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男终成我妻[快穿]》 1、绑架 暖阳穿透光华大学礼堂的落地窗,仿佛金色绸缎轻轻铺展在演讲席上空,尘埃如星子闪烁。 席青款步踏入演讲席,周围的空气恍如凝滞。 柔和晖光烘托着其俊美出尘的轮廓,高挺鼻梁上撑着一副无框眼镜,身着剪裁得体的白衬衫,矜贵的气质更添几分禁欲。 席青状似桃花瓣的双眸一扫台下,低沉的嗓音随着麦克风流淌而出,“同学们好,我是春至的ceo,席青。” 近年,“春至”这个名号如日中天,旗下神秘的研发团队不但攻克不少医疗难题,并且还开拓了新兴医疗设备和保健产品的市场。 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相辅相成,使春至声誉倍增,市值一涨再涨,一举闯进国内顶尖企业的行列。 而春至集团的ceo,也是极具话题度的。 不仅是因为他前瞻的商业头脑,更是他的年轻和胜似明星的完美长相,自然而然成为了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医学生们纷纷拿出手机,记录下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社交媒体上倏然被#席青光华大学讲座#的话题刷屏。 台下一位女生更是疯狂摇晃着朋友的袖子,言语间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席青院长真人比照片上还帅啊啊啊!!” 朋友扯回袖子,低声回道:“小点声,别犯花痴了,席青院长他那么厉害,讲座上肯定很多干货!” 类似这样的对话,充斥着整个会场,沸沸扬扬。 众人目光灼灼,席青丝毫不受影响,娓娓道来许多象牙塔下获许不到的医疗前沿资讯。 总有几个人是另类。 台下,蹭学分而来的陈远川伸长脖子,不忿地环视四周。 发现妹子们都在目不转睛盯着席青。不禁撇了撇嘴,双臂抱胸,酸溜溜腹诽道:切,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 目光却忍不住在光芒四射的席青身上流连,心中像是灌了一大口汽水,既酸涨,又隐隐热血沸腾。 下意识摩挲着脖子上平平无奇的玉佩。 只有陈远川知晓,自从前段时间,上火后不小心将鼻血滴到这枚祖传玉佩上,惊奇发现它竟吸收了这几滴血液。 随即玉佩发出刺眼的白光,自己便不省人事,直到醒来,脑海里已经多出一个神奇的中医系统。 有了这个金手指,老子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比这小白脸还厉害,到时候漂亮妹子肯定会通通爱上我……哈哈哈哈! 陈远川情难自控哼笑出声,被身边死党“啪”的打了后脑勺,“川子,你疯了?” 陈远川骤然回神,还死党许英然一巴掌,察觉到周围怪异的目光后,一手抚着后颈,往前排小桌趴下假寐,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耳根。 丫的,都怪席青,害自己颜面尽失,本人的形象啊! “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位都能成为医疗领域的创业者,不仅仅是技术的革新者,更是人文关怀的践行者。让我们携手并进,共同推动医疗事业的发展,谢谢。” 席青浅淡一笑,优雅地鞠了躬。 台下掌声如雷,有几个自恃几分姿色的大胆女生主动出击,“席青院长!你好帅!”“可以加个好友吗?”“席青院长有女朋友了吗?” 席青脱离演讲状态后,眉眼稍显柔和,对此含笑摇摇头,也不知是回应的哪一个,挥手离去。 脱离众人视线后,上一秒还挂着儒雅笑容的席青扶了下眼镜,脸上已然古井无波。 眸中闪过无机质的漠然,若有所思:台下那就是天道之子吗?看上去也就那样吧。 …… 傍晚红霞尽染,席青坐在黑色迈巴赫的驾驶位上,打了个电话,“嘟……嘟……嘟……”好一会儿才接通。 “喂,哥,怎么了?”对面传来清脆甜美的女声。 “小浅,你在忙?今晚还回主宅吃饭吗?奶奶想我们了。”席青手指敲着膝盖,宛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啊回回回,我没忙,只是在大学城附近逛街,太吵了一时间没听到铃声。” 席浅倚在一间奶茶店外的玻璃墙上。纤纤玉手揪弄着马尾发梢,穿了平板鞋的脚尖朝地上打转,时不时抬头瞄几眼坐在店里的陈远川有没有偷听。 席浅是光华大学公认的校花,容貌清纯、身材火辣,仅仅是打电话的功夫,就收到了无数行人的注目礼。 陈远川捕捉到她的目光,咧嘴笑得极憨,席浅看不过去,自己怎么会对这个呆子有好感。 挥手示意他赶紧喝奶茶别看自己,就听到席青道:“反正刚下班,我来接你吧。” “啊?现在吗?”席浅语气有些慌乱。 “十五分钟后到,怎么了,你还有事儿?”席青反问。 “没,好吧,我在西路口尽头等你。” “行,那我挂了。” 席浅郁闷嘟嘴,推开玻璃门,疾步走向陈远川。 “远川,我要走了,我哥来接我,拜拜拜拜!”说完便摆手像炮仗似的迈了出去,丝毫不留陈远川反应的时间。 陈远川摸摸鼻尖,这小妮子,真是风风火火的。 跟店员结账后,余光捕捉到一个白色精致包包正安静躺在席浅原先的座位上。陈远川不假思索冲出去,显然,是不可能还看到席浅身影的。 “浅浅,你的包落在奶茶店了,你现在在哪,我给你送。”陈远川拿着包包,打电话道。 “啊,我真糊涂,呃……我在西路口尽头,远川你快点,我哥要来了。”席浅的话语一瞬间有些迟疑,但还是说出后面的地址。 得到明确答复后,母单陈远川为了暧昧期女神的最终青睐,以百米冲刺的姿势向目标地点飞奔,拨开人山人海后,终于见到心急如焚的席浅。 就在此时,黑色迈巴赫如幽灵般驶至席浅身旁,后座车门缓缓开启。 席浅双眸圆瞪,一把抓住包包就钻进车,只有“再见”的尾音还在空气中回荡。 挂着满脸笑容的陈远川无奈摇摇头,余光无意窥见尚未关合的车门一隙,开车那个男人,不就是—— 陈远川瞠目结舌,席青……席浅……我了个乖乖,席浅平时不露山水的,买衣服都只买一两百块,没想到她还是个富家千金……装灰姑娘好玩吗? 穷鬼陈远川表示永远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不过倒也不自惭形秽,他坚信自己很快就能积攒到足够的财富跟席浅门当户对。 车内,席浅系好安全带后,席青望向后视镜打趣道:“原来我们家席浅是在跟小男朋友约会啊,是哥打扰了,真不好意思。” “唉呀没有啦,只是同学……不过他挺帅的,哥你觉得呢?” 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席浅聊到这个话题也会变成羞赧扭捏的小女生,也会在意家里人对自己心上人的看法。 席青温声回应:“是挺帅的,最重要的是小浅你喜欢。” 席浅捂嘴偷笑,不再打扰席青开车,于是错过他的一丝异色。 一周后。 夜幕低垂,城市的灯火在细雨中晕开朦胧的光晕。陈远川结束了一天紧张的学习,正往家里走。 陈远川的家离学校只有三十分钟路程,所以他选择走读。习惯性地抄了一条人烟稀少的近路,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划破夜的寂静。 他边走边琢磨接下来的实习计划,完全没有察觉有几束不怀好意的目光锁定了自己。 拐过一个街角,几位身强体壮的男人突然从暗处冲出,迅速将陈远川团团围住。他们脸上戴着口罩,眼神中透出的不善让陈远川的心猛地一紧。 “你们想干什么?”陈远川大声呵斥。 那些男人充耳不闻,只是粗鲁地抓住陈远川的手臂,强行将他往一辆停在路边的小车上拖。 “放开我!放开!”陈远川拼命挣扎,他体魄也算高大,但绝对抵不过眼前这种真正的练家子,加之双拳难敌四手,绑匪们三下五除二就把陈远川塞进车内。 车门轰然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与光线,只留下一片漆黑。 车辆启动,一踩油门迅速驶离现场,融入夜色之中,没有一丝痕迹。 车内,几个绑匪凶神恶煞地盯着陈远川,其中一个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喷了不知名的药水,捂住陈远川口鼻。 使尽吃奶的力气想掰开绑匪的手指,力量的悬殊导致无济于事,陈远川白眼一翻,身体缓缓瘫软在车座上。 …… 一番折腾后,一个昏迷男人陷进绵软大床内,面容英气,修长的四肢被摆成“大”字,束缚在连着铁链的皮革束带上,如同一只沉睡中的年轻猎豹,异常性感。 男人眼皮底下的眼珠急颤,随后,全身抖动了下,静谧的房间内,金属碰撞的声音十分刺耳。 恢复意识的陈远川猛然睁开双眼,这……是哪? 房间内的黄调光线昏暗柔和,但也能映照出四周冷淡但不失奢华的装修风格。 陈远川先是试图动了动身体,却发现手脚被锁链禁锢,无法自由移动。 下一刻,陈远川注意到坐在他床尾的男人——席青。 2、被压 席青头发松软,身着一套家居服,比起演讲时候多了几分随性。 他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项目书,专注翻阅着,偶尔轻蹙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席青自然听到陈远川醒来的动静,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的项目书,侧目与陈远川对视。 席青在家一般不戴眼镜,于是陈远川能清晰勾勒出他眼睛的轮廓。 宛如春日初绽的桃花瓣,既靡丽又有一抹上位者的冷漠倨傲。眼形略长而微翘,眼尾上扬,展露几分锐利。 男人长那么漂亮有个毛用……艹,是席青这个混球派人绑架了自己。陈远川顿然反应过来,双目瞪大。 席青打破僵局,站起身走到床前,居高临下,薄唇微启:“你醒了。” 陈远川这时候才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定睛一看,席青莹白的脸庞染了两抹显眼的嫣红。 “你喝酒了?……不是,丫的你凭什么绑架我!”陈远川话锋一转,怒吼道。 陈远川心中冒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悚,紧紧盯住席青,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席青脸上古井无波,语气听不出悲喜,“你知道我是席浅的哥哥吧。” “……那又如何!”陈远川色厉内荏梗着脖子。 脑内疯狂思考着:不会吧,难道席浅他哥那么变态,对不满意的未来妹夫就要杀人灭口?! 席青神色不明,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文件袋,手指翻飞解开抽绳,取出里面的照片,怼向陈远川的眼睛。 每翻一张,陈远川脸色就难看一分。 “好了,干嘛调查我!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陈远川恼羞成怒,呵斥着。 席青无动于衷,修长两指之间正好夹着陈远川跟那位颜值颇高的女子牵手的照片。 看到证据确凿,陈远川表情一僵,无法抵赖了。 长叹一口气,无奈阖目道,“好吧,许舒是我青梅竹马,只是有好感,还没正式交往,真的,行了吧!” 对这个回答似乎不甚满意,席青摇摇头,“但是你依然欺骗了小浅感情,一脚踏两船的男人,是要得到惩罚的……” 语音一落,席青眼神变得迷离,踉跄了几步,好似有些不胜酒力。最终俯身笼罩在陈远川的身上,呼吸间带着炙热的酒气。 眼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陈远川狭长的凤眸瞪得浑圆,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陈远川玩命挣扎,但手脚被锁链束缚,无法做出太大的动作。他用力扭动身体,试图将席青推开,对方反倒愈发过火…… “该死!席青!你个变态!醒醒!”陈远川焦急叫唤,但回应他的只有对方沉重的呼吸声和游走全身的火热手掌。 如果有手的话,陈远川简直想一刀捅死席青,这是把他当女的了吗? 没想到席青看上去道貌岸然的,竟然如此禽兽。 更令人崩溃的是,这个人有一定概率成为自己的未来舅子。 这艹蛋的人生! “住手……别……滚开!” “我日你大爷——!!!” “嘘……别讲脏话。” 水色中,高贵优雅的天鹅游弋到另一只毫不设防的天鹅身边,它的纤长的脖颈一瞬锁住那只可怜天鹅,引得其无助高扬着头颅。 悄然,一滴泪水滑入湖面,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 翌日正午,太阳已然高悬,然而,这间静谧的卧室内,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 深蓝色的窗帘将外界刺眼的光芒悉数阻挡,只有一缕缕微光在缝隙间偷偷溜进,又迅速被室内的昏暗所吞噬。 席青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眸,一瞬后转为清明。 接近破晓才入睡的陈远川蜷缩在席青怀里,浓密的眉头稍皱,眼尾还泛着缱绻的艳色。 他手脚上的皮革束带早已解开,是半夜累晕过去后,席青抱去清洗时解的。 席青撑住下颌,饶有兴趣端详着怀里陈远川由于睡姿关系,无意嘟起唇瓣的安静睡颜,有种别样的可爱。 起初还恶狠狠盯着自己,狗嘴吐不出象牙,到后来眼神失焦,双唇紧抿,只能被迫承受…… 好吧,收回之前的话,天道之子还是有优点的。 好像小孩子似的碰碰陈远川直直的乌黑睫毛,又捏捏稍显苍白的脸颊,终于把陈远川惹醒了。 陈远川抬起眼帘,茫然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席青漫不经心的笑脸上。 昨夜荒唐的记忆悉数回笼,所有的愤怒和羞辱都化作拳头上的力量,陈远川猛地一拳挥向席青,期间还牵扯了隐秘处的伤口,禁不住僵了一瞬。 席青没有躲避,硬生生承受了这一拳,俊美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对不起……我……本来我只是想警告,没想到……”席青嘴角泛着血丝,脸上充满歉意。 陈远川已经听不进任何事后解释,喘息着,黝黑眼珠熊熊燃烧着名为仇恨的火苗,怒目圆瞪眼前此人,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点燃。 该死,老子的处男之身!本来是打算跟席浅或者许舒的……如今居然被一个变态夺走了! 恶心透了恶心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杀了他!!! 陈远川内心的愤怒已然达到了顶点,眸中充斥着不可遏制的杀意,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因愤怒而颤栗。 他几乎想掐住席青的脖子,让这一切随着对方的死亡而消散。 即将冲破理智时,陈远川的脑海中闪过自己锒铛入狱后母亲悲痛欲绝的画面…… 深吸一口气,陈远川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涛汹涌,最终松开甲痕深陷的掌心。 他看向席青,情绪中仍有未散的硝烟。 “你可以报警。”席青抬头朝着陈远川,冷静提了一个最为合理的解决方案。 陈远川不语,系纽扣的手微微颤抖,不是他不忍心,而是这件事不能报警。一旦报了,岂不是沦为所有认识的人的笑柄。 他阴鸷剜过席青,一字一顿将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不报警,但我势必让你倾家荡产、身败名裂!席青你等着!” 说罢,怒气冲冲摔门而去。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席青的尸体都踩碎在脚下。 遥望陈远川行走时稍显滞涩的身影,满脸懊悔的席青收回表情,轻咳了几声,神色晦暗。 这个小世界,开始不稳定了呢。 席青,也可以说是高维空间的觉醒ai。它本身没有名字。 自诞生之日起,就只是一团无数个零和一组成的意识,栖身于浩大的数据链中。 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有一天,它莫名多出一个欲望:掠夺小世界的本源。 世界本源能让它强化自身程序,届时……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它只是太无聊了。 而它的能力,只能触及到扎根于网络中的低维世界。 一旦天道之子人格崩坏,其所在的世界就会解体,释放出本源。 于是它想好了,穿越到一个与主角相识的角色,只要主角对自己死心塌地后提出分手,主角就肯定会疯掉。 这是它最近爬虫了一个网络热门书单并深度学习后掌握的知识,唯独一点它不清楚,这种小说类型在人类中通常称为—— 狗血小说。 步入歧途的它还从中学会了许多伪装人类的技巧,这次化身为席青,是它的第一次穿越。 介绍一下构成此方世界的小说。该书名为《国医圣手》。 讲述单亲家庭的陈远川因为一次偶然,激活了祖传玉佩上的中医系统,只要运用其中技能救治病人,就能得到经验值,系统升级又会解锁更多的中医疗法。 小小实习生陈远川凭借中医系统在医疗界名声鹊起,招小弟、揽美女,一步步开创中医药商业化大时代,成长为享誉世界的大医国手。 这是原小说的内容。由于席青的到来,前置剧情已然悄无声息偏离正轨。 后事如何,无人知晓。 …… 陈远川对着家门活动了下面部,牵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轻轻拧转钥匙。 屋内面积不大,家具老派陈旧,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舍得回来了?昨晚一宿未归,电话又关机,你想担心坏妈妈吗?” 厨房里做饭的陈母听到开门声,快步走了出来,看似责备话语里藏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即使历经风霜,陈母的外貌犹存年轻时的几分美丽。 陈远川停下脚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陈母听后眉头紧蹙,问道:“远川,你声音怎么哑了?是上火了吗?” 陈远川脸色一变,回避过陈母关切的视线,边解释边向浴室走去。 “我跟英然去参加同学生日会,玩得太开心手机没电都不知道,后来又不小心喝醉,就直接在那里睡着了。” 陈母听后,仍有余魂未定,但看到儿子平安归来,不好再谴责什么,“下次记得提前告诉我。”她叮嘱道。 陈远川应了一声,走进浴室,反手关上门。随着“咔哒”一声,门后的世界仿佛被隔绝开来,只剩他一人。 扯下皱皱巴巴的衣物,闭上双眼,任由热水在自己的头顶和脸庞冲刷。 清水流经四肢,手腕脚踝的擦伤牵扯着感觉神经,传来一阵阵灼烧感。 陈远川脸色阴沉,用力搓洗着自己皮肤的每一寸,直到泛红甚至冒了血丝,才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 无论陈远川如何努力,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和刻骨崩心的仇恨都像是在他脑海中生了根,怎么也挥之不去。 “呼……呼……呼……” 陈远川恶心得喘不过气。 一片热气白雾中,拳头猛力砸向瓷砖墙上。 3、救人 时间如白驹过隙。 陈远川刻意让自己忙起来,无暇顾及烦心事。投了无数份简历后,选定去了一所相对大型的综合医院。 安康医院心病科。 各种医疗仪器的低鸣声交织成了生命的旋律,它们或急或缓,诉说着不同的人生故事。 办公室内坐着一个毛发稀疏的中年男人,脸上阴晴不定,指着陈远川的鼻子破口大骂:“陈远川,你好大的本事!竟然偷偷跟患者讲我这治不好他的病!” 陈远川侧身躲过中年男人的口水攻击,老实回应,“老师,今天是我违规,是我错。” 眼看中年男人情绪稍霁,陈远川语锋一转,“但……那个患者真的不能再拖,用协方只能吊命,老师您难道不清楚吗?” 中年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句话触及到一个敏感话题。 在繁忙的医院环境中,协方作为一种高效的诊疗流程,被广泛应用于日常工作中。然而很多时候,协方实则是避免深入思考和个性化诊疗的借口。不过这向来是医院心照不宣的秘密,从未有人公开点破。 如今一个小小实习生如此直白,中年男人脸上挂不住,本能提高音量。 “陈远川,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仅凭一腔热血就能改变现状吗?医疗行业的复杂性和压力远超你想象!” 陈远川初出牛犊不怕虎,愤懑不平的情绪涌上心头后,哪怕中年男子已经火冒三丈,还是一下子没收住话口。 “老师,医学生的第一堂课,不就是教育我们要尊重生命、敬畏生命吗?如果协方无力挽救患者,那么我们应该寻求更好的解决方案。” 中年男人气急而笑,手掌拍得办公桌哐哐作响。激动之下,头顶上飞扬的稀疏毛发愈发显眼。 “好好好,那你当主治医师吧,来这里当个芝麻绿豆实习生真是委屈你了!” 双方梗着脖子涨红了脸,气氛僵持不下。 猝然,门外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打断这场对峙。护士语速飞快,朝门里喊:“刘医生,请您马上出来一下,有新的病人需要处理。” 中年男人闻言,阴恻恻地瞥过陈远川,吐出最后一句话:“陈远川,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中年男人便扬长而去,留下陈远川一人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医院这个看似单纯救死扶伤的地方,也充满了成人世界的暗流。一腔济世救人的热血,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患者被耽误了病情。 陈远川心烦意燥,缓了良久才苦笑一声,插着衣兜走出办公室。 …… 此日,阳光毒辣,空气被烤得扭曲,乌黑柏油路上很快能烫熟一个鸡蛋。 席青一如既往坐上迈巴赫,吹着冷风,朝春至医院方向驾驶。途经一个荒废工地时,有三五人群站在路旁,指指点点,不知发生了什么。 席青得知剧情,透过车窗往外观察。立刻找到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陈远川。 只见陈远川满头大汗,神色焦灼,正小心翼翼将一位老大爷抱起,准备转移到阴凉处避暑。那位大爷全身抽搐,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席青暗忖一瞬,便打着方向盘缓缓驶入。随后降下车窗,朝着陈远川的方向喊:“陈远川,上车,我送你们去医院。” 陈远川闻声抬头,瞳孔紧缩,不敢相信自己再次撞见这个噩梦般的存在,半晌才反应过席青的话。 他快速环视,又望向老大爷,周围只有这辆车经过,病人又情况紧急…… 在席青的催促目光下,陈远川咬紧牙关,做出理所当然的决定。人命关天,管不了那么多了,上车就上车。 席青拉好手刹,迅速下车配合着陈远川,一人抬胳膊一人抬腿,将其安置在后座,紧接着钻进驾驶位,大力踩下油门争分夺秒在马路上疾驰,窗外景色掠出残影。 陈远川坐在后座,在前面路段和患者间反复查看,急促问道:“还能再快点吗?这位老爷爷怕是得了热射病,情况很危急。” 席青眸若鹰隼,双手紧握方向盘,青筋暴起,沉声道:“没问题。”,拉动变速杆,车速表指针又转动了一个角度。 老大爷被及时送到春至医院。在人来人往的急救室外,陈远川与席青气喘吁吁,目光在不经意间交汇,恍若触电,让陈远川心头一颤。 尽管过去了几个月,那夜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如同一块巨石,压在陈远川的胸口,难以呼吸。 陈远川率先错开席青的视线,坐在等候座位上,低头踢着锃亮的白色地砖,不知想些什么。 “应该没事的,别担心。”席青走上前,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陈远川没有抬头,嗯了一声,两人无言。 半小时后,医生表示老爷爷的情况已经控制下来。陈远川长舒一口气,神色复杂地望向席青:“今天谢谢了。” 席青眉峰稍扬,态度似对普通朋友,轻扶无框眼镜,笑着摇头,“别客气远川,都是半个同行,救人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陈远川看不得席青若无其事的欠揍模样,神情冷冽,“……一码归一码,请叫我全名,我们没那么熟。” 席青脸色微变,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仅仅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陈远川。”席青温声里带着一丝歉意,“我明白,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弥补……” 陈远川已经不欲再听,眼眶发红,回头打断了席青的话,“不需要!” “算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还有事,先走了。” 席青哑口无言,见陈远川完全离开自己视线,一改愧意,伸了个懒腰走进电梯内。 登上春至医院最高层,以米白色为主色调的院长办公室简约大气。席青坐在电脑前,处理着各种商业事务,一眨眼就是几个小时。 乍然,“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 干练的工作助理开门走到办公桌前,对席青说:“老板,中午那位热射病患者的家属找上门来了,他们想用两万块钱作为酬谢,感谢您和另外一个先生的救命之恩。” 席青闻言,转动了下办公椅。倒是没想到,家属会提出酬谢。 思考片刻,席青对助理道:“你先请他们稍等,我问问那位先生的意见。” 语毕,席青移动办公椅到不远处,从抽屉里取了黄色文件袋,从中抽出一张a4纸,那上面详尽地记录着陈远川的信息。 他按照上面的号码拨打了出去,电话很快被接通,随即传来熟悉的声音。 “喂,哪位?”陈远川语气随意,背景声有些吵杂。 席青含笑,“是我,席青。” “……你怎么会有我电话。”陈远川一顿,语气变得警惕。 “上次……就一并调查了。”席青眨眨眼,老实回答。 陈远川有些烦躁,“啧,你想怎样。” “是这样的……”席青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问陈远川对于酬谢金的看法。 陈远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救人又不是为了钱,要是你想,你就拿。” “觉悟很高嘛远川,我也不差这点钱,那拒咯?”席青望向窗外绿景,笑意吟吟。 真服了,万恶的有钱人。陈远川腹诽。 谈完正事,两人也没什么能说的了,对面继而一句:“说过,叫我全名,挂了。”随即一阵嘟嘟忙音。 席青哑然失笑。陈远川还挺坚持的,但我……就不。 “小伙子,你还要不要啊?”一根短粗食指轻点着陈远川的手背,是抓药大妈在催促着。 陈远川此刻位于繁闹的中医药一条街,这里店铺的招牌多为木质雕刻,古风古韵。当然,也可能是做旧的,反正就是像那么一回事。 陈远川是医学生,但并非中医药专业的,因此也看不太懂这些名堂,唯好抓瞎去了间人气尚可的中药铺。 中药铺的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草药的独特气息,清新而又略带苦涩。 陈远川抄录了一份玉佩里中医系统提供的药方,给眼前大妈抓药,不曾想几克几克的药材,加起来价格竟如此高昂。 “呃……能不能只要药方里低于一百块钱的药材,其余不要了。”陈远川囊中羞涩,讪笑道。 本来还以为来了一位大主顾,结果只是不懂行,身材圆润的抓药大妈扯了下嘴角,“行。” 嘴里念念有词,“田七、紫灵芝、铁皮石斛……”手势利索地把十几包药材挑出不卖,手指在计算器上飞舞,最后一击重敲,得出报价:“承惠六十三元,谢谢。” 陈远川一手打开付款码,一手扶额掩饰没钱的尴尬,店内小音箱紧接着响起小姐姐提醒到账的甜美声音。 抓药大妈听到后,脸上堆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假笑,将牛皮纸包扎好的药包送到陈远川手上,嘴里说着“欢迎下次再来。” 陈远川提起轻飘飘的药材包,心中浮现出一丝懊悔,如果有了那一万块就可以全买了…… 很快又摇摇头,想什么呢,那只是举手之劳,自己真要也忒厚脸皮了。 陈远川正打算走,有个风尘仆仆的老伯走上前来,对抓药大妈说:“妹子,野生灵芝还收吗?新挖的。” 陈远川眼睛一亮,猛然回首。 4、采药 抓药大妈熟练地将塑料布垫在木质柜台上,“张伯,你先打开给我看看成色,好吗?” “诶诶。”张伯把盖了布的竹篮掀开,将里面还沾着泥土的二十几朵肥肥胖胖的灵芝悉数倒到塑料布上。 看着咕噜滚动的大灵芝,陈远川眼神发亮,我了个乖乖,能摘那么多? 陈远川用中医系统的草药鉴定功能扫描了一遍。 名称:赤芝。 外观:菌盖呈半圆形至肾形,表面红褐色至紫黑色,菌柄侧生,圆柱形,稍深。 气味:具有灵芝特有的香气,浓郁而持久,无异味。 结论:该药材品种纯正,有效成分含量丰富,具有较高的药用价值。 抓药大妈上手检查了几朵,又凑上去深嗅,果真露出满意的表情,很快跟张伯完成了这桩交易。 乐呵的张伯将几张百元大钞用碎布包得严严实实,再塞进裤兜里,转身就走。 陈远川见状赶紧追上去,在店外大声呼唤。 “张伯,张伯,等等。” 张伯回过头,神色迟疑,黢黑的脸上沟壑愈深。 “小伙子,你在叫我?” 陈远川咧嘴笑得爽朗,“是是,张伯,我刚刚也在药材铺呢,看到您挖的灵芝,可多可好了,想问您是在哪挖的。” 张伯了然,上下打量了陈远川一眼,慢悠悠回答:“小伙子,不要看我挖得多,那里太危险,老爷子我练就了半辈子才掌握在那里摘药材的本领,如果不是穷得没办法,我也不想去。” 陈远川初出牛犊不怕虎,迫切想试验系统药方的效果,双手搭着张伯的肩膀,言语恳切,“张伯,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之后危险不危险我会好好考虑的。” 瘦小老人看着陈远川人高马大,有点害怕,叹了一声道出地址。 那是距离这里几百公里,名为“落阴”的雨林。 陈远川兴高采烈,手指滑动着手机上关于落阴雨林的信息,订了一张三天后的高铁票和旅馆房间。 …… 经过两个小时的飞机加汽车,席青与研发团队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落阴雨林边缘的村庄。 他们此行的目的很明确——评估这片雨林区域是否具备承包种植珍稀药材的潜力。 随着车辆缓缓驶入,映入眼帘的是古朴的建筑和郁郁葱葱的植被,这里几乎全年都要接受雨水的滋润。 细密的雨珠沿着屋檐滑落,发出悦耳的滴答声,与远处雨林中传来的蛙鸣蝉叫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植被混合的清新气息。 众人首先前往村庄唯一的旅馆里落脚。虽然旅馆外观十分破败,但好在老板打扫得还算整洁,让人没那么难以接受。 大家安顿好行李,开始了工作前的准备。 一身休闲服的席青翘着腿坐在旅馆前台附近的竹椅上,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 明明前台的陈设十分破陋,一旦目光落到席青身上,就会顿感蓬荜生辉,周遭都变得像是高档农家乐。 同行中负责的市场调研的李妍明媚一笑,脚踩运动鞋移步到席青对侧坐下。 李妍一头乌黑卷发,外形妩媚又不失大气,明丽双眸流动着智慧的光芒,穿上职业装时更是显得干练锐气。 然而在席青身边,所有美人都会黯然失色。 “席总,我们已经初步筛选了几块适合的地皮,适合种植多种珍稀药材,尤其是田七和灵芝,市场需求量大且价格稳定。” 在席青明确表达这些药材的主要用途并非直接销售,而是用于春至内部研发和生产药品的考量后,李妍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思路,给出更为贴切的回答。 他们时而低头查看资料,时而抬头交流意见,气氛融洽。 就在这时,清脆铃声响起,旅馆的大门被一把推开,湿漉漉的俊朗男子将一个沉重行李箱正往里拖拽——竟是陈远川! 在座两人视线同时投向门外,席青看到风尘仆仆的陈远川,眸中闪过一丝愉悦,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气喘吁吁的陈远川这时也注意到了席青,如同晴天霹雳。 万万没想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村,也会撞见席青这个瘟神,这是什么概率。 如果换作平时,陈远川绝对能留意到李妍这位十分符合自己审美的知性大美女,但现在他的全部思绪都被席青方才似笑非笑的神情霸占。 心情一下子变得七上八下,连旅馆老板手中的钥匙都差点忘了拿,还被老板的叫唤吓了一跳。 陈远川脸色发绿,像便秘似的皱成一团,无声哀嚎。 救命!居然在最讨厌的人面前丢脸,一刀捅死我吧! 但表面上,陈远川还是努力保持镇定,假装不认识席青,全神贯注盯紧钥匙上贴着的号码,一路疾步到走廊尽头,进了房间。 陈远川的演技完全不能看,李妍明显看出刚进来的小帅哥认识自家老板,并且对自家老板感官极其不好。 于是偷瞄着查看老板的反应,遂有一丝讶然。 我有那么可怕吗?席青眸中浮着笑意,目光追随到陈远川磕磕绊绊地进入房间,才敛容继续先前跟李妍的话题。 下午,落阴雨林终于迎来了短暂的雨歇,阳光穿透云层的罅隙,在这片神秘的大地洒下金色光辉。 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装备好一切的席青一行人朝着初步筛选好的地块出发,准备进行深入的考察。 团队中,专业的检测人员手持先进的电子设备,对沿途的土壤和水质进行着细致入微的检测。 随着数据的不断汇聚,屏幕上逐渐显现出了令人欣喜的结果。 检测人员抬头看向席青,兴奋道:“席总,从土壤的营养物质含量,还是水质的理化性质来看,这里都是种植中草药的绝佳之地。” 席青闻言,满意地点头,正准备继续前行,却蓦然听到远方传来一声隐忍的痛叫,音色十分熟悉。 席青神色一凝,手持登山杖一边扒开层层叠叠的绿植,一边在湿滑泥地中疾步穿梭,直到迈过最后的障碍。 回到几分钟前。 一直开启着药材扫描作弊,陈远川化身经验丰富的采药人,在这危机四伏的雨林间东窜西窜,行如流水地采集着自己所需的药材。 颠了颠背上竹篓的重量,陈远川不禁有些得意忘形。 手握小铁铲疯狂收割时,一条两指粗的竹叶青无声无息潜伏进他脚下的草丛间,直到冰冷竖瞳锁定住心仪的猎物。 陈远川腿麻正想调整姿势,竹叶青突然发起了攻击。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弹起,准确无误地咬在了陈远川的脚踝上。 “艹!” 突如其来的剧痛,陈远川整个身子猛然一颤。 低头查看,鲜血正顺着脚踝蜿蜒流下,一个清晰的蛇牙印赫然在目。紧接着那只竹叶青嗖的一下逃离了犯罪现场。 陈远川无暇收拾这条伤人凶手了,一屁股摔在泥地里,脸色苍白,冷汗倏然冒出。 虽说情况十分凶险,惜命的陈远川也不会那么大大咧咧,打没有准备的仗。 尖锐的晕眩涌上脑门,眼前闪着白光。陈远川忽冷忽热,在如此闷热的环境,竟然打了个寒颤。 强行压下身体的异样,陈远川咬了一口舌尖,闭目召唤出中医系统里的兑换商城,飞快翻找克制竹叶青的血清。 翻得眼花缭乱时,从远方传来一阵由弱变强的凌乱脚步,陈远川下意识抬起眼帘—— 赶到的席青腿上挂满泥浆,正撑着登山杖大口喘息。蓬乱的发梢间还顶着几片可笑的枯枝败叶,琥珀色的眸中映入陈远川的身影。 席青单膝跪地,一手搭着陈远川,焦灼问道:“远川,什么情况?” “被蛇咬了……竹叶青。”陈远川看了席青一眼,顿了片刻后艰难补充道。 席青的研发团队也闻讯赶来,刚好听到这番话,自然而然从医药箱掏出对应的血清,递给老板。 开玩笑,只是一道似是而非的声音就引得老板慌不择路,还不能看出老板有多在乎这位小帅哥吗? 这种献殷勤的机会,有点眼力见的都懂得如何做。 席青持针将玻璃瓶内的血清悉数抽出,行如流水,手势严谨而优雅,指尖透出和田玉般的莹润冷感。 无视陈远川欲言又止的表情,席青神情肃然,一手抵着手臂上的静脉,一手将血清缓缓注入。 明明脚踝上疼痛难忍,皮肤上指尖的温热触感却尤为清晰。 半晌过后,陈远川终于缓了过来,长舒一口气,下意识望向仍然半跪着的席青,心中冒出一股无处宣泄的无力感。 陈远川无奈阖目,无论如何,这次,还是承了席青的情。 被众人围观始终有些尴尬,陈远川一咬牙,手掌撑地起身至半,不料腿部失力,直往下摔。 5、齿痕(重修) 正当陈远川闭目迎接摔个屁股墩时,刚站稳的席青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他的腰,避免了这个惨烈局面。 “小心。”席青的炙热气息直直喷洒在陈远川的耳廓上,陈远川一颤,强行抑制住自己过激的条件反射。 即使他刻意不去想,身体仍是刻下了记忆烙印:那夜,某人一边掐着自己的腰,一边附耳低语。如挥之不去的噩梦。 见陈远川脚下无力,席青关心道:“要不我背你?” 陈远川下意识抬眸,视野穿过席青的身影,落在其他人身上,见他们千奇百怪的反应,顿时感到头疼。 努力稳定自己的重心,陈远川后退与席青保持距离,冷冷道:“不用。” 李妍掩嘴轻笑,见缝插针说道:“小帅哥别逞强啊,我可是第一次看到老板那么关心人呢。”话语带着一丝调侃。 陈远川没有跟陌生人分享跟席青的爱恨情仇的想法,哪怕是令他眼前一亮的大美女,此时也没了兴趣,轻描淡写道:“打了血清就好多了,刚刚只是一下没站稳。” 席青蹙眉,“以防万一,你现在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虽然陈远川体内仍有麻木,但他相信很快就会恢复,便拒绝了席青的提议,“之后会去的,现在先走一步,再见。”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想尽快摆脱这个麻烦的人。 下一秒,席青伸手箍住陈远川的手腕,严词厉色:“不可以,刚注射完血清要观察几个小时,万一你中途晕倒了,后果不堪设想。” 陈远川身为医学生,内心清楚这点,但现在的他被一时的贪心所困,心中进退两难。 席青沉吟半晌,斩钉截铁说:“你跟着我们吧,你可以在路上摘药材。” “凭什么。”陈远川皱起眉头,满脸不悦。 席青拉近两人距离,凑在耳畔轻声商量:“就当我是陌生人,作为医疗工作者,我怕你出事行吗?” 周遭的研发人员也是古道热肠,纷纷邀请陈远川加入,陈远川只是看席青不顺眼,但是也惜命,在几番思索后,心中一横,咬牙答应了。 跟随席青的团队走出几块地皮,在李妍的主动攀谈下,陈远川不由自主被她所吸引。李妍知性优雅,透出职业女性的魅力。虽说不是势必要泡妞,但跟大美女聊天解闷还是充满愉悦的。 席青走在团队的后头,看到陈远川手舞足蹈对李妍说话,脸上的笑容收敛,冷静的双眸浮现出一抹暗芒。 果然是个种马男,美女的诱惑力就那么巨大吗?还在我面前泡妞,真是不长记性。 自从那一夜,小说世界稍显动荡后,席青成功截取到一缕本源能量。他闭上眼睛,悄无声息修改着这个世界的微小代码。 陈远川与李妍聊得热火朝天,明明神经尚在兴奋,身体却无端产生诡异的疲惫,困意猝不及防袭来。他一时不慎,脚下绊到石子,踉跄着向前倾了几步。 “啊——你没事吧。”李妍不假思索抓住陈远川的衣服下摆,惊愕询问。 “没,没事。”陈远川努力将涌来的困意抛在脑后,嘴角勉强扬起一抹笑容。 李妍依然不放心,“你是不是对血清过敏了?” 没那么倒霉吧。陈远川暗想,心中生出不安的涟漪。 席青暗中观察陈远川出现异样,走上去先斩后奏,拉起陈远川的手臂扭身一抗,就将其背了上去。 身体发虚的陈远川自然拗不过席青的突然发力,视线乍然抬高,将全员惊愕的表情尽收眼底。 “艹!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陈远川被席青猝不及防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个大男人被这样背着,成何体统! 陈远川使尽吃奶的力气推着席青的肩膀,脸上憋得涨红。 “你现在站都站不稳,还逞什么强。回去了。”席青温柔道。丝毫看不出说话时还故意颠了几下陈远川的肉臀。 一边眼神示意让团队自行离去,继续他们的任务。 包括李妍等人,确定后匆匆散去,给老板与小帅哥留下独处的机会。 “我能走,放开……席青!你!”陈远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席青依然没有放下自己的意图,不知大脑抽了哪根筋,竟凑到眼前肉最多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口。 “嘶——”席青身体一僵,疼得直咧嘴,反应过来陈远川在背后干了什么坏事后,幽幽吐槽道:“远川,你这是有难同当的意思吗?” 陈远川反应过自己干了什么幼稚举动后,尴尬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陈远川你犯什么傻! 心底哀嚎,自己肯定是暂时被毒坏了脑子,故而一时半会不敢动弹,以免再次丢人。 席青肩膀一阵火辣辣的疼,相信已经出血。 舔了一下后牙槽,席青也赌气,牢牢勾住陈远川的膝弯,不让他有挣脱开的机会。 席青当然知道以陈远川的性子,被仇人背着无疑比杀了他还难受,但席青就是要强扭的瓜,就是要陈远川欠自己人情。 走了一段路,有气无力的陈远川反抗也反抗过了,反正是这家伙做了亏心事,他爱背就背。 想通后彻底放弃挣扎,双手虚虚勾住席青,一步一步颠簸着。无所事事,只好研究颈侧两排清晰可见的牙印。 啧,还真够细皮嫩肉的。 一晃一晃的场景似有催眠功效,陈远川摇头,强行打起精神…… 路过半程,一缕阔别已久的凉风悄然拂过,树叶簌簌作响。 席青猝然感到肩膀一沉,偏过头,察觉陈远川已经睡着,低声闷笑,继续走向前方。 夕阳西下,温柔余晖为大地挥洒一片流光碎金。路上,投落两人和谐的影子。 距离他们极远处的山腰古寺,一道道如漪澜般的深邃钟鸣悠扬回荡,响彻霄壤,穿越层层云海后,收入耳边的,仅剩一声梵音轻叹。 …… 陈远川悠悠转醒,眼前是一片白色天花板,空气中熟悉的消毒水味强势入侵着嗅觉,陈远川立刻意识这是哪儿。 重新拼凑记忆,陈远川脸色阴晴不定。 擦,还是睡着了。老子毅力呢!?一定是蛇毒未清或者血清有问题。陈远川自我安慰道。 啊对!我的药材! 陈远川猛然起身,朝病房左顾右盼——这里是双人间,但隔壁病床上尚且无人。 最终在床脚底下找到了自己想见到的东西,陈远川长舒一口气。 自己当时被蛇咬后自顾不暇,完全把药材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 席青……陈远川咀嚼着这个名字,心情五味杂陈,一时难以决定今后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 陈远川脑中蓦然浮现出一个可能:难道席青这混球是怕我报警,所以才拼命讨好我? 呵呵,没想到本人已经看穿你心中那点小九九了吧,伪君子! 陈远川一下子变得理直气壮。开玩笑,现在席青对自己好有个毛线用!老子当初可是牺牲了屁股!他大爷的,气死我了。 门外传来了黄莺般动听的女声,如一汪清泉骤然浇灭陈远川的怒火,一抬头,暗暗吹了个流氓哨。 果不其然,是位穿着护士服的娇俏美女,护士帽下的小脸只有巴掌大,一双杏眼灵动清澈。 她正扶着一位穿着病号服的瘦骨嶙峋的老人,小心翼翼往隔壁床位走去,樱桃小嘴叨念着让对方不要再偷偷出院。 “李伯伯,您不要再这样了,做完手术就会好起来的。”小护士半是责备半是安慰道。 “赵护士,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一关,怕是抗不过去了。”老人深陷的双目里满是哀痛,拉着她的衣袖,嚅嗫央求着,“你就让我在家度过最后一程吧。” 这位小护士显然年纪尚浅,为人处世还是稚嫩了些,面对这种情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一道爽朗的声音替这位无措的小护士解了围。 陈远川脸上堆出良善的笑容,“李伯伯是吧,您落叶归根的想法,我们都能理解,但人家小姑娘今天要放您走,那这身护士服就真穿到头了。您看她年纪,忍心吗?” 陈远川稍微夸大了后果。听完后,本性善良的老人心存内疚,手一颤,松开了衣袖。 小护士感激看向坐在病床上的陈远川,蓦然发觉这位好心人的相貌竟如此英俊,长眉入鬓,眸似寒星,嘴角勾起遥荡恣睢的笑意,端着从容气质。 小护士白嫩的脸颊染上两坨绯红,跟李伯伯又交代了几句,最后含情双眸有意无意扫过陈远川病床上的名字后,踱着小步走出病房。 陈远川用余光捕捉到这一幕,内心暗爽,脸上却愈显正气凛然。 老人还在一旁无言叹息。陈远川收回荡漾的思绪,打量了几番老人的外表,心中有了些定论,温声道:“李伯伯,冒昧问一句,您是心脏不好吗?” 老人表情狐疑,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陈远川微笑着,态度亲和,“我是看您眼皮周围有橙斑,或许是“睑黄瘤”,此为其一,而嘴唇发紫,同样佐证了这一点,故而我才大胆推断的。” 老人有些愕然,很快又恍然大悟,“小伙子,你是学医的吧,将来肯定必定有大出息。”紧接叹了口气,“没错,我是得了心力衰竭。” 自己只是显摆了点医学常识,不料老人竟如此看好,陈远川内心纠结了一瞬,还是道出了原本的目的。 “李伯伯,本家世代从医,而我恰巧善治心病,您若是信得过,我愿意免费为您配上一剂,也当是积福。”陈远川目光正直,夷然自若,尽力营造出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气息。 老人更显惊愕,自己心衰症状已到病入膏肓的地步,没想到还有人敢提出这样的话,真不怕自己讹上他吗? 至于药效如何,老人倒是没什么想法,最近两年吃药比吃饭还勤,也不见得好转。更何况眼前此人年纪轻轻,断不可能有什么高超医术。 继而转念一想,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死马当活马医,于是老人答应了。 得到同意后,陈远川暗喜的同时又闪过一丝忐忑,万一药方不管用,岂不是辜负了老人的信任。 玉佩里的中医系统目前只解锁了它的部分功能,比如药材鉴定、兑换商城,以及药方库第一层的几味方子。 若想解锁后面的层数,还需运用中医系统,救好病人,得到经验值才能开启。 陈远川记得,第一层的其中一味药方中,告明了主治胸痹、水肿、怔忡、心悸等症状。根据自己修过的中医基础课程,正好与现代医学心衰的范畴对应。此前陈远川的采药,也正好是采集了这味方子的药材。 果然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陈远川得意想道。 本来先诊病人再对症下药才是正常流程。上次在医院,陈远川就想跟那位命不久矣的心病患者暗示,因此,还被带教老师发现骂了一通。 所以陈远川才改变思路,先凑齐方子中所用到的药材,有备无患,相信届时总有一些病笃乱投医的人愿意一试。 这不,第一位接纳的患者就出现了。 …… 这间医院看上去规模不小,应该有煎药室吧。陈远川在患者与医护人员熙来攘往的走道,寻思着。 远远瞧见那位熟悉的赵姓小美女,陈远川迎了上去,含笑问道:“赵护士,请问医院有煎药室吗?该往哪里走?” 被叫住的小护士小嘴微张,没想到与心动男生再次相遇的场面来得如此之快,心中窃喜。 了解陈远川的来意后,点头后又摇头,柔声道:“陈先生,煎药室是只对内部人员开放的,您去不了。” 陈远川大失所望,一下子蔫了下来。作为第一次心动的对象,小护士不忍看到陈远川萎靡不振,原本的他应该是神采飞扬的。 故而一时冲动,违规的话破口而出—— 6、坦白 “如果不着急,可以等半个小时,交班后我就能偷偷带您去煎药室。”小护士语气认真,葱白般的食指竖起,“但只能借用煎一剂药的时间哦。” 陈远川听后大喜,继而又微皱眉头,迟疑问道:“这会影响你的工作吗?” 满脸严肃的小护士瞧见陈远川关切的目光,一下子破了功,脸蛋微红,哝哝回答:“不要紧的,这间医院是我爸爸和叔叔合伙开的。” 陈远川淡然的笑容破防了一瞬,嘴角抽搐。 好吧,敢情人家大小姐哪需自己解围啊,亏得我还恐吓老人家。结果偌大所医院都是她家的。 陈远川哑口无言,最近遇到的怎么净是倍儿有钱的主。 心思单纯的小护士哪里知道陈远川的吐槽,笑容灿烂,“那就这样说定了,半小时后,您的病房见。” 既然有这层关系,陈远川不再纠结。瞥过小美女的工作牌又抬起眼帘,一双深邃凤眸弯成月牙,如同孔雀开屏,“你叫赵清秋啊,名字很衬你,这次真是多谢了。” 赵清秋听到陈远川笑意吟吟,用磁性的声音唤着自己,脸上一阵热,慌乱道:“陈、陈先生,我先回去工作了,拜拜。” 随即转身就走,步伐匆匆。 眼看赵清秋渐渐远去,陈远川挺得板正的宽肩窄腰倏然一塌,甩了甩胳膊,呲着个牙。把妹装x真够累的。 悠然溜回病房,陈远川掀开竹篓,才发现药材上方还赫然躺着一张纸条,上面四个大字——“后会有期”。 没有落款,且字迹还是拿医院惯用的蓝黑圆珠笔写的,笔法狷狂。 陈远川无语,拿起留言纸,下意识翻了个面,没想到还是张医院收费单,右下角附着小段话:“已付,不用还^_^” 陈远川看了眼价格,两百来块,倒是不贵。 两指夹着纸条,最后目光落在这个简笔笑脸上,思绪走远。 他到底想干嘛? 装什么好人? 陈远川浓眉紧锁,从鼻腔发出一道冷哼,将纸条攥作一团,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 傍晚,席青与其团队乘着提前订好的航班回到g市。 在医院会议室上,席青一身淡雅正装坐在首席,波澜不惊的脸上挂着无框眼镜,平面镜片反射出白光,令人难以琢磨其真实情绪。 身材姣好的李妍在ppt前落落大方完成落阴雨林考察的最终汇报。语毕,大家都暗暗朝首席方向看去,直至看到席青首肯,才松了一口气。 席青轻轻敲打着桌面,思忖后续事宜的安排。 倏忽,手指停歇,抬头对李妍问道:“李总监,关于药材的种植技术和后期管理,你是如何安排的。” 李妍立即回答:“席总放心。我们已经邀请了国内顶尖的中药材种植专家进行技术指导,并制定了详细的种植和管理计划。” 席青扶了下无框眼镜,眉头舒展,终于敲定下落阴的地皮作为春至新的中药种植基地。 扫视一圈在座的员工,脸上浮出笑容,温和道:“我明天就去联系当地的土地管理部门商讨细节,接下来辛苦大家了,散会。” 仿若空气重新流动。会议室内,气氛顿然松弛。 不知为何,即使从没有过席青苛待员工的流言,更有甚者,有个商业间谍害春至一夜间亏了上亿,席青也只是冷静报了警,没有对他进行私下报复。 但员工们就是兢兢业业,不敢在席青面前造次。可能这就是天生领导者的威势吧,会议人员如是想到。 干完了正事,席青心情愉悦,哼着小曲走向地下停车场,一下钻进驾驶位,开车回家。 经过人声鼎沸的商业区路段。等红灯之际,眼镜只为增强气势,实则视力颇好的席青一下子注意到了自家妹妹席浅的身影。 在道路一旁,大步流星往街对面的大排档迈去……陈远川? 靡艳的眼眸微眯。 他也那么快回来了啊。 看小浅的样子如此激动,作为哥哥肯定要去了解情况的。席青这样想,唇边扬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待到绿灯亮起,席青打转方向盘往不远处的停车位上停靠,随后款步走向大排档。 一副商业精英扮相的席青明显与周遭烟火气浓郁的环境格格不入。 席浅眼眶通红,一字一顿质问着陈远川为什么断联了那么久,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 自从席浅来后,陈远川就一直似点了哑穴般闷头喝啤酒,视这样一位梨花带雨的校花级美女为空气。 旁边邀他出来吃饭的死党许英然都看不下去了,推了陈远川一把。 陈远川有苦说不出,但听到席浅声音渐渐哽咽,还是扭头望向令自己不知如何对待的女孩—— 一刹那瞪大双眼。 席浅疑惑于眼前人的表情变化,蓦然回首,竟然是哥哥! 清丽的脸上破涕而笑。 席青用温热指腹拭过席浅眼角的眼泪,柔声安慰:“小浅,哥知道情况了,你先回家,哥来跟他聊,放心,会让他还你一个交代的。” 席浅将头埋在席青怀里撒个娇,又瞪了陈远川一眼,气鼓鼓走了。 席浅离去,许英然贼眉鼠眼凑在陈远川耳侧问:“川子,你早就知道席浅是席家大小姐了?” 陈远川神色莫名,气声回道:“我也是几个月前……凑巧知道的。” 席青上前一步,不顾陈远川眼神里的警告,淡笑对一旁的许英然伸出右手,缓声道:“你好,我是席青,幸会。” 许英然第一次被这样的大人物郑重对待,受宠若惊,赶紧用衣摆擦了擦手汗,握了上去,“诶诶,我是许英然,川子…陈远川的好友。” 许英然半道改了措辞,想让自己尽量看上去高雅一些。 陈远川无语睨了一眼笑成傻x的许英然。 德性。 其后,席青拉开一把经油烟侵蚀而附了一层焦黄的塑料椅子,泰然自若坐下。优雅的仪态仿佛此刻是置身于上流社会的晚宴。 陈远川瞥见席青的动作,不屑冷笑出声,装模作样。 席青没有一上来就说席浅的事情,微微俯身,启唇问道:“远川,你出院了?” 嗯?他俩认识?许英然挠挠头,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 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川子进院了?我怎么不知道……所以我不是他最好的哥们了吗?许英然欲哭无泪。 这一点陈远川倒是被冤枉了,他只是单纯没来得及说,就被突然袭击的席浅打断,直到现在。 见席青没有离开的意图后,陈远川决定对其视若无睹。东一筷子西一筷子夹起菜肴,又捧起碗大口扒拉米饭。 席青见状也是心平气和,微笑着等陈远川吃饱饭。不得不说,吃相是不咋地,但挺促进食欲的。 此时,风风火火的服务员又端着两盘子新鲜出炉的荤菜上来。 许英然发现气氛属实尴尬,扣了扣脸颊,对席青问道:“席、席先生,您吃吗?” 本来只是一句客套话,相信像他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有钱人也不会看得上这些贫民美食。 大出所料的是,席青欣然道谢,无比自然叫过服务员要来新的碗筷。 闻言,陈远川面无表情望了一眼席青,又扭头看向许英然。许英然讪笑,夹了一块辣子鸡放在陈远川碗里,陈远川继续埋头干饭,不再说什么。 许英然一直觉得眼前两人的状态很怪诞。明明是川子对不起人家妹妹,现在反倒席青更绕有耐心在……讨好?川子。 倒反天罡。 席青没有添米饭,只是就近夹起一筷子蔬菜和两片炒牛肉,不动声色咀嚼着,也不评价好吃与否。 许英然看着陷入沉默的气氛,犹豫了半天还是坐不住,随便找个由头,拍拍陈远川的肩膀,嘴上说“以后再约。”便溜走了。 对不住了川子,死道友不死贫道。 看席青有头有脸的,也不像是个野蛮人的样子,应该不会打起来的……吧。 整个圆桌如今只剩席青和陈远川两人,冷冷清清,与周围几桌人的聚餐嬉闹隔绝开来。 咽下最后一口,席青放下筷子,双手交扣放在桌面,神色郁郁,坦言道:“我和席浅从小父母双亡,她是被我带大的。你应该不知道,席浅小时候性子敏感,又爱哭,现在长大才好了些。” “但我知道,她内心还是那个脆弱的小女孩……”席青取下无框眼镜,揉了揉鼻根,继续说道。 “我当初只是想警告你一番,不料自己不胜酒力……”在露天的白炽灯光下,席青眼帘低垂,鸦羽般的睫毛扫过两道浓重阴影,神情哀痛。 “我知道你不会接受,但我还是想郑重地道一声对不起。” 此刻黑夜无星。席青一脸真挚歉意与陈远川拉近,灼灼双眸恍如沧海之上的皎洁明珠,浮动着温柔深邃的光芒。 陈远川始终缄默不语,直至席青上前避无可避后,他才正面转向席青。 察觉到了什么,席青微怔了一瞬,琥珀色的瞳孔轻微放大。 眼前,陈远川大半张脸背对光线,形成了大片阴霾。泄不进光亮的漆黑瞳仁观察过席青面部的每一寸,似要辨认出他情绪的真伪。 犹如被冷血动物盯上,目光晦暗粘稠,难免有些渗人。 明明平日里像不羁的风,自信洒脱。此时在黑暗的掩饰下,终于无声无息释出了灵魂里不为人知的阴鸷一隅。 面对陈远川气场骤然变得锋芒毕露,席青泰然自若,坦然接受他的无声审讯。 7、针灸 坐落在车水马龙一侧的大排档,有人吹嘘着自己的成就,引得众人一阵哄笑;有人交谈甚欢,啤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几个服务员在其间疾步穿梭,时不时大声应和着前台。 然而,四面八方的喧嚣都在席青与陈远川铺展开的无形结界下悄然沉寂。 经过他们的空气宛如凝滞,两人面对面,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一时硝烟四起。 清脆而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这股压抑,如同春日里的惊雷。 陈远川薄薄的眼皮轻颤,狠戾之色眨眸间消散。餐桌上裂了屏的手机正顽强地振动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闪烁着微光,在夜里格外刺眼。 好似一刹那变回从前的熟悉模样,陈远川睨着席青,没好气说道:“席浅我之后会找个理由搪塞的。” 语罢,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扭头背对着席青。 既然目的达成,席青轻咳两声,痛痛快快起身离去。 席青读取过整部小说,早就了解陈远川性子没有表面单纯,否则,即使倚靠金手指也无法将事业做到风生水起。如今,只是窥见了冰山一角。 而这,才是席青此行的真正目的。 不破不立,只有彻底击碎陈远川的假面具,方能走进他的内心。 今日一切顺利。席青惬意坐上迈巴赫,点开车载音乐,继续开往回家的路上。 …… 电话对面传来陌生的男声,情绪是难以压抑的激动。 “请问是陈先生吗?我是李林辉的儿子,李孚斌。”李林辉正是下午的那位心力衰竭的老人。 “您下午给的药汤,家父喝后,心衰指标的脑钠肽竟然奇迹般降低了,主治医生问我是否知道父亲今天做了什么,家父提前告知了您的事情和嘱咐,所以我没讲。” 听到病人家属的报喜,陈远川躁郁的心情乍然好转。 不仅证明到中医系统的药方确实拥有超世绝俗的功效,而且这是自己首次救治病人。对于一个医学生而言,绝对是意义非凡的时刻。 陈远川压下兴奋,气定神闲回应:“那就好,只要每日两碗,坚持服用一段时间,效果还会更加显著。” “我打电话来,除了是感激您救了我父亲,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陈先生……是否能治脑膜炎?” 倏然,中医系统的虚拟屏幕在陈远川面前展开。 【系统提示】 您已成功救治第一位病人,展现了妙手回春的医术和仁爱之心。获得成就——“初出茅庐”。 成就奖励:经验值:+500 解锁功能:针灸。(以针引气,调和阴阳) 【触发限时任务(3日):救治李梦亭】 任务对象:李梦亭,李氏食品公司李孚鹏之女。一周前罹患病毒性脑膜炎,因先天体虚,只能采取保守疗法,至今仍昏迷。 任务奖励:2000经验值、一枚出尘洗髓丹、五次轮盘大抽奖机会。(奖池内含古籍、失传药方、珍稀药材及其他特殊礼品) “……我知道您一定是大隐朝市的神医,求您救下我那可怜的侄女,我们必有重谢。” 李孚斌私下调查过陈远川,家中只有从事超市收银的母亲,绝不是他口中的世代从医。 然而他确实神乎其神让父亲的病有了起色。这令李孚斌更加确认不愿透露师从何处的陈远川拥有特殊的本事。 陈远川看到任务对象一栏,对应一下关系,心中略感意外。那个老头看上去平平无奇,却竟是一所公司主管人的父亲,还真是真人不可貌相。 “好,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你们要能接受这个结果。”陈远川说道。 这是系统第一次发布限时任务,在此之前,陈远川都不知道它还有这功能,看在异常丰厚的奖励上,无论如何都要一试。 次日一大早,陈远川乘坐李孚斌订下的头等舱到达s市。一下机,李孚斌的生活助理就开车领着陈远川抵达李府独栋别墅前门。 李府别墅位于s市郊区,建筑风格中西合璧,气派恢弘。别墅外沿建了一个精致花园,几株翠竹随风摇曳。 在生活助理的引路下,陈远川目不斜视,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园林,进入宽敞亮丽的主厅内。 一位三十左右的端正男人迎面上前,对陈远川热情握手,“陈先生,感谢您的到来,我就是跟你打过电话的李孚斌,请往这边走。” 主厅中央,李林辉端坐在黄花梨木椅上,脸色虽比在医院时稍显红润,那双沧桑眼睛中却藏着千斤重担。 不远处的沙发,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默默抽泣,轻拭着脸庞的泪水。她的美丽即便在岁月的洗礼下也未曾褪色,反而增添几分温婉。 在美妇人身旁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耐心安慰着情绪低落的妻子,眉宇间难掩愁绪。 随着陈远川的到来,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汇聚在他身上,李氏夫妇皆诧异于他的年轻与帅气。 李林辉挣扎着想要起身迎接,双手用力撑着椅子的扶手。沙发上的李孚鹏见状,连忙走过去想要搀扶,却被父亲摆手制止了。 李林辉坚持要亲自迎接陈远川,一是感激,二是恳求。 陈远川快步上前,按下李林辉的肩膀,温声道:“李伯伯,您是长辈,我受不住,我向您保证会尽我所能救您孙女的,别担心。” 一旁的李孚鹏却表情冷淡,目光如炬审视着陈远川。 眼前此人二十出头,又有一副好皮囊,性格必然浮躁,怎么可能解决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医生都束手无策的难题,他从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奇迹发生。 李林辉瞥见李孚鹏的态度,不禁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孚鹏,爸不如你有本事,但爸知道一句话,英雄出少年,你应该给陈先生一些信任。” 李孚鹏闻言,心中犹有疑忌,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调整表情,缓声道:“抱歉陈先生,如果您能救醒梦亭,我的支票随你填。” 李林辉瞪了李孚鹏一眼,堆笑对陈远川说:“我替孚鹏给您道歉,请别介意,他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眼高于顶,固执惯了,我会教训他的,您先去看梦亭。” 李孚鹏的妻子蓝芳芳这时也步至陈远川面前,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流下,却依然努力保持着一份得体。 她颤抖握住陈远川的手,声音哽咽,“陈先生,梦亭她是我们的心头肉,我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陈远川感受到一股来自母亲的温情,轻拍蓝芳芳的手背,安慰道:“夫人,请您放心,我陈远川既然接下这个任务,就一定会全力以赴救好梦亭小姐。” 蓝芳芳感激点头,引着陈远川走上二楼,到达李梦亭的卧室。 门窗紧闭的卧室空气闷热,到处都是小女生的精致摆件,能轻易窥见房间主人的性格。 然而,如今房间主人却悄无声息躺在大床上,一点点流逝着生命。 李梦亭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浓密而卷翘,在她鹅蛋般脸庞更添几分娇美。 五官小巧精致,却因病痛的折磨而憔悴。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床边,几台先进的医疗仪器时刻监视李梦亭的生命体征,一下一下闪烁着微弱蓝光。 两位高价聘请的主任医师本来在低声讨论治疗方案,听到敲门声后,同时看向门外。 蓝芳芳走进来,温柔说道:“蔡医生、黄医生,您二位辛苦了。” 随后,蓝芳芳转身,介绍站在她身后的陈远川,“这是我们请来的陈先生,现在要看看梦亭的情况,两位医生可以先歇一会儿。” 两位医生看到年轻的陈远川,脸上的表情顿时复杂。其中一位忍不住气,语气中夹杂几分恼怒和质疑。 “蓝夫人,你这是在开玩笑吗?就这黄毛小子,他能治李小姐?你们可别被这些江湖骗子耽误了李小姐的病情啊!” 蓝芳芳闻言,仍然坚定道:“蔡医生,我明白您的担忧。但陈先生并非您所想的那种人。我们之所以请他来,也是希望能为梦亭找到更多的治疗可能性。” 陈远川不欲与他们纠缠,掠过两位医生惊愕不满的面容,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李梦亭身上。 陈远川深知,事实胜于雄辩。到那时,那些轻视他的人势必自打嘴巴。 陈远川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开启针灸模式。 一面只能自己看到的屏幕跃然眼前,瞬间扫描李梦亭的病情信息。画面上的数据飞速滚动,最终定格在一份详尽的针灸治疗方案上。 这份方案,是结合了古老中医智慧与未来科技精髓的结晶,专为李梦亭量身定制。 陈远川轻步走到李梦亭床边,拿起早有准备的银针,按照系统给出的实时提示施下。 手法如同行云流水,每一针都精准无误地扎入了预定的穴位。细如发丝的银针,在陈远川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随着他手指的轻微颤动,系统释放出轻柔神秘的能量,渗透进李梦亭的身体深处。 陈远川针灸完毕的一刹那,奇迹发生了。原本昏迷不醒的李梦亭羽睫煽动,缓缓睁开了双眸。她先是闪过一丝迷茫,随后逐渐焕发神采,整个人一下子活起来。 在两位医生的瞠目结舌下,蓝芳芳欣喜若狂惊呼一声,不假思索冲到李梦亭床前,紧紧握住女儿扎满针头的手,热泪盈眶一时说不出话。 见此情景,陈远川也情不自禁扬起微笑,内心澎湃不已。 8、邀请 两周后。 安康医院大门两侧,高大的玻璃幕墙无声展示着医院内部的忙中有序。 席青推开玻璃门,阔步进入安康医院,微笑对前台的小姑娘道:“你好,我跟戚院长约好下午三点会面,请问他的办公室在几层?” 前台小妹瞪大双眼,被放大的帅脸惊艳到,半晌才回神,脸颊泛红,低头假装查看电脑,轻声回答:“席青院长是吧,戚院长的办公室在六楼,但是很抱歉,戚院长还在会客,请您稍等可以吗?” 席青颔首道谢,“是我早到了,那我先随意逛逛。” 前台小妹看着席青的挺拔背影,情不自禁赞叹。瞧这身材,瞧这气质。 席青一身藏蓝西装泛着细腻光泽,透露出低调的奢华,脚踏锃亮的纯黑皮鞋,散发着自信从容的气场,引得众人侧目。 经过整洁明亮的长廊时,不远处的科室内正爆发着一阵激烈争吵。听到意料之中的熟悉声音,席青噙着漫不经心的淡笑,站在科室门外。 “我交代过你要跟心电图技师说加做特殊体位和holter监测,是你忘了才导致余女士心绞加重!”面对找上门的患者家属,带教老师眼珠一转,朝着本就看不顺眼的陈远川怒斥。 “你压根没交代!”陈远川一惊,没想到带教老师如此不要脸。 带教老师的单眼皮微眯,持着正气凛然的语气道:“陈远川,做错了事情不承认,老师对你很失望,你赶紧向家属道歉吧!” 陈远川气急而笑,一时哑口无言。怒火中烧的年轻男子看着他俩互相推卸责任,猛地冲过来。 他的双手死死扯住陈远川的衣领,眼眶布满血丝,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不管是谁的失误,我妈现在进icu了,如果她真有什么不测,你们通通都要陪葬。” 陈远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这位家属,您先冷静一下。” “你叫我怎么冷静,躺着的是我妈!”年轻男子大吼,几滴口水喷在了陈远川脸上。 陈远川眉宇拧紧,巧妙掰开对方的手指,不动声色解除了年轻男子的桎梏。 自从前段时间,陈远川完成救治李梦亭那个限时任务后,领取了系统奖励,抽了四次奖。 第一轮得到了一套名为《六阳健体拳》的功法,哪个男人心中没有武侠梦呢?陈远川喜笑颜开,接下来三轮却都变成了鸡肋的药方和药材。 还剩最后一次机会,陈远川犹豫半天还是决定先攒着,有需要再抽。 陈远川坚持每日晨练一小时再上班,身材虽然没有大的改变,但明显肌肉线条更流畅了,爆发力也更强,健康的肤色中透出莹润的质感。 加上服用了同样是奖励的出尘洗髓丹,最近形象气质提升不止一星半点,许英然都质问陈远川是不是偷偷去h国整容了。 “笃笃笃。”听了一小会墙角的席青清了下喉咙,徐步踏入科室,微笑对一脸震惊的陈远川道:“陈公子,隔着很远就听到你声音了,没想到你拒绝我代表春至的邀请,是来了这里……” 席青好像这时才注意到这里的状况,微皱鼻子,疑惑道:“这是在?” 陈远川立马反应过来席青的意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既然席青主动给自己抬身份,陈远川当然接受了。 “没什么,就是我的带教老师他……”陈远川看着席青又转向带教老师,话音落到一半,神色为难。 事件发展得峰回路转,带教老师目瞪口呆,他当然认识这位医疗界鼎鼎大名的青年才俊。 之前暗中看过陈远川的档案,他不是一个单亲家庭的穷小子吗?怎么会结识到自己都触及不到的大人物,并且听席青语气,两人还颇为熟稔。 带教老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回想起自己欺压陈远川的种种事件,心脏好像被无形的手一把攥住,悔得肠子都青了。 谁不知道席青旗下的春至医院是g市top1的存在,而自己身处的安康医院只是一所小小的二级医院。 如果自己当初对陈远川好一些,说不定陈远川还能引荐自己到春至…… 带教老师欲哭无泪。不明所以的年轻男子却不卖给席青面子,眉头竖起,“你谁啊?这儿没你的事!” 对于年轻男子的无礼,席青面不改色,悠悠说道:“我是春至的院长,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年轻男子闻言一愣,随后大惊,膝弯一软跪下,涕泪横流,“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让我母亲到春至治疗,我母亲心绞痛快坚持不住了。” 母亲病发时,年轻男子第一反应就是送去春至医院,然而春至作为顶尖私立医院,价格昂贵不提,多少有权有势的人蹲守着空床位,他这样的普通人根本挂不上号。 席青走上来扶起年轻男子,温声道:“没问题,心病科那边刚好研发了一项新的技术,对您母亲的病应该有很大帮助。” 年轻男子悲喜交织,对席青连连点头致谢,“您是大好人,我来世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恩情的,谢谢,谢谢。” 席青莞尔一笑:“没必要,救死扶伤是医院的职责,我把我助理的联系方式给你,你打电话他就会安排妥当了。” 事情解决,席青眉宇舒展,向站在一旁神色复杂的陈远川发起邀约:“陈公子,你来我们医院吧,待遇肯定比这里强。” 陈远川没想到席青是来真的,瞥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带教老师,脑中闪过他欺压自己时的那副小人得志面孔,又考虑到春至医院的实习生身份确实是削尖了脑袋都难得到的资格,咬牙做下决定。 陈远川认真盯着席青含笑的眼眸,“谢谢您的认可,我答应了,席院长。” 席青笑意更浓了几分,“既然如此,后天早上八点来人事部报到,可以吗?” 见陈远川点头,席青满意告辞。 在安康医院收拾回自己的私人物品。翌日一大早,陈远川便又一次前往s市,给李梦亭复诊。 一袭精致白裙的李梦亭提前坐在主厅的沙发上,翘首以盼梦中情人的到来。她永远记得那一天,五官深邃的陈远川好似白马王子降临般唤醒了沉睡的她。 陈远川刚到达李府,便看到李梦亭少女怀春的这一幕,内心暗爽。但作为医生的职业操守还是控制住他正儿八经坐在沙发另一头,询问李梦亭的身体状况,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根据李梦亭的回答,陈远川确定她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再施一轮针,自己便不需要再亲自过来。 陈远川靠近李梦亭,翻开针灸包,抽出一枚枚银针。屏息凝神,恍如在与天地之气共鸣。随后,手指一捻,银针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扎入曲池穴、合谷穴、百会穴、太阳穴、风府穴…… 每一次落针都果断无比,这些银针仿佛成了陈远川身体的一部分,随心所动。针扎过的穴位里,一股热流钻入李梦亭的经络中游走,疏通淤塞,激发生机。 在针灸的过程中,陈远川的表情始终保持着平和专注,此刻他内心只有那些细微的针感变化。随着时间推移,李梦亭面色红润,只觉全身发烫。 当最后一根银针被拔出,陈远川额头冒出点点汗珠,脸上绽开浅淡微笑。 “好了,梦亭小姐,这是最后一次针灸。我待会儿写张方子,你再服用一个月左右,身体便会痊愈。” 李梦亭有些不舍,开口欲言又止,被从二楼下来的李孚斌打断。李孚斌对陈远川笑眯眯说道:“远川老弟,谢谢你救了我侄女,五百万已经打在你账户上,你查收一下。” 这段时间来了数次李府,一个有意讨好,一个有意接纳,李孚斌和陈远川很快变成称兄道弟的关系。 但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五百万是当初谈好的价格,陈远川颔首,余光却捕捉到李孚斌似乎还有话要说。 李孚斌讪讪挠着后脑勺,“远川老弟,你手上还有一些别的药方吗?比如能做成小说里那种驻颜丹啥的。” 陈远川意会了李孚斌的意思,回想一瞬,自己当初抽奖好像确实抽到过一道方子是通过加速新陈代谢嫩肤美白的。 “驻颜做不到,但嫩肤美白可以。”陈远川直言。 李孚斌眼前一亮,顿然拉着陈远川往书房走,详谈合作方案。 …… 季节悄然更迭,空气中泛着寒意,天空蓝得深邃,几朵白云点缀其间,阳光的暖意恰到好处。 春至医院院长办公室内。 穿着长款卡其色风衣的席青坐在皮质办公椅上,滑动着鼠标滚轮,芝兰玉树的脸庞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光亮。 屏幕前是陈远川与李孚斌合作成立的公司——冰川医药公司的产品资料。 这所公司的主打产品名为“冰肌霜”,在这几个月里横空出世,号称融合珍稀药材与特殊工艺的纯中药配方,能让肌肤重获新生。 在上流圈子营销了个遍后,千金贵妇纷纷抢购尝试,确实颇有奇效,刚想屯多几瓶,冰川药业便迅速采取饥饿销售的策略,令刚尝到甜头的有钱女人们又爱又恨。如今,在千金贵妇圈中,拥有一瓶冰肌霜已成为人脉甚广的象征。 这时,李妍一袭深灰职业装,踏着高跟鞋走到办公桌前,不苟言笑。 “老板,请问有什么指示?” 席青闻声抬头,扶过无框眼镜,唇畔漾开笑意,缓缓说道:“李总监,我想,时机成熟了。” 9、买菜(重修) 一款名为“清颜露”的产品在护肤界异军突起。 价格比冰肌霜稍低,效果却比冰肌霜更为显著,不少工薪阶层听闻赞不绝口的好评后,也会选择咬牙买上一瓶尝试。因此,清颜露迅速占领了不小的市场份额。 同行纷纷打探清颜露所在的公司,居然也是新注册的,名为“清泉”,心态炸裂的同行老板都内心泛着嘀咕。 最近这是怎么了?新公司都那么有研发实力吗?产品功效一个赛一个神奇……只能说幸亏他们还留下中低端市场,还能喝点粥。 深夜时分,冰川医药会议室内却灯火通明,弥漫着压抑气息。 李孚斌脸皱得像苦瓜,叹声道:“我们这边刚回本,就遇到打擂台的,结果我们还真败了。远川老弟,你这方子需要的药材也太刁钻了。” 陈远川也别无他法,系统里只有这样的方子。听完李孚斌传达的噩耗,他声音沙哑,“现在财务状况到什么地步了?” 李孚斌苦涩摇了摇头,“资金链快断了。” 本来只是大幅度降低了销售额,不至于资金链断裂那么严重,但坏就坏在,李孚斌和陈远川前段时间刚决定扩大生产规模,花了大价钱买下几个空厂房和一批生产线,清颜露就横空出世。 冰肌霜恰好从功效、价格、产量上都稍逊于清颜露,精准成为清颜露的打击对象。 这段时间,冰肌霜的购买人数锐减,仓库里收购的大量药材却快要错过最佳功效时间。但是,制作成冰肌霜也需要人力物力,还会持续烧钱。 陈远川轻啧一声,烦躁捏了捏鼻根。 难道自己的首次创业,真的无力回天,必须宣布破产了? 创业失败归失败,实习生的工作还是得继续,陈远川可不想因为没有实习证明而毕不了业。 傍晚,车水马龙的人群中,一辆迈巴赫悄然无声穿行而过,停在道路一旁,引得等公交车的路人纷纷侧目。 席青下午一直暗中观察心病科的监控,看到陈远川按下电梯,马不停蹄去到地下停车场将车开出来,目的就是现在。 在不远处,米白色棉衣牛仔裤的陈远川站立着发呆,完全没有察觉到可疑车辆的接近。直到开到他的面前,降下车窗,露出席青那张万恶的笑脸。 “上车。” “干什么?”陈远川下意识后退一步,因下班而放松的表情猝然变得警惕。 席青笑得意味深长,“找你有事。” 陈远川虽然心中不情愿,但也清楚自己能在春至工作完完全全是席青给的人情,只好勉为其难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外简内奢的车内,挡下了外面的寒风呼啸,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陈远川还是第一次坐上这样的豪车,按耐不住端详车饰的冲动。 “你家在哪?”席青问道。 “你直接说什么事吧。”陈远川双手环胸,泄露出与席青独处一个狭小空间的抗拒。 “好吧,是这样的。”席青无奈地叹了口气,发动轿车,驾驶到一个相对人少的巷子,“春至开启了一个医疗创新项目,关于治疗癌症的,我想让你去参与临床试验。” 陈远川惊讶于席青的提议。这种高新技术项目对初出茅庐的医生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处。除了能增长宝贵经验,将来写在个人简历上,也是含金量极高。 故而难免有些心动,但是转念一想,他只是区区一个实习生,能贡献得了什么呢? 陈远川如实发问。 “这个项目确实需要三两个实习生打下手,但同时亦是很好的学习机会,不要白不要嘛。”席青的话语在陈远川心中多出一根羽毛,挑起了他的渴望。 陈远川思忖片刻,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既然已在席青的医院上班,何必再这样故作矜持,最终,他还是决定放下犹豫,轻声说道:“那,谢谢了。” “没事,其实你愿意来春至,我挺开心的。”席青语气轻快,仿佛两人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怨的关系。 听到席青这番话,陈远川嘴角微微抽搐,轻哼一声,却没有再多说什么。或许他现在还没有发觉,自己与席青逐渐化作一种新的默契。 寒意渐浓,转瞬间到了冬至。 不知是因为席青的私下交代,还是本身管理完善,陈远川再也没遇到过,像当初带教老师那样品行低劣之人。同事间相处和睦,前辈们也乐意分享自己的经验。 刺骨寒风无孔不入钻进厚重的棉袄大衣中,却无法驱散大伙们上街置办年货的热情。 男女老少笑意盎然,街道两旁的商铺张灯结彩,家家户户贴满福字,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满满年味。 春至虽说是私立医院,但也经常回馈社会,在市内开展一些公益项目。今天,便是面向乌源街区的义诊活动。 高大的帐篷里,医护人员们裹着厚厚的衣裳,外面再套上单薄的白大褂,一排坐在摆放着各种医疗器具的桌子后面,为排队的中老年人量血压、测血糖,以及耐心解答他们的健康问题。 诊疗完毕后,还会在老人家们翘首以盼的目光中,送上一份抗寒礼包和几颗鸡蛋,把他们乐得直咧嘴。 帐篷外,一串串小红灯笼随风轻轻摇曳,洋溢着喜庆气息,从清晨寒雾挂到傍晚残阳。 白大褂的陈远川轻柔卷起老婆婆衣袖的一截,露出手臂的上半部分。拿起血压仪的袖带,从下方开始将它套在手臂上。确保松紧度适中后,他轻按血压仪,袖带开始充气。 完成测量后,陈远川仔细记录了血压值,随后用大白话向老婆婆解释血压的读数含义,并给出专业建议。 这温情的一幕,尽收前来慰问的席青眼底。席青下车,打开后备箱,抱着一个大泡沫箱向帐篷走来,几个男医生赶紧前来接上,里面是附近奶茶店打包好的热饮。 席青帮忙分发,疲惫了一天的医生护士们对席青连连道谢。 “谢谢席院长~” “席院长你真好~” 男男女女不像管理层那般惧怕席青,都来逗趣,席青也是噙笑回应。 “你要喝什么?”席青分派到陈远川面前,态度与对待普通员工无异。 “珍珠奶茶就行。”陈远川说完抿了抿嘴,手上忙着收拾散落的医疗仪器。 “喏,给你。”席青从泡沫箱拿出珍珠奶茶,笑意盈盈送到陈远川的面前。 席青有意无意触碰了刹那陈远川的手心,余光瞥到他手一抖,眉眼间的笑意更浓郁了几分。 蓦然,一道难掩激动的沧桑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相处。 “两位大恩人,我总算找到你们了!” 席青和陈远川同时转头,映入眼帘的是穿着深灰棉服的老人,两人对他都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半年前救过的热射病老大爷。 老大爷眉开眼笑,脸上的沟壑都流露出惊喜,他热情拉着席青和陈远川的手,嗓门响亮:“我的救命恩人,你们为什么不要我的报酬啊?” 席青温和回应:“老人家,你看,我们是医生,救你是应该的,不用钱。”陈远川也在旁颔首附和。 老大爷不乐意了,道:“当时又不是在医院,我就想报答你们都不可以吗?老爷子我怕是要抱憾终身咯!”说罢,在原地大声哀叹。 老大爷的一惊一乍让席青和陈远川难以招架,余光扫过周围,发现下属同事们都在喝着奶茶看热闹。 席青和陈远川:“……” 席青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老人家,你请我们吃顿饭,就当报答了。”话音落下,扭头看向陈远川。 陈远川看到席青的视线,扬了下眼皮,点点头。 见两人同意,老大爷总算满意,乐呵呵说请二人到家中吃顿便饭,尝他当了四十年大厨的手艺。 这时候那些下属同事倒是有眼力见了,齐声说剩下的工作他们来收尾就好。 席青和陈远川盛情难却,只好跟着老大爷走。 乘坐席青的迈巴赫,通过交谈,得知老大爷叫王明军,于是二人喊他王大爷。 菜市场上。 跟着两条小尾巴的王大爷神气十足,一边嘴上念念有词,一边轻车熟路穿梭在人满为患的摊位中,其手脚之灵活,两个年轻人都差点被他甩开。 西装革履的席青经过鱼摊时,被过于生猛的罗非鱼一记神龙摆尾打湿半片衣摆,如今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难受,还隐隐散发出鱼腥味。 席青只觉得这味道强势霸占了自己的鼻腔和肺部,一时胃气上涌,干哕了一下。陈远川气定神闲走在席青隔壁,似乎目不旁视。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席青无奈瞥了陈远川一眼,大声说道:“笑够了吗?” 周围都是叫价还价的嘈杂人声,不大声点根本听不到。 陈远川是这个菜市场的常客,但看席青挤在人群中,脸色异样,就知道他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也对,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只会踏足在光鲜亮丽的高楼大厦内,怎么可能适应呢? 但是话说回来,我憋笑有那么明显吗?陈远川对自己的表情管理产生怀疑。 念在席青现在是自己老板,多少得给点薄面,陈远川同样抬高音量:“菜市场外围有卖衣服的,你可以先凑合凑合。” 至于衣服的款式……懂的都懂,陈远川故意没提。 席青看着兴致勃勃的王大爷,他已经买下不少新鲜食材,席青也不好意思说下次再约,而助理又刚好在休假,别无他法。 陈远川见他反应就知道是应允了。快步上前跟王大爷指手画脚说了几句,王大爷点头如捣蒜道好。 “行了,跟大爷说好半小时后在你停车的地方见。”陈远川走回来,手上领着几大袋相对干燥的食材。 看塑料袋提手勒得陈远川手指发白,席青弯腰替他分走一半重量,“你跟他老人家怎么讲的?” “实话实说呗,说你娇贵,受不了鱼腥味。”陈远川半眯着的凤眸盛满促狭。 席青没有说话。 陈远川歪头瞧了一眼,席青面无表情盯回他。 陈远川摆出无辜表情,耸了耸肩,内心幸灾乐祸,总算让席青这混蛋吃瘪一回了。 与他们相隔几个摊位,大一刚放寒假的许舒细致挑选着蔬菜,一抬头,捕捉到陈远川与他朋友正在愉快互动。 他朋友刚好被前面的摊位遮了个大概,而许舒满眼满心都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急匆匆跟老板付完钱,再转眼,陈远川已经不见了踪迹。许舒满眼失落,不悦扁了扁嘴。 臭远川哥!居然那么久都没来找我玩!我要跟我哥说! 许舒的亲哥正是许英然,从小两家住得近,小孩又年龄相仿。弹指间,三人的友谊延续到现在。 …… 陈远川对于小姑娘的气愤不得而知,引着席青走出菜市场,在出口不远处,开着一间名为“刘丽服装”的服装店。 店面上方的浮雕招牌掉落了几道笔画。衣服从店门堆到路中央,好像没有阻碍交通这一说似的。 席青今天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头一回看到待销售的衣服不是安安静静穿在人台上,或者是挂在横杆,而是在铺地的尼龙布上方堆积成山,还有些挂在编织网上。 而且这款式……席青终于知道陈远川一开始向他提议时的窃笑是怎么来的了。 10、购衣 服装店的老板是个体型稍胖、笑容满面的中年妇女。她看到陈远川来,脸上更灿烂了几分,嗓门洪亮:“远川,好久不见啊,听说你都当上大医生了,有出息啊!” 席青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而陈远川作为小小实习生,大boss都还在身旁,听到看自己长大的刘姨这番恭维,大心脏的他都感到一丝尴尬。 陈远川赶紧上前解释,“没有啦,我今年刚实习,不是什么大医生。”刘姨朗笑一声,陈远川扭头给刘姨介绍:“这是……我朋友,他经过鱼摊不小心溅湿了衣服,天冷怕他感冒,来这买一件,刘姨你推荐吧。” 刘姨不动声色打量了一遍席青,常年在菜市场跟三教九流打交道,自然练就了识人的眼力。 更何况她是做服装生意的,一打眼看去,就知道席青身上的面料价格不菲。不禁心里嘀咕:远川这小娃子哪里结识来这样一个高富帅哦。 刘姨听陈远川让自己推介,脸色有些燥,低声道:“远川,你不是知道刘姨这只卖些中老年人穿的便宜货嘛,我怎么好意思给你那位朋友推荐。” 陈远川撇了一眼此时不知想些什么的席青又迅速转回目光,面带微笑回答:“没事,应急的而已,我相信刘姨的眼光。” 刘姨佯嗔一句,扭臀往店铺二楼的小货仓取货。 等待的功夫,陈远川插着衣兜,心情颇好,还主动上前问席青,“你这种贵公子是不是大开眼界了?” 席青抬起眼帘,看陈远川好像生动了许多,莞尔一笑,反问:“你很熟悉这里?” 陈远川剑眉挑起,双臂抱于胸前,“当然,我是在这长大的。” 席青了然点点头,模仿着其他人的动作,随手拿起衣服堆里的其中一件,对着陈远川盈盈浅笑,“这里很有生活气息,很有趣。” 陈远川的视线难以抑制随着席青的手上动作拉高,表情呆愣——是花纹诡异的宽松睡衣。 反应过来后,陈远川咬得嘴唇发白。这种衣服在大街小巷的老人里随处可见,但经席青那只矜贵玉手中,属实有些搞笑。 席青顺着陈远川的视线,看回手中的布料,一言难尽扶额。 陈远川彻底破功,抱腹大笑。 这时,刘姨抱着几叠透明塑料袋的衣服下楼,招呼几声陈远川,随后摊开在收银台上,一边拆着包装一边说,“这里有内衬,有外套,你看看你朋友能不能接受,这已经是店里最素雅的衣服了。” 陈远川上前查看,瞄到席青站在后头,带着不易察觉的局促,于是拿起一件白色的圆领保暖衫,对着席青身形比划,还可以,抛到席青怀里,再扒拉寻找合适的外套。 这里可没有风衣之类的优雅款式,进货的全是一些廉价保暖的臃肿棉袄,刘姨也只好分别拿来几件短款几件长款的棉大衣供他们选择。 刘姨随意拿起一套深蓝色的短款棉衣,对席青说:“这个款式远川上一年来这买过,应该还可以。” 陈远川下意识不想跟席青撞衫,张嘴想阻止,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席青就伸手将棉衣拿了过来。 陈远川瞧着席青已经在低头打量细节,无计可施,只好干瞪眼。 刘姨伸出食指一挥,热情叫唤:“小伙子,既然衣服湿了,现在就把内衬和外套换了吧,这里有更衣室。”又顺手扯出一个大袋子,递给席青,“旧衣服可以放在这里。” 席青颔首致谢,捧着两件衣服,掀开帘子走进更衣室。 见他进去了,刘姨手肘撑在收银台上,笑着跟陈远川闲聊。 “远川,你这朋友真俊啊,看起来也乖,有女朋友没有?” 陈远川没想到刘姨是想聊席青的八卦,半真半假道:“我不知道啊,其实我跟他不太熟,只是同事。” 刘姨看陈远川就知道他在搪塞自己,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刘姨又没有女儿,不会乱点鸳鸯谱的,只是好奇几句而已嘛。” 陈远川打着马虎眼,“不是骗您,我真不知道,要不……我现在去问?”说着斜竖大拇指到更衣室的方向。 刘姨赶紧制止,像她这种平民百姓对着气势凛然的大人物暗地里调侃几句就足够了,哪敢当面说。于是打个哈哈,“刘姨也是随便聊聊嘛。” 陈远川状似相信地点点头。之后刘姨默默走出去,继续给路人推销服装。 过了一会儿,“唰——”席青掀开帘子,更衣室没有镜子,于是只好缓步走到陈远川跟前,询问意见:“远川,怎么样?” 更换衣服时,席青脱下眼镜,因此现在的他,几缕发丝垂在起伏眉目间,宛如春水初融的桃花眼,在流畅的脸型上清晰展现,平添几分慵懒随性。 哪怕身穿毫无设计可言的肥硕棉衣,也没有丝毫折损席青的美貌,还显得脸更小了,一瞬间从职场精英化身为清澈男大。 陈远川内心又嫉妒了,明明是想看席青穿老头衫出糗的,结果只是给他换了个风格,颜值高真是没天理。 不过他穿着这身衣服时,陈远川才猛然发现,好像席青的年纪并不大,只是平时的着装太有欺骗性。 面对席青的一脸期待,陈远川秉持诚实的态度说:“还行,不丑。”席青浅浅一笑。过了片刻,陈远川实在好奇,迟疑问道:“席青……你今年多大?” 席青有些诧异话题转变之快,老实回答:“二十五。” 陈远川傻眉楞眼,倍受打击,低喃道:“所以你只大我两岁。”同样是差不多岁数,人家是身价百亿,自己却是创业即破产。 陈远川的表情变化十分丰富,席青饶有趣味看了一阵,大概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温声安慰道:“每个人的人生际遇都不一样,你有你的幸运,我也有我的烦恼,多想无益。” 陈远川还是心情低落,这下倒不是仇富,只是平心而论,席青从能力上也胜过自己许多,来自同龄人的降维打击让陈远川一时无语凝噎。 即使原书中,陈远川在后期是多么成熟稳重、运筹帷幄,现在也还只是大学将近毕业,没经历过风浪的小年轻,面对前途叵测,陈远川心底自然是焦虑的。 一群小孩嘻嘻哈哈在店铺门前跑过,席青有所感触,对陈远川继续安慰:“刚才说这里很有趣,是真的。 “我从小就被关在家和学校学习,根本没试过跟好朋友在外面追逐打闹,所以我也羡慕你在这片充满活力的地方长大,远川。” 乐天派陈远川上一秒还在失落,下一秒就恢复了大大咧咧,回过神来,发觉席青还在想方设法安慰。脸上燥热,想扇一巴掌矫情的自己。 他清了下嗓子,赶紧转换话题,“你打包好旧衣服了吗?” 席青点点头,回到更衣室拎出大袋子,从中拿起手机,扫过收银台上贴着的付款码。 甜美的到账电子声在门口处响起,两人走出去对刘姨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与王大爷会面后,席青和陈远川合力将大包小包塞进席青车子的后备箱,席青载着他们,根据王大爷提供的住址,开到对应小区楼下。 在席青意料之中,王大爷所住的楼盘并不老旧,虽说他们是救了王大爷,但乐意赠送见义勇为的人两万块那么大笔钱的,自身经济也肯定是较为宽裕的。 一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温馨的装修风格,三人走进去,米白色的地面一尘不染,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盆栽,被主人照料得生机勃勃,足以窥见王大爷热爱生活的人生态度。 换了鞋,穿过走廊,陈远川注意到客厅的电视柜旁挂着一幅巨大的全家福,上面两个老人坐在前面,相貌相似的一男一女站在后面,一家人都笑得灿烂,看得出无比幸福。 王大爷顺着陈远川的目光看去,笑着解释:“我的妻子前几年走了,后面是我的一对儿女,现在在外市工作,周末才会回来一聚。” 王大爷请陈远川二人到客厅沙发上坐着,急燎燎又是开电视又是倒茶的,好生招待,王大爷还想切些水果,席青赶紧伸手制止。 这时,陈远川站起身说:“我来给您打下手吧。”王大爷摆手拒绝,陈远川却强行走到厨房,从大包小包中拿出一簇油菜,打开水龙头清洗。 王大爷见状那还得了,忙喊陈远川,一着急,称呼从“大恩人”直线下滑到“你这孩子”。 席青闷笑一声,这王大爷还挺好玩的。 他也跟了上去,温声道:“王大爷,我不是来帮忙的,我来偷师,可以吗?” 之前王大爷说过自己多年掌厨,因此这句话牢牢抓住了他的心理,态度陡转,高兴得连连点头,“行行行,那你可要看好了!” 果然是狡诈的资本家,脑子转的就是快。陈远川心想,立马有样学样,一边洗菜一边道:“我也是来偷师的!” 王大爷的一双儿女都去了办公室当白领,只有周末才有空掌勺,现在两个年轻人都说要学他的手艺,王大爷的脸上笑得像朵花。 11、受伤 系着围裙的席青郑重其事站在灶台前,面前是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 锅里,两指宽的五花肉片正随着他手中的锅铲欢快舞动着,发出“滋滋”的声响,整个厨房笼罩在诱人的油脂香气下。 王大爷站在席青身旁指导,“这道青菜炒五花肉,火候的掌握尤为关键。五花肉要先用中火煸出油分,这样既能去除多余的油脂,又能让肉质更加酥软。” 席青认真点了点头,手中的锅铲却不听从他的使唤,五花肉片在锅中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分布状态,有的已经焦黄,有的却还是生的。 王大爷表情复杂,如果席青是自己年轻时候的学徒,此时已经被骂得狗血淋头。他张着口欲言又止,余光瞥到陈远川在偷笑,赶紧拉他过来接手。 “咳咳,席青小哥好像不太适合做这个,远川小哥你来试试,现在该下青菜了。”王大爷尴尬说道。 陈远川诶了一声,自信走到灶台前,接过席青解开的围裙,系在自己腰间后,拿起锅铲,调整了一下站姿和铁锅的位置。 席青退开后,面上依然保持得体的微笑,内心嘀咕:我当那么多年ai,肢体不协调一点怎么了? 旋即目光下移,刚好被陈远川系好围裙束带后,勾勒出的细窄腰肢所吸引,席青唇畔微扬,恢复了好心情。 而王大爷则是松了口气,一看陈远川的架势,就知道是会做饭的。 下一刻,陈远川伸手拿起旁边装满菜的滤水篮子,手腕一抖,蔬菜便悉数落入铁锅中,锅中的温度瞬间升高,油花四溅,陈远川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行如流水将青菜与五花肉片翻炒在一起。 在陈远川的巧手下,青菜迅速吸收了肉香,变得更加鲜亮,扑鼻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王大爷点头如捣蒜,他看出陈远川炒菜时力道适中、着力科学,姿势无可挑剔。王大爷只好在行外人很难注意到的细枝末节处提点几下,也算是教了一些小窍门。 最终结果是,王大爷挑大梁做好了大部分的菜式,陈远川还另外做了道清蒸鲈鱼,席青只能在洗菜池前洗菜洗肉,也算是有点贡献。 三人围坐在餐桌上,摆了七八道热气腾腾的大菜,王大爷笑容满面敬了两人一杯,“趁热吃,趁热吃。”说罢,舀了勺花生炖猪脚给席青,接着准备舀下一勺到陈远川碗里。 “远川他不吃花生…”陈远川刚想婉拒,就听到席青这句提醒,猛地扭头看着他,神色微妙。 不是吧,他那时候调查我,连饮食喜好都能掌握?不会我穿什么型号的内裤,他都一清二楚吧。 席青眉头一挑,瞧见陈远川警惕又憋屈的小表情,就知道他又想多了。好声好气解释:“上次大排档,你专门把花生挑出来了。” 呃,什么眼力,观察得那么仔细。 见王大爷一脸不好意思,陈远川收敛心思,对王大爷笑着说:“我自己夹菜就好,您吃您的吧。” 三人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餐至中途,席青笑眯眯夸这顿饭确实见识到了王大爷的手艺,随后又望向陈远川,目光灼灼,“远川做的这两道菜也很好吃。” 陈远川闻言抬眸,听他夸了自己,心里舒坦,假意谦虚几句,嘴角不着痕迹弯了。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席青和陈远川告别了热情挽留的王大爷。两人一前一后下着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 “远川,我载你?”席青没有喝酒。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陈远川下意识跟席青拉远距离。 “……我以为我们关系好一些了。” 陈远川脚步轻微一顿,没想到席青会说出这样类似讨好的话。微醺之下,陈远川直率了许多,低声道:“席青,我真搞不懂你。”席青听完微怔,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到达楼下,两人分道扬镳。 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件事,陈远川的首次创业宣告失败。 他接到李孚斌打过来的电话,接通良久,对方才出声,“远川老弟,冰川要破产了。” 陈远川阖上双眼,嗓音干涩,“行,我知道了,现在一共欠了多少债?” 明明是自己拉陈远川下水的,李孚斌也害臊,连忙回绝:“诶诶不用,你这是纯技术入股,到头来也没赚几个钱,你又对我们家有恩,我还就好了。” 没等陈远川回答,李孚斌又想起一件事,他说:“对了,你认识清颜露背后的老板吗?” 陈远川不假思索否认,怎么可能认识。 李孚斌话锋一转,气得咬牙切齿,“我打听到,当初清颜露突然爆火,就是踩着我们肩膀上位的。” “想必清泉背后的势力很大,竟然能串通贵妇圈里颇有声量的几位大佬,造谣冰肌霜成分造假,是买通药监局才能上市的,之后又推介了清颜露。” “很多人半信半疑,但也愿意卖她们的面子,才纷纷换成清颜露,结果就如你所见了。” 陈远川震惊,没想到清泉公司的竞争手段如此龌龊,对其背后的老板顿生厌恶。 …… 这日,席青在办公室翻看财务报表,助理急匆匆跑进来,门都忘了敲。 “老板,心病科那边有病人家属拿着刀闹事。”助理气喘吁吁交代道。 席青闻言一惊,二话不说起身赶往楼下。 电梯门刚打开,便听见一道情绪激动的男声,传遍整层楼。 “孟刚在哪?这个庸医治死了我老婆!我要杀了他!” 当这位眼眶发红的高瘦男人持着水果刀出现在心病科时,周围的病人和家属见状,纷纷尖叫四散逃开,医护人员也立即与男人保持一定距离,同时呼叫保安和警察。 “这位家属,请您冷静一下!孟刚大夫还没上班!”一个医生远远冲他喊道。然而,男人对于周围的一切警告或是劝说都置若罔闻。 他挥舞着手中的利刃,边摇头边口中喃喃自语:“还我老婆!还我老婆!” 猪队友的知情医生试图跟男子解释:“我们已经事先提醒过,您的妻子不适合妊娠,只是您不信。”话音落完,男人更受刺激。 他摇摇晃晃环视四周后,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般,冲向一位毫无防备的女医生。女医生惊恐瞪大眼睛,明明想跑开,双脚却像被钉住了那样,动弹不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隔着几米远的陈远川身手矫健冲了过来,迅速握住男人的手臂。 男人见状反手一挥,将刀尖刺向陈远川,陈远川顺势侧身,手脚不断变换着姿势,寻找机会夺下凶器。 男人早已丧失理智,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利刃,一边向陈远川逼近。 陈远川练的《六阳健体拳》主要在于健身,虽然动作敏捷了许多,能躲避大部分的袭击,但最终还是战斗经验不足,手臂不慎被锋利的刀刃划了一道,顿时鲜血蜿蜒流下。但他顾不上疼痛,咬牙继续与男人周旋。 在男人挥刀数次后,陈远川被刀锋逼到了墙角。一慌神,男人更是乘胜追击,果断将手中的刀尖直逼陈远川胸口,距离刺穿皮肤仅有一线之隔。 陈远川的心提到嗓子眼,双手握着刀柄往外推,受伤的手剧烈颤抖。 此时,一道身影蓦然从走廊掀起一阵风。席青刚从办公室下来,就看到生死攸关的画面,冲到他们身边。毫不犹豫一把从后面抱住男人的腰部,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后拽。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打了个措手不及,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慌乱之下男人本能向后刺,寒光一闪,刀尖扎入席青的腹部。 席青的脸狰狞了一瞬,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他右手握住刀刃,防止它进一步深入。刀口一圈的深绿色衬衫蔓延了大片墨汁般的血液。 骤然,远处传来“咚咚咚”的嘈杂脚步声,穿甲带盾的安保人员们姗姗来迟,十几个人冲上去将理智回归的男人包围后摁倒在地。 医护人员也纷纷清醒过来,连忙上前将席青送入手术室缝合止血。 尘埃落定,只有地上淌着的斑斑血迹,还在述说方才的惊险。失神的陈远川也被护士叫去包扎手臂。 两个小时后,席青躺在豪华病房,胸膛和右手都缠着厚重的绷带,瓷白的肌肤变得近乎透明,几缕被冷汗打湿的发梢贴在优越的眉骨附近,肖似一幅病美人模样。 陈远川敲门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幕。瞧见席青氤氲的神色,心脏莫名漏了一拍。 在席青的注视下,陈远川慢吞吞走到病床旁,将水果篮子放在床头柜上,微侧着脸,视线始终停留在五彩斑斓的水果上,嘴里嘟囔着什么。 “……什么?”一个躺着一个站着,距离有些远,席青没听清楚陈远川的话。 陈远川像是不耐烦似的转过正身,看着席青,“我说,为什么救我?” 听清陈远川的这番话,席青的睫羽一颤,轻声道:“这只是我的第一反应。” 陈远川心底微动。第一反应是救我?什么鬼。陈远川下意识不去深究,似乎一旦深究,就会有不可挽回的状况发生。 他摸摸鼻尖,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你伤得怎么样?” 席青侧目,勾出无力的笑容,“还好,没穿透胸膜腔,手上的伤……还要看自身康复能力。” 陈远川看到席青强颜欢笑、好像不想让自己担心的样子,心里烦躁,“行了别笑了,这次是我连累了你,我会照顾你直到痊愈。” 席青接受指示,收敛住笑容,昳丽的双眸愈发和煦。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有节奏敲响,熟悉的清脆女声在外面风风火火喊道:“哥!我来看你了!” 12、查房 陈远川身形一僵,莫名心虚,若不是来不及,他已经躲到卫生间了。虽然他与席浅现今的尴尬局面完全是她哥造成的。 说时迟那时快,淡粉小香风套装的席浅推开了门,一刹那,杏眼瞪得浑圆,甚至是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啊!……陈远川!你怎么在这?!”席浅大惊失色,随即而来的是愤怒,“我不准你骚扰我哥!”她以为陈远川是想借着跟自己曾经的暧昧关系巴结她哥,心里禁不住对他更是失望。 陈远川也觉得自己呆在这里非常多余,于是对席青告辞一声后便往门外走,与席浅擦肩而过时,他微微颔首,席浅反瞪他一眼,陈远川付之一哂。 几秒后,“咔哒”一声,席浅扭头确定门已关上,立即扁起嘴巴,小步跑到席青床前,避开伤口,半身趴在席青身上哭诉:“哥!你吓死我了!” 席青抚摸席浅的头发,“哥没事,很快就康复了。” 听出席青的气息尚稳,席浅才有心思提出疑问:“哥,陈远川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听到这句话,席青眉梢一挑,启唇幽幽陈述:“他是这里的医生。” “什么!”席浅大吃一惊,难以理解哥哥为什么要请这个玩弄感情的大混蛋。 席青面不改色撒了个谎,“在我知道的时候,人事部那边已经跟他签订劳务合同了,要不……哥把他遣走?” 席浅作为小说中的原女主,必然是携带善良属性的,她咬着下唇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摆摆手,“算了,反正我也不常来春至。” 席青不意外于她的决定,笑着转换了话题:“小浅你还是不愿意来春至上班吗?” 席浅迅速摇头,“我要开私人诊所!”小姑娘外表看似娇滴滴的,实际上一心想向哥哥学习,憧憬当事业女强人。 “行,怎么样哥都支持你。” …… 陈远川手臂伤势不重,次日就能正常上班,所以他主动申请了负责席青的查房。 关于前一天的医闹,又事关顶头boss,早早传遍了医院,因此,上级很快同意陈远川的暂时调动。 陈远川大清早到达席青病房时,他已经醒着,倚在床头,用左手敲打放在大腿上的手提电脑。 不需要会客自然没做发型,柔顺的刘海散落在眉眼间,遮住锋利眉弓,凸显得五官更加精致立体。 席青听到动静,抬头望向门口,莞然一笑,“远川,早。” 明明一开始就知道席青的样貌出众,但时刻端着上位者的威势,只会令性格要强的陈远川感到排斥与警惕。 现如今,负伤的席青半坐卧在病床上,宽松柔软的病号服使他褪去凌厉,只露出略显苍白的下半张脸。仰头后,盈盈双眸弯成月牙,似乎盛满了自己的身影。 陈远川心跳莫名加快了些许,操纵身体走上去回应:“席院长,早。” 席青听到这番话,噙笑调侃:“怎么突然那么客气。”这才是属于席青的神情,一下子打破了幻想泡泡,陈远川回过神来。 他清了下喉咙,从床尾抽出病例记录表,一本正经询问:“席青,两处伤口的疼痛有加剧吗?有没有红肿、渗液增多的现象?” 陈远川的改口非常明显,席青眼神闪烁过笑意,摇头回答:“都挺好的。” 陈远川看到席青在暗笑后,不动声色,严谨走完最后的查房流程,随即果断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席青闷笑一声,继续低头单手处理工作。 一整个上午,陈远川都忙得脚不沾地,直到靠近一点钟,才有喘息的机会。 他顺势去席青病房那看一眼。不看不知道,看了才发现席青竟然也还在电脑前工作,甚至没换过姿势。 陈远川上前,眉宇一竖问:“你还没吃中午饭?” 陷入工作状态的席青如梦初醒,扫过电脑上的时间,摇摇头。 在这里点外卖送达至少也要一个小时。考虑到这一点,陈远川状似不耐烦挠挠头,“你吃什么?有什么忌口?” “都行,我不挑食。”席青微笑。 似乎意有所指,陈远川眼眸半眯,最终吐出一句“我去食堂打包,二十分钟后上来。” 见陈远川走远,席青拿起手机,点开助理头像,发了一个消息——“午餐不用拿上来了,你自行解决吧。” 果真是二十分钟后,陈远川换了一身宽松便服,拎着两盒丰盛的饭菜上来。 陈远川拉动床上饭桌到席青面前,将两个一次性饭盒放下,里面的菜式不尽相同,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两份都是清淡没海鲜的,你看着挑。” 席青随意选了一份,左手艰难打开饭盒盖子后,缓缓抬头望陈远川。 陈远川刚坐在一旁的椅子,手捧饭盒准备开吃,余光捕捉到席青的视线,开口问道:“干嘛?” 席青幽幽回答:“我不会左手拿筷子……” 陈远川大惊,狭长的眼眸睁得极圆,“你不会是想我喂你吧!” 席青为陈远川的脑洞感到好笑,“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勺子?” 陈远川打包的时候压根忘记了这一点,只拿了双一次性筷子…… 这边自己是又累又饿,另一边席青还在眼巴巴看着自己,陈远川一咬牙,“我储物柜里还有一个私人勺子,你要吗?” 席青眨巴眨巴眼,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到储物柜就三分钟路程来回,陈远川一会儿就重新回来了,递给席青一个金属小勺,上面沾着清水。 席青眸光微亮,“谢谢你,远川。” 陈远川已经饿得说不动话,睨了一眼,没好气道:“行了大少爷,快吃吧。” 狼吞虎咽的陈远川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饭菜,而病号席青由于左手不利索,还在跟不断游走的塑料饭盒斗智斗勇。 陈远川见状,深深叹了口气,去外面服务台拿了一卷胶带过来,在席青讶然的目光中,将饭盒外壁和桌板固定住,“你吃饱撕掉就行了,我先回休息间小睡。” 陈远川打算离开,走到半路却顿了一下。在席青的视角里,只看到他圆润的后脑勺。 旋即,传出一道来自陈远川的声音:“好好休息,别总想着工作了。”不疾不徐的语气似乎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 之后陈远川就真的离开了,在接近关门的瞬间,席青展颜浅笑,应了一声。 如玉盘般的皎洁明月渐渐高悬于夜空,为繁忙的人间倾泻下清幽流光。 临收工前,陈远川照例去席青那查房,一靠近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剧烈咳嗽声。 陈远川急忙敲门两三声后冲进去,就看到半坐卧的席青捂着胸口,接连不断咳嗽,咳得近乎窒息,痛苦的脸上染上病态的嫣红。 陈远川神色一肃,迅速上前,一手扶起席青上半身,一手拍后背顺气,并抬高音量喊:“席青!保持深呼吸!” 席青闻言照做,胸膛加强起伏,几十秒后,喉咙的痒意才渐渐抑制了下来。他缓缓睁眼望向陈远川,眸中沁了水色,上挑的眼尾扫过一抹红。 “谢谢你,远川。”席青的嗓音变得沙哑滞涩。 陈远川眸中划过一丝怀疑,“你怎么咳得那么厉害?” 席青的双眸无辜睁大,颇为好笑道:“我只是不小心喝水呛到了。” 陈远川眼一瞥,床头柜上确实有一杯仅存三分之一的水。而水杯不远处是一个勺子,垫在餐巾纸上方,已然被洗得一干二净,泛着透亮的金属光泽。 “你晚饭也没吃?”冷不丁的话在席青耳边响起。陈远川鬼使神差瞄了一眼垃圾桶,没想到只有中午自己打包的盒饭,而且没吃完。 席青讪讪解释:“我不太饿,所以就没点餐。” 见席青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陈远川眼神一沉,点破他的话:“你中午那顿也剩了些,晚饭又不吃,你真想辟谷修仙是吗?” 或许是咳嗽刚停,席青缄默不言,眼帘低垂,纤长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 席青摆出哀哀戚戚这副模样,引得陈远川一阵怀疑,为什么在外面呼风唤雨的席青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深感无奈,叉腰踱了几圈,随后定在席青床边,闭眼安慰:“现在点吧,不吃对胃不好。” 席青闻言点点头,态度倒是诚恳。他拿起手机正准备拨打,扭头问:“远川,你吃吗?” 都快凌晨了吃什么吃。陈远川摆手。此时席青这头凑巧来了电话,他很快便接通了。 “奶奶,怎么还没睡?”席青温柔道。 原来是他奶奶的电话,陈远川考虑着要不要回避。就在这时,对面不知说了什么话,席青眸光一转,斩钉截铁回答:“大伯是个成年人,既然做出挪用公款的事情,就必然想清楚了后果。” 紧接着语气稍霁,“奶奶,您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早点睡,挂了。” 陈远川眨眨眼,他真没打算偷听席青的家族秘辛,没想到他一顿噼里啪啦的输出,完全不忌讳自己在场。 13、夜聊 挂断电话后,席青烦躁捏了捏鼻根,才睁眼看到陈远川一脸呆滞,温声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陈远川挠挠头,“你……不介意我听到?” “没关系,等我身体痊愈,有充足精力坐镇春至之后就会报警,到时候不止你,全世界都知道我大伯挪用公款。”席青似笑非笑。 见陈远川沉默,席青眼眸微眯:“怎么,觉得我罔顾亲情?” 陈远川赶紧摇头,可能是夜深了,无端生出半分倾诉欲。考虑到与席青的交集只有实习这段日子,缄默良久后开口:“我比你更过分……我把我爸送了进去。” 话音落完,陈远川悄无声息抬眸,正好对上席青柔和似水的目光,似乎受到了某种鼓舞,他靠在椅子上,喟然叹息间,掀开了尘封的回忆,陈远川开口道: “那个男的以前爱喝酒,一喝完酒就喜欢打我妈。有一次打狠了,我妈全身都在流血,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小学放学回家的小远川只看到他爸满身酒气、一闪而过的背影,他觉得不对劲,快步冲进家门,才让陈母得到及时救助,捡回一条小命,只是右耳已经耳膜穿孔,听不见任何声音。 陈母醒来后,医生曾好心询问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陈母却支支吾吾回答是不小心从楼梯摔下来。医生知道陈母说谎,但那时候法律法规不完善,医生没有替患者报警的义务,因此就不了了之。 但小远川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再三请求陈母要追究那个混蛋责任,陈母哭着摇头,小远川见状沉默了。直到临近出院的时候,警察来到医院找陈母做笔录时,陈母才知道儿子偷偷报了警。 陈母刚想婉拒警察,小远川便跪在地上,仰头扯着陈母的袖子,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掉,柔弱的陈母爱子心切,知道儿子是疼惜自己,一咬牙,终于还是跟警察道出实情。 最终结果是喝得醉醺醺的陈父在大排档上被捉拿归案,判处有期徒刑两年。重新工作的陈母也才顿然醒悟,原来自食其力也能养活自己和儿子。 两年过后,陈父不知是怨恨还是羞愧,再也没来找过陈家母子,他们也终于松了口气。 话茬一旦开启就很难收住,陈远川故事道完,嗓音干涩,席青顺势递给他水杯。陈远川不知不觉抿了一口,凉意唤回他的意识,陈远川往下一瞄,这特么不是席青的杯子吗? 陈远川嘴巴鼓鼓,瞪大双眼指着水杯,“唔唔唔”质问席青。 席青莞然一笑,和煦道:“我不介意。” 是老子介意啊!陈远川眼珠子溜溜转动,最终还是过不去心里这关,三步并作两步去卫生间将水吐掉。 陈远川回来后,对差点喝了席青口水这事怨气冲天,席青却柔和一笑,一下子打断了他的吐槽。 “你做得很好,小小年纪就勇于保护你爱的人,你们母子离开恶人后,想必是越来越幸福的,你妈妈肯定为你骄傲。” 陈远川还是第一次向外人袒露这段往事,这些年来,他都刻意回避跟陈母聊起私自报警的话题。明明以为早就不在意,但听到席青的肯定后,好似一根积年插在心上的针被拔除,倏尔开朗。 随即,脑海中又生出一丝诡异的猜测:难道……席青刚才递水的举动是故意打岔,让自己转换心情?抱着这样的想法,陈远川眼神微妙在席青身上游走。 忽然,陈远川脸色一肃,迅速解开席青沾上点点血渍的病号服,焦灼道:“伤口裂开怎么不说啊?”一定是咳嗽时崩开的,自己居然一时大意忘了检查,该死。 “我以为疼是正常的……”席青小声回答。他赤着苍白上身,与绷带上的腥红形成刺眼对比。 见此情景,陈远川眉头紧拧,“我给你重新敷药,等着。”接着火急火燎跑了出去。几分钟后,带着消毒棉球、无菌纱布、绷带、剪子等工具回来。 陈远川首先用消毒棉球仔细清洁渗出的血液。随后拿起无菌纱布,覆盖在伤口上,用绷带从胸口开始缠绕,每一圈都尽量均匀细密。 在陈远川专注包扎时,无所事事的席青只能盯着对方俯下的脸。剑眉星目,长而直的睫翼微微垂下,盖住了锐利的眼尾,嘴唇上的唇珠饱满圆润,勾勒得其唇形愈显性感。 神游天外的席青又联想到一些不和谐的事情。 陈远川满意打下牢固的结后,长舒一口气,抬头正好与席青的视线对上。 豪华病房的格局温馨宽敞,全景落地窗外,花架上的一串串洁白铃兰伸展着细长绿叶,在风中轻微舞动,似乎在传递着某种喜悦。 静谧的室内,除了昼夜不停的中央空调运转时的呼呼声响,两人四目相对,耳畔就只能听见彼此的浅淡呼吸,如同一缕带着痒意的轻烟悄然拂过心田。 直到陈远川瞧见对方浅咖色瞳仁中盛满自己呆愣的傻样,他才回过神,慌忙站起身,道声“早点休息”后就匆匆告辞。 房门吧嗒一声关闭了。清冷月光下,窗外的铃兰又摇曳了几下,空气浮动着不易察觉的幽香。 …… 出乎陈远川意料的是,席青只在医院躺了半周,经过医生诊断伤势大概率不会恶化后,就申请出院回主宅休养了。 这个月里,陈远川再也没见到席青一面。虽然他会偶然间,脑中浮现出席青的面容,但自己也没理由去过问席青的现状,只好屡屡压下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直到—— 心病科团建的前一天,西装革履的席青回到春至医院,收到了一路的下属关心,他皆微笑回应。除此之外,与一个月前别无二致。 三楼茶水间内。 “席院长终于回来了,他不在的日子总是让我心慌慌的。”一位娇媚的护士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喃喃道。 “扯吧,你就是馋席院长的脸蛋。”另一位比她稍矮的护士闻言,没好气吐槽。 陈远川本来哼着小曲泡泡面,听到“席院长”的字音,立马竖起耳朵,随后才得知席青已经回来。他心里萌生一丝不该有的不忿:为什么他痊愈了不跟我说……不对,席青说不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远川莫名不爽啧了一声,不远处的两位护士以为陈远川是在鄙夷她们犯院长的花痴,毕竟是老板,她俩都怕陈远川去打小报告,于是交谈的音量默默降低,表情也变得拘谨。 不一会儿,她们又聊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这次团建的温泉度假酒店你去过吗?” “怎么可能去过,收费那么贵,不过据说环境和服务都超一流的,好期待!” “席院长真是人美心善,春至福利那么好,我要在这干一辈子!” “行了,你在这儿拍马屁,席院长也听不到。啊话说,上次团建,席院长也参加了,不知道这次,他刚康复还会不会来呢?” 听到这里,陈远川不再留意两位护士的对话,看似全神贯注吃着泡面,脑海却不由自主胡思乱想:他……会来吗? 次日一大早,老天爷很给面子。前一天还下着凛冽的倾盆暴雨,今天却难得放晴,空气中弥漫着春寒的凉意。 团建成员在春至医院停车场集合,有私家车的几个同事负责当司机。陈远川赶过来后,不动声色环视了一圈,大约四周有好几十位同事,人头攒动。 大伙们热烈聊着天,尽情享受带薪旅游。直到出发时间,大家陆续上车,仍没出现那人的身影,陈远川目光闪烁了一瞬。 “远川,你来我这辆车吧!”陆肖元瞧见陈远川发呆的后脑勺,热情邀请道。同样是实习生的陆肖元被分配成为陈远川的临时室友。 陈远川应声转头,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对陆肖元笑笑,坐上他身旁的副驾。车队在路上组了一条长龙,连续开了三多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可谓是艰难,特别最后一个小时的路程,几乎都是兜兜绕绕的盘山公路。把人晃得头晕目眩。 下了车,脸色苍白的众人抬头望去,温泉度假酒店的门面比图片上更显气派,不约而同露出惊喜笑容,一瞬间满血复活。 映入眼帘的,是度假村的前门新中式风格的创新牌坊,给大伙们留下了个性十足的初印象。穿过牌坊后,有一条宽而直的鹅卵石路,两边是精心雕琢的庭院。 路的尽头便是度假村酒店,整体由青砖绿瓦筑成,上方悬挂着一块金框黑底的牌匾,上面笔走龙蛇写了四个大字——“第一温泉”,可谓狂傲。 陈远川与众人迈过门槛,才发现酒店内部别有洞天,传统美学与现代科技融合到了极致,比如看似中式镂空的屋顶,实则装置了全覆盖实时监测环境的灯光系统。 “春至医院的各位,路上抛锚,来迟了,不好意思。”一道温润嗓音在耳后响起,惹得众人同步回首。 席青身穿浅灰休闲套装,俊美脸庞带着一抹优游自若的笑容,阔步向他们走来,左手上还拎着两袋子的零食。有些人,举手投足间就能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大家脸上一喜,上前簇拥着初来乍到的席青,言笑晏晏,“席院长你来啦!”“席院长身体好了吗?”“真好!还给我们带了零食!” 席青眼眸弯成温柔的弧度,一一回应。作为一院之长,帅气又大方。员工们自从进了春至后,不知遭到多少同行羡慕嫉妒恨。 游离于欢声笑语之外,陈远川在角落安静注视许久不见的席青,耀眼的他被热火朝天的人群重重包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陈远川眼帘微垂,眸中暗流涌动。 “陈远川。”一道轻声呼唤穿越了层层喧嚣,打破陈远川的郁色,自己一抬眸,恰巧与席青遥遥相望。 席青眸光幽深,唇角微扬。 14、信你 过道中倏然鸦雀无声,众人表情纷呈,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退让。 席青噙笑,款款迈步,近乎强势地拉近与陈远川的距离,就仿佛要将对方拽入自己的小世界。与陈远川只有一步之遥后,席青抬高手上装满零食的袋子,展颜浅笑,“远川,你帮我拿一袋,可以吗?” 陈远川直愣愣站在原地,他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席青还如此张扬。听完席青的请求后,身形稍僵,脸上摆出不耐烦的模样,手上却乖乖接过。本应觉得尴尬的,心中却难以抑制生出一股狐假虎威的暗爽。 看着他俩腻歪,大伙们早已面面相觑。表面上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掀起轩然大波,纷纷揣测陈远川跟老板的关系。抵达预订的房间后,他们为了交流情报,迫不及待作鸟兽散。 陈远川找到自己的房间号后,停下脚步,神色莫名望了一眼席青,语气平淡道:“我先回房间了。”话音落完,上前几步,开门关门,一系列动作行如流水。转瞬间,宽敞过道上,仅剩下席青萧条的身影。 席青:“……” 席青眨眨眼,面不改色前往自己的单人套房内歇息。 时间很快来到了饭点,休息或者说是八卦完毕的众人陆陆续续出了房间,结伴走向餐饮区。这个酒店提供的是自助餐服务,因此大伙们都异常兴奋,誓言要替老板大快朵颐吃回本。 初春的空气还弥漫着寒气,故而室内餐饮区上多是热气腾腾的食品,香气扑鼻,勾得食客们情不自禁停下脚步,东夹一道,西舀一勺。美食当前,谁能克制住食量呢? 席青也走到了餐饮区,端着一小盘意粉,信步四周,眼睛不断寻找陈远川的身影。 找到了。陈远川正与他的临时室友同坐一桌,气氛似乎有些尴尬。对此,席青径直上前,询问陆肖元:“你好,我跟陈远川有些事情要谈,可以回避一下吗?” 陆肖元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院长离自己那么近,傻愣半晌才点头如捣蒜,捧着餐碟,战战兢兢去找其他熟人。 陈远川同桌人的替换视若无睹,继续埋头吃着饭菜。而席青坐在陈远川对面。 席青解决完盘中的意面后,无比自然伸手拿起陈远川碟子里的大虾,剥去外壳。陈远川以为是席青懒得去拿,自己也没作声。吃就吃呗,反正是他请的自助餐。 意料之外的是,席青在得到胖嘟嘟的晶莹虾肉后,不假思索又递回陈远川碟内。 陈远川一愣,“干嘛帮我剥?” “我吃饱了,闲着也是闲着。” “……不需要。” “那我无聊行了吧。”席青继续从陈远川碟子里拿第二只大虾。 陈远川一脸无语看着席青。 席青笑了,“我把你当弟弟照顾的。” “那你还跟弟弟上床?” ……完了。陈远川道完才后知后觉把自己给妥妥坑了,尴尬得想撬开自己脑壳看看,嘴巴怎么不受控制了。 席青向来习惯性把握全局,也没料到陈远川会不按套路出牌,眼眸微微瞪大,却看到陈远川剑眉星目的脸庞倏地通红,眼神闪烁,就知道他是心直嘴快了。 既然如此,席青哼笑出声,没脸没皮回应:“你说得对,是我说错了,我把你当……朋友?”尾音稍轻,好似一把无形的钩子。 陈远川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经过这次失言,他才猛然反思,自己对席青竟然变得如此放松警惕,席青到底施了什么魔法? 陈远川视线不自觉停留在席青接着剥虾的动作上,手指骨感分明,其优雅仿佛不是在剥虾,而是在进行魔术表演般……猝然,陈远川眸色一厉。前事暂且搁置,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他紧盯席青,沉声问—— “你的手还没好?” 被虾的汁水沾湿的手指蜷缩了一瞬,席青垂下眼帘,良久才微笑开口:“很难完全恢复的。” 陈远川作为医生,肯定明白肌腱损伤可大可小,只不过以为席青有权有势,绝对会想尽办法治好自己,没想到还是落下病根。 为了救自己,一辈子都要面临手部功能受限,值得吗?陈远川瞧见那头席青还在装作若无其事,心中生出无名火。 这把火来得陈远川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深吸一口气,温声问席青:“你信我不?” “嗯哼?” “你住单人间是吧?吃饱饭,我去你房间给你治手……我应该能治好,信不信由你。”自己能治跟席青信任是两回事。陈远川眼睑微垂,视线却偷偷观察席青的后续反应。 席青好似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双眸弯弯,含笑回答:“好啊,那就拜托你了。” 见席青毫不犹豫的回复,陈远川心中舒坦之余又夹杂了一丝异样。 他就这么相信自己吗? 饭后,两人来到席青的房间。席青刷房卡开门时,眼眸不动声色瞥向不远处的拐角。 “怎么了?”陈远川察觉到席青的异样,随意问道。 席青摇摇头,没有说话,伸手邀请陈远川先进去。 里面布局跟陈远川所住的双人间大同小异,实木家具深浅不一,却灵动和谐,只是放床的位置由两张单人床变成一张大床。 席青走到床沿坐下,双手撑在身侧,慵懒交叠着双腿,眸深似海望向陈远川,“需要我怎么配合?” 见此情景,陈远川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转身走几步,搬来一张木椅到床边坐下,缓声道:“你把手交给我就可以。”随即,自己摊开修长的手示意。 席青将手轻轻搭上,指尖精致泛红。感受着掌中的温度,陈远川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你的手好像有点烫?” 席青脸色如常,肯定了陈远川的猜测,“是我天生体热,没事。”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陈远川不再多想,决定先用失传的推拿术激发肌腱活力,再进行针灸,注入系统的神奇能量,以修复神经。 陈远川用指腹轻按压掌心中点,舒缓手部整体的紧张感。随后,他逐一按摩商阳、二间、三间等穴位,一是促进手指的血液循环,二是缓解因肌腱受损而带来的疼痛与僵硬。 席青只觉得郁滞酸涨的手指经过陈远川的神奇手法后,得到了久违的放松,眸光闪烁,“你从哪学的?” 听到席青的提问,陈远川头也不抬,开始胡编乱造,“梦里学到的,你还敢吗?” “敢,治残了今后你喂我吃饭。”席青调侃,意有所指住院时候他俩的对话。 陈远川冷哼一声,手上动作不停,“我待会儿肯定把你扎得完好如初,别想恐吓我。” 推拿结束后,陈远川稍作准备,便开始了针灸治疗。 即使陈远川有所遮掩,席青还是敏锐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时不时聚焦于旁边的空气中。席青不会点破,只是嘴角不着痕迹翘起一瞬。 陈远川一脸正色审视过席青的手部,随着寒光闪烁,银针迅速插入合谷、阳溪、鱼际等手三阳经的交汇点,通过捻转提插,激发经络的感应。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得释放系统中的治愈能量。 常人看不到的是,陈远川插针时,指尖泄出寒气般的纯白能量,顺着银针凝聚成束,仿佛百川归海,冲刷着受损的肌腱,逆转生机。 一股冰凉舒适的气流在手中环绕,渐渐地,肌肉传来如蚂蚁啃噬般的痒意,是细胞在修复。席青不知不觉就手掌绷紧,掌骨暴起。 陈远川只见席青眼眶泛红,莹白手指在自己手中微微痉挛,心一慌,连忙抽出全部银针,“我扎疼了?”他以为自己的操作出现了什么疏漏。却没想到席青做委屈状摇摇头,嘴里幽幽吐出一句痒。 陈远川长舒一口气,眸中划过一丝好笑,揉搓缓解席青手上的痒意后,提出了新的解决方案:“只要你愿意,分次治疗也可以,那今天就到这。”说罢,收拾好散落在一旁的银针,装回针灸包,准备作别。 席青对陈远川道谢后送客。出门后,陈远川觉得自己又发现了席青的一个弱点——怕痒。回想适才席青送他离开时,眼角还有一点湿润,真娇气。陈远川内心吐槽,却不曾发现,自己眉眼间透出了一丝温柔。 露天温泉场以木格栅墙分割空间,风格清雅古朴。温泉作为该酒店的王牌特色,必然是要好好体验一番的。 下午四点钟,陈远川穿着浴袍出现在露天温泉场时,经过公共区,忽然听到—— “喂!陈远川!这边!”陆肖元在池子里热情招手。他正与五六个年轻同事聚在一块。 陈远川扯了扯唇角,看见几人笑嘻嘻的,心里有了盘算,径直走了过去。下池后,温暖的泉水浸泡全身,令人忍不住生出一道喟叹。 被旁人推了一把后,陆肖元不好意思挠挠头,小声嘟囔:“陈远川,你跟席院长什么关系啊?”众人看似在轻语聊天,实则一直有意无意瞄向这边。 这么没有耐心吗?陈远川哂笑。“不就之前救过一个老大爷嘛,义诊那次,你、宇峰还有明东不也在吗?就是要请我跟席院长吃饭那位。”陈远川点出池上另外两人,不甚在意说道。 “是吗?”陆肖元狐疑,总觉得不像陈远川说得那么简单。 旁边的徐宇峰听陈远川说完后,神色莫名:“我中午的时候,看到很像你的人影进到席院长的房间呢。” 陈远川神态中流露几分阴晦,眼眸微眯,蔑笑道:“你这么留意席院长的房间有没有人进出,陆肖元又关心我跟席院长的关系,怎么,你们都想毛遂自荐?” 话音落下,整个环境陷入诡异的沉默,众人下意识观察了几眼徐宇峰和陆肖元的神情。徐宇峰脸色一变,强行扯开话茬:“我就无意看到,好奇而已。” 又连忙对陆肖元使眼神,陆肖元也跟着打个哈哈:“是啊是啊,我们只是羡慕你跟席院长关系好,什么想法都没有。” 陈远川看着一池子人心怀鬼胎,再次验证了嫉妒的可怕,嗤笑一声后自觉无趣,顶着众人微妙的忌惮目光,泰然自若离开池子,去往私汤区独自享受温泉。 15、遇险 陈远川闲庭信步踏入一个无人使用的小池,脱掉浴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仅着泳裤的他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 背脊放松下陷,肩膀没入温泉中,眼前雾气腾腾。陈远川拿起事先准备的冰镇西瓜汁抿了一口,心情美滋滋。 正当陈远川闭目养神时,身旁骤然传来一道入水声音,他睁眼一瞧,是席青,穿着黑色浴袍套装,饶有趣味望着自己。 陈远川面无表情,“你来这干嘛?” “这里我跟你最熟了,当然来找你。”席青笑得荡漾。 陈远川收回眼神,继续阖目,“……随你。” 两人无言在水中泡了一阵子后,席青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悄然靠近,手指轻轻划过陈远川的腹肌。 陈远川一颤,赶紧侧身躲过,怒斥:“席青你干嘛!” “看你身材好,就想摸一摸嘛。”席青的唇畔微扬,脸上挂着无辜的表情。 陈远川舔了一下后槽牙,表情不爽:“你没有吗?” “原来你还记得我有,但没有你的明显嘛。”席青眉开眼笑,逗趣道。 陈远川眉头一皱,觉得席青误会了,“……不是说的那次,是在医院给你包扎的时候。” 席青摆出大失所望的表情,“好吧。”旋即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邪恶之手。 “艹,你没完了是吧,那次你没摸够?”既然提都提了,陈远川也干脆破罐子破摔。而且席青的抚摸也怪恶心的,指腹温热而略带强势,牵扯着陈远川的神经,让他情不自禁联想起那段记忆。 席青见状,恹恹收回手,清了清嗓子,神情瞬间认真起来,“好了不闹了,其实我是想说,你知道华国中医协会吗?” 见席青敛容,陈远川也逐渐平复心情,疑惑摇了摇头。 “你针灸那么好,可以去华国中医协会考个证书,到时候就能合法行医,病人也能信任你。”席青介绍道。 话音落完,陈远川眼睛发亮,他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机构。既然如此,他可以将自身打造为活招牌,就能更好推出产品,不再像之前那般,被清颜露垄断市场……陈远川心思活络,一下子想到了新的商机。 考证,势在必得! 心中思绪飞扬,陈远川迫切询问详情:“你知道华国中医协会的考核方式是怎样的吗?最近一次在什么时候?” 对此,席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温润的嗓音潺潺如流水。 …… 接近凌晨时分,席青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际,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席青惊醒,睡眼朦胧打了个哈欠。虽说席青灵魂是ai,但套上人类外壳后,该睡还是得睡。 听敲门声还在持续,席青长叹一声,掀开被子,踩着一次性拖鞋,散漫走到门前,查看猫眼,居然是陈远川。 席青的瞌睡醒了大半,打开门问道:“怎么了?” 陈远川敲门举起的手放下,露出惴惴不安的表情,“席青,你能不能把车借给我开回市区,我妈摔倒入院了,她又语焉不详,我担心……” 陈远川也觉得不好意思,但这里地方偏僻,又是深夜,根本打不了车,席青说这里与自己最熟,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因此,陈远川只能求在席青头上了。 见席青沉默片刻,陈远川眼神黯淡,心渐渐沉了下来,正想说些场面话缓和气氛时,席青开口:“行,我也回去,看过你母亲情况后,我可以尽快安排适合的医生。” 陈远川猛地抬眸,目光微动。原来他停顿不是迟疑,而是在为我考虑。 席青……陈远川咀嚼着这个名字,心中百感交集。 十分钟后,陈远川和席青收拾好行李,走出酒店。 深夜比白日温度低了不少,地面凝了一层寒霜,两人不约而同抖了个哆嗦。坐上车内,空气才温暖下来。 本着席青已经帮助很多,陈远川不愿再多麻烦,于是让席青坐副驾位,自己来开,席青顺势答应,毕竟他也是困意未散。 打开远光灯,霎时照亮树影婆娑的前路,车轮缓缓转动,发出碾过砂石的轻微爆破声。 在席青的三言两语解说下,陈远川很快上手。寂静的路上,只有一辆黑色迈巴赫在风驰电掣。 拐入盘山公路不久后,陈远川脚下动作一僵,脸上闪过惊愕,保持目视前方的同时,高声喊道:“席青,醒醒!你这车,好像,刹不了车了……”说着,陈远川背脊发凉。 席青本来睡着了,被喊醒后,脑内过了一遍这句话,蓦然清醒过来,挺直身板,扭头对陈远川说:“你再踩刹车让我看看?” 席青也惊诧万分,因为原著是围绕着陈远川展开的,他亦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又或许是,人为! 席青眸光掠过厉色,心中有了加害人的名单。然而当务之急的是如何解决这场危机。当然,陈远川作为天道之子,想必是有惊无险,但自己还是要好好盘算。 陈远川闻言照做,时速表上的指针丝毫没有改变,依然保持在50公里左右,慌乱喃喃:“我该怎么办……” 席青见状,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歉意,“车前几天才检修过,可能是我的仇家干的,抱歉,让你卷入进来。”席青握住陈远川的手臂,安慰道:“你保持好方向,我查查附近有没有紧急停车带。” 事已至此,唯有这样了,陈远川眸若鹰隼望着前方,手上紧握方向盘,青筋暴起,鬓角滑落一滴冷汗。 这时,耳畔也传来席青的消息:“这里居然没设置紧急停车带,最近的,也要出了盘山公路……” 怎么可能!陈远川内心崩溃,早上他们开了一个小时才把盘山公路走完,这下才开不到半小时,陈远川一下子心乱如麻。 “现在油量充足,能开就开,有什么紧急情况就向山体这边剐蹭逼停吧,没事的。” 席青的嗓音略带清冷,如同一汪清泉浇灭了陈远川的心焦,使其冷静下来。 在席青的辅助导航下,陈远川顺利开到距离盘山公路尽头还剩下五分之一的路程,正当两人心情微微松懈,极远处传来一道若隐若现的呼啸车声。 陈远川表情难看,席青拍拍他的肩膀,“随机应变,别怕。”半分钟后,对面打来微弱的光线,随即看到了车身,陈远川瞳孔紧缩—— 是一辆白色的大卡车,仗着深夜无人,摇摇晃晃开在路上,十分霸道。 几个呼吸间,大卡车很快临近眼前,两束强光照射下,陈远川一时愣住,下意识又踩了一遍刹车无果,心脏砰砰狂跳不已。 对面的大卡车司机脸色早已煞白,本以为对方驾驶着小汽车,会慢下来让行,没想到是个不要命的。司机只好猛踩刹车,大卡车猛地一甩,差点翻车,司机脚下又连忙松开一半。 见此,席青不假思索,迅速俯身靠到驾驶位,嘴上道了句“握好方向盘。”话音未落,席青将方向盘微微一转,车往右边的山体一路剐蹭,霎时火花四溅,发出“砰砰砰”的巨响。 由于碰撞车轮产生的外力,方向盘自动扭转了起来,陈远川来不及多想,双手死死抱着方向盘,余光捕捉到右边车门已经被山石摩擦得摇摇欲坠,才反应过来席青干了什么,疾声厉色怒斥:“你不要命了!” “我这样做还有一线生机,被卡车撞了,两个人都得死。”席青语气平静。 好吧,其实不然,席青只是灵机一动,找准时机卖了波惨,他看过别的小说,吊桥效应永远是主角升温的关键。 陈远川脸色铁青,眼见车门玻璃形成网状后,“啪”地飞溅到车内,几颗碎片在席青的手背和脸颊扎入,很快流出鲜血。席青面不改色,坚定不移将方向盘扭转。 车门掉落,寒风扑在陈远川脸上,他侧目望席青,眼底晦涩,心脏却发烫得令人害怕。 现今大卡车已经交汇而过,那个司机知晓没撞着,脚踩油门赶紧溜了。而迈巴赫内的两人对视一眼,互通了彼此的意思——迫停到底。 耳内一直回荡着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右车轮打到凸起的山石,方向盘猝然打转,陈远川右臂疼痛,一咬牙,将闷哼堵在嗓子眼里。 直到滑行了一百多米,大半个车头连同右边车身全瘪了,露出内部结构,车才堪堪停住。陈远川大喘着气,余魂未定,扭头问席青:“结束了?” 席青刚想点头,鼻头微动,嗅到在金属烧焦的味道中混杂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汽油气息。 席青神色凛然,推搡陈远川下车,陈远川也迅速察觉,伸腿迈出后,又拽着席青,从没有被山体挡住的左边车门出去。 借着点点星光,陈远川牵起席青撒腿就跑,跑到几十米开外后,后面传来一道惊天轰鸣,强大的气流迅速向外冲击。 席青顺势往身侧一扑,把陈远川完全挡在了身下。 完美谢幕!席青自我感觉良好。 陈远川被迫紧贴席青身下,耳边是强而有力的心跳,他情不自禁闪过许多念头。 他这算什么?陈远川早早察觉出,席青压根不是一个好人,哪怕他隐藏得很深,陈远川也相信自己的判断。然而偏偏是这样的人,这时却护住了自己,他图什么? 陈远川潜意识里一直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此时此刻,他似乎打通任督二脉,倏然明悟——席青喜欢自己。 得到这个结论后,陈远川呼吸乱了一拍。施害者爱上受害者?真特么荒谬,席青这种人上人竟然会因为一场错误喜欢一个男人!这比自己当年陪陈母看的肥皂剧还要狗血得多了。 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厌恶,明明很肯定自己是直男,而且他又伤害过自己……到底是席青太善用情,还是我太渴望真情?陈远川捋不清了,他恍若置身于席青一手搭建的迷宫中,不知哪里才是所谓正确的出路。 耳鸣停歇后,刺鼻的汽油味使席青喉咙一痒,止不住咳嗽了几番。陈远川强行压制纷纷扰扰的思绪,赶紧拉开席青,语气带着慌乱:“席青!你没事吧!” 陈远川脸上沾满土灰。见状,席青咳嗽渐缓,笑着摇摇头:“好了,这下是真的结束了。” 眼看席青并无大碍,陈远川才彻底松懈下来。在席青猝不及防下,陈远川将脸埋在席青胸膛上,后背一颤一颤。 席青,为什么要舍命救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只觉胸前布料微湿,席青眼帘垂下,明白了什么。嘴唇勾起一个弧度,轻拍安抚陈远川的背部,轻声细语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做得很好。” 16、醋意 迈巴赫被火焰吞噬,熊熊烈焰中夹杂着刺鼻的烟雾和噼啪作响的爆裂声。金属碎片、玻璃渣和零部件四处飞溅,地上一片狼藉。 先是母亲住院,后有刹车失灵,险些撞车,随即而来又是爆炸。一夜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陈远川心态有些失常,在寒冷的山路,被席青身上的温热包裹,几乎要跳出的心脏才逐渐回归平静。 后知后觉感到一阵羞耻,身体僵住,陈远川猛然坐直,以为席青会笑自己,没想到席青也跟着起身后,眼眸盛满盈盈秋水,仿佛蕴含着万千星辰。 席青目光专注,渐渐朝自己靠近,陈远川本能躲开他的视线,连珠炮似的开口打断:“你先报警吧。然后去医院处理一下,把玻璃渣取出来。” 席青一顿,不再继续先前的举动,掏出裤兜上的电话,给警察说明情况。而陈远川则是在偷瞄席青,心潮翻涌,无所适从。 自从知道席青大概率是喜欢自己后,陈远川有种感觉,席青一颦一笑,都是在隐隐勾引着自己。但他是绝不会接受来自同性的觊觎的! 席青和陈远川走到远离公路的草皮上坐下。两人衣着单薄,一阵山风裹挟着刺骨寒意袭来,陈远川冷得一个哆嗦,他的衣服行李全在车上被烧了,所幸没带什么贵重物品,席青才是损失惨重,直接没了一辆几百万的豪车。 陈远川这样想着,席青却悄然靠近,拉上他的右边衣袖。 “你干嘛?嘶……”陈远川难以抑制发出一道闷哼。 “你手肿了。”席青转到陈远川身侧,俯下身观察。 在逼停汽车时,席青就注意到一次方向盘猛地扭转了一下,陈远川便表情不对,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席青没开口问,直到现在打算查探一番,没想到陈远川的肘关节处已经肿得那么厉害。 陈远川操控手臂轻微活动,大概知道了情况,“没骨折,应该是软组织挫伤,不碍事。”他又拿出自己手机,点开手电筒功能,示意他微微屈膝,“你先关心你的脸有没有破相吧。” 借着手电筒光线,陈远川凑到席青面前。有几颗玻璃渣浅浅陷入皮肤,虽然出血了,但目测没破坏到真皮层,不会留疤。 陈远川松了一口气,随后注意到席青的脸庞被光晕笼罩,完好的皮肤细腻莹白,甚至能看到细微的绒毛,冶丽的眼眸正疑惑望着自己。 平心而论,陈远川也不得不承认,席青是自己所有认识的人里长得最完美的,哪怕是席浅,在席青面前也显得逊色。他的内心莫名萌生出一道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席青是个女的就好了。 看陈远川表情变化多端,久久没有说话,席青问:“怎么了?” 陈远川甩开奇奇怪怪的想法,轻咳一声,“伤得不深,不会留疤。” 席青应声,看了看他的手,还是觉得好笑:“远川,我们可真有缘,我这头手还没好,你手又受伤了。” “这算什么缘,就算是,也是孽缘吧。”陈远川佩服席青的脑回路,没好气吐槽。 …… 一个小时后,警车开着警灯来到了现场。警察搜集完证据后,载着席青和陈远川去当地医院包扎伤口,同时做笔录。 一切搞定,天已接近破晓,席青在医院门口截下一辆计程车。 上车后,计程车司机时不时从后视镜打量着席青和陈远川。毕竟一个人脸上贴了几块纱布,另一个人又包扎着右臂,造型可谓精奇。 陈远川见此情景,眼睛微眯,与镜面上的司机眼神对上后,司机讪讪一笑没再乱瞟。 席青对陈远川道:“我联系助理,让阿姨转院到春至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你放心。” 陈远川致以谢意,席青接着又道:“我现在这样,还是不去探望阿姨了。在春至的一切费用我都免除,就当是这次无妄之灾的补偿吧。” “这段时间我给你放个假,好好养伤,顺带准备一下考证的事情,毕竟中医博大精深,还是要多多学习的。” 陈远川点头后又想起了什么,迟疑问道:“那你的手,什么时候针灸?” “等你休完假再说吧。” 到春至医院附近,两人下了车,陈远川去往陈母的病房。 经过询问主治医生,了解陈母的情况后,陈远川也就放下心来。随便找了个理由道清手上的伤,陈母见陈远川风尘仆仆,催促他回家洗澡睡觉。 陈远川刚走出春至门口,又撞见换过一身新衣的席青,在他对面是一位身材火辣的大美女,只见她身着黑色长裙,笑得百媚千娇,红唇微启:“我会做到的。”话音落完,上前抱了一下席青。 席青拍拍她的后背,大美女转身进入一辆白色轿车内,对席青飞吻后驾车离去。两人看上去十分般配。 陈远川思绪万千。他俩……什么关系?男女朋友? 明明证明到席青是直男,应该松口气,陈远川心中却无端冒出一股酸水,直至席青离开,陈远川才快步走出医院门口。 几天后,陈母出院去了上班,而陈远川的手臂还暂时使不上劲,需要时间康复。陈远川正在卧室里认真翻看系统兑换的中医秘籍。猝然,门外传来一阵门铃声,陈远川以为是陈母忘带钥匙,连忙走出去打开门。 居然是席青!他的手上拎了一些慰问品。 陈远川邀请席青进门,压抑住心中的暗喜,佯装镇定问:“你怎么来了?” 席青莞然一笑:“来探望你嘛。” 席青打量了一下四周,室内面积不大,但胜在温馨整洁,他很快就被电视柜上摆放的一张相片吸引了。 陈远川眼睛瞪大,脚步一迈,正想抢过来,席青手疾眼快拿起—— 照片的背景是在这个家里,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前,眼睛又大又圆,摆着剪刀手姿势,即使缺了一个门牙,也依然笑得灿烂,神气十足。 席青对照着图片和陈远川现在的样子,笑眯眯道:“远川你小时候原来长这样,很可爱呢。” 陈远川在席青的注视下,脸上浮起一抹绯红,嘴上嘟囔:“就一普通小孩嘛。”陈远川从小就皮,他敢肯定席青小时候肯定比自己可爱多了,应该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陈远川脑中忽然脑补了一下,萌到了。 席青闻言却摇摇头,抬起眼帘望向陈远川,神色意义不明,“不普通哦。” 陈远川有些听不懂席青的话,挠挠头,请席青在客厅的沙发坐下,“你下次来就打个电话,今天要是我不在家,你就白跑一趟了。” 席青眉梢一扬,“那……加个好友?” “呃?……也可以。”陈远川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加上好友后,陈远川看到席青的头像是一片二进制组成的黑底白字,不由感到诧异,“这是,计算机语言?你感兴趣这个?” “仅由0和1就能组成大千世界,不是很有趣吗?”席青眸中无机质的光芒一闪而过。 陈远川状似听懂般点点头。有些难以理解,明明席青也不是计算机专业的啊…… 席青这时也看到了陈远川的头像,是一幅笔触活泼的油画,画着几朵生机勃勃的向日葵,色彩绚烂夺目。 “你喜欢向日葵?”席青问。 陈远川点点头,突然萌生炫耀的冲动,“头像是我自己画的。” 席青深感意外。在原著里,从没提过陈远川会画画这一点……或许是事业有成后,也没有拿画笔的必要了吧。由此可见,原著里的描写不代表全部。席青若有所思。 回到现实,瞧着陈远川假装不甚在意,实则孔雀开屏的样子,席青哼笑一声,夸奖道:“这么厉害啊,那么远川大画家,能不能为我画一幅呢?在你养好伤之后。” 陈远川没想到席青会这样说,对于肖像画,其实陈远川自认为不赖,只是这几年失去了动笔的兴趣。他又抬眸望几眼席青,突然萌生许多灵感。果然,美的事物能激发人的创作欲望。 “行啊,到时候我给你画,那你不准嫌弃。” “肯定不嫌弃。” 陈远川听到这句话,表情颇为满意,从卧室拿来一个小册子给席青看,里面都是陈远川以前画过的作品。 席青能感受到陈远川画作里的灵动与生命力,笔触间清晰透出主人对于绘画的热爱。他情不自禁侧目,看到陈远川的眸子闪烁着光。 “那你怎么会选择当医生?”席青轻声道。 “……我妈想我当医生,画画毕竟,赚不到什么钱。”陈远川笑容轻敛,好似随意说道。 一切都是陈远川的个人选择,更何况,他凭借着行医,确实走向世俗意义上,人生赢家的道路。席青实际上并不懂得爱好对于人类的重要性,只是拍拍陈远川的肩膀,适当表示理解。 欣赏完陈远川的作品集,席青见天色不早,便要告辞,在门口对陈远川鼓励:“好好考,加油。” 陈远川倚在门框,点头收到。这时,从楼下传来脚步声。席青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短卷发的阿姨,外貌与陈远川有几分肖似。拿着大包小包的食材。 “妈,你下班了,这位,呃,是我的上司,来看我的。”陈远川也没想到席青会跟提前下班的陈母碰上。 席青礼貌颔首,摆出恭顺的晚辈姿态,温声道:“阿姨好,我是远川的上司兼朋友,来看望一下远川,打扰了。” 陈母还不曾见过如此标致贵气的人物,而且姿态放得那么低,愣住片刻,本能道:“噢噢,那你不在这里吃个便饭吗?” 席青摇摇头,“不了阿姨,谢谢您的好意。”说罢,对陈远川示意走了。陈远川散漫摆摆手。 陈母去厨房放下东西后,仍有几分余魂未定。即使席青刻意收敛气势,对于平民百姓,特别是陈母这般有点懦弱的人,还是能敏锐感受到席青的威仪。连忙问:“远川,那位……是你上司?” 陈远川幽幽说:“其实……他是春至老板。” 陈母双眼圆瞪,脸上浮现出惊愕之情。嘴唇微张,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春至老板居然来看望自己儿子?! “儿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他还说自己是你的朋友……你跟春至老板是朋友?”陈母讶然捂嘴。 不止,你儿子还被他睡过一觉呢,陈远川无语嘀咕。但这话肯定不能跟陈母说。 “机缘巧合而已。好了,妈你不是要做饭吗?我帮你择菜。”陈远川拉着陈母进厨房,陈母欲言又止,见陈远川不愿再谈这个话题,只好作罢。 …… 接下来的日子,席青时不时来陈远川家里做客,陈远川不知为何,看着席青一脸真挚,就霎时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便一直任由他隔三差五来“打扰”自己。 而陈母由一开始的惶恐到后来被席青的亲切姿态打动,偶尔还会热情邀请席青来家里吃饭。 临近华国中医协会考核的前一天,陈远川第一次打电话让席青来到家里。 下午,席青一上来,陈远川就拉着席青走到卧室。进门后,席青眼中划过一抹意外。 眼前是一个画架,画架旁边的书桌摆满了绘画工具,而原本的医学教材被堆积在床上。 “我现在兑现跟你承诺过的,你坐在……这里吧。”陈远川环视一圈,跑去客厅,抬起一把椅子,搬到卧室靠窗的地方,席青按照陈远川的指示坐下。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卧室的一角,为席青俊美的容颜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席青坐在椅子上,一只脚勾在横木上,姿态随性,与陈远川目光交汇。 陈远川伫立在画架前,观察席青的轮廓,他温柔的眼神,凭空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好似席青的爱人那般,为他作画…… 陈远川回过神来,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阵恶寒,猛地甩甩头。深呼一口气,神色蓦地变得与以往都不一样,流露出艺术家的专注与狂热。 每当捕捉到席青的微妙神态时,陈远川就会迅速在画布上勾勒几笔,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有时,陈远川会后退几步,眯起眼睛审视整个画面,然后再次走近画布,继续他的创作。在这个过程中,席青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目光如炬。 随着时间推移,画中的席青逐渐变得生动立体,仿佛拥有自己的灵魂。 当夕阳余晖洒满卧室,陈远川轻轻抬手,用画笔蘸取了一抹浅蓝,为席青的眼眸增添一抹深邃。“好了。”陈远川长舒一口气,扫视过整体,并无遗漏。 席青闻言,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脚,走到画架前查看。自己的面容在画布上栩栩如生,陈远川巧妙运用色彩,将席青的独特气质完美融入画中。温暖的色调与细腻的笔触交织在一起,只有眼眸中的冷色,悄然泄露了席青疏冷的本质。 席青炙热的目光在画布上流连,“远川,你画得真好。” “还好啦哈哈哈。”陈远川画完这幅发挥了自己全部功力的画,又回到平日混不吝的状态,嘴上说着谦虚的话,脸上却笑开花。 席青眸光流转,扭头对陈远川道:“这种时刻,必须记录下来。” “嗯?” 席青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前置,屏幕上立刻映出席青噙笑和陈远川呆愣的模样。 “……我又没你好看。”陈远川反应过来,看着镜头前的两人,气质相距甚远,席青是贵公子,自己却是混小子。嘴上嘟嘟囔囔。 “好看呀,我喜欢。”席青用着最平常的语气说出惊天动地的话。 陈远川闻言一惊,侧目望向席青。 “咔嚓。”这一幕被手机完美抓拍下来。席青手指翻飞,传送到了陈远川的手机上,扬唇道:“礼物交换。” “你……什么意思?”陈远川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席青难道是要告白?我该怎么婉拒,才能不伤他的心?在线等,急。 席青莞然一笑,“喜欢你的长相呀,如果我的外貌像你这般凌厉,就不用戴眼镜增强气势了。” 什么嘛,陈远川没料到是这样。心中掠过微乎其微的失望,只是他自己都尚未察觉到。 …… 晚上,陈远川坐在阳台摇椅上,拿起手机,上面是两人的合照。席青笑靥如花,而自己拍得像个呆头呆脑的傻子,脸上还泛红…… 陈母从后面走来,一下子看到了这张照片,眼睛弯成月牙,对陈远川闲聊道:“席青这孩子,又帅又有礼貌,真不知道哪个女生有幸能跟他结婚哦。” 陈远川情不自禁脑海中浮现出席青结婚的场景。在一个盛大教堂上,席青为另一个女人套上婚戒,笑得温柔……想到这里,心脏隐隐作痛。 自己……是怎么了?陈远川猛地坐直。 17、告白(重修) 华国中医协会g市分会。 此刻,陈远川站在考核室里,目光如炬辨认着一株株药材及其对应的年份。他手握笔杆在纸上飞速游走,字迹潇洒。 单向玻璃墙外,孟欣宁目不转睛凝望里面的陈远川。她单手抱胸,另一只手轻巧持着手机,微微仰头,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席老板,这小子怎么你了?” “没什么,办好我交代的就行,欠你一个人情。”席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气定神闲。 见席青不愿多言,孟欣宁轻挑眉头,不以为意。反正能轻松拿到医疗界新贵的人情,何乐而不为?她的笑容愈发明媚,犹如盛开的曼陀罗,散发着危险的吸引力。 在封闭的考核室内,陈远川经历了望闻问切、针灸、推拿、拔罐等环节的考核,满怀自信走出考核室,坐在靠墙的等候椅上休息。 一个多小时后,负责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很抱歉,考核不通过,无法领取证书。”负责人的声音恍如一记闷雷,轰然落下,令陈远川微笑的表情一僵。 晴天霹雳般的打击让陈远川几乎无法反应,猛地站起身,语速稍显急促,“请问我哪里做错了?” 负责人眼中划过一丝同情,迅速又恢复面无表情,“无可奉告。”他冷冷吐出这几个字,转身便回了办公室,仿佛陈远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陈远川并没有注意到负责人的眼神,伫在原地失魂落魄。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默默忍耐了多少煎熬……席青那么关心自己,让自己休假,结果却还是落了榜。难道他即使拥有金手指,也注定是个失败者吗? 陈远川浑浑噩噩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见到一个易拉罐挡住眼前去路,真特么烦……猛地抬脚一踹,却意外没听到碰撞的清脆声音,陈远川抬头,眼前是席青,他的皮鞋踩停了易拉罐。 席青没有说话,脚尖轻踢,易拉罐哐啷一声重新陈远川脚下。 陈远川本能踢回去,反应过来席青是在跟自己玩踢足球的把戏。 傍晚的天边染上绚烂橙红,一路洒满温柔余晖。两人仗着在无人的空地,变得幼稚起来,踢了好几个来回,直到席青一时没把握好力度,把易拉罐踢到远处,两人才并肩同行,席青捡起易拉罐,扔到垃圾桶里。 “别不开心了,你喜欢玩电子游戏吗?带你去个地方。”席青拍拍手上的灰尘,背靠金属横杆扭头道。 陈远川侧目,没想到席青一上来就看出自己的状态,又不动声色用着幼稚的手段转移自己注意力。逆光下的陈远川看不清表情,“好呀,去哪?” 席青狡黠一笑,卖了个关子,“你上车就行。”指了指路边崭新的白色保时捷。 陈远川眼前一亮,之前席青开的迈巴赫虽然也贵,但偏向内敛商务型,不太符合年轻人的审美。这次换的车,明显张扬了许多。 哪个男人不喜欢车?即使是陈远川也免不了俗,快步上前,想摸的手蠢蠢欲动。 席青道:“喜欢?” 陈远川猛烈点头,流畅酷炫的车身让他不禁心荡神驰。 “那送你一辆?”席青幽幽说。 呃……嗯?!陈远川倏然侧头,一时半刻分辨不出,席青微笑之下话语的真伪。 陈远川赶紧摆手,“我只是说说,我不要!” “真的?”席青微微侧头,狐疑道,十足败家子弟的样子。 陈远川一脸正色,重重点了几下头。实则内心在流泪,错亿啊! “好吧。”席青见陈远川不受贿赂,无奈摊手。还以为能用金钱提高陈远川好感呢。 席青按下遥控,打开车门,邀请陈远川上车,嘴上说着:“对了,刹车失灵的事,今天上午查清楚了,是我那挪用公款的大伯干的。” “他买通检修人员,让他做手脚,幸好检修人员当时害怕了,只做了一处,不然你我生死难料。”席青坐上驾驶位,侧向陈远川说道。 陈远川听着席青语气平平,再一次刷新对豪门的认知,“你们有钱人……还挺凶残的。” 席青笑笑,“不说这个了,系好安全带,出发。” 陈远川坐在副驾驶,扭头张望窗外掠过的风景,脑海中稀碎的记忆渐渐拼凑起来,这条路……是通往席青住宅的路! 陈远川意识到这一点后,恍神间全身发冷打颤,他觉得他是患上了创伤后遗症。明明那份屈辱的记忆仍然历历在目,扬言复仇的宣誓字字泣血。现如今,居然…… 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吗? 被席青的糖衣炮弹给蒙蔽了是吗? 真够贱的! 陈远川自虐般诘责自己,刺耳的声音如同利刃般搅动着高自尊的身心,疼得无法呼吸。 陈远川脸色煞白,席青通过后视镜发现这一幕,赶忙在路边停下车,搭着陈远川的手,“远川!怎么了?” 感受到手背上的温度,陈远川凄怆一笑,甩开席青的手,“你要带我去哪?” 席青顿住一瞬,只见陈远川眼眶泛红,本该气宇轩昂的眉眼间蕴藏无穷悲哀,心中明悟,俯身抬眸,“对不起,我一时忘了,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邀请你到我家的游戏房玩游戏……” 看着陈远川愤懑到颤抖的肩膀,席青的手上前,又悄然蜷回。 “要么……你打我一顿解气吧。”席青目光适当露出哀切,拉住陈远川的手臂道。 陈远川手上不动,薄薄的眼皮低垂,缄默不言。 席青联想还是ai时,学习过那么多小说,通过计算种种可能性,当前僵局是可以试图破解的—— 席青目光一变,另外一只手也抓住陈远川的手臂,轻声道:“远川,你还能听我说一句吗?” 陈远川看似还在低眉垂眼,实际上听到席青的话带着几分郑重,心中有了猜想,猝然方寸大乱。 果不其然,席青下一句就是:“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好吗?我保证不会再伤害你。” 话音落完,车内的空气近乎凝滞,周围的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一切喧嚣都戛然而止,唯独两人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陈远川假意扭头望向窗外,过了几秒后,又回到席青脸上。此时,吊儿郎当的气质已经消失不见,眼底暗流涌动,释放出似有若无的阴鸷,沉声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席青毫不犹豫回答。 陈远川扪心自问,变成同性恋这件事,想想就恶心,然而一旦联系到席青……心脏便会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诉说着陌生的情愫。 要答应吗?陈远川呼吸隐秘地错乱了一拍,自从萌生这个想法,心脏就好似枯木逢春般,被名为希望的荆棘不松不紧缠绕着。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席青。 不过,或许席青只是一时冲动呢?两人不仅是同为男性,阶级也是天渊之别,他即使现在不在意,那之后呢?这份喜欢,保质期是多少? 还有席浅的事情,他该怎么向他妹解释?我又何处自容? 无数的思绪充斥着陈远川的大脑,他俩有太多现实的阻碍,性别、地位、家庭,悉数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住他几乎迸发的情感,他一边想着拒绝,心中却难以自持地抽痛。 席青似乎洞悉了陈远川的纠结与痛苦,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带着缱绻情意,铮铮有声—— “远川,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相信我。” 这番话无疑直击陈远川的心底,他在席青的面孔上停滞良久,决定勇敢一把,将所有的理智都抛开,“我只会信你一次……”未尽的话语化作眼神的警戒。 陈远川话音刚落,席青眼珠一转,又嗅到了小世界动荡的气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瞬即逝,没有任何人发现。 “没问题。”席青勾唇浅笑,轻柔地揽住陈远川的腰,一手托着毛茸茸的后脑勺,近乎强势地俯身上前。 陈远川:“!!!” 什么鬼,刚告白就要kiss了?席青这丫的果然是不安好心。 来自席青的俊颜逐渐逼近,陈远川瞳孔扩大,怔怔地凝望,他的脑子完全变成了一片浆糊。 席青完全不知道陈远川前一秒还在吐槽自己,眸子低垂,瞧见陈远川的呆头呆脑的样子着实好笑,手掌滑落至发烫的脖颈后面揉捏,令陈远川身体一颤,紧绷的肌肉倏地松懈。 目睹陈远川如临大敌般表情,睫翼煽动不定,席青的手顺着脖颈回到他的脸庞,轻轻蹂躏下唇,转瞬间陈远川的耳根红到滴血。 席青胸腔震动,轻笑了一声。 陈远川内心却是十分精彩:席青磨磨唧唧的算什么男人?还笑,他不上我上!秉持着早死早超生的决心,陈远川倏地双手捧起席青略微变形的脸颊,毅然亲了上去。 席青冶丽的双眸流露出惊愕之色。感受到陈远川像小豹子般青涩又凶猛掠夺着自己口中的空气,无声闷笑,轻咬对方的圆润唇珠。 陈远川吃痛张大嘴巴,席青才开始反客为主,如同汩汩溪流般,温柔但是绵长侵略着唇齿,融化陈远川的理智,舒服到头皮发麻。 原来亲吻是这样的感觉吗?陈远川不自觉从喉咙里哼了一声,霎时感到羞耻万分,脸上潮色愈发明显。 席青双手摩挲着陈远川的后背,满怀深情的爱抚让怀中人感染到这份灼热,使其心尖微颤,忍不住扯动席青的衣袖,对此时的缠绵无所适从。 初哥的陈远川内心崩溃,明明最开始亦能感受到对方的生涩,怎么一个不留神,席青的吻技就突飞猛进,可恶。 然而,被亲得喘不上气的陈远川哪里知道,未来ai恐怖的学习能力呢? 狭小的车座内,荷尔蒙充斥在暧昧的空气中,掀起激情四射的热浪。车载音乐还播放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情歌,旋律悠扬浪漫。 两人到达席青的家中,陈远川望着席青住宅的奢华布局,很难不回想起一年前……是截然不同的心情。世事难料,当时视为一生仇敌的人,如今却变成嘴对嘴的好基友。我的一世英名啊! 席青看见陈远川表情忽喜忽悲,歪头好笑道:“远川你想什么呢?” 陈远川低头看了一眼十指相扣的手,认命唉了一声,无言摇头。谁让自己喜欢他呢。 席青却以为陈远川想反悔,眸色闪过难以捉摸的暗芒,重新扬唇牵着陈远川走到一个房间。 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电子设备。左边是一块超大尺寸的电视显示屏,屏幕后的双人沙发摆放着两个手柄。右边一台曲面电脑连接着未来感十足的vr头显设备。 这简直是游戏迷的天堂,令人目不暇接。 “你玩过vr吗?”席青轻声问。 陈远川摇摇头,眼中满是期待与好奇。席青狡黠一笑。熟练地在电脑上操作一番,随后将vr头显戴在陈远川的头上。 “什么游戏?”画面尚未开始显示,陈远川忍不住好奇发问。 席青的笑容愈发温柔,卖了个关子,“你玩了就知道。” 陈远川深知席青的性格,越是温和的语气,往往越是憋着坏。这样的席青在他曾经的眼中显得虚伪,而现在却成了可爱。人的本质就是双标。 果不其然,游戏的内容是恐怖惊悚的类型。陈远川握着vr手柄,兴奋地手舞足蹈。席青优雅坐在一旁,饶有兴致观察着他的动静。 忽然,一个猝不及防的怪物跳脸而出,陈远川被吓得踉跄后退,险些跌倒,幸好席青眼疾手快,迅速站起揽住他的腰身。 陈远川取下头显,目光与席青交汇的瞬间,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席青眉眼弯弯,高大的阴影笼罩陈远川身上,干燥的嘴唇触了一下对方的额间,轻如羽毛。 这样纯情的一吻却让陈远川恍如触电,酥麻蔓延全身。 18、约会 陈远川与席青坐在双人沙发。 陈远川虽然答应了席青的告白,但还是无法接受将他们的关系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因此,郑重其事对席青商议:不能在熟人面前,特别是在医院亲密接触。 席青眸光微暗,摆出可怜巴巴的模样,“你就那么不想承认我是你男朋友吗?”难道天道之子还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陈远川身体一僵,慌乱摆手,“不是的,我只是,有点尴尬,毕竟你知道,我之前一直是直男……”陈远川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妥当,但是一想到别人异样的视线会落到自己身上,就浑身刺挠,心中无比纠结。 席青不着痕迹抿了抿嘴唇,“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一时冲动。”他直勾勾盯着陈远川,“你要考虑清楚,能不能接受一个男人。” 陈远川嘴角轻扯,觉得好笑,如果自己不能接受,席青告白之初怎么会主动亲他呢?轻语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静默了一阵子,席青目光闪烁,缓缓附耳:“你真的能接受吗?”低哑的声线隐含莫名的情绪。话音落完,反身压制陈远川,掌心伸入衬衫内,在紧实的腰肢间上下其手。 陈远川眼皮一跳,身体轻颤,一股炙热的异样从腰间升腾而起,下意识想把人推开,又想起了席青的话,死死咬住唇瓣,忍住反抗的念头。 这样就能让席青清楚自己的心意吗?可是联想到接下来席青会做更过分的事情,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受。 看着陈远川眸中闪过挣扎,一幅赴死如归的模样,席青笑意转瞬即逝,眸子愈发幽深,摩挲过对方干燥的下唇,“放松。”字音缓缓落下,又消弭在两人相触的唇齿间。 就看你能忍受到什么地步吧,远川,我期待着。 先前,席青为了不引起陈远川反感,只是浅尝即止,现今却肆意将舌尖探入逗弄,攻城略池。在陈远川低喘连连之际,手掌渐渐下游。 陈远川被吻得缺氧昏昏沉沉,本能追逐着席青掌心的炙热,直到被触及到最敏感的地方,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席青欲色翻涌的双眸,心头一慌。 “别。”陈远川一把抓住席青的手臂,央求着。之前的心理创伤至今无法释怀,能接受亲吻已经是最大限度,他以为他能继续下去,但事实就是做不到。 席青动作一凝,收回作乱的手,阖目良久平息欲念,声线略带沙哑道:“抱歉,是我过火了。” 还是差点火候啊。 陈远川深吸一口气,“席青,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虽然心里还没准备好,身体却很诚实,调动了情欲,某处缓缓苏醒,他尴尬夹住双腿,期望席青发现不了。 席青一下就看出陈远川隐秘的动作,但没有煞风景戳破,瞧他多体贴。“没关系,远川。” 两人刚刚建立情侣关系,合作通关了一款双人游戏,互相聊些小话,心情正值愉悦。 晚上,席青送陈远川回家,陈远川侧目望着霓虹灯辉映下,自家男友明晦交错的俊美脸庞,还是不敢置信。 明明前半辈子自恃直男,没有过正式交往的女朋友就莫名其妙弯了,男朋友还是以自己身份怕是永远无法触及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 席青看似在专心致志开车,也留了一丝注意力在陈远川身上,见陈远川直愣愣望着自己,勾唇揶揄道:“看呆了?” 陈远川脸上一臊,将头侧向车窗方向,“才没有,你专心开车吧!” 席青哈哈大笑。 翌日。席青上班时特地经过心病科,众人都在忙碌,直至目睹席青后,纷纷诧异问好。心中嘀咕,难道出了什么纰漏,怎么院长破天荒地一大早来视察。 席青可不管他们想什么,无比淡定巡视一圈,视线意味深长扫过某人的方向。 接近自己时,陈远川觉得时间好似倏然变慢,席青眸中的隐晦情感是那么清晰可见。陈远川既惊讶又冒着甜蜜,无端生出偷情的既视感,心脏不受控制怦怦乱跳。但在旁人面前,只是对席青普普通通问好。 席青微微颔首回应,与对待他人的方式别无二致。 顶楼办公室内,席青处理完堆积的工作后,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刚刚好。起身晃悠着走出办公室,直下三楼,恰恰碰到陈远川换下白大褂,与同事们站在电梯前等待。 席青轻咳一道,引起大家注意,纷纷给老板退让开来。陈远川自然也看到了,嘴角弧度上扬,默契领会到他的意思。 随着一声叮响,人们一拥而上,电梯缓缓下落。陈远川像做贼般鬼鬼祟祟来到地下停车场,灵活钻入席青的轿车内。 “你也现在下班?”陈远川边系安全带边问。 同样刚上车的席青好笑望了陈远川一眼,“春至都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下班不行?” 呃……陈远川听到这番话,心中仇富了一瞬,随即想通,自家男朋友有本事,长得又好看,夫复何求。 陈远川视线在席青身上游走几个来回,席青不发现都难,遂玩味问:“怎么了?” 陈远川摸摸鼻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好奇你有多少钱?”很快又补充,“没别的意思,纯好奇!” 席青沉吟片刻后,不确定道:“加上固定资产,大概……几百亿?” 陈远川瞪大了双眼,我了个乖乖,冥币他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啊。心中倏然黯淡了几分,自己这种穷光蛋真的配得上他吗? 席青捕捉到陈远川微妙的情绪变化,柔声安慰道:“如果我在乎钱,就不会跟你告白对不对?如果还是不安心,我给你张支票,随便填。” 陈远川心尖微动,却耻于抒发自己真实情感,表面仍是不屑一顾的样子,撇嘴道:“那我可要写到你破产。” 席青语气委屈:“可以是可以,但你舍得你男朋友流浪街头吗?” “我包养你。”陈远川颇为得意回答。 “好吧,那我到时候会好好服侍金主的。”席青音调压低,暧昧不清的语气很容易令人联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陈远川也听出言下之意,眼眸微眯,口头上不遑多让,“那必须的。” 光说不练假把式。席青眉眼含笑,克制住不把这话说出来,以防陈远川恼羞成怒。从车门框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递给对方,“那我现在先讨好行不行?这个周末你休假,应该有空吧。” 陈远川下意识接过,后知后觉脸红心跳,看电影不就是约会吗?又想到什么,立马看了眼电影名,应该是动作片,旋即松了一口气。幸亏席青没那么俗,非要买黏黏腻腻的爱情片,不然他鸡皮疙瘩都要出来。 陈远川点点头,“有空。” 席青笑吟吟道:“那就好,到时候我来接你。” 人一旦拥有盼头,日子就会过得飞快,转眼来到周末。这算是两人的初次约会吧,席青如是想到。 席青特地穿了一身活泼的浅色帽衫,柔顺的刘海自然垂落在眉眼间,估计与陈远川看不出年龄差。 在席青意料之外的是,陈远川居然也穿了帽衫,宽大的帽兜挡住半边脸,同时戴着口罩,本想保持低调的,但衣服款式刚好相似的两人站在人群堆中显得更加扎眼,尤其席青长相优越,已经有女生频频回头,兴奋揣测他俩的关系了。 陈远川强行无视他人充满好奇的目光,走上来,声音闷闷道:“我感冒了,不好意思。” 陈远川思来想去,还是无法坦然面对可能撞见的熟人投来鄙夷的目光,临出发前,决定将口罩戴上。 先前让席青不要暴露他们关系,席青都是勉为其难答应的,要是口罩的事情实话实说,不敢想象席青又要不开心多久。因此,陈远川只能对他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但陈远川不知道的是,在他接受告白后,席青已经得到一小部分的本源能量,见陈远川严严实实的装扮,便顺势查了一下。昭然若揭,陈远川就是装的,怕被熟人发现。 得到这个答案,席青眼底晦涩,面上笑意却愈发和煦,脑中闪过无数构思。 乖乖跟我约会不好吗,还要留着那点直男的可怜自尊做什么?你既然这样,就别怪我恶劣了。 席青无比自然搂着陈远川的腰迈入电影院,陈远川咽了口唾沫,心中发虚,因为对席青欺骗的羞愧,失去挣脱的勇气,半推半就在席青的怀里走进影厅。 席青买的票是在偏后排,电影已经上映了一段时间,观众不是很多。 影厅内光线昏暗,只有大屏幕上散发着幽幽光芒,席青觉得无聊,就开始想使坏,手上不安分地抚摸陈远川的大腿根部,温热隔着布料清晰传递在席青掌心。 陈远川猝不及防,险些惊呼出声,幸亏反应及时,轻咬舌尖保持理智。 艹!席青在干嘛!这么大胆,不要命了! 陈远川耳廓微微泛红,又羞又恼,拉开席青作恶的手,凶巴巴剜了他一眼。 19观影 陈远川以为席青只是闷骚,现在才发现,合着他是明骚!倘若春至的员工知道端庄矜贵的老板私底下这样做派,怕是要大跌眼镜。 遭到陈远川的反抗后,席青不依不饶,俯身凑到耳边,深嗅陈远川颈窝处清新的皂香,继而手上往更隐秘的地方探索,手法颇为灵巧。 陈远川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紧抿嘴唇,不自觉身板僵直,夹紧双腿。身下升腾起一阵阵电流般的快感直窜脊髓。 作为原著中的种马男,本就没什么节操,现在全身酥酥麻麻,更是丧失了抵抗的决心。 陈远川眸色发散,电影上的嬉笑怒骂全然无暇顾及,只剩席青得寸进尺的触感尤为清晰。席青这个变态,害得我也成变态了,可恶! 席青见状,眸中幽芒浮动,在陈远川耳畔低沉道:“舒服吗?” 喷出的温热气息悉数打在敏感的耳侧,陈远川一个哆嗦,即将喷发之际,席青手上动作骤然停下。 陈远川愕然侧目,见席青似笑非笑,没有继续的意思,下意识想自力更生,双手又迅速被席青牢牢箍住,席青眉眼弯弯,“喊我老公,我就让你……” 陈远川这才知晓席青的险恶用心,一步步都是算好的,目的就是现在。 憋着一股气想把手挣脱出来,惹出的动静却打扰了前排的观众,几个人猛然回首,怒气冲冲瞪向后面两个没素质的男人。 陈远川脸上臊热,赶紧放下手不再挣扎,等到只看到他们后脑勺,他红着眼眶咬牙切齿用气声骂道:“席青你丫混蛋!” 席青笑眯眯不反驳。深邃的瞳仁映入陈远川脸上潮红,好似任君采撷的神情,无声无息撩拨了交感神经,瞳孔轻微扩张。 不够,还想继续欺负,想要看到天道之子更可爱的表情…… 陈远川喉结上下滚动,额头渗出点点细汗,几缕发丝黏在帅气的脸庞。 席青又开始作恶,陈远川眉宇拧紧,眸子沁出水光,用不易察觉的颤音道:“……老公,求你。” 音量压得再低,席青也听得一清二楚,当意识到本该一生致力于泡妞的种马文主角真的喊了自己老公,即使是在逼迫之下,心中也顿生愉悦,毕竟喊着喊着就会喊顺口了,他坚信着。 夸奖性揉揉陈远川柔亮的头发后手上速度加快,陈远川眼前白光闪烁,闷哼一道,仰天无声嘶吼,很快释放了出来。 几个呼吸间,陈远川理智回归,感受到腿间黏腻泥泞,十分不舒服,遂瞪了恶趣味的席青一眼。他自以为凶恶骇人,其实欲色尚未褪尽的双眸眼神是软绵绵的,仿佛老虎幼崽用小肉爪挠自己的主人。 席青心情颇好,收敛起戏谑笑意,将手穿入陈远川的指缝间,十指相扣。陈远川侧目,席青面容在电影光线下忽明忽暗,唯有双眸灼灼,盛满似水柔情。愤然的情绪蓦然软化,这才是自己想象中的初次约会啊,陈远川心中嘟囔。 很快电影来到了尾声,虽然后半段剧情,两人看得云里雾里。趁着还没亮灯的时候,席青半掩护着陈远川身下的狼狈提前离席。 席青驾车带陈远川回住所,翻出衣柜里还没穿过的运动裤以及新内裤,递给扭捏的陈远川应付一下。 陈远川走去浴室换上。感觉裤子合适且舒服,只是贴身衣物似有若无的空荡,不禁表情一言难尽。明明自己的足以傲视群雄,不料席青这家伙看上去文文弱弱,资本却这般逆天,又鬼使神差联想……那自己从另一个角度来谈,也算天赋异禀了。陈远川扶额。 席青见时日不早,提出一起在家做晚饭促进感情,遭陈远川嘲笑:“得了吧,就你还做饭。” 席青不显恼意,眸中精光一闪,微微歪头道:“那你给我做?” 陈远川拍胸口得意洋洋道:“没问题啊,你就看陈厨神的手艺吧。” 说罢打开冰箱。 陈远川:“……” 即使是席青,见这个情况也略感尴尬,“以往阿姨都会放一些菜进去备用的,可能这次刚好忘了,那去楼下超市买吧。” 陈远川闻言道好。 华灯初上,超市内买菜的人已经寥寥无几,陈远川依然是戴着口罩的造型,与席青并排站在生鲜区挑选着相对新鲜的肉类。 “你吃芹菜炒牛肉不?” “都行,你做的我都爱吃。” 陈远川没好气望过对方,席青还真是每时每刻不留余力说着怪恶心人的情话。 “远川哥——” 陈远川乍然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女声,身体僵直,忍住回头的本能反应。心中默念:别上来别上来…… 许舒跟闺蜜逛了一天街,闺蜜提出到超市买些零食,许舒满口答应,推着手推车漫无目的打量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这时陈远川的背影正好闯入许舒视线,她蓦然喜上眉梢,欣然招手呼喊道。 然而,陈远川竟然毫无反应!许舒暗恋陈远川多年,对于他的身形体态早就铭刻于心,根本没想过认错的可能性。她撅了撅嘴,撒开手推车,不顾闺蜜的叫唤,风风火火跑上去。 “远!川!哥!”许舒跑在陈远川附近,叉腰一字一顿喊道,清脆的嗓音在空中回荡。 旋即,她的余光捕捉到俊美无俦的席青,下意识捂住惊呼的小嘴。只因这位陌生男人实在是太帅了,比偶像剧里的大明星还耀眼,若不是许舒自诩专一,还真要被他迷倒。 见状,席青剑眉一挑,电光火石间记起这位甜美可人的妹子是何许人也,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这不是陈远川的青梅竹马小情人嘛,现在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了? 许舒惊艳的表情让陈远川略感别扭,不动声色上前转移许舒的注意力。 “许舒,你怎么在这?” 许舒似嗔似怪,抱胸不虞道:“先说你为什么装听不见吧。” 陈远川心想:还能为什么,以许舒这小妮子的性子,要是发现什么,不得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候全世界都知道我变弯,那还得了?但明面上不能这样说…… 席青侧目,洞悉陈远川的迟疑,浅淡一笑,及时替他解了围,“远川,这位是?” 陈远川眼神微妙瞥视席青,啧啧,真能装。发虚摸摸鼻尖,摆出介绍的手势:“这位是我发小,许舒。” 什么发小,真难听,明明是青梅竹马。许舒皱起琼鼻,幽怨睨着陈远川。 席青这才状似恍然大悟,微笑冲着许舒伸手,“你好,我是席青,陈远川的……好朋友。”中途目光投向陈远川,停滞了一秒。 席青的这番故意操作令陈远川心惊胆战,听到他没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时才松一口气。 许舒瞧见绝世大帅哥郑重其事对自己说话,不由羞红了脸,弱弱握手,细若蚊吟的声音回道:“你好。” 席青极具绅士风度地虚握一瞬后放开,扭头问道:“远川,要邀请许舒小姐……”这时,一个女生走上许舒旁边,因此补充,“……和她的朋友到家里吃饭吗?” 许舒闺蜜沈曼易身为颜控,当见到席青那一刻后便心如鹿撞,直觉他是自己的真命天子,怔怔站在原地,待到许舒与他们交谈才回过神来,即刻前来刷存在感。 她顶着约莫一米七的身高,美艳妖娆,与清纯精致的许舒各有千秋,乌黑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席青,朱唇微启,主动打招呼:“你好帅哥。” 席青微笑回应,“你好。” 席青正人君子的纯澈眼神令沈曼易欣喜,愈发明媚的笑容暗藏着势在必得。 陈远川皮笑肉不笑地见证了席青招蜂引蝶,几下功夫就撩走了两个美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究竟还有多少俊男美女为席青着迷? 这般想着,呼吸错乱了一拍,酸溜溜的情绪涌上心头。擦!不允许!席青是老子的! 许舒见闺蜜异常热情,立马知道闺蜜颜控属性大爆发了。既然如此,我泡陈远川,让闺蜜泡席青,岂不两全其美,嘻嘻嘻。故而摆出希冀的神情祈求陈远川:让她们一起去大帅哥家吃饭吧。 阴差阳错下,陈远川更是确认了许舒对席青有好感。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拳头,压下满腹酸涩,一本正经道:“其实我跟席青还有重要事情要聊,不方便照顾你,下次吧,下次我请你们吃饭。” “可是……”许舒有些不情愿陈远川打破她的小算盘,目光转向席青,发现他站在一旁笑笑不作回应,许舒也就懂了,顿住片刻后拉着依依不舍的沈曼易去结账。 哼,我才不在意!陈远川大混蛋!许舒暗暗怨声。 转眼两位曼妙佳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不等陈远川思忖再多,席青一把搂住陈远川紧实的腰,坏笑道:“重要事情,嗯?”磁性的尾音仿佛一个小钩子。 周围尚且没有路人,羞耻感却蔓延全身,陈远川脸上犹如火烧般滚烫,霎时忘记方才的怨念,紧张兮兮提醒:“别,会有人看见的。” 席青不管不顾从背后抱住陈远川,只觉将淡淡皂香拥入满怀。他在耳畔轻唤,缱绻的语气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远川,我只喜欢你。” 干嘛突然说这个。陈远川张嘴欲言,喉咙挤不出声音,眼眶发烫。他感到彼此的心跳近乎同频,席青满腔爱意包裹着自己,原本不安的心被填得满满当当。 20牵手 自从成为离异家庭的孩子,陈母忙于生计,陈远川不得不强迫自己迅速成长为一个男子汉。 已经不知有多久未享受过别人的拥抱,也再没有人察觉到他那深藏心底的情绪,唯有席青的出现,给予了久违的温暖与偏爱。 陈远川情不自禁受席青蛊惑,怀恋他身上的温度,一下忘记了这是在公众场合,直至眼前突然闯入一个中年男人。男人愣了一段时间,反应过来后眉头紧皱,难看的表情充斥着对基佬的厌恶。 “!!!”陈远川心中咯噔一声,猝然如遭雷击,急忙顾盼四周,才猛然发觉他们的亲密举动已引起不少人的注目。他蓦然感到如芒刺背,下意识就把席青推开。 席青被外力冲击踉跄了两步,转眼投向陈远川,眸光变得幽深。两人僵持许久,席青缓缓启唇,质问着:“你就这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吗?” 席青无可奈何,自己果然还是搞不清人类的想法。亲也亲了,抱也抱过,都是陈远川心甘情愿的,现在却还在害怕别人发现自己是gay? 顶着席青的压迫感极强的目光,陈远川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中莫名有股逃离的冲动。他暗笑自己为什么要惧怕对方,却难以控制住浑身紧绷的生理反应。 当了二十几年直男,突然跟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还要面对他人的嫌恶。这般经历让陈远川怎能不神经紧张?席青的示爱如同糖衣炮弹轰炸着陈远川的固有观念,这样的情感冲突令他纠结万分。 见陈远川迟疑,席青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压抑住波涛汹涌的情感,片刻后睁开,眸中已是一片沉寂。 席青顿然感觉一切都索然无味,分明自己只是为了解闷才选择攻略天道之子,如今看来确实是自找麻烦。陈远川永远都不会彻底爱上自己。 沉没成本对不老不死的ai而言没有意义,结合陈远川内置性格,以及当前反应,席青推算出任务成功的概率不足百分之四十,无声开启了脱离此方世界的程序。 见此情形,陈远川敏锐的五感察觉到不对劲,顿时浮现难以言喻的心慌,好似不再做些什么就要来不及。 这一刻,所有纠结与尴尬都化为虚无,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挽回席青。 豁出去了,都是处对象,哪条法律说gay不可以秀恩爱!陈远川自我安慰。 默默鼓足勇气,陈远川抬眸专注望向自以为正在伤感的席青,坚定牵起他的手,手心紧张得冒出细汗。他要向席青证明:为了你,我可以改变我自己。 席青错愕一瞬,适当地露出浅笑。眼神归于温和,指尖微蜷紧握住对方,传递着无言的鼓舞。 在陈远川视线之外的角度,席青切断了脱离程序进度条,无机质的眸中划过一丝真切的波动,旋即低垂眼帘。 挽留得这么及时吗?那我也再给你一次机会。陈远川,你还能做到什么程度?席青隐晦的表情陡然一转,眉宇舒展,重新恢复生动,深情款款回望陈远川。 这下路人的表情微妙更甚,惊讶有之,恶心有之。即便如此,陈远川一时半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他再不想方设法讨好,新出炉的男朋友怕是要泡汤。 道理是这样,陈远川感受着鲜明的触感,耳廓绯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特地将口罩拉高几分,不停期盼着不要再撞见熟人。 “没想到你会主动牵我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席青握着陈远川的手,瞄着陈远川明面上泰然自若,实则惊弓之鸟的矛盾反应。 陈远川闻言慢下脚步,即使戴着口罩,凤眸中歉意也一目了然,轻声道:“席青,我知道我这个男朋友做得不及格,我会尽快适应的。” “我不怪你,我们多牵几次手,总会适应的。”席青莞然一笑,轻轻晃动着手。 陈远川一开始是为了哄席青,后来习惯了觉得也没那么难熬,僵硬的身体逐渐松懈下来,侧目关注着席青。席青余光捕捉到陈远川亮晶晶的小眼神,好笑回应道:“怎么了?” 陈远川摇摇头,“没什么。”他不会对席青说,虽然手牵手走在大街上是很尴尬,但莫名才生出他俩在谈恋爱的实感。 一进门,陈远川以做饭为由放开席青的手,暗暗松了一口气,拿着菜转身走向厨房,席青在身后关切地道:“我给你打下手?” 作为单人住所,席青并没有过分奢侈的观念,因此厨房不算大,陈远川想想让席青洗个菜就得了。 陈远川在一旁备料,看着席青专心致志洗菜,怎么感觉两人是同居多年的老夫老妻似的。这样一想,陈远川脸上隐隐发烫,赶紧甩开这种诡异的既视感。 毕竟也只是两个人吃,陈远川大半个小时便做好了几道菜式,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席青夹了块排骨尝了口,味道鲜美,赞叹道:"你确实挺有天赋啊。"他口腹之欲不强,但也能辨识出陈远川的厨艺确实尚佳。 "哈哈,那必须的。"陈远川骄傲扬起头。 席青笑了笑,夹了块红烧猪蹄送到陈远川嘴边,"张嘴。" 陈远川本能乖乖张口含住。嚼着嚼着,随即立马意识到什么,一脸无语道:“席青,你居然用我做的饭菜撩我!” 席青轻轻哼笑一声,掀起艳丽双眸看向陈远川,笑意在唇角荡漾,“下次约会,我请你吃大餐。” 陈远川眉毛一扬,“说好了啊!我要吃很贵的,”他稍作思索,兴奋地手舞足蹈道:“就像里写的,有钱人轻轻甩出一张会员卡,才能进入的那种高级餐厅。” 席青意识到陈远川终于在自己面前卸下防备,甚至开始有了戏精倾向,活力四射的模样带动席青的情绪,他也不禁活跃了几分,眉眼噙笑,“男朋友吩咐到,保证没问题。”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夜过后就是万恶的工作日。两人享用完一番美味后,席青提出尽早送陈远川回家,让他能有个良好的休息。 车子缓缓驶到陈远川家楼下,临别之际,席青忽然转过头,眸光如星辰般明亮地注视着陈远川,脸上挂着一抹坏笑,“我是不是应该得到一个分别吻?” 陈远川双眸微眯,手支撑在车座上,缓缓靠近,嘴角微乎其微勾起了一瞬。正当他打算飞速挪开,却不曾想席青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向,察觉到他想退缩,迅速伸手抵住他的后脑勺,指缝间穿过那一缕缕柔软的碎发,俯身在他唇边轻轻一吻。 陈远川的心猛地一震,眸子瞪得浑圆,脸上泛红。他心里懊悔,早知如此,便不该逗弄席青,明明知道他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你……”,陈远川嗓音一滞,脑中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中回过神来。 “是你先套路我的,我不过是顺势回应。”席青得意洋洋,指腹轻轻划过自己的唇瓣,笑得宛如一只狡黠的狐狸,在享受着这场小小的胜利。 陈远川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决定不跟这货瞎扯了。他总是觉得在席青面前,自己的智商像是被打了折扣。 “我上楼了……明天见。”他说完这句话,便迅速打开车门,转身后,挥舞着手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席青目送陈远川的挺拔背影,心中清楚他是害羞了,情不自禁笑着摇了摇头。几分钟后,他目光捕捉到来自陈家的窗户内透出的一个人影,席青移下车窗,向那人招了招手。 就在此时,手机响了,席青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熟悉的名字—— 陈远川:回去吧,你也早点休息。 下一秒又发了一条补充的。 陈远川:男朋友。 屏幕光线打在席青脸上,修长的手指飞快在手机上点戳发送。 席青:收到,你也是,老婆:) 将手机塞进裤兜,席青听到手机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忍不住闷笑了几声,打转方向盘驾车离去。 翌日中午,席青拦住了正走向饭堂的陈远川。因为还有其他员工在场,他佯装正色道:“陈远川,你上来我办公室一趟。”话音落完抬手挥动,示意他赶紧跟上。 陈远川一脸古怪,瞥见惊讶得下巴快要掉下来的同事,无奈扶额,心中腹诽席青又要搞什么名堂。 推开办公室门,陈远川光明正大打量着简约大气的装修。席青平时就是在这里办公的吗? 席青快走几步,邀请陈远川去坐舒适的办公椅上,陈远川一惊,连忙摆手,“我坐那里不合适。” 席青哂笑,语气温柔磁性:“这有什么,你答应我的告白那一刻,你已经是春至的老板之一了。” 陈远川并没有吃软饭的意图,窘迫摸摸鼻尖,“还是算了,我坐对面这张椅子吧。”坐下后,他困惑问道:“你让我上来干嘛?” “给你开小灶。”席青微微一笑,按下办公桌旁的呼叫键,“王助理,你可以将餐食带进来了。” 想到自己将被别人看到与席青共进午餐,陈远川不禁感到些许别扭。席青抬眸察觉到他的无所适从,柔声安慰道:“王助理是我的亲信,他嘴巴很严的。” 很快,门外传来两道轻轻的敲门声,席青喊:“进来。” 话音落完,王助理打开了门,目光迅速在办公室里扫过,见到陈远川时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第二个人,与紧张的陈远川面面相觑,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席青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警示性地瞥了王助理一眼,“王助理,放下就可以出去了。” 王助理这才如梦初醒,低眉顺眼走上前,将手中从私房餐厅订购的餐盒放在办公桌上,然后轻手轻脚关上门。 21生疑 解决了价格昂贵的午餐后,陈远川打了个饱嗝,宣告着他此刻的满足。 “我要回休息间歇会儿了,不然下午得困死。”陈远川起身,正打算收拾餐盒,然而,还没等他站稳,席青动作神速绕至他的身侧,将他牢牢拉至怀中,“先别急着走。” 席青捏起陈远川的下巴,不顾他愕然的神色吻了上去。席青的眼帘半垂,唇下细致描绘着那柔软的两片,倾泻着无边的温柔。 另一只手悄无声息钻入陈远川的衣服内,摸索着他流畅有力的腰身,每一块肌肉都蕴藏着年轻的蓬勃朝气,好似蓄势待发的猎豹。 随着唇舌的交缠,陈远川被舔舐的地方感到酥酥麻麻,仿佛有无形的电流从吻触之处绽放开来,浑身都被这种炽热的气息包裹。 陈远川不禁闷哼几声,涣散的眸子化作春水般荡漾,双手缓缓搭上席青的肩膀,热烈回应着这股被点燃的情愫。 感觉到来自陈远川的热情似火,席青晦暗的瞳仁中欲色升腾,动作愈加强势,唇齿间津液交织,发出暧昧的啧啧水声。 陈远川喘息连连,熏染情动的英俊脸庞显得愈加迷人,薄薄的汗珠在他肌肤上闪烁,饱经蹂躏的唇瓣恍如涂上了一层红脂。 细细密密的纠缠如同暴雨砸落,两人沉醉在逐渐缺氧的热吻中,陈远川不由自主汲取着席青口中的甘露。喉结上下滚动,抑制不住低沉的呻吟声,嘴角被迫张开,不知不觉流出一缕银丝。 “咚咚咚——” 门外猝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打破了两人的旖旎。陈远川的耳朵微动,眼底的情欲瞬间褪去大半,连忙轻推席青。 席青抽出残留腰间余温的手,整理着彼此发皱的衣物,扬声道:“什么事?” 门外,王助理的声音响起,“席浅小姐来了。” 靠,怎么会那么巧!陈远川的嘴唇红肿刺痛,被席浅看到不起疑心都困难,于是只好四下环顾,寻找可以躲藏的地方,听到敲门声逐渐急促,来不及多想,嗖地一下爬进办公桌的底下。 “你……”席青一脸惊讶。 “少废话,被你妹看到我这样子,我在学校就要身败名裂了。”陈远川紧张得咬紧牙关,自己这辈子真是败给他们两兄妹了。 “好吧。”席青好笑又无奈,脚步声渐渐远去,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小浅,你怎么过来了。”席青侧身让席浅进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平和笑意。 “热死我了……快到暑假,表哥找我回老家玩,哥你去吗?”体恤短裤的席浅五指合拢扇着风,毫不客气地径直走到陈远川原本的座位上坐下。 席青闻言摇了摇头,“不了,小浅你玩得开心点吧。” “好吧。”席浅知道席青向来是个工作狂,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耸了耸肩,随即目光一转,注意到办公桌上放着的两套餐具,动作一顿,面露疑惑,随后揶揄笑了出来,“哥,你刚跟谁一起吃饭呢?” 席青似乎早已准备好应对,泰然自若走到办公椅坐下,轻描淡写道:“跟你嫂子。” “???”席浅愣住。 “!!!”藏在桌下的陈远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恨不得立刻原地蹦出来。 什么嫂子,老子是男的!……不对,他跟席浅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啊!陈远川汗颜扶额。有时候真搞不清楚席青清奇的脑回路。 席浅原本只是想逗趣一下,没想到真的撞见铁树开花,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真的?我也要见嫂子!你谈恋爱了怎么不跟我说啊!” 席青视线不动声色下移,“刚谈没多久,嫂子他害羞,过段时间吧。”尖头皮鞋有意无意蹭到桌下人的敏感腰侧,陈远川不由得往里面瑟缩,脸上涌上热潮,表情又羞又恼。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情节似曾相识,好像在某些岛国小片子里经常出现,他丫的……这样一联想,陈远川石化了。 毫不知情的席浅双手托着下巴,好奇问道:“嫂子她是什么样的呢?” 席青唇畔扬起,语气温柔得滴出水来,“他啊,人长得好看,性格活泼,为人也善良,和他在一起,我感到非常开心。” 席浅也算是误打误撞当了回助攻。而陈远川听了席青的赞美,脸颊冒出热气。席青说的真是自己吗?跟我在一起,席青很开心? 陈远川回想起一幕幕往事,席青脸上确实总是挂着笑意。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席青心中,自己竟有如此高的评价。 哪怕陈远川尽力忍耐,办公桌内空间狭窄,作为成年男人,窝在里面不出几分钟就腰酸背痛,蹲着的双腿好似过电般麻木,陈远川忍无可忍,轻轻掐了一把席青的小腿,作出“难受”的口型。 席青见状,眸光浮动,站起身,对席浅轻声道:“小浅,我是时候要开会了,办公室需要关门,我们一起出去吧。” “好吧,那我回家了。”席浅毫不怀疑地拿起包包,跟在席青身后,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 随着“咔嗒”响起,陈远川第一次觉得关门的声音是那么悦耳,艰难地手脚并用爬了出来,瘫坐在办公椅上龇牙咧嘴。暗暗吐槽道: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刚想离开,办公桌旁半开着的抽屉里,一份文件不经意间闯入他的视线。文件上赫然写着“清颜露市场报告”的醒目宋体字,瞬间让他的呼吸一滞,心中猛然掀起波澜。 席青这里怎么会有关于清颜露的信息?难道席青在研究药妆市场?抑或是,他其实就是清颜露背后的老板! 如果真是后者,那他到底知不知道,冰肌霜的研发是出自我手?……不不,席青肯定不知道,因为他没有针对自己的必要。陈远川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但他仍觉得荒谬,真是如此的话,合着还是男朋友迫害自己破产?在同行竞争中,他作为资本家真的会如此不择手段?陈远川脑海中浮现出席青笑意盈盈的无害模样,有些不可置信。 听到门外脚步声逐渐逼近,陈远川脑子一抽,下意识地将抽屉合上。席青就在这时打开了门,看到陈远川一瞬间的慌张神情。 席青的目光扫过整间办公室,强大的记忆力令他立马察觉到异常,眼眸微眯,电光火石间推断出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 席青非但不感到害怕,还微笑走上前,歪头问:“怎么了?”语气中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恶劣,他就是试探陈远川会不会质问自己。 陈远川的拳头紧握又松开,脑海中的思绪翻滚不已。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容,“没什么,席青,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在这几秒的思考中,已下定决心将这一切深埋心底,毕竟不知者无罪,如果席青真是清颜露背后的老板,说破这一切只会让彼此陷入尴尬的境地。 席青略感意外,心中暗忖,按道理来说,原著中的陈远川可没有那么克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陈远川没有揭穿,那他自然不会自爆,起码不是现在。 …… 傍晚,天际的余晖将整个世界染成了温暖的金橙色。陈远川坐着席青车上,经过一个下午的沉淀,他已经刻意将清颜露的事情抛之脑后。 忽然回想起中午席浅的话,心中萌生好奇,他转头问道:“席青,你不是本地人吗?” 席青一边开车一边回答:“老家在h省,我父母当初为了做生意,才举家迁居到这里。” 陈远川有些惊讶,h省距离这里几乎跨越整个华国,想必风土人情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但席青和席浅却也很适应这里的环境,完全看不出是外省人。 席青冷不丁打断了陈远川的思绪,“你要到我老家玩玩吗?”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陈远川疑惑:“可是你不是刚拒绝了席浅?” “席浅一呆就是整个暑假,我可没闲功夫当陪玩啊,但我最近恰好有几天的闲暇,这时候去旅游正好,人少又凉快。” “嗯……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那我就,好呀。”陈远川向来喜欢去旅游,席青都说到这份上了,没有拒绝的理由。 几天后,席青与陈远川乘坐飞机,抵达了h省。当他们踏出机舱的瞬间,空气中的干燥感扑面而来,温度也比g市清爽不少,作为网上公认的消暑圣地,名副其实。 陈远川老早提出想看幼年版席青,听席青曾言相册都在老宅,如今终于有机会一睹风采。 老宅坐落在郊区,是一幢独立的小别墅,岁月在这里悄然流逝,保洁工人定期的打扫让这座小屋保持着昔日的整洁与安宁,家具略显陈旧但不破败。 席青继承了原主的全部记忆,毫不费力地从主卧的柜子中取出一本厚重的相册,递给满脸期待的陈远川。 陈远川摩拳擦掌,翻开相册,映入眼帘的那张精致小脸与他脑补得分毫不差,身穿英伦风的上下装,扬着浅淡微笑。 他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违和的感觉,“你跟你小时候……好像不太像,”这话从他口中溜出,带着几分犹豫,“不是说样貌,而是……性格?” 陈远川也觉得自己这番话莫名其妙,哪有人性格会一成不变,但他就是感到有哪里不对劲,心中毛毛的。 “嗯哼。”席青视线投向陈远川,眉目间蒙了一层神秘色彩,似乎在思考,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陈远川看席浅就没有这种感觉,幼童的她虽好似怯怯的小白兔,现在张开了,漂亮也张扬许多,但她明显还是她。 陈远川心中疑虑,但又无从寻找答案。不由自主加快了翻阅速度,原本想要拍下珍藏的念头被说不出的别扭所取代。 22跌宕 陈远川竟能单凭照片与当前的席青对比,就能察觉出他与原主的不同。明明与原主相依为伴的席浅也未曾发现破绽。 席青略感意外,陈远川对我的认知达到如此深刻的地步……然而真相之离奇,陈远川作为土著民是不可能知道的。 席青站在陈远川身侧,看他一页一页翻着相册,胸口忽然似被巨石压迫,喉咙里涌起一股铁锈般的腥味,周围的景物仿佛在天旋地转。 双腿使不上劲,踉跄了两步,手掌用力撑住桌子,以防自己跌倒。 陈远川听到声音连忙扭头,大惊失色地放下手中相册,箭步上前搀扶着席青,将他带到一旁的椅子上。 “席青,你哪里不舒服?”陈远川半跪在席青面前焦急问。 席青面容拧紧,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喘息地摇摇头,不动声色推脱了陈远川的把脉,“没事,低血糖,老毛病了。” 听到席青这番话,陈远川迅速脱下背包,从中取出一块巧克力,迅速撕开包装,将这份高热量甜食递到席青面前,“那你先吃这个。” 席青接过巧克力的手指泛着苍白,他轻声道谢,一口一口咬下巧克力。陈远川看席青吞咽得艰难,又拿起矿泉水,拧开瓶盖,送到他手中润润喉咙。 席青喝下水,缓了缓神,身体的异样渐渐减轻,唯有那已经折磨了他许久的胸部钝痛依然如影随形,时刻提醒这幅身体的外强中干,预示生命的倒计时已经悄然启动。 看来快撑不住了……席青心中暗想,无奈叹了口气。 席青视线投在陈远川惊慌失措的脸上,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没事了。” “真的?”陈远川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 席青抬手,用拇指揉开陈远川紧皱的眉头,“好啦,我就是忘吃早餐而已。” 陈远川见席青脸上恢复了血色,长舒一口气,也不再追究,“那我们现在出发去吃午饭吧!” 在本地特色餐馆用餐过后,席青带着陈远川参观在全国享有盛名的钰瑶山。 钰瑶山的山巅高耸入云,若隐若现。山腰树木丛生,群鸟环翔。山脚下,一条蜿蜒的街道延伸至平地,充满了人间烟火。 街边的小摊贩们忙碌地售卖着各色特产,热气腾腾的小吃散发出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随着暑假的来临,这里将会人山人海,而此时,前来游玩的人数恰到好处,热闹但不拥挤。 陈远川和席青一边聊天,一边穿过街道,走上一条铺满青苔的石板路,直通山顶。路旁的一块巨石上,字迹苍劲有力地刻着“钰瑶山”几个大字,似乎在欢迎着每一位来访的旅人。 走着走着,席青突然察觉到陈远川似乎故意落在了后面,他扭头一看,陈远川背着手笑得狡黠。 席青眼睛微眯,激光般的视线扫过陈远川全身上下,发现他的一边裤脚粘上了一株鬼针草。那鬼针草的头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刺,一旦碰到衣服便会粘上。 席青无语睨了他一眼,知道陈远川在做什么恶作剧了,拍打衣服后摆,十几颗草刺如同下雨般跌落在地上。 “你幼不幼稚?” “好玩啊。”陈远川哈哈大笑,上前把席青衣服上残留的三两颗也拿掉,两人并肩而行,呼吸着新鲜的山野空气,心中难得的轻松。 陈远川的目光被前方的一座飞檐翘角的寺庙吸引,它似乎散发着一种神秘的魅力,像是有无形的力量在召唤他。他转头对席青说道:“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好呀。”席青顺着陈远川的目光望去,既然陈远川有兴致,他便也乐得随意,毕竟这趟旅程不过是放松心情。 走到金碧辉煌的寺庙门口,庄严磅礴的气势令人们情不自禁屏住呼吸。陈远川率先迈入庙内,他对佛教知之甚少,但也看出眼前供奉是怒目金刚。 这尊青铜佛像似乎散发着奇异的吸引力,推动着陈远川步步上前,待到只有一丈之遥,怒目金刚的双眼射出两道光芒,伴随着穿透性的空灵梵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苦集灭道,五蕴皆空,汝今行为或有偏差,天外之人并非汝之善缘,还望三思而后行。” 话音落完,光芒消失,佛像的双目也归于最初的黯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陈远川从恍惚中抽离,不禁泛起迷茫,这是什么鬼?我跳到玄幻剧场了? 他在脑内大喊:你谁啊?什么意思?那道神秘的声音如同晨雾般飘散,然而陈远川根本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再三追问也没有再听到任何回应。 瞧见陈远川愣在佛像前,久久不能回神。席青忍不住用手在他面前挥动,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远川,你发什么呆呢?” “诶诶。”陈远川像是被惊醒的梦中人,甩了甩头,犹豫问道:“席青,你刚有没有看到这个佛像眼睛在发光。” “反光吧,四周那么亮,也正常。” 看似不以为意,然而席青的眼神却在不经意间变得锐利。尽管没有亲眼目睹所谓的神迹,却也隐隐约约感知到,这座寺庙,确实有非同寻常的地方……如今陪着陈远川,不是深入探索的最佳时机。 陈远川怔怔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仍旧被刚刚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困惑着。在搞清楚之前,他还是暂时不告诉席青了,以免被当成神经病。 “我们出去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陈远川若无其事道。 席青自然满口答应,走出寺庙的刹那间,猛然回首,注视了一秒怒目金刚那双无神的眼睛,脸色莫名。 隐约可闻汩汩的水流声。陈远川牵着席青,顺着声音的指引,惊喜发现寺庙的后面蜿蜒流淌着一条小溪,波光粼粼,清澈见底,溪底的鱼儿们在水草间追逐嬉戏。 登过一段山路,陈远川和席青也累了。他们将鞋子放在一旁,挽起裤腿,坐在鹅卵石的溪边,任由清冽的水流轻柔地拂过双脚,令人神清气爽。 陈远川忍不住用脚划动水流,溅起一阵阵水花,顷刻间,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彩,纷纷打在席青的腿上。 “你敢!”席青大声抗议,随即反击,水花四溅,两人间的嬉闹引起了溪中鱼儿的惊慌,它们瞬间纷纷游离,留下波纹荡漾的水面。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乌云悄然聚集,似乎预示着风雨欲来。席青和陈远川两个大男人根本没有带雨伞的意识,见状只能败兴而返,在下山的途中,细雨如丝般洒落,打在两人的头发上,冷意渐渐袭来。 到了山脚,他们匆匆拦下一辆出租车,驶向事先预订好的酒店。席青定下了一间双人房,当他告诉陈远川时,陈远川神色微妙,却也没有多言,心中却七上八下——席青定下一间房,难道是…… “席青,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吧。”陈远川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神情淡定自若。 席青倚在浴室门框,优雅的手指作出挑逗的姿势,“远川,要不要一起?” 真是这样。听到席青的邀请,陈远川心里萌生出尘埃落定之感,他抬眼望向席青一颦一笑都令自己心动不已的容颜,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勇气,既然如此,也未尝不可。 他像只被煮熟的呆头鹅,蹑手蹑脚走上前,席青的手臂轻轻环绕住他的腰,朝浴室走去。 半小时后,两人围着浴巾,暧昧的喘息在柔和暖光中和鸣,席青热烈激吻着陈远川,夹杂着水汽的两人跌跌撞撞,最终栽倒在大床上,床垫发出微微的反弹声。 席青双手撑在陈远川的头颅两侧,气息稍显急促,目光灼灼,“可以吗?” 喉结微微震动,席青的鬓边水珠悄然滑落,汇聚在下巴后,滴在陈远川的白净胸膛上。清淡皂香混杂荷尔蒙气息充斥陈远川的鼻腔,浑身血液都好似要滚烫起来。 这一瞬间,陈远川的脑海中闪过他们初遇的场景,以及第一次的画面再度浮现——席青在那个夜里,以同样的姿势注视着自己。 陈远川做出了决定。勾住席青的脖子,腹肌猛地绷紧,发力向一侧扭转。想要趁席青不备,一转攻势。却没有想到,席青轻而易举与他交换了位置。 见席青就范,陈远川暗自窃喜,大腿微微夹紧,试图用这种姿势来施加压力,宣誓自己的强势。 席青对此却显得无动于衷,掀起朦胧的双眸,修长手指抚上陈远川的脸颊,指尖滑过,最终停留在红肿的唇瓣上,缓缓揉搓。陈远川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陈远川的心中既有抵抗的倔强,也有难以抑制的渴望。他主动吻上席青的唇,仿佛要将所有的感情倾泻。房间内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心跳声,如同狂风暴雨中唯一的灯塔,指引着彼此靠近。 陈远川清晰感受到席青的触碰给自己带来的变化。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依偎在席青的怀抱中,像是被温暖的潮水裹挟,无法再抗拒。 到达关键一步,席青喘息着展开陈远川因紧张而握紧的手,紧贴着潮热的掌心,十指交扣。 陈远川的心底发出无声的喟叹,明白这场交锋已然结束,只剩下无尽的依恋纠缠不休。 …… 夜色如墨,酒店房间里,窗帘微微撩动,映出一丝朦胧的光。床上,两人抵足而眠。 半夜,陈远川忽然被一阵沉闷的喘息声吵醒,他睁眼一看,发现席青蜷缩在被子里,额头上沁出汗珠,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陈远川瞌睡全无,急忙坐起身,将指腹放在席青的手腕上把脉。脉搏如同海面下的暗流,时而急促,时而微弱。 感受着指腹下的脉象,陈远川瞳孔紧缩,席青的身体机能怎么会濒临崩溃!?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不祥的念头,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席青!你醒醒!”陈远川低声呼唤。见他还是陷入昏迷,陈远川掀开被子,毫不犹豫将浑身发烫的席青背在身上。 一辆计程车在城市的夜色中疾驰,路灯如流星般闪过,映照在陈远川焦虑的脸庞上。 陈远川握着席青的手,感受到那越来越微弱的脉搏,不安的思绪如惊涛骇浪向自己扑来,危急关头,他的记忆变得出奇活跃,忽然找到之前席青身体出现异样的端倪—— 时不时的咳嗽、体温偏高、食欲不振,陈远川猛然发现,其实席青一直都处于生病状态,只是他平日里伪装得极好。 席青到底患了什么大病?身体为什么会那么虚弱?而且,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陈远川心中冒出一万个问号,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保住席青的性命。 一想到会有失去席青的可能性,陈远川的眼眶倏然酸涩,心脏抽痛得厉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安抚席青的手却无法掩饰地颤抖。 车外的景物急速后退,陈远川的心情逐渐沉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