虐待自己的倾向,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与很多年的死对头产生这种感情的。”季尝说,“如果有,那我可能是疯了,到时候希望你作为朋友,及时把我送去精神科治疗。”
“还有,为什么你的设想是我喜欢她,而不是她喜欢我,我的魅力值,你难道不清楚吗?”
克莱德哑然:“……嗯,很犀利的问题,她纵容你休息在这里,所以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会有死对头休息在对方的办公区吗?
或是说,会有人同意死对头休息在自己的办公区吗?
“亲爱的克莱德,没事了就去锻炼身体,帮助家族做事,别再看那些言情小说了,好吗,”他掀起克莱德的金色额发,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后啧啧两声,
“真可怜,脑子都看坏了。”
他可不想成为星际丑闻。
季尝的攻击性很强,但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克莱德早就免疫了。
打发了克莱德,季尝指尖停顿在光幕上,没有直接点开季舒虞的聊天框,而是错开,点开了另一个头像。
【文副官,帮我向你的长官请个假。】
交代完这些,季尝直接打开传送权限,走进光幕回到了院墅。
假性易感期和刚做完手术的疲惫在这时候一同涌了上来。
季尝换上柔软宽松的毛衣,倚在了沙发上。
他在回忆那个梦。
确切来说,在他昏睡过去的时候,精神世界也跟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精神世界里出现了季舒虞的身影。
他和季舒虞不停地打斗,两人都没有留手,直逼对方最脆弱的部位,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后来,季舒虞把他打死了,血流了一地,他喘不上气,哪怕张开嘴巴,也没有氧气被吸入。
精神世界遭受了重创。
不知怎么回事,原本的全息竞技场便成了一张大床,谁把卧房门紧闭的,他也不知道,季尝只知道,他跟季舒虞打着打着,信息素就失控了。
两股战斗型的信息素都想压制彼此,没有谁占据上风。
自然的清新与战火硝烟的味道就这么紧密交织,不分你我,像是和平与战乱。
“小叔,不是讨厌我吗?”他看不清季舒虞的表情,只听见她的声音比平时要低,“跟死对头亲嘴的感觉,怎么样?”
她们明明刚才还在打架,非要分个你死我活,这会他又在热情地回应着季舒虞的动作。
这算什么?
季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敢再回想。
他知道这个想法究竟有多可怕。
那个紧到喘不过气的拥抱、耳畔的呼吸声,还有味道,温度,都那么真实,让他产生了想去看精神医生的冲动。
在精神世界里,他清楚的知道,在床上被完全压制的感觉并不好,但精神世界里的两人紧密相拥,没有谁要松开手。
季尝掐紧了掌心,用这点痛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和季舒虞亲吻和拥抱,这是一条禁忌的,不可跨越的红线,除了死对头,还有叔侄的身份在这里,只是回想,他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精神世界变得奇怪?”
克莱德的声音传来。
季尝自顾自地贴上退热贴,浏览镜上凝了一层薄薄的哈气:“是,我在精神世界看到了太多人,以前不是这样的。”
“原本是正常的,”克莱德正在调试医疗器材,他又开始忙于实验,连抬头的空都没有,“毕竟你刚经历假性易感期,没有特效抑制剂,开始了戒断反应,但精神世界出现太多人,证明你的大脑太乱了。”
季尝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唇角一向维持很好的淡笑僵住了:“大脑吗?”
他从来没有和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次是因为季舒虞为他做芯片移植手术,才出现这样的情况。
季舒虞在他的大脑里进行了手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精神世界突然有一瞬崩溃就不是那么难解释了。
那她是否有篡改他脑海中的一些信息?
他原本不相信季舒虞有这样的技术,但她真的独自完成了这台手术。
能独自完成芯片移植,那么篡改一些记忆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保险起见,还是先雇一个易感保护人吧。”克莱德接过助手递来的针剂,开口建议。
这次季尝没有推脱:“我知道了,不打扰你了。”
全息视频中断。
原本他不考虑易感保护人这一选项的。
季尝很能抗,很能忍,但前提是没有季舒虞的存在。
那股高匹配的信息素,在他闻来会更浓郁,季舒虞的存在感太强了,他没有办法忽视,更没办法自欺欺人。
只有找到能暂时帮他脱离困境,摆脱季舒虞信息素的Alpha,他才算破局。
季尝没有再想下去,而是只接打开了光幕,注册了暗网的账号,用特定代码篡改了信息,发布了雇佣信息。
他给的很多,帖子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有一群Alpha来私心他。
季尝屈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浏览镜,很快调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和信息素匹配度。
“啧。”
他发出很不满意的声音。
匹配度至少要68%,否则对他不会有效果。
但这些Alpha无一例外,都是低于60%的,于他而言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一群劣等家伙,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这样的家伙来为自己释放信息素了?
季尝不耐烦地拿起冰杯,灌了一口酒。
灼烧的感觉能让他暂时清醒,脱离时不时发作带来的痛苦和难耐,像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还活着。
但很快,他翻阅的动作停下:“A?”
一个敷衍的名称,高高悬挂在暗网的第三名。
季尝突然就想到了有关这位的传闻。
前几年他听说过这人的名字,是个强悍的Alpha,不过没有人闻到过她信息素的味道,第二性别大概是女性,毕竟杀伐果断并且素质较高的大都是女性,她没有坏过暗网规矩。
他们这些自诩上流社会的人,并不会关注暗网的太多消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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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雇佣或是招募的情况,会有手下去负责,不会直接接触混暗网的人。
这位大名鼎鼎的A,据说已经有一两年不现身了,之前频繁出现,获得暗网颁布的荣誉名称“索命”,目前还没有谁超越她的记录。
一个字母,在榜单上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暗网这地方,人们的名称大都很长,也很奇怪,甚至低俗,这样简略到敷衍的名字,就格外能引起他的注意。
私信一栏里,这位据说消失很久的索命女士给他发了一串乱码:¥#^#*……
看起来不像什么好词,但毕竟是暗网,不会出现被和谐的情况。
“搞什么?”季尝垂下眼睛,曲着腿退出页面。
他并不想跟这群低俗的劣A打交道。
但没过一会,他发布的任务单很快被人接下,季尝定睛一看,接单人正是刚刚发乱码的索命女士。
【?看清了吗你就接,我这可不是杀人的单子。】
季尝莫名烦躁,对这人也没什么好脾气。
就刚刚那串乱码,就败光了他的基础好感。
那边已读不回。
季尝眉峰一挑,开始调A的身份背景,发现是伪造的,完美无缺,再查下去,就是一片空白。
一点线索都没有。
有意思,这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
可能也正是因为A太严谨,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的身份,所以从来都不接杀人以外的活儿。
那么这次怎么就例外了,难道是因为他给出的报酬太高?
季尝也不管她回不回,直接安排了时间【那么下午见。】
叮叮——
叮叮——
两声消息提示。
提示音有些陌生,季舒虞想了想,才记起这个某个暗网。
她没有在意。
她暗网的私信,早就多到看都看不过来了。
早年刚退网的时候,不少老主顾都表示舍不得,很难找到她这么干脆利落的杀手,但那段时间赚够了钱,再加上时间安排不开,这么算来,她确实很久没有登录了。
“朱雀,停手。”她勾了勾手指。
朱雀看到要开饭,没有再敲击光幕,而是高高兴兴落在她指尖等吃饭。
季舒虞解开最上方的扣子,捧着一本书坐到光幕前,正要把明天的安排发下去,就看到光幕上,由蛛网与铁锈组成的暗网界面——朱雀刚才趁她不在,偷偷玩了一会。
私信果然已经堆满了,季舒虞刷新排行榜,看到自己已经掉到第三名。
有两个积分已经超过她了,不过战力排行与人头数,她还是第一。
季舒虞心满意足地关闭界面,官方再度发送通知。
【雇主正在等待您的回复,请尽快处理。】
在暗网,接活儿后才会有这类消息。
她什么时候接的活儿?
季舒虞检查登录的是哪个账号,随后才点开消息栏目,未完成的红点格外显眼。
朱雀给她接了一单。
“朱雀。”季舒虞看向一旁在欢快吃饭的鸟。
后者毫不心虚,甚至非常坦荡,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季舒虞暗了暗额角,开始看这项活儿的内容。
“……为Omega释放安抚信息素?”
16. 第 16 章
季舒虞从来就没有结果这么离谱,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
她擅长杀人,从来都是一枪一个,从来不多浪费一个子儿,干脆利落,只干活,不多问,不坏规矩,获得雇主们的信任和喜爱。
为omega释放信息素,这不该在暗网出现,更不该被她接到。
暗网大都是发布杀人越货等一系列脏活儿的,一个omega,为了找人做信息素安抚,跑到这儿来雇佣,怎么想也怎么不合理。
从一群杀人如麻的Alpha里找,这年头,omega也不挑了?
季舒虞猜想,这应该是哪个丧A的寡O,迫于家族压力,不能改嫁,独自支撑着庞大的家族,易感期还需要外面找人安抚。
这在皇室、财阀和世家里很常见,但在暗网上发布就不那么常见了。
真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omega。
但因为这个新号给出的报酬太多,底下一堆自荐的Alpha,没人提醒这个omega,这件事在暗网上发有诸多不妥。
账号是加密账号,她用了许多办法,都没有把号主的真实身份查出。
暗网有规矩,接单后是不能取消的,只有雇主取消的份儿。
“长官,脸色怎么这么凝重?”文青山递给她一袋营养液。
季舒虞摇了摇头:“让季尝给我做晚饭。”
文青山笑着应下了这个传话筒的活:“好,我会告诉执行官的。”
不是所有的omega都能受得了她信息素的强度与浓度。
季舒虞干这一行许多年,没有过差评,她不像因为这件意外又离谱的事获得人生中第一个差评。
思来想去,她打开对话框。
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omega。
【?看清了吗你就接,我这可不是杀人的单子。】
脾气爆。
【那么下午见。】
讲效率。
是个难缠的omega。
季舒虞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好在给的报酬确实不少,比杀人给的多。
除了31万星币,还有一些星矿、能源,重要的是,这些都是一次的价,按次结。
也比那些高层大方多了。
【我的信息素浓度很高,身体虚弱的不建议。】
过来一会,对方回复【有用就行,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还有,来之前洗干净,我异味敏感。】
带着上位者的倨傲、轻蔑和鄙夷。
季舒虞感到荒谬,发出一声短促的哼笑。
这omega把杀手们当做什么了,几年不洗澡的叫花子吗。
对方的偏见和某些刻板印象让季舒虞为此不太舒服。
以前不是没有过难缠的雇主,但她不需要直接跟雇主接触,这次不一样。
“下午没什么安排,你可以早点回家。”季舒虞嘱咐。
暗网安排的见面时间是固定的,下午五点,马上就到。
她不打算透露身份,就得全副武装的过去。
便携式信息素拟态器、视线阻隔器、抑制剂一应俱全。
对方约她在一个郊外废弃的空港见面,这里黑暗,空洞,回荡着她军靴踏在踏板上的声音,显得阴森又诡异。
显然,这个omega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敢在暗网找易感保护人的omega就是不一样。
他在约定好的昏暗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坐着,哪怕听到她过来,也没有开口说话。
看样子,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很好,也正合她意。
季舒虞没有关门,依着她的信息素浓度,根本不用关门。
“我要开始了。”她使用过变声器的声音冷淡平直,没有什么感情起伏。
黑暗中,对方点点头。
应该是个哑巴。
身体残疾,早年丧A,易感期还只能在暗网上找人做安抚。
可怜。
但她们只是雇主关系,季舒虞不会给他过多情绪。
高浓度的安抚信息素经过她拟态器,把那股浓烈的硝烟味道重构成浓烈的沉水檀香,像是被碾碎的檀木混合着烈酒,浓得发沉,化作一张大网,让他无处可逃。
季尝在黑暗中瞪大了双眼。
他本能的生出了想要逃离的想法。
但身体就像被定在了原地,彻底动弹不得,心跳的声音又急又快。
很强大的气场,浓烈的味道,带着沉甸甸的威慑力。
季尝的浑身开始发烫,他咬着嘴唇,坐的笔直,一声不吭,只是袖中的指节已经绷紧了。
“够吗?”
季舒虞停止释放。
她第一次给人释放安抚信息素,不确定他需要多少。
omega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身上应该带了信息阻隔器,一点味道都没有漏出来,就这么直挺挺地坐着,不知道是否被安抚到了。
“……再来点。”很久,他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
这个浓度居然还不够,季舒虞依言继续释放安抚信息素,观察着他的反应,按照暗网的规矩,询问:“身体不适吗?”
他有些缓慢地摇头。
可能是很久没有被安抚过了,他需要的很多。
寻常Alpha并不能供给这么庞大的量,但季舒虞的身体异于常人,再加上本身是S级Alpha,这些对她而言还是承受范围内。
直到结束,omega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他点了点终端,示意她星币已经付过去了。
脚步回响的声音逐渐远去,废弃的空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嗯、咳咳咳……”
季尝发出一阵难耐地低咳,有股淡淡的血腥气涌出。
可能是自从分化成omega到现在,他都没有做过一次信息素安抚,导致第一次接受太多有些受不了。
他舔掉唇肉上的血,无力地闭上了眼。
还算幸运,这个代号A的女人和他还算匹配,信息素也不算难闻。
这很好,被索命女士安抚的期间,他就不会再被季舒虞影响了。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克制着攻击对方的想法,尤其在信息素涌出的时候,他差点就要拔出激光枪朝她射去,那股属于Alpha的信息素太过强大和恐怖,让他想要反抗、攻击、逃避。
这是源于本能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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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克服了,没有真的跟A产生正面冲突。
否则他不能保证,除了A,还有谁能为他提供信息素。
也幸好他第一次做信息素安抚没有碰到歹人,暗网本来就没有什么保障,但A是严格遵守了规矩条例。
【星币收到了,星矿与能源?】
暗网传来消息提示,是A发来的。
季尝缓了一口气,慢腾腾地回复【给你放在那里了,叫你的人去取。】
线下交易是非常危险的,季尝当然知道。
但他一直没能扒到这人的真实身份,想来她也是十分警惕的,所以季尝没有打算派人去蹲守她。
毕竟过段时间还要用她,不能把人得罪太狠。
叮叮——
【到账,31万星币。】
季舒虞满意地关闭终端,关闭浴室门,摘掉一系列的随身装置,浓郁的硝烟味在浴室弥漫,她打开淋浴装置。
女人骨骼修长,身体线条流畅,肌肉经过锻炼变得有力,特殊的淋雨装置可以祛除她身上的味道,这样即便一会见客,也不会被发现有什么不对。
于一般Alpha而言,释放安抚信息素是一件很累的事。
雇主可能很久没有做过信息素安抚了,一副要将人榨干的模样,今天这个量放在正常Alpha身上,可能会力不从心,甚至直接昏死过去,但她现在还没有异样的感觉。
释放安抚信息素对她来说不是抽走精力,而是缓解压力。
【长官,有眉目了。】
身体被清水冲刷,骨节分明的手停顿在光屏上,打开一封全息文件。
里面包含季尝和M618星暗线的密切往来。
难怪要突然回来,还要在她手底下做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季尝的一些行为突然就有了解释。
什么假性易感期,为了获取她的一些信任,不惜把命搭进去,就为了让她看到自己那副脆弱的可怜虫模样,季尝从来都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还是这副样子,够狠。”季舒虞垂着眼把记录销毁。
资料不足以证明季尝一定是M618星的暗线,不足以证明他背叛了季家,但只要怀疑的情绪开始产生,季舒虞就很难再信任他——信任死对头本身就是一件蠢事。
季尝这人不择手段,跟她针锋相对十年,就是为了接触季家中心权利。
他明明有能力争取更高的位置,但季尝只要季家。
“我帮你坐上联盟理事长的位置,你给我整个季家,怎么样?”
他笑得像只狐狸,甩出了诱人的诱饵。
联盟理事长,这个职位是权力的核心。
她不能违反规定,但如果她是规则的制定者,那一切就不同了。
但季尝不止跟她一人达成了协议,还有为了别人出卖她的可能,这是季舒虞不会接受的。
她不会忍受同盟背叛自己,更会从根源断绝背叛的可能性。
终端传来震动。
音频请求传来,季舒虞没有细看,直接接通,系着浴袍带:“说。”
那边很久没有传来声音。
季舒虞擦干发丝,抬眼看向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