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但五个丈夫》
1. 第 1 章
“我今天上夜班,通宵呢,早上怎么去相亲啊?”
“我不管,吃饭的地不就约在你上班的酒店?捎带脚就去了,人家那么忙,能抽空去跟你吃个饭多不容易。”
“妈……”
陈今月还想再说,对面挂了电话,她心里一股火气,但大门又进来了客人,她露出笑脸,“晚上好,欢迎来到瑞安酒店。”
正好是入住旺季,晚上到的客人不少,她几乎没合过眼。好不容易临近下班,陈今月准备好交班,看了眼名单,下一个接班的人是陆时。
陈今月无声地叹了口气,有点为难。
她不大擅长应付这个小少爷,但也得罪不起。毕竟他的小叔叔就是天穹集团的掌权者。
瑞安酒店只是天穹集团涉足的众多领域里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分支。
而小少爷之所以在这里做酒店前台,据说是因为跟人打架,被长辈扔到基层磨磨脾气,正好这家酒店离长辈要视察的公司近,能顺便视察一下陆时。
虽然说是来工作,但也没人真的拿他当个员工看,毕竟人家一来就住进了总统套房,小少爷可能是不高兴,工作也做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陈今月又看了眼时间,不知道这位少爷能不能按时起床,烦躁地咬了一下唇。
值班经理走过来,见她这个样子,主动道,“你到点直接去相亲就行,我替你交接班……”
话还没完,传来懒洋洋的一句,“经理姐姐人这么好啊?”
回头一看,陆时竟然按时过来了,穿着卫衣,帽子拉上去,手插在兜里,一副困倦的样子。
他皮肤白,眼底下淡淡的青就很明显。
经理被这一声姐姐哄得心花怒放,连陆时不穿制服都没说,笑眯眯地说小陆起得真早。
不过就算陆时嘴不甜,她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这酒店也是人家家里的产业,何况他生得漂亮,哪怕不穿制服,光看那张脸客人也不会计较。
而且这小孩也就表面看着乖。
陈今月一边跟陆时叮嘱一边收拾东西,临走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
陆时就那么盯着她涂,冷不丁开口,“姐姐要去见谁?”
他个子高,站在她身后,微微弯腰看向镜子,忽然开口把陈今月吓了一跳。
她不大喜欢陆时,平常跟他说话也是公事公办的,总共也不超过十句,点头之交都没有。
陆时来这里挺受欢迎的,表面上笑眯眯的,跟谁都能搭几句话,喊谁都叫姐姐,看着没什么少爷架子。
实际上面热心冷。
要是真把他话里的亲昵当真,是要栽跟头的,出了社会的人很少再做梦,大部分人知道陆时的身份,对他也是敬畏居多,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但也有被他的外表迷得五迷三道的。
前几天还有个小姑娘红着脸来给他送酸奶,陆时不耐烦地接了,当着人的面就把酸奶扔进了垃圾桶。
小姑娘当即眼圈就红了,但第二天还是照旧送。
第三天上班的时候,陆时带了八个保镖。
长得好,家境也好,哪怕脾气那么差,不高兴从来不掩饰,但还是能受到这么多人喜欢。
说实话,挺讨厌的。
打那之后,陈今月就对他敬而远之,不过她本来也是这个性格,很难跟人熟络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一点,不想多说,胡乱应付道,“只是跟朋友一块儿吃个饭。”
然后拿起包就走了。
陆时则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那张脸,带给他的感觉有点熟悉。
-
陈今月买了张餐券,匆匆去了酒店的自助餐厅。
这次的相亲对象其实长得还行,至少没有之前的几位那么歪瓜裂枣。
但陈今月在他对面坐着,有些意兴阑珊的,她熬夜熬过了头,精神处于兴奋与疲惫之间,太阳穴突突地疼。
尤其听到对面相亲对象说的话,就更疼了。
“说实话,我对你的工作是很不满意的。”相亲对象咂舌,上下审视了一番陈今月。
“其他条件还行,听说你上一份工作是广告设计?这个说出去还好听点,怎么不做了?”
陈今月胸闷,抓起杯子喝了口冰水,才有力气回,“部门被优化了,临时找个班上。”
“哦,酒店前台做来过渡的啊,也好,结婚后要是还做这个顾不上家跟孩子,我是体制内的,到时候你要是考个教资,当个老师挺不错的,还能辅导孩子学习。”
那也得先考上吧,陈今月心想,说得倒是轻巧,是她想不到要考教资吗?考完就能当老师吗?
放在之前她还有心力怼回去,但听多了这种话也懒得浪费自己情绪了,她现在只想快点走完流程回家休息。
“还有一点,你爸身体不大好是吧?你还有个弟弟?结婚后我们两个的工资就一块儿存我那边吧。”
陈今月捂嘴,打了个哈欠,又像是叹了口气,带着点儿轻巧的冷淡,“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
真烦,她垂下眼帘,相亲时的利益计较分外刻薄跟赤裸,双方把一切筹码都摆出来,看如何取舍。
相了几次亲,她已然清楚在对方那边自己的筹码如何。
一个是本科学历,算不上特别好,但是她努力得来的。
一个是长相,算不上大美人,但被室友夸过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这两年被磨去了脾气,眉眼间带了股柔意。
这样的长相似乎让那些相亲对象认为她好欺负,看上她但又看不起她。
另外一个就是年轻,二十五岁,不过在某些相亲对象眼里这也已然老了,他们张口闭口都是女大学生。
最后一个则是被默认让渡出的生育权,在他们那边,生不生孩子,生几个孩子要看他们,而不是她,而且是非常自然的,从未问过她的意见。
其余全是劣势,无论是家境、财富、背景都普普通通——她能拿出来的筹码实际上只有自己这个人。
有些过于可悲了。
更可悲的是到这种时候了,陈今月还是不愿意将就,用她妈的话说叫眼高手低。
其实她也想过稍微忍忍,但实在忍不下去,甚至有点愤懑地想,为什么她就不能要求高呢?她的人生已经这么累了,再来个拖后腿的男人只会更累。
对方还在絮絮叨叨,“丑话得说在前头嘛,不然到时候吵架就不好了。”
陈今月终于接到了自己定的闹钟,如释重负地拿包,站起身,“对不起我还有事……”
或许是起身太急,加上早上也没吃多少东西,头还疼,崴了一下脚,差点摔倒。
好在隔壁桌的男人出手,稳稳地将她扶了起来。
“陈今月,”
他问,“你怎么样?”
声音很好听,像是含在舌尖过了几遍才出声一样,低低的哑,偏偏尾音习惯性地微微上扬,就带出点儿温柔的调性。
她愣了一下才认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江归越,高中时的校草,也是她曾经暗恋过的人。
在少女时代,这个声音在她的梦里无数次响起。
陈今月站起身,看向他,有点慌乱,强露出笑意说了声谢谢。
江归越收回手,也跟着站起身,他穿了一件黑色衬衫,个子高,肩宽腰窄,穿起来就很好看,比起杂志上过瘦的男模特多了几分欲望感。
偏偏跟在陈今月身后的相亲对象也穿了一件衬衫,类似的颜色,类似的版型,质感跟穿出来的效果却天差地别。
陈今月涌现出一点自惭形秽,为自己的相亲对象,也为同那种人相亲的自己。
江归越,归越,归月。
陈今月在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时,心下一跳,或许当初喜欢上他,也有这个名字的原因。
她曾经偷偷在心底认为,这个名字意味着他会是归属于自己的。
江归越这三个字念起来是静谧悠长的意味,给人的第一印象,名字的主人似乎应该是单薄文秀的一个人。
但江归越偏偏不单薄也不秀气。
他打排球,因为经常跳跃,身上的肌肉并不笨重,线条流畅而干净。长相更偏向英俊,五官锋利,带着侵略感,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有点凶。
不过他脾气好,人又很能开得起玩笑,不爱生气,就很少有人会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性格反倒没有辜负这个名字的温柔细腻。
就比如此时此刻,江归越就蹲下身,半跪着要去检查她崴到的脚。
但陈今月宁愿他不要这么细心,最好把自己痛快地无视掉。
她退了几步,避开他的手,语气是自己都没想到的僵硬,“没事。”
他那一桌三个人,两男一女,旁边的男生跟他差不多高,腿很长,放在桌子下显得有些委屈。
虽然带着黑色鸭舌帽跟口罩,看不出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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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光看身高跟露在外面的那双手,应该是个帅哥。
坐在两人对面的女生漂亮精致,头发柔顺,带着股优渥的气质,对着陈今月轻轻点了点头,客气体贴,眼里甚至还带着对她的一点怜悯。
那点怜悯湿润润的,自上而下漫涨成一条河,将陈今月跟她的相亲对象与他们三个划分开来。
站在同一个地方,却是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域,两个阶级,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肯定都听到了。
距离这么近,刚才她跟相亲对象的谈话肯定都被听见了。
陈今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几乎要维持不住客套的神情。
仿佛一时之间整个餐厅的人都在看着她,而那些视线都刺入了她的身体。
陈今月猜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难看。
还不等江归越起身,她就径直往外走,连维持一下表面的客气都顾不上,几乎是落荒而逃。
太丢人了。
她上了出租车的时候还在发愣,回到家,她妈迎上来问相亲如何,但是陈今月根本没有精力回应,她只是强忍着泪意,压抑住脾气。
太丢人了。
关上房门,陈今月在桌子前坐下,镜子照映出她的脸,发丝凌乱,脸色苍白且疲倦,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陈今月一把扣上镜子,方才的画面在脑海再一次回放,羞耻让她的脸涨红。
眼泪夺眶而出。
她其实早就不喜欢江归越了,说句实话,少女时代那点暗恋很浅薄,不至于让人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
江归越被她记起时,通常都是作为青春年华的一种象征,一种感受。
高中毕业之后偶尔也会想说不定能跟江归越再遇见。
想象之中她过得顺风顺水,而他则除了一张好脸以外满身落魄,毕竟搞体育的,难免落下点伤,很容易就沉寂下去了。
那时她就可以有信心也有勇气顺理成章对他伸出手了,想那画面的时候自己偷偷乐一会后又觉得不好,太坏了。
但好像是老天看不惯她曾怀抱过的恶意似的,她的人生乱七八糟,江归越反倒是年纪轻轻就进了国家队。
成绩好,外形也好,很受广告商青睐,她工作的酒店外面大屏上就挂着他的照片。
怎么偏偏是今天?怎么偏偏是这种场合?
她狼狈窘迫到要把自己作为筹码摆在台面上,任人挑挑拣拣。
相亲对象很丢人,斤斤计较的嘴脸很丢人,跟这种人相亲的她也很丢人。
坐在江归越对面的那个女生有一头很漂亮的头发,蓬松自然。
陈今月想,她的头发其实也一直很好,被人夸过好多次,但是现在乱而粗糙,随手用发绳扎着,根部塌陷下去。
如果想要维持那种很漂亮的自然需要耗费金钱、时间、精力来打理。
她负担不起,也没有那个心力。
小学时,老师曾经让写过关于未来的作文,陈今月那时能想到最远的未来就是二十几岁。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写的什么,只记得那时很多烦恼,很多不由自主的事,只想着快快长大,快点变成大人,但她从没想过二十几岁会这么艰难。
人生怎么能过成这样?
她明明没有出什么错,明明一直很努力,但为什么还是过得不好?
很痛苦很累,没有多少钱,也没有话语权,努力也见不到成效,光是赚到维持生活的钱就已经耗尽了精力,根本腾不出时间去提升自己。
十五岁的陈今月心高气傲,虽然梦想换来换去,但她笃定自己日后肯定要做一番事业,去外面闯荡一番,才不要回老家做什么稳定的工作。
二十五岁的陈今月已经忘了曾经有过的梦想,不管什么理想还是目标,她只是想找个安安稳稳的工作。
工资不必太高,能朝九晚五,有双休,能有空看看书,整理一下自己,收拾一下阳台,养养花,然后挑个阳光好的下午,架起画板,画一下自己养的那些花。
但是人生完全不是这样。
阳台上她养的花那些因为疏于打理,长得稀稀落落,死了大半,房间也非常乱,每次想收拾都因为疲惫而推到下一天,然后日复一日。
最后每一天都只是重复而已。
再过几年会更好吗?未来会更好吗?但是她想不出来要怎么变好。
陈今月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一边想一边流泪,哭累了,慢慢睡着了。
2. 第 2 章
外面的海浪声温柔而沉静。
陈今月还在半梦半醒着,她蹭了蹭柔软的枕头,习惯性地去摸手机,摸了半天没摸到。
直到风闯进来,鼓起窗帘,如同柑橘般新鲜的阳光也蛮横地跳到床上,陈今月才猛然清醒。
在看清房间内的陈设之后差点跳起来——这不是她的卧室!
身下的床大且柔软,床边铺着毛绒绒的毯子,毯子底下是胡桃木的地板。
陈今月伸手摸了一把头发,柔软顺滑,她的头发根本不是这个长度,而且睡之前也没洗头。
穿越了?
但是她用梳妆台前的镜子照了照,分明还是自己的脸,只是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
还是说穿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平行世界的她混得这么好吗?
陈今月跳下床,床边的圆桌上盖着蕾丝桌布,旁边一把藤编椅子,不远处有个壁炉。
她看向窗外,映入眼帘的是阳台,阳台之下是泳池,而后是一片如同玻璃般的,由蓝绿色调和成的海。
海天相连,阳光灿烂。不远处建筑错落,红色屋顶,白色墙壁,连同摇曳的柠檬叶的浓绿,俨然组构出了一副极具异国情调的画面。
陈今月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开始满床找手机,最终在被子里翻到了自己的手机,解锁。
屏幕上显示着20XX年,5月7号。
她一觉睡到了三年后。
陈今月木然地想,正想着,闹钟忽然响了。
紧接着,房门被极有规律地敲了三下。
陈今月一惊,有些慌乱地关掉闹钟,希冀门外的人在得不到回应之后离开,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想见。
但是那人似乎极有耐心,等了一会儿才又敲了一次,不紧不慢的。
“今月?”
是个好听的男声,隔着门,有些闷闷的。
“先等一会儿,别开门,我…我还没收拾好!”
陈今月来不及多想,脱了睡裙,冲到衣柜前找了件裙子套上,然后深呼一口气,忐忑地打开了门。
看清来人的瞬间,她愣在原地。
陆时靠在门边,低头斜睨了她一眼,言简意赅,“饭做好了。”
陈今月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崩裂,这个小少爷竟然穿着围裙!还是带花边的那种。
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三年里她干了什么?难不成拿捏住了陆时的把柄?这得是多大的把柄?
能让那个骄傲得跟只波斯猫似的小少爷给自己下厨做饭。
他杀人被她看见了?还是家里破产了?
“怎么这个表情?跟看见了世界末世似的,发烧了?”
陆时挑眉,伸手想探一下陈今月的额头,没探到。
被避开了。
陈今月下意识后退,见他扑了个空,眼神乱飘,下意识咬唇,这个动作好像有点亲密过头了。
三年后的自己好像跟陆时关系很好。
陆时若无其事地放下手,站直了身子看陈今月。
陈今月说话时都不敢看他,只能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直不要磕绊,“我现在不饿,你先去吃,我洗漱一下再去。”
她其实很不擅长说谎,陆时漫无目的地想,每次说谎都是这幅快要死机的表情,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偏偏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陈今月脑子乱成了一锅粥,现在只想立刻马上打电话给自己的闺蜜刘笑问问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哪里有兴致吃饭。
陆时伸手,卡住了她要关上的门,他侧身挤进来,好像一只被主人冷落的大金毛,带着点委屈,“姐姐你怎么了?”
而后非常熟稔地拉过陈今月,俯身,用额头贴了贴她的,“明明没有发烧啊。”
他很明显地察觉到了陈今月的冷淡与排斥,但装作没有发现,故意换了亲昵装乖的语气,从背后压上她,头放在她肩上,唇蹭着她的耳朵。
“是太早叫醒你了吗?起床气?可昨天明明是姐姐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叫你吃早餐的。”
他为了让她能吃上自己亲手做的早餐,还特意给厨师放了假。
陆时比她小四岁,哪怕是三年后,他也是二十四岁的人了,但撒起娇来仍旧自然。
耳边气息温热湿润,陈今月的脸腾一下红了,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这对一个母胎单身真的有点太超过了!
她有点手足无措,但还没等她想出来什么,陆时已经带着她跌到了床上。
他从背后压上她,同她耳鬓厮磨,“姐姐,别生我气……”
“我没生气,你、你先起来。”
陆时于是就听话地撑起一点空间,等陈今月快要翻过来时又压了上去。
“姐姐,我撑不住了。”语气无辜。
如此反复两次,才彻底放她起来。
陈今月费劲地翻过身,在陆时身下小声地喘,见他闷闷地笑,哪能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当即有点生气。
但他笑眯眯地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姐姐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陆时垂下眼帘,这样的姿态格外地乖巧柔软,跟陈今月印象里那个傲慢骄矜的小少爷完全不一样,讨好一般热切地望着她。
“姐姐生我的气就来找我出气,打我骂我都行,但是不要不理我,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是谁跟你说了些什么吗?是江归越吗?”
陈今月不知道这里还有江归越什么事,但她现在一点都不愿意提起这个人,很鸵鸟地逃避现实,每次提起来他都无可避免地回忆起相亲被撞见的场景,恨不得立马从这个世界消失。
不过穿越到三年后这种逃避方式还是有点过了。
她红着脸拍了拍陆时的胳膊,“你先下来。”
身上这个人明显很难敷衍过去,她得打起精神来应付。
陆时顺着她的力道倒下去,侧身躺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他刚才,陆时想,竟然开始害怕。
怕眼前的人知道了他拼命都想掩盖的那个秘密。
只要一想到会有这样的可能,陆时心底就好像空了一块儿,浑身的血液都冰冷下来。
陆时贴过去,搂住她,这才暖了一些。
他忍不住小声在她耳边道,“我爱你。”
声音很小,湮没在海浪声中,微不可闻。
-
酒店前台的工作其实是很枯燥乏味的,陆时只上了一会儿班就不耐烦了,他让一个保镖替了自己的班,自己晃荡去了餐厅。
谁知道在餐厅看到了一个讨厌的人。
江归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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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一看见他就已经没胃口吃饭了,转身要走,耳边听着江归越一桌三个人说话时隐约提起来的一个名字,忽然就想起来了一件事。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那个叫陈今月的女人眼熟了。
陆时曾经见过她的照片。
就在江归越的钱包里。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大概是江归越高中毕业那个夏天。
陆时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江归越只在陆家过了三个暑假。
江归越的妈妈是陆时父亲的二婚真爱,江归越他爸是个赌博的烂人。
但爸妈离婚,江归越既没有跟着他那个烂人爸也没跟着他妈,他跟着排球。
他在排球上显然是有天赋的,他靠着排球就能很好地养活自己。
江归越算是个很乖的小孩,怕给他妈妈添麻烦,平时也识趣地不来陆家,只有暑假时会过去住几天。
但陆时还是很烦江归越。
尽管父母都已经轮流跟他谈过了一次,说明双方一开始就只是联姻,毫无感情,现在只是各自寻找幸福而已。
但陆时还是看自己的继母跟她那个拖油瓶不顺眼。
他讨厌父亲为数不多的注意力被一个外来者分走;讨厌父亲给自己跟江归越买的礼物一样;讨厌父亲只夸江归越但是给他的只有训斥。
讨厌妈妈不看自己;讨厌继母总是看着江归越;讨厌自己只是个联姻的产物。
就连江归越都是有妈妈疼的。
陆时不高兴。
他是被所有人都惯着的小少爷,陆家就没有比他再小的孩子了,几乎所有人都要注视着他,但他还是不高兴。
因为那些视线里唯独没有父母的。
他不高兴就要发脾气,然后父亲的目光就又落在他身上,尽管只有一瞬。
父亲爱江归越的妈妈,父亲也更喜欢江归越。
陆时就是从那时开始明目张胆地欺负江归越,江归越自然是从来不会说出来的,哪怕陆父问起,他也只是笑笑说两个人开玩笑而已。
江归越仿佛没有脾气一样,不管陆时做什么,弄坏他的什么东西,他都不在乎似的。
于是小少爷的恶作剧做起来就异常索然无味。
真没意思,他想。
直到那一天,陆时跟江归越拿错了钱包。
为了对自己的妻子表示自己对江归越视如己出,陆父总是给两个孩子一样的东西,所有东西都是,包括钱包。
所以拿错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自然的是当陆时从中翻出一张照片时,江归越的神情。
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碎他喉咙似的。
那是江归越头一回显露出情绪,但他很快就压了下去,面无表情地取回了那张照片。
陆时笑了一声。
他还记得,那是一张被小心翼翼从班级合照上裁剪下来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扎着马尾,腼腆地看向镜头。
那是陆时见过江归越唯一会重视的东西。
他拉上卫衣的帽子,脚步轻快地走出了门。
接下来的日子终于要有意思了。
他要抢走江归越最宝贵的事物。
陆时心情愉快地想,总不能只允许江归越从他这边拿走东西吧。
3. 第 3 章
被三年后的陆时磨着,陈今月又是哄又是骗的,花了好久才让他相信自己跟江归越没有什么来往。
吃完早饭,趁着陆时收拾餐盘去厨房的空档,陈今月躲进房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确定自己的人生还是一样的轨迹之后,抓紧给刘笑发了条微信。
没办法,陆时缠得太紧了。
消息刚发过去,刘笑就回了。
【刘笑】:?
【刘笑】: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穿越?去医院看过了吗?要不检查一下吧,我说真的。
【陈今月】: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确定了。
她犹疑地打字:该不会我得了什么会失忆的病吧?
【刘笑】:让陆时陪你去检查一下。
【陈今月】:可是我身体挺好的,没有什么不舒服,感觉还是穿越可能性大一点,而且我跟陆时又不熟……
这么使唤人真的可以么?
【刘笑】:他全部身家差不多都要交到你手里了,你还在这儿不熟,你失忆失得这么彻底吗?算了,我跟他讲。
几分钟后,陆时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闯进了房间。
这一次他的表情倒有点像是初见时了,冷淡疏离,大约是刚收到刘笑的消息没多久,没有余力维持温柔小意的假面。
陈今月抬起头,两只手不安地摩挲着手机。
他抿了抿唇,一双眼睛紧盯着陈今月,视线从她的脸上又落到她的手上,喉结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停了半晌,转身在她房间的衣柜里翻出来几件衣服,以及一件薄外套。
又拎出来一个箱子,安静地蹲在地上开始给她收拾东西。
陈今月不好意思让他自己一个人忙,何况还是忙的她的事,想过去一块儿叠衣服,刚在旁边蹲下,就被他瞥了一眼。
她拎着一条裙子,有点尴尬地解释,“两个人一起叠快点。”
“嗯。”
他应了一声,收回视线,低下头继续叠衣服,正在叠的是几件轻薄的内衣。
陈今月看到时脸都红了,伸出手,说话时有点磕巴,“这个给我吧,我自己叠就行了。”
陆时这一次连“嗯”都没有了,径直停下,但是也没把衣服递给她。
果然,早知道不说了。
陈今月想,不仅气氛变得尴尬,还得麻烦一趟去医院,其实她自己没觉得是失忆,毕竟昨天相亲的记忆那么深刻。
仿佛冥冥之中有种感觉,一种莫名的笃定,告诉她,这就是未来。
她刚叹了口气,俯身过去拿衣服,手上却冷不防被烫了一下。
先是一点滚烫的感受,随即视线才触及到那一点水色,最后大脑才后知后觉地得出结论。
是泪水。
而落泪的肯定不是她。
陈今月怔怔地抬起头,看向陆时。
他只穿了一件柔软的体恤,半蹲在地上,肩胛骨撑起两道漂亮的弧,好像海鸟欲飞时的姿态,然而如今飞鸟折翼,翅膀颤抖着。
陆时在哭。
意识到这一点,陈今月张大嘴巴,开始手足无措,她现在彻底结巴了,“你你你你你别、别哭……”
陆时哭了这件事给她的冲击比早上陆时穿着围裙给自己做饭还要大。
要知道陆时第一次在她面前出现时可活脱脱一个二代叛逆小少爷的样子。
不仅打着耳钉,还染着一头金发,虽然那头金发很快就被他长辈责令染了回去,但第一印象还是停留在那里。
傲慢小少爷跟哭包反差实在有点大,而且三年前的陆时看谁都带着轻视。
对着她更是一副懒散的样子,虽然叫着姐姐,但明显也只是维持表面上的礼貌而已。
怎么说,很难接近,也很冷漠。
但是这么一个人,现在正在她面前流泪。
就,感觉很神奇。
他竟然会哭哎。
陈今月手抬了又抬,想拍拍他的背,又觉得有点奇怪,最终一把把内衣塞回了他手里,“对不起……你继续叠!”
别哭了。
早知道她就不多嘴了,她真的不会哄人。
陆时反过来抓住了她的手,陈今月这时才发觉他的手比自己的要大得多,整个握住时就显出来了两人体型差距。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他红着眼,眼泪仍旧不停地往下滚落,这样就让他故意冷硬下来的语气很没说服力。
“就算不认识我了,忘记我了,但是失忆这么大的事情,忘了三年的记忆,一醒来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害怕吗?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抱住,不生气吗?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还顺着我一起吃饭打闹,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吗?电影里那些失忆的主角得的都不是……”小病。
陆时忽然停住,一时默然,眼圈更红了,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缓道。
“哪怕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也应该先考虑自己的身体问题。”
更何况他还表现得这么亲密。
陈今月忍不住辩解,“我还是记得你的,就,记得咱俩刚认识没两天那会儿。”
“所以我现在对你只是一个陌生人?”
“……倒也没有。”
陌生人在她这边至少不会是负好感。
“我知道,刚认识时你很讨厌我。”
陆时放开她的手,还带着泪水,勉强冲着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继续机械性地叠衣服,“你现在肯定也很害怕。”
“没事的,不会有问题的。”
他如此道,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陈今月倒是没有什么自己可能会得某些病的实感,今天让她惊讶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情绪已经快麻木了。
她只是伸手,捧起了陆时的下巴,那张好看精致的脸就完全袒露在眼前。
眼尾红红的,脸上有几道泪痕,因为哭过而有些狼狈,但怎么说呢,漂亮的人就是受优待,这点狼狈反而增添了几分破碎感,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意。
陆时不大乐意让她看自己哭过的脸,但也没有挣脱,只是垂下湿漉漉的睫毛,不去看她。
陈今月叹了一口气,用手指仔细地替他擦了擦眼泪,“你很害怕吗?”
她注意到了那个“也”字。
陆时没说话,只是握住了陈今月的手腕
他的手冰凉,跟早上来叫她吃早饭时的灼热一点也不一样。
陈今月微微有些触动,她轻声安慰道,“没事的。”
“当然没事!”
陆时用自己的体恤狠狠抹了一把脸,“你上次体检也没过多久,报告上显示一切正常,怎么可能有事?”
“就当出去玩一趟。”
于是陈今月真的当出去玩一趟。
陆时忧心忡忡地收拾东西,陈今月好奇地探索这栋房子。
陆时冷若冰霜地打电话给管家安排一切大小琐事,陈今月正大光明地研究冰箱里印着异国语言的饮料。
陆时心情烦躁地吩咐司机开快点,陈今月开开心心地降下车窗观赏外面的风景。
她已经从陆时那边得知,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法国南部的一个小镇,名字她以前从未听过,但陆时说他们两个住的地方距离莫奈画里的景色不远。
现在正好是这里最漂亮天气最舒服的时候。陆时同她说,南法的夏天有点热,所以就选在了即将进入夏天的四月五月过来。
有着夏日的灿烂,气温却舒适宜人。
陈今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建筑,视线被一架紫藤花牵引过去。
她没来过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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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个国家的印象全来自课本与网上,提起法国,想到的总是埃菲尔铁塔,以及时尚的巴黎,全是一些模糊而遥远的符号。
从没想过法国会有这么灿烈的夏天,这么漂亮的海。
陆时说,等去医院检查完,就跟她沿着海岸线,重新走一遍即将被夏日浸染的南法。
去看薰衣草,去看阳光下的海,一起伴着晚霞听着海浪说悄悄话。
如果她高兴,还可以再去一趟南意,那边的食物应该会很合她的口味,而且小镇上很多柠檬园,四五月份正好成熟,到处都是柠檬的香气。
陈今月闻言,转过头,“真的吗?”
她只知道意大利盛产奢侈品跟黑.帮,从来不知道也是度假的好地方。
陆时怔了一下。
她的眼睛很亮,黑白分明,带着盈盈水色,外面移动的光影落入其中,明暗交错。
她总是提起莫奈的画,说莫奈画的海有多好看,颜色有多漂亮。看过南法的海后,又说自然的美确实不是画笔能画得出来的,更不是相机能拍出来的。
有些景物还是要亲眼看过才知道有多美。
可他曾经见过最美的颜色,不在夏日南法的海岸线里,更不在莫奈的画里。
而是在此时此刻,她的眼中。
陆时有点为陈今月感到遗憾。
她那么喜欢画画,那么喜欢美丽的事物,但是此生都不会见到他在她眼中攫取到的色调。
陈今月还在看着他。
陆时点了点头,见她目露欢喜,不想扫她兴,压下心里的担忧,用轻松的语气说一些她可能会感兴趣的事情。
以后每个季节,他暗暗下定决心,都要同她一起,在她喜欢的地方度过。
-
检查是在陆时的安排下做的,陈今月一点没操心。
到达的时候医疗团队早已经就位,一点没耽误时间,那么多检查,一下子就做完了。
但是走马观花的,也有点累,坐车过来就已经够累了,还有些检查需要明天才做。
差不多是天刚擦黑,陈今月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陆时就在听听医疗团队分析报告。
第二天又接着做检查。
最终得出来的结论是没有问题。
至于失忆的原因,医生推测可能是精神上的问题。
尽管这样,还是结结实实住了几天院观测完才回去。
“我觉得真的是穿越。”
从医院回去后,陈今月躺在床上跟刘笑打电话,刚洗过的头发散在洁白的床单上,像是溪流。
“我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个感受太真实了,我还哭过那么一场,现在还记得碰见江归越时的尴尬。”
想起来就要脚趾扣地。
“三年前你确实是挺难的,你家里也一堆破事,简直就是人生低谷啊。”
“唉,前二十几年都挺难的,感觉这么多年也只有这几天是真正活着的。”
刘笑就笑,问,“所以你觉得三年后的未来怎么样?”
“……挺好的。”
陈今月感叹,“没想到未来会是这个样子。”
刘笑停了一下,“但是穿越啊,怎么说,有点魔幻……你抓紧背一下彩票号码,万一还能穿回去,记得跟姐妹我同享富贵!”
陈今月:“……”
一般穿越的很难再穿回去吧。
她对这个未来也挺满意,失去艰苦的三年就失去算了。
不过,如果真的跟刘笑说的那样。
她犹豫着,“万一原本是很穷的人要中那个彩票,结果被我们拿走了,感觉我们好像反派……”
“要不我看一眼股票期货虚拟货币之类的,我看看哪个要涨,万一能穿回去,到时候跟你讲。”
4. 第 4 章
“你这个人,就是容易想太多,有钱买彩票的怎么可能是穷人。”
“万一呢,而且人家本来要中彩票的,被我们截胡多不好。”
“是是是,”刘笑道,“我们去薅资本家羊毛,你现在就快点背一下那些股票啥的。”
两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陈今月刚挂掉电话,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进来吧。”
陈今月在床上打了个滚,赤着脚站到床下。
陆时就探头进来,看到她半湿的发上就开始皱眉,“懒得吹头发就叫我来给你吹,”视线又落到半开的窗,提醒道,“晚上不要贪凉,医生说你得好好休养。”
这两天他忙里忙外的,医院跟家务全都一手包办了,不肯让别人过手,还得让他操心这些琐事,陈今月想到这里,不好意思地抿唇。
“我知道了。”
陆时见她神情腼腆,难以避免地带着客气,也知道在她那边自己八成只是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的路人,不,可能对路人的好感度都比自己高。
但一时半会也急不来。
他轻声叹了口气,进去把窗户关好,又找来吹风机,站在床边一点点给她吹干头发,忽然开口,“我们再重新认识,然后相爱一次吧。”
虽然早就知道两人现在的关系,但提起这个话题,陈今月不免还是紧张,她问,“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三年前。”
陈今月在心里算了两遍,发出疑问,“我们认识也才三年吧?”
陆时语气笃定,“我们天作之合,互相一见钟情,然后陷入深爱,顺利成章领证结婚,一直非常甜蜜。”
陈今月:“甜蜜?”
恕她想象力匮乏,实在想象不出来自己是怎么跟这个小少爷甜蜜起来的。
陆时面不改色,点点头,肯定道,“甜蜜。”
“总之,既然你失忆了,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认识重新恋爱,不过是再重复一次而已。”
在知道陈今月的失忆并非是身体上的疾病引起的之后,陆时情绪就稳定下来了。
可能是因为最终的结果比原本预想的要好得多。
哪怕陈今月对待他客气疏离得就像一个陌生人,但是心里的庆幸却远远要大于酸楚与委屈。
“只是三年而已,就算你不记得了,但是记忆仍旧保存在我这里,你想知道的话问我就可以,接下来还有很多个三年,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再相爱一次。”
他收起吹风机,垂下眼,伸出手,“我是陆时。”
陈今月愣了一秒,才手忙脚乱地握上他的手,“我是……陈今月。”
陆时临走前替陈今月关了灯,他关门前柔声道,“晚安。”
这还是二十几年来,除了跟朋友聊天时,第一次有异性真实地跟自己说晚安,房间里布置得像一个幻梦,外面海浪声阵阵,月光轻柔地越过窗,落在床前,如同潮水般漫涨到被子上。
躺在柔软的床上,感觉胃里前所未有地温暖,她翻了个身,看着门缝那一束光,轻声回,“晚安。”
门慢慢关上,随着咔哒一声,那束光如扇收起,最终湮灭在黑暗中。
如果这是梦,一定是个美梦。
-
陈今月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凌乱的桌子,她的房间太小,桌子就放在床边,用床充当凳子。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年份是正常的,时间是5月7号下午五点,哀叹一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难不成她是穷疯了,犯花痴,太压抑,做起来了校霸倒追自己的春秋大梦?还是比自己小四岁的校霸。
也不大对啊,她现在已经不欣赏校霸了,欣赏的是霸总。
而且虽然陆时是很好看,脸很戳自己,但他的性格跟梦里实在是天差地别。
不过多少还是有点怅然若失,主要是太真实了,虽然很梦幻,但真实到仿佛就是真正的现实。
…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梦么?
陈今月忽然起身,打开手机,把自己在梦里背下来,将来会涨的那些股票期货跟虚拟货币写在便签里,然后发给了刘笑。
【刘笑】:日子不过了?
【刘笑】:认真跟你说一句,我们这种人玩股票只能是当韭菜的命。
【陈今月】:这可是三年后的你求着我背的。
【刘笑】:??
【刘笑】:你吃菌子了?
【陈今月】:到晚上七点,如果热搜第一是歌手贺凭青跟一神秘女子现身瑞安酒店,那我们就要发大财了。
刘笑那边正在输入中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慢吞吞发来一句:你给他做局了?
【陈今月】:……
这是她跟三年后的刘笑一起定下的锚点,来验证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穿越到了未来。
如果是真的,那么那个未来就是她想要的。
有很爱自己的爱人,宽裕的生活,无需担心任何事情,可以闲适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个未来就是她想要的。
晚上七点。
陈今月看着热搜第一,心脏怦怦直跳。
是真的。
“还吃饭吗?”
房门被打开,她妈进了来,“今天早上相的那个怎么样?还是个公务员呢,要不是你长得好,人家看了眼照片,不然就你的条件,约都约不出来。”
陈今月吃亏在她工作上,酒店前台说出去不体面,在相亲市场上男人的质量整体都比较差,稍微像点样子的男人都很抢手。
“忘记长什么样了。”
她哪里还记得相亲对象,回家的时候满心都是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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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现在则全是激动了。
要发财了!
“先别管什么相不相亲的了,”陈今月站起身,推着她妈往外走,“吃饭吃饭。”
她妈没好气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都二十五了,人生大事还没个着落,早点定下来,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我没看上人家,再说了,就算我看上了,人家就能看上我吗?”
陈今月早习惯了她妈这样的话,起先还争辩,试图用年轻人的新思想给她妈洗脑,但可恶的老思想实在顽固,只能作罢,但又时不时不甘心被唠叨,偶尔回击一句。
“你又不是天仙,差不多得了,大家都是普通人,挑个对你好的,生了孩子,日子过起来不就行了?”
“我不想生孩子。”
“那谁都不生,人类不早就灭亡了?别拖到三十都嫁不出去,人家都笑话,丢人。”
要是放在一天之前,陈今月巴不得人类立马灭亡,大家一起完犊子,但一想起梦里南法的夏日,多少还是有了点盼头。
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默不作声地喝粥,专心看着手机上的热搜。
贺凭青工作室已经澄清绯闻,那个神秘女子是贺凭青的堂姐。所以现在大家的重点不在八卦,而在舔颜上,热评都是让贺凭青别唱歌了去拍电影电视剧造福娱乐圈的。
她看了几个评论,心想有那么好看吗,于是啪一下子点了进去。
是一个很短的视频,堂姐叼着烟,而贺凭青就弯腰替她点,火光燃起的瞬间,映出他隐在黑暗里的半张脸,眉眼被橘红火焰染上刹那艳色。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贺凭青朝着镜头看了一眼。
画面极具氛围感,尤其男人俯身点烟那一刻,莫名地让人看了脸红心跳。
贺凭青是混血,混得非常好看,被粉丝吹上了天,说了不知多少遍的所谓东方皮西方骨,而在这个视频里,光影浓淡界限分明,骨相优势就淋漓尽致地凸显了出来。
饶是陈今月这个对他不怎么感冒的,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确实是好。
不过陆时也不差什么,风格不同而已。
她在心底偷偷比较,因为偏袒,给陆时加了十分,最终决出胜者,得出结论,还是陆时更好。
她妈瞅了一眼,嘀咕,“天天看这些明星,把眼光都看挑了,人家能看得上你啊?”
陈今月叹了口气,放下勺子,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她摁灭手机,“不要说了,耳朵都要起茧了,上班的时候那么累,在家就让我安生会儿吧。”
想起阳台自己养的花,又拎着水壶去了阳台。
她妈看着陈今月剩下的大半碗粥就生气,“你这就不吃了?”
陈今月知道她妈实际上想说什么,扬声道,“明天早上我吃掉,浪费不了。”
5. 第 5 章
因为窥探到了一点未来,知道三年后过得还不错,加上眼看着即将暴富,陈今月第二天早起上班的时候心情很好,没有以前那样沉重。
接待客人时堪称元气满满,笑容都多几分真情实感。
经理都对她侧目,说今天小陈状态不错。
午饭的时候,陈今月难得很有胃口,吃完一份员工餐之后又另外去盛了一份炸鸡吃。
【刘笑】:所以,你什么时候辞职?
【陈今月】:月底吧,招人也需要时间。
【刘笑】: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我们就要变成富婆了。
怪不得都说信息差就是财富差,哪怕手头上存款不多,光是知道三年后股市动向靠着滚雪球就完全能财富自由了,更不要说陈今月还背了一下期货之类的。
【刘笑】:对了,有件事,江归越让我问问你,他能不能加你微信。
陈今月回复得非常快,几乎下意识,不假思索回:不行!!!
她已经决定当这个世界没有这个人了,一提起这个名字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尴尬到想捂着脸躺在床上打滚。
知道一切前因后果的刘笑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要替江归越掬一把泪,她了解陈今月,知道陈今月很要面子,自尊心极高。
江归越真的是,运气极其不好,明明是陈今月的暗恋对象,他也对陈今月有意思,当初两个人互相暗恋。
偏偏就是差那么点运气,每次都精准碰到陈今月狼狈的场合。
高中毕业回校那次也是,陈今月的日记不知道被谁翻了出来,几个混小子到处宣扬,大声嚷嚷,说她暗恋江归越。
当时好几个男生拿着写着少女心事的本子在教室外边的走廊扔来扔去,陈今月被这么逗来逗去,怎么也拿不回自己的日记本,气到浑身发抖。
现场混乱,有人吃瓜有人当和事佬有人惊讶,乱糟糟的。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对情情爱爱好奇,最爱看这种热闹的时候,走廊的人越来越多。
同班的班长跟几个女生出来阻止。
事情越闹越大,最后吵起来了,几个男生被指责后也不肯认错,梗着脖子说只是开个玩笑。
就这么僵持着。
其中外号瘦猴的男生仗着自己个子高,一直举着那个本子。
江归越是从学校体育馆匆匆赶来的,身上还穿着运动服,他个子比瘦猴还要高出一头,手臂上青筋暴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运动完,身上的侵略感与攻击性毫不掩饰。
人群如摩西分海一般,自动给他让出来了路。
瘦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拿住那个本子,随后视线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干脆利落地制按到了地上。
手腕一松,本子被取走。
据纪律委员说,跟江归越一个宿舍三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凶的样子。
瘦猴之后也嘀咕说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刘笑那会儿不在场,要不是老师之后点名批评,她真的很难相信江归越这样的人会动怒。
江归越脾气总是很好的。
当时班里有些男生斤斤计较,小气吧啦的,说既然男女平等,为什么不让女生去搬书,也该女生去搬水了之类的酸话。
要刘笑来说,女生搬书搬水的次数并不少!搬水都是轮换着来的,女生搬的次数少是因为每次江归越在的时候他都自觉把这活给干了。
去掉江归越搬水的次数,男女去的次数都是一样的。
刘笑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跟那几个男生争辩,结果那几个人说江归越也是他们男性同胞的一员,他搬的水算在男生这边。
当时江归越刚进教室,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笑眯眯地说他搬的水都算在女生那边。
这么一算,女生搬水的次数就要远远超过男生了,毕竟每次搬水大多都是这几个,反而那几个说酸话的很少去。
但不干活的反而话多,江归越都这么说了,还是唧唧歪歪不公平,质问不是说男女平等吗?
江归越在这些小男生里显得很成熟,精神稳定,也不生气,只是开玩笑似地说别那么小心眼。
何况也没真的男女平等,既然他们在大部分地方都占便宜总要还回去一些,也没还回去多少——饮水机在教室后面,一下课总是男生率先挤过去抢着打水,大多数女生喝不到,去水房打水。
江归越语气很淡,说人家女生大度,没拿这个出来说嘴,但既然提起这件事了,也不能对这个情况视而不见,饮水机放教室前面好点。
很圆滑完美地解决了这件事。
虽然在这之后有些男的腹诽江归越装。
但因为这件事,刘笑对江归越的印象一直很好,在知道陈今月喜欢他之后,大赞她眼光好,又埋怨她嘴也太严了。
就连刘笑这个闺蜜都是在日记本事件之后才知道的。
当时正是高考过后的暑假,蝉声鼓噪,阳光晒得人心烦。
陈今月重重叹了一口气,义正言辞告诉刘笑,以后不要提起这件事,要么当没有发生过,要么就当她死了。
当天陈今月落荒而逃,甚至就连后续的班会都没参加,拿了高中毕业证就走,在处理完学校的事情之后退了班群,然后删了高中所有的同学。
留下一个刘笑已经是因为她们俩感情深厚了。
至于为什么,陈今月说太丢人了,她已经社死了,不想再回忆起来,日记本她也不要了。
刘笑当时安慰了几句,说丢人的不是她,是那几个男生才对。
之后江归越找上了刘笑,说联系不上陈今月了。
刘笑在跟他聊天的过程中,非常离谱地发现这俩人好像是互相暗恋。
她想到,也就直接问了,江归越顾左右而言他。
之前他为了陈今月拿回日记本的时候,刘笑没觉得他对陈今月有意思。
因为江归越确实就是这样的人品跟性格,当时无论是哪个女生陷入那样的境遇,他都会出手帮忙。
但聊天时的反应非常不对。
按照他平时的爽朗程度,应该直接澄清才对。
刘笑意识到这俩人就差一层窗户纸了。
这不得她来当那个勇士!!
然后勇士被大魔王今月的铁石心肠给惊到了。
陈今月这个女人面对刘笑的担保无动于衷,非常坚决地否认了江归越可能会喜欢自己的可能性。
也就是那时,刘笑发现陈今月极度自卑又极度自尊。
陈今月放言说只要一想到江归越可能会喜欢自己,就觉得他很掉价。
——为什么?
——因为感觉他喜欢上自己眼光很不怎么样。
话刚出,陈今月就被刘笑无情锤了一拳。
刘笑非常冷酷:“别给我来这一套,对自己的认知清晰一点!”
但她最终也没动摇陈今月的决心。
面对这些年江归越时不时的询问,刘笑每次都只能给出陈今月拒绝给出联系方式的回复。
没办法,陈今月拒绝交流,一说到这件事就装死,再说就友尽。
也就大学毕业后几年,大概是大脑发育好了,要么就是被社会教育了,总之,陈今月终于能心平气和地提起当年的事情了。
江归越的知名度越来越高,他打球好,长得好,就算排球是个团体运动,他在其中也非常吸睛。
刘笑偶尔跟陈今月聊天时提起,两个人也能一起后悔当年错过了一个潜力股。
陈今月说,“我还以为搞体育的没什么前途呢。”
替他高兴,也替自己怅然,还有点羡慕的意味,总之情绪很复杂。
大学毕业。
陈今月工作,刘笑继续读研。
陈今月相亲,刘笑继续读博。
陈今月后悔的除了错过江归越这个潜力股,也后悔自己当初一毕业就工作是不是选错了。
人生一塌糊涂的时候,总是会回想起当初另外一个选择的。
但是要刘笑来说,江归越这个选择一直没过期。
她一直很难理解为什么陈今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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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妈的话乖乖相亲,每次都相到一些奇葩。
刘笑认为,陈今月有工作,自己能养活自己,要不是她爸有病,需要她给出一部分钱,负担家庭的一些支出,她完全可以自己出去住,出去住的话,跟家里人摩擦或许不会那么大。
她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
而且既然是家里的半个顶梁柱了,为什么还要听父母的话呢?不结婚也挺好的。
两个人大学毕业之后没怎么见面,经常是在深夜聊天。
刘笑记得自己说出这话之后,陈今月沉默了挺久,才说她也抱着一丝希望,感觉说不定能碰上个合拍的人呢,说不定就碰到了一个变数,改变自己的生活。
而且她也有点孤独,想跟其他人说说话。
当时刘笑没理解陈今月为什么孤独。
明明跟家里人一起住不是么?
后来她跟父母吵架,怎么也没法说服他们时,才隐约明白一点。
跟很多人一起住,不代表讲话就有人听,也不代表讲出的话就有人理解。
尤其是父母。
陈今月说,她现在就想找个普普通通的另一半,人品好就行了,也没必要非得相爱之类。
只要能有担当,肯负责,互相支撑,能说得上话,两个人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就行,对方要是想生个孩子,她狠狠心也能生个,已经认命了。
相亲了几次后,聊天时说没想到男人的下限能这么低,而且都非常能算计。
【刘笑】:还认命么?
【陈今月】:哪有那个条件认。
这辈子没想到找个正常人都那么困难。
但是也继续相着亲,说不定就撞大运碰到了对的那个人呢?
刘笑趁机跟她提起江归越,让她吃个回头草,结果被一口回绝,甚至比上一次还要坚决。
就一句话,“我不要面子的吗?让人家觉得我多踩高捧低的呢。”
“你都能狠心随便找个人结婚生孩子了,面子能当饭吃吗?”
也不是说回头就进火葬场了,江归越这人人品可以,肯定不会恃宠而骄,找个有钱帅哥结婚不好吗?
陈今月:“这不是还没到必须结婚的地步吗?!”
刘笑本来想循序渐进慢慢说服的,毕竟陈今月受到社会的毒打之后已经改变不少了,语气也有松动。
刘笑真心认为如果她非得找个人结婚的话,江归越的人品跟能力以及财产都非常优秀,非常适合,这么多年洁身自好,也没传出有女友之类。
逢年过节隔三差五都发消息给刘笑,暗戳戳打探陈今月如何。
陈今月不松口,他也识趣地不去打扰,挺有眼色。
陈今月这些年的辛苦刘笑也看在眼里,她家里那堆事摊上之后,一般人实在很难挣脱。
何况经济不景气,她所在的公司部门被优化,以前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去做了酒店前台,也肯去相亲了,境遇肯定不好。
跟江归越结婚不会比现在更坏了,总比到时候狗急跳墙随便选一个人结婚强。
至少能跳出那个死循环,远离家庭那个压抑的环境。不要那么痛苦,不要那么辛苦。
谁知道转头就被江归越撞见了她相亲的场面。
算是完了。
江归越是彻底没机会了。
手机微信上弹出来江归越的消息,这两天他又来她这边明里暗里打探陈今月的态度,并且非常委婉地问陈今月需不需要帮助。
如果是之前,哪怕陈今月再死要面子,刘笑肯定还是要劝一下她的,但如今姐妹有钱了,就只能非常同情地回复:今月还是不想跟你联系。
接二连三拒绝一个很有钱很深情的大帅哥真的好替她心痛啊。
不过,刘笑一想到陈今月从三年后带回来的那些消息,立刻就释然了大半。
姐妹以后就有钱了,男人无所谓了,错过就错过吧,虽然还是很心痛,江归越这种极品有钱也很难找得到啊。
不过,陈今月好像说过三年后她有男朋友了?
6. 第 6 章
提起未来的男朋友,陈今月沉默了半分钟,一言带过:再说吧。
现在的陆时,怎么说,虽然他性子冷,脾气不好,但好歹还是有最基本的礼貌,不招惹他就行,
陈今月偶尔讨厌他,那讨厌的缘由大多也是他天生的阶层带来的隐隐傲慢,但陆时实在是长得好。面对漂亮的人,总是很难生出恶意。
不过也就仅止于此了。
如果没有那个预知梦的话,陈今月决不会同他多来往,一是麻烦,二是阶级实在不匹配,注定做不成朋友。
但是……她不自觉地蜷缩了下手指,手背上曾落下那一点湿润的地方复又滚烫了起来,梦里陆时落泪的神情浮现在脑海。
她其实还挺喜欢未来的陆时的,同他恋爱的感觉,似乎不错。
只是现在的陆时与未来的陆时反差太大,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且也有点忐忑。
既然已经得知了未来的走向,未来还会那样发展下去吗?是变得更好还是变坏?
一切都不得而知。
何况她跟陆时说话一直非常公事公办,忽然变了样子岂不是很不好?
-
酒吧里,陆时坐在沙发上,有点儿烦地问自己那一群狐朋狗友该怎么追女生。
他只要最快的方法。
“想追一个人?我们陆小少爷这是看上谁了?真是稀奇。”
陆时朋友里最浪荡的,一个姓蒋的公子哥儿往他身边一坐,拿了杯酒扯唇笑开,“砸钱不就完了吗?”
“不管你想要那人的心还是身,只要砸的钱够多,保管能到手,没有不愿意的,哪怕心不在这儿也得给你演出来。”
“怎么砸?”
陆时不耐烦地抬手,示意音乐声停下,“仔细说说。”
-
第二天上班,陈今月收到一大捧玫瑰,连同一个巨大的礼物盒子,上面的logo昭示着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同事大呼小叫地簇拥着,要她拆开看看。
拆出来一个包,陈今月只看出来挺好看的,认识logo,但据同事说,似乎是需要配货才能拿到的,价值一套房。
此言一出,陈今月把这一套房小心恭敬地放了回去。
然后就是一个接一个的礼物。
这个班好像上完了她八辈子的班一样,到最后经理直接让她别在前台杵着了。
耽误客人。
直到下班,陈今月盘算了一下,一天收了好几套房了。
下班的时候,以前经常跟在陆时身边的陈特助领着一群人来了,帮她把那堆东西拿了下去,说怕她住的地方放不开,礼物里还有套房子,就专门给她放这些东西的。
那些礼物都没署名,陈今月猜也能猜出来是谁,但她还是犹豫着,凑到带着金丝边眼镜,一副精英样子的陈特助那边,悄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陈特助瞥了她一眼,很快又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陈今月声音极小,“咱俩一个姓,说不定往上数几百年还是亲戚呢,看在本家的份上,跟我透个底,不然我实在害怕。”
陈特助走在她后边,一直保持一步的距离,声音也控制在两个人刚好能听到的程度。
“小少爷起了心思,如果不愿意的话,同我讲,我会跟陆总说的。”
顿了顿,又道,“礼物不会收回去的,小少爷也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人,试试的话……或许就一步登天也说不定。”
总之,是肯定会比她原本的人生更轻松的。
陈特助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陈今月手中拎着的帆布包,包挺干净的,但边缘已经磨损。
何况……他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补充道,“也不用几百年前,我们确实是亲戚。”
不过是很偏远的亲戚罢了。
陈今月惊异地看他一眼。
陈特助仍旧不为所动,看也不看她,替她拉开车门,恭敬地弯腰,“我送您回去。”
第二天上班,又是礼物。
第三天,同样。
持续到了第十天。
陈特助特意开了一个房间来放那些持续不断的礼物,晚上就送到新买下的,如今已经在陈今月名下的那栋房子里。
陈今月已经懒得跟刘笑吐槽了,到了现在,刘笑也只是冷静地点一点礼物的价值,然后看一下二手的价格,冷静地发消息说我们要成大富婆了。
正是休息时间,她端了杯咖啡坐在大厅,余光瞥到有人在自己身边坐下,她熄灭手机,偏头过去才发现是陆时。
小少爷伸手,把一个小巧的盒子放在她面前。
“今天的礼物。”
他笑眯眯地说,放在桌子上的手支着头,乌黑的瞳孔清亮,倒映出她的身影。
陈今月有点儿不大适应他现在的样子跟性格。
而且这里人太多了,几乎所有人都不着痕迹地关注着他们这边,尤其在陆时在自己身边坐下之后。
陆时仿若习惯了这种注视,异常坦然而无所谓。
也是,在他的成长过程中,这种被人关注的场合肯定是少不了的。
但陈今月只感到如芒在背,她匆匆道了声谢,拿起礼物起身,“出去说。”
陆时也随之起身跟了上去,随着两人一前一后出去,讨论声猛然大了几个度。
有八卦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以前也没见他们两个多亲近啊。”
也有羡慕的。
“陈今月算是熬出头了。”
“抓住机会好好捞一笔,八辈子不用愁了。”
陈今月不知道同事的谈话,但她不用八辈子,她这辈子不愁就行了,也不用靠着陆时,靠着梦里得来的信息就已经足够了。
当然,陆时背后的财富也是加分点,不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不过陈今月穷习惯了,物欲不大,除了以后每年想去南法过夏天,暂时还想不出来更加花钱的地方。
她对千亿级别单位的钱还没有太多概念,几千万跟几亿都差不太多,总之都花不完。
但一个很俊秀的,比自己小四岁的少年,——而且这个少年家境还很好——爱慕自己,追求自己,还追求的非常声势浩大。
确实极大地满足了陈今月的虚荣心。
陆时腿长,很快就同她并肩,他手插在夹克兜里,边走边俯身看她,拖长声音喊,“姐姐——”
引得路过的人侧目,他却满不在乎。
陈今月只好停下,听他要说什么,因为周围人的那些视线,她的脸颊烧起来,“你叫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他眨眨眼,问,“姐姐之前的相亲对象怎么样?”
陈今月瞪他一眼,但她的脸还红着,这一眼就没什么杀伤力,反而让陆时心下微动,但很快,他就将这一点异样忽略过去。
陆时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家世还是财富,都给予了他不必掩饰自己,讨好旁人的凭依。
但这不意味着他不会伪装,讨好,引诱。只是没什么人值得他花心思而已。
就比如此时此刻,他不着痕迹地拉进与陈今月的距离,语气亲昵,半是撒娇半是询问,“不如我吧?”
明知故问,陈今月因为这番话又想起当天遇见江归越的窘迫,脸一下子更红了。
陆时反而更进一步,俯下身,作势要吻她。
他俯身靠近时刻意停了一下,给出对方离开的时间,但女人并未拉开这已经过分亲昵的距离,只是红着脸,垂下了眼。
陆时笑嘻嘻地偏过头,没有顺势去碰女人柔软的唇,而是在她侧脸轻快地落下一吻。
猎物落网了。
他心情愉快地想。
陈今月脸红倒不是因为害羞,毕竟她已经不是小女生了,不至于因为一个脸颊吻激动,而且跟梦里的陆时更亲昵的举动也有过。
只是旁边还有人呢,众目睽睽之下被亲,实在是让人有点难为情。
也不知道之后几天会传成什么样,绝对会被八卦的。
她忽然想起梦里陆时说对自己一见钟情的话来。原本以为那只是他为了哄自己开心信口胡说,难不成是真的?
陆时就这么喜欢自己吗?藏都不藏了?现在他们两个关系似乎应该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
陆时起身,一只手揣在兜里,散漫地垂眸,看着向来对自己一副冰冷神情的人脸颊烧成一片红霞,竟略略失神。
其实这个叫陈今月的前台并不是他的理想型,长得很不起眼,而且年纪还比他大,大四岁还是三岁?长相不算好看,穿着打扮也土气,他妈妈都不会这样打扮。
总之如果不是为了报复江归越,他这辈子都不会同这种类型的女人接触。
陆时刚才也没想吻她,一开始还因为江归越而对她也有一些迁怒。
只是女人红起脸来都这么好看的吗?倒也怪不得江归越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陆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陈今月,见她呆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侧脸,半晌过后瞪他一眼。
眼角一片红艳,潋滟生光,水色柔软,绕上人咽喉。
她已经是他的猎物了。
陆时想着,再出声时就哑了些许。
“待会儿要跟我出去玩么?”
他跟朋友约好了喝酒,当然,得背着他小叔叔派来的那个陈特助。
还是小孩心性呢,陈今月想,她揉了揉侧脸,放下手,“还得上班……”
“辞掉,”
陆时说起这些来时异常随意,“一个酒店前台而已,每天站那么久,看你每次换班走路都不大对劲,脚疼?想上班就在公司给你找个其他职位,而且怎么每次都是你夜班?”
他想到什么,神色一沉,“被欺负了?”
“没有,替人代班而已。”
陈今月又回他之前的,“已经辞了,月底就走,暂时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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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上班,要在家歇一歇再想。”
怎么也得先大睡半个月。
而且到月底辞职的时候,股市里赚的钱应该也不少了,她要找个房子搬出去,稍微喘口气。
一提起这些,陈今月眉眼就不自觉带上些倦意,手机微信信息一个接一个弹出来,全是来问她怎么回事的。
“你怎么忽然给我送礼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陆时不答,皱着眉,“怎么月底才离职?”
“今天不要上班了,替其他人代的班让他们代回来。”
他似乎已经认定她受了欺负,一心要把她护住。
不过陈今月确实是很少拒绝人,久而久之,同事有什么事都来找她。
陆时来了不过几天,也已经瞧出来了这一点,不满道,“那些人都只找你代班,你也太好说话了。”
也太容易受欺负了,他心想,没点脾气,人看着也绵软,被人家捏来捏去的,可怜见的,现在还得被他骗。
到时候气完江归越,分手得多给她几套房子,分手费的话……也不知道五千万够不够。
陆时一开始就未曾想过同陈今月多长久,不过是一时兴起,更多的还是为了赌气——这次他被罚就是因为江归越告发,追求的起因就是为了报复,报复完自然就该分手。
他算计着,长的话维持一个月的关系,短的话,一周左右分开。
陈今月没觉出自己被欺负,她本来脾气就挺好,别人拜托上来顺手有空就帮了,除了小部分奇葩,大多数正常人都会还回来。
“同事都对我挺好的。”
“怎么好了?”陆时眸色不明,偏过头,非得去看她的眼睛,“跟我对你一样好么?”
他骗她,利用她,欺负她,实在是坏到底了,但那些同事就算对她好了吗?
陈今月语塞,她用手肘顶开他,用问句回答问句,“只有今天你亲自来给送礼物,这就是对我好了?”
他就撇撇嘴,流露出些少年气,一只手抚上后颈,“我怕你拒绝嘛。”
而且他也不想浪费时间与精力在这些琐事上,陆时冷淡地想,他的目的也只是交往,中间一切繁琐的流程能用钱跳过再好不过。
陈今月不喜欢陆时这种小少爷类型的男人,她偏好江归越那种,具有侵略性,但又温柔的。
小少爷养尊处优的,性子不定,说不定还需要她哄。
不过这两种男人由着她挑拣的情况只能出现在游戏里。
现实里随便哪种出现跟她告白,她都会答应,因为条件实在是高出她太多了。
哎,陈今月心想,虽然她老是抱怨相亲对象势利眼,但她似乎也一样。
就算没有感情,只要对方条件足够高,她还是会心动。
陈今月非常怀疑三年后陆时说他们互相一见钟情的可能性——毕竟她对现在的陆时好感也不是特别高,这还是有了对三年后陆时的好感加成之后。
在做梦之前,陈今月可以笃定地说自己就是讨厌他,可恶的天龙人资本家!
陈今月之前看到陆时就烦。
烦他长得好看还有钱,人生顺遂,更烦他因为家世跟长相所以漠视其他人,更烦自己也是被他漠视的一员。
最烦的还是这样的帅哥看不上她,哪怕看上了她,陈今月还是会在心底质疑他为什么会看上自己。
就比如现在,她就很奇怪为什么陆时会追求自己,真的不是因为打赌之类的吗?
电视里经常这么演,那些有钱少爷就是喜欢践踏别人的尊严,轻视别人的感情。
但一个打赌能维持三年的时间吗?
陈今月分得清三年后陆时的感情,她确定他是爱自己的。
那就真的是莫名其妙爱上她了?好像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陈今月对爱自己的人就会宽容很多,她喜欢帅哥,也喜欢对自己有好感的人。
她现在就有点喜欢陆时了。
所以她很愿意接受他的追求,同他交往,然后再跟他结婚。
不过,哪怕没有做预知梦,哪怕陆时是因为打赌或者其他轻佻原因才来追求自己,陈今月也不会拒绝他。
她会无视自己的喜恶,无视那些陆时身上让她感到不快的东西,说服自己爱上他,然后让他也以为自己爱他。
没办法,她实在不想过没钱的苦日子了。而且他给的真的太多了,不仅富有,长得也好看。
陆时的脸真的很顶级,陈今月觉得就算他一穷二白,向她告白的话,她说不定也会被那张脸迷得晕头转向然后点头答应。
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又不是富婆,性格内向,还是社恐,实在是吃不到漂亮男人。
所以三年后的陆时说得可能是真的,在他那边看来可能真的是双方都是一见钟情,然后陷入深爱。
只不过开始的时候她一见钟情的可能是他的钱跟那张漂亮脸蛋,然后靠着三分假意,演出来九分真情。
7. 第 7 章
“别上班了,跟我一块出去玩儿吧,好不好?”
陆时俯身,语气轻快,带着过分的亲热,音色甜腻,故意勾引似的。
他急切地想要敲定两人的关系,不愿意再在追求上耗费太多时间。
就只为了气江归越,搞得太麻烦挺不值当的。尤其面前这个女人虽然有一点可爱之处,但个子不够高,气质不够利落,家境想来也不会多好,实在够不上他曾经设想过的另一半的标准。
有点儿像撒娇的猫,陈今月这么想着,但拒绝得很果断,“不行。”
“你从来不这么拒绝其他人的,”
他咕哝着,有点委屈,“怎么就对我这么绝情?”
这话说得陈今月不知道怎么回。
倒是陆时,很快想通了什么似的,松了眉,“所以我对你是特殊的那个了?”
“嗯嗯当然。”
陈今月胡乱应了几声。
于是小少爷就满意了,眼角眉梢俱是得意,但嘴上还是勉为其难道,“好吧,那今天我就自己出去跟他们玩,下次你得陪我一块儿去。”
早就已经在自己那群朋友面前说了追人,结果还追不到很没面子的,至少得带出去让他们看看。
陈今月也不打算接着上班了,现在回去肯定会被同事盘问个遍。
她现在只想快点把陆时打发走,自己回去洗个澡睡个好觉,“你出去玩吧。”
陆时就“哦”一声,走出去几步忽然回头,“那我走了?”
“嗯,走吧,我看着你。”陈今月一心两用,迅速回完刘笑的消息,又专心回陆时。
她向来都这么有话必回的,就算那些不怎么说话的同事一时兴起来打探消息,之后也会礼貌回复。
打字太慢,她干脆跟刘笑打了个语音,塞上耳机一边听闺蜜抱怨今天导师如何如何,一边看向陆时的背影。
她现在是不可能再回去的了,但也不想跟陆时一块儿走,只能在确定他离开之后再走。
陆时走出去一段距离,忽然停下脚步,又回头,见远处那个影子仍旧还在,远远望着,见他回头,还招了招手。
陆时不自在地抬手,算是回了个招呼,转身就闷头往前走。
已经很久没人这样目送他离开了。
感觉有点奇怪。
这一点异样感直到跟一群朋友在一块儿喝酒时还挥之不去。
总叫陆时想起陈今月,没头没尾的,想她被同事拜托时为难的样子,想她这么容易就被自己骗到手,万一其他男人也这样骗她呢?又想她在工作时经常因为帮别人而错过饭点。
为什么非要这么好欺负呢?让他这个坏人欺负的同时还忍不住担心。
他有点心不在焉的,身边的人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陆哥饿不饿?厨师说特意给留了条蓝鳍金枪鱼,还有海胆,刚空运过来,新鲜着呢。”
姓蒋的那个公子哥儿叫蒋林,其实比陆时大好几岁,但他实在是一个能屈能伸,很能捧人很圆滑的一个人,哪怕喊陆时爹也能面不改色,能够提供极高的情绪价值。
他刚来就看出陆时兴致缺缺,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凑上来问的。
“还是想吃点别的?和牛也有,总得吃饭呐。”
都是十几二十岁的青年,标准的肉食动物,陆时不怎么挑食,但最近运动量大,而且还得上班,这几天比较偏爱些高热量的。
陆时闻言,忽然直起身,如梦初醒一般,“确实,总得吃饭。”
蒋林摸不着头脑,“是,得吃饭,也不能光灌酒啊。”
陆时摸出手机才想起来没加陈今月的联系方式,原本微弯的唇瞬间扯平,转而面无表情地给陈特助发消息。
发完消息,放下手机就开始吩咐,“让厨师团队跟我……算了。”
她不一定高兴那么多人过去。
他话音一转,“金枪鱼最好吃的部分是哪儿来着?给我切两份,一份熟的一份生的,海胆也这样做,还有什么好吃的?一块儿做了,我打包带走。”
蒋林心痛不已,暴殄天物啊这是,他尝试着劝阻,“熟的不好吃吧?”
陆时才不管这些,轻描淡写,“反正给我做了。”
万一她不喜欢吃生的呢?他小叔就从来不吃生的。
她肯定饿了。
虽然他是骗她的,但好歹现在也算是男女朋友了,也得尽一些男友的义务。
而且……而且她好像真的喜欢他,但他不可能因为她的喜欢就把自己给搭进去。
就尽量在其他方面多补偿一点吧。
—
陈今月请完假直接回了家。
她房间里比之前稍微整洁点了,但她还是懒得收拾桌子跟床上放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地方太小了,收拾出来都没地放。
刚在床上蒙头躺下,她妈噔噔噔过来了,呼一下子开了门,“怎么了?今天怎么回来怎么早?”
“请假了。”声音因为在被子里显得闷闷的。
“你这三天两头请假可不行,你们经理得有意见的。”
“她没意见。”
“不是我说,你工作得好好做,上一次被炒不就是因为你工作不好不专心,心不在工作上,光看你房间乱遭的那个样我就知道你工作什么样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别说了,张桂英女士你闲着没事就出去跳跳广场舞,别在这儿烦我了。”
“我哪有空去跳那个,我说说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就是样样都做不好,找个人帮帮你才成,上回相那个公务员人家又来问你了,什么时候有空再见一面。”
“没空!”
陈今月猛地坐起来,随手理了理头发,抓起包就往外走。
张桂英跟在后边问,“你去哪儿?”
“找个清净地儿睡觉。”
“去哪儿睡?酒店吗?那多浪费钱,你爸还得去医……”
“砰”地一声,陈今月关上了门。
放在以前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钱,钱总是排在第一位。
陈今月的情绪、感受,包括她这个人,什么都得排在钱的后头。
但明明所有一切都是钱钱钱,她妈又总是说赚多了钱没用,工作再拼,赚再多钱都比不上一个稳定的婚姻跟家庭。
陈今月不明白为什么。
她坐在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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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自己那套房子的沙发上,抱着膝,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安静地看着天黑下去,底下车水马龙,光影涌动,心想明明有钱就是好嘛。
都说钱解决不了一切问题,但没钱就能解决了吗?没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钱能减少她的痛苦。
虽然贫穷的惯性还是让她没能狠下心定个酒店,但既然有人送房子了,也就直接搬过来了。
跟那堆礼物一块儿睡比睡在那个小而破的房间里好多了。
物理隔绝开她妈之后,也能心平气和地想点其他东西了。
刘笑对此表示赞同,“最近你跟我倒苦水的次数都少了。”
两个人挂着语音聊天,刘笑在那头做ppt,陈今月就看着外头发呆,两个人聊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你这次跟你妈吵完架没暴饮暴食吧?”
“没有,还没吃饭。”
“没胃口吗?你这可不行啊,一顿撑死一顿饿死的,稍微吃点。”
陈今月打开外卖软件,犹豫着,“但是一吃就想吃很多。”
“而且选择困难症,不知道点什么好。”
以前没钱的时候还好,贫穷会迫使她做出选择,但是现在兜里有点儿钱了,就忍不住想都要。
“给我忍住!上次吃到吐你忘了?要不我给你点算了。”
陈今月正犹豫着,发现一个小时前陈特助发了几条消息。
推了一个人的名片给她。
【陈特助】:这是陆小少爷的微信。
几分钟后。
【陈特助】:请加一下。
最新一条消息也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了。
陆时的微信昵称是个句号,头像是个奶蓝色的炸毛胖鹦鹉。
陈今月加上好友,备注好,那边几乎是秒通过。
【陆时】:吃饭了吗?
陈今月一边打字,一边跟刘笑道,“有人请客了。”
刘笑立即精神起来,“谁,那个小少爷吗?”
“但是我不想出门。”
出门一趟还得收拾,陆时请客的话想来也不是什么便宜地方,至少得化个妆之类。
【陈今月】:没有,但是也不想出去吃了,懒得动。
【陆时】:我知道,你上班那么累,我给你送。
陈今月打字的手顿了下,如果她现在还在自己家,她是肯定不会让陆时过来的。
家里有她妈先不说,她住的那个小区破旧,楼道灰扑扑的,家里都没个地方能下脚。
但她现在是在陆时送的那套房子里。
陈今月还是犹豫了会儿,心想自己这么快搬过来会不会显得很急迫。
本来她没想过来住的,主要也没来看过,还以为这套房只是个精装修,临时放礼物的,打算到时候卖掉。
今天过来一看发现装修的品味非常不错,也不知道是请了哪个设计师,总之根据她跟刘笑一通百度,光是客厅角落里那个平平无奇的摆件后头的零就让人数到花眼。
没犹豫多久,她没再拒绝陆时,给他发了地址。
她今天不是很想自己一个人吃饭。
太孤单了。
8. 第 8 章
“陈羽,还没准备好吗?”
陆时刚看到陈特助的身影,就站了起来,他总是不耐烦等待。
陈特助弯腰,递给他自己的手机,“先生的电话。”
“哪个陆先生?”
“陆辞先生。”
陆时这才接过手机,闷闷出声,“小叔。”
手机那边的声音杂乱,传过来略微有些失真,男人的语调克制冷静,“生日宴的主人公都不准备出席么?钟家小姐可一早就在这边等你了。”
“管她谁家小姐,爱等等去,反正我在不在都一样,”
陆时满不在乎,他扯唇一笑,带着几分讥讽,“我在的话反而扫所有人的兴。”
他不高兴,宴会上所有人都不许高兴。
“听陈羽说你这几天在外面追求一个……”对面停了一停,才慢慢地一字一句道,“酒店前台。”
“嗯。”
陆时承认得很痛快,听出对面话语里隐隐的反对与不快,像是赌气似的,笑了一声,“我很喜欢她。”
这个女朋友倒真是交对了,一举两得,不仅能气到江归越,还能让家里那两个陆先生不顺心。
电话那头换了个声音,“恋爱我不拦你,但你喜欢归喜欢,做好措施,人家要是不愿意也别做过头,分手的时候记得让陈羽帮你收尾……”
陆时没再听下去,直接挂了。
电话那头,坐在陆辞身边的陆父面色铁青,“这混账,肯定是故意的!”
陆时把手机扔给陈羽,偏过头,眉眼被昏暗的光影勾勒出浓重的轮廓,半是玩笑半是警告道,“以后掂量着点,别什么都说。”
陈羽弯了弯腰,没作声。
陆时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往外走。
“就一女人,也不是什么明星或者谁家千金的,至于这么上心吗?”
蒋林看着陆时出门,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说追到手了?接下来领着人去那个江归越面前转一圈不就成了?”
“也不算追到手了吧,”
身边有人接话,“陆哥就只说送出去的礼物人家都收了。”
那些礼物都是陈特助给挑的,送也是派保镖送,陆时也就下命令而已,哪里用得着他巴巴地贴上去跟个舔狗似的送?
金枪鱼也得考虑人家吃不吃生的,陆时自己都没这么讲究过。
生日不回去过,也不在这里跟兄弟们热闹,去给一个女的送吃的?
—
今天这个生日过得很没意思。
但之前的生日过得似乎也就那样,无非就是千篇一律的流程,宴会的目的也是为了社交维持跟其他人的交际。
他在不在都差不多。
但陆时今晚就是感到很烦躁,还有种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刚才兴致上来,才想着给自己新交到的女友送晚饭。
但是已经到半道了,又感觉自己多此一举,有什么意思呢。
说是女友,但他心知肚明自己动机不纯,不过是为了气江归越,现在又加上他爸跟小叔叔。
见到人了也没什么话好讲,无非就是客套寒暄一下,跟那些钟家小姐李家少爷的差不多。
说不定话也聊不到一起去,好歹那些少爷小姐的还能找个话题聊聊,跟陈今月能说些什么,难不成说说那条鱼跟海胆是怎么空运来的?
他想起他爸总是絮絮叨叨跟继母说一些类似的话题。
也太无聊了。
陆时托着下巴,不耐烦地想,要不就让陈羽给送上去算了,顺道买个包什么的,应该能消掉女人的火气。
他本来就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尤其两人出身背景差别有点大,万一再不小心冒犯到人家,还得哄。
正想着,手机响了。
是陈今月。
他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接通。
“我想喝可乐,”对面理直气壮道,“还想吃蛋糕,要芒果的还有榴莲的。”
“哦……让管家,不对,”
他回过头,问陈羽,“那边的管家撤下来了?”
“嗯,毕竟房产已经归到今月小姐名下,不好再放人。”
眼看着已经到了地方,陆时道,“那你去买可乐跟蛋糕,记得买芒果的榴莲的。”
“这些吃的……”
“我先给送上去吧。”
头一回当外卖小哥,倒也有点新鲜。
就是这个女人指使自己会不会太顺手了?
陆时在这里住过几次,下意识直接输入指纹,显示错误之后才想起来这房子现在已经被他送给陈今月了。
还没等老老实实按门铃,门就开了。
陈今月站在门后,脸红扑扑的,头发乱糟糟的。
酒气混合着水果的味道。
他一怔,“你喝酒了?”
她猛猛摇头,“没有!只喝了一点点橙汁!”
“橙汁?”
陆时想起来了,叹气,“那里面兑了伏特加。”
上次他在这边住的时候半夜睡不着,顺手调了一桶特调。
陈今月摇头摇得有点晕。
陆时进屋,关门,还得腾出手扶着点新鲜出炉的酒鬼,“好了好了别倒了。”
但这个酒鬼明显比较叛逆,不说还好,一说她非得往下倒不可,自己一点力气都不带出的,直愣愣往地上躺。
幸亏陆时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拦腰捞了起来。
“好耶!”
酒鬼欢呼。
陆时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捞着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有点头疼,“你先起来,我得换个鞋。”
“不要!”
“那你躺好,不要动。”
酒鬼蹭一下站直了。
陆时:……
好叛逆。
他把食盒放在柜子上,弯腰换鞋,叛逆酒鬼蹲在一边,托着脸看他,然后目光游移到了一边的食盒上。
“好吃的!”
她高举双手,再一次欢呼。
陆时换完鞋,拎起食盒,“还能吃进去东西吗?”
“饿了。”
本来想放下吃的就走,但现在指望这个酒鬼自己照顾自己显然是没可能的了。
陆时又叹了口气,难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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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捉襟见肘,他指挥道,“去餐桌坐好,不要乱动,给你好吃的。”
“喝了多少,醉成这个样子。”
他一边嘀咕一边把吃的摆出来,每摆出来一样,坐在桌子对面的人眼睛就亮一下。
但她显然听进去了刚才的话,一动不动,只是用热切的目光盯过每一盘菜,最终落到了他身上。
“好了,可以吃了。”
话刚落下,对面立刻开始风卷残云。
吃第一样,天妇罗,她眼睛一亮,“好吃!”
第二样,和牛,“好好吃!!”
啊呜一口吞掉。
第三样,鹅肝,猛猛拌饭,“呜呜怎么这么好吃!”
有这么好吃吗?
陆时忍不住也跟着尝了一下,也就那样。
不过,他一边帮忙把肉切开,一边想怪不得有人爱看吃播。
看到有人这么享受食物,确实挺治愈的。
陈今月停了一下,端起桌上一杯橙汁一口气灌完,大声道,“还想喝饮料。”
“可乐待会儿就来,哎等等,你刚喝的什么?”
这屋里橙汁都被他调酒用完了,哪里来的橙汁?
酒鬼打了个嗝,无辜地看向他,企图蒙混过关。
“好的,我知道了。”
陆时转头给陈羽发了条消息,“记得买点解酒的东西带过来。”
发完消息,酒鬼又在跟肉奋斗了。
“慢点吃,你还没吃饱吗?”
都干完快俩人的分量了。
酒鬼又打了个嗝,塞肉进去,说话含糊不清,“得吃完才行。”
陆时蹙眉,“吃饱就停下。”
本来厨师给的分量就超标。
她点头,“好,留到明天吃。”
他难得耐心,对着一个醉鬼讲起道理,“明天有新的。”
醉鬼懵懵的,“可是……扔掉好浪费。”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直接上手捏住她的脸颊,手指伸进去,强硬地把还没有咽下去的东西扣出来,“明明吃饱了还非得吃完才是浪费,既浪费了身体,又浪费了食物。”
陆时神情冷下来,“你吃撑了不难受吗?”
醉鬼眨巴了几下眼睛,下一秒眼泪就涌了出来,迅速流到了他手上。
陆时身体瞬间僵硬,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半天后,才干巴巴道,“你、你别哭。”
话一出,醉鬼哭得更凶了,刚才还只是无声地哭而已,现在就已经开始小声抽泣了。
“对不起,”
陆时慢慢松开手,松开之后她脸上留下了道不大明显的红痕,他心虚地用手指擦了擦,不仅红痕更明显了,还又红了一片,动作一顿,不得不继续道歉,“对不起。”
“很疼吗?”
醉鬼一边哭一边摇头。
被彻底松开之后一头扎进了陆时怀里,恶狠狠地用他那件六位数的衣服猛擦眼泪跟鼻涕,“我就是忽然发现自己好穷啊呜呜呜说好的先富带后富呢!?天杀的资本家!”
陆时:“……”
对不起。
9. 第 9 章
陈羽拎着一堆东西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陈今月拽着少爷的卫衣,头顶着他的小腹,蒙面痛哭,哭着哭着还暂停一下,抬起头来。
陆时就坐在她身边,神情漠然但动作熟练地从旁边桌子上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
然后她就接过去,狠狠擤一下鼻涕,扔掉纸巾,继续埋他怀里哭。
因为被拽着衣服,陆时的姿势不是很自然,靠着桌子,半弓着腰,迁就着对方的拉扯。
但这并不妨碍他替陈今月乱丢的纸巾收尾。
听到声音,陆时扭头看向玄关处,陈今月晕晕乎乎的,也跟起身,抬头看过去,她整个人几乎都靠着陆时借力,好像从他怀里冒出来似的。
眼眶微红,泪水盈盈,看了叫人心生怜意。
陈羽抬头推了推眼镜,“陆少,”他的语气难得冷肃,“强迫女性是犯法的。”
“什么东西,”
陆时感到十分荒谬,虽然他在外面声名狼藉,但也不至于烂到这个地步,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名声,只能按捺住心头火气,难得耐下心解释,“我没有,她喝醉了,而且我又不喜欢……”
话还没说完,倒在他怀里的酒鬼又开始叛逆。
她大声道,“我就要强迫!”然后拽下陆时,在他侧脸恶狠狠地亲了一口,亲完脸红红地一头栽他怀里去了。
是一个带着水果的清甜与些许酒气的吻。
这下也不用解释了。
陆时伸手扶住怀里的人,僵硬半晌,而后抬头警告陈羽,“不许往外乱说。”
但他说这句话时面皮烧红,好像也跟着喝醉了似的,就使得这个警告很没有威慑力。
陈羽俯身,低声应是。
陆时半揽着她的腰,低头无奈地问,“还想吃蛋糕吗?”
“想!”
怀里的人答应得很快,头发乱糟糟的,仰起脸看向他,眼睛如同静谧的湖水,只映入了他的身影,十分专心地盯着他,盯得陆时不大自在地侧过了头。
她问,“谁过生日?”
陈今月的记忆里,只有周围有人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吃到蛋糕。
喝醉时脑子就不大怎么动了,好像智商退化到小时候,直线型的,一想到蛋糕,就想到生日。
但她小时候生日就过得有一搭没一搭,所以这不可能是她的生日蛋糕。
倒是巧,陆时垂眸,低声道,“我。”
今天是他的生日。
陈今月有点儿高兴,她好像回到了小学。
小学时有同学会在学校过生日,大家就一起分蛋糕。但她是个闷葫芦,不怎么会交际,是所有人的同学但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好朋友。
脸皮也薄,家里还穷,回不起蛋糕,所以哪怕很馋,也从来没有凑过去讨要蛋糕
但面前这个人主动要分给自己蛋糕,是个好人!
她就直起身,很认真地说,“谢谢你分给我蛋糕。”
“生日快乐!”
陆时不自觉地弯了弯唇,“嗯”了一声。
“不过你不能吃太多了,尝一点点吧。”
接下来,她就难得安静地靠着他,一点点地吃着蛋糕。
吃完后又喝了解酒的药,折腾了好一阵,才哄着陈今月刷牙洗漱完,把她扶到了床上,也幸好她早就自己换了睡裙,免去了还得找人替她换衣服的窘迫。
替她关上卧室的门,陆时这才松了口气,他在酒柜前坐下,用指节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把这里的酒还有冰箱里的都处理一下。”
“是。”
他停了停,忽然问,“她是不是很喜欢我?”
还没等陈羽回答,陆时又颇为苦恼地问,“万一分手的时候她哭该怎么办?”
“可以不分。”
“你在说什么傻话,”陆时单手握着一罐果酒,食指勾住拉环,指尖因为用力而失血。
随着沉闷又轻快的一声。
“肯定要分手的。”
他又不可能真的喜欢她,两个人的一切都不匹配。
真没办法,陆时喝了一口果酒,又想起那个吻。
没分手的时候多让着她一点好了,之后多给点分手费。
-
陈今月第二天中午才醒,醒来时头疼欲裂,睁开眼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起来。
昨晚好像断片了,怎么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她从卧室出去时看到陈羽吓了一跳。
陈羽弯了弯腰,“现在是中午十一点,我已经帮您请了假,但您最好调整一下作息,这有利于您的健康。”
“你怎么在这?”
“陆时少爷吩咐我照顾您。”
“陆时?”
“嗯,”陈羽一身西装革履,仍旧那副精英样子,厨房里有人探出身,他伸手介绍,“这是之后负责您饮食的人。”
陈今月有点儿断片,她呆呆地跟那人打了个招呼,问,“陆时呢?”
“陆时少爷最近几天忙,没空过来。”
他能有什么好忙的?陈今月有些疑惑,众所周知,陆家掌权人是他小叔,陆时不出去惹是生非就已经是做出很大贡献了。
但很快,陈羽说的话就让她忘了这个问题,“清洁工作会在您离开家时进行,接下来请告知我您的行程。”
“我的行程?”
“是,在生活助理就位之前,由我负责您的一切。”陈羽道,“替您打理生活。”
她这生活还用得着别人打理吗?不就吃了睡睡起来去上班然后反复循环吗?更何况她也不习惯有人伺候自己,还是一个不怎么熟的异性。
想想就奇怪。
陈羽在的第三天。
陈今月已经习惯有人替自己包办一切了。
出去有人给安排司机规划路线,一日三餐给安排好,口渴时立马有人端水到手边,不想上班跟陈羽说一声就行。
她以前过得都是些什么苦日子!!
陈今月坐在沙发上,顺手把头发绑起来,问陈羽,“我的东西都买好了吗?”
最近几天没上班,她有点儿想画画。
“放在您的画室里了。”
“画室?”
“嗯,刚收拾出来,不知道是否合您的心意。”
陈今月去看了一眼画室,有点儿恍惚,“挺好的。”
本来只是想在阳台支个画板随便画画的,昨天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您喜欢就好。”陈羽微微弯腰,“今天下午要去逛街么?”
“我不是很想出门。”
“去买点您需要的东西,房子车子,衣服包,都可以。”
他低声道,“陆时少爷吩咐过,一切支出都从他那边走。”顿了顿,像是在提示什么似的,“小少爷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
所以这是提醒她多捞点钱么?
不愧是本家,无产阶级人民都站在同一阵营。
陈今月感动地拍了拍陈羽的肩,两人身高差距有点大,她拍着有些吃力,“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着我好,但是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到要买什么。”
穷人乍富就是这样。
而且一开始花太多钱好像显得有点儿不矜持,陆时送的礼物她套现了一些,全投进股市里了,不用一点点慢慢滚雪球了,不出意外三年后数字会非常可观。
如果没有三年后的梦,陈今月是必定会狠狠消费一波的,但现在至少还有三年时间,也就不着急了。
更何况,陈今月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我现在想也只能想到买房买奢侈品,但是房子已经有了,车暂时也想不到买什么,奢侈品的话,我从没有去过那些店,不知道该怎么买,其他的就更一头雾水了。”
她说,“去了也怕露怯,就跟灰姑娘一样,我甚至连只水晶鞋都没有。”
之前陈羽说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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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亲戚的时候,陈今月就问过她妈妈了,还真问出来一个叫陈羽的远方亲戚,听说陈羽学习非常好,当年清华北大任选的,家境似乎同她一样,算不上太好。
张桂英在电话里说陈羽,“争气!一年不少挣,人家爸妈天天在外头旅游。哪像你,当年不好好学习,现在起早贪黑的赚那么一点,没什么本事脾气还大,唠叨几句就气跑了。早点回家,别在外边住了,一天工资能付得起酒店的钱吗?回来给你做你爱吃的茄盒。”
气得陈今月直接挂了电话,心想她现在才不稀罕那茄盒,她就在外边自己逍遥,让你们留在家吃苦。
但气慢慢消下去之后,躺在床上半夜辗转反侧睡不着,又想起那茄盒来了,想了半天,还是起来给她妈转了十万块钱,这才继续睡了。
因为这一点相似与联系,陈今月心里多少有点亲近之意,话也忍不住多说点。
“遇见陆时,被他追求,就像是一个奇迹,做梦一样,我现在都有点儿不敢相信。”
“其实之前陆时就邀请我出去玩了,说是见见他的朋友。我当时拒绝了,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现在想想其实是当时心里就有点害怕。”
“我长得不漂亮,个子也算不得高挑,也没有什么体面衣服,化妆技术还很差劲,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去哪里玩,玩什么。”
陆时每次出现,穿得都非常潮流,一看就是会被小女生追捧的类型。
再往前八百年,陈今月都没那么潮过。
胆怯,害怕,兴奋。
这些情绪她不敢对陆时说,也不愿意说,她不确定同陆时说了之后得到的会是可怜还是不屑,但对着陈羽就没有这些顾虑了。
其实这些细腻的情绪与心理活动已经跟刘笑说过一次了,陈今月其实很爱跟人说话的,这一点像她妈,但她不肯承认。
她妈总是说些让人不高兴的话,陈今月有时也怕自己说的话让听的人不高兴,跟刘笑是互相当垃圾桶。
陈羽跟刘笑不一样。
他就像,就像她小时候想要的父母。
温柔,耐心,无所不能,慢慢引导着她,替她安排一切,处理一切,不需要她自己一点点摸索着探索这个世界。
陈今月在家里从小就是顶梁柱,她是主心骨,做自己的主,高二时要自己抉择选什么科,高三时要自己选专业,因为父母都说不懂,让她自己来。
还得在爸妈吵架时要挡在妈妈面前,声嘶力竭护住她妈妈,父亲出车祸时要忙里忙外,安排好一切,安慰她妈妈。
陈今月其实不想管那么多,也不想负担那么多,但是没办法。
很多个第一次她都是自己摸索着来的,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出省,第一次去大学,第一次去医院。
每一次都在害怕,每一次都在忐忑,带着不安,去陌生的地方之前要查很多东西,生怕露怯。
“不用担心,”
陈羽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就更近了一些,足尖几乎相抵。
他低声道,“我会一点点教您。”
“去过之后,很快就会发现不过如此而已,”
“我知道。”
但知道归知道。
陈今月低头,盯着两人的脚尖看。
她穿的是一双拖鞋,透明的细细的带子覆在白皙的脚背,对面的人照例穿着一丝不苟的皮鞋,西装裤的料子柔顺地落下。
她情绪低落,兴致缺缺。
头顶的声音顿了顿,忽地柔软了一些,非常轻的变化,安慰一般。
“我会跟在您身后的。”
“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
陈今月终于笑起来,双手放在背后,一只手握住另外一只的手腕,带着点期待,“大小姐身后跟着的执事?”
“嗯,”
陈羽难得笑了一下,极细微的,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仍旧冷静,“我现在就是今月小姐的执事。”
10. 第 10 章
“您要是实在不喜欢出门,可以让人把东西送过来挑,我来安排。”
有钱人真的是……活得好爽,不过陈今月拒绝了,“算了吧。”
她也没那么讨厌出门,而且出去逛街如果看不上可以不买,让人大张旗鼓送过来挑,不花点钱的话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虽然花的不是她的钱,但她也不要花冤枉钱买不喜欢的东西。
再说了,陆时的钱迟早都是她的,最晚三年后就是她的了,她可还记得刘笑跟自己提过这事。
据说绝大多数资产都转移到她名下了。
-
蒋林在吧台前坐下,不远处的管弦乐队正在演奏,轻柔而舒缓的音乐在空间之内游荡。
与其说这里是酒吧,不如说是这一群二代的私人俱乐部,不对外营业,除了几个爱凑热闹的偶尔办个聚会,搞个舞会之类,大多数时间都是没人在的。
大家各自玩各自的。
也就这几天陆时经常待在这里,可能是住烦了酒店,一连在这里留宿两天,连带着蒋林这一帮人也闻风而至,天天过来。
蒋林抬手示意让调酒师帮自己调一杯酒,而后转向躺在沙发上的陆时,大为纳闷,“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我们陆少不高兴了?”
“上次追的女人给你气受了?不是说已经追到手了,就等家宴的时候带着人去江归越面前亮一下相,之后立马分手么?”
周围的人基本都知道陆时跟江归越不对付,奈何陆时他爸偏向江归越,再加上江归越这几年早已跻身世界顶尖运动员,性格又好,不像陆时那个狗脾气,自然讨长辈喜欢。
虽然他坚持不改姓,但陆家仍旧承认他的身份,哪怕要为此分出去一部分财产。
陆家不缺钱,但名誉与声望不一样,它看不见摸不着,在关键时刻却起着决定性作用。
就目前江归越的成绩,已经能够大作文章,最近几年集团的公关团队没少围绕这一点营销。
也因为他的成绩,哪怕出身不好,江归越的母亲也很轻易地就融入了贵妇的圈子,背地里不知道,但明面上没人给过她脸色看。
陆时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苦恼道,“她好像真的喜欢我。”
“那又怎么了,喜欢就喜欢呗,”蒋林没心没肺道,“喜欢你的女生多了去了,一个个的贴上来都不够烦的,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多情。”
陆时长得好看,家世好,虽然有点脾气,骄矜了些,但他一向不参与那些乱糟糟的圈子,也从来不滥交。
虽然非常刻板印象的跟小说里的富二代一样喜欢赛车,玩摩托,但本质上还算乖,至少蒋林被扔去基层历练时是不肯叫人哥哥姐姐的。
所以同那些扶不上墙的二代一比,立马出挑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过就光陆时那张脸,哪怕他没钱,还欠一屁股债,也有的是人心甘情愿给他花钱。
“她不一样,”
陆时说,“她一开始不喜欢我来着。”
一开始的冷淡与厌烦,他能感受到。
“这不废话吗?哪怕是座冰山,砸了上千万不得融化一点?谁给我砸这么多钱,我装也得装出深情来。”
“她才不是装的,她是真心的。”
“我也真心喜欢给我砸钱的人。”
“但世界上这么多有钱人,她怎么就只对我真心?”
那是因为只有你给她砸钱啊,蒋林无语,“行了,那是江归越暗恋的女人,随便玩玩得了,真陷进去这不是本末倒置了?”
调酒师这么些年基本都闲着,每天就是打卡拿钱,调酒的技术都有些生疏,一边听八卦一边调酒,差点手一抖把杯子摔地上。
好在吧台前的人都没有分给他多少注意力。
陆时从沙发上坐起身,好看的眉皱起来,“随便玩玩?”
语气很冷,显然因为这话而不高兴。
“怎么,还说不得了,难不成你真喜欢她么?”
陆时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那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你这样说话对人很不尊重,她又不是玩具,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
之前他把追求者送的酸奶扔进垃圾桶时,陈今月就站在一边看着,从那之后,她对他就很冷淡。
陆时能猜到她大约是不高兴看到自己那样做的,但那个追求者实在是……可能因为年纪小,无论他怎么拒绝都还要再贴上来,半点话都听不进去。
也不知道成年没有,他又不是变态,喜欢那么小的女孩,更不想被人拍下,因此闹出什么绯闻,就只能把事情做绝一点了。
他之前不在乎陈今月怎么看自己,哪怕清楚被她误会,也没觉得怎样,但现在想起来,多少有点烦躁。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解释一下的,现在贸然提起来解释显得很刻意。
“好好好,我以后尊重点,”蒋林举起手来,作势投降。
“改天把人带出来看看?跟她商量一下到时怎么报复江归越。”
“为什么要跟她商量?”
“之前不是说要让她帮着演一下戏?”
“之前确实是……”陆时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又道,“我还没跟她说。”
光线昏暗,他的表情看不大分明,所以蒋林也摸不准他的态度。
只能试探着来,“还说么?”
陆时不语。
“现在说了确实是有点伤人哈……”
陆时抬眼,看向了蒋林。
蒋林感觉自己好像摸准了一点方向,“那就之后再说?”
陆时这一次应得很快,“嗯。”出完声又生硬地往后找补了几句,像是在解释什么。
“你说得确实对,当初是我没想好,只想着把人追到手,但是人家既然答应我,接受我的礼物,肯定是对我有好感的。”
“江归越跟她同学三年,两个人都没在一起,她肯定不喜欢江归越。”
“让她跟不喜欢的人接触,也太为难她了。”
蒋林喝了一口酒,“嗯嗯,你说得都对。”
“那你家宴还带她去么?”
“当然要带。”
陆时站起身,他穿着一件过于宽松的黑T,但身量放在这里,肩背完全可以撑起来,就很有少年人的那股子洒脱不羁,偏偏神情又懒散。
“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露个面就行。”
一样能让江归越跟他爸难受。
蒋林觉得自己好像猜对了什么,但是又不敢十分确定,毕竟俩人认识才几天?哪有进展那么快的?
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还是没忍住开口,“你不会真的喜欢那个女的吧?”
“说什么呢?”
陆时斜睨他一眼,皱起眉,“我可不喜欢她。”
蒋林大大地摇头,“当局者迷啊。”
“别出去乱说,我跟她完全不匹配,我曾经想过的理想型也不是她那个样子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替她着想?”
陆时声音里带着股刻意的轻快,“看她顺眼罢了。”顿了顿,补了句,“而且她真的有点可怜。”
“都说怜爱怜爱,先怜后爱。”
“这不是爱,我分得清。”
蒋林道,“可你以前也没爱过谁,怎么知道这就不是爱了?”
“我就是知道。”他强调道,“家宴过后,我肯定会同她分手。”
要给出什么补偿他都已经想好了。
-
“宴会?”
陈今月抬起头,不是很自然地伸出脚,让sales替自己换鞋子。
让人跪着给自己换鞋还是有点尴尬。
陈羽弯腰,示意自己来,半跪下来,接过了sales的工作。
更尴尬了。
而且陈羽是让她踩着自己的大腿替她穿的鞋。
因为这,陈今月难免局促,她想自己穿,但是周围的人似乎都默认这样才是正常的,于是按捺住了,尽力让自己的姿态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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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都爱随大流,从不特立独行。这是从小就养下的习惯。
小孩子喜欢被关注,被注视,喜欢跟别人不一样,但在陈今月小时候,关注通常伴随着嘲笑与欺负,她一直期望的并非特殊,而是跟大家一样。
贫穷带来的特殊只会让人孤立无援,融入群体才会带来安全感。
这个习惯一直维持着,几乎成为了她的本能。
她这几天都请假也是因为之前陆时追求太大张旗鼓了,同事的那些视线跟探究让她很不安。
之前能忍都是因为每天上班就有礼物收,陈今月害怕万一未来不一样,自己没跟陆时在一起,或者半道分手,能拿点钱走人也是好的。
“嗯,是陆家家宴,一个月后举行。”
陈今月紧张道,“我也要去吗?”
“嗯,您要作为少爷的女伴出席。”
陈今月现在已经完全忘记别人跪下替自己换鞋的尴尬了,她开始万分紧张一个月后的宴会。
不由自主地开始感到焦虑,她下意识咬了咬唇,不安地问,“能让他换个女伴吗?”
“我什么也不会,不会跳舞也不会交际,那里面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我也没有穿过礼服。”
陈今月有点打退堂鼓,怏怏道,“我觉得现在到手的钱已经够了……”
捞的钱已经足够躺平三百年,她想分手了!
至于三年后的那个梦,她现在焦虑到不在乎了,能跟陆时走到一起当然好,走不到一起就算了。
陈羽替她扣好鞋扣,抬起头注视着她,带着安抚性,“别怕,我会教你的。”
陈今月小心地环顾周围,她觉得自己同这里格格不入,虽然不是自己付钱,但她的钱包跟这里的物品价格太不匹配,坐在这里就很没有底气。
她叹了口气,有点难为情地伸手挽了一下头发,“早知道就好好梳一下头了。”
其实她今天只是想出来买点花,但是这几天吃得太健康了,有点馋麻辣烫,顺道去吃了一顿,结果不小心把汤撒到鞋上,被来接她的陈羽拎到这里买鞋。
周围的男男女女都很漂亮,打扮入时,妆发精致,气质优越。
只有她素面朝天,就像一只丑小鸭,头发随便扎的,身上穿着的裙子价值三百块,质感单薄,皱巴巴的,还有一股麻辣烫的味道,就像是误入这里的人。
甚至三百块的裙子在她的衣服里已经算是好了。
声音很小,陈羽要俯身靠近,非常专注地听,才能在音乐声中分辨出她说了什么。
她踩着他的大腿,俯身时,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大腿肌肉的牵动。
这么一动作,西装裤更加贴身,勾勒出大腿处的肌肉线条。
陈今月害羞地蜷缩了一下脚趾。
“是我的疏忽,今天出门时忘了问您要不要安排造型师。”
陈羽将她的脚放下,起身,弯下腰,一只手放在背后,朝着她伸出手,一身西装,动作优雅,礼仪到位,仿佛真的漫画里走出来的执事。
之前就有人因着他频频投来视线,站起来之后就更加引人注目。
说起来,这里穿着最好的或许是陈羽,就算陈今月不识货,光看也知道他从头到脚任何一件东西都不便宜。
毕竟西装这种东西,便宜的跟贵的质感完全不一样。
陈羽很适合西装,穿起来非常精英范,带上金丝眼镜就很有网上流行的斯文败类感。
陈今月不知道他穿的是什么西装,但她认识他戴的表,要几百万了。
他似乎是奢侈品店的常客,sales也同他熟识,非常热情。
但这么一个人,在她面前又是那么的……那么的卑微,那么的低声下气。
把姿态放得很低。
但是感觉很棒!
就好比身边的男人上档次,连带着把她的档次也抬高了。而且一个很贵气的大帅哥给予无微不至的服务,很能满足人的虚荣心。
陈今月脸有点烧,而后把手递给了他。
11. 第 11 章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陈今月刚接通电话,张桂英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她不是很会摆弄线上的东西,导致过了几天才发现账户上多了十万块钱。
自家女儿一月工资多少她都一清二楚,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我唠叨归我唠叨,钱够花就成,你在外头可别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早知道接电话前就先看一眼了。
陈今月刚醒,正在洗漱台前洗脸,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钱的来源。
穿越这事,陈今月只打算跟刘笑一个人说,跟她妈讲不通,跟其他人信不过。
“没违法犯罪,交了个富二代男友,他给了我几十万零花钱。”
她非常谨慎地少说了两个零,就算不加上那些礼物的价值,光这套专门放礼物的房子就快上千万了。
电话那边她妈似乎正在菜市场,人声嘈杂,张桂英让菜贩给自己搭棵葱,然后才回陈今月,“你快分了!”
“干嘛分?”
陈今月纳闷,“男朋友有钱不好吗?”
“门不当户不对的,有钱男的看上个平凡小姑娘不就图一个年轻新鲜?长久不了!”
陈今月已经条件反射到听到她妈妈的声音就想叹气了,于是她就真的叹了口气,“不长久就不长久,在一起的时候高兴不就行了?”
而且,陆时不仅有钱,还年轻漂亮。
“你模样不行,还懒,脾气也就那样,看上你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这世上的事两全不了,人家有钱,超出了你的对应,那他肯定有什么地方不行。不是年纪大就是长得难看,要么就是年纪大又长得难看。”
“咱家也没穷到要去受这份罪。”
张桂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不会给老男人当三了吧?违法犯罪的事不能做,道德败坏的事也不能干。”
“没有,人家长得很好看,比我还小呢。”陈今月无语,“你能不能想我点好。”
“做梦呢你,他是不是不能生?”
“男的本来就不能生。”
“哎呀,我说的是生育能力。”
“他要是没有生育能力那倒好了。”
反正她不想要小孩,到时候还能装出一副想要孩子而不得,但是因为太爱他所以做出牺牲嫁给他的深情样子。
“好了我挂了。”
“哎哎,你先别挂,你弟学校明天放假,我做好吃的,你不回来吃吗?”
“到时候再说吧,好了我不想说了,我先挂了。”
莫名的烦躁。
陈今月洗漱完,坐在沙发上,对着面前的落地窗精神放空,什么也不想。
昨天陈羽带着某个VIC团队过来了。
他说因为宴会在一个多月后,四舍五入也算还有两个月,赶一赶高定的制作周期或许也来得及,不过得尽快敲定款式。
昨天确定了礼服,量各种尺码之类也折腾了半天。
搞得陈今月更紧张那个宴会了,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
先是梦到了高中时班级里出节目,两两跳华尔兹,她跟江归越一组,她害羞又慌张,不是踩到他的脚就是撞上他的胸。
对不起几乎没停过。
不过江归越的脾气也是真好,就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没关系,他也不是很会跳。
在陈今月又一次转错方向,跟集体背道而驰事,班主任终于没看下去,让两个人都撤下去。
陈今月其实是想参加这个节目的,第一是因为她的舞伴是江归越,江归越长相英俊,打排球的身材也好,不跟他跳舞好亏的;第二是因为可以穿很柔软好看的纱裙。
而且服装费是从班费里走的,由不差钱的级部主任赞助,参加完节目可以留下服装,不必还回去。
她很想要那件免费又好看的裙子。
陈今月打小就没穿过几件裙子,大部分时间都是灰头土脸穿校服,在家都是穿她妈给挑的衣服,主打一个耐穿就行,款式跟颜色就不敢恭维了。
里面有好看的几件还是她表姐穿剩下的。
但是跳舞跳成这样,她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留下。
幸亏江归越似乎集体荣誉感很强,他说既然班里大部分同学都要参加这个节目,他跟陈今月还是不能落后。
陈今月跳不好,他可以跟她多练练。
班主任笑了一声,说好好,你们找个地儿自己去练,练好了过来找他验收,看能不能通过。
她跟江归越就到旁边去跳,跳着跳着,一个旋身,再转回来时,舞伴就换成了陆时,身上的校服变成了蓬松柔软的礼服。
陈今月踩到了陆时小少爷的脚。但是小少爷好娇气,脾气也不如江归越,他说你踩得我好疼啊,我不要再跟你跳了。
然后松开了她的手,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舞池中央。
周围的人仍旧继续跳着,女人们的裙摆纷纷扬扬,自上而下俯视,旋转时就在她周围开成无数朵花。
音乐未停,但他们都看向了陈今月,视线聚集在她身上,似乎在窃窃私语,议论着她的狼狈与无措。
陈今月惊慌地发现自己身上那件漂亮的礼裙正在融化,变得灰扑扑的,然后有人冲出来大声说她的裙子是偷来的。
之后梦就醒了。
陈今月再也没睡着,她想问一下陈羽更多关于宴会的事,还想问自己要不要学学跳舞。
但今天陈羽好像有事,没有过来。
她焦虑了半天,饭都没吃下去多少,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条消息。
【陈今月】:探头探脑.jpg
-
陈羽其实是不用负责那些琐事的。
说实话,他一路读书读上来,学历专业含金量都足够。
依照他的能力,在国内国外都有很好的去处,实在不必非得在陆氏。
如果陆辞不是他的同学,他是半点都不愿意掺和陆家这一摊子的。
尤其是关于陆时的事情。
在陆时那边他这个特助跟助理没什么区别,干的全是助理的活。
毕竟陆时也不需要操心公司的事,他只需要关心自己的情绪,给自己找乐子就行,一切有他小叔叔陆辞顶着。
但陈羽不一样,陈羽给陆时收完尾,盯着他别去赛车,帮他盯着金屋藏的那个“娇”之外,还得抽空去公司上班。
可能他上辈子欠了陆家的吧,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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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兄弟当牛做马。
陈羽面无表情地走出会议室,眼镜都掩盖不住眼底的血丝。
如果陆辞不给他年终奖翻倍,他明天就辞职。
微信消息就是这个时候忽然弹出来的。
陈羽顿了一下,盯着屏幕上那个可爱的表情看了许久。
几乎没人给他发表情包。
他不喜欢没效率的沟通方式,浪费时间跟精力。
公司里的下属都清楚这一点,陈羽从来不喜欢别人跟他闲聊寒暄,跟他沟通不要上去就是“你好”“在吗?”这种无意义的礼貌用语,直接开门见山,说出问题。
而且陈今月那边的助理跟管家都安排好了,已经不用他再盯着了。
陈羽能猜出来她来找自己大致是因为什么,总之无论起因如何,情绪总是大于所对应的事情的。
他一早就发现了,陈今月对自我的评定太低了,一点小事就很容易让她不安,反复自我质疑,最终否定自己。
在面对陌生人时还会紧张,为了帮她过渡,他已经多留了几天。
他现在做的已经超出所负责的范围,昨天礼服的事情原本也不是他该处理的。
陆辞当时让陈羽出面处理陆时的事,也是因为自己走不开,陈羽也能算陆时半个监护人,处理起事情来也更稳妥。
陈羽可没想过自己还要帮这个小少爷处理女友的事情。
而且女友还是他认识的一个非常远方的亲戚。
其实第一次在酒店遇见陈今月时,他没认出来对方是自己的远方亲戚,是后来陆时不知为何盯上了她,陈羽才去调的资料。
翻资料时陈父在旁边看了一眼照片,说这不是你那个远方妹妹吗?
陈羽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来对方是谁。
之所以提醒她,也是因为从自己父母那边听说过她的境遇并不好。
当时陈羽不知道为什么陆时会喜欢上这个妹妹,他第一次见她时毫无印象,可见并非惊艳的美人。
后来才发觉,或许是因为她经常低着头,不爱说话,不喜欢凑热闹,也不喜欢直视别人的眼睛,导致整体气质比较低调,一开始很难让人注意到。
但她五官整体都是耐看的,垂眸时带着股子柔弱。
加上自从不上夜班后养了几天,整个人丰润不少,越发引人注目。
如果她能因此从陆时那边获得一些好处,那当然是很好的,可以让她的人生轻松不少。
而且他对陆时这个人多少还算是了解。
陆时并不是那种挺烂的纨绔子弟。虽然因为家里那些事情,正处于叛逆期,但陆家从小教养得严,三观本质上还是非常正的。做不出那些荒唐事。
不过追求陈今月的方式确实有点像是那种人品不行的富二代了……
实在不行他可以搬出来陆辞。
但她似乎有些过分依赖自己。
陈羽这样想着,低头,回复了她。
毕竟他在陆辞那边是特助,是同学,是朋友——早知道就不应该跟陆辞认识。
在陆时那边八成是个万能助理——算了,跟天龙人小少爷没什么好话讲。
在陈今月那边,是执事——不讨厌。
12. 第 12 章
几乎是在发出去消息的第一时间,陈今月就后悔了。
说起来,她不该去打扰陈羽的,他并不是她的助理。
陈今月从厨师那边听了一点八卦。
据说陈羽是陆总的得力干将,通常是只负责陆总的事情,这一次过来也是因为陆时惹的祸有点大,是代表陆时的小叔叔来处理各项事宜的。
之前陈今月不知道的时候,还背地里偷偷腹诽过陆家让陈羽干那些跑腿送礼物的活。
在她印象里,陈羽一直都是天之骄子,板上钉钉的清北苗子,学神级别的人物,哪怕她跟陈羽并非一届,也听说过他的名声。
她妈当年还为她去借过陈羽当年的笔记。
虽然已经过去几年,纸张泛黄,但笔迹仍旧秀丽规整。
所以在知道陈羽的职务其实并不低时,她很是为此高兴了一阵。
人变得有钱之后都善良了不少,以前她哪有这种闲情逸致为其他人高兴。
她不该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就去打扰陈羽的。
但陈今月又不是很想跟其他人说这些事。
而且陆时好几天没过来了。
这让陈今月多少有点焦虑,无数次怀疑未来是否会改变,虽然也曾经设想过未曾同陆时在一起的结果,尝试安慰自己没关系。
但无可否认的是,她喜欢同陆时在一起的那个未来。
不只是因为他很有钱才喜欢,其他的也喜欢。
喜欢他为自己担心,为自己落泪,为了讨好自己放下小少爷的架子。
她喜欢陆时这个人,所以不想在他面前显露出笨拙的样子,不想在他面前出丑,不想在宴会上丢脸。
就像她会因为相亲对象出丑而感觉丢脸那样,她不想让陆时因为她丢脸。
她希望在其他人的眼里自己是能够匹配得上陆时的,这其中大部分是为着她的自尊与虚荣心,小部分是为着陆时。
不只是因为不会跳舞这一件事而焦虑不安。
她的不安来源于无知。
不知道该如何在宴会上和人寒暄,不知道去那边该做什么,不知道宴会的流程如何,甚至如果吃的是西餐的话,餐具该怎么用她也并不清楚。
实在不该向陈羽倾诉这些有的没的,这些是她自己的事情。
陈今月刚想撤回消息,就收到了回复。
【陈羽】:兔子探头.jpg
【陈羽】:有什么事么?
【陈今月】:抱歉打扰,不是什么大事……感觉陈特助最近好像有点忙。
昨天带着VIC团队来的时候就是一副来去匆匆的样子。
【陈羽】:没事。
他一向是这样言简意赅的,陈今月刚想说不用麻烦了,很快又发来一条。
【陈羽】:大小姐优先。
陈今月面上发热,是之前她提起过的大小姐跟执事的玩笑。
似乎是知道她的心思,陈羽问:是不是还在担心宴会的事情?
他真的很会猜。
但既然提起来了,陈今月承认得就非常痛快,问陈羽自己是不是该恶补一下交际舞,快点学学。
陈羽说不用,放轻松,自己不要崴到脚,跟着男伴来就好,随着音乐摆动,转几个圈就行,又不是去比赛,但是如果她感兴趣的话,他可以帮忙安排老师跟课程。
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好像在他那边就没什么难事,仿佛林间静谧的湖水。
连带着让陈今月那颗焦灼的心也跟着慢慢平静了下来。
再接下来的聊天也还是她倾诉自己的不安,但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焦虑到快死了。
她唠唠叨叨的,发了一堆自己的担心,说自己不会跳舞,不会餐桌礼仪,什么都不会,万一出丑怎么办,又担心礼服那么贵,万一弄脏了怎么办。
总之,有好多个万一。
陈羽都一一给出了回复跟解决方法,他安慰陈今月,说宴会也无非就是那样,千篇一律。
最后看她打字麻烦,干脆带上耳机跟她打语音了。
“就像之前你也不敢去那些奢侈品牌的店里,但是去过几次是不是就好多了?宴会跟这些东西也差不多的。”
有陈羽带着去过几次奢侈品店后,她再去那种地方,心里确实是不慌张了,但毕竟穷了二十几年,多少还是有点局促。
陈今月说有钱真好,但她还没习惯。
陈羽听了就笑,很轻的一声,带着纵容,他说,“慢慢来,有的是时间习惯。”
像是很笃定她会一直这么有钱一样。
陈今月本来就因为陈羽一开始的提醒对他印象很好,单方面对他有点心生亲近,只是怕陈羽会不会烦自己。
但她很会察言观色,意识到了陈羽并不讨厌自己,于是一下子安心了。
安心之后,说话就不如以前那样拘谨。
陈今月也忍不住笑,问,“你还记得你高中时的笔记吗?现在都在我这里。”
陈羽说他还记得。
陈今月感叹,“当时没想到未来会这样重逢。”
两个人就聊了一会儿关于母校的事情。
陈羽比陈今月大五届,一个成绩优异,哪怕毕业五年之后仍旧经常被老师提起,一个成绩中等,默默无闻。
两人没太多交集,哪怕借笔记也是父母层面交流的。
唯一的交集就是陈今月听过陈羽的一些事迹。
从没想过未来会这样重逢。
两人提起母校,讲起学校里那颗很老的银杏树,又讲级部主任如何严格,聊天一下子轻松不少。
陈今月被带动着放松下来,最后也敢带着点儿小小的抱怨道,“你还说要一直跟在我身后,宴会的时候不能一起跟着吗?”
“好啊,”陈羽说,“到时候替你拎裙子。”
陈今月这下被哄高兴了,但是高兴过一阵后又道,“我就是开玩笑而已,你本来也不是应该做这种事的人。”
“那我应该做什么事?”
“做些风云人物该做的事啊,你可是省状元,清北哎,我知道你的名字之后好震惊的。”
她曾经笃定借自己笔记的陈羽一定前途无量,人生灿烂,与自己不同。
从没想到他在给陆时当助理,助理这个职位一听就很不风光。
“我以为特助就是特殊一点的助理呢,心想你怎么这么落魄了。”
陈羽听着她在电话那头说,“我不认识你穿的西装是什么牌子,不知道有多贵。你当时也没带那个很贵的表,我以为你遇到了什么困难。”
“还想着要怎么跟陆时说给你涨工资呢,或者刷他的卡给你花点钱,报答你给我笔记的恩情。”
陈羽眼角眉梢漫上轻巧的一点笑意,眉头微松,“那这份笔记倒真是给对人了,感谢大小姐这么多年过去还记挂着。”
“当然,我现在还留着那些笔记呢。”
“你现在还留着?”
“是啊,毕竟好多人去借过,都被你拒绝了,就只给了我,我当然得好好保存。”
“其实没有那么多人去借的。”
他解释道,“我也没有那么无情,想看的就让他们拍照了。”
打印店的老板曾经问过他能不能买下来那份笔记,陈羽当时拒绝了,倒也不是因为笔记有多珍贵,只是他习惯将一切东西都归档。
从小到大,他什么东西都要按部就班地整理起来,一丝不苟的,有点强迫症,不想缺失什么。
他现在还能找出来自己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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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的涂鸦,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的日记。
高考完之后去借他笔记的人不少,陈今月妈妈不是第一个去借的,还隔着几年,之前早就有人借了。
因为也算是亲戚,陈羽妈妈不好拒绝,但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不能随便处置他的东西。
只好当着陈今月妈妈的面给陈羽打电话,以此表示不是自己不想借,是自己儿子不想。
但电话那头的陈羽说可以,也不是什么很有价值的东西,就送给妹妹了,希望能有用,还给买了几本新的资料书跟习题集。
于是陈今月就成了学神笔记的继承人。
两个人实在是没什么交情,父母关系也不是很深,就连来往也都是隔着父母这层不深的关系。
他们那边教育资源不好,前后那么多届学生也就只出了陈羽一个省状元。
在那个小地方已经是风云人物,板上钉钉的前途光明。
陈今月早就听说过陈羽的脾气,在她妈妈说要去借笔记的时候拦过好几次,让她不要去借,而且人家已经高考过去好几年了,笔记怕是早就丢了。
但拦不下,没办法。
最后能借到手陈今月也很懵。
张桂英洋洋得意,说小姑娘脸皮太薄怎么能行呢?以后在社会上是要吃亏的,拉下身段才能拿到好处那就得拉下身段去试试。
陈今月正因为家里不让她去补习班而生闷气,借到笔记也没有多高兴。
高三冲刺阶段,每个班级都要在暑假额外补习,学校老师亲自上阵,只是要收费,还要自己买资料书,但是张桂英不让她去,也不许让买资料书。
她说补习班都是骗人的,学校办的也是捞学生钱,又说陈今月不努力,去了也是白去,至于资料书,借一下人家旧的就行了。
说这件事时,两人正在外面地摊上挑衣服。
无论陈今月怎么央求,她妈都只是一句不去,气得陈今月在大街上直接哭了出来,一句话不说,就闷头往前走。
本来在人那么多的地方情绪失控就很丢脸,偏偏张桂英就在后边大声喊她的名字,让她不要发脾气。
更丢脸的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陈今月快要气死了,恨不得立刻死了算完,又赌气地想还不如不高考,直接辍学打工算了。
都是因为她没有钱,得朝着别人要钱,就必须受这个气。
可能张桂英看出来了她的愤怒,松了口,说替陈今月去借省状元陈羽的笔记跟资料,她认识陈羽的妈妈。
当时笔记借到手,还附赠了很多新的辅导书跟资料,陈今月因此省下了一笔资料费,还惊喜地在笔记里发现了里面夹的几张百元大钞
她犹豫很久,想着要不要还给人家,毕竟人家对她那么好。
但走到楼下,在花坛边上坐了半天,还是没有还回去,昧着良心贪下了那笔钱。
她拿着那笔钱去上了补习班。
也因此陈今月一直记得陈羽这个名字,只是一直没见过面,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提起笔记里夹的钱,她就很不好意思,“我当时很穷,把钱留下真的很不好,对不起。”
如今隔了十来年,才鼓起勇气向笔记的主人道歉。
“笔记很有用,不然我怕是考不上本科,就是辜负了你的师承,考的本科不是很好。”
陈羽“嗯”了一声,“考上就很好。”又停了停,说笔记里的钱不是他放的,能帮上她很好,但实在受之有愧,不值得她记那么久。
“那也是你笔记里的钱,不是你就是你家里人放的,反正都差不多了,说出来我心里轻松了不少,谢谢你。”
不应该谢他的,陈羽想。
如果真是他放进去的就好了。
13. 第 13 章
公司内部的某个小群里。
【员工甲】:我天,我是不是熬夜熬多了,刚刚竟然看见陈特助笑着跟人打语音。
【员工甲】:这辈子没见他这么温柔过。
【地球什么时候爆炸】:这还是我们那个注重效率,每分每秒都规划好,这辈子绝不加班的陈特助吗?
【员工甲】:已经聊了快一个点了,我来公司三年,跟他说的话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半个小时。
【林】:看到总裁办有人去打卡了。
陈羽挂断语音,转过身,路过的好几位同事都僵硬了一瞬,然后忙忙碌碌地各自走开。
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背后视线那么灼热,自然早就知道自己被当成热闹看了,但总不能让陈今月等着自己去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
能给大家带来点生活调剂也好。
-
跟陈羽打完语音,释放了一轮情绪,陈今月轻松不少,哼着歌起身,到画室去了,画了大约一个小时,打开画室的门,新来的助理正坐在沙发上等她。
新助理叫何晨悦,是个非常活泼时髦的小姑娘,她见了陈今月就凑了上去,“老板!”
尺度拿捏得很好,不会过分亲热让人不适。
何晨悦:“要不要出去玩!”她骄傲地举起手里的相机,“我很会拍照的。”
“陈特助说今天老板的消费不能低于五十万,听说pronoia最近新出了一款项链,我们去看看!”
“但、但是……”
没有陈羽陪着一起,陈今月对那些奢侈品店还是有点敬而远之。
“我知道,社恐嘛,陈特助特别叮嘱过的,跟着我走就好!”
她之前就做过奢侈品店的柜姐,对这些地方熟得不能再熟了。
何晨悦来了几天,发现自家老板脾气很好,助理的工作内容其实就是陪着她到处去买东西,到处玩。
但是可恶的同事太积极了,对,就是那个姓陈的,每次老板行程都是他跟着,她竟然没派上什么用场。
何晨悦对自己这份工作的薪资非常满意,不想让老板认为自己这个助理可有可无而被辞退。
而且她最会玩了!拍照也很好看,陈特助每次跟着出门买买买从来都没想起来给老板拍美美的照片,压根不称职!
她必须得要取代陈特助的位置,她是有优势的,同为女人,跟异性一起逛街总是不如跟同性自在的。
但老板实在太宅了,陈特助不在,她竟然也不出去逛街,好在今天陈特助打来电话,让她带着老板出去散散心。
借着这次机会,她要彻底上位。
“别担心嘛。”何晨悦搬出来陈羽给自己打包票。
“我可是陈特助从那么多人里选中的,不管什么牌子新品旧品什么系列,我看一眼就知道了,全部了如指掌!”
她可是专业的。
两个女孩子熟悉起来是非常迅速的。
在逛了一个小时之后,陈今月已经能够跟何晨悦很愉快地讨论娱乐圈那个男明星的腹肌最好看了。
两个人坐在休息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何晨悦不愧是时尚达人,不管是顶尖奢侈品还是小众轻奢都如数家珍。
她还很会化妆,运营了一个几万粉的美妆账号。
陈今月就有点手残,之前当酒店前台的时候对妆容要求也不是很严格,她经常偷懒不画,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哪天领导要视察了,就上个粉底涂个口红完事。
所以今天陈今月的妆容是何晨悦给画的,据说是什么春夏纯欲妆。
画出来之后何晨悦盯着她看了半天,一句话没说。
陈今月以为画得不好看,还安慰她,“没事的,就是练手而已。”
“不是,没画坏。”
何晨悦起身,让出镜子,“是太好看了,忍不住欣赏一下。”
陈今月看向镜子时愣了几秒,差点没认出来自己。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这么好看。
大学时没钱买化妆品,上班后又太忙了,为了生计疲于奔波,觉都睡不够,根本没时间打理自己,有时候路过青春活力的女大学生时都会失神。
想到自己明明年纪也不算大,但好像已经失去了许多欲望,很多事情都不在乎了,不再喜欢化妆,也不再想买衣服。
甚至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给自己拍过照片。
陈今月以为是因为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年纪了,现在才发现是因为太累了,又穷。
今天画完这个妆出门还有打篮球的男大过来搭讪,虽然陈今月拒绝了。
坐在沙发上,想起来这件事还是非常愉快,忍不住弯了眉眼。
何晨悦时不时看陈今月一眼,对自己画出来的作品很是满意。
她很适合这个妆,乌发披散,穿了一件露肩的长袖,肩头皮肤莹白如玉,透着点粉,透着股清纯柔弱。
眉眼流转之间,却又似乎要把人的魂给勾走了,今天穿的衣服又将身材的优势凸显出来,或许是逛街逛累了,斜斜趴在沙发上,懒懒散散的,从头到脚都彰显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何晨悦忍不住捂脸,心想这回她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姬圈天菜都是姐姐了。
让店里的人把买的东西送到家里,两个人谋划着要去夜店玩玩。
主要是陈今月兴致很高,还很好奇,“我还从来没去过夜店呢。”
上班忙,睡觉都不够睡,而且在她印象里,那都是潮男潮女们去的地方。
上大学的时候她就土,没人带着也不敢自己一个过去。
何晨悦发微信订台,挽住陈今月的胳膊,“去过一次就祛魅了——今月姐你这是皮肤怎么养的?”
她忍不住摩挲了几下陈今月的皮肉,在心里重复了几遍我可是直女——但是好好摸啊,虽然是直女,但是如果老板想要潜规则的话,这个身材这个触感她好像无法拒绝。
陈今月非常诚恳,“钱养的。”
钱真的太养人了。
何晨悦:“……”
她跳过了这个话题,转而叮嘱,“有帅哥的话就看看帅哥,少喝酒,觉得太吵我们就出来。”
她可得看紧这位,陪大小姐玩还能拿这么多钱,神仙工作,绝不能出差错。
陈今月摇摇头,“我不爱喝酒。”
夜店里。
陈今月环顾一周,非常失望地发现帅哥有是有,但基本都比不上陆时跟陈羽。
玩的游戏是有点暧昧的抓手指,陈今月也没搞太懂怎么玩,
音乐声震耳欲聋,陈今月第一次玩还有点兴致。
不过她不喜欢喝酒,而且也有点无聊,新鲜感过去,玩了两轮就想走。
但是旁边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生羞涩地抬手捏了捏她的手,陈今月瞥他一眼。
炫目的灯光下,看不出到底样子如何,只能看出来对方轮廓清秀。
陈今月欣赏了一会儿,打算拉着何晨悦走,她已经有陆时了,而且没打算跟他掰,其他男的欣赏一下就好。
谁知道那个男生也跟着起身了,音乐声有点大,根本听不清说话。
三人一块儿往外走。
站在走廊,陈今月抬手将鬓边的发掠到耳后,听着男生磕磕巴巴地问能不能要个联系方式。
她忍不住一笑,为着对方的羞涩,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其他的,也跟着脸红了,“对不起,我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从身后俯下身,居高临下的,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是谁?”
陈今月忍不住缩了一下肩,有点被吓到,身后的人按住她的肩,那人体型比她大得多,就连手也是,一掌就覆盖了肩头露出的皮肤,掌心滚烫,烫得她轻颤。
陆时察觉到了手底下的颤抖,收敛了下意识的不快,轻声问,“吓到了?”
他抬眼,瞥了陈今月对面的男生一眼,仿佛什么野兽似的,带着警惕与冷意的审视。
只一眼,判断出对方毫无威胁性,便彻底忽视。
而后自顾自同陈今月讲话,“怎么来这里玩了?”
他微微蹙眉,“这里乱,鱼龙混杂的。”
而且就她那个酒量,岂不是很容易醉倒。
陈今月偏头看他,“你不也在这里?来看美女了?”
陆时长眉一挑,反而低低笑开来,“吃醋了?”
他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无袖黑色背心,神情懒怠。
这种衣服想要穿得好看对身材要求很高,陆时显然能很好地驾驭,露出的肌肉线条漂亮,五官俊朗得很锋利,带着少年感。
走廊灯光不算太暗,陆时看向何晨悦,“这就是陈羽给你安排的助理?”
“怎么带你来这里?”
“是我想来玩的。”陈今月不是很高兴,“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说这里乱,自己不是也在。
她自己来这里,按理来说也没有理由指责陆时在这里玩,但陈今月就是心里不舒服。
“我不能问一下吗?我们现在可是男女朋友关系。”
陆时还记得重点,“现在能问问你那个心仪对象是谁了吗?”
何晨非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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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地拉着那个小男生走了,半道给陈今月发了消息,“我先回去吗?”
陈今月低头回她一个好,扭过头,小声嘀咕,“你又没告白。”
陆时没听清,“嗯?”了一声。
怎么就算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觉得他的声音性感呢,陈今月心想,难不成是自己单身太久了?
偏偏他又追问,“你刚刚说什么?”
陈今月刚才输了游戏,喝了几杯酒,度数不高,现在醉意才有点上来。
她转身,同陆时面对面,脸颊上一层醉意带来的薄红,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说你不是我男朋友,你又没告白!”
“而且为什么追我追到一半就不追了?为什么不跟我告白?为什么这些天都不来找我?也不给我发消息也不给我送礼物了,虽然你让我随便花钱我很高兴,但是我也好想你。”
她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陆时也不知为何,竟然被她逼得节节后退,很快就抵住了墙壁。
走廊的灯光不算昏暗,陆时生得白皙,脸红起来就很明显。
“你、你这女人在胡说些什么!”
他像是有点恼羞成怒,尽量故意沉着声音,但仍旧掩盖不住少年人独有的那股青涩,“什么想不想的,怎么忽然说这种话,肉麻死了。”
“而且、而且你今天怎么穿这种、这种衣服!”
他不自在地别过头,一只手无意识地抚上后颈。
耳尖都红透了,不敢看她,视线游移但又忍不住无意识地被扯回到她身上。
陈今月低头,“我穿得明明这么严实!”她非常不满,“你怎么这么封建。”
就只露了肩膀而已!也不是紧身的那种,只是有点显腰身跟胸。
“就是因为严实才更s……”更色了,陆时顿住,只是想想脸上就莫名一阵热意。
他慌张道,“总之,你还是保持原来的穿衣风格。”
虽然陆时及时停下,但陈今月仍旧猜出了那个字,她有点得意,但还是伸出手指指点点,一把拉住他带着的项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机,就是想让女生看你而已。”
他今天不是穿得比她更色吗!?露那么多,还带了项链,垂在胸肌之间,隐约勾出线条。甚至为了穿无袖好看还特意剃了体毛,她都懒得剃这个。
明明他每次都穿得很好看很勾引人,走在时尚潮流前头,每次出现穿搭都潮得可怕,凭什么要管她?还让她保持原来的风格。
她原来是因为穷才懒得收拾的!
如果他穿得跟她以前那样土,陈今月不信会有这么多小姑娘看他!
她偶尔也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性魅力,看那些男的被自己迷得晕头转向跟个傻瓜一样,不可以吗!?
而且,陈今月有点小得意道,“你是不是被我色到了?”
“你、你怎么能说……”
陆时的脸已经不能再红了,明明他在体型跟力量方面都远远优于面前的女性,但他却被逼到抵住了墙壁,任由她围猎。
“哼,我就知道,男大脑子里成天就想着这些事情,明明是你自己乱想。”
虽然陈今月没吃过猪肉,但她看过无数次猪跑,不过她之前上班太累的时候都不想看男人腹肌了,甚至失去了色色的欲望。
好在有钱之后色色的欲望又回来了,这几天虽然焦虑,但陈今月把小玩具跟人体欣赏图鉴重新用回来了。
她已经二十五岁了,身体跟欲望已经成熟很久,好想睡男人哦,陈今月偷偷看了一眼陆时露出的手臂线条。
好色。
“你刚刚都想说那个字了为什么不让我说?”
话说回来,为什么他脸红起来看起来更色了?
知道自己对陆时有性吸引力,陈今月就成了两人之间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她靠近,双手撑在陆时身体两侧,仰起头。
两人的身高差距有点大,陆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本能地低下了头,同她视线接触。
只见她弯了弯唇,“不是说对我一见钟情吗?我看是见色起意罢了。”
陈今月没忍住,顺手摸了一把陆时的腰,男大的腰!忍不住捏了一把。
陆时已经无法思考,被捏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他忽然伸手推开了陈今月。
原本是握着她赤裸的肩,但碰到之后入手的是温暖柔腻的触感,他抖了一下,立刻松开,继而往下握住了她包裹着布料的手臂。
“你现在喝多了,我们保持一下距离,都稍微冷静一点。”
陈今月:?
可是她不想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