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涩果》
1. 送花【已改】
“你就那么喜欢厉辞?”
红色的跑车越过田野,耳边,脸颊吹来的风都掺杂着莫名的花香。沈清黎长舒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喜欢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清黎长发飞舞,耳垂上坠着的两颗血钻在光线下熠熠生辉,投射在颈侧,像是戴了一串项链。
江淮雪却紧紧抓着车扶手,生怕下一秒就被甩出去,“小黎,你慢一点,我害怕。”她有时候觉得,沈清黎去做赛车手的话,一定也是业界翘楚。
“怕什么,有我在。”尽管这么说着,沈清黎还是慢慢将车速降了下来。
她对田野有种莫名的亲近,每每到了这里,就像回到了第二个家。
江淮雪拍着胸脯平复心跳,看着身侧张扬明媚的脸,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重话来。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危险。暗自叹了一口气,江淮雪又回到了刚刚的话题。
“只恨那个厉辞不解风情,要我说,你配十个他都多余。”江淮雪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烟囱小屋有感而发,“你到底喜欢他哪里?你在他身上都浪费三年了,这三年都够谈多少了......”
“喜欢哪里?”沈清黎觉得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喜欢他的眼睛,喜欢他长得好看。”
她和绝大数人一样肤浅,喜欢帅气的外表,有型的身材。更不用说,厉辞这两者皆有。
“眼睛好看,长得帅的人,比比皆是,我也没看你都喜欢。”江淮雪吐槽道。
“那你说一个比他帅的来听听。”沈清黎笑着伸出一只手到窗外,感受着风吹过指缝的柔软。
江淮雪闻言别开眼,她要是真认识这样的人,早就介绍给她,让她脱离苦海了。不过,就在她要放弃搜索的时候,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个。只是这人的难度实在太高,所以从一开始就被她排除在外了。
“你别说,还真有一个,那长得才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哦?”当下,沈清黎也起了兴趣。她倒不是关心谁比厉辞帅,只是好奇,谁能让江淮雪发出这样的感叹。要知道,她的挑剔,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肯定也知道。”江淮雪信誓旦旦地发出“嘿嘿”一笑,“厉鹤澜——厉辞的小叔。”
“老男人?”
“怎么说话呢?”江淮雪“啧”了一声,“人家也才27,正是风华正茂,生龙活虎的年纪。”
沈清黎没有接话,她确实听说过这个人。毕竟只要那些名媛聚在一起,就没有一次是不谈论他的。她想不听说都难。
厉鹤澜,商圈里有一半的规矩都是他定的。不喜欢露脸,更不喜欢别人留他的照片,所以市面上几乎没有他的任何影像。
沈清黎只在她哥和厉鹤澜通话的时候,听见过一次他的声音。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只一毛不拔的孔雀,极其吝啬地吐出几个字,但那羽毛又轻盈艳丽,挠的人心痒痒。
回忆起厉鹤澜,江淮雪的嘴角开始情不自禁上扬,“你说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沈清黎一边听着她的话,与此同时视线轻移,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左侧妄想加塞的黑车,直接脚带油门车身一晃地扬长而去。
“首先,这么多年都没听说他谈过女朋友,不排除他是不是能力不行,再不济就是性取向有问题。”沈清黎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得,不打扰您老开车了。”再和她多聊几句,她男神都要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了。江淮雪索性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假寐。
当车驶离田野之后,迎面吹来的风都变得热了。跑车化作流光疾驰在公路上,也将沈清黎一头海藻般的乌黑长发彻底吹乱。她就像一束蒲公英,纯白傲然,不受任何束缚地在风里肆意生长。
等江淮雪醒来后,已经到了自家公司楼下。她揉了揉眼睛,解开了安全带。
“要我陪你进去吗?”沈清黎将车停在了路边,眼前是一幢用玻璃幕墙砌成的大厦,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位置。而不出意外,江淮雪以后会继承这栋楼。
“算了吧,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就不耽误你去找你的小情郎了。”江淮雪走下车,眼神点了点车后座上放的一束花。
那束花是刚刚她们在田野上的时候,沈清黎现摘的。不知名的小野花拥簇在一起,黄的红的蓝的,看起来很俏皮。
“不过你怎么每次都送花给他,厉辞很喜欢花吗?”在江淮雪的印象里,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沈清黎给一个大男人送花了。
“我看那些小情侣之间不都喜欢送花?。”沈清黎弯腰,将花捧上,“那我就先走了,你下班了告诉我,我来接你。”
“遵命,我的大小姐。”江淮雪作势朝着沈清黎作了揖,她有时候合理怀疑,她的大小姐只是在享受追不到人的乐趣,而并不是真的想要和厉辞在一起。所以,她也就懒得管她了。
临走前,沈清黎顺手从车座上拿了一顶鸭舌帽遮住了眉眼。但即使看不见脸,这身材和气质也足以惹得路人侧目,更不用说美人怀里还有一束花,简直是相得益彰。
走了没一会,沈清黎就来到了厉辞公司的楼下。厉辞虽然私下里是个喜欢玩乐的花花公子,但是对待上班,异常的认真。这也是让沈清黎觉得有趣的地方。
看了眼怀中的花,沈清黎拿出手机,给那个黑色风暴头像的人发去了消息:“在公司吗?”
没回。
又等了一会,手机弹跳出一个信息,沈清黎点开,可惜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看见对话框里的那句“喜欢”时,沈清黎信息都没看完就将人直接拉黑了。
得不到厉辞的回复,沈清黎也不打算干等着,而是直接往楼里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一道人影从角落走了出来,由于步伐很大,走得有些快,沈清黎只看到了一个侧脸。
但那一身裁剪得体的熟悉西装,以及一晃而过的视线,沈清黎误以为他就是厉辞。
“等等厉——”她一只手拦住那人,刚好碰到了他的肩膀,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人比厉辞还要高一些。
不等沈清黎将人名喊出口,男人转过了身。就当那张脸在眼前放大的时候,沈清黎眼眸微微睁大,脚下不禁一个踉跄——
不过想象中的糗相并没有来临,面前的男人垂着眼眸,在沈清黎即将摔倒之前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是接住了抛向半空的花。
“有事?”声音被压低,带着些许对眼前人来意的不明,很干脆,也很好听。
沈清黎看着这张脸有些愣神,只见男人眉骨锋利如剑,眼窝凹陷,带有混血感的眼眸深邃如墨,让人隐隐觉得似曾相识。
这双眼睛——
就在沈清黎冥想的时候,腰间的那只手稍稍用力将她扶正,然后迅速松开,只是五指间的温度还残留在沈清黎腰间的触感上。
“谢谢啊。”沈清黎低头理了理衣服,再抬头时,那人已经朝着公司里走去了。
但是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沈清黎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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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等一下!”
“把我的花还我。”
男人听见声音时似乎背影一僵,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花,然后转过了头。由于帽子的缘故,他只看到了沈清黎的下半张脸,张合的红唇在白皙的脸上异常显眼。
“还你。”他说道。
沈清黎小跑过去,从他手中接过了花,视线刚好落到了他的手腕上。
腕骨清晰分明,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其上,一点点的动作都会牵动着细微的变化。其实比起手,沈清黎对好看的手腕更加没有抵抗力。
沈清黎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口袋里的电话却在这一刻响了起来。
说是有小孩在玩闹时,不小心划花了她停在路边的车。沈清黎听着一旁隐隐传来的哭泣声,让保安把电话递给那个小男孩。
“你知道我是谁吗?”这是沈清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听见这个架势,小男孩直接被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谁。”
沈清黎听着这震耳的哭声,将手机拿的远了些,语气有些凶狠地吓唬道:“不知道我是谁,你就敢弄花我的车,还敢哭?”
小男孩的腿彻底软了。
沈清黎也不再继续吓唬,她脸上化开了一道笑意,声音变得温柔:“既然知道错了,就在我回去之前,和我的车好好道歉,它原谅你了,你就可以走了。”
最后,保安接过电话时,沈清黎只交代了一句:“不是什么大事,不用为难那孩子”,就把电话挂了。
当她走进大楼的时候,门口的保安一看见她的脸,就直接给她开了通道。这个人他们可惹不起,而且厉辞都默认了,他们也不好阻拦。
“沈小姐你这一来,我们感觉这个大厅都亮堂了不少。”几人拍着马屁,只因沈清黎每次来不仅不会为难他们,还会给他们带吃的。
“这次拍我的马屁,可没有好吃的了。”沈清黎摘下帽子放在桌上,勾了勾嘴角,“厉辞呢,在干什么?”
“好像在开会,您要不上去等着?”
“好。”沈清黎也不客气,只是临走前放了一张咖啡储值卡在桌上。
这个点,几乎大部分人都在开会,沈清黎一路走着也没有遇到几个人。路过厉辞的办公室时,她往里看了一眼,没人。
平时厉辞都会在里面,还是头一次遇见不在的情况。
于是没有事做的她,就坐在了办公室外的长椅上。哪里想到,她才刚坐下,不远处的一个会议室就散会了。乌泱泱的人开始朝着她这里走来。
其中有一个前台是新来的,她看着沈清黎像是在等人的样子,便主动上前问道:“小姐,请问您找谁?”
沈清黎抬起头,对着她微微一笑:“厉总。”
“厉总在那边办公室,我带您去吧。”小前台见沈清黎衣着长相皆不凡,不敢怠慢,带着她就往厉总的办公室走去了。
“好,麻烦了。”沈清黎以为是厉辞会议开完了。
周围有吃瓜的人,看出了那个方向不对。但并没有提醒,反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沈清黎站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办公室前,犹豫了一下,但是小前台肯定地告诉她,厉总就在里面。
于是她便伸出手在门上敲了敲:“厉总,我可以进来吗?”
话音刚落,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跳过了这个没见过的人,沈清黎的视线继续寻找着她的目标,却和一张不太一样但也不完全陌生的脸对上了。
看来,敲错门了。
2. 误入【已改】
宋觉刚想要出去,迎面就走进来一人,还是个“大红人”。他转头看向厉鹤澜,试图征求他的意见。
“厉总,沈小姐她......”身为厉鹤澜多年的秘书,宋觉有自信可以从厉鹤澜的眉眼之间读出他的想法,但是这次,他失败了。
视线回避一般就意味着拒绝,宋觉刚想要将沈清黎挡在门外,下一秒就听见了厉鹤澜的声音:“进来。”
于是宋觉自觉为沈清黎让开了一条道。
这事倒也不怪刚刚带路的人,是她平日里在公司喊惯了厉辞“厉总”,才会忽略,这里不止一个“厉总”。
感觉到身后不远处看热闹人的视线,沈清黎听着厉鹤澜的话,顺水推舟地进了门。
她没有吃闭门羹,更没有给人当猴看的兴趣。
进门之后,厉鹤澜仍低头处理着工作,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沈清黎刚好借此机会,盯着他看了一会。
难怪第一次见就觉得他眼熟,现在她终于知道,那和厉辞的相似度是来自于哪里了。
——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
“打扰了。”沈清黎坐在了离厉鹤澜最远的沙发上,把花也放了下来。
在别人的办公室里,沈清黎很自觉地没有制造噪音。她安静地坐着那,低头时,身形和身后挂着的那幅古典美人画几乎要融为一体。
过了很久,办公室内的“沙沙”纸声才停下。厉鹤澜忙完后抬起头,像是才发现了沈清黎的存在。
“有事?”
短短两次见面,这人就问了两次“有事”,沈清黎就算没事,也该有点事了。
“我在等您的侄子,感谢您收留我。”
听到这回答,厉鹤澜反而没了声音。沈清黎就默认,他是同意自己留在这里了。毕竟在这里,可比坐在走廊上被人看着的好。
沈清黎没事做的时候,就开始打量起这办公室。一般来说,办公室的布置,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显然,厉鹤澜本人就和这办公室一样,低调沉稳,却又深藏不露。
“厉总好眼光,这幅画我很喜欢,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沈清黎终于注意到了身后挂着的画,一看就移不开眼了。
在她说“喜欢”的时候,厉鹤澜放下了文件,抬眸间像是和古典画上的女子对视了一眼:“我画的。”
闻言,沈清黎有些吃惊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画的?”她很喜欢收集名画,所以看得出来这幅画的功底,比起拍卖会上卖的那些,价值只增不减。
是厉家倒闭,都可以靠着他的画东山再起的地步。
“我第一次看到一幅画上有这么深的情绪,这画上的人是厉总的心上人吗?”沈清黎嘴角上挑,开始帮着自家闺蜜打探敌情。
然而厉鹤澜并没有回答,只一味地盯着沈清黎望。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短暂的涟漪后很快又恢复平静。
沈清黎被这深沉的注视弄得有些发怵,不再继续那个话题:“好了,当我没——”
“不是,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或许是因为她和厉辞的关系,厉鹤澜今天的耐心都比以往多了些。沈清黎只当他是一言九鼎,趁热打铁地把内心的真实想法问了出来:“可以割爱吗?多少钱都可以,我想买下它。”
本以为还要多费几句口舌,厉鹤澜却干脆的让她犹豫:“可以。”
只是,一句“可以”后再无下文。
眼见着厉鹤澜又开始忙起来,沈清黎也不好再打扰。但既然他应下来了,以后就有机会再向他开口了。
在这里又待了半小时,厉辞那里还不见有动静。这时,沈清黎刚好收到了江淮雪的信息。
【结束了吗?今晚约饭不。】
沈清黎看了眼手机时间:【约。不过你才刚上班就下班了吗?】
江淮雪:【偷笑emoji】
【等着吧,我马上来接你。】沈清黎合上了手机,其实等了这么久,她的耐心也快耗得差不多了,连花都没有那么想送了。
“厉总,您忙,我就先不打扰了。”和厉鹤澜打了招呼后,沈清黎就要离开,推开门时刚好又遇到了宋觉。
宋觉来送文件,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就出现了一张大美人的脸,继而他的手上就多了一样东西。
“这么巧又是你?刚好,这束花,麻烦你在会议结束后帮我送给厉辞可以吗?”
宋觉本想拒绝,可是看着沈清黎脸上的笑,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这沈小姐还真是......”宋觉望着沈清黎的背影无奈地一笑。
上一秒还在工作的厉鹤澜听到这话,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冷不丁地问道:“还真是什么?”
宋觉一愣,但是迅速的反应能力让他立刻接上了话:“还真是聪明有礼?”
“不过——”他话音一转,看向了手里的花,“小厉总向来对花粉过敏,这花……”
送了他要被厉辞说,不送感觉又对不起沈清黎。
就在他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厉鹤澜说话了。
“拿过来。”
“啊?”宋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厉鹤澜见他站在原地不动,眉头轻皱有些不悦:“听不懂?”
宋觉这才惊醒:“哦哦,马上马上。”
放下了花和文件后,宋觉赶紧自觉离开。厉鹤澜最讨厌话说两遍,以及别人问东问西。他今天算是两个坑都踩了。
等宋觉走后,厉鹤澜才拿起桌上的花细细看。这花,在沈清黎手上是大大的一捧,到了厉鹤澜手里,却只有可爱的一小束。
下意识地,他将花凑得近了些,各种的味道交杂在一起并不算好闻,甚至于,有些刺鼻。
不过,过了一会再看时,这些花,枝桠已被修剪好,完好地插在了琉璃花瓶内。
**
“呦,大小姐回来了?”沈知瑜正坐在茶几上,细品着刚得到的茶叶。他看了一眼沈清黎空空如也的双手,就知道她那花是送出去了。
想要追那个厉辞,还用送花这么纯情的方式,怕也只有他这个开窍开了一半的妹妹了。
沈清黎一脚踏进门,拨弄了一下拖在身前的长发,淡淡的茶香味扑面而来。她大哥是个茶叶迷,只要是他待过的地方,都是一阵茶香。
“不许在家里抽烟。”见沈知瑜掏出了烟盒,沈清黎立马变了脸色,她最讨厌烟味。
沈知瑜虽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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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遗憾,但还是乖乖听话地将烟盒收了起来。
“这么讨厌烟味,以后你和厉辞在一起了怎么办?”他出声调侃道。
沈清黎听了却是一愣,“厉辞他也抽烟吗?”
“你不知道?”沈知瑜挑眉,有些诧异。他这个妹妹追在别人后面跑了三年,连他抽不抽烟,喝不喝酒都不清楚吗?
不过沈清黎确实不知道,因为厉辞在她面前从来没有抽过烟。
瘫倒在沙发上,沈清黎将脚下的鞋子踢掉,盘腿靠坐着。她和江淮雪刚吃完饭,后者就被传召回了公司,她只好一个人先回来了。
在翻手机的时候,沈清黎刚好看到了厉辞给她回的信息,时间是在下午三点半,也就是说,她刚走没一会,厉辞就开完会了。
【送你的花收到了吗?】沈清黎回了过去。
过了一会,对面:【嗯。】
沈清黎:【喜欢就好。】
厉辞:【?】
此刻,厉辞正坐在椅子上,将信息往上翻着,试图找出他在哪里说了“喜欢”。
不过一想到这个大小姐从来不听人好好说话,他也就放弃了。
【谢谢。】谢谢她即使知道自己花粉过敏,还专送自己鲜花。
厉辞记得,在沈清黎追他的第一天,他就告诉过她,自己不喜欢花,对花过敏。在那之后,沈清黎确实停止了一段时间,但是不知又过了多久,她开始更加变本加厉地送。
对此,厉辞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那些花,最后也没到他手上。
【明天有空吗?】沈清黎从沙发柜下拿出了一根棒棒糖叼在了嘴里。
【有。】厉辞想了想,没什么安排。
【那好,明天请你吃饭(微笑emoji)】原本她是约的江淮雪,位置都订好了,可惜,江淮雪明天临时有事,要被她爸派去D市考察。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不知何时,沈知瑜已经洗好了一盘水果端了过来。他看着自家妹妹脸上的笑容,忍不住问道。
“在和厉辞聊明天吃饭的事。”沈清黎顺手从盘里拿来一颗葡萄,但是因为嘴里有糖的缘故,吃着莫名发酸。她鼻头一皱,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
沈知瑜见状立马拿来了一旁的垃圾桶,递到了她身前:“不好吃就吐掉。”
“算了,吃都吃了。”沈清黎伸了伸舌头示意。
沈知瑜摇头一笑。
两个人的五官都偏向于妈妈,但是沈知瑜常年混迹商战,不笑的时候,眉宇间总是凝着一股戾气,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他笑起来却是极温柔的,狭长的眼眸像狐狸一样眯起,懒洋洋的。
“所以,你们准备去哪吃?”
“宿云间。”
这是家新开的云顶餐厅,在B市,最近很火。
“就你们两人?”沈知瑜不放心地追问道。
“不然?”沈清黎吐掉了棒棒糖的棒子:“你也可以再请几个保镖护送我。”
“不和你说了,我上去洗澡去。”
沈知瑜对于这个妹妹是说不得,也问不得。
“宿云间。”他口中念着这个名字,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坏笑,然后拨通了通讯录里那个备注着“厉二言”的电话。
3. 偶遇
沈知瑜第二天中午有很紧急的会议,但他也硬生生地等到了厉辞来接完沈清黎,才离开。
站在窗口,沈知瑜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身形,所以当厉辞下意识抬头看时,一眼就看到了他。
再见。厉辞笑了笑,对着他无声地打了招呼,然后挑衅般地用手护着沈清黎的脑袋,拉开了副驾的车门,让她坐了上去。
目送沈清黎离开之后,沈知瑜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抬起左手,将身前大敞着的衬衫一一扣好,手背上青筋跃起。
小崽子,等着。
**
“宿云间”,位于云天大厦顶楼的餐厅,从开业至今,一餐难求,每天只接待10位客人,为他们量身定制餐食。
沈清黎对这家也早有耳闻,原本是和江淮雪约着要来这里,没想到却先和厉辞来了。
”厉少爷,沈小姐,这边请。”
侍应生穿着中式旗袍,谈吐雅致,长相不俗,脸上挂着刚刚好的笑意,沈清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侍应生没想到沈清黎会注意到她,红着脸替他们按了66层的电梯。
果然是个大美人,她原本以为自己长得已经算上乘了,可是在沈清黎面前,她才知道,她们一个是珍珠,一个只是粒尘埃罢了。
一时之间,电梯内就只剩下了厉辞和沈清黎二人。
看着电梯外逐渐升高的风景,沈清黎思绪开始放空。眼前出现了大片的田野,也是这样一望无际。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小孩,将裤腿卷得高高了,在田地里嬉闹。
“小黎,慢点跑,当心别摔着。”一位老人出现在了画面的中央,穿着灰色的布衣,看不清五官长相,但沈清黎却莫名觉得熟悉和亲切。
会是谁?
“在想什么?”厉辞的声音一下子将她拉了回来,那一瞬间,沈清黎就好像一脚踩空,身体从百米高空直直坠下,慌乱间,她抓住了厉辞的胳膊,视线被厉辞浅蓝色的衬衫侵占。
厉辞挑眉看向沈清黎细长匀称的手,有些新奇她害怕的模样,兴起了逗弄的心思:“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害怕?”
近在耳边的声音和气息让沈清黎有些不自在,但当撞进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眸时,不安的心境莫名平复了。她抬眼点了一下厉辞,眼眸湿润润的:“的确做了亏心事,所以该害怕的人是你。”
厉辞笑而不语,抓着她的手挽到了腕间。沈清黎顺势就望向厉辞的手腕,袖口被卷起,冷白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但比起女人的,更要粗犷有力。再往上是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沈清黎记得这应该是今年一场拍卖会上的压轴拍卖品。
莫名,沈清黎想起了那天在他公司楼下遇见的那个男人。虽然乍一看和厉辞很像,穿衣风格也让她差点弄混,但是二者气质完全不一样。
那个男人的眼神只想让人避而远之。
她刚想要问厉辞那个男人是谁,抬起头却见厉辞在盯着她望。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沈清黎下意识伸出手在脸上碰了碰,心思却被他眼尾那颗红色的痣勾得有些乱了。
“有。”厉辞停下脚步,弯腰在她脸上碰了碰,像是拿了什么。但是沈清黎还没有看清,就被他藏到了身后,“这件裙子很适合你。”抬直身子的瞬间,厉辞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沈清黎今天为了搭厉辞,特地穿了一身白色裙装,尽管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是简单的装扮反而凸显了她浓墨重彩的五官,肤色盈润如玉,不笑时拒人千里,笑起来时,泛红的眼尾微微上挑,娇媚又矜贵。
正方沈清黎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电梯门开了,看着外面不一样的景致,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曲径通幽”。
令沈清黎没有想到的是,出了电梯之后也并不是豁然开朗的云外风光。小径狭窄幽深,刚好可以容纳两人通行。
厉辞和她肩抵着肩,虽然没有其他的动作,但是沈清黎也走得很不舒服。于是她仰起头,口吻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命令意味:“你走前面。”
厉辞听后挑了挑眉,这才慢悠悠地挤到了前面:“遵命,大小姐。”
沈清黎看着厉辞的背影笑了笑,她上下打量着厉辞的身形,与此同时和那天遇到的人做着比较。
会将厉辞和其他人弄错,沈清黎一直无法理解,总不能是,她喜欢的其实一直都是这种长相和身形吧?
因为看得太入神,沈清黎丝毫没有发现,前面人的脚步开始放慢了。
猝不及防间,沈清黎还来不及收脚,就一头撞上了厉辞的背,那一瞬间,鼻梁撞到硬物上,酸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着转。
“大小姐连走路都分心吗?”厉辞转过头,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呼吸可闻。他自然是看见了沈清黎通红的鼻尖,下意识地就要像对其他女人那样,朝她伸出手。
可是就在看见沈清黎瞪着圆润的眼眸,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时,他抬起的手在半空停住了,“去前面。”
厉辞半搂住沈清黎,手掌在她后背轻轻一推,两人的位置就发生了对调,沈清黎连拒绝都还没有说出口。
走在最前面,沈清黎也不再乱想,心思放在了墙壁两边挂着的画上。刚刚还没有注意到,其实这些画的设计其实很巧妙,每一幅都是他们现在所站位置和所见的景象。中心的集合处则是通向出口,视觉上给人造成出口处只是一个小点的错觉。
在沈清黎欣赏这些画的时候,厉辞也在欣赏她。他始终保持着和沈清黎不远不近的距离,
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漂亮又有个性的女人,更不用说这个女人还毫不遮掩地向他表达喜欢。
但是沈清黎的喜欢太纯粹,纯粹到他没有下手的空间。
很快,他们到达了包厢,厉辞收了视线长腿一迈又到了沈清黎的前面,替她拉开了大门。
“大小姐,请。”厉辞吊儿郎当地勾着嘴角,身子虽然不是站的笔直,但仍然比沈清黎高出一大截。开门的瞬间,漫天金光从他的头顶洒落到肩上,沈清黎愣了一下后,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谢谢。”
落座后,很快就有服务员送来了餐前点心和饮品。因为不需要点菜,所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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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讨论吃什么,就安静地坐在那。
厉辞订的这间是vip,顶上和四周都是用透明的玻璃打造,整个餐厅就像是镶嵌在云端的一颗水晶,金色的鎏光在室内缓缓流淌,中央更是一顶巨大的水晶吊灯,光如雨般落了下来。
但或许是因为玻璃的材质特殊,在里面既不会觉得热,光线也不会刺眼。
沈清黎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什么的果汁润了润嗓子,然后托着下巴和厉辞闲聊了起来。
“我那天送你的花你收到了吗?”
厉辞没有丝毫犹豫地接过了话,“嗯,香味很特别,我很喜欢。”
听到他的答案,沈清黎身上的温度降了下来,她移开放在厉辞身上的眼神,冷冷地“哦”了一声。
骗人,那些花被她晒干了装在玻璃罩里,哪里来的特别的香味。
厉辞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沈清黎,但是这个大小姐的脾气一向喜怒无常,他还意外今天竟然这么温柔。
看了眼从出门就震个不停的手机,厉辞干脆低头回起了信息。
“你最好有事。”
“有了美人忘了兄弟啊?”群里名为Q的人戏谑着回道,“我要是这辈子能和沈大小姐共进午餐,让我吃完就死了也高兴。”
闻言厉辞回复:“你现在过来吃,我看看你吃完死不死。”
“那还是别了,她那个哥哥我可招惹不起。毕竟我没有一个姓厉的小叔给我撑腰。”秦宋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一把搂住了身旁的姑娘,故意拍了一张亲嘴的照片发给厉辞看,“晚上来不来,这里想见你的妹妹可是排着长队。”
厉辞磨了磨牙,笑了:“去。”
答应得这么干脆,秦宋倒是有些意外。他换了个坐姿,推开了身边的姑娘。
“你也太禽兽了吧,刚和沈清黎好上,转头又找其他女人。”
“这世上能让我收心的女人还没有出生。”
秦宋却是不信。他可从来没有见过厉辞会在和女人吃饭的事上下功夫,在床上下功夫的倒是有几个。
“你该不会是因为沈知瑜吧?”秦宋“啧”了一声,“如果是因为这个,你对你们厉家还真是忠贞不渝啊。”
沈知瑜和厉鹤澜虽然交好,但是两人生意上的重合很多,某种意义也算是竞争对手,只是厉鹤澜比他更有竞争力罢了。
厉辞没有回答,他发出一个“滚吧。”就将手机熄屏了。
“聊完了?”沈清黎抬眸,看了一眼被放在桌上的手机,语气不温不火。她虽然不太高兴,但是送出去的东西,接收者有权利随心意处理。
厉辞向后仰去,双手交叉在身前,丝毫没有被逮到的窘迫感,“大小姐不生气了?”
恰好此时门口传来了拉门声,沈清黎没有理他,而是看向门外,她以为是饭来了。
可是当看见脚上那双高定的皮鞋时,她还是一愣。这里连上菜的服务员都这么讲究吗?
下一秒,还不等沈清黎看清那张脸,只听身后的座椅发出了声音,厉辞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惊讶地开口道:
“小叔,你怎么来了?”
4. 三人行
小叔?沈清黎愣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那个名字:厉鹤澜。可是当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就是厉辞的小叔?那个江淮雪口中见过就忘不了的男人?
不过沈清黎确实没有忘记这张脸,但他是厉辞的小叔,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沈清黎没有丝毫要站起来的意思,她移开视线,低头拨弄着桌上摆放着一盆水养玫瑰。
厉鹤澜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她,目光略过沈清黎点在了厉辞的身上,“嗯,打扰到你了?”
“没有。”厉辞可以算得上是乖巧地回答道,这不禁让沈清黎也看了他一眼。
传闻,厉辞天不怕地不怕,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唯独对他的小叔叔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看来,传闻不假,想着,沈清黎嘴角控制不住地勾了起来。
还挺可爱。
“你们继续。”说着,厉鹤澜就要关上门,临走前,他好像才发现了沈清黎,视线在她翘起的嘴角上停顿了一瞬。
“小叔,要不要留下一起?”见厉鹤澜要离开,厉辞礼貌性地邀请着。
他和厉鹤澜虽然在一个公司,又有着一层血缘关系,但是厉鹤澜性子清冷,除非不得不出席的商业活动以外,几乎不会和人私下有来往,更不用说和他在一起吃饭了。
不过令厉辞没有想到的是,厉鹤澜这次竟然没有拒绝。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厉辞见状让出了主位,厉鹤澜却摆了摆手,随便坐在了一个空位上,刚好是在两人的中间。
好好的约会变成了三人行,沈清黎不满地嘟了嘟嘴,但毕竟是厉辞的小叔,之前又帮过她送花,她也不好说什么。
厉鹤澜来了之后,厉辞也安分了许多,不再低头摆弄手机,谈话也变得拘谨了。
“小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吃饭。”厉鹤澜坐下后,将面前的餐巾铺展开,气定神闲地开始等待上菜。
“约了客户吗?”来这里谈公事不像是厉鹤澜的风格,于是厉辞多问了一嘴。
厉鹤澜摇了摇头,“不是,一个人,宋觉给我的包厢号是你们的。”言外之意,宋觉弄错了。
沈清黎有些无聊地听着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对这叔侄两的相处方式感到奇怪。不过总比他家那个一见到叔叔,聊不上两句就要吵架的纨绔哥哥强。
终于,过了一会饭菜陆陆续续上来了,沈清黎再不用听着他们尬聊了。
沈清黎原以为这里也会像其他地方一样,讲究一个量少浮夸,却没想到菜的份量还不错。而且不仅菜品让人看不出原材料,就连盘子也都搭配着菜式,千奇百怪。
好奇地夹了一筷子摆放在她面前的肉,沈清黎细细咀嚼品尝着。入口清甜夹杂着一丝鲜美的口感让沈清黎有些新奇,她能尝得出来汤底里面应该有黑松露和海参提鲜,但再多就尝不出来了。
“藕粉和土豆泥。”下一秒厉鹤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清黎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是在和自己说话,难道自己疑惑的这么明显吗?
“你怎么知道,吃过?”沈清黎不信,藕和土豆也能放在一起煮出这个味道吗?
闻言,厉鹤澜抬眸看了她一眼,平静地回答道:“用眼睛看出来的。”
沈清黎呛了一下,所以他们的眼睛是有什么区别吗?
每个菜式都尝了两口后,沈清黎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放下了筷子。
吃完后,沈清黎不经意地打量着两人,连吃饭都赏心悦目。厉辞偏爱重口,吃的大多不是辣的就是咸的。厉鹤澜并没有动桌上的菜,而是端过一份牛排到面前,慢条斯理地切着。
不愧是家主大人,都不和别人吃一个盘子里的菜。
突然,“砰”的一声闷响打断了沈清黎的思绪。原来厉辞在夹菜时不小心没有夹住,菜掉落到汤汁里,汁水刚好溅在了他的身前。衬衫被弄脏了。
“抱歉,你们先吃,我等会回来。”厉辞皱眉看着身前的那一片污渍,准备出去清理一下。
沈清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奈何厉辞的步伐太快,已经走了出去。她很想提出要不她也一起去下卫生间,但是厉鹤澜专心切牛排的模样,实在让她不好开口打断。
只见厉鹤澜手握刀柄力道刚刚好地将整块牛排切成小块,每一块都是肉眼可见的均匀。
“吃吗?”注意到了沈清黎的打探,厉鹤澜放下餐刀,拿起手边的刀叉叉了一块,但还不等沈清黎回答就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沈清黎嘴角抽了抽:“谢谢,不用了......”
“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犹豫着,沈清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她对于厉鹤澜的熟悉感,不完全是来自于厉辞,这一点她也感到奇怪,所以才会顶着压力向厉鹤澜问明白。
“嗯,见过。”将牛排吃完后,厉鹤澜擦了擦嘴,然后靠坐在了椅背上。丝质的衬衫穿在身上,即便是坐着也能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完美轮廓。除了手背和颈部以外,其余地方基本都被衣物遮盖着。
他和厉辞不一样,额前的碎发被很好地向上梳去,露出的光洁的额头下是锋利而又深邃的眉眼,没有多余的线条,但一切都恰到好处的分明和俊朗。
沈清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她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厉鹤澜,等待着他的答案。
“所以你上次让我送花,不是因为知道我是谁吗?”厉鹤澜双手交叠搭在腿上,视线虽然居高临下,但是并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
他刚进门时,沈清黎得知他是厉辞小叔后露出的诧异神色不是假的。她确实当初只是随便在公司门口拉住了一个人。
听到这里,沈清黎突然意识到他们说的不是一件事,便放弃了追问。
“算了,不重要。”
见沈清黎改了口,厉鹤澜收回了目光,坐在椅子上就开始闭眼假寐。
江淮雪今天好像在忙,过了三小时都没有回复她的短信。无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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际,沈清黎又看向了厉鹤澜。
此时,恰好有一抹光线自上而下地打在了他的鼻梁上,空气中细小的微尘乘着光降在了他的睫毛上,如同雪一般簌簌落下。
可是本人就如同雕塑一般对此毫无所觉。
这样的人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之中,受到的目光不是仰慕和赞许,而是尊敬与忌惮。只要他想,他可以毁了任何一个人的人生和家族。
所以沈清黎不打算去招惹他,正想着,她完全没有发现面前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再当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沈清黎的目光直直地撞进了厉鹤澜黝黑的眼眸中,眼神中的欣赏意味还没有消散,就被当事人“抓”到了。
“咳咳。”沈清黎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脑袋则在疯狂转动,寻找应对之策。
“厉总,我那天让你帮忙送的花,你给厉辞了吗?”沈清黎佯装镇静,找到了一个很合理的话题。她想了一下措辞,果然看着厉鹤澜这张脸,没办法喊出“小叔”二字。
厉鹤澜眼神淡淡的,似乎是被沈清黎蒙混过关了,“嗯。”
“那他收下了吗?”沈清黎继续问道,这个问题她确实是想知道。
厉鹤澜没有回答,他看见坐在对面的女人突然变了神色,垂下了眼眸,纤小的身躯被包裹在座椅内,光束打在她身上,显得既触手可及,又遥不可见。
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其实沈清黎心里也很清楚,之前厉辞的回答已经说明了问题。如果真的收了,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又或者是送花的人太多,那一束太微不足道了。
沈清黎不喜欢轻视自己,所以很多事即便会让人难过,她也不愿意往心里去。毕竟这个人,是她自己选择要喜欢的。
“我知道了,就当我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沈清黎夹起面前那个已经冷掉的菜放在嘴里,试图将心口处的酸涩压下去。
“你喜欢他吗?”一片沉寂中,厉鹤澜问了这个问题。
沈清黎没有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毕竟两人只见过两面,连熟悉都算不上。不过身为小叔,关心侄子的感情生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嗯,喜欢。”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就像江淮雪说的,她纯粹就是在折磨自己。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厉辞也不会为了她一个人放弃一片树林,但她还是做着无谓的坚持。
可是没办法,她就是喜欢。在那段空白的记忆里,厉辞是她唯一看见的光。
冷掉的菜果然不好吃,沈清黎看了手边空掉的水杯,伸出手就要去够前面的另一杯果汁。
但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杯座的时候,却被厉鹤澜挡住了。
沈清黎不解地抬头看着:“你也想喝?”
“酒。”
“我知道,我是成年人了,可以喝酒。”说罢,沈清黎站起身继续要拿,却被厉鹤澜直接扼住了手腕,一寸都无法再前进。
“我是他叔叔,你确定你要喝醉了和我共处一室吗?”
5. 醉酒
喝醉?沈清黎的字典里还没有这个词。
“小叔放心,我酒品很好,就算是喝醉了,也不会对您做出什么事来。”沈清黎笑着挣开了厉鹤澜的手,就算是在家里,沈知瑜都不敢这么管着她。
大小姐性子一起来,沈清黎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她端起酒杯,当着厉鹤澜的面抿了一口。
一点酒精味没有,这真的是酒吗?想着沈清黎又喝了几口。
很少有人敢和厉鹤澜这么说话,不过他看上去并不生气,只是唇瓣紧抿地看着沈清黎握住酒杯的手不语。
“喝完了哦。”沈清黎将手中的杯子倾倒,露出空掉的杯底给厉鹤澜看,眼眸弯弯的,脸上带着说不出来的得意。
“你醉了。”厉鹤澜避开了沈清黎伸来的手,面色不改地说道,但是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过沈清黎喋喋不休的嘴。
“胡说。”沈清黎“砰”的一声放下了酒杯,“你才喝醉了。”她斜靠在沙发上,手掌托着侧脸,皓白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那一瞬间,厉鹤澜眼中迅速闪过了一抹红。
“看什么?”沈清黎注意到了厉鹤澜一直在盯着她的手腕看,她不悦地嘟着嘴,将手压到了身后。
厉鹤澜看着她幼稚的举动,眸色软了下来:“难不难受?”
沈清黎不解:“为什么难受?我好得很。”说完她试图站起身来向他证明,哪知落下的脚却像踩在了云端,一下子就坠了下去。
“嘿嘿,小叔好快。”身体稳稳落地,沈清黎龇着牙,笑得没心没肺。
“不要这么说。”厉鹤澜蹙着眉,喉结却随着沈清黎的笑意吞咽了一下,“现在不过敏了吗?”
厉鹤澜搂着沈清黎腰的那只手握成了拳,身体之间有分寸地让着距离。
过敏?沈清黎靠在厉鹤澜怀中,仰着头想了想。原来前几年的时候,喝了酒会难受就是因为过敏吗?
摇了摇头,沈清黎乖巧地回答道:“喝了好多,就不过敏了。”
听到这个回答,厉鹤澜抱着沈清黎的手臂一僵,他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冷静。
“为什么喝了好多酒?”高高在上的厉家家主,此刻放低了声音,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沈清黎耳边听着厉鹤澜轻柔的试探,眼睫垂了下去:“不想说。”
“好。”厉鹤澜见此没有再追问,他将人扶正后就静静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沈清黎站了一会,眼皮子开始打架,眨眼间的功夫就趴睡在了沙发上。
沙发上睡得不舒服,她伸了伸腿,纤长笔直的小腿翘在沙发扶手上,短裙则刚好遮住大腿。可是随着她不安分动作的加剧,短裙的裙摆越发往上。
厉鹤澜突然站了起来,目不斜视地走到沙发前,然后单手绕过沈清黎的颈后,另一只手微微用力,将她整个人翻转了过来。
做完这些,他又拿来了沙发上的靠枕,整整齐齐地压在了沈清黎的腿上。
“别动。”他耐心地按住快要被她掀翻的抱枕,然后轻握她的脚踝,替她脱掉了那双摇摇欲坠的高跟,放到了地上。
抬起眼,此时厉鹤澜才看向她的脸。
和那个时候几乎没有变化,还是那么的......不听人劝。
“睡吧。”一片寂静下,声音有雪化开般的清冽温柔。
沈清黎听见声音,原本蹙紧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她随手抓住身前最近的一条状物,沉沉睡去。
厉鹤澜低眸看向自己的手臂,上面是紧握到泛白的指节。
......
厉辞回来的时候,看见厉鹤澜正坐在床边的长椅上,目光盯着窗外的浮云。不远处,是被靠枕包围的沈清黎。场面说不出的怪异,但因为是厉鹤澜,完全不会给人想歪的余地。
“小叔,她怎么了?”
“睡着了。”
厉辞:......他应该看得出来。
“你要干什么?”看到厉辞走到沙发前,将沈清黎身上的枕头拿了下来,厉鹤澜脸上的神色终于有了松动。
“叫醒她?”厉辞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他不知道沈清黎究竟怎么了,但是放任她继续睡在这里并不合适。
厉鹤澜看着厉辞弯身在沈清黎耳侧轻声叫了叫,见人不理会,就要将人抱起。他目光凝了一下,没有阻止,手指开始无意识地在长椅上敲击着。但当看到面前亮起的手机屏幕时,他动作停止了,嘴角比起先前,上扬了几分。
“你要就这样送她回家吗?”
“嗯,叫不醒她的话只能只能这样了。”厉辞的手在碰到沈清黎身体的时,停顿了一下。在此之前,两人从未有过身体上的接触。
看见沈清黎毫无防备地闭着双眼,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的时候,说不动心都是假的。
厉辞堪称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沈清黎,但抱起还未超过三秒,门便被人敲响了,紧接着门外那人就急不可耐地踹开了房门。
“厉辞你给我放下我妹!”
厉辞望向门口,第一反应却是护好怀里的沈清黎。
“沈知瑜?”看清人后,厉辞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沈知瑜气笑了,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朝着厉辞走了过去。
“松手。”他神色暴戾地看向厉辞的手,语气像是冰渣子。
厉辞虽然不想按照他说的来做,但沈知瑜毕竟是沈清黎的哥哥,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送沈清黎回家。
松了手,厉辞将沈清黎交给了沈知瑜。沈知瑜接过后,一只手稳着沈清黎,另一只手直接朝着厉辞砸了过去:“臭小子,我妹妹你也敢动。”
厉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头砸了个正着,眼神瞬间暗了下来,他舔了舔嘴角,将那抹腥甜咽了下去。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脑海中的那根弦再差一点就要断了。
就在沈知瑜还想揍第二下的时候,厉鹤澜上前挡下了那一拳:“差不多行了。”并不是商量的口吻,沈知瑜冷哼了一声,还是收回了手。
“管好你侄子。”留下这句话后,他便抱着沈清黎先离开了。
餐厅内就只剩下了厉鹤澜和厉辞两叔侄,厉辞脸上怒气未消,但碍于厉鹤澜,也不敢太表现出来。
厉鹤澜看着厉辞红肿的嘴角,眼神还是缓和了些:“你既然知道沈知瑜宝贝他的妹妹,就应该有分寸。”
“没有人不知道,是他妹妹追的我,就算要有分寸,也应该是——”厉辞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厉鹤澜的眼神倏地冷了下去,漆黑的眼眸里不见半点波澜。上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眼神,还是在十年前。
厉辞站在原地不敢再出声,他不明白他刚刚那句话究竟哪里说的不对。
“收拾好了下午就回公司。”厉鹤澜收了目光,径直走出了门。
厉鹤澜走后,厉辞松了一口气,但一低头,最先嗅到的却是身上染上的属于沈清黎的香气。
“沈清黎。”他轻轻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名字含在口中好似也沾染上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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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厉辞不耐烦地挂断,但是几分钟后却又想起。
“有屁快放。”厉辞刚刚压下去的脾气,在开口瞬间全部冲向了电话对面那人。
秦宋被这气吞山河一般的声音震到了耳朵,他将手机拿远了些,掏了掏耳朵:“厉小少爷我听得见,说说看又是谁惹您生气了?”
“滚。”厉辞的坏脾气其实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也不是个秘密,所以有时候当一头狮子变成了一只猫咪,才会让人觉得有意思。
“看来是沈知瑜了。”那头的秦宋笑着猜出了一个名字,能在厉辞生气的时候还敢调戏的人,那群朋友里也只有他了。
厉辞听到这话冷静了下来,他眼睛眯了眯:“你怎么知道?”
“求我。”
过了几秒后,还是不听有任何动静,秦宋“啧”了一声道:“刚刚谁不知沈知瑜从公司一出来,那条限速的路硬是开到了120码,不是为了他那个宝贝疙瘩妹妹,还能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秦宋不禁起了好奇心:“喂,你把沈清黎怎么了?你该不会......”
话音刚落,厉辞一记狠话就丢了过去:“你想死?”
“我衣服脏了,出去买了一件。回来就看见她睡着了,再之后她哥就进来了。”
虽然厉辞描述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但是秦宋听得出来应该不止这些,至少身体上应该没有舒服到哪里去。但是为了维护小少爷的自尊心,他捂着手机笑了好一会才回道:“你竟然放心让沈大小姐一个人睡在餐厅里,难怪人家哥哥要生气。”
“我小叔也在。”厉辞有些不甘地说着。
“小叔?”秦宋捂着手机坐得直了些,“你是说厉鹤澜?”
“不然?”厉辞懒得搭理,翻了个白眼,“我晚上不去,别再给我打了。”说完这句话,他就挂断了电话。
秦宋却是若有所思起来,这三个人凑到一块倒是个绝迹。这个厉鹤澜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看来哪天得把厉辞灌醉了,好好“审审”看。
宋觉接到厉鹤澜的时候,心惊胆战地偷看了他好几眼。中午的时候他给错了房间号,等发现的时候,无论他怎么给厉鹤澜发信息,打电话,都没人回复。
他差点就要冲进去找厉鹤澜了,直到看见了出来买衣服的厉辞,才知道他们中午是一起吃的。
厉鹤澜从出来之后到上车,就一直没说话,宋觉也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似乎有把刀悬在他的头顶,欲坠不坠。
“你在看什么?”厉鹤澜第三次抓到了从后视镜看他的宋觉。
宋觉开车的手抖了一下,急忙收回了视线,老实地认错道:“总裁,中午是我办错了事,您惩罚我吧。”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事,厉鹤澜并不关心这个。
“你帮我去查一件事。”
听到这话,宋觉精神立马抖擞了起来,给他发布任务,就说明厉鹤澜没有怪他。
“总裁请说。”
厉鹤澜望向车窗外,沈知瑜的车就在他的正前方不远处,他眸中厉色一闪:“帮我查下宿云间今天的主厨是谁,背后有什么关系。”
他查了一下,沈清黎喝的那杯酒不是普通的酒,配着食物吃不会有什么事,但单喝的话,就算是酒场老手都会中招。这种事,竟然都没有人事先说明就端到了饭桌上。
他不敢想,如果今天留下来看着沈清黎的人不是他,会发生什么?
6. 空白
这一觉沈清黎睡得昏天黑地,连她是怎么到的家都不知道。伸了个懒腰,丝质的睡衣在腰间堆出了褶皱,松手间又恢复了原状。
沈清黎踮起脚踩在地上,赤足走过地上铺设的毛毯,柔软的长裙拂过脚背,垂在凸起的踝骨上,只露出微微蜷曲的脚趾。
很快,浴室水声响起,再出来时,沈清黎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眼睛被热气熏得微微湿润,瞳孔显得越发深黑。她轻眨了眨眼,睫毛上凝着的细小水珠顺势滴落。
然而还不等她擦头发,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谁?”沈清黎抬头将湿发拢到肩后,看向门口的位置。
“是我。”
沈清黎听出了是沈知瑜的声音,但听上去似乎不太高兴,“进来吧。”
沈知瑜今天休息,也换上了一身居家服,浅灰色的棉麻衬衣搭上松软的长裤,中和了他眉眼的锐利,倒是有几分邻家大哥哥的形象。
“怎么不吹头发就出来了?”沈知瑜看向沈清黎时,眼神瞬间软了下来。他招了招手,示意沈清黎过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尽管嘴上说着,沈清黎还是乖巧地拿着吹风机走了过去。
沈知瑜接过吹风机放在了桌上,然后拿出一块干毛巾替沈清黎擦拭着发梢的水。平时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人,做起这种小事,竟然出奇的耐心。
“洗完澡不及时吹干头发,小心以后老了变秃子。”擦到不再滴水之后,沈知瑜宠溺地在沈清黎头上轻弹了一下。
沈清黎“啊”地叫出了声,回嘴道:“就像你现在这样吗?”
沈知瑜的笑声被淹没在了吹风机声中。
利用沈知瑜帮她吹头发的间隙,沈清黎打开了微信,厉辞从昨天之后就没有再找过她。但是让她比较在意的一点是,昨天下午的时候,沈知瑜给她打过语音,显示接通了,通话时长有十秒左右。
“哥,这是怎么回事?”沈清黎抬起头,把手机举给他看。
沈知瑜低眸看了一眼,“嗯”了一声继续专心吹着头发。
得不到答案,沈清黎磨了磨牙,抬起胳膊朝后顶了一下,“给我好好说。”
沈清黎看着娇小,力气可不小,这一下肘击给沈知瑜撞得哼出了声:“亲哥你也揍啊。”
沈清黎也没有想到这一下会这么疼,连忙转头想要看看沈知瑜的状态,却被他一把按住了脑袋:“好了,逗你玩的。你想知道是谁接的电话吗?”
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沈清黎开始努力回忆那天下午发生了什么。她记得厉辞因为衣服脏了就出去了一段时间,她有些渴了,就想喝水,似乎厉鹤澜阻止了她?
后来呢?她喝了没?沈清黎记不大清了,但是按照她的脾气来说,只要她想喝,应该没有人可以阻止。
“电话是厉鹤澜接的?”
“嗯,还算聪明。”好在电话是厉鹤澜接的,不然等待厉辞的可不就只是一拳那么简单了,想着,沈知瑜眼神黯了几分。
听到这里,沈清黎心里有些别扭。所以她就那么不清不醒地和厉辞的小叔待在了一起,一直到沈知瑜去接了她?
她应该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或者是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想什么呢?”见沈清黎突然安静,沈知瑜还以为她是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就是在想后来厉辞回来了吗?”两人难得的约会,先是来了一个“第三者”,之后正主又中途退席,她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应下。
而且见到厉辞之后,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莫非距离产生美?
看到沈清黎又提起厉辞,沈知瑜脸色不好地陷入了沉默。
吹完头发后,沈知瑜又拿来一把木梳帮她把长发梳顺,做完了这些,他才撒手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厉鹤澜是怎么会和你们一起吃饭的?”当时打通沈清黎电话后,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熟悉但不该出现的声音时,沈知瑜连是不是有人用变声器假装都想到了。不过一开口的那副死人语气,让他确信了他的身份。
“就碰到了,然后厉辞就喊他留下一起吃饭。”沈清黎将当时的场景大致复述了出来,她觉得一家人遇到了在一起吃个午饭,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可沈知瑜却不这么想,厉鹤澜能坐稳今天这个位置,绝不是个会被“家庭关系”所牵扯的人,而且平日里没听说他和厉辞关系很好。他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才会留下。
“他当时有和你说什么吗?”
“没有吧,我和他又不熟,有什么好说的。”如果她和厉辞在一起了,她倒是会恭敬地叫上一句“小叔”。当然,这句话沈清黎可不敢当着沈知瑜的面说。
沈知瑜不知道沈清黎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拿她没办法。
叹了口气,沈知瑜又打量起沈清黎的房间来,蓝白调为主,靠窗位置是一张巨大的书桌,桌上摆着她最近看的书,而墙上则是满满一面的书籍。“你看看你的房间,哪里有小姑娘的样子,不是书就是画。我托人给你买的那些,你就一个看不上?”
“还行吧。”沈清黎站在镜子前,正在往胳膊上涂身体乳,果木味的清香瞬间将房间装满。她回忆着沈知瑜给她送的那些玩意,好看是好看,但是没有意义,就算摆在房间里,除了落灰以外,也没有其他的用途。所以她拆了几个欣赏过后,就让人把它们放到了仓库。
“对了,我刚刚听楼下有动静,家里是要来人了吗?”沈清黎转过头,露出的一张脸蛋白皙滑嫩,光是看着,就让人说不出重话。
沈知瑜倒是差点忘了他上来的主要目的,沈清黎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忘记说了,爸他今晚回来。刚刚有人先把他的行李送回来了,晚上不出意外,应该要在老地方给他接风洗尘。”
“啊,这次这么快就回来了吗?”沈清黎扁了扁嘴,擦好身体乳后,她坐到了床上,随手拿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看来今晚我是非去不可了。”
沈楚云这次飞了趟俄罗斯,在那里停留了有一个月,据说是为了拿下一个大单子。所以这次回来,免不了那些人听到风声,又要来探口风。
其他的宴会沈清黎还能逃掉,沈楚云的她再不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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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又要被唠叨了。
“知道了。”沈清黎闷声应道。但是今天的晚宴,或许厉鹤澜也会去,到时候刚好问下那杯“水”的事。她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断片和它有关。
只是不知道,在那通电话里,厉鹤澜是怎么和沈知瑜说的。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收拾一下,我让人给你留了吃的,去之前先垫垫肚子。”临走前,沈知瑜在她的头上揉了揉。
他和厉鹤澜是一类人,绝不会被所谓的亲情关系束缚住,只是沈清黎是个例外。
沈知瑜走后,沈清黎卧倒在床上给江淮雪打去了电话。
“小黎。”对面接通了电话,隐隐有翻页的簌簌声传入耳边。
“在忙?”沈清黎清楚江淮雪不爱看书,所以只能是被迫的了。
“呜呜呜。”话音刚落,江淮雪浮夸的哭声就传了过来,“你都不知道我最近过的什么苦日子。我被我爸搞到D市来实地考察了,我天天又是下工地,又是跑楼,脸都憔悴了,你下次再见到我,铁定认不出来。”
沈清黎听着她的声音,嘴角不自觉染上笑意,她已经想象到江淮雪说这话的时候,是怎样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了。
“这么可怜啊,那我明天去接你回来,好吗?”
“真的吗?”江淮雪听到后立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好爱你啊小黎。”
但是高兴过后,她又蔫了下去:“可是,我爸那边要怎么解释......”
江路廷是出了名的家教严,连江淮雪这样从小不爱学习的差等生,都被他一手拔到了现在的知名大学研究生,可见这些年,江淮雪受了多少苦。
“没事,我来说就好。”沈清黎翻了个身,抓着胸前的一缕头发缠绕在指尖把玩。她倒不是完全是站在江淮雪的角度,才想要把她带回来。
目前来看,江路廷似乎有意把江淮雪当做是接班人培养。刚好沈楚云回来,或许她可以从她爸这里得到些消息。
“放心,有我在呢。”怕江淮雪担心,沈清黎轻声保证道。
听沈清黎都这么说了,江淮雪也没什么再担忧的了。
“对了,伯父是不是今晚回来?”
“你消息倒是灵通。”
“嘿嘿好说好说,但是我今晚不能陪你一起去啦,你一个人吃好玩好哈。”
沈清黎听着江淮雪的祝福笑出了声:“那当然,我家的晚宴,谁还能不让我吃饱饭啊。”
电话那头的江淮雪却是无声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一丝的哀愁:“说的也是,那我们保持联系,有什么及时和我说哦。”
“好。”沈清黎知道她的意思,神色动容。
挂断电话后,沈清黎的眼神在两人的聊天界面停了许久。那一瞬间,空寂感漫进了她整个身子,一颗心空落落的,她突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身体似乎被挖空了,她看不见来时的路,未来的路也不在她的脚下。
沈清黎蜷缩在床上,拿过床头柜上的红绳,连同被子一起紧紧攥进手心。
她究竟忘记了什么?
7. 蹭车
沈氏酒楼。
这个占地整整三亩的建筑正是沈氏的家业,沈楚云不论是宴请还是招待都喜欢在此处。
虽说叫酒楼,但是从一楼到十楼,餐厅、商场、影院、酒店等应有尽有。并且它不以盈利为主,能够进来本身就是一道门槛。
不巧的是,今天天公不作美。干燥了多日的郊外下起了毛毛细雨。此时,一辆豪车缓慢驶进,荒地上像是凭空出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车道,两侧是修剪齐整的灌木,一直蔓延至尽头矗立着的宏伟建筑。
门口的招侍已等待多时,见车停下,他打着伞迎上前,肩头上湿了一片也毫无所觉,“周先生请进,沈总已在里面等候。”
周佳林点点头,身后又走下一位美人,身着白色礼服,神色嫌弃地朝他伸出了手:“脏死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下雨。”
“好了我的小祖宗,下了车就别再抱怨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也不再有车开进来,招侍们便将酒楼的大门暂时关闭了起来。
进去之后,从屋内的落地窗能够清楚地看见外面的雨景,漆黑冰冷,让这座发着光的酒楼看起来就像悬浮在半空。
沈楚云就在八楼的宴会厅,招侍会帮客人提前按好电梯,他们在电梯上升的时间里可以欣赏着这被称作“夜空之星”的酒楼。
此刻宴会厅中,沈楚云正在与人洽谈,他余光里看见了沈知瑜,当下便转过头叫住了他:“知瑜,来向周叔叔问好。”
沈知瑜停步,凝笑着对沈楚云和他身后的周佳林打了招呼:“父亲,周叔。”
周佳林笑望着沈知瑜,夸赞他青年才俊,羡慕他沈楚云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
“哪里的话,只要你想,知瑜也可以是你儿子。”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沈知瑜在一旁装作没有听懂。
打完招呼,沈楚云找了一圈沈清黎的身影:“你妹妹呢?”
“妹妹还在为了今天的晚宴做收拾,应该快到了。”不着痕迹之间,沈知瑜就为沈清黎的迟到找好了借口。
“嗯。”沈楚云有些不悦,但是当着客人的面还是忍下了,“去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到哪了。”
“好。”说完,沈知瑜就向着一个空房间走去。
在场不少人,比起迟到的沈清黎,对眼前的沈知瑜要更感兴趣。所以他一出现,周围的人都多了一些。
“沈知瑜,好久不见。”这些人里,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周婉宁,也就是周佳林的独女。
周婉宁身着白色鱼尾裙,举着一个酒杯朝着沈知瑜走来,橙黄的酒液随着腰肢轻扭间在透明的琉璃杯中摇晃。
“好久不见。”沈知瑜微微颔首,嘴角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显得既不倨傲也不敷衍。
“喝一杯?”周婉宁邀请着,沈知瑜也没有理由拒绝。
“当然。”说着,他从身旁路过的招侍手中接下一杯酒,在周婉宁的杯壁上轻碰了一下,“cheers。”
“这么喜欢这条领带吗?经常看见你带。”喝完,周婉宁用余光瞥了那深蓝色的真丝领带一眼,搭配着沈知瑜今天穿的白色高定西装,很扎眼。
沈知瑜笑而不语,这是沈清黎上次去云南玩,回来送他的,他自然是有机会就要带。
“失陪。”看沈清黎还没来,沈知瑜有些担心,闲聊两句后就离开了。
周婉宁点点头,抬手拨弄了一下长卷的发,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周围那些女人身上停留了一瞬,隐隐有炫耀的意味。
一群庸脂俗粉,就这还想要引起沈知瑜注意,做梦。
“喂,到哪了?”沈知瑜走进空房间,拨通了沈清黎的电话。电话中窸窸窣窣的嘈杂声传入耳中,无人应答,他看了一眼通话界面,又问道:“听得见我说话吗?”
沈清黎打着伞将头探到车窗外,待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之后,她坐回到了车内,“听得见,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了。”
雨刮器此刻正“噗嗤噗嗤”地刮着车窗,雨越下越大。沈知瑜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好预感,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开始朝着门外走去:“发个定位给我,你在那等我,我去接你。”
沈清黎被他过分紧张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自在,她皱了皱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是说了还有十五分钟就到,还是说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等我去了才开宴吗?”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沈楚云。
沈知瑜下楼的脚步一顿,知道她是误会了,便耐着心思解释道:“沈清黎,我是在担心你。现在外面下着雨,郊区路难开,你又只有一个人,你要我怎么放心?”
“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清黎冷静下来后也察觉到了自己语气不好,“但是父亲这次之所以会邀请这么多人,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你。如果父亲知道你为了来接我,擅自离席,他会怎么想?”
尽管他们两个人都是沈楚云的亲生孩子,但是对于替他打理公司事务的沈知瑜,沈楚云会更加偏袒。他原本就因为沈清黎整日里不务正业,摆弄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感到不满,要是再因为她影响到沈知瑜,怕是又少不了一顿唠叨。
听到这声“哥”,沈知瑜就是有再大的气,也都散了。他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商量的口吻问道:“那我找其他人去接你,好不好?”
沈清黎正犹豫着要怎么拒绝,毕竟这或许已经是沈知瑜最大的让步了。但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被人束手束脚的感觉。
不等沈清黎开口,车窗就被人敲了一下。沈清黎抬头望去,看见了一副生面孔。
“你是?”沈清黎捂着手机问向来人。
“您好沈小姐,我家总裁请您过去。”老者手持黑色长伞,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
“请问你家总裁是?”
老者缓缓开口道:“厉总。”
厉总?厉辞?沈清黎心中一下子就想到了他,她透过车窗朝外望去,奈何对方的车是黑色,从外面看不清里面。
“小黎?”沈知瑜见沈清黎久久不回话,在电话那头喊道。
“嗯我在。”沈清黎对着老者点了点头,然后和电话里的沈知瑜说道:“哥,我刚好碰到了厉辞,我和他一起去吧,你不用叫人来了。”
厉辞?沈知瑜神色突然变得严肃,不过现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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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更快的办法了。但是他听说厉鹤澜把厉辞调去了外省,没有一周时间回不来,难道他的消息不准?
“好,路上注意安全,坐得离他远一点。”最后沈知瑜恶狠狠地交待道。
挂断电话后,沈清黎将车停到了路边的一个停车位上,然后下了车:“久等了。”说完,她和老者一起往那辆黑色的长车走去。
老者一直撑着伞把沈清黎送到后车座上,然后才回到驾驶坐上。可是就当沈清黎坐下,下意识地去找厉辞的脸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怎么是你?”
厉鹤澜闻言抬起头,先看了一眼老陈,然后才看向还处于惊讶中的沈清黎说道:“沈小姐下次最好先确认车上的人是谁,再上车,这样比较安全。”
沈清黎来不及思考就脱口而出了那句话,不过确实是她自己脑补的厉辞,这一点是她的不对。
所以,她现在该下车吗?
“老陈,开车。”不等她纠结好,厉鹤澜就对着司机说道,然后便转过头看向窗外,没有要和她继续交流的意思。
沈清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不擅长应付像厉鹤澜这种,脸上看不出心思,沉默寡言的人。
他愿意来参加今天的晚宴,沈楚云应该会很开心。毕竟他父亲被厉鹤澜婉拒的次数,光是她知道的,就已经一只手数不过来了。
但这并不是她关心的问题,可惜在这车上还有第三个人,她不方便问出口,也只能先将问题放在心里。
老陈开车很稳,但是速度并不慢。途中,厉鹤澜除了对他说了一句把空调温度调高些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很快,沈清黎就看见了那熟悉的路,她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上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厉总,到了。”老陈将车开到了门口,打着伞下来替他开了车门。
厉鹤澜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过了伞,站在门侧等待沈清黎下车。
“谢谢。”沈清黎钻进了他的伞下。
等到他们走到了大厅,沈清黎才发现厉鹤澜的半边肩膀全被雨水打湿了,可是自己身上却是干的。
一时之间,沈清黎对厉鹤澜的感觉有些复杂。她觉得这个人似乎心里面要比看上去稍微柔软一些,大概。
“对了厉总,能不能和你商量个事?”就在他们快要坐上电梯时,沈清黎伸手拦住了他。
厉鹤澜顺着这只手看向了它的主人:“说。”
沈清黎没有注意到厉鹤澜的小动作,她继续说道:“等会看到我哥,能不能不提车祸的事。”
她刚刚被堵在那里,不为别的,而是因为路上发生了车祸。其实她差一点就被波及了,只是刚好堵在了最后一个才幸免于难。
如果当时厉鹤澜也在那条路上,他应该也看到了。她担心万一沈知瑜问起,知道自己瞒了他,会生气。
沈清黎就这样被厉鹤澜盯了许久,盯到心里就像有只猫在挠。她不明白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知道了。”良久,厉鹤澜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还有——你的耳环要掉了。”
8. 被困
“什么?”沈清黎以为自己听错了。
闻言厉鹤澜垂下眼眸,眼神异常认真地看着某处,然后毫无预兆地伸出手绕到了她的耳后,手背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发梢。因为发生得过于突然,沈清黎甚至忘记了躲闪。
喉咙里就像被无形的丝线缠住,沈清黎眸光一漾,下意识顶住上颚,将那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
“这个。”随后只见厉鹤澜手腕翻转间,一颗圆润的珍珠耳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戴在沈清黎耳朵上时的硕大一颗,此刻在他手上仅有小小一枚,泛着莹白的光泽。
“谢谢。”沈清黎反应慢了半拍地从他手上接过掉落的耳饰。
侧过头,沈清黎摸索着将它戴好,再回头时,厉鹤澜已经走进了电梯,于是她快步跟了上去。
8楼,在平时看来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今天却漫长的看不到尽头。沈清黎抬头看了一眼楼层数,意识到了不对劲。
“电梯停在7楼不动了。”她对着厉鹤澜说道。
“嗯,看到了。”说着,他看了一眼紧急呼救按钮,抬手就要按下去。
“等一下——”电光火石之间,沈清黎抓住了他的手,她突然想到,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厉鹤澜不知道她心底的想法,但是对于她的行为并不认同:“松开。”他语气淡淡的,常年上位者的口吻,一出来就压了沈清黎一头。
但沈清黎是谁,她长这么大,还没有怕过谁。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但你要先听我说话,好吗?”沈清黎安慰似的嘴角荡开一抹笑。她家的安保系统做得很好,电梯也做过特殊的防坠处理。所以即便不去呼救,短时间内也会有人来这里查看情况。
厉鹤澜并没有被说服,只要沈清黎松开手,他还是会按下去。沈清黎借着他没有挣脱的间隙,开口问道:“那天我在餐厅喝醉之后,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
沈清黎眼见着厉鹤澜的神色开始变得复杂,然后那只被她抓在手里的手,反压了过来,将她抵在了电梯内:“你指的是哪一种?”
手腕被人按着贴在冰冷的电梯上,沈清黎挑眉看向厉鹤澜,架势上望着并不输:“我不知道是哪一种,所以才会问你。”
但其实,沈清黎心里很没底。她很少喝醉,也清楚自己喝醉后的德行。原本,厉鹤澜和厉辞的长相就有着几分的相似,不然她当初也不会认错。
如果,她因为这个长相,在喝醉后把他误认成了厉辞,从而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那么她会觉得,她对厉辞这么多年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这几次见面以来,厉鹤澜还是第一次认真打量沈清黎。不论在外人嘴中听过多少次有关她的描述,都不如亲眼所见来得惊艳,但他并不是会被外表打动的人。
“为什么不回答?”沈清黎心一沉,不满地皱眉望着他,伸脚在他鞋上踢了一下。
这无意义的漫长等待,最终等来了一句“没有。”
“你什么都没有做。”说完他又加了一句道:“酒量很差。”
沈清黎:......哦,那还真是谢谢你特地提醒我了。
“厉总,可以松开了吗?”想知道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沈清黎松了一口气。她晃了晃手腕,示意厉鹤澜松手。
斜靠在电梯上,沈清黎松软的长发散落胸前,勾着那张狡黠妩媚的脸。她目光懒散地落在了厉鹤澜的身上,虽然是小叔,但是长得比侄子还要俏,看来这厉家的基因当真是不错。
就像沈清黎猜想的那样,很快电梯外传来了脚步声,安保人员发现了被困在电梯里的两人。
听见动静,厉鹤澜撤了手,和沈清黎之间拉开了距离,站在了电梯的另一侧。
“你们还好吗?”电梯外的安保人员朝里喊话道。
“没事。”沈清黎活动了被厉鹤澜抓了许久的手腕,偏冷的体温印在肌肤上,有种难以言喻的强存在感。她试图用自己的温度覆盖上去,缓解这种异样。
那人听出了沈清黎的声音,更加不敢怠慢,连忙又叫了几人来,“丁玲哐当”地修理了一会功夫,电梯门终于有了要打开的趋势。
看着露出一条长缝的电梯,沈清黎站直了身子。哪知就在她抬脚想要朝外走的刹那,电梯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她的身体猛然下坠。
“抓紧我。”紧急时刻,厉鹤澜从电梯另一头跨了过来,一把将沈清黎护进了怀中,而他则背部重重地撞在了电梯墙上。
沈清黎听见了一声闷哼,男人擂鼓般的心跳声就在耳边。她惊魂未定地抓着厉鹤澜的手臂,久久不敢动弹。
下一秒,电梯门开了。
“小姐,实在抱歉,刚刚——”
映入眼帘的是沈清黎和一个男人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沈清黎一手抓着厉鹤澜的胳膊,一手攥紧他身前的衣服,整个人好似融进了他的怀里。
而厉鹤澜则是低下头,看着沈清黎埋在他怀中的黑色脑袋,扶在她腰背上的手,微不可见地轻拢着。
“没事了。”厉鹤澜说话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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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但是沈清黎的心还是乱的,并没有注意到。
她只觉得声音里有种让人安静下来的魔力,鼻间飘来的气味也很好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见沈清黎逐渐安定下来,厉鹤澜抬眼淡淡瞥视着站在电梯外的几人,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待看清抱着沈清黎的人是厉鹤澜时,他们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惊愕,随即看见厉鹤澜暗含警告和不悦的眼神,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在看什么,于是连忙转过了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沈清黎并不知道这段小插曲,她回过神之后从厉鹤澜怀中钻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你没事吧?”
“嗯,没事。”厉鹤澜看上去只有头发乱了些,显得倒不那么一丝不苟了。
“刚刚谢谢你。”那一瞬间,沈清黎真的以为,她要和他死在这里了。
“先出去吧。”厉鹤澜的目光在沈清黎苍白的脸上的停留了一瞬,然后走在了前面,沈清黎跟着走了出去。
“小姐,厉总,你们没事吧?”两人走出来后,那几人才敢转过身,但仍不敢直视二人。
脚踩到地上的时候,沈清黎才觉得事情都过去了。她对着面前几人点点头:“没事,谢谢你们赶过来。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父亲的。”
虽然受了惊吓,但是沈清黎心里也拎得清,如果让沈楚云知道,厉鹤澜竟然被困在电梯里,那么所有涉及今天安保的人,估计都得走。
况且,这件事归根究底,是她的错。
几人其实在看到厉鹤澜的时候,就做好了卷铺盖走人的准备,却没想到沈清黎会这么说。
“小姐……”他们说不感动都是假的,但是就算她不说,厉鹤澜……
“放心,厉总向来仁善,他也不会说的。对吧,厉总?”沈清黎巧笑晏然地看着厉鹤澜眨了眨眼睛。
厉鹤澜虽然不吃这一套,但是仁善的厉鹤澜未必。
“这是你家的人,想怎么处理,随你。”
见状,沈清黎生怕他反悔一样,赶紧遣散了几人。等他们都走远后,她才回过头,收了刚刚的玩闹神色,对着厉鹤澜郑重地道了歉:“对不起。”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虽然他后半段话没有说出来,沈清黎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厉鹤澜是觉得,她在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这种长辈一般的口吻,就好像真的是她小叔一样。沈清黎压下嘴角的弧度,乖巧站在原地,应了声“好”。
9. 牵手
“你、真的没事吗?”过了一会,两人并肩走在楼梯上,沈清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她总觉得刚刚那一摔并不像看起来的这样云淡风轻,她分明听见了好大一声撞击。
厉鹤澜步伐稳健,余光里看着沈清黎为了赶上他而加快的碎步,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沈清黎提着晚礼服的裙摆,有些吃力地跟上。这里是七楼,保险起见,他们需要再爬一层楼才能到达八楼。而且沈楚云当初为了留够装修空间,楼与楼之间隔得又大又宽。
她很想让厉鹤澜走慢些,可是一想到她今天已经麻烦他很多次了,就把这个想法塞回到了肚子里。
走进楼道后,灯光瞬间暗了下来。沈清黎也顾不得能不能赶上厉鹤澜,脚步渐渐放慢。
先前被困在电梯里,因为电梯是透明的,灯光会透进来,所以她并没有那么害怕。但现在的楼道,除了脚步声响起时才会亮起的昏暗灯光外,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沈清黎手扶着把手,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她在夜里的视力极差,再加上怕黑,随时都有踩空的可能。厉鹤澜早已不知走到了哪里,抬头,她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她怕黑在沈家不是个秘密,所以家里到处都装上了灯。然而,沈清黎没有印象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因为什么才开始怕黑的。
据沈知瑜说,她三年前因为一场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之后,就患上了怕黑和走楼梯的毛病。然而就算是现在,沈清黎对三年前乃至更往前的事,都没有丁点记忆。
她的人生,就像是从三年前,也就是18岁那年才开始。
这短短几步路,沈清黎走得后背都汗湿了。可她咬着牙,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认输。
但是紧随其后的一道雷声很快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击溃了。
“厉鹤澜......”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楼道间回荡,猫儿轻挠似的钻进了厉鹤澜的耳中。
厉鹤澜的背影一僵,他转过身,借着那道闪电,看清了沈清黎现在的模样。
沈清黎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但是眼中蓄着的水汪将眼睫打得湿濡,指尖也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沈清黎仰起脸,她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厉鹤澜就站在那。
“帮帮我可以吗?我一个人走不了。”
不等她说完,厉鹤澜几级台阶并下地已经走到了她的那一阶,高大的身躯往那一站像是一堵墙,隔开了雷声和闪电。
“可以。”气息还未平稳,厉鹤澜难得会露出慌乱的神色。
可是沈清黎仍沉浸在刚刚的惊吓中,说不出来话,只能眼泪汪汪地盯着他看。
厉鹤澜确实不知道她怕黑,他以为那个小姑娘永远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现在你想继续上去还是我带你下去?”厉鹤澜不会哄人,他试图让沈清黎按照她的想法来,然后放松下来。
有厉鹤澜在,沈清黎心中的恐惧稍稍驱散了些,她伸出手指了指上面。
厉鹤澜看明白了,这次他放慢了脚步,不多不少地正好走在沈清黎的上一阶,让她刚好能够看到,“害怕的话,可以抓着我。”他语气生硬地加了一句,就好像这是不得已的最下决定。
原本他只是想要沈清黎抓着她的衣服,可没想到的是,沈清黎直接弃了扶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这个时候,厉鹤澜才明白沈清黎有多害怕。人肉不比铁块,沈清黎在厉鹤澜的手臂上挠出了抓痕,他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就这样走了一会,厉鹤澜停了下来。黑暗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该拿沈清黎怎么办。
“你这样抓着我,我没办法好好走路。”
沈清黎听着一愣,她抬起头盯着厉鹤澜挺拔的背,以为是他不想帮自己了。于是她松开手,眼里的光暗了。可是下一秒,她的手被人重新握住了。
“你可以拒绝,但这样比较好走。”厉鹤澜牵着沈清黎的手,将人拉到了身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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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然后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如果害怕,在一开始就要说出来。”
沈清黎正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发呆,然后听得上方传来一句。如果放以前,她会以为这人是在嘲讽她。可是现在,沈清黎竟然听出了厉鹤澜的弦外之音。
“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批评我?”脸上出现在了浅淡的笑意,沈清黎侧过头打量着他。
厉鹤澜听出了沈清黎语气的变化,不打算破坏这个改善:“随你。”不知不觉中,他将沈清黎握得更紧了。
神奇的是,沈清黎真的因为这个蹩脚的安慰,心情好了许多。
厉鹤澜的手很大,足够将沈清黎的整个手掌都包裹进去,像一张巨大的网。这和她在牵江淮雪手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她曾以为,这只会出现在两种人身上:男朋友和父亲。
却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一种——未来男朋友的小叔。
感受到身侧人完全放松下来的肢体,厉鹤澜的眼神软了下来,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抹弧度。
98级阶梯,两人整整走了十分钟。到了终点后,厉鹤澜先松开了手,然后又和之前一样和她让开了距离。
沈清黎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人就再次变成了厉总,而非小叔。只是走路时手上突然少了什么,一时之间她还有些不习惯。
“今天谢谢你,小叔。”沈清黎低头整理着长裙,再抬头时一切已恢复正常。但在看到厉鹤澜听到某个称呼时皱起的眉,她莫名觉得心下暗爽,然后先一步地推开眼前的门走了进去。
这次换厉鹤澜站在后面看着她。只见湛蓝的长裙在她足下绽放,裙摆处点缀着的细钻随着她的步伐摇曳,就像坠落的星河。而她,则众星捧月般地走到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央。
鬼使神差地,厉鹤澜举起刚刚那只牵过沈清黎的手放到了鼻边。再放下时,又变成了那副让人难以接近的疏离模样,然后跟在沈清黎后面,走了进去。
10. 晚宴
“沈大小姐来啦。”周婉宁一眼就看到了刚进门的沈清黎,当目光落在她姣好的容貌和蓝色的晚礼服上时,尽管有心理准备,但难免还是被惊艳到了。
难怪那沈知瑜天天像个宝贝一样把他这个妹妹捧在手掌心,唯恐被谁抢了去。
沈清黎完全没有被人逮到从小门出来的窘迫感,她挑眉点了点头,也认出了眼前这位,貌似是她未来嫂子的人。
不等两人交谈两句,沈楚云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久?”他不悦地皱着眉头,看向了沈清黎身后的门:“为什么从那里出来?”
想起不久前他听到的那个传闻,沈楚云脸色沉了下来,差点就要问出那句“你刚刚和谁在里面”。
“下雨天不想坐电梯,怕被雷劈。”沈清黎眨巴着眼,想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但沈楚云怎么会信她的浑话,奈何今天现场还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当面揭他女儿的短。
“回去再跟你算账。”沈楚云对着沈清黎低声说道。
话音刚落,那道门就又打开了,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走出时,沈楚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但很快,沈楚云脸上的神色又发生了转变,从愠怒到吃惊再到一副恰到好处的笑:“厉总,恭候多时。”
“嗯。”厉鹤澜无视了在场的其他人,对着沈楚云点了点头。
“是电梯出什么问题了吗?”沈楚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沈清黎就算了,为什么厉鹤澜也要爬楼梯,时间上还这么巧。
“下雨天,不想坐电梯。”厉鹤澜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刚刚沈清黎给的回答,但是并没有加上后面那句。
沈清黎在后面听到厉鹤澜的这句话,憋得脸都红了,肩膀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见此沈楚云尴尬一笑,也不好再多问。
“怎么回事,电话里不是说和厉辞一起来的吗?”等沈楚云带着厉鹤澜离开后,沈知瑜拿着一块糕点晃了过来。在看到那扇门里出现的人是厉鹤澜的时候,他其实也吃了一惊。
沈清黎顺手拿了糕点塞进了嘴里:“是啊,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吃完后,沈清黎伸出舌尖将最后的一点碎屑舔了去,“但是来的人是小叔,我也没办法。”
“是吗?那个厉鹤澜会有这么好心?”沈知瑜持怀疑态度,他认识的厉鹤澜可不是看女孩子可怜,就会上去主动要求帮忙的那一类人。
不对劲。
沈清黎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但其实心虚得不敢看。她知道以沈知瑜的脾性,等会一定会去找厉鹤澜问个清楚,但她心底根本没把握厉鹤澜会怎么说。
沈知瑜有时候对她的关心,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畴,她丝毫不怀疑,如果沈知瑜知道自己在路上差点出了车祸,怕是以后她都别想自己开车上路了。
“不说我了,说说看你吧。那个周婉宁你觉得怎么样,有希望成为我嫂子吗?”
沈清黎强硬地岔开了话题。沈楚云的某些心思,她不用看都知道。那个周佳林在国外市场吃得很开,这正是沈楚云现在需要的。两家如果可以结合,百利而无一害。
沈知瑜没想到沈清黎会这么问,他声音压了压:“你觉得呢?”
“你喜欢就好。”沈清黎从来不插手过问沈知瑜的私人感情。他的事,沈清黎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但这些年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沈知瑜私底下的情人不少,然而被他摆在明面上的,至今还没有。
沈知瑜听罢冷笑一声,“你别指望你喜欢厉辞,我也会像这样支持你。”
沈清黎当即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她磨了磨牙反驳道:“是啊,你大可以做些什么来阻止我,随时欢迎。”
两人每次只要一提起厉辞,就像吃了炮仗一样,水火不容。
见晚宴差不多要开始了,沈知瑜也不再和她继续玩闹,“她不会是你嫂子。”
说完这句话,他在她脑袋上顺了一把就离开了。
“莫名其妙。”沈清黎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咕哝道。
不过对她来说,她还是希望沈知瑜找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孩子,而非把所有一切都奉献给沈家。
余光中,沈清黎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朝着她走过来。几乎次次宴会,这人都会来找她搭话。沈清黎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就是这个原因,本来就没什么兴趣,还要应付这些人。
“沈小姐,你今天很美。”男人一身高奢,就差把“财大气粗”四个字写在脸上了。从沈清黎进门的那刻起,他的视线就再没移开过。
沈清黎勾了勾唇,笑得优雅从容,耳边戴着的红宝石耳坠随着微卷的发梢一同晃了晃:“谢谢。”
只可惜,她对于主动贴上来的男人从来都没有兴趣。
“我可以——”
“抱歉,我还有事。”不等他说完,沈清黎就婉拒了。
“不过就是一个私生女,拽什么。”
隐约中,沈清黎听见有人说道。这样的声音从来不在少数,只要她在,这些声音就会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朵。
在上层阶级中,私生女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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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是最不齿的。所以说,沈清黎在这个圈子里名声很臭,除了脾气以外,这个也是原因之一。
但就算听到了又如何?沈清黎连那段记忆都没有,她要怎么去计较,怎么去反驳?
四处拿了些吃的之后,沈清黎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听着沈楚云站在台上高谈阔论。他父亲是个很厉害的资本家,知道该如何利诱如何威逼,最后让人心甘情愿地给他送钱。
最后,沈知瑜上去收了尾,沈清黎在角落里重重为他鼓着掌。他的视线穿过众人,落在她的脸上,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
“鼓动大会”结束后,接下来就是一些节目和舞会。沈清黎照例都是不参与的。但她看到沈知瑜下台后坐到了厉鹤澜的旁边,飘走的心又回来了。
由于距离太远,沈清黎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嘴型也模模糊糊的。只能通过表情大概估测是好话,还是坏话。
只见沈知瑜突然表情略微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沈清黎,这一眼看的沈清黎心中“咯噔”一下。
过了一会,厉鹤澜也回头,对上她心虚的视线,嘴角若有若无地扯开了一点笑。
于是沈清黎更心慌了,她直接走上前,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你们在说什么?”
沈知瑜一回头就看见了自家漂亮妹妹阴恻的目光,“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打听。”
厉鹤澜没有说话,视线直视前方,像是与他无关。
“说不说,你到底说不说?”沈清黎作势伸手在沈知瑜的胳膊上重重一拧,吃了痛的沈知瑜“嘶”的一声求饶着。
厉鹤澜看了一眼沈清黎因用力而发粉的指尖,又看着沈知瑜胳膊上红掉的一块肉,喉结上下轻滚,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祖宗诶,我等会还要见人呢。”沈知瑜笑握住沈清黎的手,“我们刚刚没在说你,不信你问他。”
“是吗?”沈清黎狐疑地看着厉鹤澜,厉鹤澜的眼神还在两人交叠的手上,不知为何,他觉得有些刺眼。先前在楼梯间握住这只手的触感,此刻他又不合时宜地想了起来。
“嗯。”厉鹤澜附和着沈知瑜。
你们最好是。沈清黎暗暗想着。
这个时候,大门处又走来一人,他一进门便直问沈清黎在哪。问了一圈,终于在前排的位置找到了她。
“请问是沈小姐吗?”
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沈清黎回头应了声:“我是,怎么了?”
来人听了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她:“您前两天和厉先生在我们餐厅吃饭,落了一双鞋在那,我来还给您。”
11. 解围
当沈字和厉字被放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能够成为焦点。
在场谁人不知,沈清黎在厉辞21岁生日那天,从法国订了一头等舱的当季鲜花,声势浩大地直接空运到了厉辞的生日宴上。
在那之后年年如此。
可偏偏花花公子如厉辞,中间换了那么多任女朋友,其中都没有沈清黎的一席之地。
两人微妙的关系,一直都是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料,有事没事都要拿出来说一说。
众目睽睽之下,沈清黎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被那人拎在手中的包裹,“我是不是还应该和让你送鞋给我的人说声谢谢?毕竟大老远地让你跑了一趟。”
穿着“宿云间”工作服的服务生似乎没有想到沈清黎会这么说,一时之间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回答。
“没、没事的。您落在了包间里的,给您送来是应该的。”
“你确定是我落的?”沈清黎嗤笑一声,明媚动人的眼睛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唬人,“你们宿云间都管客人扔掉的垃圾,叫落下的吗?”
她今天之所以会迟到,就是因为找了些人,花了点时间去调查一些事。至少在她所看到的“宿云间”的员工名单里,没有这张脸。
“就是,这鞋子在你手上,难不成沈小姐昨天是光着脚回来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句小声的感叹,这句话宛若一块石子,落到平静的水面上,瞬间荡起了一道道波纹。
究竟是和厉辞在包厢里做了什么,才会连鞋子都来不及穿?
服务生看了一眼那人说话的方向,“好心”解释道:“昨天沈小姐喝多了,可能担心不好走路,所以才……”
在一旁听到这话的沈知瑜脸都气黑了。他原以为是沈清黎自己贪杯喝多了,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一个精心策划的谋算。
“你们还真是什么钱都敢赚啊?”沈知瑜身侧的手动了动,发出了“咔嚓”“咔嚓”的骇人声响。
沈清黎见状预判似的一把拉住了他,轻声安抚道:“哥,我没事。”他们今天作为主办方,绝不能做出失了风度的事来。而且没有发生的事,不管这些人怎么说都不会变成真的,所以她并不在意。
眼见着聚在这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和人在里间谈话的沈楚云,也得到消息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父亲。”沈知瑜松了拳头,挡在了沈清黎身前。
来的路上沈楚云听见了不少,再结合之前他听到的传闻。此刻他虽然脸上仍维持着笑容,心底却早已将沈清黎“定罪”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是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沈楚云略过了沈清黎,板着脸对着服务生说道。
敢直接在他们沈家的地盘撒野,这“宿云间”也是有些拎不清了。
服务生见沈楚云出来,眼神开始畏畏缩缩地躲避着:“我只是来送东西,没有别的意思。”看起来,他倒是像被欺压的弱小。
沈楚云虽然很想现在就找人把他打出去,但是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把人赶走,沈清黎日后反而会落人口舌。
“小黎,你看看这鞋子是你的吗?”沈楚云给了沈清黎一个眼神,希望她配合着好好说。
哪知沈清黎连打开都没打开,直接回道:“是我的。”
沈楚云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众人望着正主都承认了,看来这事没跑了。
这时沈知瑜看了一眼厉鹤澜,试图让他站起来说两句。毕竟那天他也在现场,没人会比他更清楚,沈清黎有没有和厉辞发生什么。
但厉鹤澜就像收不到他的眼色一样,气定神闲地稳坐着,丝毫没有参与到这场闹剧里的想法。
沈清黎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的小动作,在沈楚云那张脸黑到底之前,她终于还是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
“你说的确实没错,昨天我是和厉先生在包厢里吃饭,但是你少用了一个量词。”沈清黎对着服务生纠正道。
“我是和厉辞和厉鹤澜两位厉先生一起在包厢用的餐,洽谈公务。我没想到,这也会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
听着这句不知真假的自辩,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悄悄看向了厉鹤澜。
敢拿厉鹤澜作幌子,沈清黎不是愚蠢的离谱,就是真的有几分可信。
在听见沈清黎在叫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厉鹤澜就已经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自然是注意到了她在提到自己名字时,嘴角那抹狡黠的笑。
“沈小姐实在抱歉,当时吃饭时弄脏了你的鞋。”厉鹤澜配合着起身,走到了沈清黎面前,明明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但是莫名让人感觉不像往常那般难以靠近,“但是我记得,我已经买了一双赔给你了,这双脏了的你还要吗?”
听到这话,沈清黎眼底的笑意深了些。她自己向前走了一步,和他拉近了距离,两人鞋尖抵着鞋尖:“是啊厉总,我记得当时明明扔在了垃圾桶里,还真是奇怪。”
被沈清黎碰到的时候,厉鹤澜的眼尾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而后他不着痕迹地向后撤了一点,目光淡淡地落在了那名服务员身上。
和沈清黎不同的是,只一眼,那服务员的身体便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厉总......我只是帮忙送个东西而已。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沈知瑜说的对,他已经后悔收这钱了。要是知道这事和厉鹤澜有关,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来。
沈楚云看见厉鹤澜亲自站了出来作证,当下腰杆子都挺得直了。要是换做别人,他或许还会犹豫是否是沈清黎提前串通好了,但这人偏偏是厉鹤澜,他相信她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本事。
“如果真的是来物归原主,我沈某自然没话说。但若是别有所图,我也希望你清楚,还没有人可以堂而皇之地在我的地盘欺负我的女儿。”沈楚云这话不仅是说给这人身后的人听的,更是在场的这些。
这些人想要看沈清黎笑话的嘴脸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他的女儿就算再不好,也不是他们可以当众指摘的。
沈清黎虽然明白,沈楚云说这话也是为了维护沈家的脸面,但是听到难免还是心下一暖,连带着表情都柔和了。
至此,闲言碎语彻底消失。就算心里还有些什么,也不敢当着厉鹤澜和沈楚云的面表现出来。
闹剧结束,沈清黎收了眼底的笑意,眼眸里好似结着冷冷的一层冰霜,随着睫羽颤动,簌簌朝下落。
“垃圾从哪里捡的,麻烦还扔到哪里。另外,帮我和你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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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说声谢谢。有空,我会去拜访她的。”
尽管沈清黎是考虑过和厉辞生米煮成熟饭这档子事,但是这还轮不到别人来替她做决定。她原本还可以把那天的事当作是一个意外,草草了结。现在看来,对方并不这么想。
说完这句话后,保安也识趣地上前把那服务生“请”了下去。
“小黎你过来。”在大家都重新投入宴会的时候,唯有沈知瑜还沉着一张脸。他叫来了沈清黎,想要问清楚那天的事。
沈清黎知道躲不过去了,便往椅子上一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这件事我希望你可以交给我自己处理。”
“呵。”沈知瑜冷笑一声道:“不可能,她欺负的是我妹妹。”
沈清黎就知道和他说不通,但是她很了解沈知瑜的做事风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并不是她想要的解决方式。
“厉总,你不想说些什么吗?”关键时候,沈清黎将目光转向厉鹤澜,将他一起拉下了水。
厉鹤澜没想到沈清黎会来这一招,但并不排斥,只丢下一句:“自己的问题自己想。”
闻言沈清黎瘪了瘪嘴,收回了刚贴在他身上的“好人”标签。
不过虽然拉伙失败,但是却成功地让沈知瑜将注意力放到了厉鹤澜的身上。既然那天厉辞有事中途离席了,那么也就意味着,从始至终留在沈清黎身边,看着她喝下那杯酒的人,就只有他了。
“你那天既然一直都在,为什么不阻止她,你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喝酒?”
厉鹤澜再次被cue,眉间隐隐有些不耐烦。沈清黎见情况不太对,立马出来解释道:“其实厉总那天确实阻止了......只是我没听而已。”
说罢,沈清黎吐了吐舌头,试图萌混过关。厉鹤澜的不悦瞬间也就消了,他起身,意有所指地在沈知瑜的脸上看了一眼,然后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
沈知瑜看着自家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暗翻白眼,对着厉鹤澜的背影小声骂了一句老狐狸。这下欠他的人情又多了,看来那块地是没有希望拿回来了。
看到厉鹤澜走后,沈楚云也走了过来,“小黎,那天你是怎么会和厉总在一起吃饭的?你们说了什么?”
但事实上,沈清黎和厉鹤澜也只是单纯偶遇,无法带给沈楚云更多有用的消息。
“不清楚,他可能是想来提前见见他的侄媳夫吧。”沈清黎打了个哈切敷衍道,趁着沈楚云发作前溜走了,“我明天要去D市接小雪,就先回去休息了,爸你和哥在这里吃好玩好。”
**
厉鹤澜坐上车后就对着老陈说了一个地点,老陈虽然惊讶他竟然也会亲自去那种地方,但还是没有多嘴地照做了。
当车行驶出没多远的时候,沈清黎也开着沈知瑜的车出来了。
隔着层窗户,厉鹤澜仿佛都能看到她肆意畅快的小表情,他嘴角不禁跟着一起上扬。
“老李,跟在她后面看着。”
老李在厉鹤澜身边多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降低车速跟在沈清黎后面,距离把握的刚刚好,不至于被发现。
后来,厉鹤澜一直默默等在沈清黎家楼下,直到看到别墅里的灯光亮起,才示意老陈离开。
12. 偶遇
沈清黎今夜莫名睡得安稳,床下的氛围灯昏暗地亮着,将她的半张脸照成了暖色。灯光踩在上面跃动,一闪一闪好似星星。
她睡觉时总像在害怕,身体蜷缩着,手也紧握折在身前。可是今晚似乎做了一个好梦,只见她嘴角翘起,柔软的发从枕上滑落。
“厉、哥哥。”她无意识地喊道。
……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早上七点。
沈清黎睁开眼,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发呆,琥珀色的瞳孔像是蒙了层纱,雾蒙蒙的。过了好一会,这对眼珠子才转动,然后深吸一口气间,她翻过身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直到将一头乌黑顺亮的长发揉得一团糟才停下。
有的时候睡得太好了,反而会让起床变成一件毁天灭地的难事。
光脚踩在地上,沈清黎直接原地脱去了睡袍,然后光着身子走进了卫生间。当身体被热水包裹的瞬间,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将头发吹干后,沈清黎下楼走了一圈。沈知瑜和沈楚云不知是昨晚没回来,还是走得早,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在厨房吃了点保姆早上刚做的点心后,沈清黎就收拾着出发了。
出发前,她给江淮雪发了一条信息,示意她今天不要乱跑,乖乖等着她。
从这里开车去D市差不多要三个小时,为了防止路上困,沈清黎把车停在路边,走进了一家咖啡厅。这家咖啡厅规模不大,但是生意还不错。沈清黎嘴刁,喝了几次他家的咖啡还没喝腻,也就渐渐常来了。
“今天也是老样子吗?”老板一见沈清黎撩开帘子,手就已经碰上了她最爱喝的那款。
“嗯,老样子。”沈清黎笑着点点头,坐在窗边开始等。
没一会,咖啡豆的香气就飘到了鼻边,把沈清黎早上的最后一丝困意都驱散了。
一般只要沈清黎来了,老板都会最优先做她这杯,这次也不例外。拿到咖啡后,沈清黎顺手扫码付钱就要离开,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明明是我先来的,怎么先给你做了?”男人戴着鸭舌帽,拦在沈清黎身前的手臂上纹着半只虎。
沈清黎抬眼看着这人,她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合理的诉求她会考虑。
“对不起,我赶时间,你的咖啡我请了,就当是赔礼,可以吗?”
“赔礼?美女,你以为我是买不起一杯咖啡吗?”
听到这里的时候,沈清黎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她自认为她回答的还算客气,“那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小混混的关键词,他舔了舔嘴角,上下打量着沈清黎道:“我看我们也算有缘,不如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怎么样?”说着,他的手就要朝着沈清黎的腰间摸去。
沈清黎笑了,她嘴上应了一句:好啊,紧接着换了一只手拿咖啡。
然后就在小混混的手要碰到她的前一秒,她迅速在一旁的桌子上抓了一把咖啡沫洒在了他的脸上,然后抓住机会曲膝向上重重一顶——
下一秒小混混便神色痛苦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随后,一张厚卡烫金的名片从半空飘落掉在了他的脸上,身后是帘子落下的声音。
“我叫沈清黎,医药费的报销你可以联系我。”
回到车上后,沈清黎打开手机给老板发了一个“压惊红包”,喝了两口咖啡后就上路了。
江淮雪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她打着伞站在工地里,汗已经不能被称作是汗了。流到最后,她甚至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流汗了,只是觉得这太阳好像绑在了身上,如影随形。
“你如果受不了可以先回去。”傅寒声朝身侧瞥视了一眼,硬朗的眉骨下是一双淬过火一般的眼睛,丝毫不留情面。
江淮雪被他的话一噎,她来这这么久,就没看过这人嘴里说过什么好话。
“怎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吗?”江淮雪本来就难受,被他这么一激,只觉得一股热火从心头翻涌了出来,紧接着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时,江淮雪已经躺在一片阴凉下了。但是不远处的工人还是暴晒在太阳下,一袋又一袋的水泥往肩上扛。
“醒了?”傅寒声站在她前面,撑着伞替她挡住了日头。
江淮雪现在还不是很想理他,转过头继续生闷气。不过是他爸爸手底下分公司的一个小小负责人,竟然敢给她使脸色。
傅寒声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毕竟是老板的女儿,语气也稍有缓和:“你不应该穿成这样到这里,这里的人不是在过家家,他们并不会因为你是谁的女儿就迁就你。”
闻言,江淮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原本半截腿露出来的地方此刻正盖着一件薄外套,身下也垫着一件。
“醒了就回去吧,江总知道也不会让你继续待下去的。”还有半句话他没说,江怀臣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在工地上出了什么事,怕是这里的负责人都会受到牵连。
江淮雪低头抓着他的衣服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咬了咬唇,脸上露出丝不甘:“扶我起来。”
傅寒声顺势垂下一只手,手掌粗粝宽厚,可握住江淮雪的手指却是放软的。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不需要干活的大小姐的手是这样的,牵起的时候,就像捧住了一抔细雪,让人一点劲不敢出。
“我还会再来的。”江淮雪泄气似的在他手心处掐了一下,她就不信了,还能一直让这人小瞧下去。
“好。”傅寒声低声应道,没有再反驳。
沈清黎开了三小时车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沈清黎勾了勾嘴角,将脚往地上跺了跺,去了刚刚踩上的尘土。
江淮雪一听见是沈清黎的声音,当即就甩开了傅寒声的手,“小黎你来啦!我以为你还要有一会呢,刚好我这边也结束了,我请你去吃午饭。”
说罢,她已经挽上了沈清黎的胳膊。
沈清黎在她手上拍了拍,抬头打量起朝她微微点头示意的傅寒声。
由于常年在外又不防晒,傅寒声不算白,但也说不上黑,稍稍偏暗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既硬朗又沉稳。
“小雪,不介绍一下吗?”沈清黎在两人之间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有意打探道。
江淮雪本来觉得不过是一个小小地方的负责人,没什么好介绍的,但是既然沈清黎想知道,她只得不情不愿地说道:“他叫傅寒声,28岁,C市人,上面有一个姐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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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婚育有一子——”
“停停停。”沈清黎无奈地用手戳了戳她的脑袋制止道:“谁要听你说这些。”
江淮雪吐了吐舌头,长话短说道:“总之是我爸在D市找的负责人。”
傅寒声在听了她这么一长串的介绍后,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复杂。她竟然连自己的家庭琐事都调查得这么清楚吗?
“不好意思,这孩子打小就八卦。工作上的事,可能你是前辈,但是涉及到人际关系的,你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她。”沈清黎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别有深意地解释道。
说完,江淮雪就拉着她走了。有了靠山之后,她是一点都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晒太阳。
“小黎,你中午有什么想吃的不?”
沈清黎抬头想了一会道:“都行,江大小姐请什么,我就吃什么。”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就要走出这个工地。突然间,沈清黎只觉得眼下晃过了一抹极其眼熟的身影,但有些不确定。
“小雪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看看。”
“啊?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晒死了。”江淮雪不解,但还是找了一个阴凉处等着。看着沈清黎在阳光下白的发光的皮肤,她不由得感慨:越晒越白的基因就是好啊。
沈清黎也没有把握,毕竟如果在这里都能遇到,说他们两人之间没点缘分,她都不相信。
“厉辞?”
厉辞被晒得正烦,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转过头,当看见笼罩在阳光下的那抹身影时,脸上的不耐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惊艳的注视。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其他什么和你长得像的人。”沈清黎笑了笑,脑海里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人。
厉辞没听懂她的话中话,反应过来后,朝前走了两步,“你怎么来了?这里晒,不适合你。”
“我来找江淮雪,她也在这。”
原来如此。他来这的第一天就碰到了江淮雪,但是不知道她哪根神经没搭对,一直给他下绊子。
“你呢,你为什么会来D市。”沈清黎看着他难得穿着一套运动装,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我?”厉辞不想说,从那天和她吃完饭后的第二天,就被厉鹤澜发配到了这,“过来看看,这块地厉家也有开发的想法。”
沈清黎对于商业的事不感兴趣,没有多问。
“你准备待多久?要一起回去吗?”几天不见,他被晒黑了些,但是并不影响他的美观度。沈清黎望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
当初她就是先从这双眼睛开始喜欢他的,厉鹤澜和他最像的也是这双眼睛。
“可能还要再留几天,你住的地方订好了吗?”这里不像A市,酒店都比较偏。
沈清黎点点头:“嗯,订了,就在景盛。”
是D市最好的酒店,沈清黎去哪里都不会亏待自己。
“好,有时间我去找你吃饭。”聊到这里,已经开始有人来找厉辞了,他正要和沈清黎说,突然听见上面的人朝下在喊着什么:
“快跑!东西要掉下来了!赶紧让开!”
沈清黎起先没有分辨出那人在说什么,直到她循声望去,一根手臂粗的钢筋径直对着她砸了下来。
13. 受伤
等沈清黎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钢筋的坠落对她来说就像是慢动作,每一帧都看得无比清晰。但是身体却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也挪不开。
那一瞬间,沈清黎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画面,一张模糊但年轻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但还不等她去细看,就有一道身影朝她扑了过来。
“小心——”
后脑沉沉坠地,但有手掌托着,并不至于跌破脑袋。沈清黎缓慢睁开眼,眼前是放大的一张脸,只是这脸不像往常,鲜血从额头流了下来。
“厉......辞?你怎么样?坚持住。”可惜她没能等来厉辞的回答。
他身上的全部重量都压在沈清黎身上,沈清黎试着伸手去碰碰他,可是手抖得不像话,根本抬不起来。她的心因为此刻的厉辞揪成了一团,连自己身上的疼痛都无法感知到。只觉得半边身体是麻的,耳边除了风声以外,什么都听不见。
她的眼睛缓缓闭起,头扭向一旁的时候,看见了那根一米多长的钢筋,刚好落在了厉辞的手边。不远处,是江淮雪哭着朝她跑来的场景。
这场事故发生在瞬息之间,反应过来的几人赶忙上前查看两人的情况。他们想要将厉辞从沈清黎的身上挪下,可是厉辞的手死死抱着沈清黎,怎么都不松开。
垫在沈清黎脑袋下面的手,血肉模糊。他以全然保护的姿态将沈清黎护在身下,根本不像外界传闻那般,不将沈清黎放在眼里。
终于,几人费了好大的力气将两人分开。就在要碰到沈清黎的时候,一道冰冷带着命令语气的声音从身后方向传来。
“不要碰她。”
厉鹤澜黑发凌乱地出现在了现场,袖口处的纽扣因为奔跑崩掉了一颗,完全不复往日的淡然。
恐惧、愤怒、心疼。这几种表情掺杂在一起,在他的脸上转瞬即逝。
他没能赶得上,好在厉辞和他做了一样的选择。
江淮雪在看到厉鹤澜的时候,连哭声都停下了,原本伸向沈清黎的手也缩了回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瞳孔骤然间压缩成了针尖大小,却在下一秒近乎扩张到整个虹膜。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就像有冰棱在身上刮过。
好可怕。
“我已经叫救护车,不要随意挪动他们。”
厉鹤澜就近先查看了沈清黎的情况,他伸手轻慢地扶正沈清黎的脸颊,然后将领带扯散,垫在了她的头下。
“沈清黎,听得见我说话吗?”他侧脸绷得发紧,单膝跪下慢慢靠近沈清黎喊着她的名字,忽略他微颤的声音,看起来就像是在例行公事。
终于,沈清黎有了反应,睫毛小幅度地轻震了一下。厉鹤澜绷得笔直的背在那瞬间瓦解了开来,撑在地上的手,悄然间在她手背上碰了一下,感受着那温度,他的心跳这才逐渐平稳,所有的担忧到了嘴边化作了一句:“继续喊她。”
江淮雪点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附在沈清黎耳边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努力维持着她的意识。
而后,厉鹤澜才走到厉辞身边。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厉辞是厉鹤澜的侄子,但凡他真出了什么事,大家都跑不掉。
众人都屏气凝神地望着,不曾想,厉鹤澜只是弯下腰掀开了他的眼皮。在确认他还活着之后,脸上的神色有所缓和。
做完这些后,厉鹤澜站在原地,挺拔的身形像是要和建筑融为一体。只有时不时低头看向腕表的动作,才会将他抽离出来。
很快,救护车的声音响起,江淮雪擦了擦眼泪从地上坐起,准备陪着一起去医院。
救护车到了之后,医护人员下来替两人做了大概的检查。确认可以挪动后,厉鹤澜弯腰抱起沈清黎,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到了担架上。等江淮雪反应过来时,厉鹤澜长腿一迈便上了救护车,然后车门关上,留她一人站在原地罚站。
在一旁的傅寒声看到了全过程,不同的是,他发现了一些微妙的细节。
“你要去医院对吧,我送你。”收了视线,傅寒声的目光落在了失落的江淮雪脸上。
闻言,江淮雪的眼神一下子又亮了起来,“可以吗?谢谢你!”她不会开车,傅寒声提出要当司机,她当然不会拒绝。
路上,傅寒声看着紧绷着的江淮雪,主动挑起了话题:“沈清黎和厉鹤澜两人关系很好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江淮雪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问题。
“没什么。”见前面是红灯,傅寒声缓缓踩住刹车,“刚刚厉总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紧张?江淮雪看见沈清黎出事后,几乎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她的身上,根本没有怎么去注意其他人。
“可能是因为他侄子受伤了,他才紧张的吧。”
傅寒声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没回话。
见绿灯亮起,傅寒声继续朝着医院开去,等赶到时,沈清黎和厉辞已经被送到了手术室,江淮雪来不及和傅寒声告别,连走带跑地进了医院。
到手术室外后,江淮雪放慢了脚步,她看见厉鹤澜守在了门口。江淮雪虽然和他见过几次,但是两人之间并未交流过,她咽了咽口水,硬着脖子上前问道:“厉总,请问小黎她情况怎么样?”
刚问完她其实就有点后悔,厉辞是为了救沈清黎才受的伤,情况看起来也比沈清黎严重得多,还是厉鹤澜的侄子,她是不是应该先问候厉辞?
“医生说轻微脑震荡,只要醒来了就没事了。”厉鹤澜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江淮雪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那......厉辞呢?这次多亏了他。”尽管江淮雪有着找补的嫌疑在,但这次事件也让她对厉辞有了改观,或许他对沈清黎并不只是表面上那样。
“需要留院观察。”短短几个字,就说明了厉辞的严重程度。江淮雪没有敢再问下去。
两人一直等到了手术视外的灯熄灭,江淮雪知道这样就意味着她能看到沈清黎了,由于找不到人分享,她转头看向了厉鹤澜,刚好视线撞上了他放下袖子的动作。
她的眼睛因那一闪而过的疤痕瞪得大了些:“厉总,您手臂上的伤......”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厉鹤澜一个眼神投来,淡漠的语气和之前判若两人:“你的问题太多了。”
江淮雪闭上了嘴,脑子却开始转动。
那究竟是什么伤口?仅仅只是手臂那一小块的位置,都密密麻麻挤满了伤痕,不敢想象身上的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这个时候,江淮雪想起了傅寒声的话,她回忆起钢筋掉下来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了不远处什么人的声音,好像很急切。
说起来,厉鹤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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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的时候,第一个先看的人也是沈清黎?并且当时救护车来了之后,将沈清黎抱上车的人也是他。厉鹤澜是这样热心肠的人吗?
细思极恐,江淮雪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很快,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厉鹤澜上去和主任医师交流了几句,知道两人都暂无大碍后,接了一通电话,脸色很难看地就离开了。
江淮雪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征询过医生意见后,就直奔沈清黎的病房而去。
“哭什么?”沈清黎看到江淮雪的瞬间,眼神温柔地说着。
进到病房里后,江淮雪发现沈清黎已经醒来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刺激病人,但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淌。
“呜呜,小黎你没事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当时吓死我了。”当时她甚至在想,要是她陪着一起过去,会不会出事的人就不是沈清黎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沈清黎嘴角虚弱地扯开一丝笑,“好啦,再哭眼睛就肿了,到时候你回公司,员工看到要笑话你了。”看见江淮雪为了她哭成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
“谁敢笑话我。”说着,江淮雪抽出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她本来想说,其实厉鹤澜也跟着一起来的,但沈清黎的下一句话却直接打断了她。
“厉辞呢,他现在怎么样。我想......看看他。”
“医生说他现在需要休息,不能被打扰,但是现在人已经没事了,只要醒来就好。”江淮雪脑袋耷拉着,她知道沈清黎现在一定很担心厉辞。
沈清黎没有再坚持,比起她的心情,她现在更希望厉辞可以好好的。
慢慢转过身,沈清黎想要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但是那个瞬间,整个背部的皮肤就像被火烧一般,火辣辣的疼,扯得她脸色一白,“嘶”的叫出了声。
“怎么了?”江淮雪猛地站起,手忙脚乱地就要找医生。
“等——等一下。”沈清黎平复了表情叫住了她,额头上的冷汗却止不住地流下:“我没事不用紧张,你帮我看看后面好吗?”
江淮雪这才冷静下来,她将四周的帘子拉起,绕到了沈清黎身后,“我要掀喽,不舒服的话告诉我。”
“嗯。”沈清黎点点头。
尽管有着心理准备,但是当江淮雪掀开她衣服的时候,沈清黎还是没忍住将唇瓣咬死。
好疼,有种整块皮都被掀开的错觉。
当看清沈清黎后背的时候,江淮雪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出来了。
沈清黎虽然不像她这么娇气,但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身上的皮肤本来就要比寻常人更细腻,平常碰一下磕一下都要留淤青。可是现在,雪白纤细的背上大大小小的擦伤、碰伤触目惊心。
他们跌倒的地方刚好是一片碎石区,有的石子尖锐程度堪比刀片,那么直直扎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因为伤口干涸将衣服黏在了身上,所以沈清黎动一下才会扯得整块后背都是疼的。
“小黎你先别动,我去打盆热水帮你擦一下。”江淮雪将哭意忍了下去,掀开帘子就跑了出去。
沈清黎维持着趴睡的姿势不动,等着江淮雪。恍然间,她听见隔壁床位发出了一声微乎其微的轻咳。
心下一动,沈清黎咬牙爬了起来缓慢地朝着隔壁挪动。
会是他吗?
14. 医院
沈清黎原以为起身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没想到在手臂支起的那一刻,后背密密麻麻的啃噬感几乎将她吞没。
她“啪”的一下又掉了回去。
这个动静好像惊到了隔壁的床位,咳嗽声大了些。
沈清黎听见后,更是来不及缓冲,她憋着一口气,猛地抬起上半身,钻心的疼痛硬生生将眼泪挤了下来。
从爬起到起身到行走,短短一分钟的过程漫长得却好像过了整整一天。沈清黎小口地喘着气,苍白的脸色像是被水洗过一样。
但是一想到可以看到厉辞的状况,这些她都可以克服。
沈清黎一步一步地蹑手蹑脚地朝着隔壁挪动,生怕声音太大会吵到厉辞。她将挡在面前的帘子掀开一角,露出的一小点缝隙刚好可以看见里面人的脸。
是厉辞。沈清黎眼睛睁得大大的,连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小心翼翼的。
睡着的厉辞和平日里张扬桀骜的那个人截然不同,他面朝上地平躺着,双手规矩地放在身前,紧闭的双眼睫翼轻轻颤动。
沈清黎不知这样静静看了多久。厉辞朝着她跑来的刹那,她又恍惚间看到了梦里的那道身影,两张脸似乎交叠了。
这个梦,这些年一直伴随着她。沈清黎不知道,在失忆以前,她是否也经常梦到。为此,她还去找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告诉她,如果梦境的细节分毫不变的话,那说明可能就不是梦,而是潜藏在梦下面的,真实的记忆。
田野、池塘、红色砖瓦搭建的土屋。有一个小女孩骑在树上,一只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里似乎握了个果子,然后树下站着一个比她稍大的男孩,对她张开手。
虽然梦境里没有声音,但是沈清黎莫名可以听见,那小男孩在说:“跳下来,我会接住你。”
沈清黎一直梦不到后面的画面,只是隐隐间,背景里还有一位老妇人,她跛着脚,缓慢地找来,口中是老生常谈的训斥,问她怎么又去爬树了,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而小女孩则嬉笑着,嚷嚷着下次还敢。
梦境里除小女孩以外的脸都是模糊的,唯有小男孩的眼睛异常清晰。
清透深邃,如明月高悬,一眼就能望到人的心里。
这样的眼睛,沈清黎在前23年里,只遇见过一双,就是厉辞的眼睛。
正想着,沈清黎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一人,偷看的行为被抓了个正着。
“你在做什么?”
冷不丁的声音将本就做贼心虚的沈清黎吓了一跳,手抖间帘子被放了下来。沈清黎认命似的闭上眼,心里已经想好等会被医生斥责该怎么道歉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声音的耳熟。
“对不起,我只是来看看。”她转过头,态度诚恳地道歉,不想一抬头,身前像堵着一座山,脑门猝不及防地就撞到了这座“山”上。
眼见着沈清黎被撞得向后退去,厉鹤澜在她要撞向那帘子之前,伸出手接住了她。
对视间,这熟悉的场景让两人皆是一愣。沈清黎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被他接在手里。
“谢、谢。”两人过近的距离让沈清黎有些心跳加速,她闪躲着视线,没有去看厉鹤澜的眼睛。
总觉得会被他说一顿。
那只覆在她身后的手向上移了一些,想要将沈清黎扶起。手掌摩挲间,拇指刚好按在了她的腰窝上。
沈清黎身上本就敏感,别人碰不得,腰后又是她的痒痒穴,厉鹤澜这样一碰,沈清黎直接在他怀里身子一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厉鹤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扑了满怀。他揽在沈清黎腰上的那只手一僵。
鼻下传来的独属于少女的馨香,盖过了病房内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厉鹤澜鼻间,避无可避。
厉鹤澜仰着头,阖眸间喉结轻滚,压制着悸动的同时,身体仍有分寸地避让着。但是那只抱着沈清黎的手,却无意识地收紧了。
厉辞有这样抱过她吗?这么乖,一动不动。
想着,厉鹤澜透过那道缝隙,眼神幽幽地望着床上那人。
“啊,疼!”沈清黎突然在厉鹤澜怀里叫了一下。
厉鹤澜顿时收了视线,眼神肉眼可见地慌乱,他低头看着沈清黎,下意识地问了句:“哪里疼?”
“后背,你的手咯到我了。”沈清黎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刚刚为了见厉辞还能忍,现在所有的疼痛都被放大了。
厉鹤澜见此连忙撤了手,“后背受伤了?我去找医生。”说完,厉鹤澜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沈清黎抓住了衣摆,“没事,小雪帮我去拿药了,应该一会就回来了。”
见沈清黎坚持,厉鹤澜没再说什么。
“能走吗?”
“啊?”沈清黎不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你要一直站在这里等着他醒来吗?”厉鹤澜有些无奈地提醒道。
“哦哦,可以的。”趁医生没看到,她得赶紧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着沈清黎一蹦一跳的样子,厉鹤澜自觉将手臂递了上去:“你这样动静很大。”
沈清黎想了想,把手搭了上去,“谢谢。”
可是一想到是她害的他侄子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沈清黎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但凡他上来先骂她两句,她心里都不会这么难受。
“其实你可以怪我的,不用顾及我的身份。毕竟是我让他变成了这样,如果不是我,他现在根本不用躺在这里。”坐下后,沈清黎低着头,做好了被说的准备。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然而,她等来的并不是厉鹤澜的数落。
“你感激厉辞奋不顾身地救你,又觉得我身为他的小叔,理应怪你害他受了伤。”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情况。如果不是他,你们现在都不会在医院里躺着。”
这些话一字一句地落在沈清黎耳中,但她却听得有些迷糊了。
“什么意思?”
厉鹤澜脸色沉了下来,但他并不想被沈清黎看见,于是他背了过去。
在手术室外的时候,他接到了一通电话。通话内容是,这次的施工是谁在监督的,又为什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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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根钢筋从半空脱落。
在将两人送往医院的时候,厉鹤澜就在找人调查这件事。可是电话里给的回复也出乎他的意料。
监督这个工程的,不是别人正是厉辞自己。
在出事的前一天,厉辞本应该出现在工地,做着最后的检查。只要当时认真看过一遍,就一定会发现这个隐患。可事实是,前一天厉辞并没有去工地上,但第二天监督名单上却被画了勾,显示没有问题。
厉鹤澜并没有把详细情况说给沈清黎听,只是拎了几个重点。没有好好负责监督好工程是他种下的因,保护沈清黎不受伤害是他应得的果。
沈清黎听了这些后沉默了。这个原因,并不会让她觉得厉辞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但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厉鹤澜。
“可是无论如何,厉辞救了我是个事实。而且我现在不也没什么大问题,好好的在这呢吗?”沈清黎犹豫着说了出来,厉鹤澜听到后,整整三分钟没有说话。
“你是觉得,你受伤,就无所谓吗?”
沈清黎一愣,心上像是被什么轻握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小声辩驳道。
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厉鹤澜调整好情绪转头看着沈清黎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因为这件事感到自责,这是他应该做的。你好好留在医院养伤就好,没有人会责备你,他是,我也是。”
说了这么多,原来只是想说这个吗?沈清黎看着这双和厉辞很像的眼睛,有些恍惚。因为他是厉鹤澜,所以很少有人会敢直视着观察他的眼睛。但其实说起来,他的眼睛比起厉辞的,还要更好看。
“嗯,谢谢厉总关心。”
这一句“厉总”一下就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厉鹤澜皱了皱眉:“不用谢我,等他醒来你谢他就好,毕竟是他救的你。”
沈清黎笑着点了点头,她发现这人其实还挺口是心非的。
这个时候,江淮雪端着热水也进来了,她看见厉鹤澜在,有些意外。
“厉辞醒了吗?”
“还没呢。”沈清黎心虚避开她的眼睛。
江淮雪没有多想,她将热水放在桌子上,还拿出了医生给她刚开的药,“医生说,这个一天两次,需要按时涂抹,这样才不会留疤痕。”
沈清黎点头:“好的宝子,这两天就麻烦你啦。”
“跟我还说啥麻烦。”江淮雪笑着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不过刚好厉总在这,你也应该谢谢他,是他把你们送来的医院。”还有一句“是他把你抱上车的”,碍于厉鹤澜在这,她没说出来。
沈清黎以为厉鹤澜是因为收到厉辞受伤的消息才赶过来的,没想到是一开始就在这里吗?
“谢谢。”她今天似乎对着厉家人说了很多句谢谢。
厉鹤澜没应下,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药,留下了一句:“好好休息。”
就在他即将走出门的时候,沈清黎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叫住了他:“厉总,今天的事也请和我哥哥保密。”
厉鹤澜脚步一顿,头都没有回地说道:“随你。”
15. 旧梦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江淮雪一边拧开药瓶,一边狐疑地望着沈清黎。
沈清黎见此慢慢趴回到了床上,卖了个关子道:“你猜。”
将毛巾浸泡在热水里,担心自己的手冰到沈清黎,江淮雪又把自己的手也泡了进去,她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思考会是因为什么。
“不告诉你哥你受伤的事?”
“不对——”很快她自己就否决了,以沈知瑜的情报能力,怕是沈清黎受伤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往这赶了,说不定再过一会就要到了,这个根本瞒不住。
想着,江淮雪转过身,将沈清黎的衣服掀到了腰以上:“疼的话告诉我,不要自己忍着。”
但其实,江淮雪自己都是怕的,她也是第一次帮别人处理伤口。
感受到江淮雪的小心翼翼,沈清黎忍着痛,眼睛闭了起来:“没事,你直接擦就好,长痛不如短痛。”
“你说的哦。”
于是江淮雪咬牙慢慢将毛巾敷了上去,滚烫的温度盖在背上的那一刻,沈清黎反而舒了一口气。
“和我说说看吧,你和厉总之间的小秘密。”为了分散沈清黎的注意力,江淮雪主动提道。
能说的事,沈清黎一般都不会瞒着江淮雪,她将厉鹤澜告诉她的,如实转告。
热毛巾敷了一遍之后,伤口开始变软。江淮雪拿起一旁的药水,用棉签蘸着往沈清黎背上涂抹,然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事我站厉总。”
江淮雪承认,她不喜欢厉辞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对沈清黎模棱两可的态度。但还有另一部分,是因为她觉得他除了一张脸和身世以外,没有配得上沈清黎的地方。
花心成瘾、纨绔子弟、玩世不恭,现在又多了一个玩忽职守。和他小叔比起来,两个人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江淮雪合理相信,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双眼睛,沈清黎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所以,你现在还是觉得,你梦里的那个人是厉辞?”
沈清黎也不好说,不管是不是,都喜欢了这么久。而且她喜欢厉辞也是有其他原因在的,现在就算不是他,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我们之前去找过那么多地方,也问了很多人,可是都没有找到我梦里的地方。说不定,那就只是梦而已呢。”沈清黎将头埋在枕头里,语气有些沮丧。她并不是非要弄明白那个梦是什么,只是直觉告诉她,她忘记的很重要的东西,或许就藏在那个梦里。
江淮雪无声叹了一口气,她其实很心疼沈清黎。沈清黎虽然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但其实沈楚云对外都说沈清黎只是养女,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她的身份。
可是大家都知道,沈清黎是他在外的私生女,并非原配所生。在外面养了十几年,直到原配夫人去世了,才将她接回来。
这些事,沈清黎自然都是不记得了。但是外面的风言风语,她又怎会听不见?好在沈知瑜并不在意,一直将她当做是亲妹妹在疼爱。
“我会陪你继续找的,A市找完我们就去找B市,B市找完还有C市呢,总会有找到的一天。”江淮雪将沈清黎的衣服放下,在热水里顺带着把手洗了。
听到她的话,沈清黎鼻头一热:“嗯。”她点了点头。
“对了,你之前说厉总送我们来的医院是什么意思?”沈清黎突然想起来了江淮雪之前说的话。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你们出事的时候,厉总他刚好也在工地上。是他叫了救护车,还亲自把你抱了上去。”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江淮雪有意观察着沈清黎的表情。
“抱我?”沈清黎眼神不自在地凝滞了下,“可能只是顺手帮忙吧。”
“是吗?但我没看见他抱厉辞。”江淮雪幽幽地回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吧。”沈清黎心里一个“咯噔”,想起了先前两人在隔壁间的那个拥抱。但那只是个意外,应该不用特地说吧?
“真没有?”
“嗯,没有。”沈清黎重重点头。
“哼,以后要是被我发现了你有什么瞒着我,看我怎么揍你。”说着,江淮雪威胁似的举了举她那截小胳膊,直接把沈清黎逗笑了。
两人又嬉闹了一会,医生进来了。
“沈小姐现在感觉身体如何,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沈清黎摇了摇头,除了后背还有些疼之外,身体其他地方基本没有大碍。
小护士在一旁记录着沈清黎的情况,然后就准备跟着医生去看看厉辞。
看见他们从隔壁间出来后,沈清黎还是没忍住问道:“那个,请问厉辞他现在怎么样?”得从医生口中亲耳听到“没事”,她才会安心。
“厉先生暂时也没有什么事。他的运气好,那根钢筋并没有砸到实处。”
闻言,沈清才黎松了一口气。
医生和护士检查过厉辞的状况后,不一会就有人进来把厉辞的床位推了出去。
沈清黎看到后不解:“请问为什么要带他出去?”
小护士在一旁解释道:“厉总吩咐的,说是将你们分开,比较有助于休息。”
沈清黎知道这个“厉总”说的是厉鹤澜,她没再回话了,但是心里却有些嘀咕。
她又不会一直去骚扰厉辞,顶多就是偶尔去看看。不过这样有助于厉辞快速恢复的话,她也没有意见。
江淮雪在这里又陪了几个小时,直到接了一个电话。
“小雪你先回去吧,我刚好睡一觉,等明天起来就能出院了。”沈清黎知道这个电话应该是公司打来的,江淮雪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工作,不能因为她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往后推。
江淮雪也有些犹豫,沈清黎出了这样的事,她今晚应该一直陪在她身边才是。
“好啦,去吧去吧,等你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就带你回去。”沈清黎伸出手在江淮雪背上轻推了一把,然后背过了身准备睡觉。
江淮雪盯着沈清黎的背影望了望:“那我走啦,你要乖乖养伤哦。”
“嗯。”由于脑袋钻进了被子里,沈清黎的回复发着闷。
一直等到江淮雪走了有十分钟,沈清黎才把脑袋从被子里抬了起来。
她其实一点都不困,但是又不想让江淮雪为难。
有关于这个梦,她曾也问过沈知瑜。但是得到的答案是,他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在回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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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前,她一直借住在姑姑家。后来,她也从姑姑那里验证了这个说法。
而沈楚云,向来不喜欢她过问过去的事,只让她过好当下,不要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一桩桩一件件,都表明她小时候根本不可能去过什么乡下,更没有那样一个小男孩和老妇人。
想着想着,沈清黎困意涌了上来。眼前的场景似乎变了,沈清黎再次回到了那棵树上,这次,她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树下的人。
**
厉鹤澜离开病房后并没有到其他地方去,而是就坐在医院楼下的车内。
一旦有什么消息,他都可以第一时间赶上去。
他就这样,一直在车内坐到了晚上八点,看见病房内的灯熄了,他才离开。
那个方向,是沈清黎住的病房。
厉鹤澜虽然不满厉辞这次的玩忽职守,但是就冲他救下沈清黎这一点,他就没有办法责备他。如果那个钢筋砸在了沈清黎身上,厉鹤澜想不到他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此时,刚好有电话打进来。厉鹤澜放慢了车速,按了接通。
“说。”
电话那头的人已经习惯了厉鹤澜的言简意赅,他直接挑了重点讲道:“江桥那块拆迁地,最近那边又涨了价格。”
厉鹤澜唇瓣紧抿,尽管没有说话,也可以看得出不大高兴,“要多少?”
“七十亿。”
厉鹤澜笑了一下:“我再给他最后一次定价的机会,确定好了想要的价格再和我谈。”
很多时候,他并不想动用一些不太上台面的办法,但这并不是绝对的。
“那栋老屋和树他动了吗?”
“没有,我前两天去看过,还保存得好好的。”
这块拆迁地是在乡下的田野,没有这个老屋和树,也就值个十亿出头。他们也就是揣摩透了厉鹤澜的心思,才敢一次又一次地坐地起价。
“厉总,您大概什么时间回来?那里的人说杏树开了,地上掉了一大片,他们又不敢动。想请您去看看,怎么处理。”
宋觉不知道那块地的价值,但是他知道,至少那老屋和杏树对厉鹤澜的意义重大,不然他也不会砸进去几十个亿,就只为了保留住那片地方。
“好。”厉鹤澜轻声应道。
那个时候,冒着摔下来的风险爬那么高,都要摘来去吃,现在不知道还喜不喜欢了。
想着沈清黎收到杏子后的模样,厉鹤澜嘴角不禁上扬,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温柔了。
“跟他们说,掉下来的就不管了。树上的,一个都不许碰。”
“好的。”宋觉一个字一个字记下,除了厉鹤澜可能特别爱吃那里的杏子以外,想不到其他任何的理由。
“对了厉总——”宋觉又想起了一件事,“您办公室里的永生花,需要换吗?看着颜色有些掉了。”
原本保洁看到不新鲜的花,会自行换掉。但是想到这花的特殊性,宋觉觉得还是提前问下的好。
“以后我办公室里不需要其他的花了,留着那盆就好。”余光里,厉鹤澜看到了一家药房,他二话不说挂掉了电话,然后将车停在路边,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