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暴富,渣男怨女破大防了》 第1章 开局捉奸:未婚妻和好兄弟偷情 “浩铉,你快一点,一会来人了怎么办。” “宝贝,你不知道快是男人的大忌吗?乖,让我好好疼你。” 江林路过玉米地,便听到一阵浪笑声从里面传来,这声音还很熟悉。凑前一看,玉米地里两具白花花的身子搂抱在一起,正是他的未婚妻王雪和好兄弟梁浩铉。 未婚妻和好兄弟偷情,这事搁哪都是相当炸裂。可江林除了恶心,内心波澜不惊。 他看两人十分忘我,悄悄将旁边的衣服抱走,回村里叫人了。 “王婶!李叔!快——快跟我走!” 江林一路狂奔进村,汗珠混着泥渍在额头上聚成浑浊的水线。他声音嘶哑,却像刀口一样锋利,把午后懒洋洋的炊烟都劈开了一道缝。 不到半盏茶功夫,村口老槐树下已聚了黑压压一片。男人们扛着锄头,女人们提着擀面杖,连平时拄棍都抖的老赵头,也攥着半块砖头,喘着粗气问:“林娃子,你说的可是真话?雪丫头跟梁家小子——” “亲眼所见,玉米秆子都晃折了!”江林红着眼,却刻意把嘴角压平,像把刀藏进鞘里。 人群里一阵倒抽凉气。王雪是村里最出挑的姑娘,一双杏眼能掐出水来;梁浩铉更了不得,在省城读过中专,平日白衬衫一尘不染。谁能想到,这两人的名字会被拴在“偷”字上? —— 玉米地外,日头正毒。 江林抬手,示意众人放轻脚步。风掠过,一人高的玉米叶哗啦作响,像无数只手在鼓掌,也像无数张嘴在窃笑。 隔着十几步,已能听见里头黏腻的喘息。 “浩铉……别……别留印子……”王雪的声音软得能滴下蜜,尾音却忽然拔高,“呀!我的衣裳——” 窸窣声骤停。 江林抬手,往后一压。二十多号人猫着腰,屏住呼吸,像一群逼近猎物的狼。 下一秒,他猛地踹倒玉米秆—— 哗啦啦!!! 青纱帐被撕开一道裂口。阳光刷地泼进去,照得那两具白花花的身子猛地一抖。 梁浩铉正半跪在地,手还掐在王雪腰窝。他下意识回头,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瞳孔骤缩成针尖—— “江……江林?” 王雪尖叫一声,像被开水烫了,慌忙扯过一把玉米叶挡在身前。可那叶子脆生,一拽就断,露出她肩头一排新鲜的牙印,红得刺眼。 空气瞬间凝固。 “哎呦喂——”王婶手里的簸箕啪嗒掉地,苞谷粒撒了一地,“作孽哟!” 男人们别过脸,女人们却瞪圆了眼,像看一场不要钱的戏。 梁浩铉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扯过旁边散乱的衬衫——可衬衫早被江林抽走。他扑了个空,踉跄两步,胯骨撞在玉米秆上,疼得倒抽冷气。 “江林!”他咬肌绷紧,青筋顺着脖颈爬进锁骨,“你他妈算计我?” 江林没答,只是弯腰,把手里那团衣服“咚”地扔进泥沟。泥土溅起,王雪的粉裙子瞬间成了抹布。 “算计?”江林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磨镰刀,“你们偷人的时候,可没问我答不答应。” 王雪的脸唰地褪了血色。她嘴唇哆嗦,眼泪冲开睫毛上的汗珠:“阿林,你听我说——是浩铉他、他说你家里穷,说你一辈子翻不了身……我一时糊涂……” “闭嘴!”梁浩铉猛地扭头,眼底血丝炸开,“你他妈现在装什么贞洁?” 啪! 李叔的锄头把狠狠杵进地里,震得土块四溅:“梁家小子,你欺负人闺女,还倒打一耙?” “就是!打死这狗娘养的!”人群里不知谁吼了一嗓子。 梁浩铉后退一步,后腰抵上玉米秆,退无可退。他胸口剧烈起伏,忽然弯腰抄起一块石头—— “谁敢过来!”他嘶吼,石头尖对准众人,手臂却抖得像筛糠。 江林眯起眼,一步步逼近。阳光从他背后照来,影子投在梁浩铉脸上,像一口黑井。 “浩铉,”他轻声道,“你记不记得,去年你爹生病,是谁连夜背他去镇医院?” 梁浩铉喉结滚动。 “记不记得,你上高中的学费,是我卖了娘留下的银镯子?” 石头从他指缝滑落,砸在脚背,他却像感觉不到疼。 江林弯腰,捡起那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忽然反手—— 砰! 石头砸在旁边的玉米秆上,秆子应声而断。 “我不动你。”江林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声音冷得像井水,“可从今天起,你梁浩铉在村里,再别想得到一粒米、一滴水。” 他转身,看向王雪。 王雪瘫坐在地,膝盖上沾满碎叶,眼泪把泥地冲出两道小沟。她伸手想拽江林的裤脚:“阿林,我错了……我们年底就办酒,我、我给你生娃……” 江林退后半步,让那只手扑了空。 “王雪,”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你嫌我穷,可以直说。可你不该把我当傻子。” 他抬头,看向众人:“今日请各位叔伯婶娘做个见证——我江林,从此与王雪、与梁家,恩断义绝!” 人群静默三秒,忽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应和: “断得好!” “这种女人,谁家敢娶?” “呸!败坏门风!” 唾沫星子像雨点,砸在王雪和梁浩铉身上。 不知谁喊了一句:“把他们拖去祠堂,让族长开祠堂门!” “对!浸猪笼!” “不对,浸猪笼太便宜他们了,这两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干出这等龌龊之事,就应该送去浸猪笼。” 几个壮汉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江林抬手,拦住他们。 “不必。”他弯腰,捡起梁浩铉的衬衫,撕成两半,一半扔给王雪,一半扔给梁浩铉,“穿好。自己走出去。” “从今往后,你们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说完,江林瞥见梁浩铉脖子上带着他给王雪的定亲信物,怒火中烧,把手里的怀表,丢过去,一手將平安扣扯回来。 “拿我给的定亲信物给情人,你王雪可以啊。”江林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这两人通奸就算了,居然连人家的定亲信物都给糟蹋成这样,真够狗血的! 没了热闹可看,众人便纷纷离去。 风停了,玉米叶不再响。 阳光依旧毒辣,照在三人身上,拉出三道长长的影子——一道挺直如枪,两道蜷曲如蛆。 第2章 金手指到来:意外开启空间 日头偏西,江家土院墙被晒得发烫。 江林一脚踹开吱呀作响的破门,把沾满泥浆的鞋子踢到墙角,整个人像被抽了筋似的倒在木板床上。 “真脏……” 他盯着房梁,胃里还在翻涌——不是恶心那两人的丑态,是恶心自己竟被蒙在鼓里整整一年。 翻个身,想从怀里摸那枚平安扣,谁知一整天攥得太紧,手指一松,“叮”的一声,扣子弹落在地,顺着歪斜的地面哒哒滚到桌脚。 江林起身去捡,眼前却猛地一黑—— 咚! 膝盖狠狠磕在凳沿,整个人扑倒,右手肘不偏不倚砸在平安扣上。 尖锐的玉沿划开皮肉,血珠瞬间冒出,顺着指缝淌下,正好滴在平安扣正中的那一点翠绿上。 血珠触玉,“滋啦”一声轻响——像冷水落进了滚油锅。 江林倒吸一口凉气,正要爬起,却见那平安扣猛地震动,放出刺目青光。下一瞬,他眼前一花,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扯得腾空—— 扑通! 冰凉、柔软、带着泥土腥甜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狠狠摔在一片黑土地上,掌心按到一撮还带着露水的灵苗,指尖立刻传来酥麻的生机。 “这是哪儿?” 四周雾蒙蒙一片,只能看清脚下三丈见方的黑土,土埂整齐,像被犁过;边缘则被乳白色的雾墙包围,雾中隐约有潺潺水声。 江林低头,那枚平安扣静静躺在掌心,血迹竟被吸收得干干净净,玉色反而更加透亮,内里多了一缕游动的红丝。 嗡—— 扣中传出一道古朴低鸣,似钟非钟,直撞他脑海: “界开一亩,时流三倍。 以血为引,以念为匙。” 声音消失的同时,一段模糊的画面强行塞进意识: 一亩灵田,一日在外,田内已过三日; 凡种入土,受灵气催发,可催熟、变异、甚至进化; 田旁有灵泉一汪,饮之可解百乏、愈外伤; 而此界进出,唯持扣者可决——心念一动,即来即去。 江林僵在原地,心跳如鼓。 半信半疑间,他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直咧嘴——不是梦。 “先出去!” 念头刚起,眼前又是一阵扭曲。 下一刻,他已跌坐在自家昏暗的卧房,平安扣安稳地躺在掌心,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可右手肘上的伤口,却奇迹般地收口结痂,只剩一道浅浅红痕。 江林眸色由惊转亮,继而燃起一簇火。他想着这等宝物要是传出去,指不定要受到多少人觊觎。毕竟匹夫无罪,怀璧琪罪。 一想到这个,他就有些担心,结果转头就看到平安扣依然消失,手心上多了一颗红痣。 江林脸上一喜,这个问题总算解决了。 “三倍时间……催熟庄稼……” 他忽然想到玉米地里那对狗男女,想到王雪骂的那句“一辈子翻不了身”,胸腔里堵了一整天的郁气瞬间炸开。 “翻身?老子现在就翻给你们看!”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说道,“进去”。 青光一闪,人影消失。 …… 夜半,江家土院墙内,一点灯火悄悄亮起。 江林把一小袋去年剩下的玉米种、半筐红薯藤、一瓢井水,全搬进了空间。 灵泉甘冽,井水一入土沟,竟腾起淡淡白雾;玉米种落坑,黑土自动合拢,像有生命般轻轻蠕动。 江林蹲在田埂上,看着秒针一样的月光在灵田里飞速流转,眼睛亮得吓人。 “王雪,梁浩铉,你们嫌我穷,我就用这双手,把这亩地种成金山。” “等我再出来时,你们欠我的,一分也别想少!” 另一边。 王雪一到家,就被她妈刘翠花一巴掌扇倒在地。 “你个死丫头,大白天的发什么浪。好好的一门亲事就这样被你作没了。”’刘翠花气急败坏的怒斥道。 “妈,江林那么穷,哪里好了。”王雪捂着脸,不满的开口说道。 该死,她妈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非要自己闺女往火坑里跳。 “你懂什么。”刘翠花恨铁不成钢,用手指着王雪的额头,认真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林他爸指不定给他留多少好东西呢。” 想到江家以前可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富户,刘翠花的嗓门不自觉又拔高了几分:“你忘了?当年江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县里最大的糕点铺子,村里的千亩良田,哪一样不是姓江?江林那小子虽然看着窝囊,可手里指不定攥着地契、房契、钱票——你以为他真穷到揭不开锅?那是没被逼到份上!” 王雪被戳中心思,眼神闪了闪,却仍嘴硬:“可梁浩铉答应过我,只要……只要我跟他好,等他发达了,他就带我进城,住洋房、坐汽车……” “蠢!”刘翠花一指头戳得她脑门生疼,“梁浩铉是什么人?一个长的人模鬼样的二流子,他家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想着哪天发达?这辈子都不可能,你你别忘了,他读书的钱都是靠乞讨的。哄你两句就信?他爹在时倒是风光,如今欠了一屁股债,连怎么吃饭都成问题了!你倒好,放着江林这只肥羊不薅,去贴个破落户!” 她越说越气,转身从炕席底下摸出个蓝布包,一层层揭开,里头竟是两个金镯子,沉甸甸的。 “看见没?”刘翠花眯起眼,声音压得极低,“当年江老爷子病得快不行了,江林他爹妈又死得早,是我男人——你爹,趁乱从江家老宅手里顺出来的。这些年不敢动,就等江林那子松口。原想着你嫁过去,这些就是嫁妆,神不知鬼不觉……” 王雪瞳孔一缩,后背窜起凉意:“那……那要是江林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刘翠花冷笑,把金条重新包好,藏回炕席,“他爸妈死的时候他才十二岁,懂什么?如今只剩下他一个孤儿。等生米煮成熟饭,你怀了他的崽,他还能翻了天去?” 她顿了顿,忽然换上副慈爱面孔,替王雪理了理散乱的鬓发:“乖女,听妈的。明天一早,你拎两斤鸡蛋去江家,就说是给他赔不是。男人嘛,耳根子软,你哭两滴眼泪,再提提小时候的情分……” 王雪咬着唇,脑海里却闪回玉米地里江林那双通红的眼睛——像受伤的狼崽子,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懦弱?她莫名打了个寒颤,心里没谱。 …… 第3章 白天干活,晚上干活 灵田无日月,只有雾顶泄下的柔光像一盏不熄的灯。 江林把最后一根红薯藤斜插入土,额上已沁出一层细汗。他抬头看天——其实那里只有翻涌的乳雾,可他能感觉到时间在“跑”。 “外头一夜,里头三天……” 他喃喃一句,索性盘腿坐在田埂上,死死盯着刚埋下的玉米垄。 第一炷香功夫,黑土微隆,嫩芽顶破种皮,像婴儿手指般蜷曲探出。 第二炷香,嫩叶舒展成剑,颜色由浅绿转深,叶脉里竟透出淡淡金光。 第三炷香,株秆拔节,“噼啪”作响,直接窜到他胸口高,顶端抽穗,须子燃出淡紫的萤光。 江林喉咙发干——这哪是庄稼,分明是“精怪”! 更怪的是那口灵泉。 泉眼巴掌大,清可见底,原本只是偶尔翻个水泡,此时却像被地火催动,水面咕嘟嘟冒出拳头大的雾气。雾气离地三尺不散,凝成一条蜿蜒小蛇,绕着灵田游动。所过之处,土更黑,苗更壮,连杂草都自动缩回地下。 江林看得入神,右手背忽然一热。 他低头:那枚化成红痣的平安扣,此刻在皮下透出青红光,像一枚滚烫的烙铁。 一段新的讯息,直接烙进脑子—— “灵植进阶:一阶‘金纹玉米’,可壮骨、生血、三日一熟。 灵泉进阶:一阶‘雾灵水’,饮之可除暗疾、增气力。 界主第一次催化成功,赐‘灵锄’一柄,可松灵土、除虫害。” 声音落下,掌心红光一闪,一柄半臂长的小巧锄头落在地上。锄柄青玉,锄刃银白,柄头刻着“方寸”二字。 江林愣了半息,一把抄起灵锄,对着最近的一株玉米根旁轻轻一刨。 “噗——” 像切豆腐,黑土自动向两侧分开,一条白胖的灵根“嗖”地缩回去,带起一串金色花粉。 江林心头大定:有此利器,何愁地不肥、苗不壮? …… 三天三夜,转瞬即过。 灵田里,第一垄玉米已经结苞,个个比成人拳头还大,苞叶缝隙里金光流溢;红薯藤更夸张,爬满半亩地,叶大如盆,藤下有婴儿臂粗的红薯顶着土包,一鼓一鼓,随时要炸开。 江林把最后一桶雾灵水浇在垄沟,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却半点不觉得累。 他掬起一捧泉水喝下,甘冽入喉,一股热流直奔四肢百骸,原本被玉米叶划出的细小血口,眨眼愈合。 “够了,先出去。” 他念头一动,青光闪烁。 …… 现实里,更鼓刚过三更。 江林跌坐在自己破床上,窗外月色如银,照得屋里一片惨白。 他第一件事是摸向手背——红痣仍在,只是颜色由鲜红变成暗金,像一撮凝固的火焰。 第二件事是冲到墙角,掀开米缸。 缸底空空,只剩几粒碎玉米。 江林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 他转身,从门后拽出一个破麻袋,深吸一口气,再次进入空间。 …… “咔嚓!” 第一株玉米掰下,沉甸甸压弯了麻袋; “咔嚓!” 第二株、第三株…… 不到一刻钟,麻袋鼓成一座小山,金纹玉米在袋口闪着光。 红薯更直接,灵锄一挥,一窝窝比人头还大的“赤晶薯”滚出来,皮色紫红,像烧透的炭。 江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拿起一个红薯啃了起来,甜甜的味道,一下子就包裹住他的味蕾。 “好吃。”江林眼前一亮,赞不绝口。想到拿去黑市卖钱,心里就美滋滋的,毕竟这都是钱呐。 天刚蒙蒙亮,江林从灵田闪身而出,怀里揣着三颗紫皮红薯、一竹筒花蜜,还有一把掐得极嫩的玉米笋。 他轻手轻脚推开灶房门,生火、烧水、蒸红薯——不多时,浓郁的甜香混着淡淡的灵气飘满整个土院 隔壁的赵瘸子正挑水路过,鼻子抽了抽,差点把水桶扔了:“江家小子,你这是蒸啥?咋这么香?” 江林笑眯眯地掰开一颗红薯,紫金色的瓤淌着蜜汁:“自家地里刨的,赵叔尝尝?” 赵瘸子半信半疑地咬一口,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甜!比蜜还甜!一口下去,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多年的老寒腿都像被热汤熨过!“这……这是仙薯啊!” 他激动得直哆嗦,“江小子,你卖不卖?我出……出五毛一斤!” 江林摆了摆手,大气的开口说道,“这有啥,赵叔喜欢的话,拿回去吃就是了,不要钱。” 说完,从厨房拎出一个篮子的红薯,搞得赵瘸子很不好意思,毕竟这年头,谁家粮食都是紧缺的。 江林知道他的想法,连忙开导道,“赵叔,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当初要不是你接济我,我也长不大。” 赵瘸子知道他说的是江林爸妈去世那会,自己给过江林送过几回粮食。 于是,赵瘸子便半推半就的收下了,他慈祥的看了看江林,关心道,“江家小子,昨天.....” 这时,王雪拎着鸡蛋,慢吞吞的走了过来,看到赵瘸子篮子里红薯,就猜到是江林给他的,心里不满,感觉自己的东西丢了似的,但想到正事,没有发作。 “江……江林哥……”她刚挤出个笑,就见江林抬头,目光冷得像淬了冰:“哟,这不是我那浪荡的前未婚妻吗?怎么,梁浩铉满足不了你,想吃回头草?!” 一旁的赵瘸子皱了皱眉——昨天玉米地的事早传遍了,此刻看王雪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晦气,知道江林脸皮薄,他这个外人也不好再待下去,一溜烟跑了。 江林的话让王雪脸涨得通红,鸡蛋篮子差点摔了:“我……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滚!!!”江林不想跟她废话,直接赶人。 王雪被吼了,气不打一处来,拎着鸡蛋跑了。 没了王雪这个晦气玩意在,江林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吃完了早饭,江林就去地里赚工分,顺便跟人换点种子。 一下工,江林就直奔家里,准备大干一场。 “进去!” 青光一闪,人影消失。 灵田里,雾更浓,泉眼已涨到脸盆大,水面上浮着一层七彩薄光。 江林把新买的麦种、菜籽、铁锹依次排开,眸子里燃着两团火。 “王雪,梁浩铉,你们嫌我穷,嫌我土。” “那就睁大眼——” 他抡起铁锄,狠狠落下。 “看老子怎么把这片土,种成一座金山银山!” 锄头破土的“噗嗤”声里,时间开始狂奔。 第4章 黑市开张:小赚一笔 江林在空间里忙得不可开交,就想着明早去镇上的黑市大赚一笔。 而另一边。 王雪被江林赶了回去,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拿路边的野花泄愤,没多久便遇到了梁浩铉,心里的委屈一下子上来了。 “浩铉哥哥……”王雪一开口,眼泪就扑簌簌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珠子。 梁浩铉本来正掂着手里刚从牛春花手里骗来的一个水煮蛋,见她这模样,忙把鸡蛋往后背一藏,心疼得直抽嘴角:“咋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王雪抽噎着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腕,上头赫然一道红痕,哭唧唧道,“江林他凶我,我只不过是犯了大多数女人都会犯的错误,他竟如此斤斤计较。我都道歉了,还把我从他那破院子里赶出来!我、我...呜呜呜...” 她越说越委屈,鼻尖都哭红了。梁浩铉听得火冒三丈,水煮蛋也顾不上要了,啪地往地上一扔,撸起袖子就往江家小院冲:“可恶,看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结果刚转过身,就撞见赵瘸子扛着捆柴火,一瘸一拐地堵在路中间。 赵瘸子斜着眼,把柴火往地上一杵,扬声就笑:“哟,梁家小子,你都抢了小林子的女人了,现在还想去找他茬?你这心肠怎么这么坏哟?!你要是闲的没事干,就去把村里的粪给掏了,别一天天的,就想着祸害别人。你要还想找小林子麻烦,行啊,先过我这一关。” 梁浩铉的步子猛地刹住,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赵瘸子虽是瘸子,却是村里出了名的狠人,当年一人拎着镰刀撵过三个土匪,血溅半个村。梁浩铉咽了口唾沫,刚才那股子冲劲儿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瘪了。 他偷偷瞥了眼王雪,见她眼泪汪汪地拽着自己衣角,又舍不得在她面前露怯,便梗着脖子硬撑:“我、我就是去讲讲理……” “讲理?”赵瘸子嗤笑一声,拿柴火棍子点了点梁浩铉的胸口,“你那点理,是打算用拳头讲,还是用你那张小白脸?听着,小林子没把你们送去蹲篱笆,是他心善。我这人最见不得吃里扒外的肮脏货,要是再去找他麻烦,别怪我把你腿给打折。” 梁浩铉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可终究没敢再往前迈一步。 他偷偷往后蹭了半步,干笑两声:“嘿,赵叔说笑了……我、我这不跟雪儿闹着玩呢……” 王雪一听这话,眼泪顿时收了一半,直接瞪大了眼:“浩铉哥哥?” 梁浩铉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弯腰捡起地上的水煮蛋,拍了拍上面的土,讪讪地往王雪怀里一塞:“那啥,雪儿,这天儿也不早了……要不我送你回村?江林的事……改天再说,改天再说……” 梁浩铉怕再待下去。赵瘸子会把他腿给打折,已经顾不上心上人。只想着快点逃离现场。 赵瘸子哼了一声,扛着柴火慢悠悠地走了。大道上只剩下王雪捧着那个裂开的水煮蛋,和梁浩铉缩着脖子、灰溜溜的背影。 远处,村里的灯火一点点亮起来,映着王雪脸上的泪痕,像两条细细的银线,在夜色里闪着微光。 等王雪回到家,刘翠花一见到她那副模样,就知道她失败了,心里对江林的怨恨一下子上升好几个度。 “小兔崽子,让你嚣张几天。等我拿到你家的财产,看我不把你踩在脚底下。”刘翠花咒骂了几句,随即便招呼王雪吃饭。 王雪一见桌上的饭菜,只有一盘野菜,和两碗见不了几粒米的粥,顿时没了胃口。 该死的江林,居然不按时把肉送过来,不就跟他好兄弟钻玉米地几回嘛,至于这么斤斤计较。 空间里的江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用想,就知道有人在骂他。 他冷笑一声,继续与时间赛跑,不停的挥动手中的灵锄。 天还未亮透,江林便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把两袋“金纹玉米”和一袋“赤晶薯”塞进破麻袋,又用稻草掩了掩,背在肩上,往黑市走去。 黑市在镇子西头,原本是条废弃的铁路桥,桥下杂草丛生,桥洞成了天然的遮羞布。江林一路贴着墙根走,远远就听见桥洞里传来低低的吆喝声: “野猪肉,换粮票——” “走地鸡,正宗的走地鸡——” 他猫腰钻进去,一股混杂着烟草、汗臭和血腥的闷气扑面而来。昏暗的汽灯下,几张破木桌拼成摊位,上面摆着野味、草药、甚至还有半袋发霉的精白面。 江林刚把麻袋放下,一个戴狗皮帽的中年男人就凑了过来,鹰钩鼻,三角眼,脖子上挂了个铜哨——这是黑市的“牙人”,专门帮人牵线搭桥,抽一成油水。 “小兄弟,卖啥?”牙人掀开麻袋一角,指尖在玉米上捻了捻,眼睛倏地亮了,“哟,这成色……不是凡品吧?” 江林没吭声,只把麻袋又往下压了压。牙人见状,压低声音:“老规矩,我帮你找主顾,成交后一成归我。不过你这货扎眼,得换个地儿。” 江林点头,跟着牙人七拐八绕,钻进桥洞最深处。那里用破帆布隔了个小间,油灯底下坐着个穿呢子大衣的男人,戴金丝眼镜,脚边放了个铝制手提箱——看打扮,不像镇上人。 “这是省城来的刘老板。”牙人赔笑,“专收稀罕货。” 刘老板推了推眼镜,用指尖捏起一粒玉米,对着灯照了照。玉米粒通体金黄,细看表面有细若发丝的暗纹,像流动的金线。他掰开一粒,里头竟渗出半滴乳白色的浆液,甜香扑鼻。 “这玉米...”刘老板声音发颤,“小兄弟,你可还有?” 江林咧嘴一笑:“有啊。” 刘老板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提箱,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一沓大团结,还有几张花花绿绿的侨汇券。“一百斤,我出三百块,外加十斤全国粮票。” 牙人倒吸一口凉气——三百块,够买半头黄牛! 江林却摇头,说出惊人的话来,“我只要种子。” “种子?”刘老板愣住,没想到江林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 “省城农科所最新培育的‘春小麦’、‘油葵’、‘甜菜’,”江林掰着指头数,“还有棉花籽,要抗涝的。钱我可以少拿,但种子必须足量。” 刘老板眯起眼,重新审视这个乡下小子。半晌,他笑了:“有意思。” 交易很快敲定:江林留下五十斤玉米、二十斤红薯,换回三麻袋精选种子和一百五十块钱。刘老板临走前,突然回头: “小兄弟,下次若还有这种稀罕物,直接送到省城‘富贵粮铺’,找刘富贵——价格翻倍。” 江林把剩下的半袋红薯扛到另一个摊位。这里蹲着个面色蜡黄的老太太,面前摆着几副草药。 老太太闻见红薯味,眼睛都直了——她孙子饿得浮肿,大夫说缺糖。 江林抓了三个红薯塞给她:“不要钱,换您几味药。” 老太太颤巍巍递来一把干草:“这是‘七星草’,熬水喝能退高热……” 江林心头一动——这草他灵田里见过,长在泉眼边,被雾气滋养得碧绿。他接过草药,顺手把剩下的红薯全倒进了老太太的竹篮。 出黑市时,天已大亮。江林背着种子,兜里揣着钱,刚拐过铁路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 “站住!” 回头一看,见几个男人往这边赶,看样子,是想要劫财。 第5章 哦豁,遇到打劫的了 哦豁,来者不善呐,这是遇到打劫的了?! 江林眼皮直跳,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眼角扫过——三个男人,一个光头男,瞪向他,露出一身的腱子肉,旁边还有一个猥琐的小矮子。 而为首的那个左眉豁了道口子,结了紫黑的痂,活像爬着一条蜈蚣, “小崽子,跑什么?”蜈蚣男声音低哑,像钝锯拉木。 江林没搭腔,脚尖一点,身子已蹿出去两丈。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拜拜了您嘞。”江林冲他们比了一个中指,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道。 随即,铆足了劲就跑起来。 “追!” 蜈蚣男一声暴喝,三人散成扇形。桥洞口的雾气还没散尽,被他们猛力一冲,像被刀劈开,露出里头乌青的碎石路。 江林不敢停下来,专挑细缝钻,不是玉米地,就是芦苇地,他顺手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力扔向蜈蚣男胸口,打得他嗷一声,脚下打滑,摔了个四仰八叉。 “小兔崽子!”后面两人红了眼,掰开芦苇追得更凶。 “废物点心,来追我吖。”江林气死人不偿命的大声说道,直接把众人对他的仇恨值拉到最高。 “小崽子,给我等着。逮住你,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几人红着眼,怒喊道。 江林白了白眼,不再搭理他们,铆足了劲继续跑起来。 没多久,他便一头扎进芦苇丛,脚下踩的烂泥“咕叽”作响,泥点子溅到裤腿上,像是谁在用墨笔乱涂。 芦苇杆子高得遮天,风一过,“沙沙”响成一片,像无数人窃窃私语。 他心脏“咚咚”撞着肋骨,耳膜鼓得生疼,却听见身后那三个人的脚步越来越近,踩得枯枝“噼啪”断裂。 再往前就是一片废弃的砖窑,窑口黑洞洞的,像张开的兽嘴。江林眼角余光扫过,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他深吸一口气,身子一矮,钻进了窑洞。里头潮乎乎的,砖缝里渗出冰凉的水珠,滴答滴答砸在他后颈。 “进去!”江林意念一动,就进到空间。 “还是这里安全啊。”江林站在灵田上,笑道。 …… “脚印到这儿就没了?”蜈蚣男蹲下身,手指蘸了蘸泥水,凑到鼻子底下闻,眉头拧成疙瘩,“邪了门了……” 窑洞里的温度骤降,墙角结出一层白霜,几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猥琐的小矮子缩着脖子,声音发颤:“哥,这儿以前是乱葬岗,听说窑洞里烧过‘不干净的’……” 他话没说完,窑顶突然“哗啦”掉下一块碎砖,正砸在他脚背。小矮子“嗷”地蹦起来,抱着脚原地转圈,疼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光头男拍了拍他的头,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说道,“怂货!” 小矮子有苦难言,捂了捂头,耷拉着脸。 “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小兔崽子给我揪出来!”蜈蚣男皱了皱眉,怒吼道,“老子今天非扒了他的气不可。” 两个小弟点了点头,便朝着里面走去。 结果没走多久,就出师不利,直接被两块砖头给拍晕。 “哟呵,两个小趴菜。”江林从暗处走了出来,狠狠地踢了踢他们两个,嫌弃的开口说道。 追了他那么久,要点精神损失费不过分吧?! 江林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以,蹲下身子,把他俩身上的钱财搜刮个干干净净。 完了,还把他俩的衣服也扒了,主打一个雁过拔毛,一个不剩。 江林还想把他们吊起来,就听到一道声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传来。 “进去!”江林一个意动,闪身进了空间。 没多久,蜈蚣男便走了过来,看到光头男和小矮子光溜溜的躺在地上,嘴角一抽。 蜈蚣男正准备过去把他俩拍醒,就感到后背一凉。 他摸了摸腰间的短柄斧,猛得转身,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惊得他连连后退。 “好险!”江林进到空间,拍了拍胸口,气喘吁吁的开口说道。 刚才要不是他闪得快,就被那把斧头劈成两半了。 一想到这个,江林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外面,蜈蚣男咽了咽口水,喉咙里挤出一句:“装神弄鬼……老子不信……”话音未落,就又看到一道残影闪过。 这时,地上的两个小弟刚醒过来,也看到这惊人的一幕。 “有、有……”两人颤颤巍巍的指着后面,话都说不出。 “妈呀——!!!”蜈蚣男终于破防,连滚带爬往外冲,膝盖磕在门槛上也不觉得疼。 “老大,等等我。”剩下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追了过去。 一阵风吹过,凉嗖嗖的,他们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身上的衣物早就没了。 “该死。”两人不约而同的咒骂一声。顾不上其他,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很快,三个人挤在窑洞口,你推我搡,蜈蚣男的的鞋被踩掉一只,光头男的头被门上的钉子给划伤,小矮子则被挤得飙出屎来。 他们逃得太急,没注意脚下——江林早从空间溜出来,躲在芦苇丛里,手里攥着一把小石子,瞄准蜈蚣男的屁股,“嗖嗖嗖”连珠炮似的弹射出去。 “嗷!嗷!嗷!”蜈蚣男捂着屁股蹦高,像被马蜂蛰了。 小矮子回头一看,只见芦苇丛里“沙沙”乱晃,却不见人影,顿时魂飞魄散:“救命啊!!!” 三个人连滚带爬跑上公路,光头男一脚踩空,滚进路边的排水沟,啃了一嘴臭泥。 蜈蚣男又跑丢了一只鞋,脚底板被碎玻璃划了道口子,血糊了一路,却不敢停——他们身后,芦苇丛里传来“嘻嘻”的笑声,轻飘飘的,像鬼怪在索命一样。 直到他们的背影变成三个小黑点,江林才从芦苇深处钻出来。 窑洞外,夕阳把芦苇染成金色,风一吹,像无数金箔在跳舞。江林弯腰捡起蜈蚣男掉的那只鞋——四十五码,鞋底还沾着半片枯叶。 他随手一抛,鞋子划出一道弧线,“噗通”掉进排水沟,正好砸在光头男刚爬起来的脑袋上。 “哎哟!”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江林笑得直不起腰,从空间掏出一个红薯就啃了起来,精气神一下子又上来了。 他哼着小曲往家走,背影被夕阳拉得老长,像根细瘦的芦苇杆子,却韧得掰不断。 第6章 夜半来贼,发现惊天秘密 红薯啃完,江林顺手便把皮往沟里一弹,抬手抹了把嘴。 天边最后一抹金线被夜色吞掉,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像给他这趟“夜奔”打拍子。 他掂了掂从光头男身上摸来的钱包——薄薄几张票子,外带一张皱巴巴的黄符,折成三角形,看样子是用来保平安的。 江林“啧”了一声,把黄符顺手扔进芦苇地里:“走你,留这儿镇邪吧。” 闲着无聊,江林又从空间取出一把酸枣吃。 小路尽头,老槐树的影子先一步扑过来,像只弯腰的老鬼。 树底下,赵瘸子正蹲着抽旱烟,火星子一亮一灭,照出他那张如同树皮的老脸。 “小林子,怎么回来这么晚?还搞得一身泥巴味。” 江林嘿嘿一笑,把手里的酸枣往老爷子手上递过去:“赵叔,您尝尝。” 赵瘸子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不了,你吃吧,这玩意,吃不惯。” 赵瘸子不想吃,江林也不再跟他客气,把酸枣往兜里一放,顺势把今天的事掐头去尾说了一遍——当然,空间那一段被他嚼碎咽进肚子里了。 空间是他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谁也不会告知。 “所以你就把人扒光了扔窑洞里?”老爷子眯起眼,想不到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江林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来。 看来是梁浩铉和王雪那对狗男女把他伤得太深了,于是向他投去可怜的目光。 “正当防卫,还外带精神损失费。”江林像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可怜,理直气壮道。 赵瘸子用烟杆敲他脑壳:“你这个瓜娃子,怎么那么憨。钱给他们就是了,没了再赚,那帮人可不是善茬啊。” “放心,他们连我影子都摸不着。”江林乐呵呵的开口说道。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赵瘸子抽了口旱烟,认真道。 “好。”江林也不跟他客气,随即就应了下来。 小破屋的油灯“噗”地跳了个花。 江林坐在木板上,把今天的战利品放了出来。 三张红票,二十三块零钱,一把蝴蝶刀,半包“大前门”,外加一只镀铜打火机。 最底下压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那小矮子手腕上的手表,还是梅花牌的,上面雕刻着着精美的花纹,触手冰凉。 江林正要细看,窗外突然“咕咚”一声,像有人踩翻了篱笆。 他啪地灭了灯,猫腰窜到窗边。 月光惨白,只见两道人影,鬼鬼祟祟的在他家的桃花树下挖着坑。 月光落在桃花树下,像撒了一层碎银。 刘翠花弯着腰,手里的铁锹一下一下往土里戳,鬓角汗津津地黏着碎发。 她男人王大锤蹲在树根旁,把挖出的湿土扒拉成堆,嘴里叼着半截烟,火星子抖得跟他的腿一样。 “再往下半尺就是江家老灶的墙根,”刘翠花压低嗓子,“那年闹饥荒,江家老俩口把金镏子藏灶膛后头,我亲眼瞧见的。江林那小崽子毛都没长齐,肯定不晓得。要不是雪儿搞不定江林,我们也能把江家老爷子藏起来的财物也一并吞了。” 王大锤吐掉烟屁股,嗓音闷在喉咙里:“小声点!万一那小子没睡死——” “怕啥?他今天不是去镇上忙活一天了嘛?这会肯定睡得跟死猪一样。再说,”刘翠花拍了拍怀里沉甸甸的布袋,“上回顺的金坠子还没出手呢,再添一块,咱就能翻修房子,顺便去镇上买份工作,当城里人好过当乡下的泥腿子啊。” 王大锤咧嘴一笑,露出烟熏的黄牙。铁锹忽然“当”一声磕到硬物,两口子对视一眼,眼里同时冒出绿光。 …… 窗根底下,江林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听进耳朵。 他指节捏得发白——原来十年前爹娘下葬那夜,家里被翻得底朝天,竟是这对狗男女干的! 胸口那团火“轰”地窜到头顶,他反而冷静下来,像一把磨快的刀。 江林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假发,那还是他以前去理发店捡来,自己弄的,去黑市交易,全靠这个来掩护自己。 “那么喜欢偷是吧?今晚就让你们偷不成。”他无声地笑了笑,把假发往头上一戴,又抓起锅底灰,三两下抹成一张惨白鬼脸。 …… 桃花树下的土坑已显出一块乌青的砖角。 刘翠花擦了把汗,正待弯腰,忽听头顶“沙啦”一声—— 一片桃花瓣落在她后颈,冰凉得像死人手指。 紧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 明明无风,花瓣却簌簌直下,落在坑里,落在两人肩头,像一场不合时宜的四月雪。 “大、大锤……”刘翠花声音发颤,腿开始发软。 王大锤抬头,瞳孔猛地一缩—— 树杈间,吊着一条白影,长发披散,脚尖离地半尺,一晃一晃。 那影子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灰白面孔,嘴角裂到耳根,黑血顺着下巴滴在花瓣上,“嗒、嗒”。 “田……田麦?”刘翠花嗓子劈了叉,整个人都不好了。 白影忽地发出一声尖笑,像钝刀刮锅:“还我——命——来——” 声音拖着长腔,在夜里打着旋儿扑进耳朵。 王大锤嗷一嗓子,铁锹当啷落地,转身就跑;刘翠花腿软得跟煮烂的面条,连滚带爬,手里的布袋“哗啦”撒出几块碎金,叮叮当当滚进草丛。 …… 白影从树上飘下,落地无声。 江林一把扯掉头上的假发,露出带着少年狠劲的笑。 他弯腰拾起那几块碎金,指腹摩挲着上面被牙咬过的缺口——正是他娘当年偷偷用牙试真假留下的印子。 “偷我爹娘的买命钱,得拿你们的胆子来还。” 他抬头望向仓皇逃窜的背影,声音轻得像夜风,“跑吧,跑回你们那间破土房,夜里记得锁门——我明天再来收账。” 远处,王大锤的嚎叫划破夜空,惊起一树宿鸟。 桃花瓣还在落,静静盖住那个挖了一半的坑,像给旧事盖了层新土。 江林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无声的叹了叹口气,把家里的地都翻了个遍,还真找出不少碎金。 “想不到我家这么有钱。”江林有些意外,看来他爸妈嘴很严啊,连爷爷也是。 另一边,刘翠花和王大锤两口子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爬回家,就被披头散发出来如厕的王雪给吓个半死。 王家,又是一次鸡飞狗跳的大场面。 第7章 前去收账,霸气侧漏 天刚蒙蒙亮,雾气贴着地皮儿往沟里滚。 江林披一件褪了蓝的黑布褂子,袖口卷到肘弯,手里拎着一条锈铁链,链头坠着一把小铜锁,“咣啷咣啷”一路响。 他没走正门,绕到王家后墙,脚尖一点,像猫似的翻了进去。 院里静悄悄。 昨夜的惊惧还没散,鸡窝门仍关着,几只母鸡缩在角落咕咕发抖。 江林抬眼一扫,正屋门虚掩,门栓裂了半拉——那是王大锤逃命时撞坏的。 他笑了笑,把铁链缠在手腕上,抬手敲门。 “咚咚咚——” 三声不重,却像敲在骨头上。 屋里一阵慌乱的窸窣。 王大锤哑着嗓子吼:“谁……谁呀?” 江林没有回话,继续敲门,里面的人惊慌失措,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门吱呀开了一条缝,露出王大锤布满血丝的眼。 他看清来人,心里一阵心虚,不由得后退几步,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你——江……林?” “嗯,收账。”江林淡淡的应了一下,抬脚就往里踹,门砰地大开。 刘翠花正往怀里揣包袱,闻声一哆嗦,包袱皮散开,滚出几件金银细软:一对银镯、一枚金戒指、还有江家当年丢的那支钢笔。 江林瞥一眼,笑意更冷:“哟,偷得挺齐全啊。” 王大锤扑通跪下:“大侄子,都是误会……” “别,我爹可没你这号兄弟,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江林一步上前,铁链甩出,缠住王大锤左脚踝,顺势一拉—— “咣!” 王大锤仰面倒地,后脑磕在门槛,眼前金星乱冒,一口气喘不上来。 刘翠花尖叫一声,抄起门后的铁锹就抡。 江林侧身让过,手掌切在她腕子上,铁锹当啷落地。 他脚尖一挑,锹把飞起,稳稳接在手里,反手一拍—— 锹背拍在刘翠花膝盖窝,人当场矮了半截。 “东西留下,人滚。”江林声音不高,却带着少年人少有的狠劲。 刘翠花还要嚎,被王大锤一把捂住嘴,拖到一边。 两口子连滚带爬,把昨晚从坑里挖出的碎金、银饰、钢笔,连同那只沉甸甸的布袋,一股脑儿堆到江林脚边。 江林蹲下身,捡起钢笔,指腹蹭过内侧刻的“江”字,眸色暗了暗。 他拉开随身带来的粗布口袋,把金银一件一件装进去,最后掂了掂,估摸得有个三四斤。 “还差一样东西。”他抬头。 王大锤抖着嘴唇:“都、都给你了……” “还差一句实话。”江林用锹尖点了点地面,“十年前,我爹娘下葬那晚,谁带你们进的我家?” 刘翠花脸刷地白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王大锤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是……是梁浩铉的爹,梁老四。他欠了赌债,带我们摸黑进去的,说江家老灶里肯定藏了硬货……” 江林眯起眼。 原来还有梁家一份。 好,好,好的很,到时新仇旧恨一起算。 他收了锹,转身走到院里那棵歪脖子枣树下,抬手一抛—— 铁链“哗啦”一声缠住树干,铜锁“咔哒”锁住。 链尾垂下来,像一条待命的绞索。 “三天。”江林背对两人,声音淡得像晨雾,“三天内,把梁老四带来。晚一天,锁链就换地方。” 他侧头,目光掠过王大锤的脖子,笑得温和:“明白?” 两口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生怕江林对他们出手。 江林不再废话,拎起布袋,翻墙而出。 晨雾更浓了,他的背影很快被白茫茫吞没,只剩铁链偶尔相撞的轻响,像催更的锣。 …… 村东头,赵瘸子正坐在磨盘上抽旱烟,远远瞧见江林,扬声问:“收完账了?” 江林把布袋往磨盘上一倒,金银叮当滚成一堆。 赵瘸子拿烟杆拨了拨,啧道:“成色不错。打算怎么处置?” “先留着。”江林把钢笔别在口袋内侧,“等梁家那份到手,再一并换成粮食、种子,给村小学添套新课桌。” 赵瘸子愣了下,随即咧嘴笑,露出几颗黄牙:“你小子,比你爹有出息。” 江林没接话,抬头看天,任由泪水往回流。 雾气散了,太阳像一枚新磨的铜镜,挂在老槐树的枝桠间。 少年眯起眼,眸子里映着光,也映着更远处的路。 “梁老四……”他轻声念了一遍,转身往村里的农田去。 风掠过枣林,带起一阵哗啦啦的响,像谁在暗处鼓掌。 另一边,王雪得知江林来过收账的消息,眼前一亮,顿时有了新的想法,悄咪咪的退了出去。 等她找到梁浩铉,三言两语的说了这事之后,梁浩铉激动的拍了拍旁边的树。 顾不上手上传来的疼痛,他拽着王雪的肩膀,激动的开口说道,“雪儿,你是说我爹从江家偷了很多钱财?” 王雪被他攥得生疼,却不敢挣,只把声音压得极低:“可不是?江林那袋子沉甸甸,少说三四斤金银。你爹当年领的路,他如今要连本带利一起算。” “怕什么,他现在一个人,我们老梁家还能被他欺负了去?!”梁浩铉不以为然的开口说道,语气中带有一丝轻蔑。 说完,他猛得牵起王雪的手,深情的开口说道,“雪儿,等我从我爹那里取得金银,便去找媒婆上门提亲,娶了你可好?” 王雪一听,激动坏了,梁浩铉这番话,正合她意。 江林那边,她是不抱希望了,自己的清白也被梁浩铉夺了去,想要再嫁给别人,是不行的了。 再说了,梁浩铉对她还算死心塌地,嫁给他也不错。 到时候还能给江林添堵,也算是解了她的怨气。 就是不知道,爸妈那边,该怎么应付。 一想到这个,王雪就气到不行,把所有的怨气都归根于江林。 “雪儿?”梁浩铉深情告白了好一会儿,都没得到确定的答复。 见王雪居然在发呆,他不由得皱了皱眉,继续问道,“好不好?” 王雪这才回过神来,一脸娇羞的回话,“好,都听浩铉哥哥的。”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也开始暧昧起来,正准备进一步动作,就发现来人了。 第8章 步步紧逼,一个都不落下 来的是梁老四。 他皱了皱眉,一脚踹开草垛旁的枯枝,嘴里骂骂咧咧,不给梁浩铉留一分面子,“小畜生,青天白日就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梁浩铉闻声像被火烫,猛地撒开王雪的手,转身赔笑道,“爹,您不是去镇上……” “镇个屁!!!”梁老四胡子拉碴,眼角青了一块,像是昨夜赌坊里又吃了挂落。他斜眼扫了一眼王雪,冷笑,“王家丫头,你爹娘知道你在这儿卖乖不?” 王雪脸色一白,下意识往梁浩铉身后躲,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 梁老四见状,对王雪的印象越发不喜,偏偏自家儿子对她情有独钟。 “狐媚子……”梁老四忍不住说了出来,眼里的轻蔑十足。 梁浩铉听不得佳人被诋毁,顾不上害怕,直接梗着脖子:“爹,我跟雪儿是正经……” “正经个屁!”梁老四抬手就是一巴掌,“老子还没死呢,轮得到你做主?” 最近村里里关于这两人的风言风语,他都听吐了,身为梁浩铉的爹,他都嫌晦气,狗兔崽子,连下半身都管不住的玩意。 要不是他俩不会做人,就不会害得他也被牵连,被村里人诟病。 一想到这个,梁老四又气到不行,正好输钱的火还没下去,有狠狠的扇了两浩铉一巴掌。 清脆一声,王雪吓得肩膀一抖,连连后退。 打了他,就不能再打我了啊!!! 王雪在心里暗暗的想着,身子离梁浩铉越发的远了些,生怕波及到自己。 梁浩铉捂着脸,眼底窜火,可见梁老四那张凶狠的脸,又把火咽回肚子,只低声道:“爹,江林都知道了,要算十年前的账……” 梁老四脸色瞬间变了,像被人掐住脖子,眼珠子咕噜转了两圈,忽地咧嘴:“好啊,他算他的,老子躲老子的。今晚我就去你姑姑家避避风头。” “可江林限了三天……” “三天?”梁老四嗤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三天够老子跑省城!你留下顶着,他一个毛孩子,还能把全村翻过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指了指王雪:“小丫头,嘴闭紧些。要是漏了风声,别怪老子不给你留脸面。” 人影晃过田埂,像一条夹着尾的豺狗。 王雪攥紧袖口,心里发凉:梁老四要跑,江林找不到人,会不会把账算都到她们家和浩铉哥哥头上? 梁浩铉却咬牙,低声道:“别怕,我爹不管,我管。今晚我就去把老东西藏的那包‘货’撬出来,先稳住江林,再娶你过门。” 王雪心里还是有点慌,江林现在是完全脱离她的掌控了。 …… 日头偏西,江林蹲在自家老灶台前,手里捏着半截生锈的钥匙。 灶膛早被扒得七零八落,碎砖里露出乌黑的土。 赵瘸子拄拐站在门槛外,眯眼瞧他:“你真信王大锤没藏私?” “信他?”江林嗤笑,“我只信死人不会说谎。” “小林子,别做傻事。”赵瘸子一听,顿时惊讶到不行,连忙劝道。 “放心,我是不会为了这群人渣,把自己后半生都断送的。”江林知道赵瘸子误会他的意思了,赶紧解释道。 见江林没有要杀人的意图,赵瘸子这才放心下来。 这时,江林从怀里掏出钢笔,拧开笔帽,倒出一张叠得极细的纸条——十年前爹娘火化的当夜,他在母亲掌心发现的。 纸条上只有一行褪色的字: “灶底三尺,留给我儿。” 他抡起镐头,一镐下去,“当”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砖缝里滚出一枚铜钥匙,钥匙齿口磨得发亮,显然常被使用。 赵瘸子眼皮一跳,疑惑的问道,“开啥的?” 江林没答,只把钥匙揣进贴胸口袋,抬头望天:“今晚有风,适合烧账。” …… 夜深,月色像一把薄刃,悬在老槐树上。 铁链在风中轻晃,“哗啦哗啦”像催命的更漏。 王家院墙外,梁浩铉猫腰潜近,手里攥着一根火折子。 他白日里偷听到父亲和姑母的对话——老四把当年从江家摸出的最后一包“硬货”,藏在了自家地窖的暗格里。 只要赶在江林之前交出去,就能换一条活路,也能换王雪死心塌地。 可刚摸到王家后门口,他就僵住了。 刘翠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铁链垂落处,拴着一个人——王大锤。 男人被反捆双手,像条死狗趴在门槛,嘴里塞着破布,满眼惊恐。 链尾铜锁上,贴着一张字条: “第一天。” 梁浩铉脊背发凉,转身要跑,却撞上一堵人墙。 江林单手拎镐,另一只手提着煤油壶,眸色比夜还沉。 “急着去哪儿?” 少年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刮过耳膜,“替你爹还债?” 梁浩铉喉结滚动,强撑道:“江林,你别乱来……东西我给你,但你得答应放过我爹……” “放过?”江林笑了,笑意没进眼底,“十年前,他可没放过我爹娘。” 他抬手,煤油泼在铁链上,刺鼻的味道瞬间漫开。 火折子“啪”地擦亮,橘红火苗舔上铁链,一路窜向王大锤脚腕。 男人呜咽着扭动,铁链却越缠越紧,火星迸溅,像一条燃烧的蛇。 梁浩铉瞳孔骤缩,扑过去要踩灭火苗,被江林一脚踹翻。 “想救他?”江林俯身,声音轻得像鬼,“先救你自己。” 他揪住梁浩铉衣领,把人拖到老槐树下,铁链“哗啦”缠上另一根枝桠,铜锁“咔哒”扣死。 两张惊恐的脸,一高一低,被火光映得惨白。 江林退后两步,拎起镐头,对准锁链根部。 “梁老四跑得了,你们替他跑不了。” 镐头扬起,月光在刃口划出一道银线—— “住手!” 一道女声突兀响起。 王雪跌跌撞撞冲进来,鬓发散乱,手里举着一盏煤油灯。 灯罩里火苗乱窜,照得她脸色惨白如纸。 她扑到江林脚边,声音发抖:“别杀他们……我、我知道梁老四往哪儿跑了!” 江林眯眼,镐头停在半空,等着她的下文。 王雪颤声道:“他今晚要去姑母家,但中途会绕到后山废砖窑,那里藏着最后一包东西……我带你去,只求你留他们一条命……” 火光中,少女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砸在焦黑的土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好生心疼。 可惜,她遇到的是江林,对她的欣欣作态,冷眼旁观。 江林垂眸,看见她袖口沾着新鲜的泥,指甲缝里嵌着砖屑——显然不是临时撒谎。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意却冷得吓人。 “好。” 江林松开镐头,铁链上的火舌舔过最后一圈,终于熄灭,只剩一缕青烟,袅袅升上夜空。 “天亮之前,找不到梁老四,”江林抬手,指尖掠过王雪颤抖的下巴,“锁链就换地方——这次,轮到你的脖子。” 王雪一听,顿时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的回答道,“我、我知道…” 江林见状,十分满意她的识相,挑了挑眉,示意她带路。 第9章 梁老四做主,渣男怨女直接锁死 后山废砖窑的烟囱像一根折断的骨头,斜刺夜空。 残窑里还残留着白日余温,潮热的土腥气混着焦油味,一呼一吸都像是把火吞进肺里。 梁老四蹲在窑口最暗处,面前摊着一只褪色的帆布包。 包口半敞,露出两截黄澄澄的“小黄鱼”,这是梁老四当年趁乱从江家偷出来都,这么多年,都没舍得拿出去花。 “我的心肝宝贝,今晚过后,就让你们重见天日。”梁老四笑了笑,乐呵呵的开口说道。 他把金条掂了又掂,最后用牙咬了一下,确认成色,才塞进贴身的腰带夹层。 “省城里里外外打点钱,够老子翻身。” 他嘟囔着,把帆布带往怀里揣,却听“咔哒”一声轻响——窑口多了一道瘦长的影子。 江林手里拎着那把镐头,镐尖在月光下泛着冷白,像一柄刚磨好的铡刀。 “梁四爷,夜路走多了,该还账了。” 梁老四喉咙里滚出一声干笑,“小崽子,十年前你爹娘是自己命短,享受不了富贵,怨得了谁?” 话没落地,他猛地抄起脚边半截砖,朝江林面门砸去。 江林侧头闪过,砖块在窑壁上炸得粉碎。 下一瞬,镐头横挥,“砰”地砸在梁老四肩胛,骨裂声脆得像枯枝。 梁老四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帆布包甩出老远,金条散落一地。 王雪站在窑外十步远,煤油灯被她攥得死紧,灯罩里火苗一跳一跳,把她脸色映得惨白。 她看见江林弯腰捡起金条,露出贪婪的目光,但想到江林现在的疯批劲,便歇了这份心思。 算了算了,还是别惹这个疯子好。 江林似乎意识到王雪的目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吓得王雪连连后退,生怕江林连她也打。 江林嗤笑一声,就这胆量,居然敢背叛他,跟别的男人鬼混。 江林收回了目光,抬眼看向梁老四。 “金条我拿走,当利息;本金是你这条命,先记账。” 声音不高,却像钝刀子割肉。 梁老四捂着肩膀,疼得抽气,却硬挤出笑:“你敢杀人?就不怕被枪毙?!” 江林没答,只把镐头往地上重重一顿。 火星四溅,梁老四终于从那双黑得发冷的瞳仁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像一条被钉住七寸的蛇。 他打了个哆嗦,忽然扯着嗓子喊,“别,别杀我。” 只一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臭味。梁老四直接被吓尿了裤兜。 江林连忙后退了好几步,捂着鼻子,气死人不偿命的开口说道,“怂货!!!” 梁老四被人贴脸开大,顿时气的不轻,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你……”梁老四用一根手指,指了指江林,含糊不清的骂道。 事情解决了,江林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有这时间,还不如再空间多种点粮食。 于是,他收起镐头,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梁老四一个人在身后骂骂咧咧。 “他就交给你了。”江林路过王雪的旁边,淡淡的开口说道。 “好、好...”王雪嗓子发干,颤颤巍巍的给他让了道。 “四……四叔?”王雪往里一看,见梁老四摊在地上,不省人事。 梁老四该不会死了吧?!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王雪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脏扑通扑通的猛跳,仿佛下一秒要跳出来一样。 “小贱人!”他一眼看见王雪,破口大骂,“老子就知道你靠不住!” 见王雪还在发呆,梁老四就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拿起一块板砖扔了过去。 砖头扔到王雪的脚下,吓得她直接跳了起来。 “还不快来扶我!”梁老四见她回神,顿时骂骂咧咧起来,“真不知道我儿到底看上你什么了,一点用都没有。” 王雪被人平白无故的骂了一顿,心里很不舒服,想要发火,但看到梁老四凶狠的脸,顿时怂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过去扶起梁老四。 等两人回到王家小院,就见刘翠花,王大锤,和梁浩铉三人垂头丧气的坐在院子里。 “爹,娘,浩铉哥哥。”王雪立马撇下梁老四,直奔他们去。 “雪儿!”几人见到王雪安全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王家院里,梁老四瘫在门槛,半边膀子肿得老高。 他看着几人相亲相爱的一幕,眼珠子几乎瞪裂。 该死,要不是他们老王家兜不住事,他藏了那么多年的金子,就不会被江林要回去。 那可是他赌桌上翻本的血汗钱! 一想到这个,梁老四的怒火“噌”地窜上天灵盖。 他一把揪住身旁刘翠花的头发,把人掼到地上:“都是你养的好闺女!要不是她胳膊肘往外拐,江林那小崽子能摸到废砖窑?” 刘翠花被扯得头皮见血,哭嚎着不敢回嘴。 王大锤蹲在墙角,手里捏着半截烟,烟灰抖得簌簌落。 他想骂,却想起刚才被铁链拴在门槛的狼狈——江林那把火要是再偏半寸,他脚筋就废了。 一口气憋在胸口,化成一声闷哼。 梁老四喘着粗气,扭头盯向缩在角落的王雪。 “想保住你爹娘的命,就乖乖嫁进梁家!彩礼一分没有,嫁妆照老规矩——两亩上等水田、一口樟木箱、八套被褥,少一样,老子就把你爹另一只脚也砸瘸!” 王雪脸色惨白,嘴唇抖得说不出话。 梁浩铉却猛地抬头,眼里闪着狂喜的光,他想说“我都听爹的”,却又怕触怒父亲,只能攥紧拳头,把笑意憋得嘴角直抽。 …… 深夜,王家灶房。 刘翠花一边烧火一边抹泪,柴火噼啪炸响,像她心口裂开的缝。 王大锤蹲在门槛,把烟袋锅在鞋底磕得“当当”响,半晌憋出一句:“要不……咱跑吧?” “跑?”刘翠花苦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江林能把梁老四堵在废砖窑,就能把我们堵在河坝上。” “该死的兔崽子,早知道,当年就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灭了他。江家那么大,总能把金银财宝都挖出来。”刘翠花一想到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气到不行。 一旁的王雪没有说话,郁闷到不行,不该是这样的,她的婚姻不该是这样的。 没有彩礼,没有三转一响,没有风光大嫁,还倒贴,说出去岂不是要笑死人。 这会儿,王雪再也没有当初要嫁给梁浩铉的喜悦,只有不甘。 第10章 狗男女大婚,村里人看热闹 王家。 灶膛里的火舌舔着黑黢黢的锅底,锅里的稀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热气扑在刘翠花脸上,却烘不干她眼角的泪。 “娘……”王雪嗓子发涩,像吞了一把碎玻璃,“我不想嫁。” 王雪觉得她还可以再挣扎一下,无媒无聘的就让她嫁过去,梁家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刘翠花把锅铲一扔,铁器砸得锅底一声脆响。 “不嫁?你不嫁,你爹就得去河里捞月亮!”她抹了把脸,指甲里全是柴灰,“江林那疯子,明儿就能把咱家点了,梁家就是狼窝,也比火坑强!” 王大锤的烟袋锅在门槛上磕得火星四溅:“要不……咱把江林引到窑里,再埋一次?” “埋?”刘翠花冷笑,“当年没埋干净,如今他长出了獠牙,你再埋一个试试!” 王雪低头,指甲掐进掌心。她想起江林那副疯批样,心里对他的怨恨更深了。 该死的江林,要不是他脱离自己的掌控,她也不会这么被动。 不就是给他带过几回绿帽子嘛,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她也没错,不过是想找到更好的而已。 江林对于王雪奇葩的脑回路是不知的,要是知道了,指不定连她也揍。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敢情这是还想把他江林当冤大头啊。 灶房外,梁老四的骂声又起:“死丫头!再磨蹭,老子现在就把你爹另一条腿打折!” 王雪猛地起身,掀开门帘。月光下,梁老四的膀子肿得发亮,像发面的馒头。他手里攥着半截铁锹,铁锈混着血,腥气扑鼻。 “我嫁。”王雪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但我要三转一响,少一样,我吊死在梁家大门上。” 梁老四愣了愣,随即笑得牙花子都龇出来:“行!明儿就让浩铉去镇上赊!赊不来,老子抢也给你抢来!” 王雪转身回房,关门的瞬间,腿一软,顺着门框滑坐在地。 …… 三日后。 梁浩铉好说歹说才从村里借来牛车当婚车,虽然两家隔的不远,才几百米,梁浩铉为了撑场面,还是借来牛车接亲。 天刚蒙蒙亮,梁家就来接人。 梁浩铉穿着新做的的确良衬衫,胸口别着朵红纸花,笑得见牙不见眼。他身后,两个壮汉抬着一口樟木箱,箱子上贴着褪色的“囍”字。 王雪被刘翠花按在炕上梳头,头发一绺绺掉在地上,像黑色的雪。 “娘,箱子里是啥?”王雪盯着镜子,声音发飘。 刘翠花手一抖,梳子卡在发结里:“……你爹的烟叶。” 王雪笑了,笑得眼泪砸在手背上,一股心酸涌上心头,难堪,憋屈,不甘,各种复杂的心绪布满她的心间。 刘翠花见状,默默的别过身子,不忍再看闺女的脸。 都怪她和王大锤没本事,连累了闺女。 很快,梁浩铉就把王雪从家里接回去。 梁家办喜事,没有吹打,没有酒席,只用红纸糊了半扇门,惹得村里人纷纷前来看热闹。 有没有席吃不要紧,关键是有热闹看啊。 梁老四坐在堂屋正中,肩上的绷带渗出血色,却笑得露出一口黄牙:“老子倒要看看,谁敢在跟前嚼舌根!”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收起议论的心思,专心看热闹。 王雪被梁浩铉牵着跨过火盆,嫁衣下的手腕系着白绫——那是昨夜她自己缠的,为爹娘赎身的“孝带”。 刘翠花和王大锤站在人群最末,像两截被霜打蔫的枯枝。 喜宴只有一锅白菜炖粉条,连油星都少见。 梁老四却吃得呼噜作响,筷子一敲碗沿,对王大锤道:“亲家,明日把地契送来,我让人量地。” 王大锤嘴唇抖了抖,最终只憋出一句:“……好。” 夜深,新人被推进西厢房。 梁浩铉搓着手,激动得语无伦次:“雪儿,我、我会对你好……” 王雪背对他坐在床沿,木然解开嫁衣盘扣。 就在最后一粒扣子时,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浩铉哥哥,你爹逼死我爹娘,你高兴吗?” 梁浩铉的笑僵在脸上,望天望地就是不敢看她。 王雪见状,心里极其不舒服,但为了稳住梁浩铉,她强忍着怒火,娇滴滴的开口说道,“浩铉哥哥,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的,对嘛?” 说完,王雪便开始无声的落泪,看的梁浩铉一阵心疼,连忙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道,“雪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以后一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样雪见好就收,顺势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地传来:“那你可得说话算数。” 梁浩铉连连点头,像啄米的公鸡:“算数!都算数!” 王雪抬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冷冷地弯了弯嘴角。 气氛都到这儿了,梁浩铉下身一紧,外也忍不住了,直接扑向王雪。 王雪半推半就,很快就和梁浩铉滚在一起。 两认闹的动静太大,可把隔壁的梁老四给憋坏了,自从他家媳妇死后,他就没找过女人。 今天儿子儿媳搞这般动静,着实把他内心的欲望勾了起来。 “小点声,还让不让人睡了?!”梁老四大声喊道。 这一喊,吓得梁浩铉一个激灵,差点阳痿了。 “梁老四,你骂什么骂?大婚之夜还不让人洞房了?” 梁浩铉憋得满脸通红,隔着门回了一嗓子,声音却异常大。 这会在气头上,也顾不上喊爹,就这么水灵灵的连名带姓叫他爹的名字。 门外的梁老四一脚踹在门板上,“砰”的一声,震得窗纸簌簌落灰。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老子肩膀还渗血呢,你倒好,搂着媳妇就想翻天?再嚎,老子一锹拍死你俩!” 屋里瞬间安静。 梁浩铉僵着脖子,像被点了穴。 王雪却忽然伸手,轻轻勾住他的小指,声音低得近乎耳语:“浩铉哥哥,你怕?” “我……”梁浩铉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我怕啥?我、我就是怕他真动手……” “动手?”王雪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圈,笑得像猫,“那咱就小点声,不让他听见。” 她话虽软,眼底却冷得像冰。 梁浩铉被这一笑勾得三魂丢了七魄,迷迷糊糊就被她牵着鼻子走。 屋外,梁老四骂累了,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回东屋。 脚刚迈过门槛,就听见西厢房“吱呀”一声——像是床板被什么重重压住,又像是谁的膝盖撞上了柜门。 接着,是女人细细的、带着哭腔的喘息。 “……疼,浩铉哥哥,你轻点……” 梁老四脚步一顿,咧嘴乐了,肩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 他冲着黑黢黢的院子“呸”了一声:“小骚蹄子,早这么听话不就完了?” 屋里的两人停顿一下,又继续开始行鱼水之欢。 窗外,月色如刀。 江林立在老槐树下,指尖转着那枚铜钥匙——钥匙齿口已被磨得发亮,像一把随时可以开锁的匕首。 他抬头望向梁家黑洞洞的窗棂,低声道:“这样也好,你们直接锁死,省得我亲自动手。” 江林踩着月光回了家,和起夜的赵瘸子对视上了。 “哎,小林子,听叔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女人多的是,千万不要吃回头草。”赵瘸子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便走了。 “不、不是……”见赵瘸子误会了,江林脸色一僵,连忙解释道。 “不用解释了,我懂。”赵瘸子没有回头,摆了摆手,认真道。 江林头都大了,敢情他赵叔还以为他对王雪那个贱人余情未了?! 他又不是有病,怎么会喜欢给自己带绿帽子?!这种浪荡的女人,还是留给梁浩铉那个龟儿子吧。 眼见解释不清楚了,江林直接摆烂,算了,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眼见天色已晚,江林也不好再折腾的,在空间忙活一下,便睡了。 第11章 好的前任应该跟死了一样 另一边,王雪和梁浩铉折腾到半夜才结束,两人都像一滩化掉的泥巴,软塌塌地瘫在床上,连根手指都懒得抬。 但没多久,王雪便悄咪咪的从枕下摸出一截磨得发亮的剪刀尖——那是她白天趁人不备,从厨房偷的。 梁浩铉吓得一哆嗦,一副见鬼的表情,“雪、雪儿,你拿这玩意儿干啥?” “不干啥。”王雪把剪刀尖抵在他喉结下方,笑得温柔,“就是提醒你——往后我说东,你不准往西。明白?” 梁浩玄双腿发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王雪这才满意地收了剪刀,往床里侧一躺,背对他:“睡觉。” …… 天刚蒙蒙亮,东屋就传来梁老四的骂声。 “小兔崽子!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赶紧滚去地里量尺寸!老子今天就要把王家的地契换成梁家的名!” 梁浩铉一骨碌爬起来,裤子套反了都顾不上。 王雪慢条斯理地系着衣扣,忽然开口:“浩铉哥哥,我跟你一起去。” “啊?”梁浩铉愣住,“你去干啥?” “我去看看。”王雪冲他笑,眼尾却带着冷,“看看我爹娘的地,是怎么变成你们梁家的。” 梁浩铉想起她昨晚拿剪刀的疯劲,张了张嘴,没敢说“不”。 他总觉得,今天的王雪,和昨天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媳妇,好像不是一个人了。 …… 村口的土路上,露水还没干。 王雪跟在梁浩铉身后,鞋底沾了一层泥。 她看着前面梁老四的背影,肩膀上的绷带已经渗成了暗红色,像块烂抹布。 她忽然想起昨晚剪刀尖抵在梁浩铉喉咙上的触感——冰凉,锋利,只要轻轻一送…… 原来发疯是如此好啊,怪不得江林这么不管不顾也要拿回他家的钱财。 “雪儿?雪儿!” 梁浩铉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我爹问你话呢!” 梁老四扛着铁锹,回头恶狠狠地瞪她:“死丫头,发什么愣?赶紧走,早量完早踏实!省得夜长梦多!” 王雪听后,火气蹭蹭的往上冒,但对上梁老四那张凶狠的脸,她又开始怂了。 等他们到的时候,地头上已经围了一圈人。王大锤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棍,瘸着那条还没好全的右腿,站在最前头。 刘翠花跟在他身后,一副要死的表情。 可王雪一眼也不瞧他俩的狼狈样,只盯着爹娘脚下那片翻得起了浪的黄土。 “亲家,早啊!”梁老四咧开一口黄牙,笑得像刚啃了死孩子,“昨儿说好了的,今儿量地、换契,咱一桩一桩来,省得回头麻烦。” 王大锤没吭声,只把枣木棍往地上重重一顿,震得浮土飞扬。 刘翠花却忽然往前冲了半步,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叔,地……地真不能少一垄啊!这是俺家最后的口粮田,给了你们,俺老两口吃啥?” 梁老四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肩膀一耸,疼得“嘶”了一声,随即把铁锹往地上一插,铁锹头“当啷”一声脆响:“嫂子,这话说的,好像我梁老四欺负人似的!昨儿个王雪亲口点的头,三转一响也抬过去了,地契自然得跟着人走!咱庄稼人,一口唾沫一个坑,反悔?晚了!” 话音未落,王雪忽然从梁浩铉怀里走了过来,红嫁衣在晨风里翻出一道刺眼的浪。 她几步走到梁老四面前,伸手:“皮尺给我。” 梁老四愣住:“你一个小媳妇,量啥地?” “我爹娘的地,我亲自量。”王雪声音不大,却像一把薄刃贴着人皮擦过去,“省得回头缺斤短两,说不清。” 周围看热闹的顿时炸了锅,嗡嗡的议论声像一群苍蝇扑了上来—— “哎哟,新媳妇要量地?新鲜!” “梁家这回可踢到铁板喽,这丫头不像省油的灯……” “一个丫头片子,也敢骑在公爹头上拉屎,也不撒闪了腰。” “刘翠花就是这么教闺女的,也不怕被退回去。” …… 梁老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刚要开口,王雪已经弯腰拾起皮尺,一头钉在地头木桩上,另一头“唰”地甩出去。 皮尺在她手里像一条听话的蛇,笔直地钻进麦茬里。 她步子稳、手劲狠,每一步都踩在自家地界的旧槽子上,连脚后跟碾起的土都透着股子狠劲。 梁浩铉站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跳。他忽然想起昨夜抵在喉间的那截剪刀尖,凉气顺着脊梁往上爬,忍不住喊了声:“雪、雪儿,差不多得了……” “差得多。”王雪头也不抬,声音冷得像井台上的霜,“我爹的腿是怎么折的,你心里没数?今儿量地,一寸都不能让。” 梁老四终于回过味儿来,老脸涨成猪肝色,一把攥住皮尺:“小娘们儿,别给脸不要脸!老子让你三分,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王雪猛地抬头,眼底血丝拉满,像两簇烧到尽头的火苗。她忽然笑了,笑得梁老四心里“咯噔”一声—— “梁叔,您说我蹬鼻子上脸?”她声音轻飘飘的,却字字带刺,“那您可得把鼻子伸过来,让我蹬个够。不然……”她手腕一翻,袖口里寒光一闪——还是那截剪刀尖,只是今天磨得更亮了,“我就不知道这尺子量的是地,还是量谁的脖子了。” 周围瞬间安静,连风都停了。梁老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绷带,血痂蹭得生疼。他忽然意识到,这丫头片子不是吓唬人,她是真敢。 气氛僵得像冻了三尺的冰。就在这时,王大锤忽然开口,声音哑得不像人声:“雪儿,回来。” 王雪没动。 王大锤又喊了一声,这次带了哭腔:“闺女,回来!地……给他!咱不要了!” 王雪指尖一颤,剪刀尖“当啷”掉在地上。她回头,看见她爹那条瘸腿在晨风里抖得像风中的秫秸,看见她娘把偷都快低到地上,肩膀一耸一耸,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王雪忽然就明白了——这地,不是她想守就能守住的。她守得住尺寸,守不住爹娘的命。 除了虎视眈眈的梁老四,还有一个随时发疯的江林。 她弯腰捡起剪刀,攥在手心,转身走到梁老四面前,皮尺“啪”地拍在他胸口:“量吧。但有一条——地界桩子得让我爹亲手拔。他拔一根,你们梁家种一根。拔完为止。” 梁老四被这一出闹得心里发毛,可又舍不得快到嘴的肥肉,只能梗着脖子点头:“行!拔就拔!” 王大锤没再说话,只拖着那条瘸腿,一步一步走到地头,弯腰,双手攥住第一根木桩。 木桩插得深,土又干,他拔得吃力,脸憋得紫红,青筋顺着太阳穴蹦起老高。刘翠花想上前帮忙,被他一把推开。 “嘭——” 第一根桩子拔出来,带起一蓬干土,像喷了口血。 王雪站在旁边,指甲死死抠进掌心。她看见爹的手掌被木刺划破,血顺着指缝滴进土里,眨眼就被吸干了,连点红都没留下。 第二根、第三根…… 王大锤拔到第七根时,膝盖一软,跪在了自家地里。黄土扑了他一脸,他却没抬手擦,只是喘得像拉风箱。 刘翠花终于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爹,够了……够了……” 王雪忽然转身,走到梁浩铉面前,伸手:“契书。” 梁浩铉被这一连串变故吓得魂不附体,手忙脚乱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 王雪一把夺过,看都没看,直接按在牛车辕上,咬破指尖,血珠“啪嗒”落在“王”字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红花。 “按手印。”她冲梁老四抬抬下巴。 梁老四咽了口唾沫,竟不敢多说一句,乖乖咬破拇指按了下去。 血印按完,王雪把契书折好,塞进梁浩铉怀里,声音轻得像片落叶:“走吧。地是你的了。” 她转身去扶她爹。 王大锤却忽然甩开她的手,自己撑着枣木棍站了起来。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翻着浪的黄土,眼神像在看一个被活埋的亲人。 “雪儿。”他说,“以后好好过日子。” 王雪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股恨意直上心头,吓得一旁的梁浩铉,连连后退,在心里直呼惹不起。 梁老四的笑声终于炸开,笑得肩膀上的血痂又崩开了,他却顾不上疼,只顾着冲看热闹的挥手:“散了散了!明儿老子就请人种麦!谁再来帮忙,管饭!” 大家听后,只当江老四在说笑话,毕竟,梁家有多穷,他们是知道的。 “行了,梁老四,你们家的事到此为止吧。”村长皱了皱眉,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 这村里,就数他们事多,一大清早的,真晦气。 村长一大波火气没处撒,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江林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过来。 “村长,整找你呢。”江林放下尼龙袋,温声道,“这是给孩子们的。” 村长一听,顿时乐坏了,高兴的开口说道,“江林啊,好样的,你可比你跌有出息多了。” 江林笑笑不说话,抬头看见王雪直愣愣的盯着他。 “看什么看,没听说过吗,好的前任应该跟死了一样。”江林白了白眼,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王雪脸色一僵,梁浩铉则黑了脸,跟吃了屎一样难堪。 梁老四见状,则骂骂咧咧的吼了梁浩铉,“还不赶紧把你媳妇带回去,竟会在外头丢我老梁家的脸。” 梁浩铉也觉得没脸,皱了皱眉,直接拽着王雪走了。 村长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摇了摇头,王家丫头糊涂啊,江林这么好的小子,都舍得弄丢。 第12章 等着吧,这才刚开始 梁浩铉拽着王雪往回走的路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王雪却出奇地安静,既不挣扎,也不骂人,只是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像是看穿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进去。 到了梁家院门口,梁老四一脚踹开门,铁锹往墙角一扔,回头就冲梁浩铉吼:“把门关严实了!省得叫人看笑话!” 门“咣当”一声合上,院子里的鸡扑棱着翅膀飞上墙头,灰尘簌簌往下掉。 梁老四一屁股坐在磨盘上,扯开衣领,露出肩膀上渗血的绷带,疼得龇牙咧嘴。 他抬头,目光刀子似的剜向王雪:“小贱人,你今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当着全村人的面下我的脸?” 王雪没应声,只是慢慢把袖口里的剪刀尖又往里推了推,指尖上那道新咬的口子还在渗血,她却像感觉不到疼。 梁浩铉见状,头皮发麻,赶紧挡在两人中间:“爹、爹,雪儿她……她一时想不开,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放屁!”梁老四抄起桌上的粗瓷碗就砸了过去,碗沿擦着梁浩铉的额角飞过,砸在墙上碎成几瓣,“她今儿敢拿剪刀指我,明儿就敢拿刀捅我!这样的女人,我梁家要不起!” 梁浩铉捂着额角,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却不敢擦,只低声下气地劝:“爹,地都到手了,您消消气……雪儿她、她就是一时糊涂……” “糊涂?”梁老四冷笑一声,转头看向王雪,“你爹那条瘸腿,你娘那副哭丧脸,都是你自己招的!既然嫁给了我儿,就是我老梁家的人。听着,当我老梁家的儿媳,是要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更不可忤逆公爹,要不然就是不孝。” 王雪猛地抬头,眼底烧着两团火,声音劈了嗓子似的炸开: “三从四德?你梁家也配!要不是你逼迫我嫁给你儿子,老娘才不稀罕进你家的门呢。梁老四,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梁浩铉脸色黑了起来,心里对王雪开始不满起来。 他爹说的不错,女人就应该三从四德,以夫为天。 雪儿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她以前多温柔的一个人啊?! “啪!!!” 梁老四抡圆了胳膊,一记耳光抽得王雪偏过头去。她嘴角立刻渗出血丝,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却硬生生把闷哼咽回喉咙里。 “小贱人,嘴还挺硬!”梁老四揪住她头发往后一拽,逼她仰起脸,“今儿我就让你知道,老梁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他回头冲梁浩铉吼:“去!折一根柳树枝来!今天不抽烂她的嘴,我梁字倒着写!” 梁浩铉僵在原地,嘴唇哆嗦两下,最终只挤出一句:“爹,要不算了……” 王雪毕竟是他心爱的女人,打坏了怎么办。 “拿来!”梁老四一脚踹翻磨盘边的板凳,木屑飞溅。梁浩铉浑身一抖,灰溜溜跑去柳树下,片刻后捧着一根细长的柳树枝,枝叶还沾着点露水。 梁浩铉有些于心不忍,劝道,“雪儿,听话,跟爹服个软吧!!!” 王雪白了他一眼,心里的不满越发强烈,以前她怎么不知道,梁浩铉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 她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么个怂货。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她不得不咽下这苦水。 “走开!”梁老四见儿子还在那里瞎逼逼,一把扯过他手里的柳树枝,恶狠狠的怒斥道。 接着,就朝着王雪抽了过去,抽到王雪嗷嗷叫,一旁的梁浩铉吓得连连后退,不敢去救王雪。 王雪啐出一口血沫,正溅在梁老四鞋尖上:“老畜生,你最好今天打死我——” “啪!”柳树枝带着风声抽在她背上,布衣瞬间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被血浸透的里衣。 “啊!!!你个老畜生,有种就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王雪被抽狠了,也不忘咒骂梁老四。 “哟嚯,居然还有这种要求。”梁老四也不恼,嗤笑一声,气死人不偿命的开口说道,“今天就满足你。” 说完,梁老四就发狠的抽向王雪,抽到她上蹿下跳,一路上东躲西藏。 不过,很快就被梁老四揪着她头发往后一扯,“刚才骂得挺痛快?现在再骂一句试试?就问你,服不服?!” 王雪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盯出个窟窿来。 “他奶奶的,老子今天非得把你打服了。”梁老四见王雪这块硬骨头这么难啃,手上的动作更大了。 “爹,别打了。”梁浩铉终于看不下去了,顾不上害怕,跑来阻止道。 “滚,没用的废物。”梁老四黑着脸把他推开,见好就收,没有再打王雪。 王雪松了一口气,见梁浩铉站了出来,心里的不满也消了不少。 看来,浩铉哥哥还是爱她的,只是没办法忤逆他爹。 没关系,来日方长,她王雪总有一天,会把在梁老四这受的气,一一讨回来的。 于是,王雪咬咬牙,终于低下了她高傲的头。 梁老四见王雪终于垂了头,喘着粗气把柳条往地上一扔,朝磨盘狠狠啐了一口:“小贱人骨头再硬,也得给老子弯着!” 梁老四朝梁浩铉努努嘴:“去,把茶端来。” 梁浩铉如蒙大赦,几乎是跑着端来一杯冷透的浓茶,手抖得洒了半杯。 梁老四大马金刀地坐着,抬下巴示意梁浩铉:“让你媳妇敬茶认错。敬得好,今儿就算揭过去;敬不好——” 他指了指墙角那口盖着木板的腌菜缸,“那就按老规矩,进去跪一夜,缸沿上再压三块砖!” 梁浩铉额角的血已凝成黑痂,闻言赶紧拽王雪:“雪儿,祖宗规矩不能坏,你就先低个头,啊?” 王雪背上火辣辣地疼,里衣黏在伤口上,动一下就撕皮裂肉。 她抬眼,看见梁浩铉眼里的哀求,终究还是妥协了。 她双手捧起茶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茶面映出她肿胀的脸,也映出梁老四得意的狞笑。 “爹。” 这一声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沫,带着恨,带着十二万分的屈辱。 “这样就对了嘛。”梁老四见好就收,顺势接过茶,便喝了起来。 …… 另一边,江林从村长家出来,天已经大亮了。 他把剩下的半袋白面搁在村长家门口,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往村口走。 经过王家地头时,他脚步顿了顿。 那片地已经空了,只剩几根被拔出的木桩横七竖八地躺着,像几根被抽了骨的刺。 江林蹲下身,捡起一根木桩,指腹摩挲着上面残留的“王”字,忽然嗤笑一声,随手扔进了路边的沟里。 “江林哥!”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林回头,看见村长的小闺女牛春雨拎着个布包跑过来,脸蛋红扑扑的:“俺娘让俺给你送几个鸡蛋,说谢谢你给的白面。” 江林接过布包,掂了掂,笑了:“替我谢谢你娘。” 牛春雨却没走,踮着脚尖往梁家方向张望,小声问:“江林哥,你真的不喜欢王雪姐姐了吗?她今天被梁叔打得可惨了。” 江林脸上的笑淡了淡,把布包往胳膊下一夹:“小孩子别瞎打听。” 牛春雨撅了撅嘴,跑开了。 江林站在原地,望着远处梁家灰扑扑的屋顶,想到王雪背叛他,跟梁浩铉鬼混在一起的画面。 他的胃里一阵翻涌,恶心的要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对于王雪被打的事,江林忍不住勾了勾唇。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等着吧,这才刚开始。 他笑了笑,转身往家里走,背影很快消失在土路尽头。 …… 傍晚,王家院里。 王大锤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那根枣木棍,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远处。 刘翠花在灶台前忙活,锅里的稀饭咕嘟咕嘟冒着泡,她却像没听见,眼泪一颗颗掉进锅里。 “他爹……”她哑着嗓子开口,“我们真不管雪儿了吗?” 王大锤没应声,只把木棍往地上重重一顿,震得浮土飞扬。 刘翠花哭出了声:“咱闺女这辈子……是不是就这么毁了?” 王大锤忽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毁不了。” 他抬头,看向远处梁家屋顶升起的炊烟,眼神冷得像块铁,“我王大锤的闺女,没那么容易毁。” …… …… 夜深了,梁家院里。 王雪坐在炕沿上,借着油灯的光,慢慢磨着那截剪刀尖。 刀刃在磨石上发出细碎的“嚓嚓”声,像某种小型兽类在啃咬骨头。 梁浩铉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出。 王雪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浩铉哥哥,你怕什么?” 梁浩铉抖了一下,没敢接话。 王雪把磨好的剪刀尖举到灯下,刀刃反射出一道冷光,正好映在她眼底:“别怕,我又不杀你。” 她笑了笑,剪刀尖在指尖转了个圈,“至少现在不杀。” 梁浩铉听后,心里更加害怕了,连忙讨好道,“雪儿,我给你擦点药吧?” 王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开口说道,“还不快点!!!” 梁浩铉听后,急急忙忙去拿药酒,生怕晚一步,王雪那把剪刀,就捅穿他的喉咙。 “怂货。”王雪忍不住吐槽道,突然想起江林的好,要是他在,可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不过,想到她和江林已经撕破脸皮了,王雪又气又恨,始终不觉得她偷人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