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要自己称帝》
1. “你别说话。”
窗外的雨滴啪嗒啪嗒,落在窗上微微润湿鲜红的双喜红纸。烛光摇曳,夜色笼罩着元凌城一时让人分不清此时是何刻。
陈明珠简单梳洗了一下回来,床上的男人已经安静地躺下,闭上眼睛没有半分动静。
她也不介意,随手把一块白帕丢过去,刚好遮住他的眼睛。
她低头坐在床边解着自己的衣带,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男人耳边连绵不断,他轻微地挪了一下脑袋便硬挺着不动。
陈明珠一把抓着脱下的衣服丢到床尾,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胸口压上快喘不过气来的重物,顾元瑜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推,一手把挡住视线的帕子拿起来。
“别动——”陈明珠试图阻止他,一巴掌啪的一下拍在对方的手背,那帕子没抓稳滑落到一边去。
顾元瑜睁开眼与她视线相撞,哪怕脸上带着几分难以忽视的对她本人的抗拒与为难,但到底是天姿难弃,肤白如玉,眉目如画,染上羞愤交加的绯色更添几分惑人。
陈明珠眨了一下眼睛,才耐着性子去捡起帕子往他脸上蒙去,嘴上好心劝道:“我知你不喜我这样肥胖粗壮的,怕你待会觉得难受,还是把眼睛蒙上,眼不见心为静不是……”
顾元瑜闻言眼睛落在她快抵得上他大腿粗的臂膀,与他的胳膊并在一起衬得黑如煤炭,终没有勇气再看下去。他用力闭上眼睛,把头歪到一边。
见他这样,陈明珠便把帕子丢到一边。“也行吧,你闭上眼睛看不见也是一样。”
顾元瑜察觉身上的女人动作,手上无力挣扎几下被她抓住压制在头顶,还要听她絮絮叨叨地念着:“今日你同我大婚,里里外外多的是人盯着今夜这点事,若是今晚这房没圆成,传出去你名声不好听,我也没面子,乖啦,你且忍一忍,眼睛一睁一闭,很快就过去的……”
他轻吸了一口气,微微仰头咬唇道:“你别说话。”
“行。”陈明珠爽快地答应,低下头嘴上忙活起来,果然没有再折磨他的耳朵。
他才松口气,突又听到女人说了一句“你也不必硬咬着牙,当心伤着自己。若是有些舒服了,可以出个声,我也好……”
顾元瑜抓紧被单,恼羞成怒:“闭嘴——”
陈明珠隐约笑了几下,室内轻轻重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外面的雨也尽情地下着,直至把土地淋透成泥。
次日清晨,门外的薄雾被升起的暖阳蒸散,唯有花园里的花叶尖尖一点飘散的水汽摇摇欲坠,惊的几只鸟雀不知从哪个角落跑出来,刷地一下窜向天空的云朵。
陈明珠平日里向来起得极早,每日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雷打不动的在院中的训练台打一套拳。难得这回赖了床,房门迟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她今日是贪了欢,没舍得从床上起来。
怪不得她那些将士之前成了婚就好一段时间见不到踪影,感情是留恋花间去了。说实话,对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夫郎,谁还想起床啊。
顾元瑜却不欲与她胡闹,他单单知道元凌城的女将军武艺打遍城内城外无敌手,却不知她强悍到这种地步。世间男子身体本就比女子要强壮些,饶是如他这般文弱的,普通的女子气力方面也是远远比不上他的。
她怕是个例外,明明是初次,却不见一丝柔弱。不仅如此,可以说是她压着他的身子,硬是折腾了他大半夜。
早上起来,她见他精神还好,又按着他折腾了一回。这顿下来,他都有些受不住了,她反而跟吸了精气的妖精,脸上泛着油光。
她倒是不知觉地笑吟吟看着他,他却只觉气人得很。
顾元瑜到底身份摆在那里,也不是个能任人摆弄的。陈明珠也不强求,她最是知道如何拿捏分寸,要不然也不能把人哄到与自己成亲。
这兔子惹急眼了也是要咬人的,她费了三年也没能让他服气称臣。但到底没有像第一次见面那样,碰一下小手就恨不得撞柱子捍卫自己的清白。
她满脸可惜地从他身上下来,捡了衣服穿好。见他背着自己系着衣带,她看看外面的天:“你这几年生着病最近才好些,这会身子可有些疲惫?左右没有什么事情,要不用点早食再躺一会?”
怕他多想,她还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放心,用过朝食我还要到军营去,你可以好好休息,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睡觉。”
她嘴上句句照顾着他,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说到他的病,先前不是亲自请了神医给她看的,拍着胸口保证给他看得十成十好透了。就算他身体没好,也没见她昨晚体谅他,饶他片刻轻松。越看她神清气爽的样子,越是衬得他羸弱了。
哼,他自是不能同她比,谁不知道这女人是个怪物。
他偏着脸不说话,陈明珠早习惯了,等他穿戴整齐就对着门外喊一声:“进来吧。”
外面服侍的下人呼啦啦涌进来一大群,个个低着头实则脖子伸得跟瞪着眼的鹌鹑似的自以为十分隐秘地打量房间里的情况。
陈明珠皮糙肉厚,也不怕他们知道点什么。她这后院养着这一大群人大多是她捡回来的没有依傍的孤苦女子,名为伺候,实际只是给她们个吃饭的地方,勉强给她凑个排场。她不怎么管束过她们,规矩也松散得很。
想到顾元瑜脸皮薄,架不住这群人一个个八卦至极的眼神,只留下两个收拾房间的,其他统统赶出去,以后也不准到里面来。
陈明珠不作抹脂搽粉那一套,只用清水净面,将头发梳起来绑个高马尾便算完。
反倒是顾元瑜要讲究许多,慢条斯理地梳洗过后,身上从每一根发丝到鞋上的纹样无一处不是精心搭配,摆放安妥恰到好处。
陈明珠自己不在乎打扮装束,却喜欢身边人花心思装扮自己,更何况美人做什么事情来都是赏心悦目。
顾元瑜被背后灼灼的目光盯得脸上发热,当下世人皆爱美,热衷打扮自己,自己未同她成亲之前就收到她送来不少衣物,香料。怎的这会好似多稀奇一样,她自己这般清汤挂面的才少见吧。
陈明珠看自己全身光秃秃,站他旁边确实像极了个烧火丫头。她伸手夺了他腰间的佩玉系到自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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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算作装饰,自我感觉良好。
顾元瑜盯着自己空了一块的地方,眉头跳了跳,他言之过早了,挂面也没有如她这般又黑又粗,丑陋不堪的。
他没有说话,但是他旁边的小侍已经忍不住偷偷瞪了她好几下。这丑女人逮着机会就欺负他们公子,偏偏她还权高势重,反抗不得。
顾元瑜当初同他弟弟两人逃命出来到这边,身边就带了一个叫山奴的小侍。山奴也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人是挺机灵的,不过也笨手笨脚。昨晚主子大婚他是守在主子身旁护着他的,但是陈明珠身边的丫头随她个个是大手大脚的,几下就跟鸡仔子一样把他拎走,不让他在这边碍事。
另一边被陈明珠派人好好照顾起来的弟弟顾元锦生怕自己哥哥受委屈,一大早就催着山奴过来伺候他亲哥。可惜他们主仆几个,完全忘记人在屋檐下,他们吃她的住她的,一举一动若不是她惯着,哪里有对她说不的机会。
摆放朝食的桌上,前面的吃食也是一人一边,泾渭分明。
陈明珠昨晚喝了不少酒,又出了不少力,加上本身饭量大,厨房为她准备的同往常一样,简单分量足,一大盆馒头和一缸子酱肉作配料。
而对面粥点小吃满满当当摆了十几样,瓷盘宇碟一看也不是凡品,怕是专门从她的宝库里翻出来派上用场的。上面每样小菜也才几小口,陈明珠只看一眼就收回眼光,给她连塞牙缝都不够。
不过这朝食是用了心思的,陈明珠素来大方,吩咐小翠赏赐下去,做得不错,以后就照着这么来。
小翠哎应了一声下去,厅里两人便安静地相对各吃各的,只偶尔山奴帮着自己公子夹菜,不小心抬头瞥见对面女人长着血盆大口狼吞虎咽,大口吃肉的样子,十分辣眼睛。
陈明珠一看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她张口对着顾元瑜劝道:“我吃饭急样子不好看可是影响你食欲了,下次……”
顾元瑜赶紧出声止住她:“无事,多看看就习惯了。”他也是有几分了解女人的,他知她下一句便是让他忍忍,要不就拿帕子蒙住眼睛。一说到帕子他便想起昨晚,哪里能让她说出口。
“嗯……”陈明珠见他突然一阵红从脖子下冲上来,似乎她又对他做了什么,便好心不再刺激他,“也行,那你多吃点。”
小翠好在她们吃完之前急急跑回来,同她禀报道:“主子,老家主那边派人催,让您赶紧带上顾郎君过去敬茶。那边的长辈等您很久了,所有人都在呢。”
陈明珠奇怪道:“什么敬茶?他们等我们过去做什么?”
顾元瑜没防她突然来这一句,提醒道:“陈老家主的意思,你我昨日大婚,今日新人得过去给家长敬茶……”
陈明珠挥挥手:“这个我知道,就是新媳妇给公婆敬茶。那也轮不到他们啊,我早说了,是我嫁的你,又不是你入赘,他们这是想让谁敬茶呢。”
顾元瑜愣了一下,嘴上动动没说话。昨天那架势,有眼睛的都知道是你将我抬进了你这大将军府,这到底谁嫁谁你心里当真没点数么。
2. “宿主,你做个人吧。”
陈明珠才不管旁人怎么想,她只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她让小翠过去传话:“让他们人都散了,顾元瑜不是入赘进大将军府,别想着现在就用身份压着人,我们今天是不过去的。要是他们明儿有空,我就带他过去认认人,出嫁三天回门是应该的。”
小翠嘴角抽了一下,还是一如既往她们主子的风格,她可不管哪门子的规矩,她只认她自己那套不知道什么规矩的规矩。
陈家主那边从自家主子成年夺了权以后,完全拿自己主子没有办法,想使点什么计谋也得看主子心情如何接不接招。
小翠领命出去,陈明珠见对面的人吃得差不多了,加快速度把剩下几个馒头塞进嘴里。虽是新婚第一天,她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
顾元瑜拦住她,“为何不过去,他们是你的父母,想让我过去敬茶不也是应该的?”陈家主大概是没有办法对自己这个女儿怎么想,这次是冲着他这个女婿来的。
陈明珠站在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旁人都觉得是我娶你,但我也不许旁人辱你。我之前答应过你的,统统是算数的。”
“更何况你是我的人,他们落了你面子,落的也是我的面子。”
顾元瑜垂下的眼眸睫毛动了动,陈明珠的话似在耳边,又似有点远,“今天现在家里休息,明天过后,想做什么就去做,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陈明珠拉过他,抱着他的脑袋对着他的右眼角啾了一口就扬长而去。“在家好好休息,晚上我早点回来。”
旁边的山奴惊呆了,半天才指着外面哇哇叫,“她她她……公子,你……”
顾元瑜放下自己抚上鬓边残留温热地方的手,若无其事地转身回房。哼,丑女人……
前些天忙着婚礼,府中长辈不在,她只好事事自己拿定主意忙得走不开脚,这边军务便堆积了不少。
说是军务也不尽然,原来整个元凌城就握在陈家的手里。等她成长起来了,就变成了她一个人的元凌城。城里的大大小小事务都归她管,她效率算十分高的,平日也十分繁忙。
不过再忙,也没人舍得把到手的权势放出去。现如今外面乱得很,一百年前的天下还勉强还能说是共主,是萧氏王朝的天下。昏聩荒淫的萧皇室如今龟缩在临南那片弹丸之地,还在继续花天酒地,酒池肉林,对着外面一个接一个圈地为王的小国讨好奉承,只想粉饰太平保住自己的好日子。
外面那些小国大大小小二十来个,其中有大些的如顾元瑜两兄弟逃跑出来的平国,兵强马壮,同其他三个盘踞各自领地的邦国地位最高;而另一些不愿称王的如元凌城,自封大将军管理领地,势力也不容小觑;再后面就是那些多少掌握了一些兵马权势的小国主。
这里不得不提的就是,在这大环境下,前朝女子本就是依附男主而生,到了乱世女子便是无根的浮萍逐水飘零。哪怕陈明珠出生在元凌城大将军府,也是一样。况且她的母亲只是个以色伺人的舞姬。她可以是个乖巧的女儿,也可以是陈老家主面前恃宠而骄的小姐,但也仅此而已。
陈明珠能走到今天这情形,是因为她是个穿越者,准确的说是个带着系统的穿书人。
胎生在这个世界,身携系统,她有充分的时间和条件,去做很多很多事情。
说到系统,系统熟悉的电子音便在她脑海里出现:“报告宿主,系统0485已上线,很高兴为您服务。”
没等陈明珠回应它,它声线自动切换到小奶音兴奋地嚷道:“我出来了!我出来了!我以为这次又要被屏蔽很久呢。说起来……不对啊宿主,这才不是才大婚第二天吗,宿主你不和男主他哥联络感情,怎么跑过来工作了?”说到后面,它语气变得疑惑起来。
它翻开陈明珠的个人面板看了一眼,没错啊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上面明明白白地显示着它至今难以接受的数据:
姓名:陈明珠
性别:女
属性:
容貌:10(极低)
身材:10(极低)
魅力:10(极低)
体质:120(超凡)
智力:100(已满)
幸运:60(及格)
剩余点数:80(已冻结)
它抑制不住内心的亢奋,大声幸灾乐祸:“宿主不会因为太丑了,被新郎赶出来没地方去只能刚大婚就只能出来工作了吧。我就劝过你了,不要把所有点数往体质和智力上堆,现在面板被冻结了,容貌和身材就永远只有十点改变不了了……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吵死了。”除非是特殊场合,其他时候系统出没她也没办法控制,只能出口喝止,免得它叽叽歪歪的打扰她工作。
“不说就不说嘛,现在已经这样也没有办法,”系统同她绑定好多年,被她凶一下也只能小声逼逼,“男主他哥真的不喜欢你吗,那怎么办怎么办,要不想办法攻略男主啊,可是宿主你真的长得好丑,男孩子是不会喜欢你这样子的……”
“……你还记得男主现在几岁不?你们系统没有三观,我可还是要做人的?”
绑定系统重生的代价是要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这个书世界讲的是乱世天下战火连天,一位少年从流落他乡一步步谋计图强,慢慢壮大自己的势力,最终统一天下建立新朝。
而这位少年就是顾元瑜的亲弟弟顾元锦,陈明珠遇到她那年他九岁,而她十八岁。她要做的便是帮助他完成统一天下的宏愿,任务失败她也会死。
因为要帮助顾元锦,在他没有出现之前,系统很积极地协助她发展自己势力。它还很积极地发布各种小任务给她攒属性点,方便她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过很快,它就发现不对劲,尤其是她偏向于把那些属性点加在体质和智力上。
事情没有朝系统期望的方向发展,几番拉扯下来的结果就是任务板块和升级板块永久关闭,陈明珠开始放飞自我,除了协助男主的主任务,完全脱离系统的指挥。
毕竟系统最终承认它的核心部分是改装过的宠妃系统,它想要的是陈明珠成为一代妖姬,游走于各大权贵之间为男主奔走效劳。谁知道陈明珠根本不走寻常路,硬生生活成个男人样。
系统不服气:“根据科学计算,男主跟你相差才九岁,你不懂横跨种种磨难的姐弟恋,一个为了爱人委身权贵一心为他谋算,一个爱到刻骨铭心又因为门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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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能在一起,这样可歌可泣的爱情你却把它毁了。”
“呵。”陈明珠懒得跟脑残系统继续掰扯它神奇的脑回路,“搞未成年,你们系统思想真龌龊。”
系统急了:“那是年龄差萌,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相爱不能相守,那是be的至高美学。”
陈明珠翻了个白眼,“没事的话你可以退下了,对了,你的商城板块解封没有?”
系统立马警惕起来,“你想干嘛,怎么可能现在就解封,你想太多了,还有一百年呢。”
陈明珠也就诈一下它,随口说道:“想看看上面有没有挂什么“健肾丸”“金枪不倒水”之类的灵药卖,我记得我还剩了些积分可以用。”
系统想起以前被她哄着不知道弄走多少类似“吐真剂”“摄神丸”的药品,它被薅羊毛薅怕了,自觉智商在她面前不够玩的,生怕一不小心又被坑,当即潜走跑掉,“没有没有,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陈明珠也没指望它,低头继续处理自己的公文。她现在手上握着的东西足够多,也不一定要带着一只羊使劲薅。
系统过了好一会儿,又静悄悄冒出来出声问道:“宿主,我就一个问题,你那120的体质不会是个银样镴枪头吧,中看不中用吧,宿主你是不是真的不行啊?!”
陈明珠翻了个白眼,吐了一个字:“滚。”
系统滚了,过了一会又回来了,他义正辞严地指责陈明珠:“我懂了,原来你是想用在男主他哥身上,他不愿意跟你同房,你竟然打算对人家用药,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宿主!”
“宿主,你做个人吧。”系统大着胆子骂完这一句,怕陈明珠被它戳破心思恼羞成怒翻脸,连忙隐身下线,打算装死一段时间。
陈明珠被它来回跑打断了思路,知道它估计没胆子再跑出来。她却没了心情,手上的公文也丢到一边去。
她坐在高位上手指一下下扣着书桌,脑子里不受控制也想起来了家里那位,系统嘴里的男主他哥。
系统虽极其不靠谱,但她为了活着任务却是不得不做。协助男主成事,是一件很有难度且漫长的事情。
陈明珠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男主,他就是个可怜兮兮的小屁孩,瘦弱的身板拖着只剩一口气的哥哥还有个什么用没有的小侍,一点都看不出未来千古大帝的影子。
系统要她救人,因为原书里男主流落到元凌城求助并没有人伸出援手,因此从小到大唯一护着他的哥哥病死在这里,他有了权势以后灭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元凌城。
陈明珠没费什么劲就把人带走,她最不乐意奶小孩,他自己亲哥是多么合适的保姆人选。她于是大手一挥从系统那里换了一颗起死回生药,直接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只是他们在她这将养了三年,她不可能放着煮熟的鸭子跑了。况且她这会已经不满足辅助之功。她想要握在手里的权利,便只能使用土方法将人捆绑在一起,比如联姻。
那小屁孩她下不去手,这个大的不就正合适。谁叫他长得也太合她心意了,系统不是吐槽她不是缺点美貌吗,正好互补一下。
嘶,系统说的也没错,她果然是不做人了。
3. “明珠,我的女儿……” 本……
本来陈明珠打算手头的工作做完就例行检查男主的功课去,然而她忙起来到天昏地黑点了灯才回去。顾元瑜都没能等到她一起回来吃饭,更何况她那只有一丁点重要的小叔子。
顾元锦放现代只是十二三岁的初中生,而在这里,比如这元凌城里姓周那家族,早就通房四五个,娶妻传宗接代了。而陈明珠看着少年早熟的小屁孩们眼睛都觉得痛,这个年纪就该好好读书,操心太早死得也早。
陈家族学里有陈老家主专门放下身段前往临南请来的几位大儒。那几个糟老头子对女子很有偏见,吹胡子瞪眼说什么牝鸡司晨之类。陈明珠才不理会,翻白眼大咧咧进去听课。出来不得不承认确实有几把刷子,才没有与他们计较。
族学的学生不只是陈家的子弟,还有元凌城里其他家族过来解读的,以及陈明珠破例招收的一些穷困人家的读书人,都是一些十几岁的少年。里面各种势力都有,就是一锅大乱炖。
陈明珠觉得顾元锦将来是要做大帝的人,这锅菜对他来说刚刚好,正好磨磨性子,练练手。
当初顾元瑜兄弟两流落到这里,本来就只是经过,他们打算去投奔他们的母舅,一个叫大庆的小国。可惜原书里顾元瑜到了元凌城这里就病重无人帮忙去世,留下顾元锦独自继续逃亡。
虽说后来大庆确实成为前世顾元锦事业的起点,但就后面书里写到他少年时期留下的不少疮疤,估计在那里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陈明珠不否认苦难确实能够磨炼出一个优秀的人才,但有条件过得好也没必要没苦硬吃。
她的任务本就是协助顾元锦完成他的大业,留在元凌城也能完成他的目标,顺便给她刷刷经验不更好。
她三年前以给顾元瑜治病为由,把他们兄弟两扣留了下来。前几天顾元锦萌生继续往大庆过去的念头,陈明珠二话不说把他哥“娶”了。这下子他是顾不上寄人篱下不自在的心情,不再提要离开的事情,只想留下来保护自己的哥哥。
当然,对于哄骗他外出,私底下偷偷把他哥哥弄到手的坏女人陈明珠,他肯定是要过来讨个说法的。
然而陈明珠前一天忙得太晚,不仅顾元锦那边白白等了一天没有见到人,顾元瑜这边歇下了也没看到陈明珠的人影。
她是半夜回来的,在外间简单洗漱一下连灯都没有点就潜进卧室。
顾元瑜晚上喝了药,睡得很沉。察觉有人,也正在梦里微微挣扎,被她搂进怀里就安静下来。他的身体倒也没有大碍,不过人设就是个病弱公子,身子比常人要单薄一些。寻常个受热着凉,轻易也要身子不舒坦几日。
陈明珠深刻反省了自己,细水长流,来日方长,她属实太不节制了。她自己没事,反倒把这位弄生病了,实在有点得不偿失。因而,她嘱咐了今儿府医过来,给他开点药喝喝。
隔天起来,顾元瑜坐在床上满脸迷茫,他昨夜做了一整晚的梦,一时没回过神来。
陈明珠带了一身露水从外面进来,昨天她已经破例了一次,今天她又把早起练武的习惯捡起来。
她看着男人呆呆地坐在那里,同平时的样子大不相同,越看越觉得可爱。
她眨眨眼睛,是哦,这是她明媒正娶的夫郎,同他被滚红浪,颠龙倒凤什么事情没做过。她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于是,她上前趁着人没回过神来,捂着他的眼睛,另一只手就把他按到枕头上。她的青丝铺散下来,张口露出一口利牙对着身下人的脸就咬下去。
顾元瑜猝不及防,没等他挣扎,脸上给小鸡啄米似的,左一下,右一下,咬了一口下巴,又顺着下去含住他的喉结。
他顾不上其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差点溢出口的低吟。
感觉到他又气又急,陈明珠似乎轻笑了一下。只一下,顾元瑜羞恼,她怎么还好意思笑出声来。。
陈明珠不给他细想的机会,趁机闯进他的嘴里去。
这天朝食,东西比起前一天精致程度有过之莫及。连急哄哄过来看望他哥哥的顾元锦都不得不承认,在某种程度上,陈明珠对他哥哥确实还不错。就是以前在临南,他们提心吊胆的,吃的还远不如现在的。
当然,普通女人也没这个实力,世上还有哪个女人就没把自己当女人,强制男人接受她的宠爱的。
顾元锦觉得眼睛有点瞎,他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说被宠爱呢。
再说,他哥哥长了这副天人之姿,那个女人则是丑得令人发指,放在一起怎么看都不登对。
顾元瑜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每吃一口东西碰到舌尖,他只觉得那不是自己的。他吞咽一口便觉得又吃进了她的口水,舌头根部还有丝丝酥麻。若不是自己弟弟找过来,自己怕是又被拆腹入肚了。
刚刚他们在屋里,顾元锦被拦在门外气得大喊。他猛的回神,只羞得无地自容。
“不动,我们夫妻亲近天经地义,你弟弟这般闯上门还不顾礼仪大喊大叫才是不对的,等下无人应答他自己会走的。”刚吃出点滋味,陈明珠那能轻易放过他。
女人理直气壮地看着他,他头回恼了她。她会不知道他弟弟为何这般失礼。何况他弟弟人还在外面,她怎能同他在屋里如此这般,万一……万一他闯进来,他以后如何自处。
陈明珠在他发火的前一刻才当着他的面,慢慢悠悠将伸进他衣领伸出的手收回来,无辜地看着他。
顾元瑜的脸顿时火烧一样通红,直到吃饭还在恼她的鲁莽,偏又觉得直到喉咙深处都是满满是她的味道。
吃过饭,陈明珠喊人备车准备往陈家的大宅院过去。那边同她的大将军有些距离,来去一回差不多要两个时辰。当然,这还是陈明珠做主逼着他们搬过去的。
陈明珠知道自己在外人眼里是个离经叛道的形象,在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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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眼里估计得是个不孝不悌,一切恶毒的词都能用到她身上的人,骂得比外面的人狠毒得多,仿佛她身上流的不是他们陈家的血液一样。
不过他们完全拿她没办法,在陈明珠看来就是无用的无能狂怒。
陈明珠不是特别在意他们,人的一生不过短短一百年,她现在已经过去五分之一,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跟他们计较。他们动不到她,无所谓他们怎样跳脚。
她也想过要不干脆把他们全杀了,后来又发现不是特别必要,或者说不太划算。陈家归顺她这边的也有,真全杀了好像显得她太过绝情,以后出去外面行走也有些不方便。
她才只是把他们统统挪得远远的,他们就恨不得要她死。
其中最想要陈明珠死的应该是陈家主,也就是陈明珠的亲身父亲。他现在不过才不到五十岁,正是醉心权力的时候。哪想他不放在眼里的小女儿,直接剥了他的权,夺了他的位,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这是脸面都给她直接丢在地上踩了。原来他是陈家的天,底下也有几个成年的儿子,他们私下斗得你来我往他也不在乎,只要他一日不死,他这位置还轮不到他们念想。
当然他也需要帮手,聪明又有本事的小女儿可以帮他做很多事情,开始他是十分满意的,也乐意放权给她,总归她是个女儿身,翻不过天去。
哪知道养出这么个狼子野心,他真后悔为什么当初她出生时没有把她掐死丢进粪坑去。
陈明珠觉得自己还是挺仁慈的。要知道陈家原来有多少人,她可一个没杀,她只让他们搬到另一个地方去,甚至都没有浪费多少人力去看管他们。只是他们身边的下人统统打发走了,给一点粮食。其余的,要他们自己更生罢了。
她父亲住这里面还时常要给她添点麻烦,他原先有几个忠心的下属联系到一起,打算把她拉下去,迎回他们的老家主。
不过陈明珠带几个人亲自去他们家,把他们家最宝贝的那个儿子请过来大将军府住个几天,他们就消停了。后面那些小公子顶替了他们父亲的活,用着倒也挺顺手。
马车停在一个破村庄前面,一路过来挺不容易的,后面听说是有猛兽的深山。
顾元瑜知道陈家的事情,但他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惊讶得忍不住瞪大眼睛。这软禁同他想象中的软禁有点不一样,至少他想象中的应该没有眼前他看到的这般孤寒。
顾元锦听到今天自己哥哥要过来见陈家的人,怕自己哥哥受欺负死活要跟过来。现在看到这里的情景也是惊讶得张大嘴,不过他心里暗爽了一下,毕竟他们刚到元凌城这边那会,陈家主还没有被陈明珠弄下来,他那些儿子可没少为难他们。
陈家的人大概是在屋里等着她过去,他们马车进来了也不见人。
只到了最大的房子门口,一个脸上抹着粉的奇怪女人扑过来:“明珠,我的女儿——”
4. “他们可不会承认你。”
那女人看到陈明珠的车架十分激动,跌跌撞撞往马车跑过来。她的样子十分狼狈,却没有在意,只勾着脑袋垫着脚往车上看。
顾元锦还是少年心性,看看那个女人努力凑上来的样子,忍不住看向陈明珠。
而她脸色平静,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马车停下,小翠先下车指挥几个人将那女人拉开,嘴上说着尊敬的话,实际行动并不是太看得上对方。
顾元瑜被自己弟弟暗地里掇了好几下,他只用一个严肃的眼神止住他的小动作。如今他们也是靠着陈明珠吃饭的,哪里有资格对她的事情指手画脚。况且他只知她与家里人关系不大好,原来陈府里的事情他也不甚清楚。
毕竟认识了几年,又是同床共枕的人。他对陈明珠的脾气也算了解,印象里陈明珠的脾气是极少把什么放在心上的,她的性格是从不忍气吞声,别人得罪她立马是要报复回去的。
然而从到这里开始,他明显感觉她心情不愉快,脸上满写着压抑的乌云。
外面的人都说陈明珠手段非常,连自己的父亲都能软禁,不顾生母亲弟的死活,将陈家的人一律不论统统打压,这样的不认伦理的人是很可怕的。他却觉得这其中,恐怕有些什么缘由。
陈明珠这会到了这里连说笑的心情都没有,尤其是看到不想看到的人,她是恨不得掉头回去。
她有些后悔了,其实她事情早做绝了。今天这一趟是完全没有必要来的。他们一再找借口要自己过来,不过是想从自己这里找出什么破绽重新站起来而已。他们这早就不是放不放人的事情,而是要么你死要么我亡。别看她现在好像不讲理,这里面的人任何一个只要找到机会,干掉她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不带丝毫犹豫的。
不过来了都来了,看看他们的表演又何妨。
看向那个女人,她那张狼狈中犹可看出她年轻时候风韵的模样,在这里她是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可她在前世她记得她都活到二十八岁,比她这并没有小多少。可是她那会总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前世的记忆记不太清了,那死前的一件事却让她印象深刻,那天她同家里吵架许久才回到家,妈妈喊她出去买盐,她买了回来,妈妈从冰箱里拿出了平时哄侄子用的冰激凌奖励给她。
而面前这个女人在这个年龄却老得不像话。看着她永远无辜好像多爱她一样的表情,她突然觉得一阵腻烦和暴躁。
她是不会同她重归于好的,这跟前世她同家人无关痒痛的小打小闹不同。这个女人,她为了自己,是真的可以狠下心来杀了她。
她原来还有个弟弟,那个女人生的,同父同母。生为儿子,他的分量比陈明珠远远要重的多,尽管陈家主已经有很多的儿子。但是女人把她弟弟当做了一生的依靠,不惜对她这个亲生女儿下手。
为了让她弟弟得到更多的资源,她下手毒害她这个亲生女儿,只要嫁祸成功,她能引来高高在上的家主的怜惜,就能得到更多的机会。
陈明珠不敢奢求这份带毒的母爱,她只想离她远远的。然而那个女人是不幸的,她的儿子在她与别的女人的博弈中失去了。
原本也是可以救回来的,陈明珠觉得哪怕是被砍断了手,她也可以帮着养活下来。而那个女人她不需要一个成为残废的儿子,她对他看都不看一眼,逼着他去死。
或许她认为趁机,陈家主对她心软,她重新得宠再生一个儿子要来得更划算吧。
总之,不管旁人怎么说都好,那个女人后来再她面前再三哭诉她的悔恨,她是一点不想再沾上了。
谁知道这会,其他人没有出来,独独她一个在外面又是在打算给她下什么圈套呢。
“进去吧。”陈明珠率先走进门去,顾元瑜兄弟跟在她后面。
那女人挣扎几下,跳着要去跳小翠。她也只看她一眼,等陈明珠进了门才让人放开她。
“父亲。”陈明珠对着座上的人大大方方行女子用的福礼,不待上面的人说什么就自己站直身子,直视上面的人。
顾元瑜兄弟跟着她的动作,同曾经的陈家家主行礼。行完礼就站到一旁当柱子,这场合说实话他们也尴尬,不好说什么。
陈明珠自然不会让陈家的人趁机找茬,她看向陈家主。这个半辈子养尊处优的男人,站在权力的巅峰几十年,除了突然被她杀了个措手不及暴怒失态,到底还是沉得住气的。
他面上的皱纹并没有很多,看上去跟之前也没有衰老多少,这两年的紧闭生活只给他添了几根华发。他那双略带浑浊的眼睛里还藏着锋利和算计,正打量着自己这个小畜生自己为自己挑选的夫君。
“父亲见过人了,若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先回去了。”陈明珠开口,仿佛自己过来这趟只是为了把人带过来给他见一面。
“你急了?”陈家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倒是护得紧,咱们的小明珠长大了,找了夫郎懂得疼人了。我还以为你谁都不会放在心上呢。”
对自己这个父亲就不必说了,怕是从前的撒娇痴缠都是假的,一心只想从自己手里扣点权势,对着她的生母也没有一丝心软,兄弟姐妹死在她面前也没有一点动容。
陈家主有时候都忍不住想笑,这么多儿女里面,竟然是这个最不像他的,性子是最像他的,做事够狠够绝。当然,小姑娘她自己似乎不想承认这一点。
但是女子多重情,一旦耽于情爱,就会变成废物。不知道他这个小女儿能不能过得了情爱这一关。
陈明珠扯了一下嘴角,随口对付道:“我可不像您,犁不坏的老牛,身强体壮,院子三十来个女人还嫌少的,我就单这一个,可不就宝贝了些。”
陈家主对她是了解的,见她这样便知道暂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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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时候。他说起其他事来:“如今你当家做主,你那些兄弟姐妹们关在那边够久了,弟弟妹妹倒是可以多读几年书,长长知识,学点东西,不过是不是也该让他们回来见见他们的母亲?”
“还有,你的几个哥哥,你将人拘了两年也差不多了,难不成你打算让他们一直连门都出不了么?”
陈明珠笑了一下,“父亲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好么,也是,对您来说这多少有些心慈手软了。”
她笑的这一下,自己感觉十分温柔。大厅里其他全程没吱声,把自己当隐形人的父亲的妻妾们忍不住咳了下。
陈家主母她出身不高,原来在家里就说不上话,她又是个软弱的性子,连带她生的两个儿子,也就是陈明珠的大哥四哥也没什么脾气。他们知道父亲从没有打算把陈家交给他们,而是看重他们的三弟。
他们也不觉得自己有那样的能力,因此陈家主他们这些被困在这里的不知道陈家最先倒戈,跟着自己小妹干的就是他们两兄弟了。
陈主母张了半天嘴,才想起自己该说点什么:“你几个哥哥打小就听你的,你尽管骂就是……”她知道自己儿子没有太大出息,她只希望他们平安就好。况且她知道自己儿子同陈明珠关系不错,总能相处一下。
陈明珠笑了一下:“这次过来正好有个事,母亲待会收拾一下顺道跟着我们过去,哥哥们想母亲了,还有几个姐妹年龄到了,母亲也该为她们操持起来。”
陈明珠是有几个姐妹的,以前在家里存在感比空气都低,她也不至于为难她们。就当是行善积德,或者震慑某些蠢蠢欲动的人。
说完这些,被忽视的陈家主听着她又自顾自安排上,脸上露出不悦。不过,他分得清孰轻孰重,哪怕这些安排都在挑战他的忍耐力也没有吭声。
他费劲心思想见陈明珠是另外有重要的事情。不过陈明珠一直没有张口,他只能自己扯开话头。
他问道:“你如今已成亲,陈家也是你主事。陈家不看出身只看能力,你有资格上族谱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祠堂上谱,你这夫郎怎么说。”
女儿家作为迟早要嫁出去的外人,这年头哪里有机会上族谱。有也是生了儿子,夫家念着她的生育之功才让你上族谱。
陈家主主动提出来这件事,自然不是良心发现或者想来了。他想做的趁此机会,重新抓住权柄。
“距离渊天义盟大典召开也没有多久,你就算是城里认了你大将军的位置,当初结盟的是陈家的人,你没有上族谱,他们可不会承认你。”
渊天义盟,是从前萧朝还强盛时候,那些不愿意参与皇子夺位,党派之争拧在一起的一股清流。后来,渐渐摆到明面上了,现在就是几个没有自立为王打着自保称号成立的联盟。
当然这是之前的情况,现在四处动乱,谁知道这次会盟又有什么打算。
5. “将军她给得太多了。”
陈家主说的再是实话,陈明珠也懒得听,不过是又想什么坏点子对付她。她硬气得很,拉上顾元瑜,头也不回坐上马车就离开。
但是这件事到底还是放在心上。
陈明珠的婚事准备的匆忙,虽然也有不想大肆宣扬的意思,事实上也确实受到了不小的阻碍。
比如,其中反对的最厉害的人,也是陈明珠不想与他发生争执的人,那就是她的恩师,元凌城赫赫有名的大儒陈鸿达先生。
他是陈家主的族叔,却也是最先支持她的少数的陈家人之一。可以说陈明珠能有今天,少不了他的倾力相助。
在这一件事情上,他对陈明珠可谓是恨铁不成钢。如今元凌城差不多握在她的手里,此时偏偏她想的不是如何拉拢周围的势力,巩固自己的权势,反而沉湎在这些儿女情长中。
外面的局势可以说是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明天哪一个小国就被灭掉了,又有哪一股势力崛起。想要找男人什么时候不可以,等到她成事想要多少男人没有。这一会早早的将亲事提上日程,对她来说几乎没有一点好处。
陈先生劝了几回,后面怕他再劝,陈明珠硬是趁着他上佛寺礼佛那段时间,偷偷的就把生米煮成熟饭。
陈先生回来一听这事,气得快吐血了,却拿她没有半点办法。陈明珠向来叛逆,许多事情有自己的主意,偏偏这事她不该做,却没人劝得了她。更何况,造孽啊……元瑜那孩子……
陈明珠早就知道先生回来肯定是要找她算账的,不过她就是一没皮没脸的,先生最多只会不痛不痒的说她几句,她只听着就是。
陈鸿达哪里不知道她的性子,见她这样话都懒得跟她说,眼睛一闭,把她赶到园子里去。他只留下顾元瑜与他说话。
陈明珠看看他,又看看顾元瑜,心知他对顾元瑜可比自己宝贝得多,嘴上还要贫一句:“您老说话悠着点啊,您知道的,我骗个夫郎不容易,您要是说话吓着他,把他吓跑了,我就不知道去哪里,重新找一个夫郎了。”
陈先生被她气的心口梗了一口血,眼烦的赶她出去。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陈先生眼神深沉地落在顾元瑜的脖颈处,手里的茶杯砸在桌子上,重哼一下。
顾元瑜羞愧地低下头,手指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将上面不小心露出来的一点痕迹遮掩住。虽然自己同陈明珠的那点事情先生指定是知道的,也知道先生在意的不是这点事情,但想起昨晚他同她床上一番拉扯,还是忍不住面上一阵发烫。
陈先生倒了茶,与他相对同饮了一会。茶水上浮起的白烟缭绕,室内安静了很是一会儿。
“你就这么由着她乱来,这事对你,对她都没有什么好处?”是的,陈先生了解陈明珠,也了解顾元瑜,瞒着他成亲这件事情,显然不会是一个人的功劳。
若是顾元瑜不同意,陈明珠不可能强压着他成婚。他有的是办法把这件事情搅和不成事,但是他没有,甚至也害怕他这边做了什么让这件事情办不成,愿意和她沆瀣一气,这就是他想不明白的。
陈先生想了一会儿,若说那陈明珠对顾元瑜有情,他多少是能看出一些的,但要说顾元瑜对陈明珠,他就看不透了。
顾元瑜成名很早,早在他十五六岁就有他智谋双全名声流传在外,这不如他玉竹君子名号叫的响亮,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陈先生笑了一下,顾元瑜和陈明珠加在一起八百个心眼,其中陈明珠占一个心眼,而顾元瑜则有七百九十九个心眼。这倒也不是说陈明珠的脑子不好用,她就是蛮力用惯了,经常懒得费那个脑子。
不过,他还是不知道面前这个学生想干什么,只能提醒他:“多的我便不与你说了,我相信你是自己清楚的,只是成大事的人不沉溺于情爱,却也不可过分利用自己的感情。你可有想过,这一朝成了亲,若真的有了那不得不分开的一天,撕破脸恐怕不好看。”
“学生明白,”顾元瑜低头笑了一下,答道,“只是,大将军她给的太多了。”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他回答的坦然,陈先生默言,盯着他波澜不动的脸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多谢先生体谅。”顾元瑜起身向他行礼,“多谢先生为学生考虑至此。”
陈先生惜才,这些年也对他照料有加,他都是记在心里的。也是这样,他才会专门找上他说这番话。
他想了想,到底为陈明珠说了句好话:“诚然,大将军未必能做个贤妻,然而大将军的好也是许多人看不见的。”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她倒是好,在屋里哪怕克制些,不常常拉着他胡来就好了。他偷偷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又觉得此处隐隐有些酸痛。
陈先生听了,直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玩得花,不比他们年轻那会咯。
陈明珠被赶出去外面,她也不怕没地方去。她以前有段时间跟着陈先生读书,对这里倒算是挺熟悉。想了一下,她便找了路,自己往园子后面去。
她心里挂念着军营里那边还有好些没处理完的事务,不过也不好直接丢下人离开。
虽然说现在距离她成亲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风平浪静的,下面的人都安安分分的。陈先生也不好再直接说出让他们分开的事情。不过她要是丢下她的新婚夫郎自己跑了,就算本来就不同意他们的,现在真的是要气炸了。
她心里想着,也不知道他们还要在聊多长时间才结束。她对他们的话题倒也没有什么兴趣,总归是跟局势有关的。现在陈先生这会生起气一句话不想与她多说,回头还不是要她过来一遍又一遍跟他重复的。
比起这个,她这会儿有空又想起了陈先生见他们时说的第一句话:“你如今将他困在将军府上,与你所厌恶的,男子将女子困于后宅之中又有何异?”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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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良心,把一个大男人困在自己的后院之中,她可没有这么做过,虽然有偷偷这么想过。
不过至于这么防着她吗,她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凡事都是好商量的嘛。
想着她也陷入沉思,成亲前她是承诺了不少。然从成了亲直到现在,两人却是还没有完全转换了身份。
她自是不用说,可以说婚前婚后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吃饭的桌上多了双筷子,睡觉的床上多了个枕头,而她日常该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而顾元瑜也是一样,他之前没有个什么正经的活计,多数时候还在书院里跟着先生念书。她倒是知道他私底下在偷偷归拢原先的势力。成亲前不算什么,只是成家便要立业。现在成了亲住进她的将军府,还是什么事不做外头的人看来便成了个吃软饭的。
也难怪好些人怀疑她使了手段,折了人家羽翼将人囚禁在金屋里。
陈明珠想了一会儿,偷偷的笑了。她左右看了看,身旁并没有旁的人,挠着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的笑了。
她想起这些天确实是食髓知味,好不容易开了荤头就开始不知今夕是何夕。想来顾元瑜也是一样,最初很是抗拒,现在慢慢晓得其中的趣味来,后面一次比一次要配合得多。
这身体上有了交流,并且很是融洽。别的方方面面沟通起来自然就更加顺畅,两人不说比起旁边的小夫妻那般你侬我侬,他们的小日子也算是过得蜜里调油。
这几日顾元锦得了空过来看了几回,看完也不吱声,一脸深沉不打一声招呼又走了回去书院。
因为他的异常行为,下人专门报到陈明珠这里。她猜也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不过是在外面听了别人的怪话,又察觉自己哥哥最近确实几乎不露面,心里记挂自己哥哥,生怕他吃亏。
他跑过来看了看,又发现根本不是外面的人说的那样。哥哥同他说话脸色比之前还红润不说,恐怕他哥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自己脸上不自觉带上了初为人夫的满足和愉悦。
顾元锦不得不承认,陈明珠确实把他哥养得很好。之前过多了颠沛流离的日子,哥哥本就体弱多病,想必也想要安定下来和有人能相陪伴。总之自己哥哥在将军府的日子好得很。他想了很久这同之前哥哥教导的坚守方正,似乎相悖了。这可真令人费解。
现如今哥哥还同从前一样,教他在书院与人相处要讲分寸,原则。顾元锦看着竟觉得自家哥哥有点乐不思蜀,心满意足的意味。
陈明珠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干脆就不想了。等着他想做什么自然会跟她提,如今他没说话应是没想好。不过往后还是多带他出来走走,免得一天到晚窝在府上,别人都以为她欺负人呢,给她的罪名又要多安了一项。
她忍不住走神,想了一下顾元瑜该说完事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忽然,有人冷不丁喊了她一声,吓了她一跳:
“陈明珠,你在这里干什么?”
6. “为何要唤将军过来?”
要说陈明珠不爱来陈先生的园子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眼前执枪对指着她的少年。
只见他装扮不同于平常大萧男子的装束,头发编成许多小辫,缀上羽毛铃铛之类的小装饰。身上披着虎皮短裳,一双透着绿意的水眸格外明亮。
陈明珠却不想与他交流,这谁脑子一根筋,且太没有礼貌了。
他见陈明珠扭头就走,大声喊道:“陈明珠你听到没有,我跟你说话呢。”
他越喊,陈明珠走得越快。
“呦呦呦,异域风美少年呢,这款宿主你不喜欢吗?”系统突然冒出来捣乱。
“我六岁以后,我就不捡垃圾了。”陈明珠觉得自己颇有原则,骄傲地挺了挺胸脯。顿时觉得自己胸前的红领巾又红了。
“什么意思?”系统听不懂,“你是说这个这么好看的人是垃圾?不会吧,宿主他得罪你了。”
陈明珠教育它:“你懂个屁?他可是陈先生的关门弟子,要什么没有,关键是他还长这么好看。他说看上我你信吗?”
系统无语,感情是说自己是垃圾,瞧把自己得意的。“万一他就是看上了呢?”
“呸呸呸,”陈明珠激动得跳起来,“这可不兴瞎说哈。”她跟顾元瑜陈先生只是反对,两边他实际上管不着。可这位就不一样,她敢沾边,陈先生明早就敢吊死在她家门口。
系统可好奇了,它上线断断续续,吃个瓜都吃不全,“所以这位是谁?”
“嘻嘻,不告诉你。”陈明珠故意溜它,谁叫这系统太没用了。
她接了顾元瑜出来,本来是打算带他四处转转。这人身体不好,天天待在家里是比较容易发霉的。
当然,她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她走在街上,元凌城谁不认识她,就是街边的摊贩都认识她。
他停下手里的活,挥着手跟她打招呼:“陈将军,带夫郎出来转转呐。”
“今儿天好,到处转转。”陈明珠喜气洋洋,毫不客气回应,“你这烧饼做得还不赖,来两个尝尝。”
“好咧。”那小贩立马麻利地掏出油纸包好送过来,送到坐在马上的顾元瑜面前,“顾郎君安好,我们元凌城就我家的烧饼做几十年了,味道保管地道,您尝着好,下回还喊陈将军给您带回去。”
“这还用你讲。”陈明珠掏出碎银丢过去,他赶紧接住嘿嘿笑完回去继续忙活。
顾元瑜手里拿着烧饼,一手抚了下脸上的纱巾。原先陈明珠给他拿上时,他推拒不用。走出陈家不到半条街,路上个个热情凑上来打招呼,毫不见外地盯着他看。
看得他脸上发臊,他默默系上了挡脸的纱巾。这些人比着一声接一声大声当面赞美他的相貌,生怕他听不见。
好不容易到了军营,发现更多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他回头看,他们装模装样看天看地吹着口哨假装自己很忙,就是不与他对视。
顾元瑜自觉经历这一遭心脏都强大了几分,不再管那一路走到哪,哪里的人都控制不住一双眼睛追随到哪里。
到了军营,陈明珠又忙活去了。他们是逛完街准备打道回府,半路被拦截过来的。
她派来招待的人是个半大的少年,一进门朝他行了个大礼就冲他嘿嘿直傻笑。不用问都知道是她座下的亲兵,看起来是个一根筋的,被他问起才挠头告诉他叫杨二狗,陈将军派他过来带将军夫郎到大账中休息。
顾元瑜知道自己的身体,今天才出来吹吹风就又头晕,也不勉强自己跟着后面到陈明珠的帐篷。
陈明珠的帐篷里虽简单,但该有的东西都有。她平常有时也会在军营里过夜,他躺上床便察觉被子都带着陈明珠惯有的味道。
他原本打算小憩一会,谁知道眼前一黑直接昏睡过去。他原来漂泊不定,身处险境,睡觉都要提防着三分。长期以来,哪怕后面在安全的地方了,也有了难以安眠的坏毛病,常常身体累得厉害,头晕欲裂却始终无法放松入睡。
可他闻着陈明珠被子上的味道,却难得陷入黑甜酣睡,连梦都不做一下。若不是知道陈明珠这会没空搭理他,他都要以为她给他下药了。
守在门外的杨二狗端着洗脸水进来,他看见顾元瑜已坐起来惊喜道:“您可算醒啦。将军交代了,过一会您还不醒,就要先唤您起来用旦食咯。”
顾元瑜洗过脸,问他:“现在什么时辰?”
杨二狗答道:“酉时,天才黑下来。”
他犹豫了一下,挠着头请示道,“您稍等片刻,我过去唤人把餐送过来,将军得晚些时候才能过来给您用餐。”
顾元瑜闻言,眼睛直盯着他,把他盯着心里发毛,赶紧求饶:“小的可是说错话了?”
顾元瑜问他:“为何要唤将军过来?”
杨二狗下了一身冷汗,将军生起气来拳头挥得生风能把他们打个半死,这位顾郎君看着不像会打人,但总觉得不好惹。
他老实解释道:“弟兄们都说将军娶了顾郎君,那是鲜花插在牛粪上。那谁家能娶了漂亮媳妇自然都是得捧在手心,将军再忙也得顾家的,总不能真把您丢这不管不问吧。”
他忿忿不平地出去,悻悻提着食篮归来,连眼睛都不敢抬头看。
顾元瑜倒是难得起了揶揄之心,“怎么?将军不肯过来陪我进食?”
杨二狗垂头丧气地回答:“将军已用过旦食了。”
顾元瑜觉得好笑,问道:“将军在做什么?”
杨二狗给他摆着餐,有气无力:“昨日啸虎营跟定安军发生了冲突,闹得比较大,今日将军过来收拾了一顿,晚点会有比试,听说赢了过几天将军去参加渊天义盟。”
顾元瑜早有耳闻,陈明珠手下有一支定安军,不管是男女,不论年龄出身,唯以能力军功论职位升迁。许多人对这支鱼龙混杂的队伍看不上,偏偏他们勇猛无比,又对陈明珠死心塌地。据闻她就是靠这支队伍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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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家主的位置,也成为了元凌城的大将军。
而啸虎营应当是元凌城原本的守城军,他们作为曾经的正统军对定安军的做派嗤之以鼻,偏偏又被压一头,自然气不过想找机会找回场子。
杨二狗突然眼睛一亮:“将军在校场那边,顾郎君可要过去看看?”他早想过去看热闹了,只是任务在身不好抛下人过去。若是顾郎君感兴趣,能够捎他过去看两眼他就满足了。
顾元瑜这会已经休息得差不多,自然也感兴趣,“走,你带路。”
等到他们到校场外,杨二狗好兄弟王虎探头喊住他们:“将军早知你们会过来,命我在此等候。快随我来,将军在前边等着呢。”
他瞟了一眼杨二狗,“你玩去吧,顾郎君自有我看顾。”说着跟顾元瑜解释道:“顾郎君莫怪,将军交代今晚人多事乱,恐有人冲撞郎君。特命在下保护好顾郎君。”
顾元瑜不懂武技,却也能看出眼前的王虎显然更加靠谱。他眼神坚定有神,谈吐有礼,看周围路过的士兵的态度也知晓在军中地位不低。不过,倒是对他礼待有加,想必是陈明珠的关系。
王虎一路走来,对他目光所及之处,作了细致的讲解。言语坦荡,丝毫不避讳什么。顾元瑜在心中对陈明珠的印象再次改观。
到了校场,围墙两侧的篝火已经好好的燃烧起来。远处传来少年人响亮高昂的啸鸣呐喊声,让顾元瑜这等不曾握过刀枪的读书人都不觉胸怀澎湃,精神一振。
王虎带他参观了一圈校场,免不了见到陈明珠手下的大小将领。好些原本不在这地方,估计是听说将军的夫郎在此找借口过来偷偷围观。
王虎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们,把他们驱赶回去。他们也不恼,过来同顾元瑜见礼,脆声上前拱手喊一声“顾郎君”便大跨步走了。
顾元瑜也看见许多人悄悄在议论他,然而到他面前没有一个表现出对他无礼,反而恭恭敬敬同他行礼。
等他转身走开,在背后互相挤眉弄眼。“看,顾郎君不亏是第一公子,风度翩翩。”“那可不,我们将军真会选啊。”“我赌五两银子,将军肯定吹牛了,这等人物还一眼看上她,将军倒贴差不多。”“别说了别说了,待会将军恼羞成怒我们可就受苦了……”
不过,大部分人见过他都是带着一副与荣俱焉的梦幻笑容走远,这就是将军娶到的大萧第一公子。
王虎看这些人实在太不着调,用眼神阻止他们再靠近。他引着顾元瑜一边上瞭望塔,一边试图挽尊:“平日里他们还是很稳重的,今日是见到郎君太激动,郎君莫要与他们计较。”
顾元瑜自然不在意,这比起白日陈明珠在身旁那些人的眼神已经含蓄了太多,况且大多好奇不带恶意。他感受到的是陈明珠在军中民心所向,治军御下有章法。
王虎告诉他:“将军一会先把这些闹事的小兔崽子全部打趴下,就过来这边与顾郎君一起看接下来的比试。”
7. “与吾一战。”
正说着,望台正对面中间的土墙上点亮悬于上方的大铁盆,将所有人目光吸引过去。继而八面打鼓同时敲响,两排士兵举着火把顺着墙往两边跑将沿途的火盆全部点亮。
“冲——啊——”
上面的士兵在呼喊。
“冲——啊——”
校场四处举着木棍,木刀,木枪的士兵应和着集中在中间的空地,乌压压一大片望过去尽是人头。每一个人,挥舞着刀枪棍棒满,张口大声呐喊。
“将军要出来了。”王虎这会好像忘记保持稳重,满脸激动地指向对面墙门。
果然,“哐——”一声巨响墙门打开,一名身穿轻甲的将军骑着打着啸鸣的战马缓缓出现,身后一袭大红披风划过半空。
“与吾一战。”她手中的长枪高举指向前方,发出邀战。
底下的人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竭力回应:“与吾一战。”
“要开始了。”王虎紧张地抓着前面的围栏,对面专门的人点燃了第一炷香,“不知道这次将军多久结束战斗?”
顾元瑜也正盯着下方,却看见陈明珠从马上跳下来,将手里的枪连同战马递给旁边的小兵,牵到墙门里面又关上了。
而另一边场上的人集结成一个个方阵,排列整齐原地待命。
“马牵走了?”顾元瑜发出疑问,这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样。
王虎理所当然地回答:“那肯定啊,这是比试又不是真大,骑个战马冲进人群还不得踩死一片人。而且还是将军也不用枪,当然是收起来啦。”
“……那刚刚是在干啥?”
“哦你说那个啊,”王虎一听这个,有种又忽悠到人的莫名兴奋,“将军第一次向全场宣战就是这个造型,那会大家伙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我们就全趴地上了。”
“大家都觉得将军这样非常的英气威武,提议将军保留下来。所以将军出现在军前就是这一套。还有对面那些,分一组一组上,是怕将军一下子打飞了,歪七扭八地不好计算成绩。”
顾元瑜过了好一会,才接话:“挺有道理的。”
王虎哈哈大笑,看得出来心情非常的愉悦。他靠近顾元瑜,声音稍小:“顾郎君看好哪一队,可以下个注?”
顾元瑜惊诧:“军中可以赌钱?”
“当然不可以。”王虎一本正经,“但是将军说了,参加的人比之前可以猜个胜负。猜对了有赏钱,押别人赢给一贯钱,押自己赢给五贯。”
“……”军中暗地里设赌局屡禁不止,然陈明珠这招直接打灭了那些意图干扰正常训练打假赛的。
虽然声势变小,但下面真正来打也并不无聊。
校场下面的人动了起来,形成了以陈明珠为轴的车轮。她已换上了自己的武器,一把近六尺长的宽刀,一挥出去瞬间身边倒下一片人。
顾元瑜这才意识到他对她的力气一无所知,他之前嫌弃她对他用的力道过大,如今看来她对他用的那点力气,就如同捏起一只蚂蚁轻轻放到地上。
“?——”第一声锣代表第一炷香时间结束。
场上已经没了一半的人,规则是倒地就算出局。长刀扫过来,有人立马躲开或者尝试抵挡,然而还有许多人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脸扑地很快燃判输了。但没有人提出异议,毕竟这要在战场上已经没命了。
“?——”第二柱香燃到头。
场上躺着更多的人,只剩下十几个不同方阵的人零散地站着。他们相互看一眼,朝中间位置聚集到一起。十几个人同时从不同的角度朝陈明珠发起攻击。
“?——”胜利的锣鼓声大作,当然这是属于陈明珠的胜利。
她正手执刀,将最后一个冲上来的人拍倒。环顾四周,收起刀走出了校场中间。
王虎抹抹眼角的泪花:“天生神力,将军果然是上台派来的战神。”
他给顾元瑜讲起了他遇见陈明珠的故事。他原本是元凌城附近一个村子里的猎户,他们村子也有很多像他这样的。在早些年陈老家主当家的时候,按人头每个人一年要收一两的税。他们祖辈一年到头种田,却在沉重的苛税面前无能为力。
许多年轻人便背上弓箭走入山林,用命与山中的猛虎野兽挣一口吃的,也与山下的豺狼虎豹作斗争。然而,上天并不给他们一条活路。
一场大雪阻抗了他们找寻口粮的活路,也切断了他们逃离村子的生路。
那会陈明珠只是个替父亲收买人心,出来施舍赈粥的一个女娘。然而,她却能一拳打掉阻路的大石块,也压制住那些欺主霸市的恶奴。
将军如神仙降临,拯救了他整个村子的人。
陈明珠走上来,听到王虎又在她讲老掉牙的救人丰功伟绩,挥挥手让他下去,扭头对顾元瑜解释道:“你别听他瞎说,其实也没那么神,不过是碰巧我比寻常人气力大些罢了。”
她旦食用了些饭,这会用了力气又觉腹部咕咕怪叫。她拉顾元瑜往下走,准备去觅食。
顾元瑜往回看,“后面应该还有比试,不看了吗?”
陈明珠哪里管的上这些,“打来打去没甚好看的,打出个结果,明儿王虎自然会禀告我。”
回到账内,她早先吩咐过的肉食刚好送上来,还给顾元瑜专门另煮了一份五色米熬成的甜羹。军中没有别的精致小点心,也只有这道甜羹能勉强合他胃口。
她一边大口啃着猪蹄膀,不忘跟他商量:“原怕你睡不习惯想着送你回去将军府,只是下午问了你两趟都还没起。我想着你住这账子应当是习惯的,不如明早再送你回去。”
“嗯。”顾元瑜也知道这么晚的天再提赶回将军府不是很必要,他从临南逃命到此,一路风餐露宿,他自认也不是那等矫情贪图享乐之人。
陈明珠白日里忙到见不到人影,却也时刻关心他这边。知晓他旦食吃不惯没用多少,她为自己准备宵夜也不忘给他捎带一份爱喝的甜羹。可他可谓是十分照顾。
顾元瑜喝下甜羹,胃暖起来身子也舒服许多。他看向还在大快朵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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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珠,想不通看着粗枝大叶的女子,如何能做到如此温柔体贴。
临近歇息,消失不见了一个晚上的杨二狗顶着鼻青脸肿出现在账外,他惦记着要给将军夫郎送洗漱的热水。他一瘸一拐,捧着脸盆进来。
陈明珠瞧见他的样子,没心没肺的捧腹大笑。她丝毫不顾小孩的自尊心,大声嘲笑他的模样都快变成年画上那个顶着大额头的寿星天翁。
半大少年气呼呼想瞪她,又觉得逾矩。他鼓着脸颊,小声抗议:“将军还是专挑熟人下手,故意下重手,哼!”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元瑜简单就清水洗了手和脸,解了发髻和外衫先爬到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陈明珠眨巴眨巴眼睛,就是说她吧,现在平常总感觉周身自己一身女人味,没成亲之前是无所谓的。毕竟整天军营里混来混去,多的是比她味还大的人。
在军营里也没有什么条件,她更加省点了许多麻烦的步骤,常常是忙完回来和衣倒头就睡。
只是,现在旁边睡了个香喷喷的人。她怕这么直接爬上床待会被人赶出账子去,那可就笑掉大牙了。
她想了想,今天又是出了一身汗,还是洗一洗吧。她站起来窸窸窣窣地把外衣解掉,又松了里面的衣服就顾元瑜刚刚用的水,拧了条帕子给自己上下擦洗了一遍。自己闻闻感觉味儿轻了,才把帕子扔回水中。
顾元瑜原本睡意上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陈明珠动静也没在意,忽然想起什么脑子一下子清醒,眼睛清明起来。
他翻个身,侧对着外面。他自知他与陈明珠是夫妻,别说是一盆水,就是什么没做过。但热气止不住漫到脸上,滚烫得要命。
陈明珠知道他没睡着,睡到床上来回转了几回身子,还是顺着心意靠过去。
顾元瑜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一挪再挪,给自己逼到墙角去了。他憋屈地挺着身子,过了一会,低头看见陈明珠睁着眼睛在对他笑。
陈明珠怕他生气,赶紧往外挪了大块位置,他得以躺平才算气慢慢消了下来。
没一会,顾元瑜放平呼吸,很快没了动静。陈明珠将人搂在怀里,手背划过他的脸侧靠近他欣赏了一会,又到处捏捏,亲亲小嘴玩得十分开心。
好一会,顾元瑜涨红了脸,眼睛里含着怒火,将陈明珠的手从衣服里面拉出来。他压着怒火问道:“将军可是睡不着,有什么吩咐?”
陈明珠当然不敢有什么吩咐,这在军营里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她原本也没想做点什么,就是手痒痒的,正好撞见了点软乎乎很好捏的地方。
她心虚地缩回手,“你睡吧,我保证不闹你了。”
顾元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军可是因为天生神力,在那方面需求也强一些?”
“嗯……是的吧,”陈明珠躺得直直的,假装自己已经死了,“快睡吧,我不动了。”
系统又冒出来在她耳边大声骂道:“是个屁,系统出品,必属佳品,是没有副作用的。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
8. “将军可有大志?”
按照陈明珠的计划,她打算在军营里要再留个十天半个月。一方面是镇住那群不省心整天给她惹麻烦的下属,另一方面也是想趁机她有空多练练兵。
毕竟马上入了秋,天气冷起来有好几件大事要做,还得警惕她的“邻居们”缺点粮草碳火之类想上门“打秋风”。
顾元瑜这样精致的人,当然不适合军营生活。只是她提了两遍送他回去,他都拒绝了便不再提起。那谁不想劳累了一整天,回到账里一个赏心悦目的美人朝自己看过来,更何况还是能搂能抱的香香软软的夫郎。
陈明珠不拘他在营中随处可去,专门把杨二狗调到他身边由他差遣,既给他带路,也是怕有不长眼的冲撞了他。必要的时候身份一亮,敢对他不敬都算是陈明珠没把人操练到位。
才过了三天,他给自己揽了活。军营中自然有专门负责粮草的主薄三番四次到过来找陈明珠汇报情况,请她定夺秋后的事宜。
可他一次也没遇上陈明珠,反而每次与顾元瑜大眼瞪小眼等上了半天,还是见不到主公半点影子。
张主薄愁到胡子都快拔没了,顾元瑜拿出了他前一晚陈明珠随手丢给他的小印递给面前兢兢业业的老人。
陈明珠自然是信得过这位替她掌管多年财政的老管家,可是她忘了如今的家业不再是原来那库房十几箱金银珠宝之类。每日张主薄从早到晚泡在账本里,也是力不从心。
当然,如今管理各项事务分别分给了不同的人手,但他一个人也没办法事事拿主意。为此他盯上了身份足够高,又能够服众的顾元瑜,恳求他共同掌管。
顾元瑜只思索了一下,点了头,“可。”
傍晚上了灯,陈明珠回来的时候,他还靠在油灯下批阅账本。她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看账本费眼睛,莫要急于一时,劳累身体。”
顾元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直把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她默默头顶,看看背后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怎么了?”
“没什么。”顾元瑜收回目光,注意却从账本上分散开来。他不知道陈明珠是胆大还是心大,她似乎对身边的人过于放心,一点都不在乎手里的权力转交到别人手里。
陈明珠若是知道,那她会大喊冤枉,她可不是那么大方的人。只是她毕竟只有一个人,技能全点在武力上,自然就头脑简单,那么多事务她自己一个人是永远不可能完成的。
况且她知道原书剧情也算个金手指,这么信任他们也是出于对他们人设的尊重,系统虽然不靠谱,一天到晚瞎嚷嚷的,但是如果对完成任务过于不利的,它早就出来跳脚了。
陈明珠想得很好,顾元瑜插手军营事务的事情自然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对方派了几个参军到她面前,试图给顾元瑜上眼药。
陈明珠倒是很认真听完了他们的“肺腑之言”,心平气和地问他们:“你们的意思是说顾元瑜是外人,不宜参与管理军中事务。那我问你,他是外人,那你们是什么?内人?
其次,纠正一下,他不是外人,是外子。是他没搞明白自己的身份,还是你们没想明白谁是主子,谁是下属。
第三,不让他管理,你们推一个人出来,更合适的,能胜任的。”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像鹌鹑一样,个个缩着头不说话。
她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把人扣留下来,等着他们的头头过来认领。
元凌城如今最大的话事人是陈明珠,但她真正掌权到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五年。在那之前,元凌城大小事务虽归陈家主主持管理,实际上也需要城内几大家族的共同决策。
如今这些影响依然存在,只是你强我弱,他们不敢在陈明珠风头正盛的时候,成为她杀鸡儆猴的那只出头鸟。但当利益被触动时,他们自然是要出来试探一下态度,活动活动彰显存在感。
陈明珠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意思,若是放在和平时候,她可能还有耐性花点功夫与他们虚与委蛇。外面战乱频繁,百姓民不聊生。可能明日隔壁哪个城主觉得自己领土小了,脑子一热就带兵打上门。他们不去考虑强大自己,整天只想内讧,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攮死他们。
军营中那晚主账中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却一片寂静。
陈明珠命人搬来这几年军中所有的文书,命他们一一核查清楚。且不讲他们大多是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就是识字也不敢动。
就算再没脑子也清楚,将军此举更多的是表达对他们表达不满。他们当中许多人来自几大家族,在军营中同陈明珠亲兵一样同等待遇,共用一套奖惩制度。他们不必担心出身背景,影响自己能否得到重用。
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想得到更多。原本他们在家族中有好些是边缘人物,现在族中看到他们有价值了开始跟他们示好。他们便又想仰仗族里所给的几分好处在军营里说话都大声了几分。
一更鼓响,陈明珠坐在主位虎视眈眈,下面的人瑟瑟发抖;
二更鼓响,底下的人苦不堪言,陈明珠走下来,朝外面指了指;
三更鼓响,顾元瑜原本都睡下了,外面的人吵吵闹闹把他吵醒。帐外杨二狗怒目圆睁,冲着试图劝说他把顾郎君唤起来的人发火。
“军营里的事,什么事非得顾郎君半夜起来处理。白日里个个瞅人家不顺眼,大半夜倒是想起来找人家求情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得了陈明珠命令保护好顾郎君,其他事情是一概不管的。他早也看这群捧高踩低的人不爽很久了,死死将他们拦在外面。
顾元瑜出来的时候,杨二狗冲着他喊:“顾郎君你别管他们,是不是吵到你了,我这就把他们打出去。”
那群人见到顾元瑜跟见到亲生父母一样,冲他作揖到底:“白日是我等不对冲撞了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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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郎君赔不是了。将军那边,还请顾郎君大人有大量,帮着说句好话,让将军消消气。”
顾元瑜没想到陈明珠晚上不回来睡觉,竟然是整他们去了。他倒不是真想去劝说陈明珠放了那些人,只是不值得为了收拾他们,自己也整个晚上不睡觉,劳累身体。
见他要过去,杨二狗忙喊道:“顾郎君夜深露寒,等我给您拿个披风再去,回头把您照顾病倒将军该罚我了。”
到外面演武场,三五十个人拿着武器有气无力地在中间的位置练习对战招式。只是整个方阵歪歪扭扭,人也个个东倒西歪。
陈明珠倒是悠然自在,她看了一会,走到中间的大鼎面前。
这校场原来是以前祭祀的地方,足够宽敞能够容纳下数千人便给陈明珠拿来当演武场日常练兵用。上面保留了很多原来的东西,没有人去动它。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要是费时费力,麻烦得很。
陈明珠围着大鼎转了两圈,上手敲敲摸摸。猛地一用力,两只手就把它抓起来。
旁边的人唬得一大跳,要知道那个鼎放那里没动实在碍事,却没动它,就是因为太重了。若是大个件的物品十几二十个人咬咬牙也就移动了。偏偏这鼎又小,两人合抱的大小。他们试过十个人又拉又抬也只移动不到五步。
而陈明珠却极稳地举起来,她一回头,场上的人纷纷缩着脖子。生怕她一个不顺心丢过来,那人可就直接轧成肉泥了。
更恐怖的是,陈明珠举了两下,似乎觉得不够,竟松了一只手,只一只手单手拎着鼎的一条腿。
不止场里的人骇然,她的力气到底达到了怎样恐怖的程度,陈明珠也对自己的力气也没有个具体的概念,只觉有使不完的劲,没有试过力竭的感觉。她甚至还专门花时间控制自己的力气,否则一个不小心就能把手里的东西捏成粉。
顾元瑜每一次过来看到的情景都是一次巨大的冲击。他惊诧到都要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心里腹诽难怪对谁都很放心,这有不好的想法勾勾手指就能把人捏死。
陈明珠看到他走过来,丝毫不顾丢回地上“嘭”一下扬起尘烟的大鼎。她自然地往上拉拉他的披风,问道:“怎么过来了?可是那些老家伙去烦你了。放心,过两天就把他们解决了。”
别看陈明珠平常很好说话的样子,该下手的时候也非常直接。
她说解决,是那种解决法吗。闻言在场的人顿时感觉脖子一凉,心中暗中叫苦。原以为她折腾了一个晚上,也该放过了,没想到还有后续。
这下之前巴不得赶紧离开的人,陈明珠挥挥手让他们散了,确实舍不得走了。却在陈明珠逐渐黑起来的脸色中,一步三回头地跑远。
夜色浓如墨色,寒风撩起她鬓角的碎发。
顾元瑜的脸隐藏在夜幕中,问出了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将军可有大志?”
9. “是哪个要我喊他哥哥?”
陈明珠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倒是可以直接了当地说没有。
可是,她如今身处的位置决定了她说不也无人在意。就如同最开始她想得摆脱陈家主的控制,慢慢地她身后的人多起来,就想尽办法推她上去。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就是系统给她颁布了任务,可是它又能干扰多少。
她笑笑道:“唯能守护身边之人一小愿罢了。”
顾元瑜认真看向面前的女人,第一次发现她的莽撞粗俗下藏着的冷静与清醒。她有极高的武力,又不止只有武力,那些追随她的人对她寄予了沉重的期望,而她要始终在权力的中心保持住她的本心。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问出这个问题,只是她的答案不管是“是”还是“否”,也许他很快就要离开这里。明日之事谁又说得准呢,一切都只是不确定。
军营里待的日子够久了,陈明珠清晨喊了杨二狗驱着马车过来,载二人回将军府。
杨二狗兴高采烈地起了大早,他现在是跟在顾元瑜身边的人了。陈明珠想着他们原先带着的山奴更多地跟在顾元锦,顾元瑜身边缺少个跑腿的人,不如趁机挑个有眼缘的。
于是,杨二狗便被挑中了。他喜得好像天上掉馅饼整天走路带风,虽然他最想跟着陈明珠,但跟在顾元瑜身边四舍五入不就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马车在陈家的祠堂在停下,顾元瑜有些诧异地看向陈明珠。
“过来看看元锦。”
陈明珠已自行先跳下车,伸手去扶他。每每这个时候,顾元瑜便倍感羞赫,却不好拂了她的面子,硬着头皮搭在她手上下车。
寻常夫妻角色在他们这里总是颠倒过来,陈明珠毫无知觉地偏向照顾他。私底下只有他们两人他尚且觉得不自在,在外面他就看见旁边有意无意投过来的目光,更是臊得他脸上发烫。
陈明珠没有留意到他的犹豫,只牵着他的手就大摇大摆地走进门去。
杨二狗冷呵呵地跟上,他家将军和顾郎君夫妻关系真好。
走进祠堂外门,陈明珠只扫了一眼另一侧禁闭的祠堂正门大门。那边是新修筑的高大屋舍,瓦片在阳光下澄亮闪耀,檐下壁画颜色鲜艳,雕栏画柱,门口还有一对威风凛凛的大石狮子,无处不显示着奢华气派。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矮厅。虚掩的木门里传来书声琅琅,残破的窗纸漏进一束残光。
她静静地站在门外,看向里面留着山羊胡的先生,和下方垂手坐在长案后的学子。许是新近招收多了新的学生,那书房里显得狭窄逼兀。
这书房原是祠堂后空置的房间改造的,那会她刚掌权做的几大举措,改变了元凌城里的权力中心。其中一个就是建立陈家的族学,原来陈家的子弟需要去往别的大家族族学里学习,如今培养人才无需再受别家的掣肘。
此举赞同的人很多,反对的也大有人在。只是她排除万难,拍案确定了这个事情。陈先生就是这里面最支持她的人,也因此彻底倒向她这一派。
而反对的原因很多,好的先生难请,建立书房缺少银两。陈先生帮她解决了先生的问题,不远万里前往说动了几位大儒牵家带口过来这里,而书房则是她不顾族人反对,直接开了祠堂门就地利用上了空置的房屋。
每次想到这个,陈明珠就有一股无名的火发不出来。她给了一大笔钱财给族里的人修缮祠堂,其实目的是为了安抚他们,顺便把祠堂翻新一遍,主要还是书房该修补的修补好。
而今,书房屋顶几个闪光的破洞与进门看到华丽气派的祠堂形成鲜明对比。有些人拿着她的钱,却阴奉阳违故意给她找事。
她看了一会,悄无声息地领着人走开。里面手握诗书的先生似有所感抬起来往这边看来,他下方的学生奇怪地抬起头,却被他卷着书卷拍了一下头。
她走过书房从后门出去。祠堂后面的巷子便是新建起的宿舍。这边倒是都是崭新且富有趣味。先生的住处和学生的宿舍分为两处,中间是一片小小的花园。
她原先来过这里,那会还是一片空地。现在走到这里恍然发现已经成为一片住宅区。尤其是先生的房屋当时是二进四合房,花费了半年的时间才陆续建好。
她如今到了这里才发现建的规格超乎她想象,她头次意识到她手下能用的人太少了。倒不是跟着她的人少,而是能管事的人才几乎没有。
不过这也不怪她,当初力挺建立族学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培养出为她所用的可用之才。
她还未往里走去,有奴仆围过来拦住去路。
“前方陈家花园,闲人不得进入。”
陈明珠定眼一看,忍不住笑了。她的族学后面宿舍区,当中一栋规模不小的府邸拔地而起。四面围起来,自成一家。那家门前,犹可看见里面奴仆往来,热闹非凡。
她问道:“哪个陈家?”
“元凌城将军府二房陈松祖大人家。”
这下,陈明珠是真的笑出声了。这个人她还挺熟,正是她父亲的庶弟。她的二叔,当初成立族学没有反对,也是陈先生的学生,正好又缺个管理族学的就推了他出来。
没想到,她把陈家上上下下收拾了个遍。倒是把他给忘了。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本欲回去扒拉扒拉她手底下的人,看看有哪个能提来用的,再处置她的好二叔。
才走出两步就遇上一场好戏,前方突然一人喊了声,“给我拦住他们。”
陈明珠与顾元瑜相视一眼,随之发现对方喊的不是他们。他们这会书房下了学,学生们各自解散出来了。
他们悄声上前,这里是个僻静的角落很少人来。对方大概也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人了。
前面是七八个身穿学子的年轻人,旁边还有些穿粗衣的奴仆。他们正将背对她们这边的一主一仆包围起来,态度十分恶劣。
陈明珠皱了眉,带头堵人那个她有点形象,正是她要去清算的二叔家的儿子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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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业。她早听说对方是个二世祖,整天游手好闲,做些斗鸡走狗的是。没想到,在她眼皮底下,她的好二叔包庇私心,不仅弄进了族学,还将恶行升级到了欺男霸女。
陈嗣业仗着自己父亲如今统管族学事宜,几乎在族学中横着走。他嚣张跋扈,也不用找什么借口,单看对方不顺眼便指挥下人动手:“来,这个臭小子挡着少爷的道,给我狠狠地打他。”
这时,那被围殴的人抵挡了几下,他的奴仆是会武的,将人打后退了几步。他大声问道:“陈嗣业,你在这里聚众无故欺凌同门,不怕被夫子发现?”
陈明珠一下子反应过来,是顾元锦被找麻烦了,她刚想出来。她护着的人,在她的地盘被欺负了。这不是啪啪打她的脸,她得好好收拾了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顾元瑜抓住她的手腕,对他摇摇头。他和元锦本就是外来的人,就算陈明珠再护着他们,陈家上下不知道多少人对他们有意见。他们也需自己立起来才行,正好他也想看看他这个从小护着的弟弟如今成长到什么样子了,又会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
陈嗣业不屑地哼笑:“整个族学都归我老子管,哪个先生敢说什么?你最好乖乖跪下求饶,给老子磕几个。老子兴许心情好了就放过你,否则信不信让你们滚蛋?”
顾元锦也烦透了面前这个只会狗仗人势的东西,和他旁边这群只会捧臭脚的东西。他们从他入学就一直找他麻烦,他自然知道是因为排斥他不是陈家人,又看他势单力薄的。
他倒是想过要假意示弱,求得一段安静的日子。但他们实在没脑子,又只是在找借口欺负人罢了。他便也不忍,私下已经不知道互相坑害了多少次。当然他大部分是不吃亏的,反而陈嗣业被责罚的次数多一些。
陈嗣业早就对他怀恨在心,今天抓他落单估计是谋划已久,想要逃脱可还真不太好办。
陈嗣业见他不说话,自然知道他在想办法逃走,只是他为了今天已经蹲了好些时间,是必定要他吃些皮肉之苦的。他得意洋洋地说:“你就是想破脑子也没用,你今天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顾元锦气愤道:“你今天敢动我,明日我必定去将军府举报你的恶行。”
“哈哈哈……”陈嗣业大声嘲笑起来,“怎么,以为提到你那个小白脸哥哥嫁进将军府了,小爷我就会害怕了吗?告诉你,别说陈明珠她管不着族学里的是,就是她今天人在这里,她也乖乖喊小爷一声哥哥?”
顾元锦不知陈家具体情况如何,他倒是听说她将她自家一家人都圈禁起来,可见她在陈家是占绝对地位的。为何面前这个明显有问题的,却没有被关起来。是因为脑子不好,所以没有威胁吗?
他也想过,陈明珠她爱慕他兄长,却又强行把人娶回将军府,但也确实对他们兄弟很是照顾。只是他不知道,她能为他们做到什么程度。
两边正对峙着,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是吗?哪个要我喊哥哥?”
10. “你竟然打我?”
一般人做坏事在看到陈明珠时,十有八九吓得尿都飙出来了,剩下一个反应比较快以头抢地争取在她拳头落下来之前求饶。
可惜,陈嗣业不是一般人。他是从小站着尿尿都会被夸奖的心肝宝贝。纵然他听说过很多陈明珠的“恶行”,依然觉得她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这话是他父亲说的,她陈明珠再怎么厉害,以后还不一样嫁出去做别人家的人。她现在把自己的父兄赶出去,那以后陈家不就由他二房担着。
陈嗣业没有正眼看过陈明珠,她这样的,在他面前提鞋都不够资格。因此,他斜睨着眼,等着她上前来给他行礼。
陈明珠是什么人,从小到大不知道见到多少这样的眼神。她以前尚且忍忍,或是不与脑中有疾的计较,现在在她的忍耐线上反复蹦跶找死,她自然是要满足他的。
她上前轻轻地在陈嗣业鼻孔朝天的大饼脸上给了一拳,然后在所有人瞪大的眼神中从另一个方向又给了一拳,完美地打出一对熊猫眼。
她对自己的力量掌控得非常完美,给他浑身上上下下松了一遍骨头。她上面踩在他的一条胳膊一条腿,对躺倒满地的小喽喽下命令:“把他带回去给陈松祖,让他这几天收拾收拾好滚出这里。三天后要是找不到地方,我不介意送他去跟他大哥团聚。”
她倒不是不想直接把人一起丢过去圈起来,主要是这陈家庄里面最近又给她传消息,她的父亲又给她添了个弟弟。
她都服气了,这五十多岁的老头还管不住自己的□□。不是把他关起来整天研究怎么跑出来打倒她吗,怎么还生起儿子来了。怎么,是想一支军队把她突突了吗。
她的老父亲都这样,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这人整天闲着没事,往床上一躺就是生。子又有子,孙又有孙。子子孙孙,一大窝吃白饭的。他们还好意思,跟她提要求每个月多给粮食。
这庄子人都爆满,扔进去也不过是让他们凑一起给她找麻烦。况且这庶二叔,毕竟跟她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她也不想白养着他们。
陈明珠单知道她印象里这个二叔在她父亲面前唯唯诺诺,怂得不行。她却没想过能养出陈嗣业这样的儿子,她这个二叔就不是个本分的。
不仅如此,还是个又贪又蠢的。
他找上了她的恩师陈鸿达,这倒是没错,毕竟整个元凌城要说谁能说一下陈明珠,那也就陈先生了。
陈先生派人请来陈明珠,他看过了陈嗣业的伤势对她摇头很是不赞同:“将军力气异于常人,怎可对堂兄弟下如此毒手。此举非君子所为,将军为军中表率,万不该如此。”
陈松祖在一旁抹着眼泪,可不是嘛,怎么能仗着武力高强将他儿打成这样。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将军。
陈明珠见他这般作态,忍不住挑挑眉毛。她昨晚又去将她这二叔调查了一遍,毕竟从前他就不聪明她是知道的,怎么现在看来脑子好像坏掉了一样。她都怀疑是不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她查来查去,发现他家就当家还是她二婶,其他一个有用的都没有。她这才放弃,觉得是自己惊弓之鸟,疑神疑鬼。
她笑吟吟地看着陈先生:“先生认为此事还如何处理?”
陈鸿达看向陈二叔,皱眉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陈二叔立马义愤填膺:“陈明珠野蛮无礼,残害血亲,应该缔除她大将军的职位,划去族谱。驱出元凌城。”
陈明珠都懒得跟他废话,对着外面唤来人:“把他一家送出城外,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陈二叔唔唔没来得及说话发出抗议,就被绑着架着出去。
陈明珠没有半点快意的感觉,从她掌权收拾人的大半都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纵然她不是土生土长的陈明珠,手里还有系统,倒每次做这样的事情自然会情绪低落。
陈先生倒是习惯了看陈明珠果断处决后短暂的痛苦,他再欣赏陈明珠,如果她是个心慈手软的,也没办法安心跟着她。现在这样刚刚好,做事果断,又保留一丝心软。
他听到陈明珠同他商量:“先生,族学事关重大,以后需要有专人看管,先生是打算亲自前往,还是推荐有能之士?”
这个问题问得巧妙,实则是逼陈鸿达不得不出手。陈明珠之前不想逼迫陈先生出手,一方面是没把族学看得太重,也是知道他心中有顾虑。
但他上贼船太久,不做事难道她养着他吃白饭吗。她又如此地缺少人手做事,自然要赶鸭子上架。
陈先生早有预料,元凌城有陈明珠镇着乱不了,但现在她不得不出去办事,后方自然有人给她守着。他也早知这个人选,非自己莫属。
他呵呵笑了一下,也不逃避:“待将军出发前往义盟,陈某立即前往族里管事。”不仅是族学,更是整个元凌城的事务。
陈明珠笑了,难得露出少女眉目间明媚的笑容。“如此,多谢先生啦。”
陈先生也笑,面前的少女不过十八九岁,却已身经百战,以一力担起整个元凌城的重任。人人常常因为她的武力威猛,忘记了她也不过是个很年轻的女子。
他继续说道:“陈某助将军做事,也有一事请求将军相助。”
陈明珠皱眉严肃道:“先生请说。”
陈先生眨巴下眼睛:“我有一徒弟,乃故人之子,相貌不俗,对将军亦有爱慕之心,将军可有将其收入房中的想法?”
陈明珠想都不想:“无,没想法,不可能。”
陈先生被她逗得哈哈笑起来,“男子家业有成常有三妻四妾,将军有三二知心之人又有可不可?”
陈明珠如今已是有夫之妇,谈起这些更是坦荡:“家里已经有一药罐子了,管不了别家的恩怨情仇。”
陈先生问:“既知药罐子无底,为何不易他人?”
陈明珠瞪了他一眼,无奈地回答:“吾心悦之,别无选择。”
“非也。”陈先生哈哈大笑,“汝言不实。”
但是你没有证据。
陈明珠惊讶于陈先生的敏锐,但也并不奇怪。这世界上多的是能人异士,她不说谁能想到她身上带着系统,只能去猜她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图。
陈明珠走后,那之前见过的相貌昳丽少年从门后的屏风里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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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脸色十分沮丧。
“旁人都说她贪美色,她为何不肯帮我。每次见到我都见到鬼一样,是她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吗?”
陈先生叹了口气,心道要认真说起来,还真说不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陈明珠就好顾元瑜那一口,不爱你这样的也不是不可能。但面上保持庄重,劝解他:“兰澈,报仇雪恨,本应徐徐图之,不一定非得与陈明珠结亲才有可能,老师在她那尚有几分薄面,可劝说她给你助力。”
贺兰澈眼睛一亮:“老师你有办法。她过段时间不是要去参加义盟,能不能说服她捎上我?”
陈鸿达顿觉头痛,转念一想,丢过去让陈明珠头痛一下也行,免得他整天在他尽出瞎主意折腾人。
陈明珠还不知道有人打算给她丢包袱,她直接回到将军府中,家里有两人正在等她。
外面天也大暗,四处燃起了灯烛。
顾元锦第一次跟自家哥哥嫂子单独用餐,看着下人端上来的饭菜忍不住惊诧地瞪大眼睛。他感觉小心脏又收到一次巨大的冲击,回想下午他本觉得一人打七八个人已是非常厉害,但把人打得跟沙包一样就看起来有点吓人。
他想起他好些同窗说起陈明珠将她描述成非人的模样,仿佛头上张角,嘴里吐着三尺獠牙的夜叉。他今日一见,心里虽不全认可,心里也有些惴惴。
他想到他哥这身子骨,若是惹怒了陈明珠,那可不就是一脚过来直接一命呜呼。一想到这个,他就没办法安心待在书房里。巴不得时刻守着他哥,这可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顾元瑜倒是看习惯了,也不觉得吓人。陈明珠对待他的态度也让他有几分信心,他也知道她不是那种喜怒无常,滥打乱杀之人。他再三安慰,顾元锦才放弃了带他哥赶紧离开这里的想法。
陈明珠往桌上一坐,手里端起比脸还大的饭盆子。抬头一看,对面坐着的顾元锦看起来像要碎掉了。
他哥哥是最最讲究的人,如今嫁了这么个人,还得天天面对着,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陈明珠可不管他,看顾元瑜开始慢条斯理吃起的饭。想了想,还是询问道:“今日之事,可是经常发生,为何不告诉我?”
顾元锦对这个倒无所谓:“也没有经常发生,每次都没在我这讨到好,过段时间又来找事。先生都训斥他们无事找事好几回了。”主要是跟被狗皮膏药贴上似的,烦得很。
陈明珠却不赞同:“他们寻你事,是因我的缘故。你该告诉我,也不该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顾元锦听不得这样的话,本就很多人在他耳边说着他们兄弟两是靠着陈明珠才过着的好日子。虽然她确有救命之恩,如今又与他哥成亲,他怕她听到闲话对他哥不好。
他硬绷绷地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照顾好我哥就行。”
“这是什么话,”陈明珠伸手给他头上咕咚一下,“你要不好,你哥他能好吗?好话不听,我问你,你这样子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心上,是不想回临南了吗?”
顾元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里含着两包泪水。
“你竟然打我?”
11.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顾元锦表示非常受伤,连顾元瑜也劝不好。直到听说陈明珠打算带上他去参加渊天义盟也没有消气。
非但连着几天不理陈明珠,还拉着自家哥哥跟自己骑马,不让她跟陈明珠坐一辆马车。陈明珠无视他跟狗子似的凶狠的目光,只对着顾元瑜交代道:“这里到渊天城路程还长,你可以骑会马散散心。不过别太久,小心身体受不了。”
这些天顾元锦故意跟她对着干,原来将军府里客房就有他的住处,他从去了族学那边就极少回来住。现在倒是顾不上这个,硬拉着顾元瑜与他搬到客房里去。
陈明珠忙着出门的事情,天没亮就出门晚上摸黑回来倒头就睡,也管不了他们,索性两人都还乖乖待在将军府内。顾元瑜便依着弟弟的小脾气,与他同吃同住了几天。
这会他故意在陈明珠面前展现自己在顾元瑜心中地位比陈明珠高,不让他跟着陈明珠坐马车,而是陪他骑马。
陈明珠不接招就算了,下一秒他看见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姓贺的一下子钻进马车里,他气得头上冒烟。
顾元锦对陈明珠是有些不满,因而故意不上马车。但他又生怕陈明珠一生气发话不带上他,才专门拉着自己哥哥。
但这不意味着能够让别人钻了他哥的空子,给他头上带帽。
顾元瑜哪里不清楚自己弟弟的小心思,只是默不作声陪了他一会便回到马车上去。
车上贺兰澈看到顾元瑜眼睛一亮,如果说他对陈明珠更多的是看上她的实力,那么顾元瑜来自临南且身份高贵就更加让他倍感羡慕。
他对顾元瑜十分有好感,连忙表明自己的善意:“顾郎君,我不是来破坏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顾元瑜惊讶,颔首与他打过招呼。他便自觉地下了马车,不再打扰。
他方要说话,陈明珠一个伸手将他拉到马车坐垫上,不自觉发出一声低哼。他自知她之前拉他坐下,但发出的声音他恐怕外面的人听了误会。他急忙收住,脸上又一阵燥热。
本以为陈明珠会跟他说些什么,但她拉他坐下后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搂着他,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闭目养神起来。
陈明珠是真的累了,这年头出趟远门动则十天半个月,她再怎么缩紧行程,参加渊天义盟加上来回路程没有一个月是不可能做到的。那出门之前自然要把上上下下该交代事情交代下去,需要震慑的人都警告一遍,要不然出趟门家都被偷了就得不偿失。
元凌城说大不大,但跑一圈也需要个四五天。因此她这些天,几乎没怎么合眼。
眼下终于出发了,她刚刚强打精神应付一下贺兰澈来她面前表明带上他可以帮上很多忙。她自然是知道他对此行是有用处,要不然也不会松口带上他。
这下,靠着顾元瑜眯了会眼。
顾元瑜的腰被她从后面抱住,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红着脸抓住她的手。他想到自家弟弟愤愤不平生怕他受欺负,但他又如何明白所谓“欺负”是怎么回事。
陈明珠有时候格外霸道,他也怕她在马车上胡来,要是漏出点声音给外面的人听到,他脸皮薄都不好出去见人。
好在她放过他,才悄悄松了口气。他有些后悔,早知前些天他就不忙着哄好弟弟,先缠着这女人把她精力耗光,就不必坐个马车还要提心吊胆。
他的目光停留在陈明珠的脸上,她的五官可以说是普通不出色,然而等她睁开眼没有人能够忽视她浑身慑人的气势。她的唇仔细一看是浅粉色的,因为缺水有几处干裂脱皮。
他偏过头没敢再一看,那每次擦过脖颈微微的刺痛让他禁受不住咬紧牙关才将让人遐想连篇的低吟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的是,陈明珠表面上睡得很熟,□□智清明。她的身体与精神并不同步,身体疲倦得厉害,精神却很亢奋。她不睁开眼是因为,她这会头正痛得厉害。
系统这会又冒出来调侃:“宿主,你的新婚郎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你呢,你怎么能让人家失望,你的色中饿鬼人设呢?”
陈明珠回怼它:“别乱加人设,根本没有这回事,他这是在关心人,你个感情模块都不健全的系统懂个屁。”
系统不服气:“我怎么不懂了,我之前可是感情系列的妖妃系统,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升级成君王辅佐系统。
我早跟你说这个世界就是一本书,不信我跟你念现在的章节更新到这里,一辆马车正在缓缓朝渊天城赶去,凶悍粗鲁的陈明珠带着她抢来的郎君和小叔子马上要去参加渊天义盟……”
陈明珠忍住吐槽的想法听完,问道:“然后呢?”
系统问:“什么然后,没啦?”
“怎么就没啦,后面发生了什么?”
“故事就写到这里没有了,后面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怎么会写出来?”
“……”陈明珠一时无言以对,她早知系统是靠不上的,“行了,知道你没用了,走吧。”
陈明珠睁开眼,系统不知道的事情,她却是知道一点。默默无言赶了一天路,人坐在马车上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这才赶路的第一天,时间还算充裕。哪怕天色还早,陈明珠掀开帘子,通知外面的人到前面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整歇息。
恰好前方就是一条溪流,靠近山谷两边树木葱郁,远远便了听见鸟雀扑扇翅膀高高跃起,直冲云霄。
他们一行三十来人,其中陈明珠带了三十护卫,而同行的顾元瑜,顾元锦,贺兰澈各带一人伺候。走在路上,队伍也算浩浩荡荡。
陈明珠率先下车,护卫队长由王虎充当,他到她面前行礼,便指挥着护卫们巡查四处情况,剩余其他到溪流边扎营,点燃火堆。
天已入秋,天色就这一会很快地暗黑下来。
众人围着火堆,手里拿着出门前备下的干粮。他们个个哪个出发之前不是大鱼大肉,脍不厌细,干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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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粮饼子啃起来自然没有滋味。
陈明珠拢了拢顾元瑜身上的披风,拉着他沿着溪流走。顾元瑜感受着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倒也习惯了周围护卫看过来的眼神,自若地回应他们的行礼。
顾元锦看见想蹭过来,被贺兰澈搂着肩拦走了。这一路他哥被陈明珠霸占着,贺兰澈同他年纪相仿,又不是特别讨厌,两人倒也能说上话。
因此,他才勉强放弃跟着陈明珠他们过去,跟着贺兰澈回帐篷里歇息。
贺兰澈偏偏摇头,这顾元锦也太没眼色了吧。
靠近溪边,几个护卫本嘻嘻哈哈说着笑话。忽然见到人影出现,顿时收了脸色站起来。
他们见到陈明珠,表情十分不自然,把手往背后藏了藏。当然,藏是藏不住的。
为首的机灵些,忙把自己捡的果子呈上来,又把刚烤好的鱼递给陈明珠。其他人都在啃干粮的时候,他们几个借着便利在附近摘了果子,又抓到了鱼改善伙食。
他们忐忑不安地看着陈明珠,毕竟做这些虽然只是小事,但也是擅离职守。他们只盼着看在顾郎君也吃了几口的份上,陈明珠不要与他们计较才好。
顾元瑜没有矫情,他知道自己如果吃不好回头病倒自己受苦不说,还会连累陈明珠他们赶路。刚刚他确实咽不下干粮,面前的烤鱼野果虽也粗糙,但勉强吃得下。
陈明珠抬头望向天上越发清寒的明月,溪流哗哗地响个不停,那对面滩涂高低不一的大石块影子重重叠叠。
她看了好一会,才转身回了帐篷。顾元瑜正对她沉默得有点吓人的态度,却见她倾身向他倒了过来。
顾元瑜被按倒,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然而女人轻柔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他身子一下子软了半边。那有些熟悉的青草味,他无处可逃却也不讨厌。
许是到了外面的缘故,顾元瑜满耳朵只听到自己心脏如同擂鼓般响得震耳欲聋。他欲推辞却发现手脚无力。
他吃惊地发现,面前的陈明珠化成一只黑夜中瞪着一双黄澄澄大眼睛的猛虎,她正低头慢条斯理又凶狠地啃食他的嘴角。
他如被逼到绝路的猎物,僵住身体动也动不了。他闭上眼睛,轻舔嘴唇只感觉嘴里有一股血腥味,不仅如此他鼻尖也弥散着越来越重,越来越近的血腥味。
他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刀剑碰撞的咣当声,听到护卫的怒吼与敌人的惨叫哀鸣,以及砰砰哐当的撞倒打翻器物和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
顾元瑜猛地惊醒,瞪大眼睛,双手抵开陈明珠用眼神询问她。
陈明珠丝毫不急:“嗯,外面打起来了,王虎他们能应付得过来,问题不大。”她伸手将他吓得惊起的呆毛往下按按抚平。
她身处高位,明里暗里想杀她的人多得是,只是从前在元凌城她的地盘里只能做得更隐蔽,动静小一点。
如今,她出了元凌城可是大好的机会。这一路,恐怕不得安生。
12. “愿闻其详。”
清晨雾气尚未消退,湿润的空气里隐隐飘着几丝鲜血的味道。
顾元瑜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陈明珠在不远处树下的位置,王虎正在跟她汇报事情。
她的脸色有点难看,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顾元瑜昨晚知晓外面发生的事情,便彻底清醒过来再无睡意。他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天蒙蒙亮才躺下。
而陈明珠却是笔直地坐着,坐了一整个晚上。
他不由得想起他之前带着弟弟从临南一路逃亡的日子,那会他的身体还没有这么坏。只是身边保护他们的人一个个前仆后继地倒下,而身上的金银细软也在消耗殆尽。
他的路程才走到一半,身边就剩他幼小的弟弟和一个仆人。身上的银两也不足以供他们住宿,哪怕是一间下等房,甚至连温饱也没办法维持,每日勉强用两个馒头凉水度日。
他难以忘记那段他以为自己会死去的日子,因为他知道那些要杀他们的正是最亲近的人。
然而早起简单填个肚子,这会没有人再在乎干粮是不是不好吃。顾元瑜看向昨天还三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护卫,这会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安静地啃着手中的饼子。
陈明珠就昨晚没有完全熄灭的火堆懒懒地烤着饼子,烤完递到他的面前。她这会表情已经恢复正常,甚至有心情用葫芦给他灌了些水留着赶路的时候喝。
王虎从早上开始就寸步不离地跟在他们旁边,对手下人愁眉苦脸不屑地冷哼。这一批带出来的都是将军掌权后才入军的新兵蛋子,没经历过以前三天一次暗杀,五天一次下毒那样将脑子挂在裤腰带上的日子。
陈明珠崭露头角,城里不少人便感受到了危机。那些从前看不起她的,开始明里暗里想将她这个异数铲除。
王虎出来之前倒是提出带着那些跟得比较长时间,方便一路通畅前往渊天城。
陈明珠却摇摇头,她带出来的人不管怎么样,只要她人在这他们就不会想到退缩。而元凌城在她离开后,会有太多的变数。留下那些从一开始跟着她的人,他们是最明白守住元凌城的意义,不需要她冲在最前面,也会为保护元凌城奋不顾身。
与营地里一片沉闷相比,贺兰澈和顾元锦带着一队护卫骑马轻快地踏着露水返回。
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难得出来自由跑马便满心欢喜。之前他天天呆在陈家族学里对着书本,可把他闷坏了。
昨晚他也听到外面的动静,只是贺兰澈只劝了一句“有将军在呢,我们出去也只能拖后腿。”
顾元锦一想陈明珠的武力确实让人信服,只是“如果她挡不住呢?”
贺兰澈翻了个白眼,“她都挡不住了,我们出去不就是再给敌人白送两个人头?”
他说着翻过身倒头就睡,丝毫不受影响。
顾元锦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呢。他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羡慕起贺兰澈的心大好睡眠。
他暂且把心放回肚子,眯上眼没一会儿就天大亮被贺兰澈拉起来,趁着队伍还未出发出去打打猎。
见他有点不放心,贺兰澈直接问护卫队要了一队人陪着。护卫队怕两位公子出事,跟着人出去唰唰表现,憋着劲猎了好些猎物催着他们赶紧回来。
顾元锦从前在临南也参加过围猎,只不过那些猎物都是人工饲养放进去的,打猎还要论资历排行互相谦让一番。
如今看到这一幕,自然新奇且满足,不知不觉中被哄得很开心。
顾元瑜看到自家弟弟脸上毫无阴霾,只有出游的兴奋。他仿佛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也忘记了曾经在黑暗挣扎的悲痛记忆。他看起来,还是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贵公子。
他忍不住回头看向陈明珠,她脸色如同往常,仿佛他不提她也不会告诉他她暗地里做了多少事情。
陈明珠看到他的眼神只当不知道,系统在他脑海里唏嘘:“这男主兄弟两太不容易,写文的作者只管挖坑不填,开头写死哥哥也算正常,后面越走越离谱,写不下去直接就让男主死了,那会他报了仇也没了活下去的想法,就自己将自己烧死在宫殿里。那时候,他也才十七岁。”
没过多久,马车继续启程赶路。
出发前,她派人将从刺客身上摘下来的信物送回元凌城的人手里。另一边,她将贺兰澈和顾元锦喊到她和顾元瑜这边马车上来。
她缓缓讲了此行路上顺道有个重要的任务要完成,那就是解决路上山匪拦住商道杀人抢货的问题。
这里到了地界归凌波镇,原先也是元凌城的地盘。只是山高皇帝远,元凌城自顾不暇的时候管不到这边,这边便有了自己的想法。
开始的时候还好,只是收点过路费。元凌城的商队去往别的地方必须经过这里,敬着地头蛇任凭他们搜刮过一层,剩下的回去还是有的赚便也只能认栽。
但小地方不过一个小镇,这有人看不惯能力不足却能统管整个镇的镇令,小打小闹一番,换一个镇令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毕竟不是从前是从上面派下来的,拉下来就是打上面的脸。他们是承受不住上面的火气的,但现在换个人却很轻易。
这么几番下来,凌波镇陷入一片混乱。又遇上饥荒,镇上许多人吃不上饭了,陷入更加困难的境地。没多久,原本繁华的商镇变成了一个土匪窝子。
他们本也靠商路吃饭,种地的就很少。人们听说这里的名声就不往这走了,他们就更加要从过往的路人手中得到更多的物资,因此杀人越货很快就成为他们谋生的手段。
陈明珠早就想解决了这里的问题,只是手头的事情永远忙不完,顾不上这头。如今她经过这里,肯定是要把这个心头大患解决掉。
顾元锦眼睛一亮,这次他要加入剿匪的行列,这可是利民救民大大的功绩。他坐得端端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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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陈明珠给他安排任务。
先生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虽他年纪还小,却也能实实在在为百姓做点事情。
顾元瑜也听得认真,但他知道陈明珠同他们讲这个恐怕不是要他们参与,而是告知接下来的行程会有危险,要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以及保护好自己。
果然,听完陈明珠的安排,不仅顾元锦,就是贺兰澈都有些失望。他们没有被安排做什么事情,还要待在固定的位置被保护起来。
陈明珠是打算一个人去的,她要先行试探这窝商道劫匪都是些什么人,还要摸进去凌波镇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然后和外面等着接应的护卫队汇合,将这个镇子拿下,放回自己人手里管理。
贺兰澈和顾元锦心有不甘,试图说服陈明珠带上他们一起。陈明珠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把他们拎起来丢出马车。
她专门叮嘱贺兰澈是胆大鬼主意又多,派了专门的人盯住他们两个不要乱来。
待他们出去,顾元瑜坐直身子,正色道:“将军不让阿锦他们涉险是因为他们年纪还小,无可厚非。”
“而将军将我带出元凌城,却不该只是为了照顾我体弱,留在身边更加放心。我既为将军郎君,合该为将军分忧解难。”
陈明珠倒也没想太多,目前她的实力还没有强到她前往渊天城,而男主兄弟两留在元凌城,还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毕竟他们目前也没有发展出能够自己保护自己的实力。哦,还要防备他们自己长腿跑了。
因此,她走到哪,是必定要带上他们的。
但是,她也没想好需要他们做点什么。毕竟一个是乳臭未干的小孩,一个是体弱多病动不动迎风咳血的病秧子。她觉得不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
显然,顾元瑜不是这样子想的。他与陈明珠成亲,是利益交换,而不是成为寻求庇护所吃软饭的小白脸。他再不济,也是个有手有脚的男子。再说,他还有幼弟要看顾,哪能任由自己毫无用处,仰仗他人鼻息生活。
顾元瑜见陈明珠迟疑住了,便知道她无意看轻他,只是习惯把他当做需要照顾的人,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他想到从前看到多少相貌再好的女子过了花期色衰爱弛,哪个有什么好下场。纵然他是男子,陈明珠再欣赏他的相貌性情,等到年老他又该如何自持。
况且他身怀国仇家怨,总有一日要带上弟弟堂堂正正回到临南,又怎么能容忍自己困囿于庭院之中。
“我知将军身怀绝技,能以一敌百。只是将军一人独闯凌波镇,无异于一人独挡千军万马,恐有损伤。我亦不欲将军如此涉险,愿为将军出一己之力,还请将军与我商谋计策而后动,共图贼匪之事。”
陈明珠也是仗着自己武力技能点点满,但她也不敢拍着胸口保证她这么在整个镇子几千号人当中冲锋陷阵还不受伤的。因而,她很听劝。
“愿闻其详。”
13. 你不会舍不得吧
顾元锦不知道自己哥哥跟陈明珠说了什么,只知道她改了主意还是把他哥一起带着进了凌波镇。
而他和贺兰澈却被保护起来,只负责在外面接应他们。
他们派了护卫直接带着走,连见面在商量的机会都不给,两人郁闷得有气无力,连出去要的心情都没有。
而陈明珠听从顾元瑜的建议,不莽撞行事,乔装打扮过去打探情况再做打算。
他们计划是扮成一对已婚多年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不远万里奔波到娘家省亲,顺道去往有名的慧决寺还愿的富商夫妇。
他们身边只留下连同赶车的王虎一共五个护卫。他们换上统一的护卫衣服,再加上虽没有多少装饰实际名贵的马车,很是那么一回事。
顾元瑜换上金线勾边的宝蓝衣裳,往老成打扮,咋一看确实个过了三十多岁却养尊处优没有吃过多少苦头的富家子弟的样子。
最为难的是陈明珠,她早不适合做娇俏娘子的打扮,就是端庄大方的管家娘子也缺少那种优雅的感觉。
顾元瑜亲自动手为她梳妆描眉,她倒是挺配合任由胭脂水粉涂抹上天。结果一看镜子,惨不忍睹。
她的眼神太凶了,不管是时下流行的新月细眉,还是樱桃小嘴,组合在她脸上都显得滑稽可笑。
陈明珠在镜子里与顾元瑜对视了一会,都忍不住扶额苦笑。她最适合的就是英气的造型,但顶着这样的装束进入凌波城很难不引起注意。那与告诉别人她陈明珠来了有什么区别。
她刚想擦掉面妆,准备想别的办法混进去城里。顾元瑜突然伸手拦住她,掏出一条丝帕遮住她的脸。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笑了一下,镜子里面的人表情顿时柔和起来。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加上繁琐的发型装扮,倒也挺像那么一回事。
陈明珠是练武之人,身形也不比旁的女子单薄,看起来颇为壮硕。她换上宽松的裙袍,挺着肚子扶着眼走两步。
她跟顾元瑜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来回走了两圈,满意地点点头。
“就这样吧,挺好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虽然走路还是难改大跨步挺直的样子,但衣裙十分宽大繁琐能遮掉很多动作。
王虎几人看了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准备出发。
值得一提的是,陈明珠习惯走在前面准备跳上马车时,顾元瑜赶紧伸手去拉住她,却被她带得往前扑去,还是陈明珠从后面搂住才避免磕向车把子的惨剧。
众目睽睽之下,顾元瑜尴尬得脸都烧起来了,其他人半天看地假装自己很忙就是不看他们两人。陈明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忘记自己是孕妇了。”
这才踩着护卫搬过来的矮凳,扶着顾元瑜的手上了马车。
她对自己的乔装倒是挺有信心,只是她觉得以他们捏造出来的身份不一定能够顺利进入凌波镇。
马车车轮骨碌碌转动,慢慢地靠近距离凌波镇最近的那片村庄。
陈明珠的马车在距离村庄一段距离就减缓速度,直到停下来像是在观察前方的情况。
马车继续往前驶进村子里,路上两边高高低低的田地里稀稀拉拉的禾稻中偶尔可以看见人影。待马车走进去村子,那田地的人纷纷站起来身来,久久地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陈明珠放下掀起车帘子一角的手,与顾元瑜叹气道:“凌波镇周围一片土地十分肥沃,很是适合种粮食。”
可惜,只是商道开通了不过几十年,他们就放弃了靠天吃饭的想法,开始想要不劳而获。如今,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像先辈一样拿起锄头种出能养活自己的粮食。
她不由得想起被她圈禁起来的那群陈家人,到现在都不愿意好好地进行劳动改造,坚信她不敢真的弄死他们,等着她每个月送过去米粮。哪怕是她送过去的只够他们维持生存。
马车停在靠近村口的第一家,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长衫的白发老头,他佝偻着背上半身往前伸。他好似听到马车的声音,从屋里走出来。
王虎同他询问如何过去凌波镇,附近那家有空屋可借宿一晚。
老头听了半天,才慢悠悠回答:“凌波镇呐,过不去咯。听说如今是平栾山大王在里边坐镇,围起来不让人经过。”
顾元瑜在里面听到这话,掀开车门帘子下来。他先朝老人拱手作揖,才皱着眉愁道:“还请老丈指点,我们早先听过过这边的情况也考虑过绕路,只是内子怀有身孕急着赶路,再耽搁怕是来不及归家。”
老人闻言看了他几眼,便道天色已晚,不如留在村子将就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顾元瑜自然是同意的,便按老人指引寻了有空屋的人家花了点银子住下。
那人家倒也不含糊,准备旦食专门杀了鸡做好了给他们送过来。
待那送餐的大嫂出门后,陈明珠留在身边充当丫头的女护卫青兰便站在窗边。
陈明珠与顾元瑜互相看着对方,“这村子恐怕已经成了凌波镇的眼线。”这里处处不对劲,尽管努力做出普通村庄的样子却是掩盖不住太多的蹊跷。
“就是对方会怎么做?”不管他们是否猜到陈明珠他们一行目的不单纯,但他们确实有意在引诱陈明珠他们继续深入。
他们是想要什么呢?谋财还是害命,亦或另有目的。
夜黑风高时,便是他们露出真实面目的时候。
“走火了——”陈明珠她们等了一个晚上,不料村庄却自己乱了起来。
陈明珠只想了一下便决定继续扮演她孕妇的角色,主要是她觉得现在没有到必须暴露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想法,纷纷配合她。
扮成丫鬟的女护卫青兰紧张地扶着陈明珠,顾元瑜走在最前面,两名护卫带刀护在他两侧,而王虎则走在最后面断尾。
他们走出屋子外,意外地发现火烧起来的位置离他们很近,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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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只有几个房子的距离,越烧越近。
空气中的热浪扑面而来,外面的人也喊成一团。他们本来还以为要装作赶紧坐上马车逃离此地,出来就发现他们没有机会接近他们的马车。
他们混在人群里,往村子的另一个方向跑。因为要兼顾陈明珠是个孕妇,路上的速度慢了很多。
陈明珠反应最快,她突然出声提醒:“外面有人来了,骑马带兵器,来者不善。”
果然,很快他们连同村里的人一起被驱到村头的空地上,一群穿着兵甲的人手提大刀将他们团团围起来。
空气中还有房屋烧焦的味道,人们脸上带着惶恐与茫然,萎缩地对着面前这群带着笑得一脸恶意的人。
原来村头的老头是这村子里的村长,他颤颤巍巍地站出来:“各位大人是否有什么误会,为何半夜烧吾村房子?”
那带头的狞笑着下了马,上前拍拍老头的脸:“听说你祝家村不想活了,竟然私藏通缉重犯,这把火正是要把躲在你们这的小老鼠逼出来。”
说着,他一挥手上来两个人将老人架起来,用刀滴在脖子上。“现在你们是打算老老实实把人交出来,还是先给爷的刀见见血?”
老人惊恐地直摇头:“大人,大人误会啊,我等招人怎么敢私藏平震天大人要的人?我们这里没有大人所说的人?”
那贼首怪笑两下,又两个人被架着提到前面来。“嘴还挺硬的,那就让我看看到底你骨头有多硬?”
被抓那两个是普通的村民,他们对着面前的刀动也不敢动,直痛哭求饶:“大人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陈明珠他们原本在后面的角落,尽量缩着身子减少存在感。前面这番动静,让他们不由得多关注了几眼。
他们的视线一下子吸引了旁边围着的贼人的注意,旁边突然一个声音大声喊道:“报告大人,这边有几个人穿着打扮不一般,不像是普通的村民。”
果然,贼首马上答道:“把人带过来。”
几个护卫立马起身将陈明珠两人围起来,贼人本欲上来拿人,没有头领的命令只好作吧。他们提刀向前,慢慢将他们一行七人逼到贼首前方。
贼首眯着眼打量着他们,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下顾元瑜,眼神便被后面青兰扶着的陈明珠吸引住,眼神在她身上流连了一阵,转到丫鬟打扮的青兰身上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陈明珠如同被冒犯一般往顾元瑜身后躲了一下,扶腰扶肚的身子站不稳似的晃了一下。
顾元瑜上前,朝着贼首作揖:“在下宁都黄家二子长明,携内子回青城省亲经过贵地。黄某愿留下买路钱借道路过,还请这位大人行个方便。”
贼首啧啧笑了两下,“买路钱自然是要给的,宁都我也听过,听说那边的路都是黄金铺的,想必能付得起几位的卖命钱。你不会舍不得吧?”
14. “你当如何?”
“你想要多少?”
顾元瑜沉着气回答,眉目间的气度让人相信他是个生意人。
那贼首却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自然是你有多少,就要多少。”
顾元瑜盯着他,讲条件:“我给你五万银子,换你们撤出村子?”
贼首突然脸色一遍,阴沉道:“区区五万两便敢狮子大开口,我看你小子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当如何?”顾元瑜被拒绝了也不在意,继续同他谈判。
“这样,你这小娘子看着身段不错,”他缓步走到他们前面,一步一步逼近护卫,逼得他们步步后退,忽而打在他们脸上,将人打倒在一旁地上。
他上前走到顾元瑜面前,蔑视地拍拍他的脸,扭过头去看陈明珠,伸出两个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这眼神够野我喜欢,既然舍不得银两,不如五十两银子家将她送给我,我便放了你们,如何?正好我也缺个人交差。”
“不如何。”回答他的是陈明珠,她吐出一个字,“杀。”
对面的贼首没来得及露出惊恐的表情,一把匕首自她手中直夺对方喉咙。
“噗呲——”鲜血顿时飞溅出去,世界仿佛停顿了一样寂静下来,继而人们才跟反应过来一样发出穿破人耳膜的尖叫。
贼众马上提着刀冲上来,想要反抗。
陈明珠提起手中直蹬腿的贼首,在空中转了一圈将他们统统砸出去。
贼众好不容易爬起来,就看到他们的头领躺在地上瞪着眼睛,脖子上口中汩汩血液流淌。他发出“嗬嗬”的声音,没几下就头歪向一边,没了动静。
整片空地上,乱成了一锅粥。惊恐瑟瑟发抖的村民一看这形势一反之前唯唯诺诺的胆小模样,随手拎起身边趁手的东西用力地便贼众攻击过去。
而失去头领的贼众却惊慌失措,提着刀抵抗村民的愤怒却连连败退,也咬咬牙举起刀朝人群砍去。
“杀呀——不要让他们走出村子——”
顾元瑜被几个护卫围起来,退出人群在一旁观战。他眼睛一下不眨地盯着全场,此时天依然黑得可以淹没一切生物。因为人群打起来了,点燃的火把摇晃得厉害,因为有人倒下或站起来,这里亮起来,那边又一片黑暗。他在寻找着些什么。
村民这边原先大多数是老人妇女和孩子,场面慢慢地青壮年占了大半数。
忽然,顾元瑜指向一个方向,对着陈明珠喊道:“将军,在哪里?”
陈明珠一回头果然看到了另一边被重点保护起来准备趁乱逃走的人。
陈明珠手上的动作加重加快,挡她前面的人或被碰,或被摔,或被挑飞,在拥挤的人群里清出了一条道。
场上的局势马上又发生变化,村民和贼众泾渭分明站在两边,拿着兵器相互对峙。中间留出不大不小一条道,道的尽头是陈明珠握着从贼人手里夺来的刀,对着前面仓皇逃命的人。
“站住——祝,镇,令——”
那人形停滞住了,缓缓转过身来。旁边的火光忽而亮起,照出了他的面貌。
此人身穿粗布麻衣裁成的深色妇人褂子,身形肥硕,从背后咋一看跟村里的种田婆子很是相像。转过来,她头上也是盘成了妇人的发髻,髻尖还簪了两朵黄色的小花。一张大脸涂成了蜡黄色,让人看了不想看第二眼。
陈明珠确定了人,掏出信号弹对天发了信号。顿时,周围各片林子四处鸟雀飞起,咚咚咚,一群人在往这边赶过来。
这凌波镇派出来的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在陈明珠的武力震慑下乖乖束手就擒,排着队等陈明珠的护卫过来用绳子拴成一串,老实在空地上蹲着。
陈明珠在那边指挥护卫,一部分将贼众绑起来挨个审讯,另一部分则负责把村民统统赶回各自家里去。
大部分不清楚眼前人的底细,也不敢吱声,就是刚刚被火烧了屋子无处可去的也哭着脸同交好的邻居暂且借住一下。
那乔装成妇人的祝镇令见自己被识破了,眼睛滴溜乱转,他与那个老头村长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眼神只在忙碌的陈明珠身上停留了一下,便恭恭敬敬地被护卫带到顾元瑜面前。
祝镇令看着顾元瑜周身的气派确信这位是大人物,手下带着的打手未免也太凶悍了些。若是他能收买到个这样的高手,他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想起来自己的遭遇,都忍不住为自己鞠一把泪。凌波镇这地方虽然四面被虎视眈眈,然这么多任镇令不也安安稳稳地待着,怎么到他这里,那群土匪就非要进镇子里,强占了他的镇令府。要不是他跑得快,这会哪里还有小命在。
顾元瑜看着面前的人问道:“你就是祝文彬,祝镇令?”面前的男人一脸谄媚,与他一看就是读书人的名字十分不符,且又自落身份做如此可笑装扮,只为了保命。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评价的词。
祝镇令哪里敢否认,点头哈腰:“正是在下,不知您是哪位大人,从何而来?可是上头有什么指示?”
陈明珠转悠了一圈过来,她的步子走得虎虎生风。她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实在有些辣眼睛。
顾元瑜看他吓得不敢动的样子,好像生怕下一秒陈明珠的拳头就会落在他脸上。他好心告诉他:“这位是陈明珠将军。”
陈明珠名字一出,祝镇令吓得硬是能从他满脸蜡黄中看出苍白来。她的名字,可能远一点的地方还没传出去,但他这能不听说吗。
刚刚又看到她不过须臾间便将一群贼匪的头领杀了,又是以一当十将其他人统统打趴下。他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陈明珠自然知道他怕自己的缘故,毕竟她知道这位镇令也是从自己父亲那里。早些年间,这位也算是个人物,明明离元凌城是最远的,却也成为她父亲心中重要的手下。
当然主要是,他延续了前任镇令收路费的惯例,却拿出大量的钱财进贡到她父亲那边,谋求个护身符。她父亲能不看重这个送上门的财神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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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她父亲软禁起来后,曾经在他的书房里看过她父亲与他的书信往来,问起祝镇令他要如何处理她这个女儿,他这个老油条平常都是模棱两可,竟然给了直接杀了的建议。这也戳中了她父亲的心思,可惜他们低估了她的实力。没等他们决定动手,就被她反杀了。
最有意思的是,等她掌权后,这边送往元凌城的上供也没了。她也派人过来这边,他打着哈哈把人打发回去了,就是一副滑不留手的样子。
再后来,就是凌波镇失去控制,整个镇被周围的土匪占领,与外界失去联系。
祝镇令两条腿打着摆子,笑得比哭还难受地上前:“下官见过大将军。”
陈明珠不欲与他废话,直接了当:“说说凌波镇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这下也不敢隐瞒,先给他们介绍凌波镇本就是个四通八达的地,周围大山里有大大小小的匪帮,其中以四大匪帮为首。这些年互相制衡,倒也相安无事。
不知前面开始,匪帮陆续就有了动静。先是手下的人到镇上滋事闹事,后来就堂而皇之纠集大量的匪众到镇上来。
而各大匪帮之间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共识,找了个日子合作上了,一起就把整个凌波镇占领,成为他们划分的地盘。
他匆忙从镇上逃出来,身边没带多少人,还要担心匪帮的人时不时过来搜查。
他戚戚地抹着眼泪:“大将军此次过来,可是要将凌波镇拿回来?”
陈明珠颔首:“那是自然。”
祝镇令喜极而泣,往前一扑就要叩头:“下官替凌波镇的百姓感恩将军的再生之恩。那将军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陈明珠指指自己,又指指顾元瑜他们:“加上我和他,一共三十余人。”
祝镇令欲言又止,委婉道:“凌波镇里四大匪帮的人全在,加起来人数不下一千。将军带着三十余人,恐怕胜算不大。”
陈明珠笑了一下,她上前将手按在跪在地上的祝镇令肩膀上,“谁告诉你是我们三十多人要去拿回凌波镇,你作为凌波镇镇令,凌波镇是在你手里丢的,自然也还该你带着人去拿回来?”
“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手下没有人对吧?祝镇令?”
祝镇令这下是真的吓得脸都青了,他脸上好似调色板各个颜色都变了一遍,被按地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痛得龇牙咧嘴却不敢说话。
陈明珠见他还不老实,继续加码:“我父亲那边在陈家庄养着老,为何还时常要担忧元凌城的情况,我猜是有人在背后撺掇,让老人不能安心。你说是吧,祝镇令?”
“以及,负责陈家庄的手下回禀我这边,说有人担心我父亲过得不好,隔段时间便往那边送钱财。祝镇令,知道那好心人是谁吗?”
祝镇令明白她这是在威胁自己,如果自己不配合,就要被清算。她有恃无恐,自己人在她手上,将他杀了也不过顺手的事。
他害怕了:“将军打算如何打?下官一定尽力配合。”
15. “吾等愿戴罪立功。”
贺兰澈带着顾元锦与陈明珠他们集合的时候,他身上的怨气都要凝成实体了。
他是答应了帮陈明珠带孩子,可谁能想到这长手长脚的十几岁半大小伙那么难带,亏他想着这应该比那些小的要伺候吃喝的小屁孩要好应付。
只是这人大一点的,脾气撅起来,比过年的猪都难按。
他们这几天也赶着路,但在野外只有干粮,他们连吃了好几天野味现在也是腻味。同陈明珠他们一起住进了村里,总算有个可以躺下的地方,能够吃口热乎的。
然而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两人又被喊起来继续赶路。
陈明珠看着想闹脾气对上她的拳头又缩回去的小孩,想想还是安抚了一下:“等进了镇就有好吃的了。”
顾元锦眼睛一亮:“我们现在是要进到凌波镇里面去?”
顾元瑜头痛地看着弟弟,他怎么感觉自己弟弟以前老成懂事,如今怎么又活回去的感觉。他点点头:“阿锦,我们是去到敌人的地盘,你安分些别惹事。”
顾元锦连声应着手忙脚乱地爬上陈明珠这边的马车,一副老实听话的样子坐好。
陈明珠不管他,这边马车门帘子又动了起来,一张涂着厚厚白粉上大红嘴巴的大脸伸了进来,吓得陈明珠差点一脚给蹬了下去。
祝镇令今天换了一身大红花底绿袄子,一身肥肉颤动努力往车上爬。
陈明珠拉住他,“你干嘛呢?”
祝镇令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不能接受的事情,“大人,不是说好一起进镇吗?你看我这身板,实在是走不动,您不能让我一路跟着马车走过去吧,您发发善心让我蹭下马车,我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角落就行。”
陈明珠看着他讨好的眼神,想了一下这人实在太废物了,不给搭车说不动还耽误事,便让开了。
他坐好,朝别人的人嘿嘿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转头,矮小佝偻的小老头也在往车上爬。陈明珠默默侧过头,幸好马车够宽敞。旁边祝文彬这造型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她现在这身女子素净装扮都显得不违和了。顾元锦两个第一次看到有人装扮得这么丑,眼睛都看直,还记得这是陈明珠的地盘,把嘴里想赶人的话咽了回去。
祝镇令最会看人眼色,他可是见识过陈明珠当场杀人的,武艺高强,几乎无人可挡。待会要是惹她不高兴了,她估计都懒得想,会被踢下车的显然是他们这两个外人。
他赶紧说起些情报努力表现自己很有用,这凌波镇里面现在主要是由四大匪帮把着,分别是平栾山,青龙堂,断魂谷和黑风寨。按照他们的地盘划分,分别守着对应的东南西北四个入口。
他们要走的这条路是从青龙堂这边,穿过到对面黑风寨出去。青龙堂这边门需要赶早,过了时辰是不让进去的。他们这离凌波镇的距离不远不近,赶在通行的时辰里也是需要起个大早的。他们原来只有牛车,或者步行过去,就要起得更早。
陈明珠听到这里,却是转过头认真审视他。这胖子却是到现在还想给她耍滑头。她说的是要把凌波镇收回来,他却巴不得她赶紧从这个地方滚蛋。
她是不可能如她意的,一把匕首在手里把玩,轻轻地擦拭得发亮,扭过头对着祝镇令两个:“你们是觉得我不会杀了你们两个?”
祝镇令吓得和小老头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将军饶命啊——”
陈明珠掀起一角车帘子,马车已经靠近门口守卫,可以看到排成长龙的队伍前面,有几个穿着短打,一脸凶气的带刀男子在一一检查,收钱放人过去。
她放下来,拿刀抵到祝镇令的脖子下,“我的要求,带我去见青龙堂堂主,说服他配合我拿下凌波镇。别告诉我你做不到。”
祝镇令吓得屁滚尿流,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一回。他不敢赌哪怕在这大门口,他敢不点头对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送他去见阎王。
“是……是,下官明白。”
果然到了队伍最前面,祝镇令靠近检查的男子偏偏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递到他手里。带刀男子接过牌子,皱眉看着他。
祝镇令咳了一下,小声说道,“我们要见堂主。”
带刀男子皱眉想了一下,对着后面挥下手来了个年轻土匪,“跟着他走。”
那小匪带着他们左转右转,直到把人都绕晕才终于把人带到一个僻静的小巷,停在房子的小门。
祝镇令做贼似的探头下去左看右看,才招呼陈明珠他们下车来。
他上前在小门上轻轻重重敲了个三长两短的暗号,那里面的人便很快开了门。
青龙堂堂主是个青年男子,眉目还算清朗,只是脸上一道刀疤破坏了美感,显得有些凶神恶煞。他指着陈明珠,问道:“你就这么把人带我这来了?”
祝镇令哭丧着脸道:“大侄子,我没法啊,我不带他们过来,他们会杀了我。”
堂主山魈抹了下脸,他看着陈明珠一行人脸上没有多少在意,祝镇令已经告诉了陈明珠的身份。然而就是将军又怎么样,没能带兵过来将他们打下来,那来到他的地盘就得乖乖盘着。
他没有直接把人斩杀在这里,也只是不想招惹麻烦。他让祝镇令把人从哪来弄回哪里去,要不然待会被人看见,不知道还以为他想背叛他们的联盟,借力铲除其他几家,自家独大呢。
陈明珠哪里看不出他看不起人的眼神,她敢来这可不止是打算靠祝镇令那张鬼话连篇的嘴,而是她的拳头够大,他们便得听她的。
她率先朝山魈发难,直接将一旁兵器架上的大刀捞下来。她直直地冲着山魈的头而去,力气丝毫没收着。
祝镇令吓得赶紧扑上来试图挡住陈明珠,陈明珠见他上来一念间卸了力,将他直接摔到一边去。他顿时受了力,直接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山魈脸上凶光一闪,“敢伤我叔父,今日让你们走不出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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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挥着大刀便陈明珠袭来。
“哐当——”
两把大刀碰撞,山魈顿觉自己的手臂被震得发麻,他自小就是练力量的,学的就是一力降十会,一刀下来许多人连接都接不住。此时,他才惊觉传说中元凌城的将军天生神力名不虚传。
只是,到了他的地盘,就凭她一个能翻出什么浪花。
陈明珠见过太多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了,她大刀直指山魈,“看在你叔父这么识趣的份上,今天留你一条小命。”
她的刀动起来,一顿劈砍乱砸。山魈便瘫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她不仅上来把他打趴了,而且还留有余力将地上摆的桌椅随手拎起砸向四周,将上来帮忙的小匪一个个打翻在地上。
阁楼上两排弓箭手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他终于对陈明珠的杀伤力有了认知,他叔父这是引狼入室了。
山魈终于低下头,抵在地上认罪:“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将军饶命。吾等必将为将军效犬马之劳,听从将军命令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陈明珠这才收了手,周围的人马上机灵上来收拾残局。
没一会儿,陈明珠坐在山魈之前的高椅上,而他则低眉顺眼站在她手下。
顾元瑜几人则在下面的椅子依次坐好,祝镇令点头哈腰,带着下人亲自挨个给他们上茶。
陈明珠冷笑道:“你不是我父亲的好狗么?怎么私底下还偷偷也做了贼匪,为自己谋求好处呢?”
祝镇令一看到她笑,手抖得茶水都打翻,顾不上沾湿的衣袖,他纳头就拜:“将军饶命啊,下官认罪。”
山魈看了一眼她,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将军请听我一言再作定夺,我叔父身为镇令,而吾等血亲却皆为贼匪是有苦衷。吾等所为,也只是为了自保。”
顾元瑜他协助陈明珠管理政务,自然也看出来些猫腻。为了更好控制这里,凌波镇历代镇令明面上是不允许部署兵力的。然而凌波镇情况又特殊,周围贼匪众多,恨不得撕下眼前这块大肥肉。因而镇令私下招募府兵,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祝镇令下得最错的一步棋,就是把自己的家人变成贼匪的身份。四大匪帮攻陷了凌波镇,他们自家却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如今,他们被拆穿,证据确凿。他们的命运如何,全看陈明珠心情。
“吾等愿戴罪立功。”
山魈终于跪下来,重重地磕头,请求陈明珠给他们一次机会让族人活下来。
“将军想将凌波镇收回,吾等定全力相助。为将军做前锋,开路。”
陈明珠只看着他,不表态。这正好同她的计划一致,倒是省去了她许多口舌。不得不,在审时度势方面,山魈与他的叔父倒是一脉相承,且认错的速度和态度都是一流的。
这方面她不得不承认确实有被拿捏到,如今她确实需要人手,更主要的是时间很紧。
16. “将军会很快的。”
陈明珠曾经了解过凌波镇这个小镇,居住在这里的镇民经历了太多上面动荡,连带他们的生活遭受巨大的冲击。他们似乎慢慢演变出了一种能很快适应生活的能力。
走在街上,小摊小贩尽管一脸麻木,却尽力把自己的商品码得整齐些。而过往的路人却是形色匆匆,仿佛在外面多待一下会被天上炽热的日头毒杀。
天热得人格外不舒服,天却黑蒙蒙。日子让人绝望,可天什么时候才会变呢。
凌波镇里面仿佛充满死气一般的氛围,让陈明珠感觉十分不舒服。
山魈大概算是比较有良心的贼匪,他小声说道:“如果将贼匪全部赶出去,百姓们重新过回以前的生活也挺好的。”
他向陈明珠献策,“擒贼先擒王。”
计策出的很好,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眼睛转过来盯着他,只把他看得头皮发麻。
山魈忐忑地问道:“不行?”
“行。”顾元瑜好心地回答他,笑得眉眼弯弯。他看陈明珠准备开口,怕伤了老实人的心赶紧打岔问道:“山大王具体打算可有什么计划?”
山魈说道:“我们四大帮会平常有大事也会聚在一起参议,不如我将几位头领到请到青龙堂,到时候关门大狗,将他们一网打尽,其他的小喽喽也就不成气候。”
“还有这种好事你怎么不早说,”陈明珠眼神飘忽了一下,“晚了,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们了。”
山魈瞳孔地震:“什么?你的意思是……”
“我派了亲卫过去挨个下战书,让他们一起到镇外,要么打赢我,要么死。”
山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他们答应了吗?”
“哦,他们把我护卫扔出来了,根本不相信我就在镇上,更不相信我一个人要去单挑他们。”
陈明珠表示非常无奈,这就没办法一锅端。还得她一个一个去把他们打下来。
山魈心情非常复杂,他也是不相信的,要不是他叔父跟他打包票带来的人是陈明珠他也不相信。主要是将军她吧,虽然看起来比男子还壮硕,但也没有传说中那样身长九尺,满口獠牙,一个拳头比沙包还大。
陈明珠同他点了人就往外走,山魈看着带出来的人,走在陈明珠后面有点崩溃。
说着要去打贼匪,他们一行加起来不到三十个人。更多的都留在青龙堂,陈明珠的护卫也全留在那里。
他没有说带多人出来,因为如果他们去贼匪,也就意味着别的贼匪极有可能去偷家。家里有各位兄弟的家属亲人,宁可留更多的人守住自己的家。
陈明珠对他虽满脸不赞同,但没有异议就跟着她走的态度十分满意。
顾元瑜接替陈明珠坐上了正厅的上座,祝镇令忧心忡忡地站在他的下手。他终于换回了长衫,头发束起来带上冠,一身肥肉硬是勒出了几分稳重之感。
原先他们的护卫分为四队,分别由王虎,兰青,贺兰澈和顾元锦带领。山魈的手下分开分别加入他们,带上武器将整个青龙堂团团围起来保护得滴水不漏。
所有人都清楚,只有平栾山那边有了动静,不管怎么样,其他两大匪帮反应过来青龙堂已经被收服,他们一定会过来攻打青龙堂。
他们的压力也很大,但是只要撑到陈明珠将平栾山那边的收拾好了,马上就能够腾出手来料理了其他两大匪帮。
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还能看到外面的贼匪点燃了酒桶往里面扔,引起爆炸看到燃烧的火焰蔓延到了内院。
祝镇令摸了一把眼泪,红着眼摔袖子就要出去。他难得挺直了腰杆:“这群恶匪,我去跟他们拼了。”
顾元瑜拦住了他:“祝镇令,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祝镇令却颤抖着牙齿:“整整三十年了,凌波镇一直生活在这些贼人的阴影里,我们个个像老鼠一样缩起来,努力地躲避他们,也只是少被他们杀死几个人。”
“今天,不管将军能否成功,我要跟他们拼了。”
顾元瑜被他的情绪感染到了,但依然很冷静:“相信将军,她一定能够成功。再等一下,将军她会很快的。”
他自然也担心,或者说担心地更多,他那不成器的弟弟前一秒还是在他膝前撒娇耍赖的孩子,刚刚也努力板起脸指挥下手,独当一面。他知道这对他的成长是有利的,却也深知这需要以命相搏。
所以,他的将军一定会很快地回来,将他们从这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
祝镇令跺了下脚,“我去前面看看,应该能帮上忙。”
顾元瑜停在大厅的边沿,不再迈出一步。前面的护卫来来回回地跑来又跑走,他有条有理地将人调配,安排到更需要的地方去。
山魈这边,他从陈明珠带着他们撞开了平栾山贼窝开始,便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下是不死不休。
而且,他们必须快,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打翻,才能更快地回去保护守在家里的弟兄们。
他杀红了眼,直把眼前的敌人砸成烂泥,却不顾旁边的大刀已经坎向他的肩膀。“噗嗤——”
一道鲜血直冲他脸上而来,将眼睛都糊住了。他甩甩头,只看到那大刀戳在敌人的胸口一起飞出去,砸在地上没了动静。
陈明珠并没有回头,继续往前直冲贼首。他抓着大刀发出呐喊,号令身边的弟兄往前跟着冲上去。
“冲啊——活抓平震天——”
对方贼首见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肉眼可见地惊慌起来。
他指挥手下牵来马,准备逃命。哪怕他蹲在前仆后继的下属后面,用他们做挡箭牌,依然没能够逃跑出去。
陈明珠出现在他面前,一把将他提起来,把刀抵在他滴血的脖子上,大喊:“贼首已抓,其余人速速缴械投降——”
“贼首已抓,其余人速速缴械投降——”
其他人跟着大喊,局面立马一边倒向陈明珠这边。
贼匪见头领都被抓了,顿时没了战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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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人互相看一眼,便把手中的武器丢在地上。
陈明珠将手里的贼首丢到山魈手里,吩咐一苦:“你收拾残局,将他们全部关起来,我去抓住其他两个。”
她骑着马跑出去,山魈赶紧指挥大部队跟着她一起,只留两队下来看守眼前的手下败将。
平震天看他如此,啐了他一口:“呸,走狗,叛徒。”
山魈抹了一下脸,眼里带着仇恨:“你们算个什么,你们这群恶匪早就该死了。”
围攻青龙堂的两个贼首,听到陈明珠带人往这边来,便也知道他们的老大哥也没能抵挡得住对方的攻势。
他们刚刚占优势还能合作起来,这会形势不妙就打算溜了。然而谁都想先跑,留对方给自己收尾。这样拉扯了一下,追过来的人就在眼前了。
黑风与断魂两帮人临阵先起了内讧,想撤退都退得稀稀拉拉的,大部分人还留在原地。
而青龙堂的人苦守了好一段时间,被压着打得十分难受。见敌军已经溃散,而援军已经来到,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冲出来。
里面与外面来了个两面夹击,其中黑风寨寨主被激动的护卫军乱刀砍死在马下。而断魂谷的贼首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乎是抓起来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奄奄一息。
“统统抓起来,明日审讯定罪。”
其他的事情就用不着陈明珠,她抬起头看向前面有模有样穿着战甲驱马过来的顾元锦。
她的眼睛落在他沾着鲜血的长剑上,看着他脸上情绪翻腾的年轻脸庞。
他向陈明珠宣布道:“我现在杀过人了,我以后也能拿起剑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陈明珠颔首表示认可,系统在她脑海里哭唧唧,抹着眼泪感叹,“我的男主啊,终于长大了。他距离称帝登上龙椅又近了一步呢。”
它突然诶了一下,抬起头奇怪道:“我怎么感觉有杀气,不是都打完了吗?怎么回事?”
陈明珠微笑:“无事。”看着在她面前牛气冲天的少年转过身喊着贺兰澈过来扶他下马,到一边哗啦啦吐了个昏天黑地。
而顾元瑜本打算好好安抚一下第一次杀了人的弟弟,结果后面几天愣是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去见他。
占领凌波镇后,四大匪帮将其他小帮全都吸收了,因而清算起来也十分方便。那个侥幸活下来的断魂谷贼首一并其他三个匪帮的大小贼首挑了日子拉出去斩首示众。
其他贼众则按照作恶多少监禁起来,送去做劳役。
唯独青龙堂里面的人大多数原本是祝镇令的府兵,也确实没做什么恶行。在这用人之际却无人可用的情况下,还是轻拿轻放,让他们恢复以前的职责。
而四大匪帮抢走的商铺则归还给镇里的百姓,这些繁琐的事务陈明珠一概丢给顾元瑜去做。
至于山魈这个贼匪偷偷不然是不能继续当了,他提了一个请求:“请允许我跟在将军身边,为将军效力。”
如此甚好,皆大欢喜。
17. “滚回去。”
赶路,本就是一件对身体,对精神都十分考验的事情。
走到后面,顾元锦和贺兰澈两个年纪比较先的人都蔫巴,打不起来精神。他们靠着马车窗,掐手指算着还有多少天才能到达渊天城。
经过一处繁华城镇,看到路上张灯结彩。陈明珠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中秋时节。
索性距离渊天城很近了,过去也只需要两三天的脚程。他们的时间比预算多出来三五天,不妨在这处暂留三五天,歇歇脚恢复一下状态也极好的。
自从队伍里加入山魈一个人,护卫队的实力显著提高。然而王虎依然是队长,主要是他更善于处理整个行程中的大小事务。
他同陈明珠禀告了一声,给众护卫们在酒家那边安排了几桌。他们当中许多人不像他原来那批弟兄家人都死光了,独身一人跟着陈明珠混口饭吃。
这批出来的护卫大多是有家庭的,遇上这么个家人团聚的日子,镇上氛围又这么好,难免会想念自己的家人。
王虎也不拘着他们,让他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喝上几壶,搂着肩膀谈天说地地放松一下。也有女护卫不爱与他们凑堆,几人作伴出去外面跟着游街赏灯去。
那边,陈明珠他们单独在厢房里吃,怕出来护卫们不自在,只让王虎看好他们,不要喝了酒撒酒疯闹事。
他们的厢房位置选得很好,靠着江畔将暮色江景一并纳入他们的眼帘。
江上有游玩的花船,时不时能听到远处传来缥缈的歌舞声。顾元锦早就跑到窗前,对着江对岸燃起的烟花赞叹不已。这样绚丽的景色,他之前可没见过。
没一会儿,他便按捺不住拉上贺兰澈,带着护卫上街玩去。贺兰澈倒是有些心事重重,陈明珠刚想帮他说句话,他只朝她挥挥手就被拉出门。
顾元瑜有些不赞同地看向陈明珠,他知晓她向来将顾元锦当小孩看待,在他看来,还是太惯着他了。在临南,如果是顶门立户的男子十三岁,可以娶妻生子传承后代了。
陈明珠笑笑,摇摇头:“贺兰澈是陈先生塞过来的,他家遭遇不幸上下没剩一个活口,他满腔血海深仇,带出来虽会遇见危险,却是先生嘱托要他多走远一点,不要沉溺于仇恨当中。”
“他自己乐意陪着元锦玩耍呢,他觉得讨好我无望,不如跟弟弟交好,对他寄以厚望希望他能腾达替他报仇。”
顾元瑜这才脸上露出点微笑,他坦诚道:“阿锦向我请教过,他倒是愿意同他交朋友,却也担心自己将来实力不足未能给他想要的。”
两人相识一笑,表面看起来贺兰澈年纪大些,平常习惯照顾着顾元锦,但顾元锦往往不怕人,总是护着他不让他吃亏。
小孩之间的交往,大人是不需要插手太多的。
外面月亮升起来,四周一片亮堂堂。酒楼另一侧长街上传来摊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特殊的日子总是很容易勾起人别样的情绪。顾元瑜想到陈家如今的状态,又想想自己现在也不怎么样的情况,替她难过也为自己感到无奈。
陈明珠看他沉默下来不说话,只怔怔地望向那微风拂过的江面,涌起稀碎的波纹中,有成群结队的莲花河灯缓缓流过,给幽深的江面增添了数不尽闪烁的星点。
她也想到了自己的家,想了好一会却发现已经模糊不清,那从前梦里偶尔还能梦见的父母的面孔五官已经再也描摹不出完整的轮廓。而这一世的父母,这个陈家,又怎么算家呢。
至少有爱的地方,才能算家。
她难得想起这一世生她的那个女人,生下的她的亲生弟弟,那个与她拥有相同血缘的弟弟。他呱呱坠地的时候,是她守着里间亲手从稳婆的手中接过护在怀里。
可惜,她的亲生母亲也不信任她,甚至怕她伤害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宝贝儿子。那会她带七岁,如果他活下来现在就跟顾元锦一般大。
她记得她母亲不愿意她接触她弟弟,那生有一双同她舞姬出身的母亲同款大眼睛的小东西,不管她如何冷眼相对,每天等在院子等她经过,对她笑得甜甜的喊一声“阿姊”。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有一个弟弟,如果还在的话,就同阿锦一般大。”可惜,他不到七岁就长眠于陈家的大池塘下面。
两人一起走出门去,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将他们推搡拥挤到旁边的摊上,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人前他们没有靠得这么近过,更何况灯下看美人,那自然是陈明珠侧头看向顾元瑜,那远处万家灯火映入他的眼眸,绝美的侧眼如女娲精心雕琢,朦胧中仿佛带着香气。
她眨巴一下眼睛,与顾元瑜的眼神撞上。顾元瑜心跳得快从嗓子眼出来,他从未觉得陈明珠长得好看,然而他没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却像被蛰了一样赶紧挪开视线,又再悄悄扭头偷偷注视着她。
从前在临南,士人与人来往,最看中相貌与气度。人人推崇貌美者有特权,走到哪里都受礼遇。他见过数不清的相貌姣姣者,却从未如今这般心跳如雷,响得震耳欲聋。
他脸微红,拉开点距离生怕她听到自己的手足无措。
他缓了缓神,才慢慢地伸出手,将近在咫尺的手握住。他牵住她的手,打量着她的神情隐藏在宽大的衣袖下。
陈明珠陷入一片眼花缭乱的粉色爱心的包围,倒不是别的,她自己还没感受到这动作的旖旎,系统突然蹦出来在她脑海里炸烟花,激动得变成个尖叫鸡,吵得她眼前一片眩晕。
系统仿佛化出实体,变成无数只尖叫鸡,围着她一边上下跳舞转圈,一边兴奋地尖叫:“啊啊啊——好甜——就是这恋爱的酸臭味——”
陈明珠根本不能理解这种心情,只觉得眼烦,见它半天没有收敛的意思,气沉丹田从牙缝里吐出一句:“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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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河灯的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她的眼睛已经蒙上一层阴翳,脸上却带着爽朗的笑容。她看着眼前一对年轻人,她咂舌这小伙长得跟神仙似的,浑身气度不像个凡人。他同旁边的姑娘站一起,却又感觉无比契合。
陈明珠接过她递过来的莲花灯,仔细一看做得十分精致。河灯整体是竹子编的,糊上了粉色的绢布做花瓣,中间黄色的花蕊是蜡烛,点上火远看栩栩如生。
她手上还有老婆婆递上来的两条红色丝带,老婆婆认真同他们说:“写上心愿放到河里,两位的心愿一定会实现。”
顾元瑜谢过老婆婆,又要了她手上其他用来寄托对逝去亲人哀思的白绢布制成河灯。他将老婆婆手上七八盏灯全买下了,两人提着灯跟着人群来到河边。
河边放灯的人很多,一阵灯吹来将一波一波的寄托人们美好心愿的河灯送往远方。
两人都是很有耐心的人,也不着急,吹着江面吹来凉凉的晚风。过了好一会儿,前面的人走开,他们才有空位上前放灯。
顾元瑜认真地给每盏河灯点亮蜡烛,轻轻放到水中,将他们推向江面更远的地方。
他目光望向远方,在他一生当中,有太多的人因他而失去生命。他生下来身份高贵,享受了众多人的侍奉,可他还未曾做出对得起那些以命相护的人的职责。甚至包括他的父母亲人,也是为了保护他和他弟弟丢掉了性命。
他这条命是用太多人的生命换来的,所以他才更要惜命,才能去做更多的事情。
“哗啦——”陈明珠鞠了一捧水,将河灯送得远离岸边。她手里捏着红色的丝带,歪头看向顾元瑜。
顾元瑜想了一下,拿过来写上了“平安”二字。他看向陈明珠,只见她皱着眉想了一下,接过笔缓缓写下“海晏河清”,这才满意地展开笑颜。
又一阵风吹来,他们粉色河灯稳稳地漂浮在水面,慢慢地飘向远方,汇入那长而宽由无数河灯组成的银河,载着人们的愿望去往更远的地方。
周围有人泪流满意,哭泣不已。
夜色蕉农,凉意袭人。许多人看了一会灯便打道回府,陈明珠他们今天出来没有带护卫,因而也没有准备避寒的披风。
她摸着顾元瑜冰凉的手,皱起眉毛,她们得回去了,免得着凉受寒。
顾元瑜又想到自己今晚主动牵了手,这边被她握着手羞赧地避开她的眼神,却没有把手收回来。他认真地看向她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仿佛自己完全被收纳到她心上。
他恍然间想到,那天他们虽各怀目的穿上大红婚服,在众多见证人面前,拜了堂,喝了合卺酒,从此两人便缠上了剪不断的红线,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忽然,不远处有呼唤他们的声音,扭头一看果然是顾元锦在拼命朝他们招手:
“就知道你们跑出来放灯了,等等,等等我们一起。”
18. “有人来接我们了。”
陈明珠自成年以来,就很少做梦,尤其是梦到以前的事情。或许是因为她白日里有忙不完的事情,眼睛一闭上就陷入黑甜的沉睡。
顾元瑜偶尔半夜惊醒,身旁的人睁开眼看看他,伸手搂过他拍拍后背,一扭头她又开始呼呼睡觉。他很是羡慕,她总是能够活得这般无心无肺。
这天清晨,所有人神采奕奕地起床赶路,因为前一晚休息好了,马上只要半天就能够到达目的地。大家脸上都抑制不住地开心。
惟独陈明珠脸色不太好,她昨晚连着做了几个梦,起来只觉得浑身疲倦,头痛不已。
面对顾元瑜关切的表情,她只转转头:“无碍,休息一下就好了。”说着靠着车墙闭目眼神。
顾元瑜的眼神落在她沉静的脸庞上,走动的马车不时扬起车窗帘子,带着点点日光如蝴蝶轻落在她睫毛上。他侧过身,挡去那一点点阳光。
陈明珠梦见的是她十三岁的样子,那时候她还没有做很多任务,虽然没有从系统那里得到很多积分去换能力,但她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大小也算个清秀的小美人,加上她点在智力上高出普通人水平的天赋,几乎所有人看到她会对她露出惊艳的表情。
年轻貌美又聪明的小女娘,谁不喜欢呢。他的父亲发现了她的价值,也开始像模像样地宠了她一段时间。
那时暮春时节,一群少男少女穿着花枝招展的衣裳,头上簪着朝晨沾着露水的各色花枝,簇拥着她骑马从长街飞奔而过,欢声笑语洒满了郊野的田间小陌。
只是,那美好得不像人间,放声欢笑仿佛不被世俗所污染的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慢慢变成灰白,透着悲伤与苦涩。
陈明珠的眼皮剧烈抖动了几下,睁开眼。她的瞳孔慢慢聚焦,恢复平常的冷静:“有人来接我们了。”
果然,马车慢慢减缓停下。远远可以看见,距离城门有一段距离。
外面有人骑着马过来,“吁——”地一下齐刷刷勒马停下。
来人下马打了个揖,扬声询问马车上的车夫:“来人可是元凌城陈家五娘子,我家主子命我等在此恭候多时。”
陈明珠一扬车帘子,从马车上跳下去。她认得对方,便回道:“刘明,你家主子让你在这等我们,可有什么交代?”
刘明一板一眼地陈述主子的吩咐:“陈娘子远道而来,在外多有不便,我家主子特请家中主母备下院子,主母许久不见娘子甚是想念,邀请陈娘子到家中小住。”
陈明珠摇摇头,回到车里合上车帘,“回去告诉刘铮文,我来这是公事在身,若是只把我当做安守内宅的女子对待,在外只需当陌生人便可。”
“陈娘子,”刘明还想再劝,“你与我家主子过往交情甚笃,我家主子重视你才让你住家中,你如此不给面子,在下回去可不好交差。”
“我与你家主子的交情?”陈明珠冷笑了一下,“难道你们没有打听到我现在已是有夫郎之人,且不论其他,你们是打算安排我和我家郎君一起住进刘家么?”
王虎上前将他推到一边,“若是你家峥世子不能安排妥当客人,我们就不劳烦费心了。请让吧——”
刘明被挤兑得脸青一阵白一阵,愤愤地看着马车扬长而去,烟土弥散到他面上。
渊天城,与别的城不一样。它是王朝建立初期封赏刘家先祖显赫战功,先帝亲封的袭位王,昔日大靖王朝尚且未呈现衰败之相,刘家在朝中说话也有一席之位。
如今,别的地方建城自立为王的很多,唯有他是正儿八经的亲王。在别的名不正言不顺时常被有心人试图拉下来的时候,渊天城没有不长眼的来挑衅,更何况渊天城发展了这么多年兵强马壮,周围各大主城默认了他是老大的地位。
陈明珠掀开车窗帘,直接朝外面看。所见之处,是元凌城拍马不及的繁华昌盛,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各个地方的店铺可以看出这里物资的丰富。
路上的百姓行为谈吐,也要讲究得多。街上不管是来往的人群还是摊上店里少有看见女子的,偶有穿着裙袍匆匆而过,也是带着面纱。
她想起之前族学里那几个临南来的酸儒便讲过“女子抛头露面,是为大不雅。”想来渊天城保留了这种可以装进棺材里的老古板思想。
她原本对这地方富强带着的羡慕,也不以为然。如果非得把女人都统统装进盒子里,那这城再强大再富有也不是她想要的。
王虎拿着身份牌前往招待各城来的使者的会馆,陈明珠带着其他人找了客栈先住进去。她对能住进会馆不抱什么希望,刘铮文要她住进内宅是他个人的行为,要说背后没有人授意那是不可能的。
来到渊天城的第一步,非常的不顺利。
好在她早有预料,这边恐怕是不承认她已成为元凌城将军,统辖整个元凌城的事实。这次的渊天义盟请帖是一年前按照正常的日期发过来的,那时她便已经将她老爹踢出去,自己当了大将军。
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元凌城如今的情况,但她应邀过来却不承认她的地位,不仅仅是想给她个下马威这么简单。
距离冬天越来越近,这些老狐狸早猜到她哪怕不屑于与他们这些看不上她的人玩耍,也不得不现身渊天城。
他们几个安顿下来没过多久,王虎果然一脸阴沉回来。
他见到陈明珠有些惭愧,“属下办事不利,未能完成将军的吩咐。”
陈明珠让他回去安歇,这非他能力所能,她自会找出破解之法。
顾元瑜倒还算平静,其他两位小朋友一看出门遇上事情就有些咋咋呼呼。他们早在认识陈明珠之前就知道她的事迹,更知道她为了元凌城做了多少事情。
可以说元凌城上上下下没有不服气她,或者不服气她的拳头的。他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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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成长的环境何尝不是男子为天,女子依附于男子才能活下去。
但他们从未觉得陈明珠所作所为有问题,在元凌城生活的时间久了,看多了女子也有要养家糊口的,也有上阵杀敌。
就是平常服侍人的丫鬟仆妇,也自有她们靠自己生存的能力和底气。他们便更加认可,或者说从心里去尊重,把她们当做一个人看待,而不是一件物品,一个摆设。
顾元锦明白这一切目前他们还没有办法去改变,但他们对陈明珠的轻视让他感到非常气愤:“能不能把他们统统打下来,看看他们还神气什么?”只是他也知道只能是气话,元凌城就是想大打,能够打下渊天城都费劲地跟。更何况还有其他的城,天底下那么大的地方。
顾元瑜将他们打发走,才问道:“将军何不用我与阿锦的身份参加义盟?”如今他和顾元锦是什么都没有,但是身份摆在那里,只要大靖天子还在一天,那么他们也是正经上过玉碟有名有姓的人物。
参加渊天义盟的人实力再强大,见到他们至少面上也是要毕恭毕敬的。
陈明珠摇摇头,她自然是知道这方法可行,甚至她来之前可以直接扶个傀儡,名义上代表元凌城来参加。或者贺兰澈来这里,其实也是陈先生给她的一个方法,他的身份同样有用。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打开放在桌面上。她翻开认真地看着,一页一页翻过去,停留在某一页看了许久。
顾元瑜先是疑惑了一下,定睛一看被吓了一跳,他说话都结巴了:“这……这是陈家的族谱?”
这个不是在陈家的祠堂里面供奉起来的吗?怎么她就这么从身上掏出来,敢情一直在她身上揣着呢。
别人知道这个事情吗,顾元瑜只想了一下就理解了,在意族谱的人是陈家本家的人,然而能出来阻止她的人,都还在圈禁呢。
而其他人知道了也不是很在意,就是想说什么,看着陈明珠的拳头也不敢吱声。没必要为了一件小事,得罪陈明珠,不划算的。
他想,那陈先生呢,他也算陈家的人,他知道吗?
“知道啊,”陈明珠毫不犹豫地回答,原来他把心里的问题问出口,“就是陈先生拿出来给我的,这玩意锁得挺好的,也只有他能拿出来。本来我都懒得带,陈先生非说有用让我贴身保管着。”
“先生说让我们自己把名字添上,糊弄一下外人足够了。等到我们回去,再找个日子正经地拜过祖先走个仪式。”
顾元瑜想想陈先生这么看好陈明珠,他本质上也是同她一样不把这些条条框框放在心上的人。
陈明珠翻到其中一页,又翻到后面的空白页,自言自语道:“总觉得记在老头的后面有点亏,下面还挤,连个位置都没有,不如单起一页好了。”
她定了主意,这才抬起头来问他:“你呢,你要不要进陈家的族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