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偶标准[GB]》
1. 不许撒娇
“哗!”一杯水泼撒出去,坐着的omega表情倨傲:“我是不是警告过你,让你离我的Alpha远一点。”
被弄湿的人后退半步跌倒在地上,看起来可怜极了。水从他额前半长的头发上滴落下来,白色的衬衫湿透后什么都遮盖不住,他只能双手抱膝把自己蜷缩起来,眼角发红匆忙解释道:“谢少爷你误会了,裴女士的外套只是我不小心捡到的……”
“请注意,气运之女距离宿主直线距离小于五米,已自动开启‘楚楚可怜‘滤镜。”
沈云清,表面看是单纯简单的小家族omega、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实际上是被攻略系统绑定的攻略者,需要攻略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裴枕流,脚踩原配上位,与气运之女达成he结局。
他身上散发出白色的柔光,将脸向右偏转了些,确保自己以最完美的角度面向气运之女来的方向。
一边是高高在上、恃强凌弱,明明匹配度不那么高却因为其母亲的地位不得不娶的未婚夫;另一边是伏低做小、我见犹怜,匹配度极高却被威胁连靠近都不能的自己。
沈云清等气运之女再走近了些,微微扬起脸,好像刚发现她一样眼睛一亮,“裴……”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黯淡下去。
谢玉安听他这么喊浑身一僵,手紧紧地握住手上的水杯,想要回头却是来不及了,alpha的手已经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们在干什么?”
裴枕流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抱膝坐在地上的人,他依旧和前几次遇见时看起来一样,身上覆盖着一层诡异的白光。
alpha将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谢玉安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托着他下巴将脸抬起来转向自己,手上的戒指划过他的下巴留下一道红痕。
谢玉安在她手上讨好似地蹭了蹭,裴枕流手上力度一轻,用指节轻扫过戒指留下的痕迹。
“裴小姐,上次……您的外套落在了我这里,谢少爷好像有点误会了。”沈云清语焉不详地解释。
裴枕流点点头,绕到沙发前坐下,顺着他的话问到:“所以玉安他欺负你了?”
“我没有!沈云清你……!”
裴枕流捏了一下他的手,似笑非笑道:“让你说话了?”
谢玉安抓住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贴着她小声地说话,温热的呼吸打在她颈间:“姐姐我错啦,姐姐允许我说话好不好。”
“不许撒娇。”裴枕流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把他抓着自己的手拨下去。
沈清云自从半年出了车祸之后就变得很古怪,性格变了还能说是因为经历了生死关看开了,每次见到时身上发出的白光却难以用科学来解释。
她早就和谢玉安说过,让他离沈清云远一点,明明平时还算乖,说话什么的都会听,但遇到沈清云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就非要犟着来。
裴枕流今天行程本来安排得很满,若不是她安排专门盯着沈云清的人给她发消息,说谢玉安私下约了沈云清见面,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让人先带你去楼上换件衣服吧,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也和他说,后续产生的费用由我来承担。”
裴枕流几句话先打发了沈云清,沈云清虽然看起来还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被服务人员态度略有些强硬地请走了。
等人走后,裴枕流皱着眉看向谢玉安。
谢玉安撇了下嘴,很不服气的样子。
“我记得你今天有才艺和教育课,为什么没去上?”
谢玉安扭着头不说话,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裴枕流的眼睛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没去上课?是沈云清告诉你的对不对?”
他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睫毛可怜地耷拉下来,像被雨淋湿的小狗:“你是来给他撑腰的吗,怕我欺负他吗?”
裴枕流心想,无理取闹。面上板着脸略有些强硬地说:“我有没有说过让你离他远一点。”
就在刚刚,谢玉安还在理直气壮地让沈云清离他的alpha远一点,现在这句几乎相同的话从裴枕流口中说出来,像是一根小刺扎进了他的身体里,碰一下疼一下。
谢玉安哽咽了一下,反抗道:“你不要……这么说话,我不爱听。”
“好好和你说你也不爱听,凶你你也不爱听,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女alpha装出来的严肃被他一句话打破了,她揪住谢玉安的脸,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看人又要掉眼泪,勾起手擦了一下他的眼尾。
裴枕流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突然闻到了一点带着甜味的果香,是谢玉安信息素的味道,他自己也发现了,有些慌乱地捂住抑制环。
“没带抑制剂?”裴枕流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谢玉安身上,任由他把脸埋进自己怀里:“先送你回家吧,司机在门口。”
“不要。”谢玉安抱紧眼前的人,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标记我?”
omega是数量较少的不稳定弱势群体,历年来一直受到不公平对待,直到联邦政府上台,通过规范婚姻管理推进了性别的平权,才保障了被标记的已婚omega的权利。
裴枕流作为联邦福祉总署副大臣,标记与婚姻行为需要公开透明,谢玉安清楚这些,却难免因为alpha就在身边却依然要使用抑制剂来度过情热期而感到委屈。
“别闹了,回家再说。”
裴枕流感觉自己的体温开始升高,她一把将哼哼唧唧的人抱起来,像抱小孩一样让谢玉安坐在她胳膊肘上。
把人塞进车里裴枕流才算是松了口气。
她的司机是一位闻不到信息素的女beta,做事细致认真,见裴女士带着她的omega一同上了车后自觉升起了隔板。
谢玉安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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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套紧紧裹着自己,可能是难受得厉害了,上了车之后倒是安安静静地坐着,闭着眼睛轻轻喘着气。
密闭的空间里信息素浓度越来越高,裴枕流深呼了一口气。她早上有打抑制剂,再加上谢玉安还带着抑制环,她尚且能控制住自己。
alpha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快到家的时候缓缓开口:“我下午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一会儿刘医生会去给你看一下,明天要是好一点了自己去上课。”
她等了一会儿见omega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只是睫毛颤了颤表示他没有睡着。
裴枕流凑过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轻声哄他:“你乖乖听医生的话,我明天下午去陪你。”
谢玉安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好吧,那你要来早一点。”
-
裴枕流把人送回到家后回到车上又给自己打了一支抑制剂,她的易感期就在这两天,闻了omega的信息素让她觉得不太舒服,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发现车慢慢停了下来,司机为难地唤醒她。
“裴小姐。”沈云清弯着腰敲了敲她的窗户,眼中带着惊喜,“我想您可能会经过这里,特意在这儿等您。”
裴枕流降下车窗看着他,一言不发。
沈云清神情变得拘谨起来,他举起手中的纸袋:“我想感谢您上次在宴会上帮我解围,这是我亲手烘焙的苹果派……”
“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裴枕流面无表情地说:“我把外套给你不是为了给你解围,而是因为你把它弄脏了我不想穿了罢了。”
alpha一边说话一边观察沈云清身上的白光,随着这人脸色越来越难看白光也削弱了些。她心中有了判断,便没有继续说些刺激人的话,而是话头一转,不留情面地拒绝道:“另外,我苹果过敏。苹果派沈先生自己留着吃吧。”说罢便升起了车窗。
司机自觉地启动了车子,通过后视镜偷瞄了一下被甩在后面站着不动的omega,暗叹裴大臣真是刚正不阿。
沈云清看着扬长而去的汽车咬了咬牙,系统大惊小怪地高呼气运之女怎么可能会对苹果过敏,苹果可是沈云清信息素的味道,而沈云清作为为气运之女量身打造的攻略者,匹配度和裴枕流可是百分之百啊!
蠢货。
沈云清不满地捏住自己手上的纸袋,质问道:“你的魅惑术为什么对裴枕流一点作用都没有?”他焦虑地咬住嘴唇,眼看离她俩的婚约越来越近,自己的进度却始终不见涨,再这样下去他的任务就要失败了。
系统还是在用那套万年不变的言论敷衍他,说裴枕流防备心较重,魅惑术不可能在短期内生效。
没办法了。沈云清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要是那件事后裴枕流对自己要还是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他就只能亮出自己的底牌放手一搏了。
他没有时间了。
2. 讨她欢心
谢玉安和裴枕流订婚后便和母父分开住了,omega都需要在结婚前自己独居一段时间,房子的整洁度和omega本人做事的条理性都是婚前需要考察的地方。虽然婚后并不一定需要他来打扫房子或是做饭,但这些都包含在对omega的基本考核中。
昨天刘医生过来帮他打了抑制剂,情热期到来的时间有些波动都是很正常的,刘医生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谢玉安第二天起来感觉自己好多了,不再昏昏沉沉的难受,后颈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他上午有烹饪料理课,虽然不喜欢,但作为omega的基础课程他必须做到最好。
谢玉安一走进教室教室便有人快速迎了上来。
“玉安。”程怀笑眯眯地喊他,把他拉到一边。
“你昨天怎么没来上课?”
谢玉安给自己套上围裙:“我情热期提前了,昨天有点不舒服。”
程怀点了点头,凑过去小声和他说:“听说沈云清上次和他妈妈参加宴会冲撞了一位大臣。”
谢玉安手上动作一顿,皱着眉看过去。
程怀慢吞吞地补充:“是你的未婚妻哦。”
“你未婚妻非但没有怪罪他,还把外套给他穿呢。”
谢玉安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围裙,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是吗。”
程怀眼中划过一丝探究,很快又用笑容掩盖过去,假装安慰道:“玉安你也别太在意了,就算她俩真的发生点什么,她也不可能因为沈云清和你分手的,毕竟……”
说话间老师走了进来,程怀也就顺势止住了话头,他亲昵地挽住谢玉安的手拉了他一下:“上课啦。”
-
烹饪课的老师是一位优雅的omega,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袖口无论何时都挽得整整齐齐。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omega的烹饪课和想要当厨师的alpha们并不相同,主要以家常菜为主,重要的是能讨alpha的欢心、以及更好的养育宝宝。
老师是一位把这些学到了极致的omega,他在家将alpha和孩子照顾得非常好,并且在外面有一份对omega来说非常体面的工作。但即使如此……
谢玉安停住了手下的动作,他想起了程怀以前和他说的。即使如此,老师的alpha依旧不是只有老师一位omega。
这当然不是alpha的错,这只能怪勾引她的omega,以及需要出来上班,不能全心全意服侍alpha的老师自己。
“谢玉安,专心。”发现了他走神的老师不含责备的轻声提醒他,在他面前站定后看着他手下的成品露出了几分满意的表情:“做得很不错,你的alpha一定会很喜欢。”
-
裴枕流上午简单处理了要做的事,提前了十几分钟来到谢玉安上课的教室外等他下课。
谢玉安出来时正与旁边omega说着话,看到她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飞速朝她走过来。
他今天在简单的衬衫外面套了件与长裤一体的黑色的马甲,皮质的腰封勾勒出腰部的线条让人看起来一手就能握住,衬衫规规矩矩的扣到最上面,遮盖住一半的抑制环。
明明从昨天听裴枕流说下午来陪他的时候就开始期待可以早一点来陪他,最好可以接他下课,但真看到人谢玉安还是故作矜持地问:“你怎么来啦?”
裴枕流笑着搂住他的腰拉开车门:“想吃你做的乳酪司康了。”
“谢玉安厨艺又进步了,今天老师还夸他了呢。”落后几步的程怀走上来搭话。
他又转向谢玉安恭维道:“玉安,好羡慕你呀,裴大臣这么忙竟然还愿意来接你。”
“是的,裴姐姐很喜欢我的。”谢玉安头歪了歪靠在裴枕流肩膀上笑着回应。
程怀说了两句便看似很识趣的走了,过了一会儿裴枕流坐在车上忽然问:“你不是说程怀是你好朋友吗?”
“是呀。”谢玉安捏着她的手不解地看她。
裴枕流见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闪地望着自己,忍俊不禁道:“笨蛋。”
“哼。”谢玉安飞速在她手里画了只乌龟,“我们omega的友情就是这样的。”
她俩到家的时候谢玉安买的食材已经送到了,裴枕流帮着他将一些要放冰箱的食材放好,一转头看见谢玉安站在她身后,手上拿着件睡衣。
“我给你做的。”谢玉安提起来给她看,上面绣了一只兔子。
有阳光从彩色的玻璃里钻出来,轻柔地落在他身上,睡衣里飘来一种很柔软的味道,闻着像是被人轻轻拥抱住了。
裴枕流愣了一下很快笑了起来,她说:“好漂亮呀宝宝。”
谢玉安听到夸奖之后先是有一些不好意思,很快就掩饰不住地露出一个很骄傲的表情来。
“别动。”裴枕流拿出手机“咔嚓”一下将他举着衣服的样子拍下来,就像幼儿园小朋友举着奖状一样。
谢玉安紧张地捏住了手里的衣服,很快又意识到这样衣服会皱,他把睡衣递给裴枕流,催促道“快去换啦。”
他自己也给自己做了一件类似的睡衣,上面绣了一只小鹿。
裴枕流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谢玉安也已经换好了,他还穿了一条围裙,围裙带子在腰后系了个蝴蝶结,剩余的部分长长地垂下来。
裴枕流走过去把头搭在omega肩膀上看他在做什么,然后被喂了一颗剥好的荔枝。她嚼了两下,看见谢玉安把手伸过来,裴枕流疑惑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忍俊不禁道:“你把我当成小宝宝吗。”
她自己找了个垃圾桶把核吐了,从碗里捡了个荔枝有样学样剥了喂给谢玉安,看他嚼了两下也把手伸到他嘴边。
谢玉安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强装镇定地“哼”了一声,在她手上拍了一下说:“不许学我。”
裴枕流逗完人心情很好地在屋子里晃悠了一圈,每一处都打扫得很干净,东西放得井井有条,书柜上的小盆栽翠绿翠绿地舒展着叶子沐浴阳光。
她视线跟随叶子生长的方向,落在了谢玉安的书桌上,桌上放着他今天记的笔记。虽然现在很多人都用电子设备来记录,但谢玉安还保持着手写笔记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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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上除了老师教的一些做法,还有谢玉安根据她口味做出的一些小调整。裴枕流并不挑食,也自认为并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过自己对食物的偏好,但偏偏谢玉安就是通过自己的观察察觉到了一些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小习惯。
她和谢玉安这段关系的开始并不纯粹,更多是基于现实层面的权衡达成了共识,但这并不意味着双方不会花费精力来经营与维持这段感情。她们都对彼此感到满意,也在相处的过程中慢慢开始袒露自己的真心。
吃完饭后两人坐沙发上一起看电影,谢玉安用漂亮的陶瓷盘装上了洗好的水果,抱着柔软的抱枕斜靠在alpha身上。
放的是一部轻松的喜剧片,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漪兰花香,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温馨宁静的氛围被消息提醒声打破,一般她的休息时间是不会有普通工作上的事情找她的,裴枕流微微皱着眉点开了消息。
“姐姐,怎么了?”谢玉安侧过头,将抱枕扔在一边后迷迷糊糊地抱住裴枕流,努力睁眼去看手机上的消息。
裴枕流却是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把手机放到一边后回抱住他,轻轻一提溜就让人软趴趴地坐在了她腿上。
谢玉安慢慢挪着将垂着的腿跪在了沙发上,在她颈间蹭了蹭,裴枕流的嘴唇不小心碰到了omega的耳朵,omega小小蜷缩了一下侧过头吻在了她唇间。
一触即分,像某种胆子很小的小动物,长着看起来坚硬的外表却有着柔软的内里。裴枕流的手指蹭到他柔软的肚皮的时候便自觉承担起了了保护者的责任。
她缓声说:“这段时间你先回你自己家住,不要出门,我有些事情要处理,等我处理完再接你过来可以吗?”
谢玉安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不满地皱着眉,不让他看消息,又突然让他回家住,一定是有什么关于他的事alpha想瞒着他自己解决。
但最终他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塞进了裴枕流怀里。相信自己的alpha并给予alpha足够的信任是每一个omega都要学会的。
裴枕流拍了拍他的后腰,脑子里想的却是刚刚助理给她发来的消息。
就在刚刚,沈云清递交了信息素的二次匹配申请。
所有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都会在分化后被录入系统,每个人都可以通过系统进行信息素匹配来寻找和自己匹配度高的伴侣。
一般只有匹配度在50%以上的两个人才有可能走到一起,匹配度越高两人越契合,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遇到高匹配度的伴侣的。甚至匹配度能突破90%的从系统启用到现在,记录在案的也不到一百例。
沈云清出车祸前就进行过一次信息素匹配,但并没有匹配到80%以上的alpha,才过了短短半年便二次匹配按理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大变化,但结合他这段时间的奇怪行为来看,很难不怀疑他是否经历了二次分化。
裴枕流看着电影里穿越到别的时空占用了别人身体的主角,产生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到底是因为车祸改变了沈云清,还是他受到了一些外力的干扰,或者说他已经不再是沈云清本人了呢?
3. 产生误会
“裴小姐,又见面了。”沈云清笑意盈盈地和她打招呼。
裴枕流微微颔首,拉开椅子坐好。
沈云清的匹配已经出结果了,如果有找到匹配度高于80%以上的alpha,申请人可以直接提出见面,只是为了保护双方的合法权益,需要在匹配中心所指定的地点来进行这次“约会”。
两人若是都对彼此满意的话自然会交换联系方式,并在系统里注明“匹配成功”。
沈云清手下压着一个文件袋,他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敲,讨好似地看向对面端坐的alpha,裴枕流的表情不像之前那么冷漠,反而流露出那么一丝笑意。
“裴小姐知道我们之间的匹配度是多少了吗?”
裴枕流拿到手的电子检测报告上匹配度被打了码,虽然看不见但她也对此有所猜测,只有90以上的匹配度才会被屏蔽。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沈云清身上的白光消失了,人也变得莫名顺眼起来,她顺着他的话回到:“不知道。”
沈云清指间一颤,这是裴枕流第一次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和他说话,他感觉alpha目光所到之处都像是被火点燃了一样,那双黑色的眼睛隔着薄如纸的镜片沾染了以往从没有过的温度。
他感觉到呼吸困难,心脏跳动得有些过于快了,后颈处那个他不熟悉的地方又红又烫。裴枕流只是单纯坐在那里注视着他,他便想要冲上去拥抱她,让她占有自己,让她将信息素注入他的……
“你还好吗?”裴枕流见他的样子心头一跳,悄悄打开了房间内的空气净化设备。
由于在这里见面的人匹配度都很高,第一次见面出现一些意外情况是很常见的,抑制环和抑制剂在高匹配度下作用会不那么明显,那自然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来防止事故的发生。
沈云清猛地回过神来,难堪地低下头将脸埋进衣服里深呼吸。
车祸让他的腺体也受了伤,直到匹配前最后一次检查结束停止服用阻断剂才算是彻底恢复,这也是恢复后他第一次见到裴枕流,第一次感受到高匹配度alpha对omega的自然吸引力有多么可怕。
缓了一会儿后沈云清将文件袋轻轻推了过去,原本看似没有希望的攻略好像又迎来了转折,裴枕流和谢玉安78%的匹配度在普通人中已经算很高了,相处久了还有可能突破80%,但他和裴枕流的匹配度远远不是谢玉安可以比的。
裴枕流不假思索地将匹配报告取了出来,饶是心理已经有了准备,看到数字时她还是觉得十分荒谬可笑。
“99%”
几乎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数字,天作之合。
只要标记过一次就可以达到百分之百,完完全全契合的信息素,纵使两个人的性格并不合适,但只要相遇就注定会被对方的信息素吸引,闻过彼此的味道后所有的味道都会淡如白开水。
这是一个神话一样的数字,由最权威的匹配系统匹配了三次才确定的结果,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裴枕流将匹配报告放在了桌子上,镜片上反射的冷光将她的眼神遮挡住一瞬。
可她不相信。
之前因为沈云清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所以她没有深度追究,但这份匹配报告摆在面前,omega的意图显得太明确了,他想做她的丈夫。
但她的婚姻可以为了真感情也可以为了真利益,唯独不可能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信息素匹配报告。
可是这个匹配度太高了,她之前做的预案要因为这个全部推翻,也不可能在谢玉安知道之前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这件事了。
裴枕流眉间掠过一丝烦躁,又很快地遮掩住,虚与委蛇地与沈云清周旋,表示自己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件事,并约了下一次的“约会”时间。
……
与沈云清分开后裴枕流先是联系了自己的高中同学林冶,林冶大学毕业后去了联邦科研院,研究方向貌似和高维度空间链接有关,或许会对沈云清的情况有所了解。
她将自己最近收集到的资料整理好给林冶发过去,随后联系了谢玉安的母亲谢永清女士。
虽然匹配报告结果还没有公之于众,但事关自己与谢玉安的婚姻,作为谢玉安的母亲又是联邦的财政大臣,谢永清一定收到了消息。
距离她和谢玉安的订婚宴也就两个星期的时间了,如果这件事不能解决,推后还是取消都需要两家商量着来。
-
好几天的阵雨后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缓缓流出来,有一缕落在谢玉安的手上。
谢玉安已经在家呆了好几天了,裴枕流这段时间好像很忙,回的消息都很简短,也没有空和他打电话,更别说是来看看他了。
omega趴在床上感觉提不起劲来,这两天他老是觉得心里有一团解不开的线,越缠越紧,让人发慌又感觉喘不上气,他不愿意去细想,只是偶尔看看日历数一下自己和裴枕流订婚的日子。
按理来说随着日期越来越近应该有所准备才对,但妈妈爸爸都没有对此有过什么表示,他也不好意思去问。
手机传来消息提示声,谢玉安立刻将它拿起来,却不是裴枕流发来的消息。
是程怀发来的一张图片,随后他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谢玉安先是将图片打开,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程怀开门见山便说:“喂玉安,我现在在匹配中心,你看我发你的图片是裴大臣的车吗?”
那么巧,就是前面裴枕流最后一次去接他下课时坐的车,程怀都认识谢玉安自然也认识。
坏消息总是来得那么快让人猝不及防。她们不是马上就要订婚了吗,裴枕流这个时候去匹配中心做什么?谢玉安感觉自己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些无意识的音节。
程怀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呼唤他,许久谢玉安才找回自己声音,却并没有理清楚想要说什么,只能强撑着含糊遮掩过去。
“……啊,你知道就好……我还以为……那我先挂喽。”程怀说。
谢玉安并没有等他说完便先行挂了电话,他盯着裴枕流的号码看了半响,却最终没有按下去,只是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在做什么。
但这条消息和之前的很多条一样石沉大海了,虽然时间并没有过很久,但谢玉安不愿再等下去。
他的omega爸爸见他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样子很惊讶,问他:“你妈妈不是说这两天你先不要出门的吗?”
谢玉安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只是说等妈妈回来之后他会自己和妈妈解释的。
到匹配中心门口的时候距离程怀给他打电话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裴枕流依旧没有回他消息,谢玉安根据程怀发的图片去停车位转了一圈,不出所料并没有看到熟悉的车。
他慢慢往外走,犹豫了一路最终还是决定给裴枕流打个电话,响了三四声都没人接,谢玉安却固执地不肯挂掉,只是握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指尖泛白。
终于电话接通了,谢玉安听见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但同时又有同样的一声在他身后响起,明明距离并不是很近,却几乎同步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那一声像是破空而来的飞箭,带着呼呼的风声刹那间便将他穿透,明明是烈阳天他却感觉浑身冰冷,四肢百骸都跟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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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谢玉安拿着手机慢慢转过头,那人也似有所觉地看过来。
一瞬间,四目相对。
裴枕流站在那里看着他,隔着玻璃的视线不带一丝温度地落在他身上一下,又很快移开了目光,抬手挂了电话后和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大步朝他走过来。
Alpha身边站着那个这两天无数次在他脑海中闪过,又刻意不去想的人。他几乎是贴着裴枕流的胳膊在走路,脸上带着一丝惊讶,更多是志得意满的微笑。
裴枕流更早一些就看见了那个肖似谢玉安的身影,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手机便响了。她一边盯着那个人的背影,一边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喂”了一声,无意识地皱着眉向前走了两步,直到身旁的沈云清拉了她一下才回过神。
“枕流,怎么啦?”沈云清担忧地看着她。
同时那个人似有所觉地回过头,视线一下子锁定在她身上,一双平时清澈透亮的眼睛像是被风吹破的湖面,像是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裴枕流大步走过去,还没到跟前便见谢玉安一下子转过去,飞快地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
她微微调整自己的位置,挡住了身后沈云清的视线。等沈云清追上来的时候谢玉安已经转过身来,若无其事地开口道:“裴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裴枕流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明明自己事先已经和谢永清女士打过招呼,请她给谢玉安透露一些她和沈云清事情的内情,但今天这种情况三个人站在一起,让她感觉说不出的古怪。
尤其是谢玉安他还一副强撑着在微笑的样子,像是一个发现alpha有外遇后忍气吞声的丈夫。裴枕流看不出来谢玉安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演技太好了。
她的目光在谢玉安脸上打了个转后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沈云清身上,沈云清像是接收到了暗示一般上前一步,忍气吞声却难掩得意地说:“谢少爷,我和枕流约了来办点事,耽误你们约会了吗?”
什么事情会让两个工作上没有交集的alpha和omega来匹配中心?从之前趁他不在故意和裴枕流搭话,到后面宴会上拿走裴枕流的外套后在他面前意有所指,他不知道在他没注意的时候两个人有没有什么别的联系。
谢玉安不去看沈云清,只是紧紧盯着裴枕流,希望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一句合理的解释。
Alpha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第一次感受到进退两难的滋味,她看着谢玉安谨慎地回道:“你妈妈应该有和你说过……”
沈云清听到后满意地笑了起来,他猜谢玉安的母亲应该已经知道联姻无法再继续的消息了,而谢玉安在这里只是因为他自己无法接受罢了。
但是那又如何呢?她们并没有感情基础,匹配度和自己相比也低得可怜。沈云清略带怜悯地看着谢玉安,之前那么不可一世的谢家小少爷也只是他攻略路上的垫脚石而已,等她们结了婚,在99%匹配度和系统的双重影响下,裴枕流迟早会喜欢上他的。
裴枕流本是想在不引起沈云清注意的情况下,稍稍试探一下谢玉安知不知道她们的事,却不知道这句话落在谢玉安耳朵里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妈妈只和他说这两天不要出门,也少去打扰裴枕流,再联想到好几天前alpha突然让他回家住,这几天他每每有不好的想法都会安慰自己妈妈和alpha可能只是想要保护他,或许是外面有一些对他不太好的传闻她们需要时间处理,却没想几天不见裴枕流处理事情都处理到匹配中心来了。
那妈妈是在干什么?为了他未婚妻和其他omega的感情打掩护吗?谢玉安自己都对这个推测感觉到难以置信。
4. 登堂入室
裴枕流到家的时候看见谢玉安坐在院子外的长椅上抹眼泪。
不知道是哭了多久,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薄薄的眼皮被揉地通红,像是在外面流浪了几天还没找到家的流浪小狗。
但谢玉安不是走丢的小狗,他有她家的钥匙,却固执地坐在外面不进去,打定了主意要让主人看到他这可怜样而心生愧疚。
裴枕流降下车窗,沉默地在他旁边把车停好,打开车门站到可怜巴巴的omega面前。
上午三人对峙在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裴枕流接到了林冶打来的电话,同时林冶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沈云清的事情有眉目了。
裴枕流听完后借口说自己还有工作上的事,先让司机送走了沈云清。沈云清虽然不想自己一个人先走,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大半便也不再过多纠缠。
谢玉安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等沈云清走后才看着裴枕流问:“我们可以找时间谈一谈吗?”
裴枕流当然同意:“我先让人送你回家,过两天去找你好吗?”
谢玉安盯着她看了半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撇过脸去盯着地上一株丛石砖缝里长出来的小草说:“你去忙吧,我会自己打车回家的。”
但他并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乖乖回家,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再这么一无所知的回去。
“还不进来?”裴枕流打开了院子的门,往里走了两步回头喊谢玉安。
今天下午去林冶那里已经得到了这件事明确的解决方案,裴枕流自己也为后续可能的发展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要是进展顺利,她们早就在准备的将匹配度与婚姻解绑的提案也可以趁着这次进入大众的视野。
……啊,还有她和谢玉安的婚姻,当初联姻本就有着这方面的考量,现在有了99%的衬托,79%成为了一个非常完美的数字,她们的婚姻也可以正式提上日程了。
裴枕流忙了一天,虽然身体很疲累但感觉精神十分放松,看着对面眼皮肿肿、神色蔫蔫的谢玉安没忍住笑了一声,张开双手喊他:“过来。”
谢玉安进门后略有些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他和alpha的关系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可以不可以在alpha家里肆意妄为。
直到裴枕流向他张开手,谢玉安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那些从进门起就一直被他死死压住的情绪翻江倒海的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过去。
他紧紧地抱着裴枕流的脖子,哽咽着问出了那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没有要、和我分手,对吗?”
眼泪沾湿了裴枕流衬衫,留下了一小片的痕迹。她把人抱到沙发上,很郑重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然没有要和你分手,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等人慢慢平静下来,趴在她身上安安静静的,裴枕流眼里染上笑意:“就这一个问题要问?”
谢玉安犹豫了一会儿坐直身体:“你和沈云清是什么关系?上次说的外套呢,又是怎么回事?”
“我和沈云清……”裴枕流微微蹙眉,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看着谢玉安紧张地握住自己的衣角,嘴唇抿紧失去了血色,她自己的良心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虽然对她俩之间的信任度很不满意,有心纠正一下谢玉安总是安全感缺失的毛病,但这也不能太急于求成。裴枕流幽幽吐出后半句:“……没有关系啊。”
谢玉安“啊”的一下坐起来猛地往前一倾,额头撞在她脑袋上,虽然在最后收敛了力气但还是发出了“咚”的一声,把两个人都给撞懵了。
在裴枕流眼皮底下,omega撞到的那块一下子变红了,她下意识摸了摸那块红印子,茫然地问了一句:“疼不疼啊。”
愣了一秒后谢玉安生气地接着控诉道,并且因为心虚所以说话很大声:“裴枕流你又故意戏弄我、吓我!我不疼!”
裴枕流反应过来后突然躺倒在了沙发上,捂着额头“嘶”了一声。却没想坐在她腿上的谢玉安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起带倒,鼻子一下子磕在了她的下巴上。
“啊,我的鼻子!”
……
五分钟后,谢玉安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捏着鼻子,裴枕流拿着个小冰袋敷在他后颈上,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将有关沈云清的事情能讲的那部分说给谢玉安听。
“什么!”谢玉安坐直身体,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裴枕流:“量子纠缠信号?这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沈云清与一个来自高维度的系统存在意识链接,他们应该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系统借助沈云清在这个世界的身体作为载体,沈云清借助系统的能力,双方合作推进一件事以实现双赢,而这件事的目标大概率和我有关。”
谢玉安急了,他匆忙抓住裴枕流的胳膊:“她们要对你做什么?”
“啊……”裴枕流想到林冶得出结论时一反常态地狂笑不止,本来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莫名有些尴尬,她目移一瞬干巴巴地说:“应该是想要和我结婚吧。”
“结婚?!”本来觉得不太理解,脑子里一团乱麻的人突然灵光一闪,说得再怎么复杂难懂,剔除那些乱七八糟的只留下主要内容就是,沈云清绑定了一个系统,目标是攻略裴枕流成为她的丈夫。这不是和他初中时看的小说一个样吗?
谢玉安瞠目结舌:“这个系统的名字不会叫冷漠大臣狠狠宠吧?”
裴枕流无语仰倒。
-
解开了误会两个人斜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直到裴枕流接到了谢玉安妈妈打来的电话。
“喂谢姨,对,谢玉安和我在一起呢……怎么打电话不接……”裴枕流扭头看谢玉安,谢玉安无辜地举着没电的手机看着她。
“……好,我一会儿吃完饭送他回…唔……”谢玉安扑过去捂住她的嘴,打断了她还没说完的话,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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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过头对着电话说:“妈妈我不回去了晚上,我回我自己那儿住。”
说完看裴枕流缓缓眨了眨露在外面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像是翩飞的蝴蝶,和带着眼镜时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谢玉安没忍住在她白皙的额头上亲了亲,然后快速后退到沙发另一边,抱着抱枕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双手合十做着“拜托拜托”的手势,脸上露出了讨饶的表情。
后面妈妈说了什么谢玉安就听不见了,应该是顺着他的想法不急着喊他回去,裴枕流嘴上答应着,说了两句很快挂了电话。
刚发下手机裴枕流立马作势去拿外套,谢玉安上前拉住她,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裴枕流似笑非笑道:“走吧,送你回你自己家。”
“不要。”谢玉安抱住她的腰:“我今天要住在你家里。”
见裴枕流盯着他不说话,谢玉安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可以给你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裴姐姐收留我吧,自己在家我害怕——”
裴枕流后退一步,搓了搓胳膊“噫”了一声:“你假不假。”把谢玉安气得锤沙发。
晚饭裴枕流本来想着出去吃,但即将出门的时候谢玉安照了一下镜子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了,说什么都不愿意今天出门,裴枕流尝试安抚无果后点了个常吃餐厅的外卖。
谢玉安想先洗个澡,去裴枕流的衣帽间里翻衣服。虽然在她家谢玉安有一个自己单独的衣帽间,但他执意要把自己的衣服塞在裴枕流衣服旁边。
裴枕流的信息素是小苍兰的味道,温和醇厚,花香和果香交织,衣服穿久了也染上了一点点,衣橱闻起来香香的。
谢玉安把自己的睡衣拿出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只闻到了属于自己的果香味。犹豫了一下,谢玉安又轻轻把旁边的衣服也拿出来,还没来及做什么,便听到背后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裴枕流靠着门歪头看他,见自己被发现了迈着长腿走过来。倾身看了看故意问:“偷偷摸摸干嘛呢?”眼见谢玉安的表情越来越窘迫,笑着把蹲在地上的人拉起来:“闻我不就好了。”
裴枕流轻轻拉开了一点自己的抑制环,看着谢玉安的眼睛里藏着细碎却又闪亮的星星。
谢玉安感觉她的目光一点点将他的心脏填满,轻轻碰一下就要溢出来了。他总在alpha眼中看到温柔、包容、戏虐,但很少看到那么盈满的爱意。
她们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原先74%的匹配度也逐渐升到了79%,但比起沈云清99%的匹配度还是太低了。今天裴枕流告诉她的时候他笑着和她打趣,努力忽视自己心里那一瞬间的难过和痛苦。
虽然沈云清有“系统”的帮助,但匹配度是实打实地比他高了20,他怎么那么不争气。
但在裴枕流这一刻的目光中,他感觉自己的痛苦被一双手轻轻地抹去了。在我慢慢爱你到极致的过程中,你也在逐渐因为我而神魂颠倒吗。
5. 天造地设
关于裴枕流与谢玉安订婚的相关事宜,两边早已准备良久。原先的计划并没有想着大办,家族长辈一起见个面吃顿饭便算是件事情敲定了。两人结婚后两家便成了真正的利益共同体,从谢玉安母亲那边来看反而是低调些好。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谢家研发的信息素阻断剂即将获批上市,虽不能完全改变信息素匹配度对alpha和omega的影响,却也是向前迈进了一大步,为裴枕流所在部门即将提出的“将匹配度与婚姻浅层次解绑”号召提供了最基本的保障。
沈云清出现的正是时候,现在裴枕流和沈云清99%匹配度的报告还没有被公布,一旦公布出来就相当于跳水前先向水里扔出的那块石头,既能探测水深又能破坏水的张力。
第二天,订婚宴的邀请函便经由裴家的长辈发了出去,受邀人数并不多,都是双方家族的核心合作伙伴以及关系亲近的长辈和朋友,只是从私人宴会变成了一个公开的小型宴会,裴枕流和谢玉安即将要订婚的消息也算是传播开来。
裴枕流本就凭借过硬的个人能力和出色的外表在网上有不小的讨论度,与谢玉安的公开恋情同样备受关注。门当户对又是女才郎貌,也有质疑说是炒作的少部分声音,但鉴于裴枕流本就没有必要靠炒CP来博取这点热度,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真的相信。甚至不如说她俩是策略性联姻,不含真情实感信的人多。
关于她俩将要订婚的消息其实早有传闻,如今也算是水到渠成,就连路人都不是很惊讶,cp粉准备了很久的文案总算是可以发出来了。
【你要是知道我磕的cp要订婚了,你也会觉得我幸福的吧。】
【本来就是真的,我磕一下怎么了】
【天造地设!!宇宙浪漫!!小情侣99!!】
……
“……裴小姐,我怎么在网上看到了你要订婚的消息,不是说好了取消订婚宴的吗?”沈云清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急切,但逐渐加快的语速还是暴露了他现在的心情。
裴枕流此时正坐在餐桌前吃谢玉安新学会的点心,小蛋糕做成一个爱心的形状,漂亮又可口。
手机一开始响谢玉安立马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冲出来,撑着桌子弯腰听两人打电话。
裴枕流将小蛋糕咽下去,接上电话打开了了免提。听到沈云清的质问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只是说考虑一下,并没有直接答应你。”
“你……”沈云清恼羞成怒,“你真以为你能一直压着我们的匹配报告,不让它公之于众吗?”质问脱口而出的瞬间,沈云清就后悔了,他的目标是攻略裴枕流,只有让alpha真的喜欢上他,他的任务才能成功,匹配度与婚姻都是手段而已,不应该因小失大。
他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让声音听起来温顺柔软一些:“对不起,我刚刚太激动。我的意思是,我们有那么高的匹配度,匹配报告一旦披露出来,不管是舆论压力还是从你的职位角度考虑,这些都会逼迫我们在一起,那你与谢玉安注定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呀……”
后面的话裴枕流并没有仔细去听,因为谢玉安在旁边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镜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像是想冲到手机那头去直接把沈云清的嘴撕烂一样,
裴枕流飞快地点了下自己这边的静音,然后把谢玉安薅到自己腿上,穿着新联邦式男仆围裙的谢玉安抱起来蓬蓬的,更别说刚坐到腿上,原本面无表情看起来很凶的omega立马撅着嘴开始掉眼泪。
alpha用食指和中指夹住谢玉安的嘴,原本就撅着的嘴巴看起来更翘了,像鸭子一样。谢玉安委屈的表情立马变成了难以置信。
裴枕流笑够了才把手拿开,安抚地亲了亲他,等沈云清那边一长串的话音刚落,立马关掉静音后冷笑一声威胁道:“那你试试看呢沈云清,你有什么本事能公开匹配度啊?”说完便挂了电话。
沈云清有系统的帮助,自然有本事能把匹配度报告公之于众。裴枕流要做的就是明面上阻止,暗地里推波助澜,把这件事彻彻底底地引爆。
一边是即将订婚的爱人,另一边是匹配度史无前例的陌生omega,极具戏剧性与冲突性的情节自然会引起大众的广泛讨论度。
以前并不是没有过此类热点话题,但一来没出现过匹配度如此高的情况,二是当匹配度低于一定限度的时候alpha和omega的婚姻即使有爱情的支撑也是无法走下去的,alpha无法完全标记omega,那么这个omega即使已经结婚了,却依旧得不到已婚被标记omega的权利。
这并不完全和性别歧视有关,虽然女性确实天生就比男性从性别上看有更多的优势,但联邦一直提倡女男平等、AO平权,不过未婚、未被完全标记的omega处在社会中天然是不稳定因素,综合这些考虑难以做到真正的平权。
而信息素阻断剂投入使用后,已婚却因为匹配度不够无法完全标记的问题将会得到解决,这将会是联邦关于婚姻方面向前迈进的一大步。
裴枕流觉得沈云清的这件事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唯一的问题是谢玉安是否会因此而感到难过委屈。她们的订婚宴被当作了问路的工具,这件事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与一个omega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她们的名字都会被同时提起。
谢玉安想了很久,才缓缓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他当然会因为有人比自己和裴枕流匹配度更高而感到难过,但这并不是委屈,这只是他愤恨自己技不如人。
“在这件事中你才是漩涡的中心,明明你和沈云清一点关系都没有,”谢玉安咬牙吐出这句话:“但一定会有人随意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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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说你早就和沈云清私相授受……”剩下的话谢玉安不愿意继续说,但她们两都懂他的意有所指,谢玉安看着裴枕流说:“明明在这件事中你才是更委屈的那个。”
裴枕流看着他半响,一下子躺倒在床上:“你这么说我真的牺牲好大,噫……”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假哭:“园园你还不快来安慰我。”
谢玉安脸红:“什么园园啊。”
“没有,我是在喊玉安玉安,”裴枕流笑眯眯地抬起头:“你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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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大家都在午睡的时间,一个不知名的小号出来发了一个帖子,表示自己在匹配中心听说系统匹配出了一对匹配度99%的alpha和omega。
原先发出来并没有什么水花,一个小号,又是“听说”,证据拿不出来谁会信他。只有寥寥几条评论说他痴人说梦,匹配不到alpha把自己脑子烧坏了。
匹配系统有专门的服务平台,预约登记都在上面办,最重要的是高于80的匹配度是可以在上面查到的,不是本人的话名字会被隐藏,但匹配度与匹配时间有一个专门的数据统计页面可以查看,如果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出现,早就会出现在榜首了,目前的第一却依然还是很多年前的93%。
发帖子的人没有和下面的负面评论过多纠缠,匹配度系统每天下午两点更新,是不是真的到时候自然能见分晓。
下午两点,有人准时蹲守着刷新统计页,不出意外果然并没有所谓的99%匹配度,暗嗤一声叉掉网页,准备去帖子下面冷嘲热讽。
不料下一秒,百分之九十九的匹配度空降榜首,各大网站沉寂一秒后消息接踵而至。
#99%匹配度#
#百分之百的匹配度终于出现了#
#天作之合#
#匹配系统十年纪录被打破,99匹配度空降榜首#
#99%#的词条直接冲上热搜榜一。
小号提前一个小时发的帖子评论数瞬间1w+。
有“知情人”接着爆料其实一周前内部工作人员就有99%匹配度的消息传出,但不知道为什么匹配系统今天才更新。
下面有人嘲讽道:“笑死了,又来当马后炮了小哥哥,早就知道早干嘛去了,热搜一出说自己有内部消息了。”
匹配度系统一直是第二天就会更新前一天所匹配到的数据,大部分人从没听说过匹配度可以压住不曝光,毕竟是匿名的,压不压又有什么关系?
几乎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直到一份除了匹配度、日期与omega姓名外其他都被打码的匹配报告被发到网上。
“大家好,我是沈云清,占用过多公共资源我深感抱歉,作为99%匹配度的当事人之一,我认为我有必要出来回应一下。”
“这是我的匹配度报告。”
6. 好幸福呀(完)
事情发酵到黄昏时,除了甩出一张匹配度报告就销声匿迹的沈云清,另一位主角迟迟没有上场。沈云清的身份已经被扒得干干净净了。
或许有人已经对alpha的身份有所猜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件事的背后没那么简单的,没有人愿意跳出来做这个出头鸟。
沈云清的家人直到他的匹配报告上了热搜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没有和alpha达成一致的情况下在网上用匹配报告“逼婚”算是完全不要脸面了,但匹配度又确实高得吓人。
在不知道另一方是谁之前,她们心里还怀着一丝希翼,希望alpha可以看在她家的面子上站出来接手这个烂摊子,也算是面对这么大热度的一个不错收尾。得知另外一位是短短五年便凭借自己升上副大臣一职的政坛新星后,心情算是大落大起。
裴枕流与谢玉安已经要订婚了,这个时候搞出这档子事,不是上赶着去作炮灰,当她们“爱情”的垫脚石吗?
不管她们之间是不是真的有爱情,只要经过了“99%匹配度”的考验,谁能不感叹一句她俩情比金坚。搭上了谢永清的船,裴枕流本人又是能力极为出众,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两边都得罪不起,沈云清匹配报告又已经发了出去,删帖也不管用了。沈家长辈在那边急地拍大腿,却见沈云清还做着舆论压力能逼着裴枕流转头娶他的美梦。
“你真是疯了,99%的匹配度算什么,不得罪裴枕流你还有可能能做她的情人,得罪了她你以后在联邦就是查无此人,怎么感觉出了个车祸把你脑子给撞坏了呢。”沈家主气急:“我已经托关系联系上裴家了,明天一早你就随我过去给裴枕流道歉!”
-
一切发展都和裴枕流所预想的一样,在热度最高峰,开始有人暗戳戳将箭头指向她时站出来回应了这件事,声明明确表示匹配度涉及个人隐私信息,本应受到严格保护,却被人恶意获取并在网上肆意传播,严重侵害了她人的隐私权。
裴枕流并没有否认自己是匹配度事件中另一方当事人这一事实,但由于她已有未婚夫,两人感情稳定、互相信任,将于下周正式订婚,双方是彼此唯一且坚定的选择,并不会因为99%匹配度的出现而改变。
发完后裴枕流就放下了手机,不再去看网友对她的婚姻、她与沈云清与谢玉安关系的讨论,也不再关注经此事后大家对匹配度与婚姻产生的一些感叹与辩论。后续自然会有专门的人来引导舆论,顺势将信息素阻断剂推入大众视野,这些都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了。
谢玉安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裴枕流顺势将手抬起来放在他脖子一侧,大拇指搭在他的下巴上其他手指微微用力将人勾过来。
谢玉安愣了一下顺着她的力道向前两步弯下腰,柔软可欺,像是只用一只手就能轻松逮捕的某小动物。
这时候不需要言语他也知道裴枕流要做什么,
脸上飞快染上一抹绯红,闭上眼睛睫毛微颤,嘴巴想要闭起来最终却还是可怜兮兮地打开。
“唔……”
搭在桌子上细长的手缓缓收紧,修剪得干净圆润的指甲掐入手心。omega觉得自己在alpha的手心里逐渐化为一滩水,腰软得没有一点力气。
……
裴枕流一边洗手一边思考明天要做的事情,却见谢玉安闷闷不乐得走过来。
“怎么了?”裴枕流扯下一张纸擦手,偏头看他。
擦手纸划过她的指缝,alpha仔仔细细地将手上的水全部擦干。
“痛。”谢玉安撩起头发,露出有些红肿的腺体。
裴枕流擦手的动作一顿,白色的面纸软烂地被丢进垃圾桶。
谢玉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又在她手碰到自己后颈上的腺体时瑟缩了一下。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腺体,一瞬间的凉爽后让人更加难以接受的热浪翻涌,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谢玉安红着眼睛跌倒在裴枕流身上。
裴枕流把人送到床上,自己站起来往外走。谢玉安难以置信地坐起来:“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我去隔壁房间睡。”裴枕流回过头面色沉沉地看向他:“还没结婚呢,克制一下园园。”
谢玉安看她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还顺手帮他带上了房门,愤怒地将床上属于她的那个枕头扔了出去。
“亲嘴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还没结婚呢!”
-
林冶很早就来到了实验室,今天要做的是一场非常重要的实验,高维度空间真的存在,之前的理论终于能得到实践,整个实验室项目组的人都很兴奋。
林冶本不是这场实验的最核心人员,但她作为消息的提供者与直接联络员,而且本身悟性很好理论基础扎实,被允许协助完成本次实验。
一切准备就绪,林冶作为实验室技术人员需与联邦警卫力量一同出场,将危险元素带回并进行最后一次危险评估。
于是当沈家主带着沈云清来到裴枕流指定的地点时,便看到了乌泱泱一屋子的人。
原本坐在桌子前的一位长发女子率先起身,她目光如炬,眼神锐利,视线在不明所以的沈家主与忽然面色惨白地沈云清脸上扫视一圈后,展示出了自己的军官证。
“特殊现象管理局总指挥,吴长风。”
吴长风将自己的身份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说明后,看着脸色煞白像是马上就要跌倒在地的沈云清,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已经为您安排好了医疗团队的安全督导,您的行程将会得到全程记录留痕与司法监督。沈云清,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家主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沈云清,虽然有些专业名词没有听懂,但也不妨碍她大致理解了吴长风说的话。
沈云清只是她的甥男,他母父去世后看在姐妹的份上她偶尔也会关照一二,却并不能说得上很用心。这件事发生后她本以为就只是件爱而不得逼婚求娶的小事,毕竟这种事在omega中很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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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万万没想到……
一瞬间的失态后沈家主快速调整了情绪做下了决断,她看着吴长风正色道:“此事全为沈云清一人所为,在此之前沈家上下都不知情,我们也会全力配合管理局的调查,绝无推诿。”
沈云清从进门开始便发现平时只要一呼唤就出现的系统毫无反应,再听到吴长风的自我介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只是不懂为什么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系统会被这个世界的人发觉,甚至这个世界还有专门应对此事的特殊现象管理局……他从前从未听说过!
没了系统他就只是个普通人,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所谓的“攻略系统”为什么会选择他,但由于许诺他的好处实在是太诱人,他很难不为此而感到心动,更何况他也没有选择。
在听到沈家主说出那番几乎是与他断绝关系的话后,沈云清终究难掩惧色地跌倒在地,又被人扶起来签署了自愿配合调查的协议书。
最后离开房间之前,他看到了站在角落里并不起眼的裴枕流,她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但那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却随着一次次的见面越发强烈,沈云清惊惧地瞪大双眼。
……
“……量子纠缠已斩断,无法探测……”
“意识体无法捕捉……”
周院士看着面露难色的研究员,一锤定音:“驱逐出境吧。”
那边,沈云清慢慢睁开眼,他感觉脑子一抽一抽地疼痛。
眼前是纯白的天花板,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现在是因为车祸住院了吗?他想。
一转头,却看见了一扇完全封死的透明玻璃,和玻璃后穿着白大褂的女士。那人见他醒来后转头和别人说了些什么,很快有两个人走了进来,看起来不像医生,反而像实验室的研究员。
沈云清不可思议地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也像是一间实验室。
这是怎么回事?
-
明亮的灯光下,两个酒杯碰撞在一起,晶莹剔透的液体有少许溅了出来。
“干杯。”谢玉安愉快地喝了一口酒:“这件事结束你能放几天假?”
“不知道,一个星期总有的吧。”裴枕流摘下眼镜放在一旁,她的近视度数其实并不高,没有眼镜并不会影响她的活动,只是戴着眼镜会显得更加成熟,也能中和一些她美得极具冲击力的气质。
“那我们明天去拿订婚戒指,”谢玉安兴致冲冲地说:“我已经请好一个星期的假了。”
“你都多久没去上课了,你的朋友们没有问你吗?”
谢玉安笑得更开心了:“我们感情稳定,互相信任,双方是彼此唯一且坚定的选择……”
他说:“我的朋友本来看到热搜,知道内幕的还很担心呢,但看到你发的就只剩下忮忌啦。”
“裴姐姐,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好幸福呀。”
裴枕流听他这么说也缓缓笑了起来:“我也是。”
(完)
7. 下山历练
“女君!救我,救救我!”人声鼎沸的街道,来人脚步轻盈,一头载进她怀里。
云鹤微微后退一步想要躲避,却见他抓着她的衣袖抬起头,露出一张留着巴掌印泫然欲泣的脸。
这是一个相貌并不出众的男子,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布衣,却在抬眼流露出一丝并不属于他的俏丽,白皙的脸上鲜红的掌印格外明显。
他与云鹤的视线相撞后立马将头低了下去,轻声说:“求女君帮我,我被人从云洲拐卖到这里,被关了几日才趁他们不注意偷溜出来,若是再被抓回去……”
话音未落云鹤便听到前方随之而来的叫骂声,本停留在路边看热闹的人一听到声音立刻远远地避让开,流出一条宽敞的街道让云鹤得以看清来人的模样。
穿着深色劲装的一众人横冲直撞地走到她面前,原先与云鹤面对面站着的人一下子躲到了她的身后,只留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袖子。
“你他爹的还敢跑,”领头人并不将清瘦的云鹤放在眼里,视若无睹地伸出右手直直地冲着他的目标而去:“月兰小姐买你是看得起你,就你这相貌放在之前都是要丢到大院里做那万人骑的,贱货。”
男人低着头沉默不语,只是在那人即将碰到他时微微侧身躲避。
云鹤一步未退。
她一抬手便拦住了面前看起来虎背熊腰,体型有她两个大的男人,另一只手将身后紧紧拽着她的手拂了下去。
“别碰我。”云鹤冷着脸发出警告。
面前人脸色一黑,手握成拳直接向她袭来——他干这一行许久,从不会因为她人长相对人手下留情。毕竟这里是踏烟城,离仙山最近的城镇,无数下山历练的普通弟子会在这里落脚。
而他为藏春阁做事,只要实力过得去,从来都不怕得罪人。
云鹤侧身躲过,在下一拳接上前拉上后面的人便向身后的小巷子跑去。她刚下山,本不愿过早地与人起冲突。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云鹤单手拽着人飞奔,身后五六个人试图追赶她都被她甩开了一段距离,气急败坏地大声叫骂、威胁,而原本看起来软弱可欺的男人居然勉强跟上了她的脚步。
到了一处死胡同,云鹤勾着人一跃而上,很快落在了街的背面。
“好厉害。”随着她的力道一起飞过来却因为惯性跌倒在地的人脸上不见一丝惊慌,他无所谓地爬起来拍了拍手掸去手上的灰,笑盈盈地凑近问她:“你是从仙山上下来的仙人吗。”
云鹤脚步不停地向前走去:“不要跟着我。”
男人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一直都在她身边试图与她搭话。
云鹤听他讲了一路自己的经历,包括他叫什么、从哪里来、一路上又遭遇了什么,后来被关起来又是怎么凭借自己的聪明伶俐跑出来的。
“专门编造这些给我听有什么意思?”
尉迟宁一愣神的功夫云鹤已经走出去好远了,他赶忙追上去:“没有故意编造,只是隐瞒了一些我自己的小秘密而已。”
云鹤不置可否。
她又不是傻子,那些人一看就是此地的地头蛇一类,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山下小镇能一句不问就大打出手,一定是实力够强同时身后有靠山,她不愿与他们正面起冲突就是这个原因。
而这些在这一块混了这么久,专门抓捕人的打手都追不上她,这个自称来自云洲普通官家,第一次离家被拐卖到踏烟城的人却能轻松跟上她的脚步。
这一听就知道是假话。
还有一点,这是她拜师后第一次离开宗门独自下山,几乎无人知晓她此行的目的地正是云洲,而尉迟宁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直直奔着她而来,一开口就是被人从云洲拐卖来,这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是另有所图。
尉迟宁仿佛不经意地开口问道:“女君这是要去往哪里,不知我们是否同路。”
云鹤本不想说,被缠烦了便回:“我去望月山。”望月山在东,云洲在南,两地南辕北辙相隔几千里,云鹤想如此这人便没有理由再与她一道。
“好巧,”尉迟宁完全不懂得看人脸色般笑着说:“我也去望月山,女君带我一起吧。”
云鹤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一路上喋喋不休的人。
尉迟宁脸上笑意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面前女子端庄屹立着,像是一棵挺拔的白杨树,尚且青涩稚嫩的脸上没有丝毫属于这个年龄的焦躁迷茫。
在她的注视下,那些原本被他压下去的情愫又逐渐翻涌上来,几乎要让他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云鹤正色道:“你说你被人从云洲强带到这里,家里还有母父尚在,那你应该尽快回到云洲去,以免母父为你担忧。我此行也有重要之事,无法与你同行。”
尉迟宁沉默半晌,最终还是退了一步:“女君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乔燕。”乔是她父亲的姓氏,燕为她的小名。
“好吧,那祝乔女君一路顺风,再见。”尉迟宁站在原地挥了挥手,看着云鹤渐行渐远。
直到完全看不见云鹤后,谢焚琴才收回视线。他把云鹤以为趁他不注意悄悄挂在他腰间的香囊解下来,绕在手上转了两圈,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能看出来心情很好。
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画了两天的隐气符与护身符送给人家。谢焚琴轻“哼”了一声,用两只手指将香囊中的符纸夹了出来,抚平上面的折痕后将它放进空间里保存好,再把香囊挂回腰间。
有了隐气符,“尉迟宁”可以不引人注意地离开踏烟城,明明知道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柔弱可欺,但云鹤还是给他留下了能护他安危的底牌。
他的弟子如此心软心善,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去云洲。
-
云鹤并不打算在踏烟城多做停留。
云洲的秘境虽距离开启还有二月余,她一路过去还需穿过乌桓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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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桓山原名无还山,里面地势错综复杂、险象环生,一般人都会选择绕路走,而她下山本就是为了历练,修真界弟子很少有人下山不过乌桓山的,她自然也要去闯上一闯。
离开前云鹤本想用青鸟给师尊传个信,山上山下无法使用普通传音符,师尊特意赠予她这对青鸟来联络,谁知巴掌大的小鸟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她手里,并不愿飞出去。
云鹤不知是哪里出了错,试了好几次都送不出去后只能暗叹一声将鸟收进了衣袖里。
师尊本就对她一个人下山颇有微词,她走时都不愿来送她,独自闭了关。如今迟迟收不到她的消息,虽不会明着表现出来,但心里肯定会暗暗生气。
谢焚琴虽为前掌门之子,却一直与合欢宗格格不入。旁人抱着美人寻欢享乐时就他一个人抱着剑谱练剑,每日对同门师姐妹兄弟神色漠然,别人与他搭话他也很少理睬。
直到有一天在山下捡到了小小的云鹤,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
那时云鹤本与同村之人一并上山问道,剑炘真人却说只收一人为徒,云鹤便将机会让给了自母父去世后一直照顾她的同伴,自己另寻它路。
后来被合欢宗唯一的剑修谢焚琴捡走收为徒,云鹤便跟着他一同练剑,成为了合欢宗的第二个另类,谢焚琴除了练剑外也多了一件能做的事。
云鹤想着青鸟飞不出去或许与踏烟城的特殊地理位置有关,便召出青萍剑很快出了踏烟城,她一路向南朝着云洲而去,却不知青鸟原地旋转是因为一方发信后另一方也须注入灵力鸟才能飞走,而谢焚情赶着在云鹤之前下山布置,还要假装闭关,将自己的小鸟落在了弦听居。
谢焚琴偷偷跟着云鹤却见她拿出青鸟时就知道大事不妙,匆匆忙忙回山上取鸟去了,而云鹤这边御剑已经飞出了踏烟城。
……
出城后没飞多久,突然见下方的的道路旁有一团黑雾,飞低后听见黑雾中传来了短促颤抖的嘶鸣声,音调尖锐,像是马叫声,黑雾包裹着的应该是一辆马车。
马车前是被踩倒的野草,顺着向前看去,杂草中隐约有个人,但被遮掩住大半看不真切。
云鹤默念:“收。”
脚下的剑飞入剑鞘中,云鹤一个漂亮的转身乘着风下落在地上,真好落在马车与草丛中的人之间。
落地后云鹤并没有任何迟疑,从空间中取出净尘盏,她在空中便已经判断出这包裹着马车的为何物。
一种道路边常见的精怪,以马为食,基本不伤人,由于太过弱小,又能拿来炼制一些代步工具,近几年已不算常见,没想到刚下山便被她碰上了。
云鹤一手掐诀一手将净尘盏扔了出去,黑雾见势不妙刚想逃跑,便被吸入盏中。
身后的男子见精怪被她轻易制服,很快从草中钻了出来:“多谢女君施以援手。”
云鹤转过身,却见到了不久前才与她说过再见之人——
尉迟宁。
8. 吐气如兰
云鹤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之人,虽五官穿着,包括脸上已经变得浅淡的巴掌印都与上午那人极为相似,但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那人随性肆意,嘴角一直挂着微笑却并不让人觉得他好相与,或许是因为即使面对着那些追赶辱骂他的打手,他动作上虽然表现得很不安,眼神却有种置身事外的漠然。
但当那人看向自己时笑容又会变得很真切,云鹤分不清楚,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另一种伪装,只是觉得无端熟悉。
而面前这个“尉迟宁”的表现则与他的外表无比贴合,温顺又带着一丝小心谨慎,或许是觉得自己救了他的缘故,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信赖。
顷刻间,云鹤便有了较量。
如果这个“尉迟宁”才是真的尉迟宁,那么或许上午那人还会再来找她,他应该是觉得自己与尉迟宁并不会相见才假借了他的身份来接近自己,却没想到尉迟宁会这么倒霉,才出了踏云城便遇上了精怪。
而真的尉迟宁没了马车也没了行李,很难靠自己的双腿走到下一个城镇,自己不如带他一起,也能试探一下那人究竟是什么目的。
云鹤还没将自己想带他一起走的想法说出来,尉迟宁便窘迫地艰难开口问道:“不知女君想要去往哪里,可否捎上我一程。”
他本不是那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子,但被拐卖到陌生的地方来,又在荒郊野岭失去了代步工具,束手无策之时只能厚着脸皮向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求助。
云鹤并没有说自己要去云洲,只是答应他可以将他带到下一个城镇先行落脚。
尉迟宁千恩万谢地鞠着躬,云鹤解释道:“不用谢我,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马匹已经被吃得只剩下了骨架子,但马车倒是还在,里面的行李也保存完好。云鹤大致扫了一眼,想到假“尉迟宁”编造出来的似是而非的经历,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只有这么一点的行李。”
尉迟宁一下子将自己的遭遇全盘托出,神情悲愤交加。云鹤听得仔细,中间安慰了两句,基本算是和她已经听过的那遍大致吻合。
不过尉迟宁并不是靠着自己逃出的藏春阁,而是有个神秘的好心人将他救了出来,好心人问过他的经历后便给了他这辆马车与马车上的少量行李,还有一张护身符。
只是万万没料到还没遇上能对上造成危害的事物,马车就先遭了殃。
云鹤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暂时还没想到有谁会大费周章地来接近她,在山下时她并没有与人结过仇,上山后人际关系就更加简单了,每日与师尊相伴,偶尔与同门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
她一边思考,一边手上动作不停,将净尘盏中的精怪贴上控制符绑在马车前。她带着尉迟宁自然不能继续御剑飞行了,而马既然已经被吃掉了,那就只能让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来拉车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两人再次上路。
精怪本身速度就不算快,大概与普通马匹的速度差不多,再加上云鹤有意放慢脚步,马车便在路上不紧不慢地行进着。
据尉迟宁所说,对他施以援手的好心人留下了纸人帮他赶车,只是精怪吃掉马匹时纸人落地沾了水已经不能用了。
好在精怪本就不需要人来驱赶,云鹤便于他一同坐在车厢里。
云鹤本就不是话多之人,尉迟宁经历了这么多事也是疲惫不堪,相顾无言一段路途后很快靠坐在车里进入梦乡,云鹤索性也闭目养神,运转灵力。
……
忽的,车厢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了一下,像是受到了什么重物的撞击。
云鹤迅速稳住身体,睡得正香的尉迟宁却是一下子从座位上跌落下来,一脸惊恐地睁大眼睛:“怎么回事。”
云鹤也是一脸沉重,她在外修炼时并不会完全沉入其中,而是一直留有一缕神识探测周围情况,而刚刚马车晃动之前她没有任何感觉,这只可能是因为来人修为比她高得多。
她一掀车帘率先走了出去,如他所料周围并没有丝毫异常,风吹着两边植物发出细微“沙沙”声夹杂着鸟鸣声,刚刚发生的震动像是幻觉一般。
云鹤下车检查了一下马车四周的地面,除了车轮留下的痕迹外再无其他。
尉迟宁也将脑袋小心翼翼地探出来,忧心忡忡地问道:“有发现什么吗?”
云鹤摇了摇头,见他实在过于惊慌,便出言安抚道:“没事的,你先在车里吃点东西吧,我来给车设一个结界。”
在对方实力远高于她的情况下,设结界的意义也只是聊胜于无图个心理安慰。
好在来人只是轻轻撞了一下马车,连尉迟宁都没有受伤,虽然来这一出的目的不明,但应该并没有打算取她们性命。
但若是来人真对他们起了杀心,师尊塞在她空间里的无数灵宝符咒最起码可以保证他们性命无忧。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云鹤与尉迟宁说完那番话后,周围的温度好像下降了些。
正值黄昏时,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天边铺满了晚霞,金色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身上,很快驱散了那点冷意。
云鹤设完结界后想了想又试着给师尊传了一次信,信上并没有多写她所遇到的事情,只是说自己已经离开了踏云城。
松手后小鸟轻盈地飞了出了,这回意外的顺利,青鸟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空中。
只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小鸟飞回来,云鹤疑惑地捏了捏衣袖。
或许师尊还在闭关,也有可能是有事情耽误了回信。云鹤压下心底的那一点失落,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剩下的路程云鹤没再闭目修炼,坐在车外专心致志探查周围的情况,直到太阳完全落山。
“前面好像有个荒废的屋子,我来时那些人带我在那里落过脚,”尉迟宁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要不要也在那里休整一下,明天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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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赶了一天的路,他的腰背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二是随着太阳下山周围逐渐变得漆黑,周围的草木与远处的群山好像都变成了能吞噬人的深渊,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有些草木皆兵,在这种环境里赶路实在是令他害怕。
尉迟宁不经有些庆幸在第一个夜晚到来前便遇到了云鹤,也算是因祸得福。
精怪也需恢复体力不能一直赶路,云鹤没多想便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
那是一间破败的驿站,或许原先也曾辉煌过,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它被废弃在这里,但依旧很多过路人会选择在这里休息。
半开的门上有一块歪歪斜斜的匾额,上面写着“道栖驿”三个大字,门里隐约有光亮,应该是有人先她们一步在这里落脚。
云鹤走在前面,推开门后先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一楼应该原本是个饭馆,但桌椅都被搬空了,只余下一片空旷的地面。
离门较远的立柱后有几个人,她们或坐或卧,听到声音后都警惕地抬起头,悄无声息地打量着来人,或许是觉得她们并没有什么威胁,很快就把视线移开了。
烛焰摇曳,云鹤猜测她们都是普通凡人,所以用蜡烛照明。
忽然,她的动作一顿。
与那群人相隔较远靠墙的角落里还蜷缩着一个人,他隐在黑暗中,很不引人瞩目。在进来之前云鹤就已经用神识小心翼翼地扫视过一圈了,却并没有发现这人的存在,直到眼睛看见了才真的注意到。
云鹤选了一个离两边都不近的位置,尉迟宁跟在她身后,谨慎地没有到处乱看。
地面上有很多灰,墙上还结着蜘蛛网。云鹤用清洁符简单打扫了一下,在地上铺了一张软垫。
尉迟宁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云鹤并不小气地也给了他一张。
她其实有条件可以让整个环境变得更加宜居舒适,空间里不止是软垫,甚至有床有被子,她完全可以打造一个安全屋出来,只是云鹤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云鹤还没上山时物欲就不算高,与同村结伴而行时也会将不多的食物多分给他一些,更好的位置让给他去休息。
后来在师尊的耳提面命下“自我”了很多,不再一味地付出,但对居住环境的要求依旧不算高。
云鹤在软垫上闭目打坐,燃烧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夜深了,身边的尉迟宁早已进入了梦乡。
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忽然站起来,一直分心关注他的云鹤也倏地睁开眼。
只见他目标明确地像云鹤走来,明明是在黑夜中破败的驿站里,云鹤却觉得好像回到了人声鼎沸的大街上,一样的距离,一样的姿势,只是不再有随着脚步而来的呼救声。
云鹤没有动,任由那人走到她面前,只是在他想将手达到她肩膀上坐进她怀里时伸手拦住了他。
他轻笑了一声,凑到云鹤耳边,吐气如兰:“女君,你的同伴睡着了,要与我寻欢吗?”
9. 就是师尊
这是一张与“尉迟宁”完全不同的面孔,美艳妖冶,像一朵开到最盛,再没人欣赏下一秒就要腐烂的长红兰。
他在你耳边轻言细语地勾引你,引你与他寻欢作乐,若是上了他的当,不到一刻钟他就能将你吞吃入腹。
云鹤神色清明,紧紧抓着他的手让他无法近身。
“狐狸精?”
“女君若是不愿直说便好,何故污我清白。”
这世间人与妖并非势不两立,但那些靠迷惑心智、吸女子灵气修炼的狐狸在哪都是遭人唾弃的。
谢焚琴悄无声息地在周围布下结界:“我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
云鹤当然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她另一只手暗暗蓄力,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用了七成力的灵力便轰了出去。
这人却是微微侧身就躲了过去,那道灵力直直地冲着房屋中间的柱子去了。就在人以为下一刻柱子就会被劈得木屑横飞时,那道力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化解了一样瞬间消失了。
云鹤霍然站了起来。她不再迟疑,直接召出青萍剑攻上去。
男人似是并没有想到她会出手如此果断,只能仓皇躲闪,明明有着比云鹤高出许多的实力攻来的力道却绵软无力。
云鹤轻松就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并不是真为了取他性命,而是想试探一下这人习的功法大致为哪一派,以此来推断他接近自己的目的。
但这人并不接招,好像笃定自己不会真的伤害他一样,只能大致判断出他修的也是正统而非歪门邪道。
云鹤收起剑扫视了一眼四周,见无一人察觉到她们这里的动静,心知是这人设下的结界与障眼法。
她重点观察了一下身边的尉迟宁,从呼吸来看并无异样,应该只是单纯地睡着了。
身后人不满地拽住她不让她再继续看下去:“女君好是无情,对我便是打打杀杀,对他却是关怀至极。”
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云鹤并不接话,坐回了自己的软垫上。在她看来这番指责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尉迟宁是她的同行之人,虽然双方所图不同,但也算是同伴,而这人只是个不知怀着什么心思的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谢焚琴也在垫子另一边坐下,没有了前面一直试图紧紧贴着她的劲。
他实在恼怒,自己纠缠了一路都没让云鹤松口同意带他一起走,再缠下去怕引起云鹤反感便以退为进同她告了别,不过是回山上取个鸟的功夫这两人就坐在了同一辆马车中。
……马车还是他当初为了借用尉迟宁身份为他准备的那辆。
与他同行就算了,还将软垫也分给他坐,和自己缠斗后第一时间就是去关心尉迟宁的状况。做了这么多,传给自己的信中却是半句都没有提及,只是简单地写着行程。
谁又想看这个了。
云鹤看他并不再试图和自己搭话,而是背对她坐着,暗中舒了口气随他去了。
坐了一会儿他慢慢又变成了她们刚走进驿站时看到的姿势,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自己的手臂里,但没了墙壁的支撑这个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单薄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可怜。
云鹤平时并不会注意到这些,但她自己暂时还没有意识到。她想让这个人像尉迟宁那样躺下来睡,或者她可以给他一把躺椅,不过在别人睡梦中随意挪动他这事太过失礼,云鹤没有付诸于实践。
她闭上眼睛,忽然想到了几年前刚上山的时候。
那时她以为世上所有的仙人都如剑炘真人一般,仙风道骨,端正严肃。到了合欢宗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合欢宗与剑门天差地别,宗门中从长老到弟子女女男男脾性迥异,但大多都随性肆意,放浪形骸。
而师尊谢焚琴最开始却表现得漠然疏离,像是把自己圈在了一个特定的圈子里,外面的人进不来,他也不出去。
云鹤原本对他只有敬畏之心,谢焚琴虽然不愿与她多说话,教导她却十分用心,各种天材地宝更是像不要钱似的送给她。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相处方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她们每日同进同出,谢焚琴的圆圈开了个口子,云鹤顺势飞进去,在里面搭了个窝。
后来谢焚琴若是惹了她生气或是生她的气,便也会像这般……装可怜。
云鹤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弄得一愣,她怎么会觉得这人像她师尊呢。
……但如果他真的是谢焚琴,两次变换身份刚刚又用话语那般戏弄她……云鹤感觉自己耳后火一样地烧了起来,赶忙逼迫自己转移开注意力,但这个想法却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
她恼羞于自己为何这般自作多情,思想像是完全不受她控制一样一瞬间便滑到了她始料不及的地方,让她羞赧又忍不住期待。
……
云鹤剩下的时间再没有闭过眼,漫漫长夜将尽,天光渐明。她并不觉得疲惫,反而在用漫长的时间理清思绪后觉得气定神闲。
与她同坐一张软垫的人气性过了之后自己变换姿势侧躺在了垫子上,睡沉后不自觉地翻转过来,看起来睡得很安稳。
窗外鸟鸣声响起,柱子后的一众人在天还没亮透前便起身准备出发,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谢焚琴被这动静吵醒了,他脸色不太好地睁开眼,刚想发脾气就看到了眼前坐着的云鹤,怒意消散,自然地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小鸟早。”
“……早上好吵。”谢焚琴慢一拍地反应过来他如今身在何处,刚刚又说了什么话。
云鹤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撇过脸去,见旁边的尉迟宁也醒了,与他打了声招呼。
尉迟宁震惊地看着坐在云鹤旁边的谢焚琴,谨慎地没有发问,但神情复杂,不知道是自己脑补了些什么。
谢焚琴原先还在为云鹤没有察觉自己说漏嘴松了口气,但见她越过自己去和尉迟宁打招呼又觉得心里堵得慌,不虞地瞥了眼尉迟宁。
云鹤将垫子整理好清洁干净放进空间里,心里想着要怎样不引人怀疑地邀请师尊同行。
她这次独自下山的目的地是云洲的临渊墟秘境,这个秘境每二十年开一次,只有年龄在二十岁以下的人可以进入,入口并不固定,今年将出现在云洲。
那里郊外的山丘上已经开满了临渊花,这是秘境即将开启的标志,这个秘境因此而得名。
临渊花花期两个月,所有的花都会在秘境开启的那一刻枯萎,零落成泥碾作尘。它们生长过的土地来年会变得更加肥沃适宜耕种,所以临渊秘境也算是一个小而温和的增益秘境。
她本觉得没有必要让师尊与她一同跋山涉水去往云洲,临渊的危险程度就注定了里面并不会出现什么异常珍贵的宝物,多是些寻常药材灵器,只对那些才踏入仙门的弟子有些吸引力罢了。
但如今看来却是她想岔了,让师尊独自一个人呆在弦听居,或许还不如与她一起在凡间走走逛逛来得有趣。
尉迟宁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要吃饭的凡人,独自吃了些自己包袱里的干粮,一边吃一边暗中观察面前这两人的神态。
他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和他原先猜测的露水情缘不太一样,反而更像是本就认识却在他面前故意装作不认识。
尉迟宁不太懂她们,但见东西都收拾好可以出发了,两人还是各站一边相顾无言,谨慎地开口提议道:“这荒郊野岭的一个人也不太安全,要不我们结伴同行?”
他看了看门外的马车,补充道:“车上能坐下三个人。”
谢焚琴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云鹤,做出一副对尉迟宁的提议兴致缺缺的模样,实则心思全放在云鹤身上,暗暗观察她的态度。
云鹤正愁要怎么开口能让自己的态度转变地不是那么明显,尉迟宁台阶递过来,她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说:“随你们。”
谢焚琴目的达成,却又因为云鹤对尉迟宁如此纵容的态度悒悒不乐,但他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反而笑着对尉迟宁道谢。
尉迟宁与云鹤先后上了马车,到了谢焚琴时他走到车边用手敲了敲车身,云鹤看过来时他仰着脸伸出手,可怜巴巴地说:“女君搭把手,我自己上不去。”
云鹤见他这样有些想笑,轻咳了一声遮掩住笑意把人拉了上来。
谢焚琴并不缺银子,当时买马车的时候也就随便挑了个看起来顺眼的。车内空间还算大,三人各坐一边,中间还有一个一张小木桌用来摆放杂物。
尉迟宁或许是看谢焚琴与他同为男子,主动搭话问他要去哪里。
谢焚琴回到:“并无去处,只是一人呆着也是无聊,不如随你们一起到处走走。”
云鹤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心头一软,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尉迟宁说:“我要回云洲去。”他同她们说了些自己家里的事情,眼里浮现出了几分牵念。
虽然都是去云洲,但云鹤并不一直与他同路,到了下一个城镇后便会在那里分道扬镳。以他们如今的速度来看今天晚间便能到了,云鹤将想法说出来,问谢焚琴作何打算。
“如果女君不嫌弃我是个拖累,我自然愿与女君同往。”
还未等云鹤做出回答,谢焚琴突然转头撩起帘子看向窗外。
云鹤同时也听到了远方传来的打斗声,与谢焚琴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飞身下车,先是将马车停在了一处隐蔽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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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再将赶路的精怪收入盏中。
谢焚琴在旁边动作自然的给马车贴上了隐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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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长信用瘦小的身躯撑着受重伤的同伴艰难地在丛林中逃窜。
听山勉强跟着她的脚步,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越加苍白,他忍不住再次开口劝到:“小姐自己跑吧,我……”
花长信听到这话便觉得气不打一出来,她怒喝道:“我都说了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同行的其他人都已被害,他们以生命为代价才勉强拖住了这些突然窜出来的黑衣人的脚步,让听山可以护着花长信逃跑。
刚刚听山为她抵挡了一道剑气后身负重伤,两人已是被逼到了绝境。
花长信边跑边从袖子里掏出引雷符,身后“轰隆隆”的响声不断,树木被劈倒了大片,却完全却阻挡不了身后追击者的脚步。
就在她即将绝望之时,身后的攻击突然变缓,花长信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见前方上空突然出现一人。
风鼓吹起了他的衣袖,明明只是普通的布衣,穿在他身上却清雅绝尘。
谢焚琴从空中拾级而下,明明脚下空无一物却有在云间漫步之感。
他微微抬手将前方一处尚未开始蔓延的小火苗扑灭,笑着对花长信说:“林中纵火可不好。”
听山撑着一口气将花长信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这人与一身气质并不相符的妖冶面孔。
身后花长信将他推开,她看了一眼后面以一对多还隐隐占着上风的白色身影,又看了看前方注意力完全不在她们身上,只是单纯拦住路不让她们离开的人,皱着眉笃定道:“是你们。”
……
却说两人将尉迟宁安顿好后几个飞跃便来到了打斗之地上空,发现被追赶之人正是与她们同住一个驿站,比他们先行一步的一众人。
追赶她们的黑衣人目标明确,就是奔着取她们性命去的,手上没有多余的动作,招招致命,她们赶到时已是死伤过半。
云鹤率先落了下去拦在双方中间,谢焚琴见她对上黑衣人游刃有余,便转身拦住了抱头逃窜之人。
黑衣人不知是哪个家族门派养的死侍,见杀人无望后全部咬舌自尽,听山在他们身上摸索了一番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花长信见状冷笑一声:“难道这样我就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了吗?”她从衣袖里往外掏灵药,一边拧着眉毛烦躁地斥责听山:“你不要在那边乱摸乱跑了,赶紧给我过来。”
听山手足无措地挪了过来,呐呐道:“小姐……我、我自己吃就好了。”
“事多。”花长信盯着他把药吃完了,才起身对着二人行了一礼正色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若来日长信能东山再起,必不忘今日之恩。”
她如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以许诺,便解下腰间的一块腰牌递给云鹤:“这是我家族的信物。”
牌子是木质的,古朴别致。云鹤抬手一看,上面刻了一个“花”字。
谢焚琴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微微挑眉。
云鹤以为他想要,伸手递给他,谢焚琴将手放在上面缓缓推了回去,眉眼间都染上了笑意:“你自己收好。”
见二人已无大碍云鹤便想离开这里,耽误的一些时间若是车行快些也能追赶回来,二人与他挥手道别,云鹤问她们是否需要一同上路,花长信婉拒道:“你我二人怕是并不同路,女君不用为我们忧心。”
“这回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是再来我自有应对之法。”
-
回到马车边时尉迟宁激动地放下帘子从车里跳出来:“你们终于回来了,发生什么了。”
云鹤简单说了一下,谢焚琴总结道:“私人仇恨。”
“我还以为是占山劫道的歹徒。”尉迟宁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仙山脚下好不安宁,还好有女君护我,我还是应尽快回到云洲去。”
谢焚琴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哪都一样。”
三人重新上路,路途漫长又无聊,谢焚琴突然掏出了一个竹筒给云鹤看,里面放了一把竹签。
他笑眯眯地将竹筒放到桌上,示意云鹤:“抽一个。”
尉迟宁好奇地看过来,见云鹤拿了一支签后自己也跟着拿了一支。
“别看,”谢焚琴阻止她的动作,手心朝上勾了勾。
尉迟宁率先将签放到他手上,谢焚琴又给塞回去他:“你给我干什么,你自己看。”
尉迟宁看了一眼不解其意,又去看谢焚琴解签,谢焚琴看了一眼将竹签还给云鹤。
云鹤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
10. 当作玩物
云鹤问:“此签何解?”
谢焚琴回:“红鸾照临,喜事将近。”
“女君可是最近遇到了心仪之人?”
云鹤再藏不住笑意,她莞尔:“很准。”
谢焚琴看到她的表情却是心脏骤然一缩,脸上都失去了血色。
什么叫很准,那个人……是谁?
他与云鹤抽签本就是为了寻个开心,在他拿出来的竹签里,不管云鹤抽的是哪一根他都能解出良缘辐辏的意思来撩拨她,暗示自已与她的情缘。
他想过云鹤对此的反应或许是一笑了之,又或者她感兴趣自己便能与她调笑两句。但云鹤现在的回答却让他心乱如麻,心底翻涌的戾气压都压不住。
云鹤看他脸色不对很快收敛了笑意,她解释道:“嗯…其实我自己也不确定。”
她见谢焚琴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紧紧望着自己,瞳孔里仿佛一点光都透不出来,让人感觉无端沉闷。
尉迟宁也感受到了车厢中不对劲的氛围,握着手上的竹签靠在车厢上不敢说话。
谢焚琴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他浓密的睫毛下垂,遮住眼中的异色,手缓缓收紧。
竟是有人趁他不注意勾得小鸟心软了吗,他脑海中浮现出几个身影,若是让他知道是谁……
但没关系,谢焚琴眼角发红地想,云鹤与他一贯亲近,若是他不同意,难道云鹤会因为那个所谓的“心仪之人”与他恩断义绝吗。
他安慰自己不要担心,却并不能完全说服自己。因为他知道心动本就不讲道理,他若是要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师尊,自然会破坏如今的师徒情分。
云鹤还想解释却被谢焚琴出声打断了,他面色恢复如常,还反过来为她找补:“女君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自然会有心仪之人。”
云鹤犹豫了一下没再继续说话,她总觉得师尊这般应该是误会了,但她又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才能不让师尊知道她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
毕竟师尊两次换身份应该是并不想被她说破,她也不想说出来让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又变回原先在山上时,亲近但不亲密的状态。
三人各怀心事,马车一路向前。终于在月上柳梢时隐隐望见了不远处的城门。
有穿着软甲的护卫队守在城门口。
这里与踏烟城并不相同,踏烟城人来人往,常驻的多是些一心想要上山拜师的求道者,或是在城中做山上山下生意的商人。
而这里人员流动不大,又有一个来自修仙界的城主驻守,总体算是一个温馨安逸的小城镇。
去往云洲路上在乌恒山前本有两个城市可以落脚,她们选择了较为远一些的苧川,是因为尉迟宁说他姨母住在这里。
将尉迟宁送到家后,马车也留给了他,三人就此分别。
-
“两间上房。”云鹤将银子递了过去,谢焚琴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好嘞,二位这边请。”
“你住哪一间?”谢焚琴问。
云鹤随意指了一下,却见谢焚琴点了点头直接推门进去了。
云鹤:?
见她迟迟不动,谢焚琴转过身不满地问道:“怎么还不进来?”他冷嗤一声直接将人拉进来关上门,自顾自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云鹤也走过去坐下,她把杯子拿过来取出一块手帕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倒了一杯新水递给他。
谢焚琴阴阳怪气的话全部被这个动作堵在心里,不上不下。他慢慢喝了一口握着杯子垂下眼,轻声问道:“女君可是因为有心仪之人才不愿与我同住。”
云鹤愣了愣斟酌着开口:“你我刚认识并不互相了解,住一间房并不妥当。”她们并未定情,甚至师尊连真实身份都没有展露,如今若是不明不白地住在一起算什么呢?
“那又如何。”谢焚琴哄骗道:“女君一路独行连陪伴的人都没有,不如让我在房中伺候女君……”
“女君可以将我当作一个玩物,不喜欢了只要同我说一声,我一定不会继续纠缠。”
谢焚琴咬着牙忍气吞声地继续说:“若是女君不想让心仪之人知道我的存在,女君也可以对外只说我是哥哥而已。”
云鹤震惊地望着他,她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拽出来,猛地站起身来紧紧拧着眉问他:“你怎能如此自轻自贱!”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
云鹤能从那个一无所有寄人篱下的女孩长成如今的样子,和师尊一直无条件地接纳她脱不开关系。谢焚琴虽然不会将有些话明说出来,但在他眼中她好像永远是最聪慧的,最有担当的,最厉害的那一个。
他不会让任何人看清她,即使她的天赋其实一点都不出众,她知道。若非如此剑炘真人不会提出只收一人来让她知难而退。
师尊也从来都不允许她说自己有哪里不好,也不喜欢她妄自菲薄,寄人篱下时慢慢弯下的腰,师尊全部一寸寸给她掰直了。
如今师尊不知为何钻了牛角尖,她也不应当如此指责他,这是在将他已经弯下的腰继狠狠地往地下踩,她做错了。
“对不起。”云鹤看着谢焚琴骤然红了的眼睛,感觉胸口像是被刺了一刀,生生挖下一块肉来。
谢焚琴眨了眨眼睛,眼泪很快就大滴大滴地涌出来,落到衣服里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滩深色的水库。他固执地不肯伸手去擦,只抬头看着云鹤说:“对不起什么,你的心上人就这么好,值得你为他守身如玉吗?”
云鹤看着他的眼睛,却完全无法违心说出一个“不”字。
她只能狼狈地避开谢焚琴的视线,眼神闪躲地说:“与…他,没有关系。”
而谢焚琴又是一个多么敏锐的人,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云鹤的逃避。
他将水杯里的水一口饮尽,缓缓收起了那些歇斯底里,平静道:“我在水中下了缠绵,女君若是真不愿意就到另外一间房去吧,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云鹤面色骤变,缠绵在合欢宗都是很多人都不愿意用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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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药,内力越深厚发作起来越猛,完全无法靠自己压制住。
他靠在椅背上脸色开始变红,抬起头看着云鹤。云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焚琴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灼热,烧得他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了,但他还是意识到云鹤并没有抛弃他离开的意思。
他对着云鹤的方向勾起一个有些得意的笑:“你又对我心软了吗?”
……
云鹤轻轻动身,原本靠着她假寐的人一下子睁开眼,勾住了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被子从他肩上滑落下来,露出了满是红痕的上半身,被子下的身躯不着寸缕。
云鹤虽然也是衣衫不整,但到底是好好地穿在身上,她看到谢焚琴身上的痕迹耳尖一烫,把被子给人拉回去。
“我,去喝点水。”云鹤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顿了顿补充道:“顺便帮你把衣服拿过来。”
谢焚琴看了看地上那一堆,笑眯眯地意有所指道:“衣服脏了,穿不了了。”
云鹤下床的动作踉跄了一下,全然忘了师尊的空间戒指里怎么可能会没有换的衣服:“我明天一早去给你买新的。”
她站在桌前给自己灌了三杯水才算是缓过劲来,想到刚刚发生事情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昨天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今天就到了这一步,云鹤握着水杯虽然觉得恍惚像在做梦,但还是打心里感到高兴,让她有些飘飘然。
这种快乐甚至超过了她当初无处可去时遇到谢焚琴说可以收她为徒时候的心情,那时是绝处逢生,如今是得偿所愿。
谢焚琴翻了个身慢悠悠地拉长音调喊她:“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睡觉啊。”
云鹤一走过来谢焚琴立马张开双手看着她。
她再不解风情也是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躺到床上把人抱进怀里,谢焚琴心情很好地蹭了蹭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你身上好暖和。”
云鹤:“嗯……”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闭着眼睛问她:“还不知道女君叫什么名字。”
云鹤还是说她叫乔燕。
谢焚琴又跟着她念了一遍,笑着小声说:“还是小鸟。”
云鹤听见了却假装没听见,她抱着怀里的人睁眼看着天花板。其实入道后她们都已经不再需要睡眠了,只是将这件事当作一个休息的意识而已,如今她其实一点都睡不着。
她脑海中出现了很多想法,排在最前面最重要的是:师尊什么时候能告诉她她的身份呢?他又会不会与她结为道侣。
谢焚琴也只是闭着眼睛休息,享受像这样与她肌肤相贴的时刻,并没有睡着。
过了半响,他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她:“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即使他刚刚已经自己想得很清楚了,也与云鹤那么说了,但他心中还是抱有一丝期待。
云鹤正想着师尊原先的模样,他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突然想到了他刚刚说的话,鬼使神差地开口:“兄妹?”
11. 我叫云鹤
“我们今天是在城里逛逛还是直接出发去乌恒山?”
谢焚琴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说:“你定就好了,妹妹。”
就连云鹤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有些头痛的表情。
昨天她说完那两个字后,室内迎来了很长一点时间的沉默,两人虽不说话但其实都没睡着,等云鹤实在忍不住微微动了一下后,谢焚琴又勾着她的衣服贴上来。
他一边在她耳边轻轻喘息,一边压着声音叫她妹妹,云鹤受不了去捂他的嘴,他又要做无辜样用舌尖舔她的手心。
云鹤把手放下他便重蹈覆辙,还要问她为什么不叫他“哥哥”。
导致她现在听到这两个词就觉得后背发凉。
云鹤直接假装没听他到他说话自己做了决定:“那我们在这里玩一天吧。”她今天换掉了自己那身灰扑扑不起眼的衣服,穿了一声浅蓝色的修身束腰长袍,看起来漂亮又利落。
“听门口小二说今天晚上会有人在苧川放花灯,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云鹤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这事,看谢焚琴一下子转过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也不再阴阳怪气地同她“哥哥妹妹”不停了,跑过来抱住云鹤的手臂晃了晃,掐着嗓子娇滴滴地说:“乔燕,你真好。”
苧川叫这个名正是因为城内那条穿越了大半个城镇的长河。住在这里的人举办的大多数仪式都会围绕这条河进行,而放花灯也与城中的一个重要节日有关。
昨天进城时云鹤便发现路边的店面有些挂上了花灯,但只有几盏灯是亮的。今天一早一推开窗户,外面几乎家家户户门头都五彩缤纷。
斜下方的布料成衣店门口挂出了各式各样成对的香囊,有个卖糖葫芦的大娘从街那头走过来,每个糖葫芦签子上都系上了红长绳,随着大娘的脚步上下翻飞着。
路上人来人往,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的插着几枝鲜花,若是遇到了看对眼的情况,鲜花往前一递另一个便知晓了他的意思,接过便是可以逛逛街晚上一起放花灯了。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之前便互相认识,走个形式而已。很少有人直接和陌生人交换鲜花的,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比较含蓄内敛。
云鹤手上突然变出来一朵香雪兰来,看着谢焚琴惊喜的表情,云鹤眼中含着笑意将花别在了他的衣襟上。
这是她早上出去时与人打听今日有什么活动后特意从路边花童那里买的。
谢焚琴跑到镜子旁边左照照右照照,越看越喜欢。他原先隐约知道有这个节日,但之前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节日会与他有关,他也会成为万千放花灯女女男男中的一员,他早上也并未来及去买一支花与云鹤交换。
谢焚琴借着镜子的遮挡,悄悄从空间中取出了原先打算在云鹤生辰时送给她的礼物,漂亮别致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条流光溢彩的项链。
晶莹剔透的灵石中竟然镶嵌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灵玉。虽然还未完全盛开,但已经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蓬勃生机,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灵石的束缚绽放出来一般。
若是向里面注入一丝灵力便会发现小小的灵石里面竟另有乾坤,紧闭花苞的白灵玉仿佛被唤醒了一般打开花瓣,露出柔软细腻的花芯,随着它的绽放灵石内部的景象也展露出来,里面是一片澄澈如洗的小天地。
白灵玉就伫立在这空间中央,每一片温润如玉的花瓣都在吞吐着灵气,渐渐弥漫到整片天地中。可想而知若是能借此方天地修炼,修为怕不是能一日千里。
谢焚琴将项链从盒子中取出,离开盒子的下一瞬,项链上的夺目光彩便消失了,变成了一枚精致却除了外表外平平无奇的装饰品。
他直接走到云鹤面前帮她把项链戴上:“和你交换的。”他调整了一下绳子的长度,让项链刚好可以被衣服遮盖住,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不要弄丢了哦。”对于项链的稀有珍贵他却提都没提。
谢焚琴饶有兴趣地想,不知道云鹤什么时候能发现这个项链的不同寻常呢。
云鹤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却也知道师尊给她的绝不会是什么普通项链,便郑重地点了点头应下来。
-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街上一派热闹景象。
长街两侧花灯绵延不绝,宛若银河落入人间。河边巡游的花车所到之处人们的欢呼络绎不绝,舞者在车上一边转着圈一边将鲜花洒向四周,这便是“花神送缘”,也是花缘节名字的由来。
大家都高举着手去接,若是有谁接到了,那她便是被花神眷顾之人,往后的婚姻一定会顺顺当当,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云鹤与谢焚琴正一同在苧川上坐花船,小船慢悠悠地向前划,远远望着街上的热闹景象,也算是闹中取静,图个温馨安宁,环境虽安静却因为两人呆在一起而不显得寂寥。
谢焚琴将写完的心愿放进了防水的花灯中,倾身想去看云鹤写的什么,被云鹤不着痕迹地挡住了。
谢焚琴愣了一下冷哼一声,将自己的纸条拿出来又反反复复折了几遍,直到完全对齐了才重新放了回去。
云鹤意识到他或许是生气了,解释说:“是关于你的,我不好意思给你看,而且看到了就不灵了。”
她见眼前人听她说完这番话后有些呆呆地望着她,耳后泛起一丝红晕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再一次把花灯中的纸条拿出来,喃喃道:“这么灵吗……”
谢焚琴挥手将纸上原先的字抹去了,又重新提笔在上面写了新的内容,等他终于写好云鹤已经站在船头将花灯送了出去。
花灯随着浪花慢慢飘向岸边,那里有专人打捞,她们将花灯捞起后明天会一同送去花神庙,受过花神祝福的祈愿终有一天会如愿以偿。
谢焚琴将自己的灯也推了出去,他的灯紧紧跟在云鹤的灯后面,几个不小的浪花打过都没将它们分开。
他看着花灯向前飘,缓缓开口和云鹤说:“我听说在花缘节互换过鲜花,又一同在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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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放过花灯的两个人会收到花神的祝福,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美满幸福……”
云鹤隐约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站起身来认真地注视着他。
谢焚琴像是被这个目光烫了一下,踟蹰道:“…那我们……”他想借此机会哄着云鹤与他确认关系,就算这段感情只能持续两个月,之后他还有别的法子。但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怕云鹤又和他说起兄妹那套说辞。
明明昨天他还只是乞求一段露水情缘,但人心总是这样,得寸进尺,永远得不到满足。
“……我们也算是互换了鲜花,又一起放了花灯,要不要同我在一起试试看?”
谢焚琴解释道:“不是说直接结为道侣,而是先处着,若是以后觉得不合适也,”他咬咬牙:“也可以……”
云鹤打断了他的话,她斟酌着开口:“你我相识的时间并不长,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影响,毕竟有些感情本就源于一见钟情……”
“但我觉得两个人在确定一段感情之前,最起码要做到两人能互相了解彼此,除了相处时就能够知道的相貌、性格、习惯,还应该知道彼此的姓名、身世……而你我目前对彼此可以算是一无所知。”
云鹤意有所指:“你连姓名都没有告诉我,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容貌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循循善诱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但若是想要暂结尘缘,连这些最浅显的东西都真假难辨,我们又怎么能将日子过得幸福美满呢。”
谢焚琴听着她说的这番话,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嘴唇微微颤抖,问:“那你……告诉我的姓名,是真的吗?”
云鹤不知道他是听出来了自己的意有所指,还是单纯的只是害怕身份暴露,她轻叹了一声反问:“你觉得呢?”
花船已经靠了岸,云鹤踩着踏板轻盈地落在了岸上。
谢焚琴像当初上马车一样伸出手来,被云鹤拉了上去后依然在心不在焉地走着神。
直到一个小男孩嬉笑着打闹逃窜,一头撞到了他的腿上。小孩一下子向后跌去差点坐倒在了地上,走在后面的云鹤眼疾手快地上前两步勾着他衣服帮他在原地站稳。
小男孩见谢焚琴不耐地皱着眉看他,被吓得咬着嘴唇要哭不哭的,捂着撞红的额头结结巴巴地和他道歉。
后面的小女孩终于赶了上来,她比小男孩还矮了半个头,却一跑过来就将人互在了身后,大着胆子说:“仙长对不起,我哥哥他不是故意的,是我追着他所以才……”
云鹤见谢焚琴不说话,她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袖子,将刚刚在街边买的糖画塞进他手里。
谢焚琴神色渐缓,朝两个小孩挥了挥手,两人一溜烟便窜没影了。
他把糖画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绷着嘴角问:“这是什么?”
“是我的名字。”云鹤说。
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鹤张着翅膀,脚下踏着一片云。
“我其实叫云鹤,来自合欢宗,你呢?”
12. 你害了她
谢焚琴最终还是没能与云鹤坦诚相待。
他若是能直说便也不会想尽办法隐藏身份了,如今骑虎难下,一边怕被云鹤撞破身份连师徒都做不成,一边又觉得不坦白无论如何他都还有退路,大不了换个身份从头再来。
云鹤将他眼中的挣扎与不甘看得清清楚楚,最终没有再继续逼迫他,想着实在不行只能循序渐进。
热闹非凡的一夜过去,待太阳重新升起,两人便退了房,出发前往乌恒山。
没了尉迟宁,她们连马车都省了,直接御剑而行,速度一日千里,不到十日便来到了乌山下。
乌桓山脉绵延近万里,南起苍梧沼泽,北至断生崖,乃是凡间最长的山脉。
而作为山脉主峰的乌桓山,山高且陡峭,便是有修为在身的修士也无法直接御剑越过此山,更别提毫无修为的凡人,历来人们宁可绕路,也不愿直穿山脉。正因如此,这里便成了从各方逃亡出来的妖物邪祟的盘踞之地。
“云鹤,我的腰好痛。”
云鹤刚落地还没将剑收起来谢焚琴便走过来抱着她的胳膊笑眯眯地逗她。云鹤只能一只手将人搂住,另一只手一抬,青萍便自己飞入了剑鞘中。
两人这些天一直在赶路,几乎是一刻都未曾停留,于是云鹤才将手放到谢焚琴后腰处,便见他假装腿软跌倒在她身上。
云鹤手上动作顿了顿,却看谢焚琴抬起头无辜地望着她,想要掩盖住自己刚刚那个过于刻意的动作。
她指甲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渗进来,倒是真让他有些腰软,谢焚琴不动声色地将脸埋进她怀里,轻轻喘了口气。
云鹤帮他揉了好一会儿问他:“好点了吗?”
见谢焚琴自己慢慢站好,云鹤从空间中掏出了灵枢盘率先迈出脚步:“走吧。”
沼泽对乌桓山来说是个天然的屏障,但这只能阻拦住那些胆子大不怕死的凡人上山,却无法阻拦山中的邪祟出去。
这山中盘踞的各种各样害人的妖物日益增多,剑门便组织门中弟子来此地在沼泽与山之间设了结界,将其中的妖物困在山内,让其无法再祸害人间。
虽然有了这个对邪祟来说只进不出的结界,但依然有很多走投无路的精怪来到此地谋求一条生路,此类妖物越聚越多后乌桓山几乎成为了一块死地。
两人一踏入结界内便感觉到阴气逼人,天空灰沉沉地往下压,连风都带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灵枢盘上的指针飞快地转动着,挣扎着想要脱离轮盘的掌控,直到云鹤向里面注入了灵力才逐渐稳定下来。
谢焚琴脸色难得的有些凝重,他从迎面吹来的风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遇见过。
下山后为了不让云鹤发现异常,他将自己的修为封锁了大半,如今他的实力比起云鹤还稍微低一些,若是真的遇到危险……
谢焚琴握紧了手中的铁剑,想着如何能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尽量不给云鹤拖后腿。
云鹤走在前方,她伸手抓住了谢焚琴的手腕,言简意赅道:“跟紧我。”
山中的邪祟大多是由怀有怨气的鬼怪、修歪门邪道的人或妖以及天生坏种的各类精怪构成,它们有些没有实体,就是一团黑色的雾,看到人便以极快的速度席卷过来,吞噬它所能触碰到的一切活物。
云鹤召出净尘盏,进来后遇到的两个精怪都很弱小,一个照面便被吸入了盏中,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她闻着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来的香甜气息,这股味道悄无声息地盖过了刚进山时闻到的腐臭味,而她却直到刚刚才发现。
不对劲。
云鹤下意识地去抓谢焚琴的手,不出所料扑了个空。她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这个花应该是能迷惑心智,而她与谢焚琴早在她刚闻到花香的时候就已经走散了。
她清楚此时与其担心师尊,不如先将精力都放在自己这边,师尊的实力便是在修仙界都能排得上名号,乌桓山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但云鹤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沉了下去。
耳畔传来了青萍低吟似的震颤声,“嗡”的一声将她的神思猛地一下拽了回来,云鹤心头一凛。
净尘盏剧烈地震动着,像是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僵持不下。
脑海中开始浮起一个声音。她凝神去听,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
起初那声音像被浓雾裹着,含混不清,随着她神思愈发专注,那模糊的调子渐渐褪去朦胧,一字一句变得清晰。
向前……
向前走……
不要回头……
走啊!不要回头!
到了最后几乎是在她脑海中尖叫了起来,下一瞬云鹤的剑破空而出,猛地一下向后刺去,带着凛冽的锋芒。
云鹤清楚,面对此类影响神志的催眠手段,想脱离控制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与自己的第一想法反着来,往日里所依赖的直觉在这里反而成了被利用的突破口,既然直觉告诉自己不要回头,那么危险……
就在她身后!
灵力包裹着剑气,直指向身后那道悄然逼近的黑影,连带着将那脑海中仍在尖叫的声音也一并斩得粉碎!
“嗤啦”一声响,云鹤只觉得手中的剑像是破开了一层布料,穿透后便畅通无阻,随后便感受到了布料纤维断裂的细微震颤。
她极速后退了两步,看清了偷袭她的黑影究竟是什么——一件破败不堪的灰色“长袍”,几乎已经无法透过现在看到它原先的模样,衣服上布满了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布面几乎是一条一条的以至于云鹤都看不出刚刚她到底刺中了哪里,接触地面的衣角浸满了泥浆,闻起来也是恶臭扑鼻。
云鹤暗生警惕,眼前的古怪东西明显与迷惑她的香甜味道并非一类,怕不是除此以外还有其他邪祟藏在暗处。
在摸清这衣袍底细前云鹤不愿先暴露自己,她飞速挪动身位,一边闪避一边与其周旋,不远不近地探查其虚实。
脑海中的声音安静片刻后又开始作妖,语调黏腻,带着诡异的蛊惑:“这么美丽的衣服,与你是多么的相衬,你不想穿上它吗……”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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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
她脚下一蹬跳到了附近的枝桠上,冷笑着嘲讽道:“你是在这荒山野岭中呆久了吗,这衣服的款式明显过时了。”
那声音勃然大怒:“你想穿也得穿不想穿也得穿!”
话音刚落下那血色长袍的攻势骤然加剧,布面像是被狂风吹鼓动起来,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云鹤猜测这件衣袍并非开了灵智的邪祟一类,而是受到人为控制的斜修法器。
开始时她尚且游刃有余,与其对战并不落下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丹田中的灵气越来越少,云鹤逐渐开始感觉到吃力。
刚进山时她便发现在这结界中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没有,在这里与人打架灵气只进不出,再这样下去她所剩不多的灵气很快就会被抽干,届时若是不使出保命武器,怕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一直躲在暗处之人见她力竭终于舍得现身,此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戴了面具,雌雄莫辨。
云鹤暗暗心惊,在她鼎盛之时这人怕不是也能与她打个有来有回,而现在这人待衣袍消耗了她大半灵力才现身,显然存的是坐收渔利的心思。
云鹤被两人夹击,腹背受敌,缠斗中已是受了些轻伤,她趁着丹田中还有还有一丝灵力尚存,借着各种植被的掩护在山中一边逃窜一边想着解决办法。
……
而另一边,谢焚琴也被牵制住无法脱身。
他面前矗立着一只丑陋异常的凶猛妖兽,它背上覆盖着暗绿色的鳞片,每一片大若巨石,却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样露出内里的红肉,口中獠牙参差,腥臭的粘液从中滴落下来,落到地上便是一个巨坑。
“轰隆隆”的话音在空中响起,他自觉像猫逗老鼠一般戏耍着面前的人类,这个人身上有一股令他厌恶至极的味道,让他想到了几百年前它还是一只凶名赫赫的魔兽,却被那人一剑劈入乌桓山中的场景。
“你以为自己伪装成这样我便认不出来你了吗?”饕烬咬牙切齿,巨大的响声让这天地都在震动:“没想到当初惊才绝艳的天才剑修百年来修为不进反退,连到我这乌桓山都如过街老鼠一般。”
它话语中带着畅快的讥讽,字字句句都像淬了毒。
谢焚琴一边躲闪,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除了这异常难闻的腥臭让他记忆犹新外,他完全想不出面前的丑东西是谁,如今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难以脱身,云鹤也不知去向。
若是他解封修为时刚好被云鹤撞见,她一定能一眼认出自己,这是他万万不想见到的情况。
却不成想,他有心想放饕烬一马,它却偏要冲上来挑衅。只见他口中吐出一片水雾,透过雾气隐隐能看见一片影子,他得意洋洋地说:“别指望你那好同伴能来救你,她如今也是自顾不暇,都是你,害了她!”
谢焚琴凝神看去,刚好看见云鹤被一道黑气劈中,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他瞬间怒不可遏,手中那柄平平无奇的铁剑陡然闪过一道刺目白光,“嗡”的一声鸣响震彻四野。
惊弦剑既出,万物皆避其锋芒!
13. 枯木逢春
云鹤护住要害后被劈中肩膀,剧痛袭来,整条手臂一下子变得麻木不听使唤。
她强压下翻涌的气血,一边逃跑一边分神注意着身后,试图从追击之人游刃有余的攻势里找出一丝的破绽。额角的汗水与血水混在一起向下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云鹤震定地将快流到眼睛里的水一把擦去,并没有被逼入绝境的仓皇不安。
“还有什么好挣扎呢。”身后的声音听起来气定神闲,还有余力与她调笑。
“乌桓山的灵气早就枯竭了,仙门世家弟子来此我们还要暂避其锋芒,像你这种散修折损在这山里的不计其数。”
“等这结界被我们大王破开了,人间万里江山都将变成我们魔的天下。”它愉快地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仿佛已经看到了人间生灵涂炭的景象。
又是一道攻击袭来,“诤”的一声打到了云鹤颈间的项链上,云鹤以为链子会因此断裂,连忙伸手去接,弯腰间突出了喉中的一口污血,却没想到项链居然完好无损。
她愣了一下握住胸前的灵石,试探着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进去,面前竟是出现了一朵巨大的白灵玉,注入进去的灵力千万倍地回赠给她,干涸的丹田一下子盈满了力量。
刹那间,枯木逢春。
身上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愈合,原本她已感到精疲力竭,此刻不仅重回巅峰状态,甚至比往昔最盛时还要强盛万分。
先前耗尽的灵力如潮涌般回灌,霎时让她冲破了压制许久的段位,修为如破竹般飙升,直逼大圆满之境。
“青萍。”云鹤伸手唤道。
原本因她右手受伤所以独自飞行的剑一瞬间便回到了她手上,她在魔物惊诧的眼光中迎面对上了飞在前方的长袍,挥手间长袍已被拦腰斩断。
“就你们还想破开结界,一群见不得光的恶心东西。”
云鹤一拧眉,冷冷地评判道:“痴心妄想。”
她脚下一踩空中横向生长的枝条,枝头顺着力沉下去,又在断裂的前一刻触底回弹,云鹤借着这股力轻轻一跃,人便落在了见状不对准备逃跑的魔物身后。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剑直接刺进它的胸口,轻松地就像刺穿那件长袍一样。
长剑抽出,未沾染一滴鲜血。死不瞑目的魔物在她抽出剑的一瞬间身上烧起了熊熊烈火,长袍也瞬间像一件普通的衣服一般落在了地上。
云鹤一刻都未曾停留地离开了这里,在她身后大火将尸身烧成了灰烬。
……
云鹤快速在山上穿梭,就在刚刚她一剑了结了那魔物时,周围无形的屏障像是被破开了一般,香甜的气味消失不见,原先的腐臭味中还夹杂了一些血腥的气息。
距离她不远的地方突然转来一整异响,轰隆隆的雷声混合含糊不清的对话,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山中行走。
还未等她赶到事发之地,手中的青萍剑突然在她手心震颤着发出一道清越的长鸣,与不远处的剑音交相辉映,其声穿透层层树影,宛若雏凤清啼。
是惊弦!
师尊竟将本命剑都唤了出来。云鹤面上不显,心下却是一紧,呼吸都慢了半拍。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脚下的速度,身形几乎化作一道残影。
待她赶到之时,迎面便见到一座小山般遮天蔽日的妖兽赤红着眼睛朝着天空怒吼,吼声瞬间穿破人的耳膜,无数参天大树承受不住这般冲击从中间断裂倒地,四周一片狼籍。
而它上空背对着她站着一人。
那人一身素衣却不掩慑人之势,高悬上方宛若皓月当空,手中长剑所到之处碎石崩裂,风云变色,竟像是要将这厚得透不出一丝光的云层劈开一般。
饕烬巨大的体型反而成了劣势,他痛苦地挪动着血肉模糊的身躯想要逃跑,却避无可避,丑陋的巨大脸盘上竟然也露出了惊恐,四肢止不住的颤抖。
当初的那一剑如同附骨之疽,一度让它痛苦万分,夜不能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实力越来越强,当时的痛苦与惧怕逐渐被恨意取代,这让他一闻到这个人类的气息就兴奋的发抖,见他连真颜都不敢露,匿影藏形,自觉报仇时机已到。
直到被谢焚琴一剑劈成两半,它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自不量力,却是悔之晚矣。
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混合着不甘与绝望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前方,却也改写不了注定死亡的结局。
如同云鹤刚刚杀死那个邪祟一般,熊熊大火吞噬掉了饕烬的身躯。
云鹤抱着自己的剑,隔着一大片的空地抬头望着眼前这一幕,面上虽波澜不惊,眼底却逐渐被那冲天的火光点亮,在这暗无光亮的乌桓山,她却仿佛见到了穿破云层照进来的一缕阳光。
以一己之力几乎将这整片土地夷为平地之人神色漠然,他面无表情地在空中环视了一圈,手中的惊弦又变回了一把普通的铁剑,虽面上看不出来,但云鹤还是隐隐察觉到了师尊动作中的急切。
她就站在原地,微昂着下巴等师尊发现自己,就像当初他刚捡到自己时一样。
谢焚琴一边扫视四周一边将神识铺展出去,刚刚在水雾中看到的那一幕让他怒不可遏,恨不得将这丑东西千刀万剐,但此时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云鹤。
还未等他细细寻找,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抬头看着他的云鹤,他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飞身快速去到她面前:“云鹤……”
还不等他将话说完,就见云鹤站在原地不露声色地将视线转移到了他右手的铁剑上,一瞬间,谢焚琴只觉得如坠冰窖。
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他不知道刚刚那一幕云鹤看到了多少,但只是一照面他便露了怯。
“我……”谢焚琴嘴唇颤抖着想做出解释,但喉咙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完全无法从云鹤的表情中看出她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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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什么,她看起来实在冷静得过分了。
她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吗?她有没有联想到自己这些天说过的乱七八糟的话,那些仗着她不知道自己身份轻浮下贱,充斥着嫉妒的话。
她如果想到了,会不会觉得自己……恶心。
谢焚琴突然弯腰干呕起来,他早已辟谷,此时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好恶心……在合欢宗里端着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事实上……云鹤会不会觉得他早已用现在这张脸勾引了许多人。
他眼眶通红,强撑着向前一步拉住云鹤的衣袖。
“小鸟…我不脏……”
云鹤见他干呕赶忙上前扶住他,听他这么说眼中的焦急逐渐被诧异取代。
她拧着眉将谢焚琴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拉下来,见他一下子睁大眼睛绝望地望着自己,轻叹一口气捂住他的眼睛。
“你当然不脏,师尊…”云鹤青涩又生疏地与谢焚琴嘴唇相贴了一秒又很快撤开,快得好像是错觉。
但谢焚琴好像一下子就被她哄好了,他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安静了一会儿后将云鹤的手拉下来,凝眸注视着她。
“你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我有点不习惯。”云鹤红着脸小声求他,明明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却连亲吻都让她觉得羞涩。
谢焚琴不解,但还是乖乖地扯掉了伪装,妖冶艳丽的伪装之下,是一张更加惊艳绝伦的面孔。
宛若雪落后的初春,残雪未消的清冽里,有一抹春色在悄悄抽枝发芽。
“师尊……”虽然每天都在一起,但云鹤还是感叹道:“好想你。”
谢焚琴感觉自己心中一轻,然后又紧紧揪起来。他将两人的距离悄无声息地拉近了一些,却又不敢完全贴上去:“你不生气我隐瞒你吗。”
云鹤答非所问:“那天早上我听见你喊我小鸟了。”
“尉迟宁也是师尊,对不对。”
谢焚琴不由自主地捏住了自己的衣角,:“你都知道了。”
云鹤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温水中,软软的,几乎想要落泪了:“师尊藏得一点都不好。”但师尊若是真想骗她,其实可以藏得很好。
谢焚琴看她表情就知道了她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云鹤是一只心特别软的小鸟,虽然第一次见面会让别人觉得她很冷漠,但相处久了便知道冷漠只是她身上一件很薄的外壳,一戳就破。
他彻底放下心来,脸上挂上了轻松的笑意,却直接同云鹤袒露了内心:“我好害怕。”
谢焚琴本不欲多说,但见云鹤认真地看着他,就像一被人安慰就忍不住滴眼泪的人一样,忍不住抱怨道:“就是刚刚发现你看我,你发现惊弦剑了。”说到这里他又发现自己并不占理,毕竟是他隐瞒在先,便又不说话了。
“不要害怕了。”云鹤将两人间最后一点距离消除掉,抱着他说:“我之前说的心仪之人,就是师尊。”
14. 云洲大会
饕烬一死乌桓山上剩下的妖兽精怪群龙无首,完全无法再对两人造成任何伤害。
云鹤一路走一路清理沿途的各类邪祟,甚至完全不需要师尊出手,便能全部一个人清理干净。
乌桓山中完全看不到太阳,等她们踏出结界,才发觉外面正是烈日当空。微风拂面带来一阵清爽的植物气息,终于驱散了原先那股无处不在的腐臭味。
一出山谢焚琴立马就给自己与云鹤换了一身衣服,他原先的容貌太过引人注目,修仙者云集之处难保不会有认识他的人存在,他还是变换成了进山前那样。
两人说开后与之间在山上的相处方式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更腻歪了,谢焚琴到哪里都要与她贴在一起,不过云鹤自己也是甘之如饴。
原先师尊只大致地管一下她每天做些什么,现在却是衣住行都要一手包办,像当初在破败的驿站里两人都睡在毯子上这种情况,放到现在是万万不会有的。
便是在山中谢焚琴也能用空间中的东西打造出一个临时的住所来,里面桌椅床被样样齐全,更别说是到了外面来能住旅店之后。
床上所有的床单被罩都换成自己带的天蚕丝织物,甚至每天都有各种款式的新衣服换,云鹤竟是不知师尊给她买了那么多的衣服塞在空间里。
每一套都以舒适为主,兼顾美观与实用,不仅用料珍稀,谢焚琴还给每一件都增添了一些基础的防护阵法,水火不清,刀枪不入。
往常云鹤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大部分时候都穿着合欢宗给弟子统一发的服饰,不管怎样总比她上山前打着补丁的旧衣服要好许多。
大概明天傍晚就能到云洲,与她们同路的修士明显变多了起来,沿途旅店也是人满为患,到处都能听见有关临渊秘境的谈论声。
由于临渊秘境对年龄的限制很大,所以去往云洲的大多是各宗门新收的弟子,与零星的一些散修。
大家刚刚踏入仙门,年纪相仿又比较年少,很乐意聚在一起闲聊打闹,互相交流一下自己上山几年的见闻与当时听到的和秘境有关的消息。
云鹤虽然不参与这些,但大家说得多了便也了解到了一些,最广为人知的便是由灵丹仙宗组织召开的云洲大会。
每逢临渊秘境开启之时,灵丹仙宗总会有宗门长老携门内弟子来采摘临渊花制药,她们对秘境里的情况了如指掌,问询之人多了,自然而然便形成了如今所见到的交流会。
除了那些冲着临渊秘境来的年轻修士,还有来自各地的商贩与想要拜入仙门修仙问道的普通凡人,云洲大会可谓热闹之际,还没到云洲便能听到各种与它相关的传闻。
在她们的对话中,除了剑炘真人以外,还有一个熟悉的人名总是被反复提及,云鹤悄悄打量师尊见师尊面色如常便松了口气,后面只当是听不见。
没想到刚回房间谢焚琴就把她按到墙上,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面色沉沉地看着她。
云鹤伸手抱住他也学着他的动作,先是在他唇上舔了舔又轻轻地咬上去,听见他吃痛的“唔”了一声后,愣愣地摸了摸被咬的地方。
谢焚琴一下子从空间中摸出了一个小镜子,原先是一个可以照破人类精怪伪装的灵宝,但除了能看到原型之外毫无用处,功能对他来说太过鸡肋。所以自从得到后就再也没使用过,一直放在空间里落灰。
今天他突然发现了新的用处——这个小镜子可以把人照得很清楚,他透过镜子清楚的看见了自己嘴唇上那个小小的牙印。
谢焚琴愉快地眯起了眼睛,慢悠悠地宣布:“我是你的。”
还没等云鹤回答,他便拉开了自己的衣服,指着自己锁骨上白皙如玉的皮肤软声道:“这里也咬一口。”
云鹤一低头不小心看到了不同于其他地方的两抹艳色,耳根一红,见师尊嘴一撇还要说话,连忙凑到他耳边小声求他:“晚上再咬……”
真到了晚上,云鹤却是轻轻咬了一口便说什么都不愿意继续了,还要捂着谢焚琴的嘴,不让他一边呜咽一边哭诉她不守信用又小气。
……
距离云洲越近路上的同行之人越多,规模较小的的门派的弟子或御剑飞行,或像她们之前一样驱使精怪拉车,而底蕴深厚一些的宗门世家则是派遣了可容纳数百人的行舟,从上空飞过时引得其他人议论纷纷。
“那是百炼门的飞船吧,听说里面的弟子虽然在炼器上天赋异禀,但实力都不是很强……”
“……外门弟子竟然也坐得起这么大的行舟,她们宗门里随便拿一件宝物都能抵得过临渊秘境里的十件宝贝了吧,的都这么有钱了还来和我们抢什么……”说这话的人斜靠在马车上,愤恨地冲着旁边人倒苦水,身边之人只是一耸肩却也不接话。
马车里的人却是将头探出来插话:“这算什么,剑门的排场可比她们张扬多了。”
“和剑门比什么,那可是修仙界第一大宗门……”
“说到剑门,你可听说了……”
……
云鹤与谢焚琴也坐了辆并不引人注意的小马车,但车外看起来平平无奇,里面却是另有乾坤,除了一张可以供两个人平躺的小软塌外,旁边还有可以放东西的暗柜,特殊材质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就在两人侧靠在车中看书时,突然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门外之人试探着唤了一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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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
云鹤看了一眼谢焚琴,见他并未出言反对便将车门打开,门外的小圆脸惊喜地跃上马车:“云云,真的是你!”
“我看到车前面挂着的净尘盏我就猜到是你了我没想到你比我晚走那么多竟然和我同时到!”
合欢宗由于功法性质特殊,需要更加私密的个人空间,所以大多弟子都独来独往,此次也没有一同前来。而面前的圆脸祁欢年是与云鹤几乎同时入门的弟子,再加上她天生性格外向,便与云鹤较宗门中其他人更熟悉一点。
云鹤见到她也很是高兴:“你怎么一个人,不是说约了人一起来云洲的吗?”
祁欢年无所谓道:“不合适。”前面有半扇门挡着,她并没有发现马车中还坐着一人,等她完全上到马车上见到谢焚琴茫然了一瞬,面上一片空白地转头看云鹤:“这是……?你不练剑了吗?”
谢焚琴看了一眼云鹤,见云鹤不说话,突然起了坏心思,他离开身后的靠垫拉着云鹤的手臂笑着说:“我是她…”
云鹤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听见师尊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来。
“……是她哥哥。”
却见祁欢天突然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就是她小时候的邻居家……”
话还没说完便见两个人同时转头死死地盯着她,她一吓就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祁欢年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闯了大祸,赶紧逼自己另一个话题将现在这个掩盖过去,还真就又让她想起来了一件大事。
她凑近小声问云鹤:“你师尊知晓这事吗。”
云鹤心中因为她之前说的话一团乱麻,他与那人其实并不是很亲近的关系,只是之前她每次想去探望的时候总会被师尊阻止,渐渐的她便发现谢焚琴好像很不喜欢那人,再加上他派人送了好些东西去替她还了那份人情,后来逐渐便不再来往了。
她强撑着随意点了点头:“自然。”
祁欢年一脸敬佩地看着她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若是我那同行之人也如清徵真人般大度,我们也不会不合适了。”
这自然是瞒不过谢焚琴的耳朵,他面无表情地给祁欢年下了一个禁言咒,手一挥将那车门打开。
云鹤歉意地望向她:“对不起年年,我想我们还是到云洲再见吧。”
突然说不出话来的祁欢年:……?
等人走后,谢焚琴重新拿起了原先正在看的书,云鹤想说话,却犹豫着没说出来,车厢中陷入了一片沉静。
安静了好一会儿谢焚琴突然将手中的书放下,看着云鹤说:“我一点都不大度。”
“我讨厌那个人,我很愱殬他,有段时间我愱殬得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