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战记]关于避免成为死章鱼的可行性报告》
1. 我变成了章鱼
1
八砚,原大学生,现章鱼。
他发现自己被困在游戏里出不去了。
2
所以我以后自我介绍就可以说你好我是章鱼了?
八砚产生了迷思。
3
八砚并不是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彻底变成章鱼的。
但他第一时间发现了自己打不开游戏面板。
而此时他在海里畅游。
4
咕噜咕噜完啦我要死啦咕噜咕噜。
5
嗯?
6
章鱼在海里睁开了眼睛。
7
八砚发现自己沉在海里就像是回家了一般。
等等,如果结合自己章鱼的外表……
什么?章鱼竟是我自己?
8
八砚十分丝滑地接受了这个可能性。
但是他依旧没办法打开面板。
那就这样吧,咕噜咕噜。
9
八砚章鱼趴在礁石上,趴了很久。
他饿了。
他决定去找点吃的。
他变成了人。
10
啊?不完全是章鱼啊……
八砚心中产生了一点微妙的遗憾。
但是他上了岸,变成人之后还是有衣服穿的,并且是之前在游戏里面获得的装备。
古装。
11
笑得章鱼小生应在江湖悠悠哈哈哈哈。
不对,我可是章鱼,那不应该在江湖,而是在海洋悠悠才对。
……
还是有点太古怪了。
12
等八砚好不容易找到摊位,坐下来等面条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钱。
没有钱。
要不然我现在马上去海里抓两条鱼然后表演那种“看看用一条大鱼能在店家这里换到什么吃”的短视频内容吧。
13
店家是好人。
她相当怜悯地看着八砚。
“吃吧。”
她把面条推过来,就是语气怪怪的。
像是短视频里的宠物博主的训狗语录。
14
八砚认为这个不重要。
他开始狼吞虎咽……嗯,然后吃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面条没什么滋味。没有盐,没有味精,没有酱油。
就是碗普普通通的用来果腹的面条。
15
我果然是被现代生活惯坏了,八砚想。
但是这并不妨碍八砚想方设法留在这里。
16
这家小小的店面开在大路附近,除了卖一些餐食之外,还提供住宿服务。
而店里只有两个人,店长阿青和她的女儿小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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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的丈夫早就死了。
“很早很早,”阿青重复说,“是死男人了。”
17
噗。
18
但这也是八砚好奇的原因,因为阿青还说最近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好像要打仗了。
“那只有你们俩,会不会很危险?”
八砚真情实感地说:“战争打响的话,无论是什么人都会被裹挟进去,我不想看到你变成死女人。”
19
砰!
20
八砚脑瓜子嗡嗡响。
“你这小家伙能不能咒我点好?”
“青姐,你这两个字可以一起使吗?”
“你管我?”
21
不过八砚很快就明白了为啥阿青在这么危险的世道还能维护好自己和女儿和小店。
她做饭不用生火的。
稍微动动手指,火焰就乖巧地飞到了锅底下。
这个火焰估计可以视情况而定飞到各种各样的地方。
22
八砚思索了一会儿。
他在店门口伸手。
23
轰!
24
“要死啊八砚你在做什么?!”
25
八砚看着自己面前的土墙。
呃……装修?
2. 我是桐人?
26
成为了一只章鱼后,八砚发现自己拥有了超能力。
好吧,其实这有迹可循。
27
毕竟这“轰”的一下格外像众生之门里面自己的技能。
而章鱼皮也是众生之门游戏里随机到的初始皮肤。
28
我口,那我岂不是像是桐老爷一样穿进了游戏世界?
众生之门就是S.A.O?
29
想到这点之后,八砚彻底释然了。
其实到现在为止,游戏论坛里也只是认为众生之门是由领域技术部自主研发的一款全新开放世界冒险游戏,所以建家的时候有中世纪城堡风格,也有古代江湖风格。
但是当八砚真正穿进来的时候,他发现其实都不是。
要说的话……有点像五百年前两国混战时候的建筑风格?
反正都不要紧,他也只是门外汉。
30
你说的对,但是《众生之门》是由灵域技术部自主研发的一款全新沉浸式虚拟现实游戏。游戏发生在一个被称作「灵界」的庞大数字世界,在这里,被系统选中的玩家将被授予「灵力印记」,操控虚实之力。你将扮演一位名为「执行者」的新手玩家,在充满无限可能的冒险中邂逅种族各异、能力独特的妖精伙伴们,和他们一起完成稀奇古怪的任务,收集失散的记忆碎片——同时,逐步发掘「众生之门」背后的真相。
31
行了八砚够了不要再玩烂梗了!
32
至少这真成现实游戏了……
33
“八砚,你也是……修行的人?”
34
在八砚显示出来能力之后,面馆的阿青反而显现出无比警惕的模样。
她一个人出来,把房子紧紧护在身后。
35
房子里有的只是小桔。
阿青的女儿。
36
而八砚他仍然怔在自己制造的土墙前。
“啊……啊?果然我是桐姥爷啊?这里真是众生之门啊……”
八砚转过头看着阿青。
阿青警惕地盯着八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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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砚想起了众生之门的设定。
有关于「经验值」和「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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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地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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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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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砚非常快乐地帮阿青装修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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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姐青姐我本科学的土木研究生读的可是构造工学!!!”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嘛八砚!”
“八砚哥好棒!!!”
42
在吭哧咔嚓的声音下,阿青原本简陋的二层木房子变成了超现代的五层建筑。
43
“如果有钢筋就好了,”八砚遗憾地说,“嗯,不过反正我在这里,就算是地震也不害怕哦,我是专门研究这个的。”
“不过我还以为自己只能下工地呢。”
“哦……”
“现在好像也是在下工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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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砚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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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马上振作起来。
自己虽然仍然没有摆脱土木佬的名头,但是现在自己一个人就是一整支施工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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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这似乎仍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土系就是不像青姐的火系那么拽啊!砰的一下就一个大烟花。
自己砰的一下就只能出来一栋楼的大地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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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越说越自闭了……
3. 我真的好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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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砚觉得土木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这纯天然无公害的,不就适合我们搞基建吗?!
土木狗的春天又回来了!
49
但是在此之前,果然还是先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50
阿青惊讶于八砚对此一无所知的模样。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天生就会修行的人,或者不是人?”
阿青有些困惑地说:“但是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八砚问:“不是人?”
阿青点头:“我就不是人啊,小桔也不是……我是一只翠鸟,小桔是一只鹦鹉。”
51
八砚再次看了眼怯生生的小桔。
鹦鹉。
什么居然有鹦鹉是这种害羞内敛的性格的吗……!
52
八砚说自己是一只章鱼。
阿青说那很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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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候就不要一脸笑容地说章鱼几吃啊青姐!!!
54
“所以青姐,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
“嗯……”
阿青似乎回忆到什么,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因为我乐意待在这里?以及——小桔还没长大,等外面平静一点,我再考虑带她出去走走。”
55
是的,“外面”在打仗。
56
“吴国和玉国打好久了,两个国家其实实力都差不多,但是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阿青说这个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平淡,本来人类的事情就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恋人是玉国人,她也不会了解那么多。
八砚托着腮逗小桔玩,小桔不理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争才能停下来呢……”
57
八砚认为那很难了。
因为他知道吴国和玉国……当然,是历史上的朝代。
原来众生之门的背景这么是五百年前啊。
八砚知道的历史中,这两个国家最后没有分出胜负。
他们俩都输了。
获得胜利的是起义军,也就是兴。
他之前学历史的时候还吐槽过兴朝奇奇怪怪的纪年方式。
兴朝的年号只有一个,是“无限”。
58
但是八砚没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口。
他只是叹了口气,把玩着阿青递给他的木炭。
这玩意算是制作最简单的笔了。
59
“青姐,”他抬头,看着阿青,“你刚才说修行?这你知道世界的能力到底怎么分的吗?”
“比如像你这样控火的,像我这样玩泥巴……咳,玩土的?”
60
阿青把面条捞进碗里,火焰听话地缩回指尖。
她擦了擦手,坐到八砚对面,小桔也好奇地凑过来。
阿青带着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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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方天地,生灵体内或多或少都蕴藏着灵。能感知、引导、运用这份灵的,就是修行者……比较简单的,就是操控某种属性,比如说金木水火土,我曾经还见过一位能够听到别人心声的家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61
“当然,”阿青补充道,“这只是大类,每个人具体觉醒的能力千奇百怪,强弱也天差地别。像小桔,她还没觉醒具体方向,但灵性很足。”
小桔害羞地往阿青身后缩了缩。
62
“我其实觉得土系还是没有你们火系那么帅,”八砚挠了挠头,“这个还是下工地最管用。”
“能建就能毁。”阿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战场上,一个强大的土系修行者,一念之间就能让城墙崩塌,或者筑起天堑。能力不分好坏,只看用的人。”
八砚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他想起了历史书上关于吴玉两国战争后期惨状的描述。
以及……众生之门里各种各样奇葩的死亡方法。
63
阿青的面馆,成了八砚暂时的落脚点。
作为房费和伙食费,他包揽了所有需要力气的活儿和房屋维护。
阿青手艺好,虽然调味料匮乏,但食材新鲜——八砚偶尔下海摸点鱼虾贝类加餐——日子倒也安稳。
但这份安稳,很快就被巨大的空虚感覆盖。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游戏,没有小说,没有刷不完的短视频。
好无聊啊……
4. 下定了决心
64
头几天还能靠着新鲜感和研究自己能力打发时间——给后院凭空垒了个花坛(虽然没花),把水缸挪了个更顺手的位置,甚至试图用压缩泥土做个简易版砖头,甚至是重建房屋——
但很快,八砚就陷入了现代人特有的戒断反应。
“好无聊……”
八砚趴在刚用能力打磨光滑的木桌上,有气无力地哀嚎。
“青姐,你们平时都干嘛啊?”
阿青正在淘米:“干活,带小桔,看店,修炼,听路过的客人讲点新鲜事。日子不就这么过?”
65
八砚无法想象这种原始生活。
他迫切需要做点什么来填满这巨大的时间空洞。
看书?这年头书是奢侈品,阿青这里只有一本翻烂了的《三字经》,还是给小桔启蒙用的。
找人聊天?除了阿青母女,最近因为战事吃紧,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行色匆匆的旅人,也多是满脸愁容。
66
于是,八砚开始往外跑。
起初只是在附近的山林海边溜达,熟悉环境,练习能力。
他发现自己变成人形时体力耐力都远超常人(章鱼基因),奔跑跳跃不在话下,下海潜水更是如鱼得水(字面意思)。
但这并不能缓解精神上的饥渴。
直到他走得越来越远。
67
战争的阴影就像是阴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延到了这片原本相对宁静的区域。
他亲眼看见原本炊烟袅袅的村庄被焚毁,只剩下焦黑的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烟灰和血腥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逃难的流民拖家带口,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绝望,像被驱赶的羊群,沿着大路茫然前行。
路边,倒毙的尸体无人收敛,引来成群的乌鸦,发出聒噪而凄厉的叫声。
68
更让八砚心惊的是能力在战场上的狰狞面目。
一次他躲在山坡的树林里,目睹了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
一方是穿着吴国制式皮甲的士兵,另一方则明显是玉国的队伍。
战斗本已残酷,血肉横飞。
但突然,一道青光从玉国队伍后方暴起。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但马上,地面剧烈震动,数根尖锐的巨大石笋毫无征兆地从吴国士兵脚下刺出。
惨叫声戛然而止,数名士兵被瞬间贯穿,钉死在地。
紧接着一道灼热的火流从吴国阵营激射而出,直扑那瘦小男人,却被一面凭空升起的土墙堪堪挡住,火焰舔舐着土墙,发出滋滋的声响和滚滚浓烟。
69
操控石笋的,显然是土系修行者,和他一样。
释放火流的,是火系,和阿青一样。
升起土墙防御的,也是土系。
八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惨白。
八砚不是没见过游戏里的战斗画面,但那是像素,是特效。眼前是真实的、粘稠的鲜血,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是生命在绝对力量下被碾碎的残酷。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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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力,可以用来建造庇护所,也可以用来制造这种恐怖的杀戮机器。
70
“呕……”
八砚再也忍不住,扶着树干剧烈地干呕起来,胆汁的苦味充满了口腔。
他讨厌战争。
无比的、刻骨的厌恶。
战争把一切都扭曲了。
71
八砚失魂落魄地回到阿青的面馆时,天色已晚。
面馆里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阿青正在收拾,小桔已经睡了。
店里难得的安静。
八砚浑身散发着尘土、汗水混合的味道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颓丧气息,默默坐在角落的桌子旁。
阿青看了他一眼,没多问,只是默默端来一碗温水放在他面前,又转身去灶台忙碌。
不一会儿,素面放到了八砚面前。
面条上,罕见地飘着几滴油花和一小撮翠绿的野菜。
——这已经是阿青能拿出的最大奢侈了。
72
八砚看着那碗面,热气氤氲了他的视线。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这里吃面的情景,想起了阿青那句“死男人”,想起了小桔怯生生的样子。
73
或许我可以做点什么?
八砚想。
74
他吃完了面,再次向阿青告别。
75
“小桔还在睡觉……就不打扰她了,再见,青姐。”
“还会再见吗?”
“或许吧,我觉得会的,一定会的。”
5. 文言文版
1 砚君
八砚者,旧从学,今化章鱼形。
自觉困于幻境,不得出矣。
2 疑
八砚自哂曰:“岂可自称章鱼乎?”
3 觉
初未察形骸尽化,然惊觉灵台混沌,观想之板不可召。
方沉碧海,若归故渊。
4 溺
咕噜欲溺,忽觉鳃息自然。
睁目但见腕足轻舒,竟与波光共舞。
5 悟
八砚伏礁:“章鱼竟是我耶?”
遂欣然受之,唯叹观板不复现。
腹鸣如雷,乃寻食去。
6 化
腕足触沙,竟化人形。
衣冠俨然,乃游戏旧裳。
八砚抚袖笑曰:“章鱼生当戏江湖!”
转念又觉不妥:“合该称海客才是。”
7 窘
坐于面摊,探囊空空。
暗忖:“不若捕巨鱼以易食,效仿市井幻戏之术。”
摊主阿青心善,推面叹曰:“食之。”
其声若哄稚子。
8 味
狼吞渐缓,索然无味。
叹曰:“果浮世娇惯。”
然决意暂留此地。
9 栖
小店临道,兼营宿食。
唯母女二人:阿青并女小桔。
青曰:“夫亡久矣,死男人耳。”
八砚窃笑。
闻近日兵戈将起,忧曰:“战火无情,勿作死女人。”
青怒击其首。
10 异
乃见青姐素手招焰,跃然灶底。
八砚恍然,试向土墙挥手——
轰然声里,高墙骤起。
11 工
青姐惊问:“君亦修行者耶?”
八砚怔答:“莫非此乃众生之门?”
忽喜曰:“吾本习土木,今得用矣!”
遂运土如龙,改筑层楼。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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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雀跃:“八砚哥真神人也!”
12 本
青姐言:“我本翠鸟,小桔乃鹦鹉。”
八砚自陈章鱼精,青笑曰:“可烩可炙。”
八砚骇然而走。
13 道
青姐曰:“天地有灵,万物可修。”
“金木水火土为其纲,然妙法万千。”
指小桔曰:“此女灵胎未醒,然胚珠已蕴。”
14 寂
八砚虽助工筑,然失却手机网络,如百爪挠心。
长叹:“寂寥哉!”
唯日日观海修术,以填虚空。
15 劫
远行但见焦土千里,饿殍载道。
忽睹两军厮杀,召石笋贯体,吐焰焚躯。
八砚大呕,扶树战栗:“厌极兵戈!”
1 归
暮归面摊,青姐默奉素面。
食毕揖别,青姐问:“可复见乎?”
笑曰:“必有重逢时。”
6. 四篇
1 荒祠狐语
八砚离开面馆,独自走在荒凉的官道上。天色将晚时,忽然看见树林里掩着一座破旧的祠堂,便走进去躲避寒气。
祠堂里到处都是蜘蛛网,牌位东倒西歪,只有一盏快烧尽的油灯闪着豆大的光,照出一个老太太佝偻的背影。
那老婆子眼睛冒着绿光,笑起来露出尖牙:“老身等尊驾好久啦。”
话没说完,台阶下晃出好多狐狸影子,呜呜咽咽的声音又像笑又像哭。
八砚掏出布袋里的肉干递过去:“姐姐腌的肉干,只害怕硌着您的牙。”老婆子嚼了半天,忽然叹气:“这世道乱糟糟的,离开这处香火地,还能去哪儿容身呢?”
这时几只小狐狸从暗处探出头来,八砚又扔了些果脯过去。老婆子擦着眼睛说:“小哥可以睡东边厢房,不过半夜要是听见娶亲的吹打声,勿要偷看。”
到了半夜,果然有笙箫声绕着房梁打转。八砚闭眼躺在草堆上,觉得有毛茸茸的尾巴扫过脸颊,就假装打呼噜。
天亮时看见衣襟前堆着好些野果,破庙早已隐在晨雾里,只听见树林里有狐狸叫唤着送他。
2 营啸
八砚夜间经过吴军的一处营寨,听到里面杀声震天,看到里面火光乱舞,似乎是军营内部发生了变故。
他悄悄隐蔽靠近观察,却看见士兵们都眼睛通红如血,正在自相残杀,状态疯狂如同着了魔。
一位副将披散着头发,涕泪交流,不停地用头撞地,痛哭道:“不是我心甘情愿的啊!不是我心甘情愿的啊!是有邪物在作祟啊!”
八砚凝神细看,发现营地旁边生长着一棵怪异的树。树干扭曲,仿佛痛苦挣扎的人形,枝叶繁茂却非寻常绿色,而是一片暗红。每当夜风吹过,那红叶便簌簌作响,扫过整个营寨。凡是听到声响的士兵,就会变得更加疯狂。
他叹息一声,想要把这棵树的树根毁坏,却听到树的恳求:
“我原本就是山里一棵老槐树,吸收日月精华一百多年,刚刚有点灵性,一个月前一个月前官兵在树下屠杀俘虏,怨毒渗进树根,竟让我染上嗜血的癖好。”
“他们在这儿扎营,杀气、血气、贪念嗔念日夜熏染我。”
八砚要砍树,树哭着哀求:“情愿断绝生机,不再造杀孽。”
砍下去时,树桩溅出血红色的汁液,像眼泪一样流淌。八砚又垒起石墙挡住发疯的士兵,忽然看见断掉的树桩上冒出三寸新芽,八砚感叹着祝愿:“愿你洗净心灵重新修行。”
黑暗中仿佛有嫩枝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八砚叹了口气,然后离开了。
3 纸马驿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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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在路上碰到个驿站管事拦路:“先生!驿站里纸扎的马全都不肯动弹,军情火急,这可怎么办啊?”
八砚跟着去马棚查看,只见纸扎的马匹活灵活现,却硬邦邦地僵在原地。
有个老衙役小声嘀咕:“马也知道吉凶,这次军情肯定要全军覆没,所以灵马不愿意去送死。”
八砚沉默半晌,伸手抚摸纸马,感受到它们的悲凉,便对马说道:“不是让你们去送死,是去传递消息阻止战事,或许能挣出一线生机。”
纸马眼中突然泛起灵光,昂头长嘶,四蹄腾空飞奔而去。
4 薤露
八砚在荒郊野地里看见好多新坟,一个白衣女子正哀伤地唱着《薤露》,声音凄婉得让人掉眼泪。
“薤叶上的露水啊,怎么这么容易干。露水干了明天还再有,人死之后何时才能回?”
每唱一遍,坟头土就变新一些,像是亡魂得到了安慰。
女子看见八砚,停下歌声说:“我是薤露凝聚成的精怪,看见死伤的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不忍心看他们曝尸荒野,所以用歌声埋葬他们。”
八砚问:“能阻止战争吗?”
女子摇头:“我只能安葬已经死去的人,救不了还没死的人。等到葬尽天下客死之人,才是我的归期。”歌声又响起,孤零零地飘向云端。
7. 六篇
5 赊刀人
那天路上有个干瘦的货郎,挑的担子里没别的东西,全是各式菜刀、镰刀、剪刀,闪着冷飕飕的光。
他不吆喝卖刀,反倒挨个对愁眉苦脸的路人低声说:“刀先赊给你,等到米价跌到十文一斗,我再来收钱。”
路人都苦笑摇头:“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米价天天涨,哪可能掉到十文一斗?说疯话呢!”
八砚觉得这人气息不寻常,上前搭话。货郎斜眼看了他一下,只笑不答,自顾自念叨:“刀能斩断流水,却斩不断人的愁。世道坏了,看见刀,就是看见预兆。”说完,挑起担子转身就走,身影飘忽,一眨眼就消失在道路尽头的尘土里。
几天后,八砚才听人说起,那赊刀人其实是个能预言吉凶的异人,凡他出现的地方,不是要有大灾,就是要有大变故。
6 伤稼
八砚走在田野间,看见一片荒芜的田地,一个老农正跪在田埂上放声痛哭,捶打着胸口,伤心欲绝。
走近细看,地里的禾苗并非干枯而死,而是像被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切割过一样,全都碎成了几段。
老农哭着说:“不是天灾,也不是乱兵抢粮,是伤稼!那个专门祸害庄稼的精怪又来了!”
八砚蹲下仔细察看田地,察觉到泥土中残留着一股锐利如金属的气息,凝聚不散。他循着这诡异的气息追踪,在一座荒坟旁边,果然发现了一个怪物。
那东西形状像条干瘦的野狗,浑身却如同生铁铸造,牙齿和爪子都闪着锋利的寒光。它正趴在那里,啃食一截残存的麦秆。以它身体为中心,方圆几步内的草木全都齐刷刷地断裂。
八砚心想,或许能用克制金属的土系法术困住它?但转念一想,这种精怪也是因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无人祭祀、怨气冲天而生。
他于数步外停下,问:“你为什么专门祸害庄稼?”
伤稼停下低吼,歪了歪铁脑袋,发出生涩如铁片摩擦的声音:“祭祀断绝,唯此气可食。如同尔等,须食五谷。”
“这是什么气?”
“荒芜绝望之气。”
八砚想了想:“那你不如跟在我身边?把我的绝望吃掉?你现在的做法是竭泽而渔,早晚人都会饿死的。”
自此,伤稼便悄然跟随八砚左右,平日隐于八砚影中或附近土石内,依靠八砚的沉郁心绪之气为食,果然不再前往田间破坏。八砚亦觉奇妙,自身那些沉重情绪有了宣泄之处,心神反更清明几分。
7 纸兵
八砚路过一处刚经历恶战的废弃战场,残破的旗帜歪斜地插在土里,死去的士兵尸体相互叠压,景象凄凉。
忽然,只见散落一地的纸钱无风自动,开始旋转,接着竟汇聚起来,化作一个个模糊的、拿着纸刀纸枪的士兵虚影。它们沉默而机械地重复着生前厮杀的动作。
其中一个格外高大的纸兵将领,胸口贴着一道残破的符咒,虽然发不出声音,却俨然是在咆哮。它引着这群没有意识的纸人兵魂,在这片荒原上周而复始地操练演武。
它们并不伤害活人,只是被执念困在了这里。八砚也无他法,最终只能掘土为坟,将它们全部安葬。
8 木婴
八砚走到一条大江边,江水又急又猛,河上的桥早就全被毁掉了。
只见对岸有一小队玉国的士兵被困住,而吴军的人马正沿着江岸到处搜寻船只,准备进攻。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那些玉国士兵没有造船,反而拼命砍树,赶制出无数个大木桶。八砚正看得不解,队伍里一位修行者模样的军官突然出手施法——只见他念咒施术,那些笨重的木桶竟顿时变得像蒲公英一样轻。士兵们又用藤蔓把木桶牢牢绑在一起。
紧接着,玉国士兵就以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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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桶作为浮具,悄无声息地滑入江中,在全然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成功渡江,突然从侧翼向吴军发起了袭击。
八砚心中暗自称奇:“竟能想出这样的办法!”看似寻常的土木材料,借助灵术稍加变化,竟成了出奇制胜的兵家手段。
9 石敢当
走到一个破败的村口,八砚看见一块石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上面刻着“石敢当”三个字。石碑已经有些风化,但隐隐约约透出一层极弱的灵光。
村子里大部分房屋都毁了,只有石碑后面的几间小屋还算完整。
到了夜里,一伙溃败逃散的士兵打算闯进村子抢东西。可刚接近那块石碑,突然石面上微光一闪,竟幻化出一尊高大模糊、身穿金甲的神将虚影!那神将怒目圆睁,发出低沉如同磐鸣般的嗡响。溃兵们好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慌忙逃走了。
10 疤媪
八砚走进荒山,见到一座破败的道观。断墙残壁间躲着十几个人,大多是受伤的士兵,靠着墙低声呻吟。
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婆婆,手持长针,正走在伤者中间。见到溃烂的伤口,她便剜去脓血,并将污物黏在墙上。伤者痛得发抖,但老婆婆敷上草药后,伤口立刻愈合,疼痛也止住了。众人都觉得很惊异。
八砚看见老婆婆周身缠绕黑气,不像活人,才知道她是靠世人伤痛为食的疮痍精。她黏在墙上的疮疤渐渐汇聚,竟形成一个血迹未干的“冤”字。
八砚上前问道:“您为何这样做?”老婆婆答:“聚小痛,敛疮痍。待冤字成形,可挡一次兵灾。”说完又继续剜疮。
第二天果然有乱兵杀到,飞箭如雨。这时墙上的冤字突然发光,箭矢纷纷坠地,观中无人受伤。
乱兵退去,老婆婆已不见踪影。冤字化作青烟消散。八砚感叹道:“冤戾之气,竟也能护佑生灵吗?”
8. 五篇
11 硝雀
八砚路过一处经历过火铳交战的地带,看到残存的壁垒后面,有几百只麻雀聚在一棵枯树上,争相啄食地上未燃尽的火药,好像在吃饴糖一样。吃完后,麻雀的眼睛变得赤红,发狂般飞撞墙壁树木而死,羽毛和鲜血溅落一地。
第二天,这些死去的麻雀竟又全部复活,依旧重复着啄食火药、撞壁而亡的过程,日复一日,循环不止。八砚暗中观察,发现一只头顶羽毛焦黑巨硕的麻雀,正是雀王。
他上前询问缘由,雀王答道:“硝烟暴戾,杀伐之气太盛。我们甘愿吞下这些火药剧毒,或许能稍稍化解其中的戾气,减少一些伤亡,让天地干净一些。”说完,又吞下一口火药,它的腹部顿时变得透明,如同烧红的熔炉。
八砚心中不忍,取来竹筒盛满清泉劝雀王饮下。雀王起初迟疑,最终低头饮下泉水。清水入腹,冰雪落入火炉。雀王浑身颤抖,口中吐出浓黑的烟雾,发出的哀鸣仿佛魂魄在哭泣。黑烟散尽,所有麻雀瘫软在地,竟全都化作了纸片的形状,随风飘散而去。
原来这些都是阵亡士兵的怨气附在了麻雀身上,它们吞食火药承受痛苦,是想借此消解硝烟中的暴戾,以求超度。得到清泉洗涤戾气后,终于获得解脱。
八砚望向天空拜了一拜,慨叹道:“以微小的身躯承担如此业障,可硝石火药本身,又有什么罪过呢?”
于是他将地上残留的火药掩埋好,方才离去。
12 冤鼓
八砚路过一片废弃的营地时,忽然听见雨声中夹杂着沉闷的鼓响。他发现一面破旧残损的战鼓被挂在枯树枝头,竟无人自震,一声接一声,不肯停歇。鼓面上还残留着血痕,竟发出人言:“捷报是假,实为溃败!苦战是假,实为奔逃!皆是谎言!”
八砚将鼓从枝头解下背在身上。他带着鼓来到一座村庄,正撞见豪强官吏威逼强占田产,一位老翁哭诉无门。八砚便将那面破鼓悬挂于村口的老桃树上,请双方在鼓前陈述事情原委,请鼓来辨明真假。
那官吏刚要狡辩推诿,鼓面突然自行震响,声音嘶哑却如闷雷滚动。老翁诉说冤情时,鼓声就安静下来;而当官吏一撒谎,鼓就猛烈震响,声声斥伪。
谎言当场被戳破,恶行暴露无遗。
自此,这面鼓便被保留在乡里。凡遇争执诉讼、欺诈诬陷之事,便将它悬挂起来辨别真伪,无一不立刻分明。鼓声虽沙哑悲怆,却成了守护百姓的一面盾。
八砚叹说:“真话在朝堂上无人愿听,反倒在民间成了宝物,讲明所有说不出口的冤屈。”
13 补天娘
断壁残垣中,唯有烧得半毁的小楼孤零零地立着。
每天夜里,都有一位盲眼的老媪蜷坐在一根断梁上,用一支箭镞当作针,引着一缕银线对着天空缝补。
八砚仰头看着这奇异的景象,忽然听见细微的哭泣声。老婆婆停下手中的针流下眼泪:“破了的天我还能勉强缝一缝,可我儿子胸口被箭射穿的那个窟窿,又有谁来补?”话音未落,她衣襟的心口处竟渗出鲜血,旧伤疤上绽开了一朵白花。
八砚沉默不语。这老婆婆早已死于战火,仅凭慈母的执念不肯散去,化出形貌在此修补苍天。
一阵风吹过,银线崩断,四散飞去。
只剩下箭镞和白花。
14 血镔枪
八砚夜间路过一片古战场,只见锈蚀的刀剑半埋在荒草中,磷火在风中飘浮。
忽然,他听到一阵呜咽声,循声望去,发现一杆断枪斜插在泥土里,枪刃上,正缓缓渗出血珠。
他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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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轻抚枪身,断枪微微震颤,浮现出一个年轻士兵虚弱的残影——腹部破裂,奄奄一息。那兵魂低声诉说:“我痛饮过百人的血,戾气早已蚀透魂灵,我愿熔铸成铁犁,去耕田种地,赎我杀孽,止息兵戈。”
八砚心下触动,便将断枪负在身后四处寻访。终于在南山下遇到一位老铁匠,他原本也是退役老兵,多年来一直把废旧兵器熔铸成农具。
炉火烧得炽红,老铁匠流着泪捶打断枪,每一锤都像在为曾经的战友祈祷。断枪最终被锻成一把锄头,上面仍隐约残留着血痕般的暗纹。
八砚用它试垦荒地,泥土翻新却不伤一草一木,反而土地愈发湿润、充满生机。
兵魂终于得偿所愿,老匠人也释去心结。
杀器知耻而匠人赎罪,但是罪孽究竟是谁做的呢?
15 灶食
八砚路过一处被焚毁的村庄,焦黑的土地还残留着余温,唯剩几堵残壁孤零零地矗立着。夜里,他忽然听到一阵窸窣声响,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小小的黑影伏在灶台的废墟上,正舔食着烧焦的痂块。
其中一个黑影怯生生地开口:“我们是灶下的小精魅,并非害人之物。只想吃尽这里的苦痛。”声音虽细微,却十分诚恳。
八砚取出随身带的干粮递过去:“用这个换你们吃的东西,可行吗?”
黑影犹豫了一下,推出几块焦痂,急忙将饼吞了下去。吃完后,它们身体微微颤抖,竟呕出几点白灰。灰烬落下之处,顷刻间钻出了嫩绿的细芽。
第二天,有村民陆续返回,见到焦土中竟萌生出绿意,无不惊讶落泪。一位老翁颤抖着手抚摸嫩芽,长叹:“上天还没有断绝我们的生路啊。”于是带领众人清理废墟,重新砌起灶台。
灶鬼食秽吐新,竟成生机之始。
9. 四篇
16 水驿同袍
八砚乘舟行过一处河谷,这里曾有两军激战,尸体一度阻塞河流,河水至今泛着赤色。每至深夜,那些溺死的士卒便会从浑浊的水中缓缓起身,铠甲破碎,面容浮肿,却只是沉默相对。
原本分属吴军与玉国的士兵们,各自从怀中取出浸湿的家书或信物,郑重交换,纳入怀中,随后携手没入水中。原来死后,他们在这水底共建了一座水驿,只为互相传递故乡的音讯。
一夜,八砚泊船岸边,看见一个少年兵魂手握一封家信,徘徊不前。他双眼已腐,哽咽道:“我不识字,求先生为我念一念。”八砚展开书信,是他母亲的字迹,一字一句全是惦念他是否挨饿受冻。兵魂听后泣不成声:“我别无他求,只请回信告诉她‘儿一切安好’,便足够了。”
八砚应承下来,心中却清楚——她的儿子早前就已战死在远方。他最终写了两封回信:一封交给水中驿使,另一封默默沉入水底。墨迹在水中晕开时,犹如一声重叠的叹息。
自此,河谷夜雾中常传来窸窣声响,恍若有人低声递信。生前之敌,溺水为友;死亡抹去了各自的番号,唯有未尽的牵挂,仍随着水流静静传递。
17 哭墙
城墙倾颓,弹孔像蜂窝般密布。八砚经过时,忽听见墙内传来哀泣:“铁丸烧灼骨头,太痛了!求求你,把它们都挖出来吧!我宁愿粉身碎骨铺成路,也不愿再做囚徒!”
他细看墙体,发现墙泥中不断渗出血迹。
八砚召来流离失所的百姓,带着凿具前来。每挖出一颗子弹,墙壁便说着每一个亡者的心愿:
“看东门杏花”
“告妻改嫁”
“娘忌生冷”
百姓们听着,无不垂泪。
弹尽之时,墙体轰然崩解,砖石竟自动铺成门外一条平坦坚实的路。
这时,一位老妇突然指着枯树惊呼。那棵由当年守城士卒亲手栽下的杏树,竟在非花开的季节骤然绽放,粉白灼灼,照亮了整个废墟。
18 军鼓蟾蜍
八砚经过一片沼泽地,这里以前是战场。每到半夜,总听见低沉的鼓声咚咚作响,吵得周围活物都睡不着。
他仔细一找,发现声音是烂泥里一面破鼓发出来的。原来这鼓皮是用一只蟾蜍精做的,蟾蜍的魂魄一直困在鼓里,每天晚上就自己响起来。鼓竟然开口说话:“听这鼓声的人会慢慢发疯,想让它停,只有当年敲这面鼓的士兵真心认错才行。”
八砚到处打听,找到了当年的鼓手,如今已经残疾,天天做噩梦。八砚带他来到沼泽边。老兵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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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泥里捶胸痛哭:“我后悔啊!当年拼命擂鼓催大家进攻,害死了那么多弟兄……”
话音刚落,鼓上浮现的蟾蜍影子一下子散开,化成绿光沉进了沼泽。紧接着泥水翻涌,当年被困住的死者魂魄纷纷浮出水面,朝他们点了点头,就变成光点飞散消失了。
19 池年
八砚傍晚时路过一片竹林,看见有纯净的灵气正在打着旋儿聚集。
他悄悄靠近观察,那光晕渐渐凝成一只老虎的形状,身体半透明,晕开一点红。它眼睛还没睁开,显得有点吃力。
八砚知道这是精怪化形最要紧的关头,就静静站在竹子下守着。光芒收敛,身形稳固,小老虎睁开眼睛,八砚拿出肉脯,小老虎嗅嗅,抱起肉脯吃起来。
吃完后恢复了力气,八砚笑着对他说:“你刚化形成功,灵智也已开启,想不想有个名字?”
小老虎抬起头,八砚于是说:“‘积水成潭,润物无声’,你就叫‘池年’好不好?”
八砚又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走?”
池年好像没全听懂,但感受到了善意,就用头蹭蹭他的掌心,发出呜呜的声音表示亲近。八砚大笑,解下外袍把他裹好放在肩上:“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池年在八砚肩膀上咬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