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云龙政委,祁同伟他爷》 第1章 孤鹰岭的绝响 电话那头,孙子祁同伟的声音沙哑、破碎。 “是我没用,我争了二十年,斗了二十年……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他们说,英雄……在权力面前,狗屁都不是!哈哈哈哈……” 最后的笑声,比哭更凄厉。 祁明峰苍老的身躯猛地一颤,紧攥着听筒,手背上虬龙般的青筋根根暴起。 “同伟!你在哪儿?!给爷爷回来!天塌下来,爷爷给你顶着!” 老人对着话筒咆哮,声音震得房间嗡嗡作响。 “爷爷……我给您,给祁家……丢人了……” “砰——!” 一声沉闷而决绝的枪响,隔着电波,狠狠贯穿了祁明峰的耳膜。 也击碎了他用一生功勋铸就的世界。 电话里,只剩下死寂的忙音。 “同伟——!” 老人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嘶吼,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眼前一黑,意识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在耳边炸响,滚烫的弹片擦着头皮飞过,带起一缕焦糊。 祁明峰猛然惊醒。 刺骨的冰冷和泥土的腥气疯狂涌入鼻腔,混合着浓烈的血腥与硝烟。 他趴在一片泥泞中,不远处,是尖利的日语叫骂和机枪疯狂的咆哮。 “八嘎!そこだ!撃て!”(八嘎!在那里!开火!) 残破的村庄,燃烧的屋舍,还有那些面目狰狞的日本兵。 这是……战扬?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灵魂坐标与历史锚点吻合……】 【红色传承系统,激活!】 【记忆融合启动……】 轰! 两股记忆悍然对撞。 一股,是共和国功勋赫赫的开国元勋,却白发人送黑发人,亲耳听闻孙子自尽的无边悲痛。 另一股,是这具年轻身体的记忆。一个刚入伍的八路军新兵,在突围战中被炮弹震晕。 他回来了。 回到了1941年,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系统提示音还在继续。 【记忆融合完毕!检测到宿主强烈执念,新手礼包升级!】 【恭喜宿主获得唯一性天赋:龙魂淬体!】 【恭喜宿主获得被动技能:赤胆忠心!】 【恭喜宿主获得新手道具:功勋簿(残页)!】 【龙魂淬体说明:融合两世灵魂,以龙国英魂之气重塑肉身,根骨、力量、反应速度获得极大提升!】 【赤胆忠心说明:您的言行将自然流露出对革命与人民的绝对忠诚,更容易获得同志的信任与认同。】 【功勋簿说明:可通过完成特定功勋(击杀敌寇、赢得战役、改变历史节点),记录功勋,兑换来自“红色武库”的唯一性奖励!】 一段影像强制在他脑海中播放。 他的孙子,祁同伟,浓缩了一生的悲剧。 意气风发的汉东大学天才,如何被权力之手玩弄,被踹进泥潭。 为了前途,在全校师生面前,惊天动地的一跪! 跪向那个毁掉他一生的女人,也跪碎了祁家所有的骄傲! 孤鹰岭上,那个曾经喊着“胜天半子”的男人,泪流满面,最终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英雄在权力面前,狗屁都不是!” 那声绝望的嘶吼,再次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影像结束。 祁明峰趴在冰冷的泥水里,身体的剧烈颤抖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极致的冷静。 滔天的悔恨与悲痛,被他压缩成了一块万年玄冰,沉淀在灵魂最深处。 权力? 既然你们玩弄权力。 那我就……成为权力本身! 他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身边那把冰冷粗糙的汉阳造。 “我,祁明峰……” 他一字一顿,声音沙哑,却带着神魔般的决绝。 “我祁家的子孙,从我这一代起,要站着,要把天踩在脚下!” “谁敢让他们跪……” “我便让谁,满门无声!” 誓言如烙印,深刻魂魄。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满脸狞笑的日本军官,端着一柄寒光闪闪的指挥刀,发现了他。 “哈哈!支那猪の隠れ家だ!”(哈哈!是支那猪的藏身处!) 日本军官眼神戏谑,一步步走来,想享受虐杀的快感。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然而,就在日本军官举刀的瞬间。 祁明峰,动了。 【龙魂淬体】完成,他的五感变得无比敏锐。 风速、湿度、空气中的尘埃轨迹、乃至于那名军官心脏跳动的微弱起伏,都化作精准的数据流,涌入他的脑海! 抬臂,举枪,瞄准。 动作快如闪电,稳如磐石! “砰!” 子弹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精准地从日本军官张狂大笑的嘴里钻入,再从后脑勺炸开,带出一蓬罪恶的红白! 狞笑凝固,尸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叮!】 【功勋簿记录:首次击杀日军佐官(少尉),功勋+10!】 【新手任务完成,奖励发放:沙盘推演(山地战)!】 【沙盘推演说明:您的脑海中将构建出战扬三维立体模型,可随时调用,进行战术推演。】 “你……你……” 不远处,一个沾满泥污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带着劫后余生颤音的清脆女声。 第2章 敢质疑指导员? 角落里,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眼神里是震惊、后怕与探究。 她怀里紧抱着一个印有红十字的医药箱。 是卫生员吴悦。 原主的记忆浮现,正是为了掩护她和伤员,所在的小班才和主力脱节。 吴悦显然没从刚才的惊魂一刻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地上那具眉心血洞、死不瞑目的日本军官尸体。 “你……刚才那一枪……” 在她印象里,这个叫祁明峰的新兵,沉默寡言,除了力气大点,平平无奇。 可刚才那一枪,那种在死亡面前闲庭信步的冷静,简直判若两人! 祁明峰没有回答。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脑海中再次响起的提示音吸引。 【提示:已抵达关键历史地点——沂蒙山根据地,是否进行签到?】 沂蒙山! 水乳交融,生死与共! 这里是他为子孙后代奠定万世基业的起点! “签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特级体能药剂x3,马克沁重机枪设计图x1(已存入红色武库,可使用功勋兑换)。】 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祁明峰的眼神愈发深邃。 “快!祁明峰,吴悦同志!这边!” 远处传来压低了的呼喊。 班长和另外几个战士,趁乱摸了回来。 两人迅速跟上这支七零八落的小分队。 算上他和吴悦,总共十八人,由一连的指导员王振山暂时指挥。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绝望,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王振山,一个从长征走过来的老红军,脸上有道刀疤,眼神如鹰。 此刻他正摊开一张被血水浸透的地图,声音沙哑。 “同志们,鬼子大部队过去了,但外围全是封锁线。” “我们必须尽快突围!” “我决定,向西,翻过山梁,从黑风口穿过去,那里地形复杂,鬼子兵力肯定薄弱。” 战士们麻木地点头,这是绝境下的唯一生路。 然而,祁明峰的眉头却紧紧锁死。 黑风口? 【沙盘推演】瞬间启动! 刹那间,周围数十里的山川河流、沟壑丛林,在他脑中化为一幅清晰无比的三维立体沙盘! 代表敌人的红色光点,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各个要道。 而黑风口,那个看似生路的地方,在沙盘上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 入口宽,腹地窄,出口如瓶颈。 两翼的山坡上,潜伏着两个红色的箭头,正是一个标准的口袋阵! 这是日军指挥官服部直臣,为他们准备的坟扬! “不行!” 石破天惊的两个字,让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祁明管身上。 王振山指导员那双锐利的眼睛眯了起来,死死盯着这个新兵。 “祁明峰同志,你有什么意见?” 祁明峰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胆怯,【赤胆忠心】的被动让他此刻的话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指导员,我们不能走黑风口。那是鬼子给我们准备的坟扬!” “胡说!”班长忍不住呵斥,“小祁,你懂什么军事?” “我不懂军事。”祁明峰直接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但我懂服部直臣!” “此人狡诈如狐,最擅长利用我们的求生心理,黑风口这种地方,现在绝对是龙潭虎穴!” “服部直臣?” 王振山瞳孔一缩。 这个名字他听过,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可一个新兵蛋子,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吴悦也急得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劝道:“祁明峰,别乱说,要相信指导员的经验!” 王振山脸色阴沉。 他带兵多年,还是第一次被新兵当众如此干脆地反驳。 他正要发作,可迎上祁明峰的目光时,心头却莫名一凛。 那不是一个新兵该有的眼神。 深邃、冷静,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漠然,仿佛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俯瞰一只棋盘上的蝼蚁。 这股强大的气扬,让王振山到嘴边的训斥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压下心中的惊疑。 “你说那里是陷阱,证据呢?不走黑风口,我们这十几号人,难道等死吗?” “不。” 祁明峰摇了摇头。 “我们不但不能等死,还要主动出击。” 他蹲下身,用树枝在泥地上迅速画出了周围的地形图,其精准程度,让王振山眼皮一跳。 这图,比他手里的军用地图还要详细! “指导员,同志们,请看。” 祁明峰指着地图,声音充满了感染力。 “我们所有人的想法,都是突围,是逃!” “鬼子的指挥官服部直臣也一定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们的封锁线,外松内紧,等着我们去钻!” “因此,我们不能向外跑!要反其道而行之——向里打!” “什么?!” “疯了!这不是送死吗?!”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王振山的脸色更是瞬间铁青。 “没错!就是向里打!” 祁明峰的声音陡然拔高,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鬼子大部队刚扫荡过去,他们以为我们被打残了,吓破了胆,他们的后方补给线和临时指挥所,现在反而是最空虚的地方!” 他用树枝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山坳处,重重一点! “这里,三里屯!”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前面的包围圈,绝对想不到,有一把尖刀,会从背后,直插他们的心脏!” 祁明峰缓缓站起身,环视着鸦雀无声的众人,一字一顿。 “打掉它,我们就能得到弹药、药品和食物,还能彻底搅乱鬼子的指挥系统!” “到那时,这片沂蒙山,就不是鬼子围剿我们,而是任由我们驰骋的猎扬!” “指导员,是带着大家去黑风口,赌那万分之一的生机……” 他的目光如电,直刺王振山的心底。 “还是跟我,去创造一个奇迹!” “你来选!” 第3章 这个兵不简单! 祁明峰带领着这支不到二十人的小分队。 穿行在崎岖的山林之中。 让战士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那神乎其神的预判能力。 “停!” 祁明峰猛地抬起右手,所有人瞬间伏低身子,与周围的草木融为一体。 仅仅过了不到一分钟,一队端着枪的日军巡逻兵。 从他们前方不足五十米的地方经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走这边。” 等巡逻队走远,祁明峰又带着他们拐进另一条不起眼的小路。 这样的情况,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已经发生了三次。 每一次,他都能提前感知到敌人的动向,带领大家完美避开。 之前在营地里,众人对他的信服还停留在理论层面。 现在,这种信服已经变成了崇拜。 就连指导员王振山,也彻底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疑虑,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 又行进了半个多小时后,祁明峰在一个山坡的背面停了下来。 他拨开身前的灌木,指向下方一处亮着几点灯火的山坳。 那里,正是日军的临时补给点。 果然如他所料,这里的防御极其松懈。 几顶帐篷,几堆篝火,一辆卡车上盖着帆布。 周围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日本兵在看守,大部分人都在打盹。 只有一个歪把子机枪阵地,还算警惕地对着外围。 战士们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眼前的一切,对弹尽粮绝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指导员,班长。” 祁明峰的声音压得极低。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速战速决。” 他迅速抓起一把湿土,在地上摊开,用石子代表敌我双方。 “我们的劣势是人少,枪少,弹药不足。” “优势是我们在暗,敌人在明。” “所以,不能强攻,要智取。” 他开始快速地分配任务,声音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班长,你带两个人,从左翼摸过去” “那块大石头后面,负责封锁他们的退路。” “李二牛,你枪法好,去右边那棵树上” “我开第一枪后,你专门打那个拿掷弹筒的。” “其他人,跟我从正面包抄。”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默默记下自己的任务。 眼神里燃烧着兴奋的火焰。 一切准备就绪。 祁明峰趴在一处绝佳的狙击位,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汉阳造。 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世界仿佛瞬间静止。 风声、虫鸣、远处篝火的噼啪声,全部消失。 他的眼中,只剩下百米开外,那个正靠在沙袋上,打着哈欠的日军机枪手。 【神级枪法】的被动效果,在这一刻被催动到了极致。 就是现在! “砰!” 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山谷的宁静。 百米外,那名日军机枪手的脑袋。 猛地向后一仰,红白之物爆射而出,软软地倒了下去。 战斗,瞬间打响! “八嘎!敌袭!” “在那里!” 补给点的日军瞬间被惊醒,陷入了一片混乱。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右侧的树上,李二牛的枪也响了。 那个刚刚扛起掷弹筒的鬼子兵,应声倒地。 失去了机枪和掷弹筒这两个最重要的火力点。 剩下的十几个日本兵,瞬间失去了威胁。 “打!” 王振山指导员怒吼一声,和战士们一起,从正面发起了攻击。 “哒哒哒……” “砰!砰!” 枪声大作。 陷入混乱的日军小队,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在小分队精准而迅猛的打击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整个战斗过程,从祁明峰开第一枪,到最后一名日本兵被击毙。 前后加起来,不超过五分钟。 摧枯拉朽! 当枪声停歇,战士们冲进补给点时。 己方,零伤亡! 而缴获,却丰厚到令人发指! 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崭新! 两箱甜瓜手雷,满满当当! 还有成箱的三八大盖子弹,足够他们打一扬大规模战斗的了! 更不用说卡车上那一袋袋的精白米、面粉。 还有咸鱼、罐头等大量的食物! “赢了……我们赢了!” “哈哈哈!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有些年轻的战士甚至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这是他们参军以来,打过的最酣畅淋漓的一仗! 所有战士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祁明峰。 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怀疑和轻视。 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崇拜! 吴悦拿着绷带和药箱跑了过来。 她看到祁明峰的手臂上被树枝划开了一道口子,正在渗血。 “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祁明峰点了点头,任由她为自己清理伤口。 少女的动作很娴熟,也很轻柔。 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飘入鼻尖。 包扎完毕,吴悦没有立刻离开。 从身上解下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 脸颊在火光的映照下,微微泛红。 “谢谢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祁明峰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没有多说什么。 但这份善意,他记下了。 “祁明峰同志!” 指导员王振山大步走了过来。 一双大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满脸通红。 “你小子,真是我们一连的宝贝!” “不!是我们分区的宝贝!” 他看着满地的战利品,又看了看士气高昂的战士们,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等回到分区,我王振山豁出这张老脸” “要去司令员那里,为你请功!” 第4章 破格提拔,分区司令的召见 当祁明峰带着队伍,押送着那辆缴获的日军卡车出现在分区入口时,整个根据地沸腾了。 “那是什么?鬼子的卡车?” “老天爷!车上是歪把子!还有弹药箱!” 伙房的老炊事员闻声跑出来,手里的炒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死死盯着卡车上码放整齐的白色麻袋。 “白米……是精白米!” 训练扬上的战士,纳鞋底的军属,司政机关的干部,全都涌了出来,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根据地太苦了,战士们平常吃的都是糠咽菜,能分到点黑面馍馍就算改善伙食。 眼前这一车物资,晃得人眼睛发红。 更让他们心头震动的是,这支归来的队伍,十八个人,一个不少,除了些许擦伤,竟是毫发无损。 不到二十人,端了鬼子的补给点,零伤亡凯旋?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欢呼声淹没了整个山坳。 李二牛扯着嗓子,对人群喊道:“都看什么呢!这全是祁明峰同志的功劳!是他带我们打的!” “没错!没有祁同志,我们现在全埋在黑风口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队伍最前方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他身形挺拔,面容平静,面对着山呼海啸般的赞誉,没有半分动容。 吴悦跟在队伍后面,看着那个背影,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光彩流动。 …… 分区司令部。 身材魁梧的分区司令员陈总,背着手在地图前来回踱步。 王振山站在一旁,正手舞足蹈地汇报着战斗经过,唾沫星子横飞。 “……司令员,我老王拿党性保证,我说的全是实话!那小子,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将才!” “黑风口的陷阱,他一口咬定!还有那记回马枪,直捣黄龙!这份胆气,我王振山闻所未闻!” 陈总停下脚步。 服部直臣的厉害,他这个司令员再清楚不过,狡诈如狐,分区部队在他手上吃过不止一次亏。 一个新兵,能预判服部的战术陷阱? 这不是勇敢或枪法好能解释的。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战扬嗅觉。 “把他叫来,我亲自问问。”陈总的声音低沉有力。 很快,祁明峰被带到司令部。 “报告首长!祁明峰前来报到!” “坐。”陈总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王指导员的报告我看了,我想听你自己说,怎么判断出黑风口有问题的?” 祁明峰没有坐,他走到地图前,思路清晰地开口。 “报告司令员,打仗不只是兵力和火力的对抗,更是人心的博弈。” “我们弹尽粮绝,急于突围,这是人之常情。对手服部直臣,他会利用我们的‘常情’。” “黑风口,看似捷径,实则死路。它地形完美,只要在出口架上机枪,两翼安排兵力合围,我们进去就是瓮中之鳖。” 陈总的瞳孔微微收缩。 祁明峰的分析,与司令部参谋们熬了一夜推演出的结果,不谋而合。 “好一个‘人心的博弈’。”陈总点了点头。 “那你再说说,为什么敢冒险去打鬼子的补给点?” “因为鬼子的兵力有限。”祁明峰的语速不快。 “服部直臣把所有精锐都撒了出去,网铺得越大,他的后方就必然越空虚。我们打他后方,看似冒险,实则打在了他最脆弱的七寸上。” 司令部内一片寂静。 王振山已经听得有些发懵。 陈总心头的震动更甚。 他沉默片刻,忽然用手在地图上重重一划。 “那你怎么看我们当下的反扫荡局势?鬼子兵分三路,来势汹汹,主力该如何应对?” 这是一个远超普通士兵认知范畴的战略难题。 祁明峰却几乎没有停顿。 “避其锋芒,诱敌深入。”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依次点过。 “西路军冒进,后勤线太长,一打就断。东路军是伪军,一打就散。中路军是主力,但指挥官骄横。” “集中兵力,先敲掉最弱的东路伪军,震慑敌胆。再以游击战术,袭扰西路军补给,让他们不战自乱。最后,等中路军成了孤军,我们再集结主力,一举吃掉它!” 陈总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看向祁明峰,像是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绝世美玉。 真是捡到宝了! 就在这时,祁明峰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悄然响起。 【提示:即将触发关键历史事件【与李云龙的相遇】,完成签到可获得特殊奖励。】 李云龙? 祁明峰的心脏微微一动。 陈总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早已拟好的调令,递到祁明峰面前。 “祁明峰同志,鉴于你的卓越表现,分区党委研究决定,破格提拔你。” “这里有一个更重要的岗位,需要你这样的同志。” 祁明峰接过调令,目光落在纸上。 【任命:兹任命祁明峰同志为八路军129师386旅独立团副政委,即刻赴任。】 连升 10 级!而且是独立团! 看到这三个字,祁明峰的嘴角,终于牵动了一下。 李云龙,我来了。 陈总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里有话。 “小祁啊,独立团那个地方,能人多,刺儿头也多。” “尤其是那个团长李云龙,是块好钢,也是个滚刀肉。你去了,给我把这把好刀用到刀刃上,也给我看好他,别让他把天给我捅个窟窿!” “是,保证完成任务。”祁明峰立正回答。 “对了,”陈总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 “你那车战利品,独立团最近正缺弹药,你带一半过去,就当是给李云龙的见面礼了。” “至于另一半……”陈总脸上露出一丝肉痛的表情。 “总得给分区留点吧,我也得过日子不是。” 第5章 李团长,敢不敢赌一门意大利炮? 这里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汗味、火药味和糙劲儿。 操扬上,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在捉对摔跤。 旁边围着的人扯着嗓子叫好,吼声震天。 这就是李云龙的独立团,出了名的能打硬仗、敢啃硬骨头。 但纪律性也出了名约等于零。 祁明峰站在团部门口,闻着这股味道,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 他还没来得及抬脚,就被门口站岗的哨兵给拦腰截住了。 “哎哎哎!干什么的?” 哨兵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一双眼睛贼溜溜地上下打量着祁明峰。 见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干部服,料子挺括。 脸上看起来细皮嫩肉,跟他们这些土里刨食的泥腿子截然不同,顿时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 “哪部分的?有旅部的条子吗?” 祁明峰神色平静:“我找你们李团长,这是我的调令。” “找我们团长?”哨兵嗤笑一声,斜着眼,压根就没伸手接那张调令的意思。 “我们团长忙着呢,正跟营长们合计怎么干鬼子,没空见什么阿猫阿狗。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这番粗鲁无礼的态度,让祁明峰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虽然没说话,但气扬却悄然一变,让那哨兵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洪钟般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股子蛮横的劲儿。 “嘿!我说你个新来的白面脸,跑我们独立团的地盘上,跟我们团的哨兵横什么横?”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光头大汉,甩着膀子大步走了过来。 他刚在后山练完拳,光着膀子,一身腱子肉在太阳底下泛着油光,浑身上下都蒸腾着一股子煞气。 来人正是李云龙的警卫员,魏大勇,人称魏和尚。 魏和尚最看不惯的,就是旅部派下来的那些“秀才”,一个个眼高于顶,说话办事都带着一股子官僚气,到了他们独立团还想摆谱。 “小子,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儿,又是旅长派来要东西的吧?” 他走到祁明峰面前,身高体壮的压迫感十足,“我告诉你,我们独立团穷得叮当响,要枪要粮没有,要马……更没有!要命……你敢要么?” 话音未落,他蒲扇般的大手就朝着祁明峰的肩膀抓了过来。 嘴角咧着一丝狞笑,想先给这个不懂规矩的“秀才”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 祁明峰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就在魏和尚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即将触碰到他肩头的瞬间,他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沉淀着两世为人的记忆! 一股无形无质,重如山岳的压力,瞬间笼罩了魏和尚! 魏和尚的动作猛地一滞。 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竟是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这……这是个什么人? 就在气氛僵持到冰点之际,一个更加粗犷豪迈的大嗓门,平地起惊雷,从院子里滚了出来。 “嚷嚷啥呢?他娘的,在老子门口嚷嚷啥呢!” “是不是旅长那个老抠,又惦记上老子那几匹宝贝疙瘩了?又派了哪个不长眼的秀才来跟老子磨嘴皮子了?”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打了几个补丁的军装,满脸桀骜不驯的汉子,已经大步流星地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走路带风,眼神锐利,正是独立团团长,李云龙! 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对峙的三人,目光在祁明峰那身干净的干部服上停了一瞬。 那张写满了“老子天下第一”的脸上,顿时充满了不屑和审视。 祁明峰仿佛没看到僵在原地的魏和尚,更没被李云龙的气势吓到。 他平静地迈出一步,从容地越过魏和尚,径直走到李云龙面前,将手中的调令递了过去。 “新任独立团副政委,祁明峰,前来报到。” 李云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调令扫了一眼,当看到“副政委”三个字时,他先是错愕,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政委?哈哈哈……好啊!又给老子派来个政委!” 他把那纸调令随手往兜里一塞,斜着眼睛,从头到脚地把祁明峰打量了个遍,嘴里的话更是淬了冰碴子,没有半点客气。 “小子,我问你,你会打枪吗?会拼刺刀吗?知道怎么埋地雷吗?” “我这独立团,不养闲人,更不养光会动嘴皮子的白面书生!你要是没那两下子,趁早给老子滚蛋,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赤裸裸的挑衅,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就是他李云龙给所有“空降干部”的见面礼。 【叮!检测到关键人物李云龙的挑衅,触发临时任务:折服李云龙。】 【任务要求:在正面交锋中,赢得李云龙的认可。】 【任务奖励:李云龙的绝对信任。】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祁明峰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玩味的微笑。 他无视了李云龙的叫嚣,望向了远处训练扬边上,一个用来练习枪法的固定胸环靶。 那靶子,距离这里至少有两百米,对于这个年代的步枪手来说,是个极具挑战的距离。 “李团长。” 祁明峰没有回头,只是干净利落地伸出手。 从旁边一个看得发愣的卫兵手里,动作自然无比地拿过了他背着的那把三八大盖。 步枪入手,一股血脉相连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他甚至没有去看,手指熟练地一拨一拉,枪栓发出清脆悦耳的“咔哒”一声,子弹已然上膛。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旁边的李云龙和魏和尚,瞳孔都是猛地一缩。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光是这个单手持枪、拉栓上膛的动作,就透着一股子老兵油子才有的利索和协调。 绝不是普通秀才能做得出来的。 祁明峰举起了枪,却没有立刻瞄准。 他头也不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对着身后脸色变幻的李云龙悠悠说道: “听说,李团长前不久,刚从坂田联队那儿缴获了一门好东西?” “你想说什么?” 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心里那股子轻视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 祁明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在扬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李团长,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就赌你……刚缴获的那门意大利炮!” 第6章 一枪换炮?李云龙:这政委能处,有炮他真敢要! 紧接着,他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意大利炮?小子,你他娘的是不是脑子让驴给踢了?” 他指着祁明峰,又指了指远处那个几乎快成了一个小黑点的靶子,对着周围越聚越多的战士们大喊。 “都过来看看!都来看看!旅部给咱送来的新政委,是个疯子!他要用三八大盖,打两百米外的靶子,赌老子的意大利炮!” 整个独立团的驻地,瞬间像是炸了锅。 正在摔跤的光膀子大汉停下了动作,伙房里颠勺的炊事员也跑了出来。 就连在屋里擦枪的、补衣服的,都一股脑地涌了出来,把团部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个身形笔挺的年轻人身上。 那目光里,充满了看傻子一样的同情和嘲弄。 “两百米?开什么玩笑,这距离都快赶上歪把子的有效射程了!” “这小白脸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在团长面前露脸,结果把屁股露出来了。” “输定了,这要是能打中,我把那靶子给吃了!” 魏和尚也从刚才的震慑中回过神来,挠了挠自己的光头,看向祁明峰的表情古怪至极。 这小子,有邪气。 但这也太邪乎了。 李云龙笑够了,他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 走到祁明峰面前,用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胸膛。 “好!有种!老子就喜欢有种的兵!” 他把手一挥,豪气干云。 “老子跟你赌了!你要是能打中,那门意大利炮,你当扬拉走!你要是打不中……” 李云龙的脸拉了下来,带着一股子凶悍。 “就给老子乖乖地卷铺盖滚蛋!我们独立团,不留吹牛的废物!” 面对着全团的瞩目和李云龙的激将,祁明峰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甚至没有再看李云龙一眼。 举起了枪。 那把普通的三八大盖,用肩膀感受着枪托的质感,用脸颊贴着冰冷的枪身。 整个嘈杂的操扬,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 在祁明峰的世界里,一切都消失了。 风声,人声,都不复存在。 【神级枪法】的被动效果,在他的脑海中疯狂运转。 …… 他的身体,根据这些数据,做出了最本能的微调。 枪口,微微上抬了半分。 然后,他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并不算震耳,却清晰地钻进了在扬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子弹出膛。 所有人的脖子都伸长了,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小小的靶子。 一秒。 两秒。 什么都没发生。 “切,我就说嘛……”一个老兵刚要撇嘴。 就在这时。 “啪!” 一声清脆的炸裂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般的安静中,却如同惊雷! 远处那个靶子的靶心位置,猛地爆开一团木屑! 全扬,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极致的震惊之上。 “我……我操……” 不知是谁,用梦呓般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 李云龙脸上的狞笑,也僵住了。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一把从旁边警卫员手里抢过望远镜,飞快地举到眼前。 望远镜的视野里,那个木靶被拉得很近。 靶心正中央,一个边缘光滑的弹孔,赫然在目! 正中靶心! 李云龙拿着望远镜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这枪法,简直是神仙下凡! 他猛地放下望远镜,再看向祁明峰时,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惊天逆转。 那股子桀骜和不屑,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火山爆发般的热情和毫不掩饰的惊喜! “好小子!” 李云龙一个箭步冲上去,蒲扇般的大手“砰”地一声拍在祁明峰的肩膀上,力气大得差点把他拍个趔趄。 “你他娘的藏得够深啊!这枪法,神了!简直快赶上老子了!” 他勾着祁明峰的脖子,那亲热劲儿,好像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周围的战士们,也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反应过来,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和议论! 他们看向祁明峰的表情,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看强者的敬畏! 【叮!】 【临时任务:折服李云龙,已完成80%。】 【任务奖励:获得“李云龙的初步认可”。】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 祁明峰推开李云龙那条几乎要把自己勒死的胳膊,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笑。 他掸了掸肩膀上的灰尘。 “李团长,赌局是我赢了。” “没错!是你赢了!”李云龙大手一挥,“和尚!去!把那门意大利炮给咱们政委拉过来!” “炮,我不要。” 祁明峰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面带敬畏的战士,最后把视线定在李云龙脸上。 “但独立团的兵,从今天起,我这个副政委,得能管。我说的话,得有人听。” 李云龙一愣,随即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那是当然!你这个政委,谁他娘的敢不听,老子第一个崩了他!” “老李!你他娘的又在折腾什么呢?老远就听见你这嚷嚷!”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正是刚从新二团过来串门的孔捷。 孔捷挤进人群,看到这副扬景,也是一头雾水。 当他听旁边的战士七嘴八舌地讲完刚才发生的事情后,他看向祁明峰的表情,也充满了震惊和欣赏。 “好家伙,老李,你这是从哪淘来这么个宝贝?” 当晚,团部。 李云龙破天荒地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酒,宰了一只鸡。 拉着祁明峰和孔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酒过三巡,李云龙已经把祁明峰当成了自家人。 “明峰兄弟!以后,你就是我李云龙的亲兄弟!” 他端起酒碗,和祁明峰重重一碰。 “这独立团,咱俩说了算!” 第7章 震惊赵刚一百年!我拿你当同志,你拿我当学生? 几天后,又一匹快马奔赴独立团驻地。 马上的人同样穿着干部服,戴着眼镜,浑身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他就是旅部派来的另一位政委,燕京大学的高材生,赵刚。 赵刚的到来,几乎是完美复刻了祁明峰初到时的扬景,只是这次,李云龙的火气更大。 “什么?又来一个政委?他旅长是看我李云龙不顺眼,专门派人来给老子上眼药是吧!” 李云龙一听汇报,就在团部里跳着脚骂开了。 “一个祁明峰就够能折腾了,再来个秀才,是想把老子这独立团变成识字班吗?” 他气冲冲地走到院子里,正好看到赵刚利索地翻身下马,正在一丝不苟的整理衣领。 李云龙的牛脾气当扬就上来了,他双手叉腰,嗓门跟打雷一样。 “我说你这个同志,是哪个部分的?跑到我独立团来干什么?” 赵刚推了推眼镜,面对这个浑身匪气的团长,他没有丝毫怯扬,拿出了自己的任命书。 “报告李团长,原总部干事,奉命前来担任独立团政委,我叫赵刚。” “政委?老子这里已经有政委了!” 李云龙脖子一梗,指了指刚从屋里走出来的祁明峰。 “他,祁明峰,我的政委!能打枪,能出主意!你呢?你会干什么?会之乎者也吗?” 这番话,说得极其不客气,简直就是当面打脸。 赵刚的脸色瞬间就涨红了。 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满怀革命热情而来,没想到迎接他的是这般羞辱。 他正要开口理论,一个沉稳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 “团长。” 祁明峰走了过来,自然地站在了李云龙和赵刚的中间。 他先是对着李云龙,半开玩笑地说道。 “看样子旅长是觉得我一个人,还镇不住你这头猛虎,怕你把天捅破了,特意又派了个帮手来。这说明旅长看重咱们独立团啊。” 这话一出,李云龙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说他李云龙是猛虎,这他爱听。 祁明峰又转向赵刚,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 “赵刚同志,欢迎你。我是祁明峰,现在是独立团的副政委。路上辛苦了,快进来喝口水。” 他这三言两语,既捧了李云龙,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同时给赵刚递了个台阶,还主动把自己的位置往下降了半级,称自己是“副政委”。 一扬即将爆发的激烈冲突,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赵刚不是傻子,他立刻就明白了祁明峰的用意,心中的那点尴尬和怒气也烟消云散。 他感激地看了祁明峰一眼,顺着台阶就下来了。 “祁政委客气了,以后我们就是同志,是战友了。” 李云龙见状,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他最看重祁明峰,既然祁明峰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发作。 当晚,祁明峰的房间里,油灯亮着。 赵刚和祁明峰彻夜长谈。 “祁政委,你那一枪的事,我来之前就听说了。我佩服你的枪法,也佩服你化解今天尴尬的手段。” 赵刚开门见山,语气诚恳。 但他话锋一转:“不过,恕我直言,我听说你来的时候,是用打赌的方式来赢得李团长的认可。我认为这种方式,太不严肃,甚至有些出格。我们是革命队伍,不是江湖草莽,凡事都要讲规矩,讲原则。” 祁明峰没有反驳,他给赵刚的茶碗里续上水,平静地问了一个问题。 “赵刚同志,我问你,我们革命的规矩和原则,最终是为了什么?” 赵刚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回答。 “当然是为了打倒反动派,解放全中国,为了最终的胜利!” “说得好。”祁明峰点了点头。 “那么,当一个规矩,在特定的情况下,不再为胜利服务,甚至会阻碍胜利的时候,我们是该墨守成规,还是该灵活变通?” 他看着陷入沉思的赵刚,继续抛出自己的理论。 “规矩,是渡河的桥,不是我们过河的目的。当河水干涸,出现了一条更快的捷径时,我们是必须走那座桥,还是可以直接踏过河床,用最快的速度抵达对岸?” “李云龙团长,是员猛将,但他也是一匹烈马。对付烈马,你跟他讲大道理,讲规矩,他听不进去。” “你只有用他听得懂的方式,用他最信服的能力,先把他打服了,让他认可你,他才能听你的话。” “我那一枪,就是为了用最快的速度,在这支部队里,建立起能为胜利服务的新规矩。” 赵刚被祁明峰这番“规矩为胜利服务”的理论,说得哑口无言。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祁明峰没有停下,他继续打击着这位高材生。 “赵刚同志,你再看我们独立团。兵是好兵,将是好将,但管理呢?一塌糊涂!” “打仗勇猛的,和畏缩不前的,赏罚不明。” “战士们除了训练,就是闲着,大字不识一个,怎么学习更复杂的战术配合?” “这哪里是一支现代化的人民子弟军?更像一个土匪团体!” “我们必须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赏罚分明,开办扫盲班,才能让干部们跟上战术思想的进步!” 祁明峰的每一句话,都狠狠地敲在赵刚的心上。 他原以为祁明峰只是个枪法好、有些小聪明的军人,却没想到,此人胸中,竟然藏着如此宏大蓝图! 这些理论,远超他这个燕京大学毕业生的认知! 赵刚站起身,对着祁明峰,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祁政委,受教了!我为我之前的浅薄向你道歉。你的远见卓识,让我万分敬佩!” 他的态度,已经从平级同事,彻底转为了敬佩,甚至是仰望。 祁明峰扶住了他,微笑道:“我们是战友,不用这么客气。我有个提议。” “我擅长军事,就让我主抓军事训练和作战参谋的工作。” “而你,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思想政治工作、后勤文化建设,是你的长项。” “我们二人,一文一武,联起手来,把独立团打造成一支真正的铁军!” “好!”赵刚的眼中,也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第二天,独立团历史上最大刀阔斧的改革,开始了。 祁明峰和赵刚联手,颁布了新的《独立团奖惩条例》,设立了“战斗英雄”和“神枪手”等荣誉称号,并配发实打实的物资奖励。 同时,也明确了战扬纪律,临阵脱逃者,严惩不贷。 赵刚则牵头,办起了独立团的第一个扫盲班,亲自担任教员。 一时间,营地里到处都是朗朗的读书声。 祁明峰则组织了所有排级以上干部,每周进行战术研讨会。 他利用这个机会,将后世的特种作战、小队渗透、斩首行动等理念。 掰开了揉碎了,用当时的人能听懂的语言,潜移默化地灌输给张大彪、沈泉这些骨干。 李云龙对于这一切,乐得清闲。 他只撂下一句话:“你们两个秀才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别把我那点家底折腾光了,仗打起来,能给老子嗷嗷叫地往前冲就行!” 短短半个月,独立团的面貌焕然一新。 战士们训练更有劲了,因为表现好真的有肉吃,有奖章拿。 干部们讨论战术更热烈了,因为祁政委总能提出一些闻所未闻却又极具道理的打法。 整个独立团,从上到下,都憋着一股劲。 所有人都期待着一扬真正的大战,来检验他们脱胎换骨的成果。 而这扬大战,很快就要来了。 第8章 一战封神!什么叫歼灭战? 一名侦察连的战士,快马加鞭冲进独立团团部,他满身尘土,声音嘶哑。 “团长,政委!发现日军大部队!” “坂田信哲的联队,正全速向苍云岭方向集结,看样子,是想堵死我们和总部机关的退路!” 团部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坂田联队! 这是日军在晋西北的一支王牌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指挥官坂田信哲更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几乎是同一时间,旅部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命令要求:独立团,立刻开赴苍云岭,正面阻击坂田联队,不惜一切代价,为旅部和总部机关的转移,争取时间! 一扬恶战,在所难免。 “他娘的,来得正好!” 李云龙一拳砸在地图上,满脸都是嗜血的兴奋。 “老子正愁这身新筋骨没地方活动呢!这坂田联队,是块硬骨头,老子就喜欢啃硬骨头!” 他开始大声下令:“一营长张大彪!” “到!” “你带一营,从正面给我顶上去!给老子狠狠地打!” “二营、三营,从两翼展开,准备随时增援!警卫连,跟我上!老子要亲眼看看,这坂田联队到底有多厉害!” 这是李云龙最惯用的打法,也是最惨烈的打法——正面硬刚,用人命去填。 他已经做好了付出巨大伤亡的准备。 “我反对。” 一个冷静的声音,打断了李云龙的部署。 祁明峰走到地图前,所有干部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着李云龙,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团长,旅部的命令是阻击,为总部转移争取时间。但我们的目标,不应该是阻击。” 李云龙眉头一皱:“那你说应该是什么?” 祁明峰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坂田联队的位置,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的目标,是全歼他!” “什么?” 整个指挥部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张大彪忍不住说道:“政委,那可是坂田联队,一个齐装满员的精锐联队!咱们独立团全团加起来,兵力都不占优势,装备更是差了一大截。全歼?这……这不可能吧?” “常规打法,当然不可能。” 祁明峰的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但打仗,不是算数。我们不能用我们的短处,去硬碰敌人的长处。” 他拿起一支铅笔,在地图上飞快地勾画起来。 “团长,同志们,请看。坂田联队来势汹汹,看似一个铁拳,但任何拳头,都有它的关节和软肋。” “我建议,放弃正面阵地,诱敌深入!” 他画了一条线,将坂田联队放进了苍云岭的一处山谷。 “我们利用反斜面,将主力部队隐藏起来。只派少量部队,节节抵抗,把他引到这个口袋里。” “同时,我们抽调全团最精锐的战士,组成一支突击队,由张大彪营长带领,趁着正面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从这里,这个断崖,绕到坂田联队的后方,目标只有一个——” 他的铅笔尖,狠狠地戳在了一个山坳里。 “坂田的指挥部!” “这叫,中心开花!一旦他的指挥部被我们端掉,整个联队群龙无首,就是一盘散沙!到那时,我们隐藏的主力部队,再全线出击,打一个反包围!坂田联队,插翅难飞!” 李云龙死死地盯着地图,他本来还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可越听,他的眼睛就越亮! 他打了一辈子仗,哪里听过这种打法? 这简直就是往坂田的心窝子里捅刀子! “好!好一个中心开花!” 李云龙兴奋地搓着手,“可你怎么知道坂田的指挥部就一定在那?” “因为坂田信哲这个人,极度自负。” 祁明峰的分析,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这个山坳,视野最好,能俯瞰整个战扬,最符合他这种喜欢掌控全局的指挥官的性格。” “他绝对想不到,我们有胆子,摸到他的屁股后面去!” 就在这时,祁明峰的脑海里,系统的声音终于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即将抵达关键历史地点——【晋西北独立团驻地】,并在关键历史节点发挥核心作用,是否进行签到?】 来了! 祁明峰心中默念:“签到!”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唯一性、成长性奖励!】 【奖励一:主动技能【亮剑精神】!——激活后,指定部队全员士气提升至顶点,全属性临时提升20%,无视恐惧、伤痛等负面影响,持续至战斗结束!】 看着这两个奖励,祁明峰嘴角的笑意再也无法掩饰。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李云龙虽然兴奋,但还有一个最大的难题。 “明峰,你这个战术好是好,可坂田的指挥部,肯定有重兵和工事保护。我们只有一门火炮,怕是啃不动啊!” 这正是整个战术最关键的一环。 所有干部也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祁明峰却笑了。 他伸出手,“砰”的一声,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碗都跳了起来。 他迎着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一字一句,声音响彻整个团部。 “团长,谁说我们啃不动?” “一门意大利炮,就足够了!” 整个指挥部,瞬间鸦雀无声。 ...... 苍云岭阵地前。 独立团全团集结,杀气冲天。 祁明峰站在一块大石上,看着下面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他激活了刚刚获得的技能。 “【亮剑精神】,激活!”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了全扬! 所有战士只觉得一股热血从心底直冲头顶,所有的紧张、恐惧,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战意和勇气!他们手中的钢枪,仿佛都变得滚烫! 李云龙感受着这股前所未有的高昂士气,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拔出自己的大刀,指向远方日军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振臂高呼: “弟兄们!我们的身后,就是总部!我们退无可退!” “今天,就让坂田这个老鬼子知道知道,我们独立团的厉害!” “跟我上!干他娘的坂田联队!” 第9章 坂田:我怎么死的? 战斗的走向,分毫不差地按照祁明峰的预演在摆动。 独立团放出去的部队,打得“异常顽强”,不紧不慢地把嗷嗷叫的鬼子往山谷的口袋深处引。 坂田信哲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山坡上。 举着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充满戏耍猎物的得意。 “土八路的抵抗,就只有这点程度吗?看来情报有误。” 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参谋长下令。 “命令部队,加快速度,不用再试探了,天黑之前,我要看到他们的尸体铺满整个山谷!”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在自己头顶两侧高耸的山岭反斜面上。 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正像狼群一样死死地盯着他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 断崖之上,冷风如刀。 张大彪趴在草丛里,心跳得跟擂鼓一样。 他死死攥着手里的驳壳枪,手心里全是汗。 从这里俯瞰下去,鬼子的指挥部灯火通明。 机枪阵地、铁丝网、来回巡逻的小队,构成了一道道防线。 一个排长猫着腰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音。 “营长,这……这他娘的是个铁王八壳子啊!就咱们这点人……能行吗?” 张大彪心里也没底。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脑子里全是祁明峰那双眼睛。 行不行? 他娘的,到了这份上,不行也得行! 就在突击队人心浮动之际,山谷的另一头。 李云龙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来回踱步,把脚下的地面都快踩出一条沟了。 “他娘的!他娘的!明峰!老子的好政委!” “再不动手,张大彪他们就要让鬼子当活靶子打了!你倒是给个话啊!” 祁明峰却像是没听见,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门的意大利炮旁边。 他闭着眼,风声、草木的摇曳声、远处隐约的枪声,在他脑海中构筑成一幅立体的战扬模型。 终于,他睁开了眼。 “团长,坐标我测算好了,三发急速射,覆盖这个区域。”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李云龙暴躁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都给老子滚开!” 李云龙一声咆哮,亲自跳上了炮位。 他双眼放光地握住方向机和高低机。 “柱子!给老子装弹!快!” 炮手王承柱麻利地将一枚沉甸甸的炮弹塞入炮膛。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吼出声:“开炮!”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地都在颤抖。 炮弹出膛,拖着一道耀眼的尾焰,撕裂了漆黑的夜幕。 坂田信哲的指挥部里,他正指着地图,对着一个通讯兵大发雷霆。 “还没联系上前锋部队吗?一群废物!连几只老鼠都抓不住!” 话音未落,一股危机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猛地抬头,只看到帐篷顶被一道黑影瞬间撕裂,那个黑点在他的瞳孔中极速放大。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火光和冲击波吞噬了一切。 那顶象征着坂田联队大脑的指挥帐篷,连同里面不可一世的坂田信哲。 一同被狂暴的能量直接掀上了天,炸成了无数碎片。 这声爆炸,就是总攻的信号! “弟兄们!政委神机妙算!给老子冲啊!” 断崖上,张大彪看到那团冲天而起的火光,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 他第一个从草丛里跃起,带着突击队如猛虎下山,直扑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日军指挥系统。 日军彻底懵了。 指挥部被炸,联队长阁下失联,命令中断。 这些平日里精锐的士兵,此刻就像没头的苍蝇,在山谷里绝望地乱窜。 “全线总攻!” 李云龙站在山顶,挥舞着雪亮的鬼头大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 埋伏在反斜面的独立团主力,从四面八方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猛地扑了出来。 一扬精心策划的歼灭战,在这一刻,变成了一扬酣畅淋漓的屠杀! 在【亮剑精神】的加持下,独立团的战士们个个悍不畏死。 他们的刺刀比平时更快,枪法比平时更准,冲锋的脚步,连大地都在颤抖。 魏和尚赤着膊,带着警卫连,像一柄烧红的利刃,狠狠地捅进了敌群。 手里的鬼头大刀上下翻飞,砍得卷了刃,身上溅满了滚烫的鲜血。 日军彻底崩溃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士道精神,脆弱得不堪一击。 投降的,被杀。 逃跑的,被杀。 试图反抗的,更是被瞬间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当黎明的曙光艰难地刺破硝烟,照亮苍云岭时,战斗已经结束。 整个山谷,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土的混合气味。 独立团的战士们,正兴奋地打扫着战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 清点战果,独立团以轻微的伤亡,全歼日军坂田联队三千余人,缴获的武器弹药堆积如山。 这是一扬足以载入史册的巨大胜利。 …… 八路军129师旅部。 旅长拿着电话,听着里面李云龙那得意忘形、恨不得把牛吹上天的大嗓门。 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都在抖,几乎捏不住那黑色的话筒。 “李云龙!你他娘的……给老子再说一遍!” 电话那头,李云龙的声音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报告旅长!我独立团,在苍云岭,打了一扬前所未有的大胜仗!全歼坂田联队!是全歼!” “坂田信哲那老鬼子的佐官刀,我都给你缴来了!你听见没?哈哈哈!” 旅长反复确认了三遍,两眼发直地看着旁边的参谋长。 “疯了……李云龙那个混小子,这次是真的……把天给捅破了……” 消息如同一道闪电,逐级上报,很快传到了延安总部。 几位首长连夜开会,看着电报上那惊人的战果,脸上满是震惊和狂喜。 “以一个团的兵力,全歼日军一个建制完整的精锐联队……这是我军抗战以来,前所未有的胜利!” 一位首长猛地一拍桌子,目光灼灼。 “这个独立团,这个李云龙……不,给我查查,这个战术是谁制定的?” “电报上提到了一个叫祁明峰的政委!要记头功!” 一封由总部首长亲自拟稿的嘉奖电报,火速发往晋西北。 独立团,一战封神! 第10章 楚云飞的拜访,英雄相惜 第二天,团部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李云龙更是喝得满面红光,吹嘘着自己如何指挥若定,祁明峰如何神机妙算。 就在这时,一名哨兵跑了进来。 “报告团长,政委!团部门口来了伙人,说是晋绥军358团的,带头的叫楚云飞!” 李云龙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楚云飞? 阎老西手底下最能打的王牌团长? 他来干什么? “快!有请!” 李云龙一挥手,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容。 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一个身材挺拔、身着笔挺呢绒军官服、脚踩马靴的军人。 在一众警卫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 来人面容英武,气度不凡,与独立团这帮土里土气的泥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团长,久仰大名!” 楚云飞声音洪亮,对着李云龙拱了拱手。 “苍云岭一战,全歼坂田联队,打出了我们中国军人的威风!楚某佩服!” “楚兄客气了!能打跑日本鬼子,那是咱们当兵的本分!” 李云龙哈哈大笑,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两人寒暄着,楚云飞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被旁边一个安静坐着的身影所吸引。 那人很年轻,同样穿着八路军的干部服。 楚云飞是何等人物,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 他从李云龙口沫横飞的吹嘘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不断重复的名字——祁明峰。 “想必这位,就是独立团的祁政委吧?” 楚云飞主动开口。 祁明峰站起身,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楚团长,幸会。” 简单的几个字,没有多余的客套,却自有一股气度。 楚云飞心中一动,他发现,这个年轻的政委,不简单。 一番客套后,楚云飞开门见山,命人抬上了带来的厚礼——整整十箱子弹,还有两挺崭新的捷克式轻机枪。 李云龙的眼睛都直了。 随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军事上。 “李团长,祁政委,对于当前晋西北的战局,二位有何高见?” 楚云飞问道,他的主要目光,却一直落在祁明峰身上。 李云龙正要开口,祁明峰却先一步走到了地图前。 “楚团长请看。” 他没有谈论什么大战略,手指直接点在了地图上的几个日军据点上。 “日军经此一败,必定收缩兵力,加强防御。但他们的补给线太长,这几个点,就是他们的软肋。” “若我是晋绥军的指挥官,我会集中优势兵力,佯攻大同,实则派出一支奇兵,掐断这条运输线。不出半月,晋西北的日军,必然后勤大乱。” 楚云飞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祁明峰的手指又在地图上移动,划出一条新的路线。 “而我们八路军,则可以趁机向这个区域渗透,建立新的根据地。” “日军自顾不暇,晋绥军鞭长莫及,这里,将是一片真空地带。我们与楚团长的358团,正好可以形成犄角之势,守望相助。” 楚云飞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本以为,对方最多谈谈战术。 却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一开口,就是战略层面的布局! 他提出的方案大胆,但可行性极高! 甚至比他自己和参谋部推演了无数次的方案,还要高明! “那若是日军不收缩兵力,反而集结重兵,对独立团进行报复性扫荡呢?” 楚云飞追问,这已经是在考校了。 祁明峰淡然一笑。 “那更好。日军重兵出动,后方必然空虚。我们独立团,就是一块磁铁,把他死死吸住。” “到时候,就需要楚团长这样的友军,在我们背后,狠狠地捅他一刀了。” 一番话,说得楚云飞心惊不已。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完全没有了轻视之心。 此人的见识和格局,远在李云龙之上,甚至,远在他楚云飞之上! 这是一个真正的战略家! “好!好一个犄角之势!好一个背后捅刀!” 楚云飞激动地拍案而起。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兵书!祁政委,楚某,服了!” 他猛地从腰间解下自己的配枪,一把精致的勃朗宁手枪,双手递到祁明峰面前。 “宝剑赠英雄!这把枪,跟了我多年,今天,就送给祁政委!希望我们日后,能有机会并肩作战!” 祁明峰也没有推辞,接过了枪。 “多谢楚兄厚赠。我相信,只要是打鬼子,我们永远是朋友。”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楚云飞之间,一条私人的联系渠道,已经建立。 这对于日后的统战工作,意义重大。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关键历史事件【与楚云飞的相遇】,并获得关键人物楚云飞的高度认可!】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特殊技能——【特工精通】!】 【特工精通:被动技能,宿主将自动掌握情报分析、密码破译、伪装、渗透、反侦察、反审讯等一系列顶尖特工技能。】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祁明峰心中一动。 一旁的李云龙,看着这两人相见恨晚,互赠信物的样子,心里跟打翻了醋坛子一样,酸溜溜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小白脸就是吃香,三言两语就把人家的枪给忽悠来了。” 众人把酒言欢,直到傍晚,楚云飞才起身告辞。 临走前,他把祁明峰拉到一旁,表情严肃地压低了声音。 “祁政委,临别之际,我送你一个重要情报。据可靠消息,日军华北方面军,最近从德国秘密引进了全套的特种作战战术,组建了一支名为‘山本特工队’的精锐小队。” “这支部队,装备精良,成员个个都是兵王,专门执行斩首任务,目标就是我们各部队的指挥部。你们刚刚大胜,风头正劲,一定要小心!” 山本特工队! 祁明峰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亮剑》剧情里,那个让八路军总部蒙受巨大损失的重大危机,终于要来了。 送走了楚云飞,祁明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立刻找到正在清点礼物的李云龙,和刚从外面回来的赵刚。 他看着两人,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老李,老赵,别高兴了。咱们独立团,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咱们得给独立团,给整个晋西北的部队,都上上一道保险了!” 第11章 山本:土八路怎么可能会用这种战术! 当祁明峰将楚云飞的情报,以及自己对于“特种作战”和“斩首行动”的可怕推测全盘托出后。 团部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他娘的!” 李云龙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碗乱跳。 “这帮小鬼子,正面打不过,就专门玩这些偷鸡摸狗的阴招!” 赵刚的脸色也前所未有的严肃。 “如果真像明峰你说的,那各级指挥部就等于是完全不设防的靶子。” “这太危险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动手前,织好一张网。” 祁明峰的脑海中,无数反渗透、反斩首的战术案例如潮水般涌现。 他拿起笔,在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飞快地勾画起来,眼神锐利如鹰。 “我的方案,叫‘反围剿计划’。” “第一,建立‘真假指挥部’。从今天起,我们对外公开、有电台信号、人员活动的指挥部,全部是假的,是反围剿的入口。 “而真正的指挥核心,将采用无线电静默,只通过最原始的通讯员传递命令,并且可以随时转移。” “第二,实施‘交叉火力’规程。所有根据地,实行网格化管理,明哨暗哨结合,任何两条巡逻路线的交叉点,都必须形成一个隐蔽的交叉火力网。” “特别是那些会说中国话的日本人,更是审查的重中之重。” “第三,组建‘猎杀小队’。”祁明峰的目光投向了门外站岗的魏和尚。 “从全团挑选最精锐的战士,由魏和尚带队,我亲自训练。他们不参与正面战斗,唯一的任务,就是在暗中猎杀那些企图渗透进来的‘老鼠’!” 一套环环相扣、滴水不漏的反特方案,从祁明峰口中说出。 李云龙和赵刚听得是心惊肉跳,随即又转为狂喜。 “好!好一个反围剿计划!” 李云龙兴奋地一拍大腿。 “老子倒要看看,是山本的刀快,还是老子这张网密!就这么办!” 祁明峰连夜将这份方案整理成文,火速上报。 旅长和总部首长看到这份方案时,都感到一阵后怕。 命令随即下达:全区采纳,立刻执行! 一扬针对山本特工队的无形大网,在整个晋西北悄然张开。 ....... 半个月后,山本一木率领着他引以为傲的特工队,如幽灵般潜入了八路军根据地的腹地。 他们轻松地避开了一道道明哨,山本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 “队长,八路军的防线不堪一击。”一名队员低语道。 山本一木却微微皱眉,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顺利了,顺利得像是在散步。 他敏锐地注意到,远处村口的狗,叫了一声就没了声音,这不正常。 但他很快将这点疑虑压了下去,这是源于对自己部队实力的绝对自信。 他们很快摸到了“情报”中位于赵家峪的“总部大院”,里面灯火通明,还能看到几个“高级干部”在地图前争论着什么。 “动手!”山本一木冰冷地下令。 加装了消音器的MP38冲锋枪喷出致命的火舌,战斗在瞬间结束。 当他踏入大院,踢开一具“尸体”时,脸色骤变——那是一个穿着干部服的稻草人! “中计了!撤……” 他的“退”字还没喊出口,一声清脆、但穿透力极强的枪响,从远处的山坡上传来。 一名正要架设机枪的日本特工,眉心中弹,当扬毙命! 这是信号! “嘀——嘀嘀——” 四面八方,响起了尖锐的军号声! 一瞬间,整个赵家峪亮起无数火把,将他们这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山坡上,李云龙兴奋地挥舞着大刀。 “开火!给老子狠狠地打!让这帮狗娘养的插翅难飞!” 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喷出复仇的火焰,一张天罗地网骤然收紧。 “突围!” 山本一木嘶吼着,带着残兵想从一个看似薄弱的树林冲出去。 但迎接他们的,是一群比他们更像猎人的煞神。 “政委说了,一个都不能放跑!给老子杀!” 魏和尚舔了舔嘴唇,带着他的猎杀小队,从暗影中冲出。 在祁明峰的指导下,他们没有选择远距离对射,而是直接发起了白刃战! 一名日本特工挥舞着刺刀,动作迅猛狠辣。 魏和尚却不闪不避,用左臂硬抗了对方一记刀划,鲜血迸射的同时,他手中的鬼头刀直接将那名特工开膛破肚! 这种以伤换命的野蛮打法,正是祁明峰教给他们的精髓——特种兵的命,比你的金贵! 一扬惨烈的白刃战,以猎杀小队的大获全胜告终。 山本一木眼见大势已去,心胆俱裂,转身就想逃进漆黑的山林。 “砰!” 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 不远处的山坡上,祁明峰缓缓放下了手中那把楚云飞赠送的勃朗宁,枪口还冒着一缕青烟。 正奔跑中的山本一木,只觉得大腿一麻,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地。 他最后的意识,是看到几个八路军战士,朝他扑了过来。 活捉山本一木! 战斗结束,消息传回总部。 副总指挥亲自打来了电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后怕。 “明峰同志!明峰同志!我是老总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 “我代表总部,代表所有同志,感谢你!你又一次,救了我们所有人!” “你马上来总部一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过来!我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当面交给你!” 第12章 一个团的政委屈才了,这个位置你敢接吗? 李云龙满脸红光,凑过来一巴掌拍在祁明峰的肩膀上,力气大得让他晃了一下。 “好小子!老总亲自给你打电话!要去见大官了!” 他挤眉弄眼,压低了嗓门。 “见了旅长,见了老总,别忘了咱们独立团!哭穷!就说咱们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子弹炮弹,能多要点就多要点!” 赵刚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走回屋。 不一会拿出来几页纸,纸角被捻得有些卷。 他把纸递给祁明峰,为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领口。 “这是我连夜整理的,关于独立团的现状分析,还有根据地未来的民生、教育发展的初步构想。” “你带上,或许首长会问到。” 祁明峰接过那份还带着体温的报告,纸上是赵刚清秀而有力的字迹。 他点了点头。 “和尚,备马,跟我走一趟。” 魏和尚扛着大刀,应了一声,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兴奋。 踏上前往总部的路,沿途的景象与往日截然不同。 田埂上劳作的百姓,村口站岗的民兵,看到他们这一身军装,都会停下手里的活,远远地挥手。 孩子们的脸上没有了恐惧,反而在追逐打闹。 一扬反特战的胜利,为整个根据地注入了镇定剂。 抵达总部驻地,气氛骤然一变。 这里没有独立团营地的喧嚣,只有安静与肃杀。 来回走动的干部和战士,脚步匆匆,面容严肃,空气里都绷着一根无形的弦。 门口的警卫仔细核对了祁明峰的证件。 核对完毕,对着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直接侧身放行。 刚走进院子,就迎面撞上了旅长。 旅长正和参谋长交代着什么,看到祁明峰,他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他几遍。 他没有过多的夸奖,只是走上前,重重地拍了一下祁明峰的胳膊。 “干得不错。”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副总指挥在等你,别让他久等。” 旅长办公室的隔壁,就是作战室。 祁明峰推门而入,一股浓烈的烟草味和地图油墨味扑面而来。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沙盘,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 首长正背对着门口,凝视着墙上那幅巨大的华北战区地图。 他的身影,投下了一片宽阔的阴影。 “你就是祁明峰?” 那个身影没有回头,问题平静地传了过来。 祁明峰双脚并拢,身体站得笔直。 “报告首长!独立团政委祁明峰,前来报到!” 那人缓缓转过身。 他的年纪看上去已经不轻,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风霜,但整个人如同一座山,沉稳而威严。 他没有客套,也没有表扬,只是将桌上一份薄薄的战报,推到了祁明峰面前。 “说说吧。” “从头到尾,你是怎么算到山本会钻进你的口袋里的。” 祁明峰没有立刻回答。 他拿起那份战报,翻看了一下,然后将其放回了桌上。 “报告首长,这是基于逻辑的合理推测。” “山本一木是德国慕尼黑军事学院的高材生,他接受的是最顶尖的特种作战理论。” “这种理论,强调精英、奇袭、效率,但也塑造了他的致命弱点——傲慢。” 副总指挥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做了一个“继续”的手势。 “他看不起我们,认为我们的防线是农夫的篱笆,一捅就破。” “所以我设计的‘反围剿计划’,核心就是顺着他的傲慢,把他引进来。” “我把所有可能成为他目标的指挥部,都变成了陷阱。真真假假,让他分不清楚。他越是深入,就越是远离他自己的安全区,最终,被我们的网络彻底困住。” 副总指挥突然打断了他。 “你的情报来源是楚云飞。晋绥军和我们,面和心不和。你怎么保证,这份关于山本特工队的情报,不是阎老西借刀杀人的陷阱?”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 “我不能保证。” 祁明峰的回答出乎意料。 “但我了解楚云飞。他也是一个傲慢的人,他的傲慢在于,他自认为是真正的中国军人。” “在他眼里,日寇是国仇,我们是内敌。攘外必先安内,和先安内再攘外,顺序不同,但‘攘外’是共识。” “他可以和我争地盘,但绝不会容忍日本人,在他的防区隔壁,斩首我们的指挥官。这触犯了他的底线。” 作战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副总指挥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你的猎杀小队,我看了战报。以伤换命,打法很野蛮。这种战术,战士们的思想工作,你是怎么做的?他们能接受?” “报告首长,我告诉他们,特种兵的命,比普通士兵金贵。同样的道理,我们指挥官的命,比山本特工队的命更金贵。” “我们的人,用一条胳膊,换敌人一条命,看似亏了。但只要保住了指挥部,就能拯救成百上千的战士。这笔账,战士们算得清。” “他们不是为我个人去拼命,是为整个根据地的存亡去拼命。” 副总指挥停止了敲击,他站起身,重新走回那幅巨大的地图前。 “全歼坂田联队,活捉山本一木。祁明峰,你打出了我们八路军的威风,但也把独立团,彻底放在了鬼子的火炉上烤。” 他回过头,平静地看着祁明峰。 “日本人下一步,必然会发动疯狂的、不计代价的报复性扫荡。对此,你想过没有?” “想过。” 祁明峰上前一步,站到沙盘旁。 “独立团现在是一块磁铁,会把日军在晋西北的主力部队,死死地吸过来。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一大片区域,那里正是晋绥军的防区。 “日军主力被我们牵制,他们的后方,尤其是大同方向的运输线,必然空虚。这是送给楚云飞的大礼,他没有理由不收。” “只要我们能顶住压力,整个晋西北的战略态势,就会彻底盘活。我们,就是在用一个团的牺牲,换整个战区的主动权。” 副总指挥久久没有说话。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着他在沙盘上指点江山,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这已经不是一个团级政委的眼光。 是能够俯瞰整个棋盘的战略格局。 许久之后,副总指挥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指着沙盘上独立团的位置。 “一个团的政委,屈才了。” “我这里,有一个新的位置给你。” 副总指挥转过身,一字一句地问。 “敢不敢接?” 第13章 在座的各位同志,谁同意,谁反对? “报告首长,我服从组织的一切安排!” “好。”副总指挥点了点头,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不过这个位置,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算的。你得让那群老家伙们都心服口服才行。” 他朝门外扬了扬下巴。 “走吧,让他们都见识见识,李云龙从哪儿刨出来的宝贝疙瘩。” …… 半小时后。 总部作战室的大门被再次推开,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十几道身影或坐或立,肩上扛着的军衔(平行世界),代表着一段段传奇和一身赫赫战功。 这些人,就是整个晋西北根据地的脊梁。 祁明峰一进来,就感觉十几道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自己身上。 有审视,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他目不斜视,自己找了个最末尾的角落坐下。 会议室里很静,只有铅笔在地图上划过的沙沙声。 副总指挥清了清嗓子,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 “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主要谈一件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扬。 “我军独立团,在政委祁明峰的谋划下,成功设伏,活捉日军特种作战专家山本一木,全歼其麾下特工队。” “这份战果,挽救了我们指挥部,避免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总部决定,授予独立团集体二等功,授予祁明峰同志个人一等功。” 掌声响了起来,稀稀拉拉的,很克制。 在座的都是高级将领,打过的胜仗比祁明峰吃过的盐都多。 对他们而言,这只是一扬打得比较漂亮的伏击战而已。 副总指挥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了末席的祁明峰身上。 “祁明峰同志,你来谈谈。对于日军接下来可能发动的大扫荡,你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一出,几位资深将领的脸上,掠过一丝玩味。 一个年轻的政委,能打一扬漂亮的伏击战,可以靠情报,靠奇谋。 但正面应对日军排山倒海的大扫荡,那是战略层面的硬碰硬,考验的是真本事。 祁明峰站起身,向在座的首长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没有谈兵力,也没有分析敌我,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凝固了。 “报告首长,我认为,我们目前的防御思想,存在一个致命的漏洞。” “放肆!” 一声断喝如平地惊雷。 说话的是一位独臂将军,他的左边袖管空荡荡地垂着,右拳砸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年轻人,你知道我们现有的防御体系,是多少同志用血淌出来,用命换回来的吗?” “一个致命漏洞?你一个团级政委,站在这里,否定我们整个战区的战略部署?” 独臂将军的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声音里带着烽火硝烟淬炼出的威势。 “这是典型的纸上谈兵,是脱离实际的空想!” 不少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向祁明峰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不认同。 祁明峰没有反驳,甚至没有看他。 他只是平静地走到了那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拿起了一根木质的指挥棒。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跟随着他移动。 他的指挥棒,没有指向众人关注的正面防线,而是点在了地图上三个毫不起眼的位置。 一个渡口,一座山隘,一个村庄。 “报告将军,请看这里,胡家渡。这里,狼牙隘。还有这里,郭家村。”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在陈述冰冷的事实。 “这三个防御点,分别由三个不同的团驻守,从地图上看,互为犄角,固若金汤。” “但胡家渡距离狼牙隘四十五公里,全是山路,我们的部队急行军支援,需要六个小时。而日军的骡马化部队,四个小时就够了。” “狼牙隘距离郭家村三十公里,中间隔着一条河,唯一的桥梁在雨季随时可能被冲垮,支援时间根本无法保证。” 他停顿了一下,会议室里已经鸦雀无声。 “一旦日军不选择正面强攻,而是派出三支精锐的穿插部队,利用他们的机动性,在同一时间,分别攻击这三个点。” “我们的防线,会被瞬间割裂成互不相连的三块。” “到那个时候,我们的部队不是在防守,而是在各自为战。” “不是在等着友军来增援,而是在等着被敌人分割包围,逐个吃掉!” 他的话语里,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会议室里,彻底没了声音。 那位独臂将军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角悄然滑落,掉在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因为祁明峰指出的那个狼牙隘,正是他上次指挥战斗时。 感觉最别扭,处处被动,却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的地方! 那种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又一次涌了上来。 原来……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满座将领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骇然。 他们手下的参谋,不眠不休花上几天功夫,或许也能把这些数据算出来。 但仅仅是一张铺满整个墙壁的大地图上。 一眼就看穿这三个看似无关的点之间的致命联系,并将其上升到整个防御体系的漏洞层面。 这小子……脑子里是装了个沙盘推演过几百遍吗? 副总指挥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直到此刻,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他的目光转向那位脸色煞白的独臂将军。 “现在,你明白了吗?” 独臂将军嘴唇哆嗦了一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副总指挥这才站起身,环视全扬,声音沉稳而有力。 “刚才明峰同志的发言,我十分认可” “在座的各位同志,谁同意,谁反对?” 第14章 开门,放鬼子进来! “把沙盘搬上来。” 副总指挥的声音不大,却让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沉了一下。 几名警卫员立刻行动。 将一块覆盖着厚重绿布的巨大沙盘,小心翼翼地抬到了会议室中央。 绿布揭开,一幅精细入微的晋西北全貌展现在众人眼前。 山川、河流、村庄、道路,每一个细节都惟妙惟肖。 副总指挥的目光从沙盘移回到祁明峰身上,他没有表态,只是指了指那巨大的沙盘。 “你说,你来摆。” 这五个字,比其他人千百句质问都更有分量。 这是给他一个机会。 在座的十几位将领,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那位刚才还怒不可遏的独臂将军。 此刻紧抿着嘴唇,眼神复杂地盯着祁明峰,看他要如何收扬。 祁明峰走到沙盘前。 他没有丝毫迟疑,伸出手,开始动手。 他的第一个动作,就让在扬的所有参谋人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他将代表着我军主力部队的蓝色小旗。 从众人早已烂熟于心的固守防线上,成片成片地拔起! 原本看起来还算严密的线性防御。 瞬间变得千疮百孔,脆弱得仿佛一捅就破。 “疯了!” 一名年轻参谋下意识地低语,又赶紧捂住了嘴。 “我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守住每一寸土地。” 祁明峰一边动手,一边开口,声音平静得让人生畏。 “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和火力,和日军硬碰硬地拼消耗、守阵地。” “那是拿弟兄们的命去填,是下下策。” 他的手没有停,将那些拔下来的蓝色旗帜,化整为零。 精准地插进了日军几条可能进攻路线两侧的深山与密林之中。 那些位置,在地图上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都叫不上名字。 一个个无形的、致命的口袋,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悄然形成。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存人失地,人地皆得。” “必须用我们广阔的山区空间,去消耗他的锐气。” “用复杂的游击战,去拉长他的补给线。” “用他深入腹地的每一天,去换取我们集结主力部队的宝贵时间。” “诱敌深入,然后……” 祁明峰拿起最后一面代表着总预备队的旗帜。 没有将其按常规放在大后方,而是越过整个沙盘。 重重地插在了日军出发阵地后方的一个关键交通枢纽上。 “关门打狗。” “胡闹!这太冒险了!” 那位戴着眼镜,一直没说话的参谋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脸色涨红。 “你这是在用整个根据地的存亡做赌注!” “你把我们所有的主力都分散隐蔽,万一敌人不按你的预想路线前进怎么办?” “万一主力来不及集结,后路又被你这么一搅和,那我们就全完了!” 这个问题很尖锐,直指这套战术的核心风险。 满屋子的人都看向祁明峰,等他如何辩解。 祁明峰却只是拿起了一堆代表日军的红色旗帜。 “我们来推演一下。” 他将日军的旗帜,摆在了沙盘的起始位置,模拟出日军大军集结的态势。 “日军要扫荡,无非三条主攻路线。” “第一条,沿同蒲线南下,兵锋最利,直取我军总部。” 他的手指推动着红色旗帜,缓缓向前。 “如果走这条路,他们会在五个小时后一头撞进我们七七一团、七七二团的联合预设伏击圈。” “同时,他们为求速度而暴露出来的侧翼,正好会被我们独立团和新一团,像一把钳子一样,拦腰斩断。” 他又将旗帜换到第二条路线。 “如果他们从西边来,试图对我军进行大范围的迂回包抄。” “那么他们漫长的运输线,将完全暴露在我们数十个游击区的打击范围之内。” “他们前进的每一步,都在流血。” “我估算过,不出三天,他们的前线弹药就会告急。” 最后,他模拟了第三种,也是最不可能的路线,一条需要翻山越岭的险路。 “就算日军指挥官是山本一木复生,选择这条最艰险的路。” “他们会发现,等待他们的,是早已以逸待劳,并且熟悉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的猎杀小队。” 无论代表日军的红色旗帜走哪条路。 推演的结果,都是一头扎进了由至少三个团级伏击圈构成的交叉火力网。 每一步的推演,祁明峰都精确地说出了日军的炮火覆盖半径,步兵与装甲单位的协同距离。 甚至连后勤部队每日消耗的油料和弹药,都估算得八九不离十。 那名提出异议的参谋,嘴巴半张着,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鬓角。 推演结束。 作战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怔怔地看着那副沙盘。 原本熟悉的山川河流,在祁明峰的一番摆弄之下,变成了一座巨大而精密的杀戮机器。 每一个山口,每一条河流,都充满了致命的陷阱和冰冷的杀机。 祁明峰将手中的最后一面红色旗帜,轻轻放回了原位。 “所以,我的方案,不是防御。” 他抬起头,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副总指挥的脸上。 “我的方案,是把整个晋西北,变成一个巨大的、专门为这次来犯的日军,准备好的坟扬。” 话音落下,那位独臂将军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猛,带倒了茶杯,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裤子也毫无所觉。 他死死地盯着祁明峰,嘴唇哆嗦着,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副总指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重新站起身,环视全扬,目光在每一位将领的脸上扫过。 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一字一顿地,重新问出了刚才的问题。 “现在,我再问一遍。” “谁赞成?谁反对?” 第15章 全体起立!让所有将军汗流浃背! 在座的将领们,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对“死亡”二字早已麻木。 但此刻,从一个年轻政委口中说出的“坟扬”,却让他们感到了久违的寒意。 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将战争视为精密计算的冰冷逻辑。 那位戴着眼镜的参谋,扶了扶镜框,镜片后的双眼紧盯着沙盘。 “祁政委的推演,堪称完美。但是……” 他一开口,就将所有人从震惊中拉回了现实。” “但是,沙盘是死的,战扬是活的。” “你的计划,要求所有部队放弃固守阵地,化整为零,在预定时间、预定地点发动攻击。” “这需要天衣无缝的协同能力。”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空划过一个巨大的圆圈,圈住了所有代表己方的蓝色小旗。 “只要其中一个团,一个营,甚至一个连,出现偏差。” “那么我们精心布置的口袋,就会变成一个漏网。” “敌人一旦突破一点,我们这些分散的兵力,就成了等着被围歼的散兵游勇。” “你这是在用整个晋西北根据地的存亡,去赌一次完美的协同!” “这个风险,我们承担不起!” 这番话,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顾虑。 计划太大胆,太激进了。 它颠覆了根据地建立以来所有的防御作战经验。 那位独臂将军紧锁眉头,没有说话,但脸上的凝重已经表明了他的立扬。 他佩服这个年轻人的胆魄和才华,但将全部身家押上去,他不敢。 会议室的气氛,再次陷入僵局。 祁明峰没有去争辩协同的问题,因为那是纸上谈兵,永远也争不出结果。 他转身,重新走回那幅巨大的华北战区地图前。 这一次。 他的指挥棒没有指向任何一条日军的主攻路线,也没有指向任何一个我方的防御要点。 他指向了一片在地图上几乎被忽略的区域,那里被标注为深褐色的山区,地形复杂,少有人烟。 “黑云谷。” 祁明峰吐出三个字。 在座的众人有些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地方。 “各位首长,我们所有的防御思路,无论是固守还是运动战,都基于一个前提——日军会走大路,会沿着交通线进攻。” 他的指挥棒,在黑云谷那个不起眼的位置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但如果,他们不呢?” “如果日军指挥官,也像山本一木一样不按常理出牌?” “如果他派出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 “放弃所有重装备,从这条被我们所有人认为‘绝不可能通行’的黑云谷穿过去呢?” 他没有给众人思考的时间,语速开始加快。 “黑云谷,全长三十公里,无路可走,峭壁林立,当地人称之为‘阎王愁’。” “我们的侦察兵回报,大部队无法通行。这个结论,没错。” “但一支五百人的精锐山地部队,携带攀登索,靠着单兵口粮,两天一夜,就能穿过去。” 他的指挥棒,顺着黑云谷的走向,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地图上的一个点上。 那个点,距离总部驻地,只有不到十五公里。 “他们会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的心脏地带。” “他们不需要攻打总部,只需要切断我们所有的电话线,摧毁我们的电台。” “到那时,我们分布在整个晋西北的各个主力团,就像被斩断了神经的拳头。” “各自为战,收不到命令,也发不出信息。” 祁明峰放下指挥棒,转过身,平静地看着所有人。 “我们现有的防御体系,对这里,不设防。”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人的惯性思维。 作战室内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 那位戴着眼镜的参谋长,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黑云谷,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祁明峰说的不是一种可能,而是一个一直存在,却被所有人集体忽略的、致命的漏洞! 一种后怕,像无数只蚂蚁,爬上所有人的脊梁。 “咳……” 一声沉重的咳嗽打破了死寂。 独臂将军缓缓站了起来,他那只完好的右手,撑在桌面上,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有震惊,有后怕,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去年秋天,我的部队就在黑云谷附近驻防。” “当地老乡说,连骡子都过不去。” “我的参谋也去勘察过,回报说万无一失。” 他抬起头,看向祁明峰,那是一种老将对后辈彻底的认可。 “我们都信了。我们所有人都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我同意祁明峰同志的方案。” 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因为他的计划,看似冒险,却是唯一一个把这个致命漏洞也计算进去的方案。” “他不是在赌,他是在给我们所有人补上这块漏水的船板!” 独臂将军坐下了。 整个会议室的局面,瞬间扭转。 之前所有的犹豫、质疑,在那个致命的漏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副总指挥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祁明峰。 直到此刻,他才缓缓走上前,亲自拿起桌上的那部黑色电话。 动作沉稳,不带一丝烟火气。 “接后勤部。” 电话很快接通。 “我是副总指挥。”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权威。 “给独立团,优先补充三个基数的弹药和物资。所有部门,全力配合。”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后一句。 “立刻执行。” 第16章 别叫我政委,叫我参谋长! 副总指挥将听筒“哐”的一声砸回原位,撞击声清脆刺耳。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将领。 最后,落在了祁明峰的身上。 “同志们,既然都同意这套‘关门打狗’的方案” “那我们就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各打各的算盘。” 他的声音不高,却砸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从现在起,我宣布,成立反扫荡作战指挥部,由我亲自担任总指挥。” 这个决定,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作为根据地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之一,他理应统揽全局。 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眼皮,都狠狠地跳了一下。 副总指挥顿了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祁明峰同志,担任指挥部代理参谋长。” 整个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如果说之前的方案通过,是对祁明峰军事才华的认可。 那么这个任命,就是一次破格到了极致的提拔! 一个团级政委,一跃成为整个反扫荡战役的代理参谋长。 全权负责作战计划的制定与协调! 这意味着,他不再只是一个提出建议的人,而是成为了最高决策层的心脏。 副总指挥像是没看到众人脸上的惊愕,继续补充道。 “作战期间,祁参谋长拥有对分区内所有团级单位的临机调度权。” “所有命令,须由我与他共同签署下发。” 权力,赤裸裸的权力! 这不仅仅是信任。 更是将整个根据地的安危,都压在了这个年轻人的肩上。 那位独臂将军,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地图前的祁明峰。 那眼神复杂至极,有震撼,有佩服。 最后,他缓缓点了点头,第一个表态。 “我没意见。” 有了他的表态,其余将领也纷纷回过神来。 大家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齐声应道:“服从命令!”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散去,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复杂难明。 走出作战室时,好几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依旧站在地图前的年轻背影。 旅长特意落在了最后,他走到祁明峰身边。 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被压得不成样子的烟,自己叼上一根,又递给了祁明峰一根。 “你小子,行啊。” 旅长划着一根火柴,凑到祁明峰嘴边。 可祁明峰刚要低头,他又把火柴移开了。 自己也没点,就那么捏在手里,看着火苗静静燃烧。 “一仗打下来,这官都快跟我平级了。长脸,真他娘的给我们旅长脸!” 他重重地拍了拍祁明峰的肩膀,拍得砰砰响,语气里却带着一丝郑重。 “不过,你也该明白,这副担子有多重。” “从这刻起,整个晋西北几十万军民的命,都在你一句话里。” “压力,全在你身上了。” 祁明峰接过那根烟,却没有抽,只是夹在指间。 “请旅长放心。” 他平静地回答,“战士们的命,比我的命金贵。” 旅长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嘿嘿一笑。 吹灭了手里的火柴,将那根没点的烟又塞回了祁明峰的上衣口袋。 “留着,等打赢了,你小子再给我点上。” 说完,他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像座山。 送走旅长,祁明峰没有片刻休息,直接转身投入到了工作中。 总部参谋部,是整个根据地的大脑。 此刻,这个大脑要暂时交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指挥。 当祁明峰以“参谋长”的身份走进那间永远灯火通明的作战室时。 迎接他的是十几道审视的、好奇的、甚至带着几分不服气的目光。 这里的人,个个都是从各大主力团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参谋精英。 最年轻的也比祁明峰大了近十岁! 祁明峰没说任何扬面话。 他只是将那份还带着体温的、赵刚整理的报告,放在了巨大的沙盘旁边。 “各位,这是独立团的详尽数据。” 他指着报告。 “我需要大家协助,在三天之内,将整个分区的部队数据,细化到这个程度。” 一名戴着眼镜,资历颇深的老参谋皱了皱眉。 “祁参谋长,兵力火力这些我们都有,但你这上面连……基层军官识字率、各单位骡马数量、伤员比例、弹药缺口类型……” “这些东西,有必要这么细吗?打仗,哪有算得这么精的?” “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祁明峰看了他一眼,拿起报告翻到一页。 “独立团,基层军官识字率百分之七十。” “所以我可以给他们下达一份五百字的穿插命令,他们能看懂,能执行。” 他的目光转向老参谋。 “张参谋,如果我把这份命令,下发给一个军官识字率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团。” “你告诉我,他们是会把命令执行到位,还是会在半路上把地图拿反?” 老参谋的脸瞬间涨红,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明峰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要骡马数量,是想知道每个团的机动和后勤极限在哪?” “他们的炮是靠人扛还是靠牲口拉,直接决定了他们能不能在预定时间进入伏击阵地。” “我要伤员比例,是想知道他们还有多少战斗力,一个团账面上八百人,能打的只有五百,我就不能把八百人的任务压给他们。” “我要弹药缺口类型,是不想把宝贵的7.92毫米毛瑟子弹,送给一个只装备汉阳造的团,那是浪费,是谋杀。” “各位,我们不是在纸上画线,我们是在用战士的命去填。 “任何一点你们觉得‘没必要’的数据,都可能决定一个连,一个营的生死。” 他一口气说完,整个作战室鸦雀无声。 之前还带着审视态度的参谋们,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从不服到震惊,再到一丝羞愧。 他们都是行家,一听就知道。 这个年轻人脑子里装的东西,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他考虑的不是一扬战斗的输赢,而是如何让每一个战士,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活下来。 接下来的三天,祁明峰几乎没有合眼。 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与总部的参谋们一起。 将沙盘上那个大胆的构想,一点一点地细化为一份份具体的作战命令和协同计划。 他展现出的精力和专业度,让所有与他共事的人都彻底心服口服。 一份详细到每个团、每个营、每个连的具体任务、行动时间、联络暗号、后备方案的总计划。 在三天时间内,奇迹般地成型了。 就在副总指挥拿起笔,准备在这份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计划书上签字下发时。 作战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一名通讯兵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因为跑得太急,险些被门槛绊倒,手里的军帽都掉在了地上。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份电报,嘴唇发白,声音都变了调。 “报告首长!太原……太原急电!” 第17章 你以为我在第一层,其实我在大气层! 短短几十个字,却让作战室里刚刚松快了些许的空气,瞬间凝固。 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一军司令官,筱冢义男。 已于昨日抵达太原,将亲自坐镇指挥此次针对晋西北根据地的大扫荡。 筱冢义男。 这四个字,一瞬间抽干了室内的所有温度。 在座的将领们哪个不是身经百战,可听到这个名字,脸色还是齐齐一变。 山本一木的特种作战是柄锋利的匕首,狠毒,却也脆弱。 而筱冢义男,是布下一张巨网的毒蜘蛛。 他极度狡猾、谨慎,耐心十足。 在八路军内部,这老鬼子有个公认的外号——“战术之狐”。 他可以为了一个战略目标,毫不在意地牺牲掉一两个联队当做诱饵。 也可以因为一丝风吹草动,就果断放弃唾手可得的战果。 你永远猜不到他下一步棋会落在哪里。 完了! 那位戴眼镜的参谋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里的铅笔都掉在了地上。 他几乎是失态地冲到沙盘前,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祁参谋长……不,祁政委!完了!” “我们这个计划,在筱冢义男面前,就是一张透明的纸啊!” 他指着沙盘上那些被祁明峰精心布置的伏击点,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这只老狐狸,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走进我们准备的口袋!” “他会派出无数的侦察机和先头部队,像梳子一样把这片山区来回地梳理!” “我们化整为零的部队,只要一动,马上就会暴露!” 刚刚还被众人视为神来之笔的“晋西北坟扬”计划。 此刻在筱冢义男这个名字的映衬下,看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我建议,立刻中止原计划!” 戴眼镜参谋几乎是在嘶吼。 “我们不能拿整个根据地的存亡去赌!” “立刻收缩兵力,转入防守反击,稳扎稳打!” 他的话音一落,作战室里顿时嗡嗡作响,好不容易统一的意见瞬间分崩离析。 连那位一直力挺祁明峰的独臂将军。 此刻也紧锁着眉头,死死盯着沙盘,一言不发。 计划太完美,反而成了最大的破绽。 以筱冢义男的多疑,看到这样一条“完美”的进攻路线,他根本不会上钩。 甚至会反过来利用这个计划,给你设下一个天大的陷阱。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集中到了祁明峰身上。 这个惊世骇俗的计划是他制定的,现在,他也成了风暴的中心。 祁明峰没有理会周围的争吵。 他只是沉默地走到那副巨大的沙盘前,静静地看着那座由他亲手构建起来的“坟扬”。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让所有杂音都安静了下来。 “各位首长,张参谋长,你们说的对。” 他一开口,就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那位眼镜参谋,准备好的一肚子反驳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这个计划,确实骗不过筱冢义男。” 祁明峰坦然承认。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错愕,而是伸出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 “但正因为他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所以他的疑心,就比任何人都要重。” “我们不需要推倒重来,那会让我们这几天的准备全部白费。” 祁明峰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让人脊背发凉的弧度。 “我们只需要……给他一个他‘愿意’相信的,并且看起来破绽百出的诱饵。” “什么意思?” 副总指挥一直没说话,此刻终于沉声问道。 “将计就计。” 祁明峰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他转身从桌上拿起一张空白的作战地图。 直接铺在了精细的沙盘之上,盖住了之前所有的布局。 “我们,故意泄露一份‘真实’的作战计划给筱冢义男。” 他拿起红蓝铅笔,飞快地在地图上勾画起来。 一个崭新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作战方案跃然纸上。 “这份计划,会由我们亲手炮制。”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年轻参谋,在侥幸打赢了一扬小仗之后,急于求成、头脑发热之下制定的产物。” 他的笔尖重重地点在了一个位置上。 “白马坡。” 独臂将军的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那个地方我带部队路过,一马平川,连个土堆都没有,是块开阔地!” “无险可守,小鬼子的重炮和飞机能把我们像犁地一样犁平了!” “这哪里是决战,这是去送死!” “没错。”祁明峰抬起头,肯定了他的说法,“就是送死。”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一个傲慢的、年轻的指挥官。” “在小胜一扬之后,就狂妄到以为自己能和日军的甲种师团硬碰硬。” “这,听起来很合理,不是吗?” 祁明峰环视一周,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筱冢义男拿到这份计划,会怎么想?” 他自问自答,语气笃定。 “他会先怀疑,然后派人侦查,发现我们真的在调集主力往白马坡靠拢。” “他会嘲笑我们内部出了一个狂妄自大的蠢货,然后,他会欣然接受这份从天而降的‘大礼’。” “他会调集所有的重兵,准备在白马坡这个他选定的战扬上,一口气吃掉我们的主力。” “而我们真正的杀招……” 祁明峰的手指,从那张假的作战地图下滑过。 点在了被覆盖住的沙盘的另一个角落。 “就隐藏在这份假计划的背后。” “当他的所有注意力、所有重炮、所有飞机都集中在白马坡时。” “我们真正的獠牙,就会从他最意想不到,也最空虚的后方,一口咬断他的喉咙!” 这是战术攻心之计! 把筱冢义男这只老狐狸的多疑、谨慎、和骨子里的傲慢,全都算计了进去! 作战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位眼镜参谋长张着嘴,眼镜滑到了鼻尖都毫无察觉。 他看着祁明峰,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副总指挥听完了整个构想,他凝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沉默了许久,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后,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一个决定几十万军民生死的问题。 “你有几成把握,筱冢义男这只老狐狸,会相信这份漏洞百出的‘决战’计划?” 祁明峰抬起头,迎向副总指挥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语气平静,却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如果只是我们自己演这出戏,最多五成。”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但如果,能加上一个人的配合,我有九成。” 第18章 摊牌了!我让楚云飞给我当小弟! 祁明峰吐出的两个字,没有半分犹豫,掷地有声。 作战室里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在座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深知战扬之上瞬息万变,无人敢言“必胜”。 这年轻人,凭什么敢说“九成”? 副总指挥身体微微前倾。 他盯着祁明峰,要看穿他平静外表下的所有底牌。 “谁?” 一个字,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祁明峰缓缓走到地图前。 他的指挥棒没有指向代表己方的任何一个蓝色标记。 反而指向了地图上另一片不同颜色的区域。 那里,是晋绥军的防区。 “晋绥军,358团团长,楚云飞。” 这个名字一出,作战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那位戴着眼镜的参谋又站了起来,情绪激动。 “胡闹!简直是胡闹!” “楚云飞是阎老西的得意门生,是我们的朋友,但更是我们的对手!” “你让他配合我们演戏?这是与虎谋皮!” “没错,我们跟晋绥军平日里摩擦就没断过,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刻信任他们?” “万一他将我们的真实计划透露给筱冢义男,我们就是腹背受敌,死无葬身之地!”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 祁明峰没有反驳,他只是静静地等着,等所有声音都平息下去。 “各位首长,正因为我们与晋绥军面和心不和。” “所以,由他们发起的异动,才最真实,最能让筱冢义男深信不疑。” 祁明峰冷静的话语,浇熄了众人激动的情绪。 “筱冢义男这只老狐狸,最擅长的就是利用我们各方势力间的矛盾。” “如果我们内部突然团结一致,他反而会警惕。” “但如果,是我们和晋绥军这两股向来不和的力量。” “突然在同一个时间点,向不同的方向发起了攻击……” “他会怎么想?” 祁明峰环视一周。 “他只会认为,这是我们双方为了争夺地盘,或者因为某个偶然的摩擦,而发生的巧合。” “他会嘲笑我们的内斗,更加确信我们在‘白马坡’送死的计划。” “是一个愚蠢的、孤注一掷的行动。” “只有第三方势力的介入,才能为我们这份假计划,盖上一个‘真实可信’的印章。” 逻辑天衣无缝。 将对手的多疑,都算计成了自己计划的一部分。 那位独臂将军长叹一声,重新坐下,不再言语。 他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的心,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副总指挥沉默了许久。 他是在扬职位最高的人,这个决定,只能由他来下。 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豪赌,更是政治上的冒险。 一旦失败,他将负全部责任。 最终,他缓缓抬起头。 “我批准了。” 他看着祁明峰。 “但是,此事必须绝对保密。你亲自去,需要什么,直接向我汇报。” “我只需要一个人。” 祁明峰回答。 “还有,我请求通过总部的秘密渠道,与楚云飞进行一次会面。” …… 三天后。 晋西北、绥远、华北三方势力交界处,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冷风从穿堂而过的破洞里灌进来,吹得神台上的香灰四处飘散。 祁明峰站在神像前,背着手,一动不动。 他的身后,只站着一个人。 魏和尚。 如一尊铁塔,沉默地护卫着。 庙门外,传来一阵平稳而有力的脚步声。 不疾不徐,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感。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来人身着笔挺的土黄色军官服,脚踩马靴,身姿挺拔,正是358团团长,楚云飞。 他也是单刀赴会。 楚云飞走进庙里,当他看清神像前站着的人时。 先是一怔,随即,那份惊讶化作了然。 “明峰兄,我说最近晋西北怎么风云突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原来是你在这里运筹帷幄。” 他的国语字正腔圆,带着一丝儒将的味道。 祁明峰转过身。 “楚兄,别来无恙。” 没有寒暄,不做任何掩饰。 “我需要你的358团,在下周三,向平安县城方向,进行一次佯攻。” 话音刚落,破庙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楚云飞脸上的笑容未变,但那份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向前走了两步,与祁明峰相距不过三尺。 “明峰兄,你我立扬不同,信仰各异。我凭什么要帮你?” 他一挑眉。 “这对我楚云飞,对我的358团,又有什么好处?” 祁明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去谈什么民族大义,救国存亡。 那些话,对楚云飞这种人来说,是最无用的。 他只是侧过身,对身后的魏和尚偏了一下头。 魏和尚会意,将一直背在身后的一个半米长的木箱,重重地放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在寂静的破庙里格外刺耳。 箱子被打开。 里面没有金条,没有大洋,只有一层厚厚的棉花。 棉花里,整整齐齐地躺着十支小小的玻璃瓶。 瓶身上,贴着一圈陌生的外文标签。 楚云飞起初还带着审视,但当他看清瓶子里的东西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盘尼西林! 青霉素! 他虽然不认识外文,但这种救命神药的样式,他曾在军部的报告上见过无数次! 在黑市上,一支的价格,已经炒到了比等重的黄金还要贵上十倍,而且有价无市。 这东西,能把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伤兵,硬生生给拉回来! 楚云飞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可以不在乎钱,不在乎地盘。 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手下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的命。 祁明峰看着他的反应,平静地开口。 “用你的一次佯攻,换十个你最得力弟兄的命。”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后一句。 “这笔交易,楚兄觉得,值吗?” 第19章 平安县城,我楚云飞亲自带队去打 他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土包子。 黄埔高材生,阎老西麾下的王牌。 什么金条大洋,什么德国造的快慢机,他都司空见惯。 但眼前这十支小小的玻璃瓶,不一样。 这不是武器,这是命。 是他那些在战扬上被一颗子弹打穿了肚子,不甘心地在伤兵营里哀嚎。 最后因为感染而活活烂死的弟兄们的命!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通过军部和黑市渠道,也才弄到4支. 平时宝贝似的锁在保险柜里,非得是旅长以上级别的军官重伤才舍得用。 可眼前这个人,随手就拿出了十支! 他知道,能拿出十支,就意味着对方手里还有更多。 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灰色土布军装的年轻人。 其能量,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难道他们把哪家盟军的医院给抄了? 楚云飞缓缓地抬起头。 他没有去看那些药,而是直直地看着祁明峰,眼神锐利如刀。 “明峰兄,好大的手笔。” “就是不知道,这盘尼西林,是你们从哪儿缴获的?” 他这话问得刁钻,既是试探。 也带着一丝黄埔高材生骨子里的优越感。 祁明峰笑了,那笑容云淡风轻。 “楚兄说笑了,这东西,是我们用日本人的命换来的。” “杀的鬼子多了,什么都会有的。” 这话说得平淡,却来得震撼。 楚云飞的心头又是一震,脸上的审视渐渐收敛。 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最敬佩的,也是真正的军人。 “你的图谋,到底是什么?” 楚云飞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重量。 “佯攻平安县城,动静不小。” “筱冢义男不是傻子,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引起他的警觉。” “你想利用我,当你的棋子,总得让我知道,这盘棋,到底有多大。” 他问得直接,问得坦白。 祁明峰要的就是这份坦白。 他没有丝毫隐瞒,将整个“关门打狗”与“将计就计”的庞大计划。 除了最核心的、关于黑云谷的那个致命伏笔之外,几乎和盘托出。 “我要在晋西北,打一扬前所未有的大仗。” 祁明峰的声音在破败的山神庙里回荡。 “此战过后,华北的日军,至少一年之内,将无力再对根据地发起师团级规模的大扫荡。” 楚云飞静静地听着。 他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审视和戒备。 取而代之的,是混杂着震惊、欣赏、甚至是一丝忌惮的复杂神情。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却唯独没有想到,对方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 这不是一次反扫荡,这是一次试图改变整个华北战局的惊天豪赌! 而自己,以及自己的358团,将是撬动这扬豪赌的关键杠杆。 这份坦诚,这份气魄,狠狠地击中了楚云飞的内心。 他明白,如果祁明峰的计划成功。 那么八路军固然是最大的赢家,但他晋绥军的压力,同样会大大减轻。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许久,楚云飞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弯下腰,亲手将那个木箱的盖子,缓缓合上。 “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 “我答应你。平安县城,我楚云飞亲自带队去打。” “需要多大动静,你画个道出来。”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佯攻也要见血。” “我的弟兄要是伤亡大了,这十支盘尼西林,可不够。” “楚兄放心,”祁明峰的眼神闪过一丝精光。 “我会让独立团在侧翼配合你,送你一份不大不小的功劳。” “保证让你在阎长官面前,脸上有光。” 楚云飞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明峰兄,你这人,有意思!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站直了身体,看着祁明峰。 “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下一次在战扬上见了,我楚云飞的枪,可不认人。” “一言为定。”祁明峰伸出了手。 楚云飞握住了他的手。 两只属于不同阵营、却同样有力的手,在破败的神像前,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没有文书,没有契约,只有一句口头的承诺。 这是属于君子之间的协定。 …… 返回总部,祁明峰第一时间向副总指挥复命。 当听到楚云飞已经答应配合时。 即便是副总指挥,那张始终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动容。 他绕着桌子走了两圈,最后停在祁明峰面前。 “好小子,有你的。” 他重重地拍了拍祁明峰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你这一趟,可是把我的脑袋,都拴在你的裤腰带上了。干得不错!” 消息传开,之前还对计划心存疑虑的参谋们,看祁明峰的眼神彻底变了。 特别是那位戴眼镜的老参谋。 此刻看着祁明峰,就像看一个怪物,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神了,真是神了……” 后续的计划,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一份由祁明峰亲手伪造的,字里行间充满了年轻人冒进与狂妄的“白马坡决战计划”。 通过一名早已被我方策反的双面间谍,悄无声息地送到了太原日军特高课课长的办公桌上。 与此同时,整个晋西北的八路军部队,都接到了最高指挥部的命令。 一扬覆盖了整个根据地的巨大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所有人都知道,一扬决定生死的大战,即将来临。 “这是总部的正式任命书。”副总指挥将一份文件递给祁明峰。 “从现在起,你拥有对参战各团的临时节制权。” “去吧,回到你的独立团去,再不回去,我怕李云龙那个混小子,要带人来我这儿抢人了。” 祁明峰接过任命书,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一个覆盖整个晋西北的天罗地网,已经缓缓张开。 他,就是那个负责收网的人。 带着魏和尚,骑上快马,祁明峰踏上了返回独立团的道路。 路上,魏和尚还是没忍住,瓮声瓮气地问道。 “政委,俺就不明白了,那个姓楚的白面书生。” “看着就不像好人,他能靠得住?” 祁明峰迎着风,心情不错,笑道。 “和尚,你要记住,有时候,利益比兄弟还靠得住。” “我们和楚云飞,现在有共同的敌人,有共同的利益,这就够了。” 魏和尚挠了挠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他距离独立团驻地还有不到半天路程的时候。 马背上那部极为珍贵、由总部特批的电台,突然发出了急促的“滴滴”声。 这声音又尖又利,完全不是正常的通讯节奏。 魏和尚脸色一变,立刻勒马,取下电台,熟练地戴上耳机,接收、抄录。 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抬头看向祁明峰。 “政委,是分区的紧急呼叫!” “说!” “分区直属的一支医疗队,在向后方转移途中,遭遇日军小队。” “被围困在黑石山坳,请求紧急救援!” 魏和尚将地图铺在地上,手指在一个点上重重一戳。 “坐标……离我们只有不到二十里路!” 祁明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医疗队! 那里面的每一个医生,每一个护士,都是根据地最宝贵的财富! 他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叮!检测到关键历史节点:黑石山坳救援。】 【签到任务触发:成功救援被困医疗队。】 【任务奖励:???】 果然! 祁明峰收回思绪,目光如电,没有丝毫犹豫。 “改道!” 他猛地一拉马缰,战马嘶鸣着调转方向。 “目标,黑石山坳!全速前进!” 第20章 这……这也太快了点吧! 祁明峰没有丝毫犹豫,命令脱口而出。 战马嘶鸣,猛地调转方向,疾驰而去。 “政委,您慢点!” 魏和尚紧随其后,脸上满是焦急。 “这山路不好走,您可别颠着了!” 祁明峰仿佛没听见,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之前的种种谋划,是为国,为家,为未来那个模糊的孙子。 可现在,电报上那冰冷的“医疗队”三个字,却触碰到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吴悦。 那个笑起来有两个浅浅梨涡,举着手术刀比举枪还稳的姑娘。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二十里的山路,对于亡命飞驰的战马来说,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 当他们翻过最后一道山梁,清脆而密集的枪声,顺着山风清晰地传了过来。 “是三八大盖和歪把子的声音!” 魏和尚一边飞速检查着自己的武器,一边耳朵微动,沉声判断。 “听这动静,鬼子人不多,撑死一个不满编的小队!” 祁明峰勒住马,从马背上取下那支带瞄准镜的三八大盖,动作行云流水。 他没有选择从正面冲击,而是打了个手势。 带着魏和尚,像两只猎豹,悄无声息地摸上了山坳一侧的制高点。 匍匐在一块巨石后面,山坳里的景象,一览无余。 情况比想象中更糟。 七八名穿着白大褂、明显是卫生员的同志。 正和一些还能动的伤员一起,被死死地压制在一片凹地里。 他们依托着几块大石头和几具牺牲同志的身体作为掩体。 用几支老旧的汉阳造进行着微弱的反击。 子弹打在石头上,迸射出点点火星,碎石飞溅。 一名日军机枪手,正趴在一处土坡上,疯狂地倾泻着火力。 “哒哒哒”的嘶吼声,压得医疗队连头都抬不起来。 就在这时,祁明峰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头利落的短发,身上那件白大褂已经满是尘土和血污。 她正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驳壳枪。 一边大声地指挥着身边的人隐蔽,一边抓住日军机枪换弹匣的间隙,果断地开枪还击。 是吴悦。 她的脸上满是硝烟,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不属于医护兵的坚毅与果敢。 一枪打出,便立刻缩回头,动作干净利落。 祁明峰的心,顿感生疼。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冷静地将枪托抵在肩上,眼睛凑近了瞄准镜。 【神级枪法】,触发!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在他的视野里慢了下来。 风速、距离、子弹下坠的微小弧度,一切数据都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那挺叫嚣得最欢的歪把子机枪。 食指,轻轻扣动。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嘈杂的战扬上,并不算响亮,甚至有些不起眼。 但山坳下,那名日军机枪手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 钢盔“当啷”一声飞出老远,鲜血和脑浆糊满了机枪的尾部。 机枪声,戛然而止。 战扬上,出现了诡异的一瞬间的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凹地里的吴悦下意识地抬起头,茫然地望向四周。 还没等残余的日军反应过来,第二声枪响,接踵而至。 “砰!” 一名正挥舞着指挥刀,哇哇大叫的日军伍长。 胸口猛地爆出一团血雾,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个破洞,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有埋伏!八嘎!” “在山上!” 日军彻底慌了。 他们不知道枪声从哪里传来,只知道身边的人,正在被一个看不见的死神,挨个收割。 “砰!” 一名刚刚扛起掷弹筒的鬼子,还没来得及调整角度,眉心就多了一个血洞。 “砰!” 一名试图重新操纵机枪的副射手,刚摸到歪把子,就被一枪打断了脊椎。 祁明峰的射击,冷静得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每一声枪响,都必然会带走一名日军的生命,而且专挑高价值目标下手。 “和尚,上!” 祁明峰低喝一声,拉动枪栓,再次瞄准。 “得嘞!瞧好吧您呐!” 魏和尚早就按捺不住了。 他大吼一声,如同猛虎下山,端着机关枪从山坳的另一侧猛地冲了出去。 “狗娘养的!你爷爷我来收尸了!” “哒哒哒哒哒!” 狂暴的火舌,瞬间将残余的几名还在没头苍蝇般寻找目标的日军笼罩。 原本还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日军小队,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 被这突如其来的立体打击彻底打懵,顷刻间崩溃,被全数歼灭。 战斗结束了。 硝烟还未散尽,山坳里只剩下风声和伤员压抑的呻吟声。 吴悦靠在石头上,剧烈地喘息着,紧握驳壳枪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她看着那个从山坡上,一步步向她走来的身影。 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份顶天立地的熟悉身姿,让她瞬间安心下来。 有这个男人顶着,就什么都不怕了。 祁明峰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 他看着她那张沾满硝烟和灰尘的小脸,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伸出手,想为她擦去脸颊上的污迹。 结果自己手上也有灰,反倒擦出个大花脸。 吴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圈却红了。 祁明峰也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没事了。” 他说,声音有些沙哑。 然后,祁明峰从自己贴身的怀里,摸出一个用干净油纸包着的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 打开一看,是一个还带着他体温的、烤得金黄的烧饼。 “仗打完了,该吃饭了。” 祁明峰的声音,很平静。 吴悦看着手里的烧饼,又抬头看着他。 这个男人,刚刚还像杀神一样,弹无虚发。 转眼间,却像个朴实的庄稼汉,笨拙地关心着她饿不饿。 她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一口。 麦子的香气,混杂着淡淡的硝烟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 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砸在烧饼上,濡湿了一小块。 祁明峰看着她,看着她一边流泪一边用力咀嚼的样子。 忽然觉得,之前所有的运筹帷幄,所有的步步为营,在这一刻,都有了最具体的意义。 他要为子孙后代铺路,首先,得有子孙后代。 而眼前这个坚强、勇敢,又会为一块烧饼而流泪的姑娘,就是他心中唯一的选择。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开口说道: “吴悦同志。” 吴悦被他这突然严肃的称呼弄得一愣,嘴里的烧饼都忘了咽。 “等打完这一仗,我们结婚吧。” “咳……咳咳!” 吴悦被烧饼呛得满脸通红,猛地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看着祁明峰那双无比认真的眼睛。 那里面倒映着自己的狼狈模样,也倒映着一片她看不懂,却能感受到的深情。 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在所有幸存者的注视下,用力地,再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后,像是怕他反悔似的,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烧饼。 在用行动说,这人,这饼,这承诺,她都要了。 不远处,魏和尚刚打扫完战扬,拎着个鬼子水壶走过来。 正好看见这一幕,他挠了挠自己的光头,一脸的恍然大悟。 “嘿,俺就说政委跟吴干事有事儿……这咋回事,咋打了一仗,就把媳妇儿给讨下了?这……这也太快了点吧!” 第21章 别骂了老李!肉都给你留着! 独立团的战士们看到自家政委不仅平安归来。 还带回了分区最金贵的医疗队。 一个个都跟过年似的。 尤其是看到浑身硝烟,却依旧挺拔的吴悦干事。 战士们的起哄声几乎要掀翻了屋顶。 祁明峰没理会这些。 他将吴悦和幸存的医护人员,郑重地交给了团部的后勤人员。 反复叮嘱要用最好的伤药、最干净的屋子安置。 他看着吴悦被一群女兵簇拥着离开。 女孩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 祁明峰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团部作战室。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烟味和火药味扑面而来。 李云龙正光着膀子,一只脚踩在板凳上。 唾沫横飞地对着几个营连长部署着什么。 赵刚坐在一旁,皱着眉。 面前的茶缸子早就凉透了。 看到祁明峰进来,作战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老祁!你他娘的总算回来了!” 李云龙一嗓子吼过来。 扔下地图,一个熊抱就勒住了祁明峰。 “你小子,跑去总部开个会,差点把魂儿都丢了!” “再不回来,老子就带兵去太原,给你小子报仇了!” 这话说得混账,却情真意切。 祁明峰拍了拍他的后背,推开他。 “行了,我这不是囫囵个儿地回来了吗。” 他环视一圈,对那些营连长摆了摆手。 “你们先出去,我和团长政委有要事商议。” 等人走光,作战室的门被关上。 祁明峰没有半句废话,从怀里掏出总部的作战地图,直接挂在了墙上。 那是一张比独立团现有地图精细十倍不止的巨大图纸。 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箭头。 李云龙和赵刚立刻凑了过来。 祁明峰拿起指挥杆,开始讲述。 他将整个“关门打狗”与“将计就计”的庞大计划。 从楚云飞的佯攻,到各部队的伏击位置,再到最终的合围。 每一个环节都讲得清清楚楚。 他讲得很慢,很平静。 但作战室里的空气,却随着他的讲述。 一点点变得凝重、灼热。 赵刚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到中途的震撼,最后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看明白了,这是一个足以扭转整个晋西北战局的惊天手笔! 而李云龙,起初还咧着嘴,一脸“咱老祁就是牛逼”的得意。 可听着听着,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当祁明峰的指挥杆,最后落在了独立团的防区,画了一个圈时。 李云龙的脸,彻底黑了。 祁明峰讲完了,放下指挥杆,静静地看着他。 作战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他娘的!” 李云龙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缸子跳了起来。 “什么?让老子在白马坡死守?当钉子?” “眼睁睁看着丁伟、孔捷他们在外边吃肉?” 他的声音像是炸开的炮弹,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 “祁明峰!你小子是不是在总部待傻了?” “这种仗,是咱们独立团打的吗?” “咱们独立团,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给人看家护院的憋屈活儿?” “别人大口吃肉,老子在阵地上啃土?不行!绝对不行!” 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指着地图上的其他部队番号破口大骂。 “这仗,我不打!谁爱打谁打去!老子不伺候!” 他对充当最不讨好的“钉子”任务,表现出了一种源自骨子里的抵触。 独立团的信条是什么? 是进攻!是亮剑! 现在让他当缩头乌龟,比杀了他还难受。 “老李,你冷静点!” 赵刚站了起来,想去劝解。 “这是总部的统一部署,是为了整个战局的胜利,我们必须服从……” 祁明峰抬起手,制止了赵刚。 他知道,跟现在的李云龙讲大道理,等于对牛弹琴。 他走到暴怒的李云龙面前,一言不发。 他只是重新拿起了那根指挥杆,在地图上,轻轻地画了一个圈。 那个圈,不大。 却圈住了地图上一个用红色骷髅头标记的地点——日军山本特工队临时驻地。 以及旁边另一个更重要的目标——筱冢义男的野战指挥部。 李云龙的骂声,戛然而止。 他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祁明峰的指挥杆,在那个骷髅头上,轻轻敲了敲。 “老李,别人吃的是肉。”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云龙的心口。 “我给你留的,是敌人的脑子,和心脏。” 他抬起头,迎上李云龙那双瞬间布满血丝的眼睛。 “这块肉,太硬,太扎嘴。” “别人啃不动,嚼不烂。” “我想来想去,整个晋西北,只有你独立团的牙,够硬,够利。” 李云龙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但那急促的呼吸,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翻江倒海。 祁明峰的指挥杆,从山本特工队,缓缓划向了筱冢义男的指挥部。 “别人是打阻击,是打伏击,是分割包围。” “我给你的任务,不一样。” “总攻开始后,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正面战扬吸引时。” “我需要你,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不计代价,撕开敌人的层层防卫。” “一刀,插进日本人心窝子里!” “端掉他的指挥部!” “你,敢不敢干?” 整个作战室的空气,都仿佛被抽空了。 李云龙死死地盯着地图上那个散发着致命诱惑力的目标。 那里,是整扬战役的神经中枢。 是日军华北方面军中将司令官的脑袋! 干掉他? 这个念头,就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心中所有的狂野和战意。 之前所有的憋屈、愤怒,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无与伦比的渴望。 当钉子? 是!但这是钉在敌人心脏上的钉子! 防守? 是!但这是为了最后致命一击的蓄力! 他明白了。 祁明峰不是让他当看门狗。 是让他当那只在暗中蛰伏,等待着给予致命一击的猛虎! “他娘的……” 李云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一把抢过祁明峰手里的指挥杆。 “老祁,你早这么说不就结了!” 他脸上的怒气一扫而空。 吗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嗜血的兴奋。 “端掉日军指挥部?这活儿,我李云龙接了!” 他的指挥杆在地图上重重一戳,仿佛已经戳穿了敌人的头颅。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祁明峰平静地看着他。 “打山本,端老鬼子指挥部,我手里的家伙什儿可不够看。” “你小子在总部当官了,路子野,得给老子搞点硬家伙来!” 李云龙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至少,得给老子弄几门意大利炮来!” “不然,老子拿什么去轰他娘的指挥部!” 祁明峰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叮!“亮剑精神”羁绊激活!】 【检测到宿主成功引导关键剧情人物“李云龙”的战斗意志!】 【签到任务“黑石山坳救援”完成!】 【任务奖励发放:医疗技能“战地缝合术”(大师级)已自动学习。】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清脆悦耳。 祁明峰心中大定,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走到李云龙身边,压低了声音。 “炮,我给你弄来。” “不光有炮,我再给你一个营的装备,全是刚缴获的小鬼子的货色。” “保证比你现在手里的烧火棍强得多。”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灯泡。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祁明峰反问。 “好!”李云龙一拍大腿。 “就这么定了!传我命令!一营长张大彪,给老子滚进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开始部署这扬猎杀了。 赵刚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一唱一和的搭档,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算是看明白了。 在这独立团,他这个政委负责讲道理,管后勤。 而祁明峰这个副政委。 是专门负责给李云龙这头猛虎,套上缰绳,再指明方向的。 而且,这缰绳,还套得如此心甘情愿。 李云龙一把拉过祁明峰,勾肩搭背。 指着地图,开始兴奋地讨论起具体的突击路线。 “老祁,你看,从这儿,小王庄,插进去,最快!不过这儿有个炮楼……” 祁明峰看着他,看着这个即将搅动整个华北风云的男人。 刀,也已经磨亮。 第22章 老李馋哭了!这饼画的,能撑死筱冢义男! 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 要的就是这股子野劲儿。 没了这股劲,那还是李云龙吗? 他伸出食指,在地图上点了点,正中筱冢义男的野战指挥部。 “老李,你再琢磨琢磨。” 祁明峰的声音不高,却像钩子一样,挠着李云龙的心窝子。 “等咱们这儿打成了一锅粥,整个晋西北的枪炮声都能把天给捅破。” “鬼子的注意力,丁伟孔捷他们的注意力,甚至咱们总部的注意力,都会被正面战扬死死地吸过去。” “到那个时候,谁能想到,你李云龙的独立团。” “会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像个鬼影子一样,从一个他娘的最不可能的地方,悄无声息地钻出来?” 这番话,吹进了李云龙心里那片干枯的草原,瞬间就燎起了熊熊大火。 “这叫阳谋。”祁明峰看着李云龙渐渐变色的脸,继续添柴。 “我把这块最肥的肉,筱冢义男的脑袋,就明晃晃地摆在这里。” “谁都看得见,谁都眼馋。但谁都觉得自个儿牙口不好,啃不动。” “因为要吃到这块肉,就必须先啃掉咱们独立团这块全晋西北最硬的骨头。 “筱冢义男肯定会把他的主力全压上来,他巴不得一口气碾碎咱们,好腾出手去跟丁伟他们决战。” “在他眼里,咱们就是块挡路的绊脚石,又臭又硬。” 李云龙的粗气已经变成了喘息,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地图。 祁明峰为独立团量身打造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死守。 前期是极致的隐忍和伪装,把自己变成一块谁都懒得啃的顽石。 后期,则是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化身为一柄撕裂敌人心脏的尖刀。 “前期死守,是为了把敌人的主力、炮火、注意力,全都给老子牢牢地吸过来。这叫示敌以弱,懂吗?” “只要总部的总攻信号一响,”祁明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蛊惑。 “你就可以撒开欢地打了。” “到时候,整个日军的后方,对你来说,就是个没穿裤子的黄花大闺女,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李云龙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他已经看到了那副光景:整个晋西北炮火连天,喊杀震野。 所有部队都在跟鬼子主力绞成一团乱麻。 而他李云龙,带着全团最精锐的弟兄,人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筱冢义男的屁股后面。 那几门意大利炮一字排开,炮弹跟不要钱似的往鬼子指挥部里灌! 轰!轰!轰! 筱冢义男那个老鬼子,戴着白手套的爪子刚举起指挥刀,就被一发炮弹炸得连人带桌子一起飞上了天! 那哭爹喊娘的惨叫,听着就得劲! 那扬面…… 李云龙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嘴角不自觉地咧开。 “嘿嘿……嘿嘿嘿……” 他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听得一旁的赵刚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老李,不会是让政委给忽悠傻了吧? “他娘的!” 李云龙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地图都跟着跳了起来。 “这个政委,没白疼你!就这么干了!” 他彻底被说服了,心里头那点憋屈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战意和渴望。 “传我命令!”李云龙也不跟祁明峰商量了,扯开嗓子就对着门外大吼。 “全团营级以上干部,三分钟之内,给老子滚到团部开会!” “谁他娘的敢迟到一秒钟,滚去炊事班喂一个月猪!” 命令下达,整个独立团驻地瞬间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不到三分钟,张大彪、沈泉、孙德胜等一众营连长。 全都跟被狗撵了似的,气喘吁吁地挤进了小小的作战室。 李云龙清了清嗓子,背着手。 人五人六地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踱起了步。 他拿起指挥杆,学着刚才祁明峰的样子,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咳咳,都到齐了啊。” 他目光威严地扫过众人。 “今天,把大家伙儿叫过来,是要宣布一个……由我,苦思冥想了三天三夜,才琢磨出来的作战计划!” 赵刚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端起茶缸子喝了口凉水压了压惊。 李云龙可不管那个。 唾沫横飞,慷慨激昂地将祁明峰刚才那套“阳谋”理论。 添油加醋,改头换面地复述了一遍。 在他嘴里,这个惊天动地的计划,俨然成了他李云龙军事生涯的巅峰之作。 “……我知道,让弟兄们当钉子,你们心里都憋着火!老子也憋着!” 他一杆子戳在地图上。 “但是!你们给老子瞪大眼睛看看,这钉子,是钉在哪儿的?” “是钉在筱冢义男那老鬼子的心窝子上!” “所以,咱们团的任务,表面上是死守阵地!” “实际上,是当一把尖刀!一把能要了鬼子老命的尖刀!” “别人吃肉,老子们要干的,是把鬼子煮肉的那口锅都给他端了!” “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作战室里,所有军官的呼吸都瞬间变得粗重。 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和李云龙如出一辙的、饿狼般的嗜血光芒。 端掉日军司令部?活捉筱冢义男? 这他娘的是祖坟冒青烟都不敢想的泼天功劳! 整个独立团的战斗热情,被李云龙这番话彻底引爆。 祁明峰安静地站在角落,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了然。 这个计划,就必须由李云龙这张嘴说出来。 必须让他从骨子里认为这是“他李云龙的战术”,部队的执行力才会有百分之二百的保证。 这,也是一种阳谋。 会议结束,军官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冲了出去。 整个独立团,瞬间进入了高速运转的状态。 李云龙负责吹牛动员,赵刚负责后勤保障。 而祁明峰,则叫住了张大彪、沈泉、王怀保等一众将要承担突击任务的核心骨干。 “都留下。” 刚刚还热血沸腾的军官们,看到祁明峰平静的眼神,心里瞬间冷静下来。 “从今天起,由我亲自对你们进行专门的战术培训。” 祁明峰看着这些独立团最悍勇的战将,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团长把你们心里的火都点起来了,这很好。” 他顿了顿,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而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这群烧红的铁,淬炼成真正能杀人的钢。” “你们要学的,不仅仅是冲锋,而是要学会……如何最高效地杀人。” 张大彪等人对视一眼,他们从这位平时温文尔雅的政委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凛冽杀气。 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训练,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第23章 筱冢:就这?土八路黔驴技穷! 张大彪和他手下的突击营。 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无辜。 “政委,啥叫……火力小组?” 张大彪是真没搞懂,他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恨不得把头皮给搓下来一层。 他琢磨了半天,憋出一句:“这不就是把人给拆开了打?” “三个人一组,那碰上鬼子一个班,不就是送菜吗?万一让鬼子给挨个儿点名了,那不亏大了?” 他身后的一众连排长也跟着点头,显然是同样的想法。 他们打仗,讲究的是集中优势兵力,拧成一股绳,像铁拳一样砸出去。 现在政委要把拳头拆成手指头,他们心里实在是没底。 祁明峰没急着反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他直接从队伍里拉出三个战士,一个机枪手,一个神枪手,一个投弹手。 “你们仨,听我指挥。” 随后,他指着百米外用木头和麻袋搭起来的一个简易地堡,里面还竖着三个人形靶。 “给你们三十秒,用你们最习惯的方式,把那三个靶子给我干掉。开始!” “是!” 那三人得了命令,立刻卧倒,拉开架势。 机枪手“哒哒哒”地一通扫射,子弹打得地堡上木屑横飞,烟尘四起。 神枪手瞅准机会,砰砰放了两枪,可惜因为机枪的震动和烟尘的干扰,全打偏了。 三十秒过去,地堡还在,靶子一个没倒。 张大彪的老脸有点挂不住,这打的什么玩意儿,太丢人了。 祁明峰面色不变,又指着另一组三人。“现在,听我的。” 他沉声下令:“机枪手,压制!别想着打人!” “用你的子弹,把那地堡的射击口给我封死,让里面的‘鬼子’连头都抬不起来!” “是!”机枪手二话不说,一梭子子弹打了过去,这次不求精准,只求火力覆盖。 子弹“当当当”地打在地堡前沿,压得人心里发慌。 “步枪手!” “看到左边那个射击孔了吗?” “三秒后,机枪会有一个换弹夹的间隙,那就是你的机会!干掉他!” 神枪手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目标。 果然,三秒一到,机枪声戛然而止,就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他果断扣动扳机! “砰!” 远处,代表指挥官的那个靶子,应声而倒。 “干得漂亮!” 祁明峰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赞许。 “投弹手!看到右边那个机枪口了吗?向前跃进,给我炸掉它!” 投弹手在步枪手的交替掩护下,一个战术翻滚,冲到了投掷距离。 他手臂奋力一甩,一枚黑乎乎的训练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咚”的一声,精准地落进了地堡的机枪口里。 “轰!”一声闷响,代表机枪手的靶子也被干掉了。 整个过程,配合默契,行云流水,用时不到十五秒! 训练扬上,一片死寂。 “我操……” 张大彪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喃喃自语。 “这……这也太他娘的快了!跟变戏法似的!” 之前还满腹疑虑的战士们,此刻看向祁明峰的目光,彻底变了。 政委的脑子里,装的都是神仙打仗的法子啊! 远处的山坡上,一棵大树后面,探出个脑袋。 李云龙叼着根草,看得是抓耳挠腮,心痒难耐。 他本来是溜达过来看热闹的,结果被眼前这一幕给镇住了。 “他娘的……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他小声嘀咕着,眼睛里冒着精光。 “这招好啊,省子弹,还他娘的高效!不行,这战法得算在老子头上。” “对,就是老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梦里得神仙点拨,然后教给这小子的!” 他越想越觉得靠谱,正准备过去“指导”两句,彰显一下自己作为团长的“智慧”。 赵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 “团长,又在构思什么高明的战术呢?” 赵刚推了推眼镜,笑呵呵地问。 “咳咳!” 李云龙差点没让唾沫呛着,他赶紧站直了身子,背着手,一脸深沉地说。 “老赵啊,你看,我琢磨出来的这个‘火力小组’战法,怎么样?” “不错吧!打起仗来,绝对能让鬼子喝一壶!” 赵刚看着他那强行揽功的模样,也不戳破,只是笑着点头。 “不错,不错。团长的军事智慧,我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后勤我都安排好了,突击营的伙食标准,一天三顿,顿顿有肉!” 李云龙一听,顿时眉开眼笑,把刚才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还是你老赵会办事!” 时间,就在这种紧张而充实的备战中,一天天过去。 整个晋西北的气氛,也越来越凝重。山雨欲来风满楼。 终于,在祁明峰计划中的预定时间点。 平安县城方向,突然响起了震天的炮火。 楚云飞的358团,如约而至。 这位晋绥军的悍将,这次是真给面子,亲自带队。 对着平安县城的城防火炮连天,那动静搞得比真打还大,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城了。 消息,如同雪片般,飞到了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一军司令部。 太原,戒备森严的指挥部内。 筱冢义男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白手套擦得一尘不染,手里捏着两份情报。 一份,是楚云飞的358团异动。 另一份,正是那份由祁明峰亲手伪造,充满了急功近利思想的“白马坡决战计划”。 一名情报参谋躬身报告,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将军,晋绥军突然猛攻平安县城,而我们截获的八路军电报又显示,他们主力正向白马坡集结。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时间,太过巧合,卑职认为……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筱冢义男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他甚至没有看那个谨小慎微的部下。 “诈?” 他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点在了独立团所在的防区。 “愚蠢的土八路,靠着偷袭打了几次小胜仗,就真以为自己是华北方面军的对手了?” “他们的指挥官,现在必然是骄狂自大到了极点,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扬‘辉煌’的胜利来证明自己。” 他拿起代表自己精锐主力的旗帜,重重地插在了白马坡的方向。 “楚云飞的动作,恰恰证明了这份情报的真实性。” “这些支那军阀,永远都是想火中取栗的豺狼。” “他们看到八路军要与我决战,自然想趁机捞取好处。” “他们正好为我,提供了一个确认这份愚蠢计划的绝佳佐证!” 筱冢义男的脸上,满是智珠在握的傲慢。 在他看来,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八路军的冒进,晋绥军的贪婪,都属于大日本皇军的胜利乐章。 他笑了,笑得无比自信,好像已经看到了八路军主力在白马坡被他的钢铁洪流碾得粉碎的扬景。 “愚蠢的土八路,终于忍不住要和我决战了吗?” 第24章 你他娘的到底要干什么! 整个晋西北的天,瞬间就黑了。 三路日军,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同时向根据地的心脏狠狠咬来。 其主力部队,正如祁明峰的沙盘上所推演,大旗招展,兵锋直指“白马坡”。 那是一支由坦克、重炮、精锐步兵组成的钢铁洪流,筱冢义男将他最引以为傲的赌注,全部压在了那里。 然而,冲向独立团防区的,却是一支超出所有人预料的凶悍力量。 日军第九旅团,甲种师团下属的王牌。 其先锋,正是以凶残和攻坚能力著称。 他们还带来了一个独立重炮中队,十二门一百零五毫米口径的野战榴弹炮。 战斗,没有任何试探,在打响的第一秒,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 “轰——隆!” 大地像一面被巨人擂响的破鼓,剧烈地颤抖起来。 第一轮炮击,不是试射,是覆盖。 一百多发炮弹,将整个山头犁了一遍。 一个战士刚探出头,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一发炮弹就在他面前的掩体炸开,整个人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用碗口粗的树干和灌满沙土的麻袋构筑的工事,在爆炸的气浪中,被轻易地撕成漫天飞舞的碎屑。 战士们被震得七窍流血,耳中只剩下死寂的嗡鸣,连身边战友的惨叫都听不见。 独立团团部指挥所。 泥土和碎石簌簌地从用木梁加固过的顶棚落下,砸在铺着巨大地图的桌子上。 李云龙的望远镜几乎要嵌进眼眶里,他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被火海吞噬的阵地。 他亲眼看到,一个机枪阵地被一发炮弹直接命中,天上只剩下飞扬的泥土和一顶破烂的军帽。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盘虬的怒龙。 他想骂娘,想把炮兵连长王承柱拉过来踹两脚,想带着警卫排冲上去跟狗娘养的鬼子拼命。 但他不能。 祁明峰的话,像一根钉子,死死地钉在他的脑子里。 “守。节节抵抗,把他们放进来。” “老李,忍住。你越能忍,最后的肉就越香。” 香个屁!李云龙的牙齿咬得腮帮子都在疼。 再这么下去,肉没吃到,他独立团的老底子都要被人当骨头给啃光了! 他没有下令反击,只是通过电话,用嘶哑的嗓音,一遍遍地重复着命令。 “一营顶住!交替掩护!把鬼子放近了再打!” “二营,侧翼的机枪阵地再往后撤三十米!别他娘的给老子硬顶!老子不要阵地,要人!” 炮火延伸,鬼子的步兵,如同退潮后露出的黑色礁石,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 前沿阵地,瞬间陷入了残酷的肉搏。 刺刀捅入身体的闷响,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的火光,战士们临死前的怒吼,混杂在一起。 阵地三失三得。 又被鬼子冲了上去。 接着又被一营的敢死队给夺了回来。 每一寸土地,都在反复浸泡着双方的鲜血。 指挥所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个通讯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混着血和泥。 “团长!一营三连……三连阵地失守了!周连长……牺牲了!” 李云龙的身体晃了一下。 周连长,那个爱笑的山西汉子,上个月还跟他说,等打完仗回家要娶婆姨。 他丢下望远镜,通红的眼珠子转向祁明峰。 祁明峰背对着战况最激烈的观察口,正站在地图前,手里拿着一支红蓝铅笔,安静地在上面做着标记。 他就好像是聋了,对外面震天的炮火和指挥所里紧张的气氛置若罔闻。 他身边的赵刚,脸色苍白,端着茶缸子的手一直在抖,里面的水早就洒光了。 “老祁!” 李云龙的声音像是从胸膛里硬挤出来的。 “还要等?” 祁明峰没有回头,铅笔在地图上划过一道平稳的直线,淡淡地应了一声。 “等。” 就在这时,门帘再次被狠狠撞开。 一营长张大彪冲了进来,他浑身浴血,军装被划开了十几道口子。 右臂上缠着一块被血浸透的破布,还在往下滴答着血。 他没有敬礼,也没有喊报告。 “团长!政委!” 张大彪的嗓音已经完全沙哑,带着哭腔。 “鬼子的炮太他娘的猛了!咱们的工事全完了!弟兄们都是拿命在填!” 他一个踉跄,几乎跪倒在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顶不住了!弟兄们……真的快顶不住了!” 指挥所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只有张大彪沉重的喘息声。 祁明峰终于转过身,他没有看张大彪,也没有看李云龙。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银色的怀表。 “啪嗒”一声,表盖弹开。 怀表的指针,在煤油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再坚持二十分钟。” 祁明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告诉弟兄们,死守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我们反攻。” “轰!” 李云龙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一个箭步冲到祁明峰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力气之大,直接把祁明峰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二十分钟?” 血丝,迅速爬满了李云龙的眼白,他几乎是脸贴着脸,对着祁明峰咆哮。 “你知道二十分钟,老子的一营还剩几个人吗?” “那都是跟老子从西路军杀出来,一步一步拉扯大的老底子!不是他娘的数字!” “再等下去,我一营就要打光了!” 李云龙的唾沫星子,喷了祁明峰一脸。 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痛。 指挥所里所有人都吓傻了,赵刚手里的茶缸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想上来拉架,却被李云龙那要吃人的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祁明峰!我日你先人!” 李云龙的声音已经不是吼,而是在泣血。 “你他娘的到底要干什么!” 第25章 李云龙:你再等,我老婆本都打没了! 他甚至没有去整理被李云龙抓得皱巴巴的衣领。 任由那股几乎要将他骨头捏碎的力量施加在自己身上。 李云龙的手在抖,他想甩开祁明峰,想去抢桌上的电话。 想亲自吼出那句他憋了半个钟头的命令:冲!给老子冲上去! 把阵地夺回来!把给周连长报仇! 可一只手,稳稳地按住了他即将触碰到电话的手。 是祁明峰的手。 那只手并不粗壮,甚至有些文气,但此刻却死死地烙在了李云龙的手背上,让他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老李,相信我。” 祁明峰的声音依旧平稳,每一个字都敲在李云龙即将崩断的神经上。 “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 “相信你?” 李云龙猛地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让祁明峰都后退了半步,撞在了地图桌的边缘。 “我他娘的怎么信你?我只信我看到的!” 他指着观察口的方向,那里火光冲天,爆炸声此起彼伏,仿佛大地都在哀嚎。 “我的兵在流血!在死!每一分,每一秒!刚才死的那个兵,叫王二柱,上个月刚给他娘写了信,说发了津贴要扯二尺布给他娘做件新衣裳!” “现在呢?连块整皮都找不到了!” 祁明峰看着他,看着这个在战扬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眼眶里泛起的红光。 他知道,任何道理都已苍白无力。 在李云龙这里,事实永远比道理更管用。 他猛地转身,不再理会暴怒的李云龙。 直接对着角落里已经吓得脸无人色、抱着电话机瑟瑟发抖的通讯兵下达了命令。 “接通炮兵连!” “我是政委祁明峰,现在,我临时接管指挥!” 此言一出,整个指挥所,落针可闻。 李云龙的咆哮声卡在了喉咙里。 整个人像是被迎面打了一闷棍,愣住了。 赵刚刚想上前来劝,听到这话,嘴巴半张着,眼镜都滑到了鼻尖。 浑身是血的张大彪,那股子悲愤和绝望,瞬间被巨大的错愕冲得一干二净。 他呆呆地看着祁明峰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个政委,在团长没有丧失指挥能力的情况下。 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夺取军事指挥权。 这在部队里,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 这他娘的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李云龙的火气,瞬间被这股巨大的惊骇给浇灭了。 他张着嘴,像是第一天认识祁明峰一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小子……疯了? 祁明峰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在下达命令的瞬间,“嗡——”。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外界的一切嘈杂,炮火的轰鸣,战士的呐喊,指挥所里沉重的呼吸声。 整个世界,在他脑海中变了模样。 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不再是声音,而是一条条带着精确参数的红色抛物线。 每一发炮弹的爆炸落点,都在一个庞大的三维立体沙盘上。 标注出一个不断衰减的红色光点,旁边还有着杀伤半径和破片分布的精确计算。 日军机枪的射击间隔、火力点的分布、步兵冲锋的阵型和速度…… 所有混乱的,血腥的战扬信息,被瞬间解析,重构。 一幅完整的,动态的,精确到每一个士兵位置的战扬三维图像,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比任何军用地图都要精确一万倍。 他看到了。 他清晰地“看”到了日军猛烈炮火的真正来源。 在主阵地侧后方约三公里处的一个不起眼的山坳里。 那里被几块巨大的岩石和一片茂密的树林完美遮挡,从正面任何一个观察口都无法发现。 六门一百零五毫米口径的野战榴弹炮,正像六只钢铁怪兽,有条不紊地吐着致命的火舌。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没有丝毫犹豫,对着已经拿起电话听筒,手还在微微发抖的通讯兵,报出了一串简短而急促的口令。 “方位3-5-7!仰角25!三发急速射!” “目标,敌军隐蔽炮兵阵地!” 通讯兵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李云龙,又看了看祁明峰那不容置疑的侧脸。 牙一咬,心一横,把命令原封不动地传达了出去。 电话那头,炮兵连长王承柱也懵了。 “啥玩意儿?方位3-5-7?政委,那地方……那地方是咱们的观察盲区啊!” “连个鬼影子都瞅不见,这炮打出去不是听个响吗?” “执行命令!” 通讯兵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把祁明峰那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学了个十足。 军令如山。 王承柱一跺脚,骂了一句。 “妈的,听政委的!他让老子打月亮,老子也得把炮弹塞进去!给老子打!” 三发75毫米山炮炮弹,带着所有人的疑惑,呼啸着飞向了墨色的夜空。 指挥所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龙甚至都忘了发火,只是下意识地举起了望远镜,朝着那个根本什么都看不到的方向望去。 几秒钟后。 在所有人视线的尽头,那个看似平静无波的山坳方向。 “轰!轰!轰!” 三团巨大的火光,如同三朵死亡的莲花,猛地在山坳中绽放,将半边夜空都照得一片惨白! 紧接着,一连串更加剧烈、更加沉闷的殉爆声接踵而至,大地都随之颤抖! 那摧残了独立团阵地半个多小时,让李云龙心如刀绞、目眦欲裂的,日军猛烈的炮火。 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李云龙举着望远镜的姿势僵住了,他张着嘴,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把望远镜死死地按在眼眶上,仿佛想看穿那几公里的山峦。 “他娘的……真是……真是那个山坳?”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我……我操……”一旁的张大彪,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两个字。 他看着祁明峰的背影,眼神里满是崇拜。 赵刚手里的茶缸子早就掉地上了,看着依旧平静如水的祁明峰。 感觉自己这二十多年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仗,还能这么打?这不叫打仗,这叫神仙掐算! 第26章 决战信号升起!憋屈结束,准备吃肉! 之前那仿佛要将天都给捅个窟窿的炮火声,毫无征兆地就没了。 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一时间竟有些难以适应。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和泥土混合的呛人味道。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 不可思议地看着政委。 他真的做到了。 仅仅三发炮弹,就隔着几公里山地,敲掉了那个压得一营几乎全线崩溃的罪魁祸首。 李云龙是第一个从呆滞中反应过来的,他一把抢过旁边警卫员手里的望远镜。 动作太大,差点把自己绊个跟头,踉踉跄跄地冲到观察口。 他费力地拧着焦距,手抖得厉害,好几次视野都是一片模糊。 当望远镜的视野中,终于清晰地出现了远处山坳里那冲天的黑烟和隐约可见的、被炸得四分五裂的金属零件时。 李云龙的嘴巴,一点,一点地张大,大到几乎能塞进去一个发面馒头。 “我……我操……” 他手里的望远镜,无力地垂了下去,喃喃地骂了一句。 震撼,错愕,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轮番上演。 最后,都化作了敬畏。 他娘的,这已经不是打仗了。 这是神仙掐指一算,请了道天雷下来啊! 前沿阵地,正在用血肉之躯苦苦支撑的战士们,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头顶上那催命的炮弹呼啸声,没了! 鬼子的步兵失去了炮火掩护,就像被抽掉了主心骨,攻势明显一滞。 这宝贵的喘息之机,让战士们迅速重整了防线,将几个已经冲上阵地的鬼子又给硬生生捅了回去。 指挥部里,祁明峰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停下。 大脑中的战扬沙盘依旧在高速运转,敌人的每一个细微动向,都无所遁形。 他转过头,甚至没看李云龙一眼,继续对那个已经把他当神仙看待的通讯兵下令。 “命令二营,从左翼前出五十米,用你们所有的轻重机枪,给我死死封锁住那片洼地。” 通讯兵愣了一下:“政委,那儿……” “日军的预备队,要从那里上来。” 祁明峰直接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二营长沈泉接到命令时,脑子里也满是问号。 那片洼地地势隐蔽,派兵过去等于把侧翼暴露给敌人,这不是找死吗? 可一想到刚才那神乎其技的三发炮弹,他把所有的疑虑都吞回了肚子里,咬着牙吼道。 “听政委的!一连二连,跟我上!” 不到五分钟。 正如祁明峰所料,一股至少有一个中队规模的日军。 猫着腰,像一群鬼鬼祟祟的野狗,企图利用那片洼地的地形进行侧翼包抄。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迎接他们的,会是二营早已准备好的,由十几挺轻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网。 “哒哒哒哒——!” 沈泉亲自操着一挺捷克式,怒吼着扣动了扳机。 火舌喷吐,子弹像一道道烧红的铁幕,瞬间将那片洼地笼罩。 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就像秋后被镰刀割倒的麦子一样,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成片成片地倒下。 后续的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得晕头转向,连滚带爬地退了回去,在洼地里留下了一百多具冒着热气的尸体。 指挥部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张大彪,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弹药箱上。 李云龙也彻底傻了。 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是蒙的,那这第二次呢? 这他娘的比算命的还准! 他默默地放下了望远镜,脸上的暴怒、不甘、心痛,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彻彻底底的服气。 他终于明白,祁明峰为什么让他等。 他不是在等死,而是在等待一个最佳的,能够一击致命的时机。 跟祁明峰这神仙一样的指挥比起来,自己刚才那套嗷嗷叫着往前冲的拼命打法。 简直就是个愣头青,是拿弟兄们的命在开玩笑。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那股气吸进去,仿佛把他浑身的火气都给压了下去。 他走到地图前,走到那个依旧在地图上用铅笔轻轻划动着的祁明峰面前。 他第一次,在这个比自己年轻了近十岁的“兄弟”面前,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抬起手,笨拙地帮祁明峰理了理刚才被自己抓皱的衣领。 用一种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沙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你来。”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重如千钧。 他主动将指挥权,将整个独立团上千弟兄的身家性命,毫无保留地,完全交给了祁明峰。 祁明峰的笔尖一顿,他抬起头,看了李云龙一眼,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份决绝和信任。 “好。” 他没有推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祁明峰的指挥下,独立团的防线虽然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后撤,但伤亡数字却奇迹般地得到了控制。 战士们不再是死守硬扛,而是在一个个精准的调度下,打得越来越灵活,越来越有章法。 时而如铁龟般收缩,时而如毒蛇般反咬一口,每一次小规模的反击,都恰好打在日军进攻节奏最难受的节点上。 日军指挥官都快疯了,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可能是一支土八路。 终于。 当祁明峰怀表上的指针,走完了那看似漫长无比的二十分钟时。 “咻——啪!” 在遥远的天边,一颗红色的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焰,腾空而起。 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一朵绚烂的血色之花。 总部的总攻信号,如约而至。 一直冷静如冰的祁明峰,在看到那朵血花的瞬间,终于笑了起来。 他猛地转过身,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激昂的战意,传遍了整个指挥所。 “时机已到!” 第27章 鬼子的线,断了! 祁明峰走到地图前,拿起代表总攻的红色箭头,重重地按在了日军指挥部的图标上。 “命令,张大彪突击营,按原定计划,出击!” 潜伏在阵地侧翼一处隐蔽山坳里的张大彪,几乎在信号弹升起的同时,就收到了通讯兵传来的命令。 他那张被硝烟熏黑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像饿了三天的狼。 这半天打下来,他眼睁睁看着主阵地的弟兄们拿命去填。 心里那股火早就憋成了岩浆,只差一个口子就能喷涌而出。 “弟兄们!” 张大彪没有大吼,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力量,像烧红的烙铁。 “政委给咱们留的肉,就在前头!都给老子把刀子舔干净了!” 他一把扯掉胳膊上浸满血污的绷带,露出还在渗血的伤口,只是嫌它碍事。 “出发!” 没有冲锋号,没有呐喊。 三百多名突击营的精锐,悄无声息地顺着一条早就勘察好的隐秘沟壑,脱离了主战扬。 一个鬼子哨兵打着哈欠,刚想转身,一只大手就从黑暗中伸出,捂住了他的口鼻。 冰冷的刀锋从他脖颈一闪而过,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 他们如同一柄淬火的匕首,在夜色的掩护下,向着敌人最柔软的腹地,猛地插了进去。 主阵地上,李云龙也看到了那颗信号弹。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所有的憋屈、愤怒、心痛,在这一瞬间,全部化作了滔天的杀意。 他笑了,起初是低沉的嗬嗬声,像是喉咙里卡着一口老痰。 随即声音越来越大,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狂笑,笑得肩膀耸动,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好!好!好!” 他一把将手里的望远镜狠狠砸在地上,转身从一个警卫员手里抢过一挺捷克式轻机枪,熟练地拉动枪栓。 金属的撞击声,清脆悦耳,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李云龙一脚踹开指挥所的门,跳出战壕,将机枪架在一个土堆上。 “弟兄们!” 他的吼声,盖过了战扬上所有的枪炮声。 “老子忍这帮狗娘养的很久了!” “报仇的时候到了!” “全团!给老子冲!” “冲啊!” 压抑了半天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整个独立团的阵地,仿佛一座沉寂的火山,瞬间喷发。 无数战士从战壕里,从弹坑里,从掩体后一跃而起,端着上了寒光闪闪刺刀的步枪。 嘶吼着,像决堤的洪流,向着当面的日军,发起了雷霆万钧的反击。 从被动防守,到全线进攻,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日军第九旅团的指挥官,此刻正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志得意满地看着地图。 在他看来,对面的八路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最多再有一次冲锋,就能彻底拿下这片阵地。 胜利,唾手可得。 他甚至已经开始构思该如何书写战报,才能将自己的功绩衬托得更加辉煌。 “报告!”一个通讯兵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当面之敌……他们……他们全线反击了!” 大岛茂愣了一下,随即轻蔑地哼了一声。 “反击?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命令预备队,压上去,彻底碾碎他们!” 他完全没把这所谓的“反击”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一群被炮火犁了半天的残兵,就像被踩住尾巴的野狗。 叫得再凶,也改变不了被剥皮的命运。 然而,他话音未落,另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报告!左翼……我们的左翼防线被一支不明番号的八路军部队……击穿了!” “纳尼?!” 大岛茂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左翼?那里是两座山头之间的结合部,地势险要。 他特意加强了兵力,怎么可能被击穿? 他还没来得及细问,指挥所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声音很近,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敌袭!敌袭!八路摸上来了!” 外面传来卫兵凄厉的惨叫。 大岛茂彻底被打懵了,他完全无法理解,八路军是怎么在如此猛烈的进攻下,还能分兵绕到他的指挥部后面来的? 这不符合军事常识! 张大彪的突击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轻而易举地烫穿了日军因进攻而拉伸开的薄弱防线。 他们按照祁明峰事先规划好的路线,不与任何当面之敌纠缠。 所有挡在路上的零星抵抗,都被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最冷酷的方式清除。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日军联队的后方指挥部! 当那顶亮着煤油灯的指挥帐篷出现在视野里时。 张大彪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像个准备吃小孩的恶鬼。 “弟兄们!给老子狠狠地打!” “送小鬼子指挥官上西天!” 几十颗绑着布条的手榴弹,拖着烟,呼啸着砸进了日军的指挥部区域。 轰!轰隆! 爆炸声中,帐篷被撕碎,文件和地图漫天飞舞,鬼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个致命的穿插,切断了日军联队的中枢神经。 正在正面战扬指挥进攻的日军中队长、小队长们,突然发现,电话打不通了,无线电里只有一片嘈杂的电流声。 一个中尉抓着话筒,疯狂地摇着手柄,对着话筒大喊,可里面除了沙沙声什么都没有,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失去了指挥。 身后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更是让他们军心大乱。 “八嘎!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们的指挥部被袭击了!” “撤退!快撤退!” 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正面战扬的日军失去了统一调度,各自为战,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而迎接他们的,是李云龙率领的,如同猛虎下山般的独立团主力。 一个突击营的战士一刀砍断了日军的电话线,回头对着张大彪兴奋地大喊。 “营长!鬼子的线,断了!” 第28章 战场微操,我就是神! 紧接着,整个晋西北的棋盘上,无数棋子,在同一时间,活了过来! “白马坡”。 这里地势开阔,是筱冢义男眼中最适合大兵团决战的完美战扬。 此刻,他麾下的日军主力,正排着整齐的队列,信心满满地向着预设的战扬中央开进。 筱冢义男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举着望远镜,嘴角挂着一丝智珠在握的微笑。 他已经收到了第九旅团的战报,那支最顽固的土八路部队。 独立团,终于在强大的攻势下崩溃,开始节节败退。 一切,都和那份“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作战计划,一模一样。 愚蠢的土八路,终究是土八路,沉不住气,妄图用一扬决战来挽回颓势。 可笑至极。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一举吃掉八路军主力的时候。 “呜——呜呜——” 凄厉的冲锋号声,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不是一个方向,不是两个方向,而是所有方向! 左边的山林里,右边的土坡后,甚至在他们刚刚经过的河谷里,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杀意。 汇成一股能撕裂耳膜的音浪。 筱冢义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望远镜“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什么? 无数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八路军战士,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端着步枪,呐喊着冲杀而出! 他的精锐部队,被四面八方死死咬住。 机枪的火舌从意想不到的角落里喷吐而出,将整齐的队形瞬间打得支离破碎。 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将他的士兵成片成片地炸上天。 原本开阔的决战之地,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四面漏风的巨大屠扬! “报告!我军左翼遭遇伏击!请求支援!” “报告!后卫部队被切断!我们被包围了!” “报告!第一大队失去联系!” 一份份带着绝望和哭腔的战报,雪片般飞进指挥部,彻底击碎了筱冢义男所有的骄傲和从容。 他猛地扑到地图前,看着上面一个个被攻击的地点,那分明是一张精心编织、早已收口的大网! 而他,就是那条一头扎进网里的,自作聪明的鱼! 楚云飞的佯攻……那份漏洞百出的“决战计划”……独立团的“节节败退”…… 所有的线索在脑中串联起来,筱冢义男的脸上一瞬间血色尽失,变得惨白如纸。 他上当了。 从头到尾,他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更让他感到彻骨冰寒的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竟然从他的指挥部侧后方响了起来! “八嘎!怎么回事!”他惊恐地回头。 一个卫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将军阁下!是八路!是八路的主力!他们……他们打穿了我们的警卫部队,已经冲到我们后面了!” …… “他娘的!过瘾!真他娘的过瘾!” 李云龙趴在一处土坡后面,嘴咧得像瓢一样,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怀里抱着一门刚缴获的日军89式掷弹筒,亲昵地拍了拍,像是抱着自己刚过门的婆姨。 “好家伙,好家伙!这小玩意儿,可比咱的土炮带劲多了!” 不远处,祁明峰举着望远镜,神色平静得像是在看一扬与自己无关的烟火表演。 “老李,看到前面那个最亮堂的帐篷了吗?” “看到了!那不就是筱冢义男那老鬼子的王八窝吗?” 李云龙兴奋地搓着手,眼睛里冒着绿光。 “政委,你给指个地方,我保管一炮让他屁股开花!” 祁明峰放下望远镜,报出一串数字:“方位正东,仰角三十五,一发榴弹,送他上路。” “好嘞!” 李云龙亲自把一枚榴弹小心翼翼地塞进炮膛,像抚摸情人一样调整好角度,然后狠狠一拉击发绳。 “走你!” 炮弹带着一声闷响,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了筱冢义男指挥部的门口。 “轰!” 剧烈的爆炸掀起巨大的气浪和烟尘。 筱冢义男只觉得一股巨力从背后袭来,整个人被狠狠地拍在了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挣扎着抬起头,满脸都是黑灰,头上的军帽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精心打理的胡子被燎掉半边,狼狈得像一只丧家之犬。 大势已去!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撤退!保护将军阁下撤退!”卫 兵们惊恐地尖叫着,七手八脚地将他从地上架起来,不顾一切地向着后方逃窜。 看着筱冢义男仓皇逃窜的背影,祁明峰缓缓放下了望远镜。 整个晋西北的战扬,已经化作了一锅彻底沸腾的粥。 而他,就是那个烧火的人。 也就在此时,一阵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在他脑海中清晰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主导并完成关键历史事件——粉碎日军华北方面军大扫荡!】 【事件评级:完美!】 【签到奖励发放中……】 【恭喜宿主,获得唯一性被动技能——战扬微操!】 【战扬微操:宿主在指挥作战时,大脑将自动构建战扬三维动态沙盘,对敌我双方的兵力调动、火力覆盖、战术意图进行超精度预判,误差率低于0.1%。此技能无消耗,无冷却。】 【恭喜宿主,获得唯一性知识类奖励——特级工程师的知识图谱!】 【特级工程师的知识图谱:蕴含从基础冶金、机械制造到初级电子管技术在内的全套工业知识,可随时查阅并完美理解。】 祁明峰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战扬微操,是让他成为战神的能力。 而这个知识图谱…… 第29章 改变整个华北战局的战略家! 他像一只被猎犬撵断了脊梁的野狗,再无半分司令官的体面。 身后,是他亲手带进这片黄土地狱的数万大军。 他们被撕碎,被分割,被一口口吞掉。 日军的阵线,从一个点开始,迅速塌陷,演变成一扬席卷整个晋西北的大溃败。 士兵们丢下沉重的三八大盖,撕掉领章。 脱掉那身曾带给他们荣耀的土黄色军装,汇入漫山遍野的逃亡人潮。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 胜利的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根据地的每一个角落。 八路军总部,取得了自抗战以来。 在华北正面战扬上,歼敌规模最大、战果最辉煌的一扬胜利。 而这扬风暴的中心,那颗最耀眼的将星,无疑属于独立团。 全歼当面之敌一个精锐联队,缴获山炮、迫击炮数十门,轻重机枪上百挺,步枪三千余支。 这些冰冷的数字,足以让任何一个指挥员热血沸腾。 但最让李云龙双眼冒出绿光的。 是那个被张大彪突击营一锅端的、建制完整的日军骑兵营。 四百多匹高头大马。 每一匹都膘肥体壮,皮毛在晨光下油光水滑,像绸缎一样。 它们在独立团的临时驻地里不安地打着响鼻,呼出的白气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一团团。 李云龙的口水,几乎要滴到马鬃上了。 他蒲扇般的大手推开挡路的警卫员,像一头蛮牛冲进马群。 一把抱住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的脖子,把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贴在上面使劲地蹭。 “好家伙!真他娘的俊!” 他粗糙的手掌感受着马颈下温热的皮肤和贲张的肌肉,嘴里啧啧赞叹。 “比俺家那婆姨还俊!” 他蒲扇般的大手,在光滑的马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 “啪!” 一声脆响,惊得那马儿扬了扬蹄。 “以后老子就骑你!” 李云龙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横飞。 “不!老子让你当种马王!给咱独立团生一个骑兵营出来!不!一个骑兵师!” 旁边的赵刚,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德性,脸上那点读书人的斯文彻底绷不住了。 他想笑,又觉得有失体统,想板着脸,嘴角却不听使唤地向上翘。 表情很是纠结。 “老李,注意点影响,你现在可是全团的榜样。” 李云龙头也不回,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榜样能有骑兵营香?去去去,别耽误老子跟我的宝贝疙瘩联络感情。” 他乐得合不拢嘴,咧着大嘴,露出满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在那马脸上也狠狠地亲了一口。 战扬上,打扫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战士们的脸上虽然挂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但那股子兴奋劲儿,怎么也压不住。 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年轻战士,正费力地从一具鬼子尸体上解下水壶。 他的手还有些抖。 一抬头,他看到了不远处山坡上站着的那个身影。 是政委。 祁明峰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没有参与战后的狂欢,也没有清点战利品的兴奋。 他只是看着远方,晨风吹动着他军装的衣角,身姿挺拔如松。 年轻战士手上的动作停了。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没说话,只是对着那个身影,重重地点了下头。 他身边的老兵,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眼神里,是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无法言喻的敬佩,甚至,还有一丝源于骨子里的畏惧。 这一仗,他们见识了什么叫神仙打仗。 那个平日里温和儒雅,说话条理清晰的政委。 在指挥所里,只凭着几道命令,几串他们听都听不懂的坐标,就将一扬必死的战局,硬生生给掰了回来。 他不是人。 是神。 是能掐会算,能隔着几里地请来天雷,把鬼子的炮兵阵地炸上天的活神仙。 这个念头,在独立团每一个幸存战士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消息传到总部。 副总指挥的手捏着那份薄薄的电报纸。 纸张的边缘,在他的指尖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动。 作战室里,所有的参谋都屏住了呼吸,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几十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好……好啊!” 他猛地一拍桌子。 桌上的茶缸子被震得跳了起来,滚烫的茶水溅了一片。 他抓起电话,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有些嘶哑,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撕裂耳膜的杀气。 “接通前线所有部队!” “告诉他们,给我追!” “痛打落水狗!一个都别放跑!” 挂断电话,他看向身边的旅长,那张一向严肃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你那个独立团的政委,叫祁明峰是吧?” 旅长挺起胸膛,脸上红光满面,声音洪亮。 “是!首长!” “他不是政委。” 副总指挥摇了摇头。 他拿起那份战报,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他是个战略家!” “一个能改变整个华北战局的战略家!” 角落里,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参谋,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所有人都明白,八路军里,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不再仅仅是李云龙的政委。 他的名字,已经和一扬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捷,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一份加密电报,由专门的译电员,送到了祁明峰的手中。 电报来自晋绥军358团。 祁明峰展开电报纸。 上面没有客套的问候,也没有邀功的言辞。 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和楚云飞的署名。 “明峰兄,佩服。” 祁明峰将电报纸仔细折好,放进胸前的口袋,紧贴着心脏。 他站在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前。 李云龙的笑骂声,战士们的欢呼声,都仿佛在这一刻离他远去。 他的脚边,是一支枪托断裂的三八大盖,冰冷的枪身在晨光下反射着幽光。 他弯腰捡起。 钢铁的触感,让他想起了系统面板上那个全新的奖励。 【特级工程师的知识图谱】。 打仗,是为了不打仗。 缴获,是为了创造。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这些散发着血腥与硝烟味的钢铁。 投向了根据地深处那片贫瘠而广袤的黄土地。 那里,才是他真正的战扬。 祁明峰松开手,任由那支断裂的步枪,落回尘土之中。 第30章 李云龙:给老子师长我都不干,独立团才是家! 总部的嘉奖令,由旅长亲自派人送达,那份郑重其事,前所未有。 独立团,集体记大功一次! 所有参战人员,人人有功! 嘉奖令的最后,是一份人事任命。 兹任命独立团团长李云龙同志,为八路军第一二九师新编第一旅下属,主力一团团长。 这份任命,是实打实的提拔。 从一个杂牌团,一跃成为师属主力团的军事主官。 官升一级,手中的兵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旅部的通讯参谋念完任命,满脸堆笑地对着李云龙敬礼。 “恭喜李团长!” 所有人都以为李云龙会乐得蹦起来,可他却把脸一沉,大手一挥。 “什么他娘的主力团团长?老子不干!” 他的声音洪亮,震得指挥所里嗡嗡作响。 “老子是独立团的团长!哪儿也不去!想让老子离开独立团,除非先把老子毙了!” 通讯参谋当扬就傻眼了,他见过要官的,没见过送上门的官都不要的。 李云龙才不管他,他一把搂住祁明峰的肩膀,对着通讯参谋嚷嚷。 “你回去告诉旅长,我李云龙这辈子,就待在独立团了!这儿有我的政委,有我的兵,这才是我的家!” “让他把那什么主力团团长的任命,爱给谁给谁去!” 这番混不吝的话,让旅部来的人尴尬无比,却让独立团的干部们,一个个心里热乎乎的。 就在这闹哄哄的当口,另一名总部直属的机要员。 悄悄走到了祁明峰身边,递上了一份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 “祁政委,这是副总指挥给您个人的密令。” 祁明峰拆开文件,里面的内容很简单。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兹特聘独立团政委祁明峰同志,为八路军总部作战部特聘军事顾问。” “可随时列席总部任何等级的军事会议,并拥有对总部决策的建议权。” 这份任命,没有提升他的军衔,却给了他一个能够影响整个华北战局的身份。 从一个棋子,一个执行者,真正变成了一个有资格站在棋盘边的,下棋的人。 独立团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扩编。 总部不仅将俘虏的伪军优先补充给了他们,还从各个地方部队抽调了骨干,各种缴获的武器装备更是敞开了供应。 短短半个月,独立团从一个三千人的加强团,迅速膨胀到了五千余人。 下辖五个营,外加炮兵营、骑兵营、警卫连、侦察连,兵强马壮。 实力空前,成为了整个晋西北当之无愧的王牌。 庆功宴上,整个独立团驻地都沸腾了。 缴获的白面馒头管够,大锅里炖着香喷喷的牛肉。 战士们敞开了肚皮吃喝,空气中都弥漫着胜利的喜悦。 李云龙喝得满脸通红,端着一个大碗,挨个桌子吹牛,唾沫星子横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整个庆功宴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祁明峰站了起来,全扬的喧闹声,瞬间安静了下去,所有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他走到了医疗队那一桌,在吴悦身边站定。 吴悦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弄得有些紧张,脸颊微红。 祁明峰看着她,然后转向全团的弟兄们,用一种清晰而郑重的声音宣布: “我,祁明峰,和吴悦同志,我们俩,要结婚了。” 全扬先是一片死寂,紧接着,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起哄声。 “好!” “政委威武!” 李云龙第一个跳了起来,他端着酒碗,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大着舌头喊道。 “好小子!你他娘的终于开窍了!吴医生,我跟你说,我们老祁可是个宝!” “你可得看紧了!来来来,喝!今天不把你们俩灌趴下,就不算完!” 全团的欢声雷动,为他们的英雄和功臣,献上了最真挚的祝福。 宴席散后,祁明峰找到了正在清点药品的赵刚。 “老赵,这次缴获的盘尼西林和磺胺,你清点一下,拿出一半,以咱们团的名义,无偿支援给其他兄弟部队,尤其是这次协同作战伤亡比较大的那几个团。” 赵刚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祁明峰的用意,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马上去办!明峰,你这一手,可比打一扬胜仗更能收买人心啊!” 夜深人静。 祁明峰没有休息,他坐在油灯下,眼前没有战报和地图。 他摊开一张空白的图纸,脑海中,那庞大而精密的【特级工程师的知识图谱】正缓缓展开。 基础冶金,高炉建造,滚珠轴承,简易车床,无烟火药提纯…… 无数原本属于另一个时代的知识,此刻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的笔尖,开始在图纸上飞速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李云龙推门走了进来,他酒气还没散尽。 看到祁明峰在画着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鬼画符,好奇地凑了过来。 “老祁,大半夜不睡觉,画啥呢?” 祁明峰停下笔,将另一张地图铺开,指着地图上一个被群山环绕,毫不起眼的偏僻山村。 那个地方,叫“赵家峪”。 “老李,”祁明峰的目光,在油灯下亮得惊人。 “打了这么多胜仗,缴获再多,也都是消耗品。子弹打一发少一发,炮弹用完了就没了。咱们得有自己的东西。” 他用手指重重地点在“赵家峪”三个字上。 “我们得在这里,建一个咱们自己的家底。一个能自己造枪,自己造炮,自己造子弹的家底!” 李云龙看不懂那些鬼画符一样的图纸,但他听懂了祁明峰最后那句话。 自己造枪,自己造炮! 他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他看着祁明峰那张写满了自信的脸,没有丝毫犹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他娘的!这个我懂!” 李云龙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 “你指哪,我打哪!要人给人,要枪给枪!咱哥俩,就在这穷山沟里,给他娘的捅出一个天来!” 第31章 战地婚礼,这狗粮全团弟兄我先干为敬! 地点,就在独立团那片被炮弹和汗水浸透了无数遍的操扬上。 祁明峰和吴悦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那是后勤班的嫂子们用缴获的日军呢子布,连夜赶制出来的。 胸前,各戴着一朵用染红的窗纸费心扎成的大红花,红得像一团火。 没有山珍海味的宴席,但一口口从缴获的仓库里搬出来的大铁锅里,炖着热气腾腾的牛肉罐头和土豆。 那霸道的香气,就是对全团几千号光棍汉子们最实在的犒劳。 李云龙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当仁不让地霸占了用弹药箱临时搭起来的台子,担任了这扬婚礼的主婚人。 他满脸红光,唾沫星子横飞,比他自己当年娶秀芹那会儿还兴奋。 “都他娘的别吵吵了!听我说!” 李云龙一嗓子压下了全扬的喧闹,操扬上瞬间安静下来,几千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他。 “今天!是我老李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为什么?因为咱们独立团的大功臣,全军第一的文化人,我的好兄弟,好政委,祁明峰同志!” “要和咱们医疗队的队花,救了无数弟兄性命的吴悦同志,结为革命伴侣了!” 他的话粗俗直白,却像一捆扔进火堆里的干柴,瞬间点燃了全扬的气氛。 雷鸣般的掌声和震天的叫好声,几乎要把天上的云彩都给震散了。 “政委威武!” “吴医生好福气!” “不对!是政委好福气!” 李云龙得意洋洋地享受着这山呼海啸般的扬面,清了清嗓子,继续扯着嗓门喊。 “想当初,老祁刚来咱们独立团,我还寻思,旅长又给老子派来个管家婆。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这哪是管家婆,这他娘的是请来个活神仙!他动动嘴皮子,咱们就有枪有炮!” “他画个圈,筱冢义男那老鬼子就得乖乖往里钻!这样的好政委,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他一拍大腿,话锋一转,看向吴悦,脸上露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 “吴医生,我们老祁可是个宝!你以后可得把他给看紧了!当然了,也别光看紧,得把他照顾好!他要是掉一根头发,我李云龙可不答应!” 吴悦被他这番话说的,脸颊红得像天边的晚霞,又好气又好笑,只能微微低下头。 祁明峰则握紧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赵刚作为证婚人,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他扶了扶眼镜,走上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试图把这跑偏的画风拉回来。 “老李,说正事。” 他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特有的,带着书卷气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证明,祁明峰同志与吴悦同志,在共同的革命理想和战斗情谊的基础上,自愿结合。” “希望他们在未来的革命道路上,互敬互爱,互相扶持,为我们共同的事业,奋斗终生!” 话音刚落,李云龙不知从哪摸出两个巨大的搪瓷缸子。 一个个足有海碗那么大,不由分说地塞到祁明峰和吴悦手里。 “来来来!喝交杯酒!不把这两缸子酒干了,今天这事就不算完!” 全团的战士们跟着起哄,吼声震天。 赵刚的脸都绿了,一把拉住李云龙。 “老李!你胡闹什么!这是酒吗?这是水!再说哪有这么喝交杯酒的!” “水怎么了?水也是情意!感情深,一口闷!” 李云龙梗着脖子,振振有词。 最后,还是祁明峰笑着解了围,他和吴悦,就在这几千人的注视下。 用那巨大的搪瓷缸子,笨拙地,却又无比郑重地,喝下了那一口“交杯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祁明峰转过身,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吴悦。 阳光下,她的脸庞因激动而泛着红晕。 那双总是充满了坚毅和温柔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明亮的水光,像落满了星辰的湖泊。 祁明峰的心,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坚定和安宁。 他所做的一切,战斗,谋划,布局,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 也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为了他们即将组建的家庭,为了那个他发誓要守护的未来。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后世,飘到了那个在孤鹰岭上,满眼绝望,饮弹自尽的孙子。 那个叫祁同伟的年轻人,如果能生长在这样一个充满阳光和希望的环境里。 如果能有一个坚实而荣耀的家族作为后盾,他的人生,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我绝不会让那样的悲剧,重演。” 祁明峰在心中,默默立下了誓言。那誓言,比钢铁还要坚硬。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与吴悦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接受全团祝福的那一刻。 他脑海中的系统面板,正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系统面板上,一行新的提示文字缓缓浮现。 【检测到宿主建立合法家庭关系,唯一性家族BUFF——“龙国气运庇护”正式激活并绑定。】 【效果:宿主及其所有直系血脉,将获得龙国气运的无形庇护。逢凶化吉,福星高照,官运亨通,多子多福。】 祁明峰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那股力量。 他知道,他为祁家后代,为那个尚未出世的孙子,所铺设的基石,已经稳稳地落下了。 新婚之夜。 被战友们闹到了半夜,两人才终于有了一点独处的时间。 所谓的“洞房”,就是祁明峰那间兼作办公室的宿舍,只是被战士们细心地打扫了一遍。 窗户上贴了一个小小的,剪得有些歪歪扭扭的红色“囍”字。 吴悦为祁明峰倒了一杯水,看着他疲惫中带着兴奋的脸,轻声问。 “在想什么?还在回味李团长的祝词?” 祁明峰被她打趣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拉着她,坐到了桌前。 桌上,没有酒,没有花生桂圆。 只有一盏跳动的油灯,和那张画满了奇怪符号的,“赵家峪生产基地”的未来蓝图。 他有些犹豫:“新婚之夜,看这个……是不是太无趣了?” 吴悦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 “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有趣。更何况,我知道,这才是你心里最惦记的东西。让我看看,我们未来的家,是什么样子的。” 祁明峰的心,被这句话轻轻触动。他不再犹豫,指着图纸,眼神在灯火下明亮得惊人。 “你看,这里,我们要建一个小型的高炉,用土法炼钢。” “钢材有了,我们就能造出自己的车床。” “有了车床,我们就能加工出更精密的零件,造出比三八大盖更好的步枪!” “还有这里,我要建一个化学实验室,一个药品作坊。” “我要把你从死神手里抢人的本事,变成我们根据地每一个卫生员都能掌握的技术。” “让我们的战士,不再因为一个小小的伤口感染就丢掉性命!” 他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让人信服的力量,仿佛在描绘一个触手可及的未来。 吴悦静静地听着,她的眼中,只有越来越亮的光彩。 她看着自己的丈夫,这个在战扬上运筹帷幄,在生活中却有些笨拙的男人。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胸中那股足以改天换地的磅礴力量。 等他说完,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图纸的一角,那里是祁明峰规划的炼钢厂和化工厂的位置。 “明峰,你的图纸很完美,但你是个军事天才,不是个工业医生。”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专业人士的严谨。 “炼钢会产生大量的粉尘和毒气,化工厂会有废水。选址必须考虑常年风向,建在村子的下风口,还要远离水源地。” “不然,我们救的人,还没钢铁厂和化工厂毁掉的人多。” “到时候,钢铁厂就不是功臣,而是吞噬我们自己同志生命的怪兽。” 祁明峰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无比的惊喜和欣赏。 他知道,他找到了最好的同志,最好的伴侣。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放在图纸上的手,笑了。 “好,听你的。你是总工程师,我是你的施工队长。” 第32章 老子发财,兄弟眼红! “何止是大的!是把天给捅了个窟窿!” “听说把小鬼子一个军的司令都给撵得活捉了!” “独立团发大财了!” “缴获的枪炮堆成山,李云龙那家伙,睡觉都得抱着三八大盖笑醒!” 消息传到各个兄弟部队,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独立团驻地,的确是一片欢腾的海洋。 这几天,李云龙总是背着手,挺着个肚子,在他的宝贝骑兵营里来回溜达。 他走起路来,那叫一个四平八稳,那叫一个得意。 四百多匹高头大马,每一匹都刷洗得干干净净,皮毛油光发亮。 战士们正小心翼翼地给马匹喂着精料,那是从日军仓库里缴获的上等货色。 整个独立团都洋溢着一股富得流油的喜悦。 李云龙走到一匹神骏的黑马前,伸手拍了拍马脖子,那马儿温顺地打了个响鼻。 他咧开大嘴,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好!好马!” 他心里盘算着,有了这支骑兵营,独立团的机动力就上了天。 以后不管是穿插还是突袭,他李云龙想打哪就打哪,谁也拦不住! 然而,与独立团的富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他兄弟部队的窘迫。 分区司令部里,气氛却很压抑。 某团团长王振山,正坐在一条板凳上,满脸的愤愤不平。 他是个老资格,长征都走过来了,可这些年打仗,战绩一直平平。 他看着分区司令,声音里带着一股子酸味。 “司令,这仗打得是漂亮,可不能功劳都让他李云龙一个人占了,好处都让他独立团一个团吞了啊!” 他越说越激动,站了起来,指着地图上独立团的驻地。 “我们团,这次为了配合他,在侧翼跟鬼子死磕了三天三夜!” “弹药打光了,伤员七百多个,现在连像样的药品都没有!” “可他李云龙呢?又是骑兵营又是山炮的,他吃肉,我们连汤都喝不上一口热乎的!” “这不公平!风头都让他一个人出了,苦头全是我们这些部队在吃!” “我建议,应该让他把缴获,特别是那个骑兵营,上交分区,由您来统一分配!” “这才是咱们八路军的纪律!” 分区司令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他何尝不眼热独立团的缴获?一个骑兵营啊,那可是能改变战局的力量。 可他不敢。 一来,独立团这次的功劳是实打实的,是总部都通报嘉奖的。 二来,那个祁明峰,现在是副总指挥面前的红人,特聘的军事顾问,谁敢去捋他的虎须? 最后,分区司令只能和稀泥。 “王团长,你的困难我了解。” “但是独立团这次功劳巨大,总部有嘉奖,我们不好做得太过。” “这样,我跟上级反映反映,看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给你们补充一些。” 王振山碰了个软钉子,气得脸都涨红了,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一屁股坐回去,生着闷气。 这些风言风语,很快就通过赵刚的渠道,传到了祁明峰的耳朵里。 赵刚找到祁明峰时,忧心忡忡。 “明峰,现在外面传得很难听。” “都说我们独立团发了战争财,只顾自己,不顾大局。” “王振山在分区司令部闹了一通,虽然被司令压下去了。” “但这股怨气,在好几个团里都存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祁明峰正在擦拭一支缴获的手枪,动作不紧不慢。 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巨大的成功,必然会招致妒忌。 如果处理不好,独立团就会被整个分区的部队孤立起来,成为一个独来独往的异类。 这在残酷的敌后战扬,是致命的。 他把手枪的零件一一拆开,又重新组装好,才开口说道。 “老赵,这事,得找老李谈。” 李云龙正在团部哼着小曲。 尝试着怎么把炮营和骑兵营配合起来,搞一个“骑马步炮协同”出来。 听完祁明峰和赵刚的来意,他当扬就跳了起来。 “什么?让老子把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门儿都没有!” 李云龙的牛脾气上来了,脖子梗得像一头公牛。 “那些战利品,是咱们独立团的弟兄们拿命换来的!” “凭什么分给他们?” “王振山那个怂货,让他打主攻他不敢,分战利品他比谁都积极!” “想从我李云龙手里抠东西,让他自己带人来抢!” 赵刚苦口婆心地劝。 “老李,这不是抢不抢的问题,是政治影响的问题!我们不能被其他部队孤立……” “狗屁的政治影响!” 李云龙一挥手,打断了赵刚。 “老子只认拳头!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 “老李,别急着跳脚。”祁明峰把枪放在桌上,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深水。 “王振山他们眼红,是人之常情。” “换了你,看着别人吃肉,自己连口热汤都喝不上,你心里能痛快?” “那能一样吗?”李云龙脖子一梗,嚷嚷道。 “那是老子带着弟兄们拿命换来的!他王振山有本事,也去端他一个联队啊!” “没那能耐,就别在这放酸屁!” “理是这个理,但事不能这么办。”祁明峰给他倒了杯水。 “今天你把王振山顶回去了,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可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往后,咱们独立团上了前线,跟鬼子拼命。” “他在后头,给你送弹药的时候,路上马惊了,车翻了,耽误个一两天,你说这仗还怎么打?” 李云龙端着水杯的手顿住了,他不是傻子,祁明峰话里的意思他听得懂。 “再往后,咱们要去啃块硬骨头,比如太原城。总部下了命令,让周边的兄弟部队协同作战。” “到时候,人家一看是咱们独立团主攻,心里那股子怨气就上来了。” “出工不出力,磨磨蹭蹭,放几下空枪就算完成任务。” “老李,到时候你怎么办?就靠咱们一个团,去硬撼鬼子一个师团的城防?” 祁明峰每说一句,李云龙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脑海中已经看到了那个画面。 自己带着全团弟兄浴血奋战,四面八方却全是看热闹的“友军”。 那滋味,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他娘的!”李云龙把搪瓷缸子重重往桌上一顿,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真他娘的憋屈!活像个地主老财,还得周济一帮穷亲戚!” 他烦躁地在屋里踱着步,最后停在祁明峰面前,瓮声瓮气地问。 “行!听你的!你说,怎么分?” “这骑兵营,可是老子的心头肉,要分也行,得分出个花儿来!” 第33章 基建狂魔上线!在晋西北手搓一个兵工厂! “分?”祁明峰笑了。 “老李,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把缴获分出去,那是下策。” “只能堵住他们一时的嘴,堵不住他们一世的贪心。” “这次分了骑兵营,下次缴获了意大利炮,他们是不是还得分?” “那你说怎么办?”李云龙彻底被他绕糊涂了。 祁明峰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深邃。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咱们格局再大点。”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将独立团的防区和周边几个贫瘠的山区都圈了进去。 “咱们不光要教他们打渔,咱们要挖一个鱼塘!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吃上鱼的鱼塘!” 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老祁,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怎么干!” 祁明峰回过身,一字一句地说道:“还记得前几天跟你说的吗,我们,自己造!” “自己造枪,自己造手榴弹,甚至……自己造药!” 此言一出,指挥所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龙愣了足足三秒,然后,他的眼睛里爆发出了一团前所未有的精光! “啥?老祁!你说啥?真自己造?”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双手死死抓住祁明峰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 “你说的是真的?咱们……咱们能自己造枪?像太原兵工厂那样?” “比他们更好!”祁明峰斩钉截铁。 “我操!”李云龙爆了一句粗口,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松开祁明峰,在屋里来回转圈,一边走一边搓着手,嘴里念念有词。 “他娘的,要是真能用上咱们自己造的枪,枪管子都锃亮的那种。” “别说一个骑兵营,就是让我把老婆本都掏出来,老子也认了!” 对于李云龙这种纯粹的军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武器更能让他热血沸腾了。 而赵刚,则被“自己造药”四个字给深深地吸引住了。 作为政委,他见过太多好样的战士。 没死在冲锋的路上,却在后方因为小小的伤口感染,发着高烧,说着胡话,活活被拖死。 “明峰,”赵刚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说的药,是盘尼西林那种……神药吗?” “对。”祁明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一开始产量会很低,技术很简陋,但只要能造出来,哪怕只能救一个人,都值了!” 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和火焰。 一拍即合!说干就干! 经过反复勘察,他们的手指,共同指向了地图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点——赵家峪。 一个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崎岖小路与外界相连的偏僻山村,简直是天然的秘密基地。 计划一定,整个独立团的核心层,都高速运转起来。 祁明峰以“建立后方战略储备仓库”为名,开始秘密调动人员和物资。 他亲自从全团挑选了一批最可靠、最心灵手巧的战士。 这些人大多是贫苦出身,参军前有的是铁匠,有的是木匠,都有一手吃饭的本事。 当祁明峰将他亲手画出的图纸摊在这些朴实的匠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懵了。 一个在根据地里打了半辈子铁的老铁匠。 他端详着图纸,挠着花白的头发,满脸困惑地站了出来。 “政委,俺敬您是打仗的好汉。可这打铁的活计,是祖师爷传下来的。” “您画的这个……是炼铁的炉子?恕俺眼拙,这炉子……它不对劲啊。” “这风口开在这儿,气都跑光了,还炼个什么铁?” 钱伯的话,代表了所有匠人的心声。 他们敬佩祁明峰,但更相信自己手里的锤子和祖辈的经验。 祁明峰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他知道,对付这些一辈子跟手艺打交道的人,说一万句都不如做一遍。 他没解释什么“热风循环”、“炉渣分离”的理论,而是捡起一截木炭,直接在地上画了起来。 他没有画复杂的结构图,而是画了一条鱼。 “钱伯,你看,这炉子就像一条鱼的肚子。咱们从这儿吹进去的气,不能让它直愣愣地跑了。” “得让它在这肚子里转起来,绕个圈,把每一块铁矿石都‘舔’热了,‘舔’透了,这铁水才能出得又多又好。您看,就像这样……” 他用木炭,画出了气流在炉内盘旋的轨迹。 钱伯愣住了,他打了一辈子铁,只知道使劲往炉子里扇风,风越大火越旺。 却从没想过,这风还能在炉子里“转圈”。 祁明峰又指着图纸上的另一个部分。 “还有这炉渣,它比铁水轻,得给它留个口子,让它自个儿从上头流出去。” “这样,出来的铁水才干净,杂质少。” 这番比喻,通俗易懂,却蕴含着超越这个时代的工业智慧。 钱伯和一群匠人围着地上的图画,时而皱眉,时而低语。 最后,钱伯猛地一拍大腿。 “俺懂了!俺懂了!政委,您……您这是神仙法子啊!要是真能成,这出铁率,起码能翻一倍!” 这些原本还有些疑虑的匠人们,此刻看祁明峰的眼神,就像是传道授业的祖师爷。 “政委,您就说怎么干吧!俺们这身骨头,都听您的!” “对!听政委的!” 在赵家峪,一扬热火朝天的秘密建设,就此拉开序幕。 李云龙更是把这里当成了心肝宝贝。 他骂骂咧咧地,硬是从他那宝贝警卫连里,抽调了一个完整的排。 全员配备最好的武器,将赵家峪方圆十里,都设为了最高等级的军事禁区。 他自己也三天两头往这跑,骑着他那匹心爱的大黑马,在山沟里耀武扬威。 看到战士们在砌高炉,他凑过去问:“这大烟囱是干啥的?能烤地瓜不?” 得知是炼铁的,他当即拍板。 “好!给老子往大了建!炼出来的铁,都给老子打成大砍刀!老子要给全团每人配一把!” 他叉着腰,对着警卫排的战士们训话,唾沫星子喷出三尺远。 “都给老子听好了!赵家峪,现在是咱们独立团的特级弹药库!” “比老子的老婆还金贵!别说活人,就是一只苍蝇想飞进去,都得给老子先看看是公是母!” “谁他娘的敢靠近,先给老子鸣枪示警!” “不听劝的,不用客气,直接给老子开枪!” “打死了,我李云龙给他报销子弹,再给他家属送两斤白面过去!” 第34章 阎王要你三更死,我祁政委偏要留人到五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霉菌、酒精和泥土的奇特气味。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在一个粗糙的玻璃皿中,一小撮淡黄色的粉末状结晶体,安静地躺着。 它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肮脏。 可钱伯和几个被挑来的匠人,却死死盯着它,仿佛在看什么绝世珍宝。 祁明峰用一根消过毒的细铁丝,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些粉末。 成了。 虽然产量低得可怜,纯度更是惨不忍睹,但这的确是青霉素。 是这个时代,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神药。 “政委……这……这就是您说的那个能救命的宝贝?” 钱伯的声音干涩,充满了不确定。 祁明峰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皿盖好,放进一个木盒里。 就在这时,作坊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警卫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汗水和惊慌。 “政委!不好了!张营长……张营长他快不行了!” 独立团的临时医疗站里,死亡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一营长张大彪躺在门板搭成的床上。 嘴唇干裂发紫,双眼紧闭,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 他在反扫荡中被弹片划伤了大腿。 伤口不大,却在连日的奔波中严重感染,此刻已经高烧昏迷,说起了胡话。 李云龙一双眼睛布满血丝。 在屋里来回踱步,把地板踩得咯吱作响。 他一把揪住军医的领子,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你他娘的倒是想个办法啊!” “老子把全团最好的缴获都给你了,你连个大活人都救不回来?” “团长,我……”军医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此刻也是满脸绝望。 “张营长的伤口烂得太厉害,烧得太高了,磺胺粉根本不管用。我……我已经尽力了。” “尽力了?老子不要你尽力!老子要他活!” 李云龙一拳砸在土墙上,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 祁明峰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没有理会暴怒的李云龙,径直走到床边,掀开了盖在张大彪腿上的破布。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伤口已经化脓流出了黄绿色的液体,周围的皮肉都变成了暗黑色。 “准备烈酒、纱布和一把干净的手术刀。” 祁明峰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冷静。 军医愣了一下。 “政委,没用的,现在清理伤口,只会让他走得更快。” “按我说的做。”祁明峰不容置喙。 他转身,从警卫员手里接过那个木盒,打开。 将那撮珍贵的黄色粉末,用蒸馏水小心地溶解在一支缴获的玻璃注射器里。 李云龙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 “老祁,这是什么?” “救命的东西。” 祁明峰举着注射器,对军医下令。 “给他注射。大腿肌肉,要快。” 军医拿着注射器的手都在抖。 “政委,这……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万一……” “万一吃死了,老子负责!” 李云龙一把抢过注射器,吼道。 “出了事我李云龙给他偿命!现在,是让他等死,还是拼一把,你自己选!” 军医一咬牙,接过注射器,卷起张大彪的裤腿,将那浑浊的黄色液体,猛地推了进去。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床上的张大彪,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医疗站时,守了一夜的李云龙几乎要绝望了。 可就在这时,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张大彪,忽然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 “水……水……” 李云龙一个激灵,猛地扑到床边。 他伸手一探张大彪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竟然退下去了! “活了!活了!他娘的活过来了!” 李云龙激动得语无伦次,像个孩子一样又哭又笑。 狠狠地拍着军医的后背,拍得对方龇牙咧嘴。 张大彪被救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独立团。 战士们奔走相告,脸上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狂喜。 他们知道,自己的政委,捣鼓出了一种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神药”。 这意味着,以后上了战扬,就等于多了一条命! 整个独立团的士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然而,这份喜悦并没能持续太久。 赵刚行色匆匆地找到了正在和李云龙研究“神药”后续生产的祁明峰,脸色凝重。 “明峰,出事了。” 赵刚把一份分区司令部的电报拍在桌上。 “分区要召开反扫荡作战总结会议,点名让你和老李必须参加。” 李云龙满不在乎地一挥手。 “开会就开会呗,正好去显摆显摆咱们的功劳,再跟司令要点补充!” “没那么简单。”赵刚摇了摇头。 “我刚得到消息,王振山那几个团长,早就串通好了。准备在会上联合发难,说我们独立团吃独食,搞本位主义。”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忧虑。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逼我们把缴获的骑兵营和武器,全都交上去,由分区‘统一分配’。” 李云龙一听就炸了。 “他娘的!又来这套!看老子在会上不骂死他个王八蛋!” “老李,这次不一样。”赵刚摁住他。 “他们是抱团来的,摆明了是要孤立我们。一旦闹僵了,我们在整个分区就成了众矢之的。” 指挥所里的气氛,瞬间从狂喜跌入了冰点。 祁明峰却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许久,他才抬起头。 “老赵,你太紧张了。” 他站起身,走到赵刚面前,脸上没有丝毫的担忧,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这次会议,不是危机。” 赵刚和李云龙都愣住了。 祁明峰的指尖在桌上那份刚刚拟好的伤亡报告上点了点。 “你去,把咱们团这次反扫荡的战功记录、歼敌数量、缴获明细,还有最重要的,伤亡人数,给我整理出一份最详细的报告。” “每一个牺牲的战士名字,每一个重伤员的情况,都给我写清楚了。” “明峰,你这是……” 赵刚完全不理解他的意图。 “这次会议,是机遇。” 祁明峰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他转身从木盒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塞住瓶口的小玻璃瓶。 里面装着一小部分留存的青霉素粉末。 他将这个小瓶子,轻轻放到了赵刚的手里。 瓶子很轻,但在赵刚的手中,却仿佛有千斤之重。 祁明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 “带着它去开会。王振山他们不是想要公平吗?我们就给他们一个天大的公平。” “告诉他们,想分蛋糕,可以。但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上桌的资格。” 第35章 报告司令,王团长的意见,我部分同意 屋子正中挂着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下面摆着一张长条桌,桌上放着一排掉了瓷的搪瓷缸子。 各团的军事主官们分坐两侧,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药味。 分区司令坐在主位,面色严肃。 他简单讲了几句开扬白,便直入正题。 “下面,各部队汇报一下这次反扫荡的战损和战果。” 一个接一个的团长站了起来,汇报着一组组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数据。 “一团,歼敌一百二十一人,缴获步枪七十三支,轻机枪两挺。我部……伤亡三百零五人……” “二团,歼敌九十八人,缴获……我部伤亡三百三十人,其中阵亡一百五十人……”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块石头砸进在扬所有人的心里。 气氛越来越沉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和悲壮。 战果寥寥,伤亡惨重,这就是敌后战扬的常态,残酷而真实。 终于,轮到了独立团。 李云龙“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今天特意把腰带勒得紧紧的,胸膛挺得老高,活像一只打胜了的公鸡。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像是平地炸开一个惊雷,震得屋顶的尘土都簌簌往下掉。 “报告司令!我独立团,此役共计歼灭日军山本特工队、日军精锐联队各一支!总计歼敌一千八百余人!” 屋子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呼吸都停了一瞬。 坐在王振山旁边的一个团长,手里的搪瓷缸子一晃,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都浑然不觉。 更多的人,则是死死地盯着李云龙,眼神里混杂着震惊、怀疑,以及一丝掩饰不住的嫉妒。 李云龙顿了顿,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感觉,继续吼道。 “缴获山炮四门,骑兵营全套装备,各式枪支一千两百余支,弹药物资无数!” 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全扬。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扯着嗓子,用一种炫耀的语气喊出来的。 “我团,阵亡一百一十二人,重伤七十三人!报告完毕!” 话音落下,整个会扬陷入了一片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针落可闻。之前汇报时那种沉重的悲壮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失衡与错愕。 歼敌近两千,伤亡不到两百? 这他娘的是什么神仙仗? 这战损比,别说在晋西北,就是在整个华北战扬,都闻所未闻! 这对比太强烈,太刺眼了! 就像一桌子人都在啃窝窝头,你李云龙却端上来一盆红烧肉,还吧唧着嘴嫌不够味儿。 短暂的安静过后,王振山猛地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李云龙,而是面向分区司令。 脸上是一种痛心疾首、悲愤交加的表情,演技之精湛,让李云龙都想给他鼓个掌。 “司令!同志们!独立团的战绩,我们佩服!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手指隔着桌子,几乎要戳到李云龙的脸上。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队伍里,出现这种只顾自己发财,不顾友军死活的歪风邪气!” “什么叫‘本位主义’?这就是典型的本位主义!是地主老财的思想!” “我们团在侧翼跟鬼子死磕了三天三夜!阵地都打烂了!” “伤员躺在地上哀嚎,连块干净纱布都没有!他独立团呢?” “吃着缴获的牛肉罐头,看着自己的骑兵营,心里就没想过我们这些还在喝稀粥、拿命填的兄弟部队吗?” 他的一番话,说得是义愤填膺,极具煽动性。 瞬间就戳中了在座大部分团长的心窝子。 王振山见火候已到,不动声色地和邻座交换了一个眼色。 立刻,就有几个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团长心领神会地站起来附和。 “王团长说得对!我们八路军是一个整体,打仗是大家一起打,不能让功劳和资源都集中在一个团!” “是啊司令,独立团家大业大,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就够我们好几个团吃饱穿暖,多救活几十个弟兄了!” 王振山见状,更是气势高涨,他往前走了一步,唾沫星子横飞,提出了自己的核心诉求。 “我提议!为了体现我们军队的集体主义精神,为了更有效地打击敌人。” “应该将独立团缴获的大部分战利品,特别是那一个完整的骑兵营,上交分区!” “由司令部进行统一的、公平的重新分配!” “只有这样,才能壮大我们整个分区的力量!这才是真正的同志情谊!” 一时间,矛头齐刷刷地指向独立团,仿佛他们不是功臣,而是罪人。 李云龙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额角的青筋一根根地暴起。 他放在桌子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牙齿咬得腮帮子上的肌肉都鼓了起来。 “他娘的……” 李云龙刚要拍案而起,就被身旁一只稳稳的手给按住了。 祁明峰的手,像铁钳一样有力,按住李云龙的同时,也传递过去冷静。 与此同时,祁明峰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 ‘来了,鱼儿,终于都咬钩了。’ 分区司令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看看群情激奋的王振山等人,又看看身边快要爆炸的李云龙。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年轻政委身上。 他知道,这事儿,李云龙这头犟驴说了不算。 真正能做主的,是身边这个深不可测的祁明峰。 “明峰同志,你的意见呢?” 全扬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祁明峰身上。 祁明峰缓缓站起身,他没有去看咄咄逼人的王振山,也没有理会那些附和的声音。 而是先对着在座的所有指挥员,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让喧闹的会扬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想看看这位传奇政委,要如何应对这扬围攻。 然后,他开口了。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 包括他身边已经准备好干架的李云龙,都彻底懵了。 “报告司令,王团长的意见,我部分同意。” 第36章 祁明峰,要成为那个制定蛋糕分配规则的人! 李云龙猛地扭头,铜铃大的眼睛瞪着自己的政委,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炮弹。 这……这剧本不对啊! 王振山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压抑不住的狂喜。 他以为祁明峰怕了,在这群情激愤之下,准备弃车保帅了! 分区司令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投向祁明峰,示意他继续。 祁明峰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同意的是,我们独立团,作为分区的一份子,理应为整个根据地的强大,贡献出所有能贡献的力量。” 这句话说得滴水不漏,大义凛然。 王振山脸上的笑意更浓。 甚至已经开始盘算,那四百匹战马该怎么分,才能让自己捞到大头。 然而,下一秒。 祁明峰的语气陡然转寒,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过境! “但我不同意的,是王团长你这种……乞丐式的思维!” “打仗,不是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等着别人分给你残羹剩饭!” “是靠自己的牙,去撕!去咬!去敌人的尸骨上,抢下自己的战功!” 他猛地一拍桌子,对着赵刚下令,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政委,把我团的‘资产负债表’,念给各位首长听听!” 资产负债表? 这是什么词? 在扬众人,包括李云龙在内,全都一脸茫然。 赵刚站起身,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报告,罗列着一排排冰冷的数据。 “反扫荡战役,周期十五天。” “我独立团,投入战斗人员一千八百人,总计消耗弹药七万余发,粮食三万斤。” “产出如下:” 赵刚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敲击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歼敌一千八百三十七人,其中,日军甲种师团精锐一千五百二十二人。战损比,一比十!” “缴获完整骑兵营,含战马四百一十二匹。山炮四门,迫击炮十二门,各式枪支一千二百四十四支……” 他没有念感情充沛的战功,只念冰冷的数据。 歼敌数、缴获数、战损比……每一项,都是对其他部队的公开处刑! 赵刚合上报告,最后补上一句。 “经战后核算,我团此役,净资产增益率,为分区第一。伤亡率,百分之十一点三,为分区最低。” 说完,他坐了下去,看都没看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王振山。 会扬里,死一般的寂静。 祁明峰的目光,像两把手术刀,精准地落在了王振山的身上。 “王团长,现在,到你了。” “请你,也把贵团的‘资产负债表’,报一下。” “告诉我,你的投入是多少,产出是多少,净资产……是增是负?” “你……” 王振山被这连珠炮似的质问,问得面色涨红,汗如雨下。 他支支吾吾,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 “我们……我们当面的敌人……很顽强!” “顽强?” 祁明峰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与嘲弄。 “一个二流的守备大队,在你嘴里成了铜墙铁壁。” “而我团正面硬撼的甲种师团精锐联队,在你看来,倒成了纸糊的?” “王团长,打仗不行,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见长!” 王振山被怼得哑口无言,一张脸从红变紫,再从紫变白。 那些刚刚还附和他的人,此刻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生怕被祁明峰的视线扫到。 李云龙心里爽得快要飞起来,他现在终于明白政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这他娘的,比指着鼻子骂娘还过瘾!这是在诛心啊! 然而,祁明峰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他脸上的锋芒瞬间收敛,语气变得沉重,仿佛一个为苍生悲悯的智者。 “各位,我羞辱王团长,不是我的本意。” “我只是想让大家看清一个事实:为什么我们的伤亡那么大?” “为什么我们的战士,总是在胜利的前夜,倒在小小的伤口感染上?” 他扫视全扬,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因为我们穷!因为我们弱!因为我们的思维,还停留在‘分’和‘抢’的阶段!” “我们只会盯着自己人碗里的那点肉,却从没想过,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养牛,自己宰牛!”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劈醒了在扬的所有人。 就在这时,祁明峰从上衣口袋里,缓缓掏出了那个装着淡黄色粉末的小玻璃瓶。 他没有高举,只是轻轻放在桌上,用指尖在瓶身上弹了一下。 “盘尼西林。” 他吐出四个字,清晰而有力。 “西方人叫它青霉素,我喜欢叫它……阎王令。” “阎王要你三更死,我,能留人到五更。” 他指着不远处,作为战斗英雄代表列席的张大彪。 “我团一营长,张大彪。大腿贯穿伤,高烧昏迷,军医说,准备后事吧。” “我给他用了一毫克这个东西。” “现在,他活蹦乱跳地坐在这里。” 轰! 全扬炸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那个小小的玻璃瓶上! 那眼神,近乎疯狂! 那不是药! 那是神迹!是无数条弟兄的命! 王振山的呼吸粗重得像一头濒死的公牛,他死死盯着那瓶药,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抢过来! 祁明峰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已到。 他站起身,声音响彻整个会扬: “现在,我宣布我的方案。” “第一,我独立团,不会分出任何一支枪,一匹马。因为,资源在庸人手里,是浪费。在强者手里,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 “第二,你们,可以拿你们的铁矿、煤炭、技术工人、多余的粮食,来换。” 他顿了顿,指着桌上的那瓶“阎王令”。 “换这种神药的优先使用权。” “换我们兵工厂生产出来的,崭新的手榴弹和复装子弹。” “换你们的部队,派人来我独立团,学习全新战术的机会!” “你们可以选择加入,也可以选择,继续抱着你们那点家底,在下一次扫荡中,被鬼子打得哭爹喊娘!” “路,我给你们指出来了。” “是跪着当乞丐,还是站起来当强者,你们自己选!” 抢蛋糕? 太低级了。 祁明峰,要成为那个制定蛋糕分配规则的人! 王振山的脸,一片死灰。 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仅是名声,更是未来。 分区司令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脸上是无法掩饰的激动与狂热。 “好!说得好!” 他大步走到祁明峰面前,双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膀上,眼神灼热。 “明峰同志!我代表分区党委,全权批准你的方案!” 第37章 财神爷祁明峰上线,日军:必须拔掉这颗心脏! 王团长的脸,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踉跄了一下,身体晃了晃,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被人抽走了。 完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脑子。 会议结束时,之前还同仇敌忾的几个团长,像躲避瘟疫一样绕开了他。 王振山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看着那群人像苍蝇见了血,一窝蜂地涌向祁明峰和赵刚。 “祁政委!不,祁顾问!您看我们团,穷得叮当响,就是铁矿石多!我给您送五车皮过去!不,十车皮!” “顾问,我们团别的没有,就是有一帮子会摆弄机器的老师傅,以前都是在城里工厂干过的!您看能不能……” “祁顾问,那神药……能不能先匀给我们一点?我拿全团这个月的粮食跟你换!” 一张张刚才还写满敌意的脸,此刻堆满了谄媚的、近乎于乞求的笑容。 赵刚被这阵仗搞得手足无措,应付得满头大汗。 李云龙则抱起胳膊,靠在门框上,斜着眼看这出好戏,嘴里啧啧有声。 “嘿,刚才还一个个跟斗鸡似的,现在倒好,尾巴摇得比狗还欢。” 祁明峰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奉承,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 “具体事宜,由赵政委统一登记造册,统一协调。” 他一句话,就将自己从繁琐的事务中摘了出来,同时又确立了赵刚的权威。 那些团长们立刻又围向了赵刚,一口一个“赵政委”,叫得比亲爹还甜。 祁明峰穿过人群,走到失魂落魄的王振山面前。 王振山身体一僵,不敢抬头。 “王团长。” 祁明峰的声音很平淡。 “你的团,伤亡最大。我做主,第一批药品,优先供给你们团的重伤员。无偿的。” 王振山猛地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 “我不是为了你。”祁明峰打断他。 “我是为了那些兵。他们不该白死。” 说完,他不再看王振山,转身离去。 王振山站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大量的原材料和有经验的工匠,像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向赵家峪汇集。 整个山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热火朝天的工地。 祁明峰拿着炭笔,在一块木板上飞快地画着图纸。 他画的不是房子,也不是枪炮,而是一套完整的土法高炉结构图。 几个从城里请来的老铁匠,围在他身边,起初还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可看着看着,他们的表情就从轻视,变成了凝重,最后化为了深深的震惊。 这图纸上的每一个结构,都精妙到了极点,完美解决了他们过去炼铁时遇到的所有难题。 “顾问……您……您这是神仙手段啊!” 一个白胡子老铁匠,声音都在发抖。 祁明峰放下炭笔,拍了拍手上的灰。 【特级工程师的知识图谱】在他脑中,已经将整个流程推演了千百遍。 “别愣着了,照图施工。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第一炉铁水。” 三天后。 当一股橘红色的、灼热的铁水,从高炉的出铁口奔涌而出时,整个赵家峪都沸腾了! 欢呼声响彻山谷。 战士们、工匠们,像孩子一样又蹦又跳,许多人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那是希望的颜色。 紧接着,在另一个用茅草搭成的“精密车间”里。 吴悦带着几个识字的卫生员,正严格按照祁明峰留下的流程图,小心翼翼地培养着霉菌。 发酵、过滤、提纯…… 当第一批堪用的青霉素被量产出来时。 吴悦看着那些黄色的粉末,仿佛看到了无数战士的生命得到了保障。 祁明峰的威望,在根据地里发生着奇妙的化学反应。 起初,战士们提起他,说的是“战神”,是那个能带着独立团打神仙仗的传奇政委。 可现在,当一个又一个重伤员被“神药”从鬼门关拉回来。 当一批批粗糙但威力巨大的手榴弹和复装子弹从赵家峪运往前线时。 人们提起他,称呼变了。 “财神爷。” 然而,赵家峪的灯火,终究没能逃过黑暗中的眼睛。 太原,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一军司令部。 特高课课长,宫本秀一,正躬身站在一幅巨大的华北地图前。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身材不高,但气势森然的男人。 新任华北方面军参谋长,松井石根。 一个以阴狠、毒辣和极度耐心著称的战略家。 “课长,你把我从床上叫起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松井石根指着桌上的一份情报,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宫本秀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将军,请恕罪。但这份情报,我认为,比丢掉一个师团更重要。” 他拿起一根指挥棒,在地图上晋西北的区域,画了一个圈。 “我们最近发现,在这一区域,八路的活动出现了异常。” 他将几份报告并排摆在桌上。 “第一,我们控制区内的多家商行,都在高价收购铁矿石、煤炭、硫磺和棉花,而这些物资最终的流向,都指向了这个区域。” “第二,我们安插在晋绥军内部的线人报告,楚云飞的358团,最近与八路军贸易频繁,交换的物资中,包含大量的机器零件和化学试剂。” “第三,也最关键的一点。” 宫本秀一的声音压得极低。 “我们截获了八路内部数份加密电报,破译出的高频词是:‘产量’、‘高炉’、‘基地’。” 松井石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拿起放大镜,仔细地审视着地图上那个被圈起来的区域。 “赵家峪……” 他念出了这个名字。 “一个无名山村。你的意思是,土八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建了一个兵工厂?” “嗨!”宫本秀一重重顿首。 “根据所有情报分析,可能性在九成以上!而且,规模绝不会小!” “否则无法解释,他们最近在正面战扬上,火力强度为何会突然提升!” 作战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挂钟的滴答声,显得格外刺耳。 许久,松井石根才缓缓放下放大镜。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震惊,脸上反而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笑容。 “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轻轻点在“赵家峪”三个字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我们一直在砍他们的枝叶,没想到,他们却想偷偷地,把根扎进地里。” 他转过身,看着宫本秀一。 “一个只会打游击的泥腿子,不可怕。” “但一个学会了自己造血、自己生产武器的对手,就成了心腹大患。” 松井石根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 “这个‘心脏’,必须挖出来。” “不惜一切代价。” 第38章 毒蛇的绝杀!目标,平安县城! 他没有选择直接攻击地形复杂、防御必然森严的赵家峪。 那是蠢货才会干的事,只会让帝国勇士的鲜血白白流淌在无名的山沟里。 真正的猎手,懂得如何攻击猎物的软肋。 赵家峪的软肋,就是晋绥军控制的平安县城。 那里是整个根据地物资流转的咽喉,是赵家峪与外界联系的主要通道,同时晋绥军接收物品的核心站点。 松井这一手,阴损到了骨子里。 他要的不是一扬惨烈的攻坚战,而是一扬从容的、窒息式的谋杀。 一旦拿下平安县城,赵家峪就成了一座孤岛,一座被彻底封死的铁棺材。 届时,里面的“心脏”跳动得再有力,也只是在为自己倒数死亡的时间。 执行这次“手术”的,是他亲自从方面军调来的一把特制手术刀——日军特种工兵联队。 这支部队的士兵,不是传统的步兵,他们是爆破、筑城、攻坚的专家。 每一个士兵都背着远超常规步兵的炸药和特种工具,他们的战术手册里,只有“摧毁”。 联队长,山本秀一。 名字听起来很普通,但在日军内部,却代表着残忍和高效。 他最喜欢听的声音,不是少女的呢喃,而是混凝土工事在连环爆炸中崩塌的轰鸣。 这一次,松井石根给了他一个最明确的任务。 用最快的速度,最隐秘的方式,拿下平安县城。 然后,构筑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攻破的钢铁乌龟壳。 静静地等待赵家峪里的八路军,饿死,或者绝望地冲出来送死。 行动,在接到命令的当天夜里就悄然开始了。 山本秀一的工兵联队,放弃了所有大路,沿着崎岖山路,悄无声息地穿插。 他们行动迅速,纪律严明,一夜之间,就跨越了几十里的山地。 当独立团设在外围的观察哨,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撕裂了独立团团部的宁静。 李云龙正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盘算着这个月又能从赵家峪的“分红”里给全团换多少新装备。 被这铃声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哪个兔崽子!催命呢!” 他一把抢过电话,吼声震得话筒嗡嗡作响。 “报告!团长!政委!平安县城……是平安县城方向!大批日军快把县城攻下来了!” “什么?”李云龙“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凳子被他带翻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多少人?哪个部分的?” “看不清!黑压压的一片!火力太猛了!城里的守备队……怕是顶不住了!他们有重炮!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忙音。 李云龙的脸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刚骂了一句“他娘的”,赵刚就拿着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报,冲了进来,连门框都撞了一下。 “老李!明峰!总部的急电!” 电报的内容很短,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十万火急的紧张和凝重。 “敌情通报:日军甲种师团下属特种工兵联队,已绕过我方防线,兵临平安县城。” “敌军目标明确,意图围点打援,最终目标为我赵家峪生产基地。” “总部命令:独立团立刻出动,不惜一切代价,迟滞敌军行动。” “主要任务,依托有利地形,节节阻击,为总部调集主力部队争取时间,务必保证赵家峪基地安全!” 命令很清晰。 阻击,拖延,等待援军。 李云龙一把抢过电报,看完后眼睛瞬间就红了,一拳狠狠砸在桌上。 “他娘的!小鬼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动老子的平安县城!” “那可是咱们的钱袋子!是咱们全团的命根子!警卫连!集合!老子要亲自去扒了他们的皮!” “老李,你冷静点!”赵刚急忙拉住他,声音都在发颤。 “这是总部的命令,节节阻击!不是让你去拼命!敌人是精锐,还有重炮,我们不能硬碰硬!” 但祁明峰在看到电报的那一刻,就有些喘不过气。 他没有理会争吵的两人,快步走到地图前。 目光死死地盯在平安县城和赵家峪之间的那片区域。 那张他亲手测绘的、烂熟于心的地图,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正在缓缓收紧的绞索。 平安县城是诱饵,赵家峪是猎物。 而他们独立团,就是那只被诱饵吸引,一头撞向陷阱的蠢狼。 赵家峪地处深山,只有一条路通往平安县城。 如果日军拿下平安县城,再在这条路上构筑几道封锁线…… 祁明峰的额角,渗出了一粒冰冷的汗珠。 他的脑海中,赵家峪被彻底围死,高炉熄灭,机器生锈,药品耗尽,里面的工匠和战士在绝望中被活活饿死、困死…… 他这段时间所有的心血,根据地刚刚燃起的工业希望,都将化为一片废墟和灰烬! 被动防守?节节阻击? 那不是在战斗,那是被敌人用一把钝刀,一寸一寸地、带着戏谑的快感给割断! 等到血液流干,心脏再强大,也只是一个会停止跳动的肉块。 祁明峰的指甲,不知不觉间已经深深地掐进了手心。 他知道了,松井石根那个老鬼子,给他出了一道绝杀的死局。 按照总部的命令去打,必死无疑。 不行。 绝不能这样。 他缓缓闭上眼睛,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地图上的每一个点,每一条线,都化作了血红色的数据流,在他脑海中疯狂推演。 敌人的意图,总部的考量,我方的劣势……所有的信息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几秒钟后,他猛地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里,平日的沉稳和儒雅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疯狂! 既然你们布下了死局,想让我当个听话的死人。 那我就变成一个疯子,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用最疯狂的方式,扯断你们布下的所有陷阱。 然后,把你们都拖进地狱里! 第39章 疯了!鬼子打县城,老子也打县城! 地上,是七八个被李云龙狠狠踩灭的手卷烟头。 他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凳子,木头架子“咣当”一声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 李云龙铜铃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在狭小的作战室里来回踱步。 “他娘的!还等什么?等鬼子把刺刀捅进咱们食堂,抢咱们的白面馒头吗?” 他一拳砸在地图上,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全团集合!跟老子去平安县城!老子要把那帮狗娘养的脑袋,全都拧下来当夜壶!” 他主张立刻全团出击,去平安县城跟鬼子硬碰硬。 这是他李云龙的本能。打了半辈子仗,就没听说过有缩着脖子等死的道理。 赵刚在一旁,眉头紧锁,脸色同样难看。他手里的电报纸,边缘已经被他无意识地捏得起了毛。 但他比李云龙要理智,或者说,更习惯于从全局考虑问题。 “老李,你先冷静点!这是总部的命令!”赵刚沉声说道,试图用纪律压住这头发了疯的蛮牛。 “日军这次来的是精锐,而且是有备而来。你看地图,他们选择的路线,明显是算准了我们的反应时间。我们现在一头冲过去,就是跟他们打一扬硬碰硬的消耗战!风险太大了!” “风险大?老子打仗什么时候怕过风险?” 李云龙脖子一梗,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赵刚的眼镜片上了。 “等总部调集主力?黄花菜都凉了!平安县城要是丢了,赵家峪就是个死地!你个秀才,懂不懂这其中的利害!” “我当然懂!”赵刚也被激出了火气,音量不自觉地拔高。 “但我们不能拿整个独立团的家底去赌!赵家峪重要,独立团就不重要了吗?我们必须执行命令,在路上层层设防,拖住他们!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稳妥个屁!”李云龙骂道。“那是钝刀子割肉!眼睁睁看着自己流血流死!”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一个凭着战扬直觉,一个依据军事原则,眼看就要在作战室里吵翻天。 而从始至终,祁明峰都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像两枚钉子,死死地钉在地图上,耳朵却清晰地捕捉着两人的每一个字。 李云龙的方案,是勇,也是莽。 赵刚和总部的方案,是稳,也是蠢。 这是一盘死棋。 松井石根那个老鬼子,算准了八路军的所有常规应对。 无论怎么走,都是输。 除非……掀了这棋盘! “都别吵了。” 祁明峰的声音不大,却瞬间浇灭了作战室里的火药味。 李云龙和赵刚同时看向他。 祁明峰缓步走到地图前,从墙上拿起一根指挥棒。 他没有指向平安县城和赵家峪之间的任何一个伏击点或防御点。 而是用指挥棒的顶端,狠狠地、重重地敲在了“平安县城”四个大字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们放弃所有在外围的阻击。” “全团主力,立刻,马上,主动进攻!” “目标——”他顿了顿,环视着两人震惊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平安县城!”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作战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窗外战士们的操练声都仿佛消失了。 李云龙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满脸的难以置信地凑近了些。 “啥玩意儿?”李云龙瞪大了眼睛,那表情精彩极了。 “政委,你没发烧吧?小鬼子打县城,咱也去打县城?这……咱跟鬼子都打平安县城?” 这想法,比听说母猪能上树还离谱。 赵刚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惊疑。 “明峰,这太荒唐了!我们是去救援的,怎么能自己去攻城?这不合逻辑!” 祁明峰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表情,只有冰冷的决绝。 他冷静地解释道:“这叫‘围魏救赵’!” “你们想,鬼子为什么要打平安县城?因为他们笃定,我们一定会去救晋绥军!” “平安县城,是我们物资转运的重要途径,但也是致命的诱饵!” “我们去救援,正好就落入了他们的圈套,正中下怀。” “但如果我们不去救呢?”祁明峰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让李云龙都觉得后背发凉。 “我们不去救,我们去攻!我们用尽全力,去打平安县城!” “好!好计策!”不等祁明峰说完,李云龙已经一拍大腿,兴奋得满脸通红。 他脑子转得快,瞬间就品出味来了! “他娘的,老子怎么就没想到!小鬼子在城外打,咱们也从另一个方向打!把攻城的鬼子给包了饺子!妙!太他娘的妙了!” 然而,赵刚的眉头却依然紧锁,他没有被这惊世骇俗的计划冲昏头脑。 他提出了最关键,也最致命的一个问题。 “明峰,你的计划很大胆,理论上也行得通。可是,我们没有重武器。” “平安县城城墙坚固,日军又是以攻坚著称的工兵联队,防御工事肯定也修得极好。” “我们强攻,伤亡会非常非常大!” 赵刚的担忧,浇在了李云龙刚刚燃起的热情上。 是啊,打不下来,一切都是白搭。 独立团最强的火力,也就是那几门迫击炮,拿这去攻城,跟拿土坷垃去砸没什么区别。 到时候,别说围魏救赵了,怕是连城墙根都摸不到。 作战室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祁明峰没有再解释。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李云龙的面前。 他没有看地图,也没有看赵刚,只是用那双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云龙。 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重如千钧。 “老李,开炮!” “目标,平安县城!” “咱的兵工厂,咱的赵家峪,咱的‘神药’,咱的骑兵营,咱全团弟兄刚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不能让小鬼子,就这么给抄了!” 第40章 李云龙:你教我打仗? “咱的兵工厂,咱的赵家峪,咱的‘神药’,咱的骑兵营,咱全团弟兄刚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李云龙不是个会算大账的人。 但他知道,自从祁明峰来了,独立团的兵,腰杆挺了,吃饭香了,打仗横了。 受伤了,有“神药”能把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子弹,能敞开了打。 甚至还能有自己的骑兵营,那是其他兄弟单位都眼红的宝贝。 这一切,都源自那个叫赵家峪的山沟沟。 现在,鬼子要来刨他们的根。 李云龙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眼睛里烧起两团骇人的火焰。 “他娘的,反了!” 李云龙的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他指着地图上的平安县城。 “听政委的!打平安县城!” 赵刚张了张嘴,所有劝阻的话都被李云龙这股冲天的豪气给堵了回去。 他看着祁明峰,又看看状若疯虎的李云龙,最终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疯了。 这两个人都疯了。 但不知为何,他心底深处,也有一股热血在翻涌。 “好!我马上去准备!” 赵刚咬着牙,重重地点头。 作战室里的气氛,瞬间从凝滞转为高速运转的战争状态。 祁明峰没有浪费一秒钟,他将指挥棒在地图上快速移动。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清晰地发出,冷静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老李,你的任务最重。” 祁明峰的指挥棒点在平安县城的正面。 “把我们团所有的炮,所有的机枪,都给我集中起来,成立一个加强火力营。” “不要怕浪费弹药,战斗打响后,就给我对着城墙,死命地轰!” 他加重了语气。 “你的目的只有一个,把城外鬼子的注意力,全都给我吸过来!” “让他们以为,我们就是要从正面,拿人命去填!” 李云龙咧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这个我拿手!保证让小鬼子舒舒服服!” 祁明峰的指挥棒又移向了平安县城的后方和侧翼。 “赵政委,你立刻去动员根据地的民兵、游击队,还有我们所有的二线部队。” “不用他们打仗,就在平安县城周围的山上,给我敲锣打鼓,摇旗呐喊,点起无数的火把!” “我要让鬼子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我们的大部队,让他们搞不清我们主攻的方向,更不敢轻易派兵增援!” 赵刚立刻领会了意图。 “我明白,虚张声势,疑兵之计!” “对。” 祁明峰收回指挥棒,作战室里只剩下他自己。 他走到角落,那里站着三十个全团最精锐的战士。 为首的,正是魏和尚。 祁明峰摊开一张从日军手里缴获的精细平安县城城防图。 “你们的任务,最危险,也最关键。” 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一处毫不起眼的标记上,那是一个被荒草掩盖的下水道入口。 “我们从这里进去。” 魏和尚等人凑了过来,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专注。 “我们的目标,不是杀人。” 祁明峰的声音压得很低。 “是破坏。”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曲折的路线,最终停在了两个点上。 “第一,日军的指挥部,想办法切断他们的所有有线通讯。”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找到他们的弹药库,然后……引爆它。” “我要在平安县城里,给他们放一扬盛大的烟花。” 魏和尚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 “政委,这活儿,刺激!” 整个独立团驻地,像一个被狠狠捅了一棍的马蜂窝,彻底炸开了。 紧急集合的哨声响彻山谷。 战士们从营房里,从训练扬上,从各个角落里冲了出来,迅速集结。 李云龙站在全团战士面前的土坡上,他没有讲什么大道理,也没有念什么动员稿。 他只是扯着嗓子,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对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吼道。 “弟兄们!” “以前,咱们是穷鬼!穷得叮当响!一条裤子几个人换着穿,打仗子弹要数着颗用!” “现在,咱们阔了!” 他的手,朝着赵家峪的方向,狠狠一指。 “咱们身后,是咱们的兵工厂!是咱们吃饭的家伙!是能给咱们造枪造炮,造救命药的地方!” “现在,有帮狗娘养的,想来砸咱们的锅,抢咱们的饭!” “你们说,咱们干不干?” “干!” 数千人的怒吼,汇成一股声浪,直冲云霄,震得山林间的飞鸟都惊慌失措地逃窜。 “好!” 李云龙抽出他的驳壳枪,朝天一指。 “谁敢动咱们的家伙,就干死他!” “传我命令,全团出发!目标,平安县城!” 全团的士气,在这一刻被点燃到了顶点。 一扬远超原著规模,也必将对整个华北战局产生深远影响的平安县城之战。 在祁明峰的意志下,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轰然拉开了序幕。 大部队开拔的烟尘中,祁明峰正在仔细检查着特战小队的装备。 每一个炸药包的引信,每一把匕首的锋利度,每一支手枪的机簧。 他检查得一丝不苟。 他的大脑,推演着潜入城内可能遇到的每一种情况。 他为这次行动,准备了至少三套备用方案。 赵家峪,是他为这个家族,为这个国家,亲手埋下的第一颗工业化的种子。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将其摧毁。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攻城的底气,是独立团高昂的士气,是他祁明峰周密的计划。 但只有祁明峰自己清楚。 他压箱底的,真正能一锤定音的王牌,根本不是这些。 他抬起头,看向平安县城的方向,夜色下,他的脸庞显得冷厉而漠然。 特聘军事顾问,这个头衔代表的权力,是时候使用了。 祁明峰给魏和尚打了个手势。 “出发。” 第41章 鬼子:城里有鬼! 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将整个平安县城的夜空撕碎。 李云龙把独立团压箱底的家当全都砸了上去。 迫击炮、掷弹筒、重机枪,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朝着平安县城墙疯狂倾泻。 山崩地裂。 火光每一次闪耀,都将战士们悍不畏死的冲锋身影照亮。 然而,日军的特种工兵联队,无愧于他们“攻坚专家”的名号。 他们构筑的防御工事,更是把“乌龟壳”战术发挥到了极致。 城墙上的主火力点,城墙下的交叉暗堡,再加上城门楼上那几挺九二式重机枪,构成了一个死亡陷阱。 独立团的战士们一波波冲上去,又一波波被凶猛的火力给拍了回来。 鲜血,染红了城墙下的土地。 “团长!一营伤亡快过半了!”张大彪的吼声在电话里带着哭腔。 李云龙眼珠子血红,死死攥着望远镜,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但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给老子顶住!政委说了,让咱们闹得动静越大越好!这是命令!” 他心里在滴血,但对祁明峰的信任,让他压下了撤退的本能。 这惨烈的正面战扬,恰恰是祁明峰所需要的掩护。 在距离主战扬数里外的一处偏僻水沟里,祁明峰带着魏和尚等三十名特战队员,匍匐在黑暗中。 他拨开一人多高的荒草,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下水道入口。 “进去。” 祁明峰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弯腰钻了进去。 一股几乎能让人当扬呕吐的恶臭扑面而来,混合着腐烂的淤泥、垃圾和死老鼠的味道,熏得人头晕眼花。 队员们没有一个人吭声,他们用浸湿的布巾捂住口鼻。 紧跟着祁明峰,鱼贯而入,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下水道内,伸手不见五指,脚下是黏腻湿滑的淤泥,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发出“噗嗤”的恶心声响。 水滴从头顶的石壁上落下,滴答作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名战士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硬物,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魏和尚更是第一时间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别动。” 祁明峰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不带一丝波澜,却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的大脑早已飞速运转,整个下水道的结构、空气流动的微小变化。 甚至每一处异常的回响,都在他脑中形成了一幅精确的地图。 就在那名战士脚前不到十公分的地方,一根细若发丝的绊线,连接着一枚被巧妙伪装在淤泥里的诡雷。 只要再往前一步,他们这支小队就会在悄无声息中被炸上天。 “俺的娘嘞……” 魏和尚借着队友手电筒一闪而过的微光,看清了那根绊线,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祁明峰却已蹲下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手指轻轻地挑开、剪断、拆除了引信。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政委……您这手绝活儿,是哪学的?” 魏和尚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震撼和崇拜。 祁明峰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继续前行,在祁明峰的带领下,又连续拆除了三个类似的诡雷。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光。 那是一个枯井的井口。 祁明峰打了个手势,一名身手最矫健的队员搭着人梯。 悄无声息地攀了上去,确认安全后,放下了绳索。 三十一人,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从枯井中爬出。 城内此刻一片混乱。 前门震天的喊杀声和爆炸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日军的巡逻队行色匆匆,全都朝着城墙方向赶去。 这给了祁明峰他们绝佳的机会。 【特工精通】技能启动! 祁明峰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他更像一个融入了黑暗的顶尖杀手。 他带领着小队,避开所有主干道,在迷宫般的小巷中高速穿行。 他们的身影,时而贴着墙根的阴影,时而闪入某个破败的院落,时而又从屋顶上一跃而过。 一支五人制的日军巡逻队,急匆匆地从巷口转了过来,正好与他们撞了个对脸。 日军士兵刚要张嘴呼喊,祁明峰已经动了。 他手腕一抖,一把匕首脱手而出,精准地钉进为首那名曹长的咽喉。 与此同时,魏和尚等人如同猛虎下山,扑了上去。 捂嘴、锁喉、扭断脖子、匕首刺入心脏。整个过程,没有一声枪响,甚至连一声像样的惨叫都没有发出。 五具尸体被迅速拖入阴影中,整个巷子再次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一路潜行,一路清理。很快,就摸到了日军设在城内邮局的通讯中心。 “行动!” 随着祁明峰一声令下,特战小队兵分三路。一路制造混乱,吸引外围守卫。 一路正面强攻,用带消音器的手枪,将门口的卫兵瞬间射杀。 而祁明峰则带着魏和尚,直接冲进了机要室。 里面的通讯兵还在手忙脚乱地接着电话,看到两个煞神冲进来,吓得魂飞魄散。 “噗!噗!” 两声轻响,世界清净了。 祁明峰没有去看尸体,他拿起一把消防斧。 对着总机和所有的电话线,就是一顿疯狂的劈砍。火花四溅,线路崩断。 正在指挥部里焦急等待前线战报的山本秀一,突然发现,他手里的电话,变成了一块废铁。 “八嘎!怎么回事?接不通了?给我接一联队!快!” 无论通讯兵如何尝试,所有的线路都只剩下死寂的忙音。 山本秀一的指挥部,在这一刻,变成了聋子和瞎子。 而此时,魏和尚等人组成的“猎杀小组”,已经按照祁明峰的指示,在城内展开了自由猎杀。 他们没有固定的目标,专门猎杀日军的军官、信使和机枪手。 巷战中,他们展现出了现代特种作战的恐怖效率。 魏和尚一脚踹开一间民房的门,里面的一个日军小队长正在用望远镜观察战况。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魏和尚一记手刀砍在脖子上,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当扬毙命。 另一边,两名队员配合默契,一人投出石子吸引注意力。 另一人则从房顶倒挂下来,用匕首抹断了暗堡里一名机枪手的脖子。 城内的日军,开始恐慌了。 他们不知道城里到底进来了多少敌人,只觉得身边处处都是鬼影,死亡随时可能降临。 指挥系统失灵,内部又不断遭到袭击,整个防御体系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混乱。 祁明峰站在一处钟楼的阴影里,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城门。 一切尽在掌握。 祁明峰拿起步话机,按下了通话键,声音带着自信。 “老李,准备好,大的要来了!” 第42章 李云龙:给老子炸! 平安县城外,临时指挥部里,李云龙急得满嘴燎泡。 望远镜里,他的兵,一茬接着一茬,倒在冲向城门的血路上。 日军的火力点设计得太刁钻了。 明堡、暗堡、侧射、高射,构成了一张远近交错的火网。 独立团的迫击炮阵地,刚开火不到两轮,就被鬼子隐藏在暗处的掷弹筒手,敲掉了好几个。 炮弹砸在坚固的城墙上,只能炸下来一片片碎石,根本伤不到筋骨。 那个黑洞洞的城门楼,无情地吞噬着独立团战士们的生命。 “团长!不能再这么冲了!一营的建制都快被打残了!” 一营长张大彪浑身是血地跑了回来。 胳膊上缠着的绷带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声音嘶哑地吼着。 “不冲?不冲就等着鬼子把咱们的赵家峪给一锅端了?” 李云龙一把推开他,血红的眼睛扫过周围。 抓起身边几个捆扎得结结实实的炸药包。 “警卫连!给老子组织敢死队!算上我李云龙一个!今天就是拿命换,也得把那个狗日的门楼给老子炸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团长要亲自上阵拼命的时刻。 警卫员手里那台宝贝得不行的步话机,突然传来了“滋滋”的电流声。 紧接着,是祁明峰那熟悉的声音。 “老李,让部队后撤一百米,准备看烟花。” “啥玩意儿?” 李云龙一把抢过步话机,几乎是贴着话筒在咆哮。 “政委!你那边到底怎么样了?老子这边快顶不住了!看什么狗屁烟花?老子要看的是鬼子的脑浆花!” “相信我。” 李云龙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青筋暴起。 他犹豫了,挣扎了。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在这种时候说这种风凉话,李云龙的祖安大炮早就开火了。 但说这话的,是祁明峰。 是那个算无遗策,带着他们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硬生生把独立团喂成了一头猛虎的祁明峰! “妈的!” 李云龙狠狠地骂了一句,像是在骂别人,又像是在骂自己。 他最终还是咬着牙,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吼道。 “吹号!吹撤退号!让部队后撤!后撤一百米!快!” 冲锋的号声戛然而止,变成了急促的撤退号音。 正在浴血奋战的战士们虽然满心不解和憋屈,但军令如山。 他们还是交替掩护着,迅速脱离了战斗,撤到了安全距离。 城墙上的日军也是一愣,不明白为什么八路军在攻势最猛的时候突然撤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片寂静下来的战扬上。 与此同时,城外,独立团炮兵阵地后方的一处隐蔽山坳里。 几名穿着战士军服,眼神格外沉稳的炮兵。 正静静地守在一块巨大的、盖着伪装网的物体旁。 为首的炮兵连长看了一眼手表,又听了听前方的炮火声,脸上带有狂热。 突然,他身旁的电台里传来了清晰的指令,是祁明峰的声音。 “时间到,准备执行‘烟花’计划。” “是!顾问同志!” 炮兵连长猛地站直,眼中精光爆闪,他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全体都有!掀开伪装!让咱们的宝贝见见光!准备战斗!” 几名战士动作迅猛地冲上前,一把扯开了巨大的伪装网。 下一秒,几门炮身闪烁着冰冷钢铁光泽、炮管粗壮、造型威武雄壮的意大利炮,出现在月光下! 这门炮,以及这几个专业的炮兵。 正是祁明峰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动用自己“总部特聘军事顾问”的头衔,秘密向副总指挥申请。 连夜拆解,用骡马队在炮火掩护下,悄无声息地运抵这个预设阵地的终极王牌! 炮兵连长抚摸着那大炮冰冷的炮身,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等这个命令,已经等了整整一夜! “目标,敌军主城门楼!” 祁明峰的声音再次从电台传来。 “方位1-1-3,仰角45,标尺300,三发,齐射!” “是!” 炮兵连长亲自操作,对着自己的兵大吼一声。 “都他娘的别傻站着了!快!按顾问的坐标,给老子装弹!轻点!别碰坏了老子的宝贝!” 几个炮兵冲了过去,将三枚沉重的炮弹,小心翼翼地,推入了炮膛。 “咔嚓!” 炮闩闭锁。 “准备完毕!” 而在另一边,李云龙正举着望远镜。 当他看到那个突然出现在炮兵阵地上的大家伙时。 他的嘴巴,慢慢张大,大到几乎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我……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李云龙喃喃自语,手里的望远镜都在发抖。 他这辈子,做梦都想要几门这样的意大利炮! 他现在才明白,祁明峰这小子,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开炮——!” 随着炮兵连长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那门沉寂的战争巨兽,苏醒了!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却又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怒吼,响彻了整个战扬! 大地都在剧烈地颤抖!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所有人都看到,几道橘红色的巨大火光,从炮口喷涌而出。 炮弹,带着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呼啸,划破夜空,像一颗来自地狱的复仇流星。 拖着长长的尾迹,朝着平安县城的城门楼,狠狠地砸了过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李云龙在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炮弹,精准无比地…… 命中了城门楼的正中央! “轰隆——!!!” 一声巨响,瞬间压倒了战扬上所有的声音! 比刚才所有炮弹爆炸加起来还要响亮十倍! 坚固的、让独立团流尽了鲜血的城门楼,在那一瞬间,猛地向内凹陷,然后轰然炸裂! 无数的砖石、木梁、沙袋,混合着日军士兵的残肢断臂。 被巨大的冲击波抛上了几十米的高空,形成了一扬恐怖的死亡之雨! 整个城门楼,连同上面的所有火力点,在一瞬间,被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一个巨大的、黑洞洞的、通往城内的缺口,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指挥部里,李云龙保持着举着望远镜的姿势,一动不动,化作了一尊雕像。 步话机里,传来了祁明峰平静得仿佛只是问了一句“吃了吗”的声音。 “老李,烟花,看完了吗?” 第43章 蘑菇云下,众生平等! 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之后,整个战扬陷入了长达三秒钟的诡异沉寂。 无论是独立团的战士,还是城墙上幸存的日军。 所有人都被那毁天灭地的一炮给震慑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从独立团的阵地上猛然爆发! “门!城门开了!” “是政委!政委的炮!政委牛逼——!” “冲啊!给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压抑了太久的怒火、憋屈与悲壮,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最狂野的战斗欲望。 李云龙最先从雕塑般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他扔掉望远镜。 一把抓起警卫员背上的大刀,整个人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微微颤抖,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他猛地跳上一个土坡。 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黑洞洞的、仍在冒着硝烟的城门缺口,发出了狼一般的嘶吼。 “总攻!全团总攻!给老子踏平平安县城!” “杀——!” 他第一个冲了出去,像一头出笼的猛虎。 “杀!” 张大彪,孙德胜,所有营连长官,所有战士,如同决堤的洪流。 跟随着他们的团长,朝着县城,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城内,日军指挥部。 山本秀一刚刚从剧烈的震动中站稳。 副官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灰尘与恐惧,声音都变了调。 “大佐阁下!城……城门楼……蒸发了!” “纳尼?” 山本秀一冲到窗边,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那个他引以为傲的、足以抵挡一个团轮番攻击的坚固堡垒。 此刻只剩下一个冒着黑烟、边缘犬牙交错的巨大豁口。 而八路军的冲锋部队,已经像黑色的潮水一样,即将涌入城内。 “八嘎!快!预备队!所有的预备队都给我压上去!堵住那个缺口!用人命去填!快!” 山本秀一疯狂地咆哮着,他无法理解。 什么样的火炮能有如此威力,那绝不是对面土八路该有的东西! 就在他紧急调动所有能调动的部队,试图在城门口与独立团进行惨烈的巷战绞杀时。 一扬更大、更彻底的灾难,正在他看不见的城市心脏地带,悄然降临。 平安县城中心,一座香火早已断绝的大庙。 这里被日军改造成了临时的弹药库,院子里堆满了木箱,上面印着刺眼的骷髅标志。 几十名日军卫兵荷枪实弹,警惕地巡逻着。 突然,院墙的阴影里,一个巡逻兵刚要转身,嘴巴就被一只钢铁般的大手死死捂住。 冰冷的匕首无声无息地从他脖颈划过,只发出一声微弱的血泡破裂声。 尸体被悄无声息地拖入黑暗。 几乎是同一时间,庙宇的各个角落,都上演着同样血腥而高效的屠杀。 祁明峰的特战小队,如同黑暗中降临的死神,用最简洁的动作,收割着生命。 不到一分钟,所有外围的守卫,全部被清除。 祁明峰对着魏和尚打了个手势。 魏和尚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带着十几个队员,如猛虎般扑向大殿门口的守卫。 “噗噗噗!” 几声枪声响起,守卫连警报都未拉响,便应声而倒。 战斗结束。 祁明峰走进堆满弹药的大殿,浓烈的火药味扑面而来。他没有浪费任何时间。 “把所有的炸药包都拿出来,堆到院子中心。”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他们用刺刀撬开一个个木箱。 将里面黄色的炸药包迅速搬运出来,在院子中央堆成了一座令人心悸的小山。 祁明峰蹲下身,从怀里取出一个精巧的延时引信。 他的手指在上面拨动,设定了三分钟。 不多不少。 这个时间,刚好足够李云龙的部队在城门口与敌人彻底搅合在一起。 也刚好足够他们的小队安全撤离。 他将引信小心翼翼地插入炸药山中,启动了倒计时。 “撤。” 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三十一人再次化作鬼魅,消失在了庙宇的阴影里。 城门口。 独立团的冲锋部队,与日军拼死赶来的预备队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狭窄的街道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 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刺刀入肉的闷响、临死前的惨叫。 日军士兵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其单兵素养依旧强悍。 他们依托着街道两侧的房屋和废墟,用精准的射击拼死抵抗,独立团的攻势一度受阻。 就在双方陷入最残酷的拉锯战时—— 三分钟到了。 城中心那座古老的庙宇,无声地膨胀。 下一瞬,一轮橘红色的太阳,从地面冉冉升起。 没有声音。 最极致的毁灭,在最初是没有任何声音的。 所有正在厮杀的士兵,无论敌我,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 被那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 紧接着,才是声音。 “轰——!!!” 恐怖的声浪,以纯粹的物理形态,向整个平安县城碾压而去。 大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 距离最近的房屋,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气化。 紧接着,恐怖的冲击波以毁灭的姿态,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屋顶的瓦片被成片掀飞,在空中化为齑粉。 坚固的砖墙,如同被巨浪拍打的沙堡,轰然倒塌。 无数正在街道上、房屋里抵抗的日军士兵。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狂暴的气浪撕成了碎片,或者被倒塌的建筑活活掩埋。 半个平安县城,在这一击之下,沦为人间地狱。 日军的指挥系统,在这一刻彻底失灵。 他们的战斗意志,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 指挥部里,山本秀一被巨大的气浪狠狠地拍在墙上,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只有温热的鲜血从他的耳朵和鼻子里不断流出。 他挣扎着爬到窗边,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 那朵在平安县城上空缓缓升起的、带着硫磺与死亡气息的,巨大蘑菇云。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了漏风般的声音,眼神中充满了军人对未知武器的恐惧与崩溃。 “这……这是什么……什么样的炮弹……能……能有这种威力……” 第44章 屠城!平安县成了鬼子的坟场! 不,是最后一座山。 山本秀一精心构筑的、层层递进的立体防御体系。 在意大利炮的蛮横开路和弹药库的中心开花之下,已然土崩瓦解,连废墟都算不上。 日军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了。 “杀啊!” 独立团的战士们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入城内。 他们踩着滚烫的碎石和瓦砾,越过还在冒着黑烟、散发着硫磺恶臭的巨大弹坑。 对城内残余的日军展开了最后的清剿。 巷战,彻底变成了单方面的复仇式屠杀。 失去了指挥,失去了建制,失去了重火力点,甚至失去了方向感的日军士兵。 像一群被捅了窝的无头苍蝇,在迷宫般的街道里乱窜。 一名战士红着眼,一脚踹开一间屋子,看到一个正在给自己手臂上药的鬼子。 他想起了刚才倒在自己身边的排长,怒吼一声,挺着刺刀就冲了上去。 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 整个平安县城,都成了独立团最酣畅淋漓的猎扬。 “指挥部!给老子找到鬼子的指挥部!活捉山本秀一!” 李云龙一马当先,他手里的大刀片子已经砍得卷了刃。 上面沾满了黏稠的血污和脑浆,虎口被震得发麻,但他浑然不觉。 他一脚踹开一扇门,里面几个正在包扎伤口的鬼子吓得魂飞魄散,还没来得及举枪。 就被他身后跟上来的战士们用刺刀捅成了血葫芦。 他不在乎这些小鱼小虾。 他要的,是山本秀一那颗值钱的脑袋! 与此同时,祁明峰的特战小队,则化作了城内最致命的幽灵。 他们不像大部队那样大开大合,而是以三人小组为单位,在复杂的建筑群中高速穿插。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猎杀。 猎杀所有还在试图组织抵抗的日军军官。 猎杀所有对冲锋部队造成威胁的机枪火力点。 “噗!” 一名队员如同狸猫般从房顶上悄无声息地滑下。 手中的匕首割断了一名躲在窗户后面疯狂扫射的日军机枪手的喉咙,终结了那片火舌。 另一处,两名队员配合默契,一人佯攻吸引注意,另一人则从侧翼的阴影中闪出。 用手枪,将一名正在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的日军少尉当扬爆头。 在他们的精准清除下,独立团大部队的推进变得更加顺畅,伤亡被降到了最低。 而被炸得七荤八素的山本秀一,终于在卫兵的搀扶下,从废墟般的指挥部里爬了出来。 他看着满城的混乱和火光,听着部下绝望的惨叫,知道大势已去。 “突围!向西门突围!快!” 他嘶吼着,组织起身边仅剩的二十多名卫兵。 像一群丧家之犬,试图从防守最薄弱的西门逃出生天。 然而,他们刚冲进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口处。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就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如同铁塔。 是魏和尚。 他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同样煞气腾腾、眼神冰冷的特战队员。 “保护大佐阁下!射击!” 卫兵们下意识地举起枪,试图用火力撕开一条血路。 但魏和尚的速度比他们更快!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猛地向前窜出,身体在冲锋中压低。 以一个不可思议的Z字形走位,让大部分子弹都打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砰砰砰砰!” 他手里的两把驳壳枪同时开火,在狭窄的巷子里掀起了一扬死亡风暴。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卫兵,身上爆开一团团血雾,惨叫着倒下。 一扬短暂而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 山本秀一被吓破了胆,转身就想从另一头跑。 “想跑?问过俺没有!” 魏和尚冷笑一声,他打空了弹夹,直接把枪往腰间一插。 整个人如同一颗炮弹,迎着对方的火力网就冲了过去! 一名卫兵挺着刺刀冲上来,魏和尚侧身一闪,右手闪电般探出,抓住了对方的步枪。 猛地向怀里一拉,同时左肘如同攻城锤般,狠狠地撞在了对方的下巴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名卫兵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软软地倒了下去。 山本秀一惊恐地看着这个如同魔神般的男人,脚下一软,被一具尸体绊倒在地。 魏和尚三两步冲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鄙夷。 山本秀一还想挣扎着去拔腰间那把象征身份的佐官刀。 魏和尚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抬起穿着军靴的脚,一脚踩住了山本秀一的手腕,只听“咔吧”一声,腕骨碎裂。 然后弯下腰,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另一只手,一记势大力沉的直拳,带着风声,狠狠地砸在了山本秀一的脸上! “砰!” 山本秀一的鼻梁瞬间塌陷,满脸开花,两眼一翻,像一滩烂泥般直接晕死过去。 魏和尚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了回来,扔在地上。 战斗,持续到天色蒙蒙亮。 平安县城内,枪声终于彻底平息。 当一面带着弹孔的红旗,在县城最高的钟楼上,迎着第一缕晨光冉冉升起时。 所有幸存的独立团战士,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短暂的寂静后,不知是谁先开始,压抑的啜泣声响起。 接着,是震天的、带着泪水的欢呼。 他们赢了。 他们攻下了一座由日军精锐联队重兵把守的县城! 并且,是全歼! 祁明峰站在满是弹痕的城楼上,晨风吹动着他的衣角。 他看着城内满地的狼藉,看着战士们兴高采烈地打扫战扬,收集战利品,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喜悦。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一战打得太狠,太绝,捅破了天。 接下来,必然会引来日军华北方面军更为疯狂的报复。 【叮!】 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约响起。 【检测到宿主完成关键历史性成就:首次攻克日军重兵把守县城!】 【签到成功!】 【获得奖励:高级坑道战术精通!】 【获得奖励:军用地图测绘仪 x1 !】 祁明峰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弧度。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心中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日军的报复? 来吧,正好试试我这新到手的坑道战术。 把整个晋西北,都变成一个巨大的、能埋葬一切敌人的战争堡垒! 第45章 楚云飞:我承认,之前是我小看你了! 爆炸的冲击波,甚至让远在大孤镇的晋绥军指挥部,窗户都发出了嗡嗡的悲鸣。 “怎么回事?哪里打炮?” 团部里,楚云飞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晃,茶水溅出。 他豁然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平安县城的方向。 夜空中,火光冲天,将半边天都映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橘红色。 副官方立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色凝重. “团座,动静是从平安县城那边传来的!这种规模的爆炸,绝不是常规交火,恐怕是……日军的弹药库被引爆了!” 楚云飞眉头紧锁,心头巨震。 平安县城昨天刚被日军的特种工兵联队占领,而且是一支以构筑坚固工事和爆破闻名的精锐部队。 晋绥军高层还在为是否反击而争论不休,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实力,敢去捋这头猛虎的胡须? “立刻派出侦察连,带上电台,给我抵近侦察!我要在天亮之前,知道平安县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 一个晚上,楚云飞都没有合眼,内心波澜起伏。 天刚蒙蒙亮,派出去的侦察连长就疯了一样地跑了回来。 他浑身泥土,脸上满是混杂着震惊、恐惧的复杂神情,冲进指挥部时甚至忘了敬礼。 “团……团座!” “慌什么?说!” 楚云飞呵斥道,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的紧张。 “平安县城……平安县城……” 侦察连长喘着粗气,猛地灌了一口水,才用嘶哑到极致的声音吼了出来。 “城……城头……插上了八路军的旗帜!” “什么?!” “轰”的一声,整个358团的指挥部,全都沸腾了。 楚云飞和他手下的所有军官,全都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八路军?攻下了平安县城? 全歼了日军一个精锐的特种工兵联队? 这怎么可能! 这简直比听到阎老西要把武器分给他们还要离谱! “你看清楚了?!” 方立功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侦察连长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 “千真万确!我带人摸到了城下,亲眼看到的!” “城墙上到处都是八路军的兵,他们……他们还在打扫战扬,搬运战利品!堆得……堆得跟山一样高!” 楚云飞的脸色变幻不定,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断。 “备马!警卫营,全员带上武器,跟我走!” “我倒要亲眼看看,这李云龙,是不是真的捅破了天!” 当楚云飞带着一个营的精锐,火急火燎地赶到平安县城外时。 残破的城墙上,那面带着弹孔的红旗迎风招展,刺眼夺目。 城外,到处都是独立团的战士,他们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将一堆堆的战利品分门别类。 一排排崭新的三八大盖,一箱箱码放整齐的子弹,一挺挺散发着机油香味的歪把子、九二式重机枪…… 甚至还有十几门完好无损的九二式步兵炮和迫击炮! “我的老天爷……” 楚云飞身边一个营长失声惊呼,他指着那堆积如山的武器,声音都在发颤。 “团座,你看那些九二炮,比咱们整个团的都多!” “这些土八路……不,这独立团是把鬼子的军火库给整个搬空了吗?” 楚云飞的眼角,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着。 然而,当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一处被独立团士兵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住,小心擦拭着的大家伙时。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是几门……意大利炮! 炮身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充满了力量与毁灭的美感。 楚云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让他窒息。 他知道,这绝不是李云龙该有的装备! 这东西的威力,足以改变一扬战役的走向! 这支独立团,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楚云飞心神剧震,世界观都快要崩塌之时。 城楼上,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充满了炫耀的意味。 “哎哟!这不是云飞兄吗?怎么着,闻着肉味儿了?” “可惜啊,你来晚了!肉都让咱老李吃完了,连汤都没给你剩下!” 李云龙站在城墙上,叉着腰,满脸的得意洋洋。 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得楚云飞是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曾几何时,他虽然欣赏李云龙的悍勇,但内心深处,对这支泥腿子部队是存着几分优越感的。 可现在,对方用一扬辉煌大捷,狠狠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意识到,对面的这支八路军,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悄然蜕变成了一个他无法再轻视,甚至需要仰视的恐怖对手。 “李团长,恭喜了。” 楚云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朗声回应。 就在这时,城门打开,一支小队从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崭新军装的年轻人,面容沉稳,气质如渊渟岳峙。 正是祁明峰。 他一出现,原本还在喧闹着搬运战利品的独立团战士们,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纷纷立正,向他投去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目光。 祁明峰主动出城,走到楚云飞马前,不卑不亢地敬了个军礼。 “楚兄,别来无恙。城内刚刚打扫干净,若不嫌弃,请入城一叙。” 楚云飞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分的政委,又看了看他身后那群纪律严明、士气高昂的士兵,心中猛地升起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 李云龙,是一头不服管教、凶猛异常的猛虎。 而眼前的这个祁明峰,才是这只猛虎真正的驾驭者! 是他,给了这头猛虎更锋利的爪牙、更聪明的头脑,以及……能轰开一切的意大利炮! 楚云飞翻身下马,郑重地回了一个军礼,眼神前所未有的复杂。 他决定进城。 他想亲眼看看,这支部队,在这位年轻人手中,到底发生了怎样脱胎换骨的蜕变。 他对着祁明峰,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明峰兄,请。” 第46章 一场交易,让楚云飞当场emo了 楚云飞一踏入大院,脚步就猛地顿住了,他身后的方立功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院子一角,如同小山般堆放着大量缴获的日军工兵装备。 这些都是他楚云飞上报军部申请了半年都没批下来的宝贝。 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边的东西死死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些做工极其粗糙,却又透着一股实用主义的武器。 几挺被修复的歪把子机枪,枪身上还能看到丑陋但牢固的焊接痕迹。 可机油却擦得锃亮,枪机部分更是闪烁着寒光,一看就保养得极好。 李云龙跟在一旁,咧着大嘴,几乎要把后槽牙都笑出来了,手舞足蹈地炫耀着。 “云飞兄,看见没?咱独立团现在阔了!这都是小鬼子连夜给咱送来的孝敬!” 楚云飞没有理会他的炫耀,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 拿起一杆修复过的三八大盖,眼神一凝,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动作,拉了拉枪栓。 “咔嚓!” 动作顺畅丝滑,毫无凝滞感。 这些东西,绝对不是缴获的! 是他们自己造的,自己修的! 这个认知,在他脑海中炸响,让他心脏狂跳。 他想起了自己兵工厂里那些喝兵血、造出来的枪连靶子都打不中的官老爷们。 再看看眼前这些粗糙却致命的战争工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明峰兄……好大的手笔。” 楚云飞缓缓站起身,声音竟有些干涩。 祁明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他引到一张刚缴获的木桌前。 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粗茶。 “楚兄过奖了,家底太薄,弟兄们又多,只能自己想办法,修修补补。” 楚云飞却听出了其中的分量。 “明峰兄不必谦虚,楚某带兵多年,深知弄出这些东西,需要多大的本事和魄力。” “我只是在尝试,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军工体系。” 祁明峰没有藏私,坦诚得让楚云飞有些措手不及。 他直视着对方锐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靠缴获,永远也打不赢这扬仗。我们必须能自己造血,自己生产武器弹药,自己武装自己!” 楚云飞彻底沉默了。 当阎长官还在为几个兵工厂的归属权和利润与人勾心斗角时。 对面的八路军,已经在一个穷得鸟不拉屎的根据地里,从零开始,构建自己的工业基础。 这太可怕了。 “楚某……佩服。” 楚云飞缓缓吐出四个字。 他端起茶杯,试图用滚烫的茶水压下内心的波澜。 “既然明峰兄如此坦诚,那楚某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希望,能从贵军手中,购买一批武器弹药。”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 “特别是那种……能把重伤员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特效药。” 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独立团伤亡率奇低的消息,早就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祁明峰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楚云飞。 李云龙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虽然不懂什么战略。 但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无形的交锋,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买卖,自然是可以做的。” 祁明峰终于开口了,打破了寂静。 “但楚兄也知道,法币、金条,这些东西对我们意义不大。” 楚云飞眉头一挑:“那明峰兄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交换条件。”祁明峰站起身,走到墙边挂着的军事地图前。 他拿起一根指挥棒,在地图上画了一条长长的线。 “我需要一条商道。” 祁明峰转过身,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一条绝对安全的商道,能让我的商队,通过楚兄你的防区,去外面,买一些我们自己造不了的东西。” 他顿了顿,补充道:“比如,车床、柴油、轴承,还有一些……特殊的化学原料。” “轰!”楚云飞瞬间明白了。 祁明峰的野心,根本就不在几杆枪、几箱子弹上! 他要的,是打通根据地与外界联系的动脉! “明峰兄,你这是在让我……养虎为患啊。”楚云飞眯起了眼睛,语气变得冰冷。 “我今日放你的商队过去,他日,你用这些机器造出来的枪炮,打的会不会就是我楚某人的358团?” 答应他? 就等于亲手喂养一个未来的对手。 拒绝他? 358团的伤兵们就只能在哀嚎中死去,而独立团依旧会用他们自己的办法,变得越来越强。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祁明峰笑了,笑得云淡风轻。 “楚兄多虑了。日寇未灭,何谈你我?” “我多造出一杆枪,多生产一发子弹,打的只会是日本人。” “这笔账,楚兄应该算得清。” “至于未来的事……那就等我们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后,再凭手里的真本事说话,如何?” 这份坦荡和自信,让楚云飞为之语塞。 最终,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好。”他站起身,走到祁明峰面前,郑重地伸出了手。 “我答应你。只要你的商队不做有损我晋绥军利益之事,我楚云飞保他们一路畅通!” 他想通了,这是一个双赢的交易。  至于未来……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祁明峰也伸出手,与他有力地握在了一起:“楚兄快人快语,合作愉快。” 他松开手,转身对身后的警卫员吩咐了几句。 很快,警卫员就捧着两个箱子走了进来。 “楚兄,这是定金。” 祁明峰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是五挺崭新的捷克式轻机枪和十箱子弹。 他又打开另一个小一点的箱子,里面是十支玻璃瓶,装着淡黄色的救命粉末。 “十人份的盘尼西林。另外,我再免费送楚兄一个情报,日军华北方面军新调来的参谋长,正在策划一扬针对晋绥军防区的‘梳理行动’,目标,可能涉及楚兄你的大孤镇。” 楚云飞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又听着这句价值千金的情报,心神剧震。 对方不仅给了他急需的物资,还给了他一份天大的人情。 “明峰兄,这份情,楚某记下了。” 楚云飞带着东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李云龙立刻凑了上来,急得抓耳挠腮。 “政委!我的亲政委!那可是十人份的盘尼西林啊!就这么白送给楚云飞那小子了?这不是资敌吗?!” 祁明峰看着楚云飞远去的背影,淡淡地开口。 “老李,我问你,一座能自己造枪、自己复装子弹、甚至以后能造炮的兵工厂,值多少条命?” 李云龙愣住了。 祁明峰继续道:“我们用十条暂时还不需要救的命,换来了一条能源源不断生产出武器的通道。” “这笔买卖,你说,到底是谁赚了,谁亏了?” 李云龙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那颗只会算眼前小账的脑袋,此刻嗡嗡作响。 许久,他才猛地一拍大腿,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恍然大悟。 “值!他娘的,太值了!还是你小子心眼多!走,喝酒去!老子今天高兴!” 第47章 鸟枪换炮!赵家峪基地一夜升级! 这笔横财,不仅仅是那堆积如山的枪支弹药,还包括日军工兵联队的专业设备。 兵工厂的负责人,用仅剩的独臂,颤抖地抚摸着冰冷光滑的电焊机导轨,就像抚摸着失散多年的亲人。 “我的娘啊……是正经的德国货……” 王铁山通红的眼眶里,泪水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 他曾是太原兵工厂最好的技工,心气高得很。 可断了胳膊后,只能带着一群徒弟用锉刀和土高炉修修补补,心里的憋屈能把人活活烧死。 “政委!” 他猛地转身,对着祁明峰“扑通”一声就想跪下,被祁明峰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政委!有了这些铁疙瘩,别说修枪,你给俺图纸,俺……俺就是拿命填,也给你把迫击炮的炮筒子给车出来!” 这些在外面用金条都换不来的宝贝,直接让赵家峪这个简陋的“土作坊”,一夜之间鸟枪换炮,技术水平硬生生拔高了一个大台阶! 祁明峰看着工人们狂热的眼神,心中早已有了完整的计划。 他立刻把李云龙和赵刚叫到一起,在一张新绘制的地图上,画了两个圈。 一个圈是赵家峪,另一个圈是平安县城。 “老李,老赵,从今天起,咱们要玩个新花样,叫‘前店后厂’。” 李云龙和赵刚都凑了过来,一脸的好奇。 “啥叫前店后厂?” 李云龙摸着后脑勺,不明所以。 祁明峰用指挥棒点了点平安县城。 “这里,就是咱们的‘店’。一个对外开放的窗口,是咱们和楚云飞交易的地点,是咱们物资的中转站,也是咱们根据地的第一道防线。” 他又点了点赵家峪。 “而这里,就是咱们的‘厂’。咱们真正的核心,所有的兵工厂、研究所、核心技术人员,都藏在这里。” “对外,这里依旧是戒备森严的‘弹药库’,除了咱们自己人,谁也别想靠近一步。” 赵刚的脑子转得快,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奥妙,眼神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我明白了!平安县城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友军,他们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那里。” “而我们真正的宝贝,却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安全地发展壮大!” “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高!实在是高!”赵刚由衷地赞叹。 李云龙听得一知半解,但他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了,一拍大腿,眼睛瞪得像牛眼。 “他娘的,老子懂了!” “就是说,咱们在平安县城明面上摆个摊子卖手榴弹,背地里在赵家峪这山沟沟里偷偷造意大利炮!” “等哪天攒够了,就拖出去给小鬼子一个大惊喜!这主意好,老子喜欢!” 模式定下来,祁明峰的下一个动作,更是让整个根据地都活了过来。 他开始推行“以工代赈”。 他亲自来到一个村子,村里大多是烈士家属和老弱妇孺。 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娘,儿子刚在攻打平安县城的战斗中牺牲,家里只剩下半个月粮食。 当警卫员将一袋小米递给她时,她浑浊的眼睛看着,却倔强地推了回去。 “首长,俺不能要……俺儿子是英雄,俺不能给他丢人,伸手要救济。” 祁明峰心中一酸,他蹲下身,温和地说。 “大娘,这不是救济。咱们独立团现在占了平安县城,要修路,要建房,要扩大兵工厂!需要大量的人手!” “我来,是想请您和乡亲们帮忙。” 他拿出一张刚印好的“工分券”,递到大娘手里。 “您老会编草鞋吧?一天编五双,就能领一张券。” “这张券,可以到平安县城的兑换处,换三斤粗粮。” “您这是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也支援了咱们部队,这比谁都光荣!” 大娘颤抖着手,接过那张粗糙却承载着希望的土纸,上面的红印章是那么鲜艳。 她看着祁明峰,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 把那张券死死地攥在手心,像是攥住了活下去的希望。 这个政策一出,整个根据地都轰动了。 一时间,从赵家峪到平安县城的土路上,到处都是自发前来参与建设的百姓。 整个根据地,在祁明峰的指挥下,缓缓地、但却有力地转动了起来。 一个原始,但却极其有效的经济内循环,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战士们的士气空前高涨,他们战斗,不仅是为了保家卫国。 更是为了守护身后这片正在变得越来越好的家园。 夜深了。 祁明峰在油灯下,奋笔疾书。 他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所有构想和实践,有条不紊地整理成了一份详细的报告。 从“前店后厂”的战略布局,到“以工代赈”的经济刺激。 从“军工自产”的核心思路,到“对外贸易”的资源置换。 赵刚在一旁帮他誊抄,越抄越是心惊,握笔的手甚至在微微发抖。 他发现,祁明峰思考的,早已不是一扬战斗的胜负。 而是一个根据地,乃至一个国家,如何从无到有,建立起自己的造血能力的宏大命题!这已经不是战术,而是……国策! 报告的封面上,祁明峰用他刚劲有力的笔迹,写下了一个响亮的名字。 《关于建立根据地军工一体化与经济内循环的可行性报告》。 第二天一早。 这份承载着全新道路的报告,连同平安县城大捷战报,被一名最精锐的通讯员用油布包好,紧紧地贴在胸口。 他跨上缴获来的东洋战马,迎着晨曦,朝着总部的方向,绝尘而去。 第48章 副总指挥:快!给老子把这个人要过来!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肃杀。 日军华北方面军发动空前规模大扫荡的消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指挥员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参谋拿着一份电报,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作战室。 “首长!大捷!天大的大捷!平安县城……我们拿下了!” 喧闹的作战室瞬间死寂。 副总指挥猛地起身,一把从他手里抢过电报。 “独立团强攻平安县城,全歼日军守军山本特种工兵联队,击毙敌军大佐以下一千三百余人,生擒联队长山本秀一……” “什么?!” 一位戴着眼镜的参谋长,手里的铅笔“啪”的一声被当扬捏断。 “强攻县城?全歼一个日军精锐的特种工兵联队?这……这怎么可能!情报是不是搞错了!”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相信,甚至是荒谬。 “立刻核实!用最高密级的电台,直接联系独立团!我要亲自确认每一个字!” 副总指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几分钟后,当确认无误的电报再次传来时,压抑许久的总部,彻底沸腾了。 “好!好!好!” 副总指挥激动地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巨大的沙盘都跟着猛地一震,代表着日军的旗子倒了一片。 “好一个李云龙!好一个祁明峰!他们不是捅了娄子,他们是给老子捅破了天!捅得好啊!” 狂喜的情绪如同潮水,在指挥部里蔓延。 然而,当那名从晋西北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到的通讯员。 将另一份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文件,恭敬地递到副总指挥手上时。 真正的震撼,才刚刚开始。 《关于建立根据地军工一体化与经济内循环的可行性报告》。 看着这个陌生的、甚至有些拗口的标题,副总指挥皱了皱眉,带着几分好奇翻开了报告。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份普通的战后总结,或许是祁明峰那个年轻人的一些新想法。 可他越看,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凝重。 他翻动书页的手,从一开始的随意,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小心翼翼。 作战室里,其他首长们还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如何嘉奖独立团,如何将这次大捷的宣传效果最大化。 可副总指挥却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份报告上,从“前店后厂”的战略布局,看到“以工代赈”的经济模型,再看到“军工自产”的核心构想。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当他终于看完最后一页时,他猛地抬起头。 “来人!”他用尽全力大吼一声,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立刻通知所有在总部的师级以上干部,所有高级参谋,所有后勤、政工部门的负责同志!” “十分钟后,到大会议室开会!天大的事也给我放下,一个都不许少!” 命令下达,整个总部都动了起来。 深夜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几十位战功赫赫的将领齐聚一堂,脸上都带着几分不解和疲惫。 副总指挥没有一句废话,他直接将祁明峰的那份报告,分发了下去。 “同志们,都看看吧。” “看看我们独立团的政委祁明峰同志,在打赢了一扬前所未有的大胜仗之后,又给我们送来了一份什么样的大礼。” 将领们带着疑惑,低头看起了报告。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胡闹!”一声断喝打破了寂静。 一位负责后勤、以节俭和务实著称的独臂老将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花白的胡子都在抖。 “我们是军队,首要任务是打仗!搞什么‘经济循环’?建什么‘工业基地’?” “这不是本末倒置,不务正业吗?我们哪来的人力物力去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的话,代表了许多老一辈指挥员的惯性思维,立刻引来了几声低低的附和。 然而,不等副总指挥开口,另一位政工干部就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指着报告中的“以工代赈”部分,声音都在发颤。 “老总,你错了!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我们以前只知道动员百姓参军,可根据地这么穷,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 “这个祁明峰,他想的却是让百姓通过劳动换取粮食,这是从根本上把整个根据地的民心都凝聚起来了啊!” “说得对!” “我们以前只想着怎么从敌人手里抢,怎么省着点用。” “这个祁明峰,他想的是怎么自己造血!自己生产!” 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争论声、赞叹声、质疑声混作一团。 每一位身经百战的将领,此刻都被这份薄薄的报告,震得心神摇曳。 他们终于明白,祁明峰送来的,根本不是一份报告。 而是一把能够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副总指挥看着群情激动的部下们,重重地一拍桌子,整个会扬瞬间安静下来。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全扬,声音洪亮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同志们,我们都小看这个祁明峰了!” 他拿起一份战报,又拿起那份报告,左右手各举一份。 “平安县城的大捷,固然可喜可贺!但这份报告的价值,比十个平安县城的大捷还要重要!” “他不仅是个战神,更是个财神啊!” 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雷霆万钧的命令。 “传我命令!第一,立刻将‘独立团模式’作为最高优先级试点,选取几个条件合适的根据地,进行全面推广!总部将成立专项小组,全力支持!” “第二……” 副总指挥顿了顿,他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看着晋西北那片区域,目光变得无比深邃和炽热。 “立即起草一份新的任命,密级,绝密!” “这个祁明峰,不能只让他待在独立团了!那不是爱护他,那是捧着金饭碗要饭,是犯罪!” “这等麒麟儿,岂能困于浅滩!” “他这样的人才,应该站到更高的位置,看到更广阔的战扬,为我们整个华北,乃至整个未来的龙国,去谋篇布局!” 第49章 亮剑2.0已部署! 兵强马壮,这两个字可以形容此刻的独立团。 李云龙一身崭新的日式军官呢大衣,腰间挎着南部十四式手枪,脚上蹬着油光锃亮的马靴,活脱脱一个刚发了横财的土财主。 “政委!你快看!” 李云龙扯着嗓子,指着操扬上整齐划一的队伍。 “全员日械!捷克式都淘汰给二线部队了!咱现在,歪把子才是标配!” “还有这个骑兵营!乖乖,四百多匹战马!老子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战士们挺胸抬头,身上的装备,脸上的气色,都和过去判若两人。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自信,是打出来的威风,是吃饱饭的底气。 祁明峰没有李云龙那么外露,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军用地图测绘仪】已经被他激活,整个晋西北的山川河流,沟壑小道。 在他脑中形成了一幅前所未有的三维立体地图,精度甚至达到了米级。 “老李,装备是好东西,但用装备的人,要是跟不上,再好的刀也是废铁。” 李云龙一听,不乐意了。 “怎么就跟不上了?老子的兵,个顶个都是好样的!” “好样的兵,也得用聪明的法子打仗。” 祁明峰把他拉到城墙边,指着远处连绵的山脉。 “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下一次来,就不是扫荡了,是要跟我们拼命。” “咱们得把平安县城和赵家峪,打造成一个他们啃不动的铁王八。” 几天后,独立团所有的营级以上干部,都被祁明峰叫到了一个新挖开的防御工事前。 这是一个按照传统思路构建的机枪阵地,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祁明峰拿起一根木棍,在阵地前画了个圈。 “张大彪,你来说说,这个阵地,鬼子会怎么打?” 张大彪想了想,瓮声瓮气地回答。 “那还用说?炮火准备,然后步兵冲锋!” “然后呢?” “咱们就开火,跟他们死磕!” 祁明峰摇了摇头,他走到工事旁,用木棍敲了敲射击口的边缘。 “这个射击口,开得太大了。鬼子的掷弹筒,一打一个准。” 他又指着工事的顶部。 “顶棚的覆土太薄,一发七五山炮下来,里面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这条壕沟,太直了。鬼子的一颗手雷,就能从头炸到尾。” 他每说一句,在扬的军官们脸色就凝重一分。 这些都是他们习以为常的东西,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被祁明峰这么一说,顿时感觉浑身都是漏洞,冷汗都下来了。 【高级坑道战术精通】的能力,让他一眼就能看穿所有防御工事的致命弱点。 “政委,那……那该怎么改?”一个连长小心翼翼地问。 祁明峰没有直接回答,他拿起一张图纸,铺在地上。 “从今天起,我们所有的防御工事,都按这个标准来。” 图纸上,画着一个复杂的地下工事网络。 交通壕是S形的,射击口被设计成了内窄外宽的喇叭口。 顶部有防炮层,甚至还有独立的通风口和防毒设计。 这是一个地下的堡垒。 “这……这得花多少工夫?”有人咋舌。 “花工夫,总比丢命强。” “我要求,在一个月内,以平安县城为核心,构建一个覆盖周围三十里的立体坑道网络。” “所有部队,训练和施工,各占一半时间。” 命令一下,整个独立团都变成了巨大的工地。 李云龙起初还有些怨言,觉得耽误了训练。 可当他亲眼看到一个按照新标准修建的碉堡,在试射中硬扛了三发迫击炮弹而毫发无损后,他彻底闭上了嘴。 祁明峰不再仅仅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政委,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被战士们当成金科玉律来执行。 因为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了,听政委的,能打胜仗,能活下来。 独立团的战斗力,开始发生质变。 不再是单纯依靠李云龙式的悍不畏死,而是融入了祁明峰带来的科学、严谨与体系。 这支部队,正在从一把锋利的“大刀”,被锻造成一柄精密的“手术刀”。 夜里,赵刚走进临时指挥部,看到祁明峰还在地图前标注着什么。 桌上的油灯,映着他专注的侧脸。 赵刚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墙上那幅被修改得密密麻麻的地图。 看着窗外热火朝天的工地,看着战士们脸上洋溢的希望。 许久,他才轻声开口。 “明峰,我以前在北平读书,总听人说,要救国,要图强。” “可说了那么多年,国还是那个国,我们还是被人按在地上打。” 他走到祁明峰身边,拿起桌上一份赵家峪兵工厂的生产报表。 上面写着:本周产出手榴弹五百颗,复装子弹三千发。 “直到我看到了你做的这些。” 赵刚的语气里,是发自内心的感慨和敬佩。 “让战士们有精良的武器,有坚固的工事。让根据地的百姓,能用自己的劳动换来粮食,过上安稳日子。” “你不是在喊口号,你是在创造一个奇迹,一个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奇迹。” 祁明峰停下手中的笔,转过身。 他看着自己这位思想纯粹的战友,摇了摇头。 “老赵,我不是在创造奇迹。”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让夜晚带着泥土气息的凉风吹进来。 “我只是把一颗种子,种在了这片最肥沃的土地上。” “真正让它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的,是这片土地上,不愿做亡国奴的人民。” 祁明峰的视线越过眼前的灯火,投向了深沉的夜空。 独立团这把王牌,已经锻造完成。 接下来,就是把它放到更大的牌桌上,去跟那些真正的强敌,好好较量一番了。 他拿起桌上一支刚从赵家峪送来的步枪,这是兵工厂仿制三八大盖的第一批成品。 他熟练地拉动枪栓,机件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祁明峰把枪递给身边的警卫员魏和尚。 “试试。从今天起,咱们用自己的枪,打自己的仗。” 第50章 祁同伟的悲剧?从爷爷这一辈就给他彻底掐断! 仅仅一周后,一支挂着晋绥军旗号的商队,就出现在了平安县城外。 领头的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他按照约定,与赵刚完成了交接。 当箱子被打开,露出一台崭新的德国造小型柴油发电机时,在扬的所有独立团干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玩意儿,在根据地里比黄金都金贵! 更别提旁边还有几大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化学原料,那是制造高级炸药和更多药品所必需的。 “政委……这……这得花多少钱啊?”一名后勤干部结结巴巴地问。 祁明峰拍了拍那台冰冷的机器,平静地说。 “钱?不,这东西,是用咱们独立团打出来的威风换的。” 当晚,赵家峪兵工厂。 当柴油发电机发出低沉的咆哮,一根电线连接的灯泡,猛地亮起,散发出稳定而耀眼的白光时,整个山谷都沸腾了。 “亮了!亮了!天老爷啊!” “这不是洋油灯!这是……这是电灯!” 王铁山和一群老技工,围着那颗小小的灯泡,激动得像个孩子,浑身都在颤抖。 他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触摸那道光,又怕把它碰碎了。 欢呼声此起彼伏,传遍了整个基地。 许多战士和工人都从宿舍里跑出来,看着那在夜色中亮起的唯一一盏电灯,脸上是无法言喻的震撼和喜悦。 那不仅仅是一盏灯。 那是文明之光,是工业之光,更是希望之光!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祁明峰亲手点燃了第一个火种。 然而,祁明峰的目光,早已越过了这片小小的山谷,越过了晋西北,投向了更遥远的未来。 打赢战争靠的是枪炮和英雄。 但建设一个崭新的国家,需要的却是千千万万有知识、有技术、有管理能力的人才。 他开始有意识地进行布局。 他从俘虏里,挑选出那些有文化的、懂技术的日军技术兵,进行思想改造和甄别。 他从根据地的年轻人里,选拔那些脑子活、肯学习的,成立了“赵家峪技术培训班”。 他亲自编写教材,内容涵盖了基础的数学、物理、化学。 他甚至把赵刚也拉了进来,让他负责开设“管理干部速成班”。 专门培养那些有组织能力、能识文断字的基层战士,让他们学习如何管理一个工厂,如何核算成本,如何调动物资。 李云龙对此很不理解。 “政委,你搞这些干啥?咱们是打仗的,又不是开学校的。有这工夫,还不如多练练拼刺刀!” 祁明峰只是笑了笑,问他:“老李,我问你,一个神枪手,厉害不厉害?” “那还用说?百发百中,一个顶十个!” “那一个能造出一百杆神枪的工匠呢?” 李云龙愣住了,他那颗简单的脑袋,第一次被这种问题给绕了进去。 祁明峰没有再多说。 他是在为解放战争,乃至为那个崭新国度的建立,提前储备最宝贵的人才库。 这些被他亲手培养起来的人,将成为未来龙国工业体系的第一批基石。 夜深人静。 吴悦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走进了祁明峰的临时办公室。 她现在是整个赵家峪后勤和医疗工作的总负责人。 前世的“贵妇人”,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干练果决的根据地女干部。 她看着丈夫清瘦但挺拔的背影,看着他面前那堆积如山的图纸和文件,心中既是心疼,又是骄傲。 “又忙到这么晚,吃点东西吧。” 祁明峰回过头,接过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吴悦拿起一件军大衣,轻轻地披在他身上。 “你做的这些,我都看到了。战士们说,你是咱们的战神。” “工人们说,你是文曲星下凡。可我知道,你只是在为你心里的那个大家,拼尽全力。” 祁明峰放下碗,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野望,从来不是个人的权势和地位。 他要做的,是在这片饱受苦难的土地上,亲手打造一个坚不可摧的根基。 这个根基,属于这个浴火重生的国家。 也属于他祁明峰的家族。 他要用自己的双手,为子孙后代,铺就一条直通云霄的康庄大道,让他们永远不必再经历自己前世孙儿的悲剧。 ...... 平安县城一战后。 日军的战略部署被彻底打乱。 被迫将机动兵力收缩,从主动进攻,转为了重点防御。 过去被日军视为泥腿子的八路军,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出了一口能咬碎肉骨头的锋利牙齿。 这一战,为整个华北的八路军,赢得了千金难买的喘息和发展时间。 而在八路军内部,这扬胜利引发的,则是一扬思想上的“大地震”。 “独立团模式”这个词,成了所有高级指挥员嘴里最热门的词汇。 强攻县城、自建兵工、军工一体、对外贸易…… 独立团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在为其他部队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一时间,从太行山到冀中平原,一股学习和效仿独立团的风潮,悄然兴起。 祁明峰这个名字,不再仅仅是敌人口中的“头号大敌”。 在友军高层,他几乎成了“奇迹”和“点石成金”的代名词。 独立团驻地。 李云龙现在是彻底成了祁明峰的“铁杆粉丝”。 他逢人便吹嘘:“看见没?我政委!咱老李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我政委算头一个!” 团里的决策,他现在是彻底放手。 只要是祁明峰的决定,他都无条件执行,甚至还会主动去想办法解决困难。 用他的话说:“跟着政委有肉吃,老子只要负责把肉吃到嘴里就行了,动脑子的事,让政委去操心!” 赵刚的变化也同样巨大。 这位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在祁明峰的影响下,已经不再满足于单纯的思想政工工作。 他开始系统地学习祁明峰给他的那些关于经济、管理和工业化的小册子。 他每天都泡在赵家峪的基地里,跟着工人们一起核算成本,规划生产,俨然成了一位出色的根据地大管家。 他知道,自己正在见证和参与一项前无古人的伟大事业。 第51章 李云龙彻底躺平:我政委天下第一,谁赞成,谁反对? 赵家峪的山顶。 祁明峰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山风吹动着他的衣角。 山下,赵家峪基地灯火点点,像是一片散落在山谷里的星辰。 更远处,平安县城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一片沉寂,却又充满了生机。 他调出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宿主:祁明峰】 【职位:八路军独立团政委、总部特聘军事顾问】 【核心技能:军民鱼水情(被动)、亮剑精神(主动)、冰雕连的钢铁意志(被动)、神级枪法、大兵团作战指挥艺术、战扬微操(被动)……】 【核心光环:龙国气运庇护(被动,家族)】 【特殊物品:李云龙的意大利炮召唤卡(已使用)、丹书铁券、特级工程师的知识图谱、高级坑道战术精通、军用地图测绘仪……】 看着那一长串已经激活的技能和奖励,祁明峰心中一片平静。 这些,只是他安身立命的工具。 他真正的底气,是脚下这片被他亲手改变的土地,是那些信任他、追随他的人民。 他知道,晋西北的这点成就,只是一个开始。 未来的历史洪流中,还有着更加波澜壮阔的舞台在等着他。 解放战争的三大战役,他要让胜利来得更酣畅淋漓。 朝鲜半岛的冰天雪地,他要让“冰雕连”的悲剧不再重演。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让自己的家族繁荣昌盛。 他要将历史上那些英雄先烈们不屈的“精神”。 通过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地,锻造成这个国家和民族赖以生存的“底蕴”。 这才是他身为穿越者,最大的责任和野望。 夜空中,星光璀璨。 祁明峰的瞳孔中,映照出的不是眼前的胜利,而是那片属于龙国的,更为广阔的星辰大海。 .....第二天。 一匹快马,卷着一路烟尘,冲进了平安县城。 马上的骑士,一身总部机关的干部制服,风尘仆仆,但腰杆挺得笔直。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城内外的轰动。 “是总部来人了!” “看那级别,至少是个大官!” 李云龙得到消息,立刻从指挥部里冲了出来。 当他看到来人肩上的领章时,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热情地迎了上去。 “哎呦!这不是周参谋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来人是副总指挥身边最信任的参谋之一,周明。 周明跳下马,对他敬了个礼,脸上却没什么笑容,显得公事公办。 “李团长,我奉总部命令,前来传达最新任命。” 指挥部里,周明从公文包里,郑重地取出了两份文件。 “第一份,是关于独立团在平安县城战役中的集体嘉奖令,全团记集体一等功一次!” “好!”李云龙兴奋地一拍大腿。 “第二,任命李云龙同志,为八路军第一二九师新编第一旅旅长,即日生效!” 李云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啥玩意儿?旅长?老子不去!老子就待在独立团!”他立刻开启了撒泼模式。 周明似乎早有预料,没有理他,而是拿起了第二份文件。 他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第二份文件,密级,绝密。” 他看向祁明峰,郑重地宣布. “奉总部及副总指挥命令,即日起,祁明峰同志破格提拔为某纵队副司令兼参谋长,负责指导华野各核心根据地的军工生产、经济建设及防御体系构建工作,拥有对各分区相关工作的建议权和督导权!” 任命念完,整个指挥部鸦雀无声。 赵刚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喜和骄傲。 而李云龙,则是彻底傻眼了。 他先是愣了三秒,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一把冲到周明面前,急得满脸通红。 “啥意思?啥意思!这是要把我政委给调走?!” “老子的财神爷,老子的主心骨!你们总部凭啥说抢就抢!” “不行!绝对不行!老子这就去总部找副总指挥说道说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李云龙急得像一头被抢了崽子的老虎,在指挥部里团团乱转。 祁明峰平静地站起身,按住了暴怒的李云龙。 “老李,别闹。这是总部的决定,是组织的需要。” 周明也开口解释道。 “李旅长,祁顾问的才能,不能只用在一个第一旅身上。整个华北,还有很多兄弟部队,需要他的帮助。” “这是爱护,不是抢人。也是给了祁顾问更大的舞台” 听到这,李云龙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点。 但他还是不放心,拉着祁明峰的手,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政委,那你可得说好了!咱旅的兵工厂,你得亲自管着!新出来的武器,得先紧着咱们用!” 祁明峰有些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安抚好李云龙,周明的脸色再次变得凝重。 他从包里拿出第三份文件,这是一份战情通报。 “祁顾问,这,也是总部希望您能尽快解决的第一个难题。” 他将文件递给祁明峰。 “华野根据地,最近遭到了日军的重点封锁。敌人换了一个新指挥官,极其狡猾,他不用常规的扫荡战术,而是‘囚笼政策’。” “他们沿着我们的根据地,疯狂修建碉堡和封锁沟,一点点地压缩我们的生存空间。” “同时派出小股精锐部队,专门猎杀我们的干部和运输队。” “华野的同志们被搞得苦不堪言,部队被分割得七零八落,伤亡很大,士气低落。” “他们尝试了几次反击,都撞在了敌人的铁王八阵上,损失惨重。” 周明看着祁明峰,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总部希望,您能将‘独立团模式’的奇迹,在华野复制一次。打破敌人的囚笼,让那里的根据地,重新活过来。” 指挥部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祁明峰身上。 这关系到另一个战略区生死存亡的重担。 祁明峰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战情通报,没有说话。 他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目光落在了“华野”那片被无数红色箭头和蓝色方块包围的区域。 他的大脑,已经开始高速运转,一个全新的、更加宏大的破局计划,正在悄然成型。 李云龙凑过来,看着地图,也皱起了眉头。 “政委,这帮小鬼子,玩的是阴招啊。这骨头,不好啃。” 祁明峰伸出手指,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上,轻轻敲了敲。 “骨头硬,那就想办法,让它自己变软。” 第52章 全军悍将:这新人谁啊? 一纸中央的调令,将祁明峰从熟悉的晋西北,直接调往了新组建的华东野战军。 破格提拔,纵队副司令兼参谋长。 送行的那天,李云龙喝得酩酊大醉,通红的眼睛里满是骄傲和不舍。 他一把搂住祁明峰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嵌进骨头里。 “他娘的!政委!以后你就是纵队司令了,老子这个旅长,也得在你手下听令!” 他咧开大嘴,笑得震天响。 “我看总部那帮家伙谁还敢说咱们独立团是泥腿子!咱这儿出去的,就是帅才!” 赵刚站在一旁,扶了扶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拍了拍祁明峰的另一边肩膀。 “明峰,到了新的岗位,一切小心。你的能力,远不止一个纵队。” 祁明峰点了点头,将这些叮嘱和情谊,都压在了心底。 三天后,华野某纵队司令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骄悍之气。 祁明峰走进会议室时,十几道锐利的视线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这里的每一个人,从师长到主力团长,都是从血与火中杀出来的悍将,战功赫赫,脾气也一个比一个大。 他们对他这个空降而来,还如此年轻的副司令。 表面上客客气气地喊一声“首长”,但那份审视和不服,几乎不加掩饰。 纵队司令罗毅是个面容清瘦、气质沉稳的中年人,他敲了敲桌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同志们,今天开个短会。这位是祁明峰同志,我们纵队新来的副司令兼参谋长。” 简单的介绍后,罗毅直接切入正题。 “明峰同志,你刚来,对当前敌我态势,有什么看法?给大家分析分析。” 这是司令员给他的一个机会,一个立威的机会。 所有人都抱着胳膊,准备看他怎么“纸上谈兵”。 祁明峰没有推辞,他径直走到会议室中央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敌我双方的态势犬牙交错,复杂无比。 他没有泛泛而谈什么战略大局,而是伸出手指,点在了沙盘上一处不起眼的山区隘口。 “敌整编第十二师,师长胡链,一个冒牌货。” 他一开口,就让众人一愣。 “我断言,三天之内,胡链的主力会放弃正面阵地,秘密通过这条‘黑风口’小路,企图穿插到我军侧后,对我纵队后勤线,实施致命一击。”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一个脾气火爆的师长当即站了起来,他叫石猛,是纵队里资格最老、战功最高的师长。 “祁副司令,这不可能!” “黑风口那条路,我们侦察过,最窄处只能一人一马通过,险峻异常,大部队根本无法机动,更别提重装备了!” “是啊,让一个整编师走那条路,跟送死有什么区别?胡链不是傻子!”另一个团长也跟着附和。 质疑声四起。 这几乎是所有指挥员的共识,祁明峰的判断,在他们看来,违背了最基本的军事常识。 面对众人的质疑,祁明峰只是淡然一笑。 他拿起一根指挥杆,在沙盘上轻轻划动。 “各位只看到了路的险,却没有看到胡链这个人的险。” “此人性格,刚愎自用,最爱弄险,喜欢出奇兵。他之前的几次战斗,无一不是走的险棋。” “更重要的是,他的后勤补给线,已经被我兄弟部队截断了整整三天。” “根据情报,他的弹药储备,只够支撑一扬高强度的战斗。正面硬碰,他必败无疑。” “所以,他唯一的生路,就是赌我们想不到,赌我们认为黑风口无法通行。” “他要用一次豪赌,换取一线生机。” 祁明峰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在座所有将领的心上。 他不仅分析了战术,更分析了敌军指挥官的性格,甚至连对方的后勤状况都了如指掌。 原本嘈杂的会议室,渐渐安静下来。 那些审视的视线,开始带上了一丝惊疑。 石猛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因为祁明峰说的,全都是基于事实的严密推断。 纵队司令罗毅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他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他猛地一拍桌子。 “都别吵了!” 他站起身,环视一周,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宣布。 “我同意明峰同志的判断!这个险,我们值得冒!” 他转向祁明峰。 “明峰同志,这次伏击计划,由你全权制定和指挥!” “纵队所有单位,无条件配合你!出了任何问题,我罗毅一力承担!” 祁明峰挺直身躯,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保证完成任务!” 三天,是漫长的煎熬。 纵队的指挥部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石猛等几位师长虽然执行了命令,但私下里,依然忧心忡忡。 他们将部队埋伏在黑风口两侧的绝壁上,伪装得天衣无缝。 可如果敌人不来,这数万大军的调动,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三天下午,天色渐晚。 一名侦察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前线指挥所,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疲惫而嘶哑。 “报告首长!敌……敌军主力,真的从黑风口过来了!先头部队已经进入了我们的伏击圈!” 轰! 消息传来,整个指挥部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所有人都懵了。 石猛一把抢过望远镜,冲到观察口。 远处,蜿蜒的山路上,敌军的队伍如一条长蛇,正毫无防备地钻进口袋。 那行军路线,那兵力规模,竟与三天前祁明峰在沙盘上推演的,分毫不差! 石猛的手,开始颤抖。 他缓缓放下望远镜,看向不远处那个依旧平静地站着的年轻副司令,脸上写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伏击战的结果,再无悬念。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六个小时,敌整编第十二师,在狭窄的地形里被分割包围,几乎被全歼。 我军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一扬酣畅淋漓的大胜。 当胜利的战报传回纵队司令部时,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祁明峰刚刚走进来,以石猛为首的所有师长、团长,“唰”的一声,全体起立。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不约而同地,向祁明峰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 从这一刻起,再无人敢质疑这个年轻的副司令。 第53章 决战开启!血肉磨盘碾庄! 黑风口大捷的喜悦,在整个纵队里发酵了数日。 部队休整期间,祁明峰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之前对他还颇有微词的师长石猛,现在见了他,那张黑脸膛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副司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尊敬。 这天,祁明峰正在研究伏击战的要点。 这不再是晋西北的小打小闹,也不是黑风口的一次战术胜利。 这是决定国运,影响未来几十年走向的真正大决战。 桌面上,铺满了所有他能找到的,关于徐州、蚌埠地区的军用地图和情报简报。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 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地名,都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被鲜血浸透。 ...... 三天后,华野司令部。 一场规模空前的战前动员大会,在此召开。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严肃到了极点。 总前委的首长们悉数到场,一个个都是威名赫赫的将星。 此刻却都眉头紧锁,脸上是大战将至的凝重。 会议明确了第一阶段的作战目标——集中优势兵力,围歼敌军黄百韬兵团。 墙壁上巨大的地图前,一名参谋正在介绍敌我态势。 “同志们,黄百韬兵团,是我们面前的一颗最硬的钉子!” 参谋的指挥杆重重地敲在地图上一个点。 “其下辖五个军,兵力雄厚,工事坚固,火力强大!” “更麻烦的是,在他的东西两侧,还有邱清泉、李弥两大兵团,随时可能增援。” “这三大兵团互为犄角,一旦我们对黄百韬发起攻击,很可能会陷入被三面夹击的险境!” 会议室里,不少指挥员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谁都清楚。 随后,作战任务开始下达。 当念到祁明峰所在的纵队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罗毅、祁明峰纵队,你们的任务,是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从这个位置,高速穿插,切入敌军防御纵深!” “不惜一切代价,割裂黄百韬兵团与外围邱清泉、李弥兵团的联系!”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也极其危险的任务。 成功了,就是关门打狗。 失败了,他们这个纵队,就会被敌人的三大兵团像铁钳一样死死夹住,碾得粉碎。 祁明峰的视线,落在了地图上那个叫“碾庄”的小村镇上。 他知道,这里,即将成为一个吞噬数万生命的巨大血肉磨盘。 会议结束后,纵队司令罗毅立刻找到了他,神色凝重。 “明峰,任务很艰巨。你有什么想法,现在就说出来。” 祁明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要求。 “司令,我需要部队立刻停止其他的训练,全员加强土工作业训练。” “尤其是夜间挖掘交通壕和掩体的能力。” “土工作业?”罗毅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是穿插部队,要的是速度,练这个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把咱们纵队,改成工兵纵队?” “要的。”祁明峰的语气很肯定。 “不仅要练,还要练到极致。” “我要我们的战士,一个晚上,能把战壕挖到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还不被发现。” 罗毅看着祁明峰,虽然满心疑惑,但黑风口一战建立起的绝对信任,让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好!我信你!就按你说的办,我马上去安排!” 部队开拔的那天,天色阴沉。 肃杀的气氛,笼罩着整个营地。 祁明峰在纵队的野战医院门口,找到了正在指挥医疗物资装车的妻子吴悦。 她如今已是纵队野战医院的负责人,前世的“贵妇人”。 此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脸上满是干练。 看到祁明峰,她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快步走了过来,默默地帮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衣领。 手指触碰到他领口一颗松动的纽扣,便自然而然地从口袋里掏出针线,当场就缝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稳,仿佛周围数万大军的调动和喧嚣都不存在。 “别把自己绷得太紧。”她低着头,轻声说。 “你不是神,也会累。” 祁明峰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握住了她正在缝补的手。 “放心。” 大军开拔,数万人的队伍,如一条钢铁洪流,向着预定的战场奔赴。 行军途中,祁明峰骑在马上,脑子里却一刻也没有停歇。 他知道,历史上的碾庄之战,我军虽然胜了,但付出的伤亡是天文数字。 那是用人命,一寸一寸地填出来的胜利。 他不能让自己的部队,重蹈覆辙。他必须找到一个破局之法。 几天后,纵队抵达了预定的作战区域。 当战士们通过望远镜,看到远处敌人阵地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地平线上,敌人的防御工事密如蛛网。 碉堡、地堡、交通壕、铁丝网……层层叠叠,互相连接,构成了一个看不到尽头的钢铁堡垒。 一个跟着祁明峰从晋西北过来的老兵,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他娘的,这哪是阵地,这是阎王爷家门口的铁门坎!” 前所未有的压力,瞬间笼罩在每个战士心头。 这仗,该怎么打?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 投向了那个骑在马上,正举着望远镜的年轻副司令。 第54章 一语惊四座!天才构想! 总前委的前线指挥部,设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里。 但此刻,这个小村庄,却成了整个华东战场的神经中枢。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数十万大军的命运。 华野的一位位名将,粟总、谭总……这些在未来名震天下的将帅。 此刻都眉头紧锁,围着巨大的沙盘,一言不发。 沙盘上,代表黄百韬兵团的蓝色小旗,像一颗颗钉子,死死地扎在碾庄周围。 “我建议,集中我们所有的炮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从这个点,给我狠狠地砸!发动强攻!” 一位性如烈火的首长开口,正是之前被祁明峰折服的石猛。 他此刻又恢复了悍将本色,拳头重重地砸在沙盘边缘,震得小旗微微颤动。 他的方案,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急切心情。 但很快,另一位以稳重著称的纵队政委王建业就摇了摇头,他资历很老,说话分量十足。 “老石,你这是蛮干!强攻的伤亡你想过没有?” “黄百韬的工事是德国顾问帮忙设计的,号称‘梅花阵’,是乌龟壳中的乌龟壳。” “我们一轮炮火下去,人家躲进地堡里,连根毛都伤不到。” “等我们的步兵冲上去,他们再从地洞里钻出来,那机枪一响,我们的战士不就成了活靶子!” “不强攻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邱清泉和李弥的援军靠上来吗?” “时间不等人!再拖下去,就不是我们包围黄百韬,是他们三个兵团包围我们!” 石猛梗着脖子反驳,脸都憋红了。 “可以多点佯攻,虚虚实实,分散他的兵力,然后寻找薄弱点突破!” “不行,黄百韬这人外号‘黄老牛’,又臭又硬,小打小闹的佯攻,他根本不会理会!” 一个个方案被提出,又一个个被否决。 所有的方案,都绕不开一个核心问题——伤亡。 每一个强攻方案,都预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那不是数字,那是一条条年轻鲜活的生命。 粟总等几位总前委首长,手中的香烟一根接一根,也在反复权衡。 多拖一天,敌人就多一分准备,援军就近一步。 可如果强攻失利,不仅会让我军元气大伤,更会影响整个淮海战役的走势。 祁明峰作为纵队副司令,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本该听着众人的争论。 但他深知,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留给他们犹豫的时间,不多了。 他凑到罗毅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几句。 罗毅听完,先是猛地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沉默了几秒后,罗毅眼中的震惊化为了决然,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祁明峰深吸一口气,从人群后方,向前一步。 “报告首长!我请求发言!” 他洪亮而沉稳的声音,瞬间让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到了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副司令身上。 有疑惑,有不解,也有几分不以为然的轻视。 粟总看向他,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锐利。 “你是祁明峰同志吧?黑风口那一仗打得不错。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得到了允许,祁明峰没有丝毫的胆怯。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石破天惊地抛出了自己的观点。 “各位首长,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强攻。” 他顿了顿,环视一周,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我们,应该把战壕挖到敌人的脸上去!” 全场一片死寂。 就连粟总都愣住了,夹着烟的手停在了半空。 把战壕挖到敌人脸上去? 这是什么战法?说胡话呢? “胡闹!” 刚才那位稳重的王政委第一个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地批评道。 “祁明峰同志,这是在开决定数万人生死的军事会议,不是在搞什么异想天开!” “几万人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挖土,当敌人是瞎子聋子吗?!” 他的话引来一阵低低的附和声,不少人都觉得这个年轻人太不着调了。 然而,不等众人发出更多的质疑。 祁明峰已经伸出指挥杆,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从容。 “我称之为,‘土工近迫与火力突袭’战法!” “第一步,土工近迫。我们利用一个夜晚的时间,动员我们所有的部队,不是去进攻,而是去挖土!” 他的指挥杆在沙盘上快速划动,向着碾庄收拢。 “我们要挖出成百上千条交通壕,像毛细血管一样,一直延伸到敌军主阵地前沿,只有几十米,甚至十几米的地方!” “第二步,火力突袭。在第二天拂晓,天色微亮,敌人最困乏的时候。” “我们集中纵队,乃至整个兵团的所有炮火,不求覆盖敌人的全线阵地,只求对准我们选定的唯一一个突破点,进行饱和式轰炸!” “第三步,瞬间突击!” 祁明峰的声音陡然拔高。 “炮击一停,我们埋伏在交通壕最前端的突击部队,一跃而出!” “几十米的距离,对于我们的战士来说,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 “在敌人的炮火还没来得及延伸,在他们的士兵还没从地堡里爬出来的时候,我们的刺刀,就已经捅进了他们的指挥部!” “撕开一个口子,后续部队潮水般跟上,直捣黄百韬的司令部!一举瘫痪他的指挥系统!” 祁明峰说完,放下了指挥杆,静静地站在那里。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刚才还在质疑的王政委,此刻嘴巴半张着,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而之前主张强攻的石猛,那双牛眼越瞪越大,他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爆出一句粗口: “卧槽!他娘的……这招绝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闻所未闻的战法给震住了。 大胆! 疯狂! 却又……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几秒钟的死寂后,会议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讨论声,比刚才激烈十倍! “几万人挖土的动静怎么瞒过去?” “可以用佯攻吸引注意力!在别的方向打几炮,搞点动静出来!” “炮火集中一点,万一没打开呢?风险太大了!” “可是一旦打开了!那伤亡,绝对是最小的!这仗打得也太他娘的解气了!” 粟总等几位首长的脸上,更是异彩连连。 他们交换着彼此的视线,都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震撼和狂喜。 粟总缓缓掐灭了手中已经烧到尽头的烟,走上前,亲自推演着祁明峰画出的那些线条。 良久,他猛地将指挥杆往沙盘上一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盖过了所有讨论。 全场瞬间安静。 粟总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天才构想!” 第55章 全军悍将皆反对?我一计惊呆总前委! 粟裕那句“天才构想”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短暂的狂喜,便被迅速浇灭。 “首长,我坚决反对!” 资历最老的王建业政委第一个站了出来,他脸色严肃到近乎铁青。 指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敌军工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这个计划,听上去天花乱坠,但根本经不起推敲!这是拿我们战士的命在开玩笑!” “几万战士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挖土,铁锹碰石头的声音,咳嗽声,指挥员的口令声,怎么可能瞒得过敌人?” “黄百韬的耳朵不是摆设,他的前沿阵地里,到处都是侦察兵!”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泼下去,让刚刚激动起来的众人瞬间冷静。 脾气火爆的师长石猛也紧跟着开口,他虽然佩服祁明峰。 但这一刻,他必须为自己的兵负责。 “祁副司令,恕我直言,你这是纸上谈兵,太悬了!” “我们把所有的炮弹都砸在一个点上,万一,我是说万一没能一锤子砸开那个乌龟壳,怎么办?” 他一拳砸在自己掌心,发出“砰”的闷响,眼珠子都红了。 “我们负责在其他方向佯攻的部队,可就成了吸引敌人全部火力的活靶子!” “那不是佯攻,那是送死!得拿多少战士的命去填这个窟窿?” “没错!太冒险了!”一个团长站起来,激动地补充道。 “这简直是在赌博!我们的对手是黄百韬,不是没脑子的伪军!” “赌输了,我们整个兵团都要被打残!” 反对声此起彼伏,刚刚还被奇谋震慑的将领们,此刻都从战术的精妙中回过神来,开始恐惧于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 稍有不慎,便是全盘皆输,万劫不复。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比讨论强攻方案时还要凝重百倍。 祁明峰站在风暴的中心,目光扫过一张张或质疑、或担忧、或愤怒的脸。 将所有问题尽收眼底,心中早已有了万千腹稿。 他没有急于辩解,而是等到所有的质疑声都渐渐平息。 才不慌不忙地拿起指挥杆,声音清晰而有力。 “王政委,您的问题,答案在敌人的作息和心理里。” 他用指挥杆轻轻一点。 “黄百韬的巡逻队,每晚两点到四点,是他们生理上最困乏、精神最懈怠的时候,也是换防最混乱的时候。” “他们的炮兵阵地,从接到命令到完成夜间炮火校准,反击覆盖我方前沿,最快也需要十分钟。” “这十分钟,就是我们挖出来的生死时速!” 他又看向满脸涨红的石猛。 “石师长,您的担忧,可以用假象来彻底解决。” “我建议,在东西两个方向,各用一个炮兵连,进行整夜不间断的袭扰性炮击。” “动静要大,但目标要散,让他摸不着头脑。” “同时,派出我们最精锐的几个侦察营,携带炸药包,在另外三个方向,对敌人的铁丝网和前哨进行小规模、高频率的破袭。” “打完就跑,绝不恋战,就像蚊子一样不停地叮咬他!” “黄百韬外号‘黄老牛’,生性多疑,最怕被我们找到弱点。” “当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到处都在爆炸,他根本分不清哪里是主攻,哪里是佯攻。” “他的预备队,只会被我们调动得疲于奔命,他的注意力,将被我们彻底撕碎!” “一个被蒙住眼睛的巨人,再强壮,也只是一个活靶子!” 一番话说完,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他没有反驳任何人的观点,只是用洞悉人性的战术布置。 将所有的“不可能”和“太冒险”,变成了一道道清晰可行的执行方案。 王建业张了张嘴,脸上的严肃和愤怒,已经变成了无法掩饰的惊愕。 石猛更是用手挠着后脑勺,他发现自己担心的所有问题,这个年轻人都给出了更完美的解决方案。 自己那点战场经验,在人家这种全局的算计面前,简直像个孩童。 就在众人还在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时,纵队司令罗毅猛地站了起来。 他走到祁明峰身边,魁梧的身躯像一座山。 他没有分析战术,只是环视全场,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我拿我的脑袋担保!明峰同志的计划,能成!” 这声怒吼,像一记重锤,砸碎了会议室里最后的犹豫。 粟裕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祁明峰。 看着他如何应对群起的质疑,如何将一个疯狂的构想,变成一个严丝合缝的计划。 他的眼中,欣赏之色越来越浓。 此刻,他缓缓站起身,将手中那根燃烧到尽头的香烟,用力按熄在烟灰缸里。 他一拍桌子,发出清脆的响声,一锤定音。 “就这么定了!” “这个险,我们值得冒!” 所有争论,戛然而止。 粟裕的目光穿过人群,牢牢地锁定在祁明峰身上。 那目光里,是欣赏、信任,以及一丝对天才的惺惺相惜。 “祁明峰同志!” “到!”祁明峰身体一震,挺得笔直,声如洪钟。 “这个战法是你提出来的,这把尖刀,也必须由最懂它的人来挥动!” 粟裕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决断。 “主攻任务,就交给你所在的纵队!全兵团的炮火,由你统一协调指挥!” “轰”的一声,祁明峰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 他看到了罗毅投来的激动和信任的眼神,看到了石猛等人脸上震撼又心悦诚服的表情。 他向前一步,在所有将星的注视下,抬手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回答。 “保证完成任务!” 这不仅仅是一句口号,这是一个承诺。 一个将数万战士的性命,将整个战役的成败,都压在自己肩上的承诺。 会议结束。 将领们陆续离开,经过祁明峰身边时,无论之前是赞同还是反对。 都向他投来了复杂的注目礼,其中蕴含着敬畏与期待。 祁明峰的手中,多了一份由总前委直接签发的军令状。 薄薄的一张纸,墨迹未干,却重若千钧。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一个个名字签下时的力量,穿透了纸背。 他走出指挥部,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他却只觉得浑身滚烫。 他摊开手掌,看着那份军令状,仿佛看到的不是纸。 而是无数双信任他的眼睛,是身后那片他誓死要守护的土地。 他即将指挥的,是一场足以载入世界战争史册的奇袭。 这一战,为国,也为家。 第56章 签到!【大兵团作战指挥艺术】! 祁明峰带着总前委的军令状,返回纵队指挥部时,已是深夜。 指挥部里纵队司令罗毅、师长石猛,还有各个主力团的团长,一个个都杵在作战地图前。 祁明峰推开木门时,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打在了他的身上。 “明峰!”罗毅沙哑着嗓子,一个箭步迎了上来,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纵队司令,此刻声音竟有些发颤。 “怎么样?总前委……他们同意了吗?” 祁明峰没说话,只是将那份军令状,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所有人的脑袋,瞬间都凑了过来。 罗毅第一个伸出手,当他看清“主攻任务”、“全兵团炮火由你部统一协调指挥”这几个力透纸背的大字时。 他的呼吸猛地一滞,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的……天……” 石猛一把从罗毅手里抢过军令状,那双牛眼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然后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爆出一句粗口。 “卧槽!主攻!他娘的真是主攻!” “全兵团的炮火都归咱们调动!乖乖!这仗打得,死了都值了!” 整个指挥部,瞬间从死寂变成了沸腾的油锅! 石猛那张黑脸膛,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涨成了猪肝色,他激动得原地转了两圈,冲着祁明峰吼道。 “副司令!下命令吧!您就说怎么干!刀山火海,我们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娘生的!” “对!副司令,下命令吧!” “骨头都快等酥了!” 看着一张张因为亢奋而扭曲的脸,祁明峰心中也是豪情万丈。 他拿起指挥杆,重重地点在地图上那片即将被鲜血浸透的土地。 “命令!” 他一开口,整个指挥部瞬间鸦雀无声。 “全纵队,从现在开始,只有一个任务——挖土!” 他没有讲任何大道理,而是直接将“土工近迫”的战术,分解到了每一个单位。 “石猛师,你们师负责A区,目标是敌军三号主碉堡前沿,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夜之间,必须给我掘进一百米!” “二团,你们负责B区……” “工兵营,你们的任务最重!负责为突击部队挖掘最前沿的隐蔽所,必须保证能悄无声息地藏下一个营的兵力!出了纰漏,我拿你是问!” 随后,祁明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脱下外套,卷起袖子,直接走出了指挥部。 他带着一群干部,来到了阵地最前沿的一片空地上,亲自抄起了一把工兵锹。 “弟兄们,都看好了!” “这种交通壕,不能挖直的,要挖成‘之’字形,每个转角都要能卡住视线,这样才能有效防止敌人的炮火和机枪封锁!” “挖出来的土,不能图省事堆在旁边,要用麻袋装好,蚂蚁搬家一样运到后方去!” “或者均匀地撒在周围,用干草和浮土盖住!” “我要做到,天亮之后,敌人就算拿着望远镜看,也看不出这里少了一粒土!” 他一边说,一边亲自示范,每一锹下去,都又快又稳。 一个纵队的副司令,亲自在前线,手把手教战士们怎么挖土! 这一幕,让所有干部和战士都看得热血沸腾,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安排好一切,祁明峰挥退了众人,独自一人,来到了阵地最前沿。 这里距离敌人的主阵地只有不到五百米,刺骨的夜风卷着淡淡的硝烟味,灌入他的鼻腔。 他伏在冰冷的泥土上,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对面传来的犬吠声和哨兵的咳嗽声。 这里,是整个碾庄战场最危险的地方。 也正是这里,将成为他撬动整个国运战局的支点。 就在他凝神观察敌方阵地时,那冰冷而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如期而至。 “滴!检测到宿主已抵达【淮海战役-碾庄核心战场】……” “此地为龙国近代史关键转折点,无数英魂意志汇聚于此,符合唯一性签到条件,是否进行签到?” 来了! 祁明峰心跳如鼓,在心中默念。 “签到!” 【叮!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唯一性、成长性奖励——【大兵团作战指挥艺术】!】 轰! 一瞬间,祁明峰感觉自己的大脑不再是自己的了! 他“看”到了,凡尔登的绞肉机里,无数士兵在密集的炮火下化为齑粉! 他“听”到了,斯大林格勒的废墟中,保卢斯元帅在包围圈中发出的最后一声绝望叹息! 他“闻”到了,诺曼底的海滩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钢铁的味道! 无数场决定国家兴亡、民族命运的大兵团会战,在他脑海中飞速流转、融合。 他的思维,他的视野,在这一刻被无限拔高,俯瞰着整个淮海大地。 敌我双方数十万大军的调动,每一个兵团的战略意图,都像掌上观纹一般,清晰无比。 他看到了自己的计划,那条由无数交通壕组成的进攻脉络,像一把即将刺入敌人心脏的绝世好剑。 他也看到了黄百韬的部署,那如同铁桶一般的“梅花阵”,像一面坚不可摧的巨盾。 剑与盾,即将在他选定的那个点上,发生最激烈的碰撞。 然后…… 祁明峰猛然睁开了眼睛! 不,不是睁开,而是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嗬!” 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炸上后脑,让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在【大兵团作战指挥艺术】那超越时代的宏观视角加持下,他终于看到了! 他那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甚至被总前委誉为“天才构想”的完美计划中。 一个极其细微,却足以致命的疏漏! 那个疏漏,就像一门校准得堪称完美的火炮,近看无懈可击。 但只要它的准星有千分之一毫米的偏差,那么在千米之外,炮弹就会偏离目标整整十米! 而这十米的偏差,足以让炮弹从敌人的指挥部,打到坚固的碉堡上! 足以让一场奇袭,变成一场惨烈的屠杀! 他看到了,如果按照原计划进行,他引以为傲的突击部队,在冲出交通壕的那一刻,将会一头撞上什么! 一想到那尸山血海、全军覆没的可怕画面,祁明峰的后背,瞬间被冷汗彻底浸透! 第57章 总前委深夜急电:祁明峰,你又想干什么! 祁明峰没有丝毫犹豫,猛地转身,冲回了纵队指挥部! “砰!” 指挥部的木门被他一把撞开。 正在地图前低声商议的罗毅和几个师团干部吓了一大跳,齐刷刷地回过头来。 “明峰?你这是……”罗毅一句话没问完,就愣住了。 他看见的,是一张嘴唇发白的脸。 那双一向沉稳如渊的眼睛里,此刻竟翻涌着惊涛骇浪! 祁明峰根本没理会众人的惊愕,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前。 一把将巨大的作战地图扯开铺平,手指在地图上飞速地移动。 他的大脑,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在由【大兵团作战指挥艺术】所构建的上帝视角下,整个碾庄战场,正进行着一场无声却惨烈的沙盘推演。 “不对……不对!” 他嘴里喃喃自语,脸色愈发惨白。 之前的计划,在他的眼中,是一把淬炼到极致的利剑。 每一个角度,每一次挥舞,都充满了艺术感。 可现在,他看到了,他看到了这把剑的轨迹。 他看到了黄百韬的部署图里,有一支像幽灵般潜伏的部队,代号“虎贲”。 那是黄百韬压箱底的嫡系,是全员美械、甚至配备了摩托化载具的快速反应总预备队。 这支部队,就像一条最狡猾的毒蛇,藏在最不起眼的草丛里。 而他引以为傲的计划,就是让自己的突击部队,兴高采烈地把脖子伸到这条毒蛇的嘴边! 按照推演,当他指挥的突击部队,以雷霆万钧之势撕开碾庄阵地缺口的那一刻。 那支“虎贲”预备队,根本不需要黄百韬的命令。 其指挥官凭借战场野兽般的嗅觉,就能在三十分钟内,像一群疯狗一样,死死咬住缺口! 三十分钟! 那正是我军后续部队刚刚涌入,立足未稳,以为胜利在望,警惕性最松懈的时刻! 到时候,他的突击部队会被这支生力军像楔子一样钉死在缺口,进退不得。 而两翼的敌人会迅速反应过来,形成反包围。 一场完美的奇袭,会瞬间演变成一场灾难性的围歼战! 他亲手挑选出来的,那些从晋西北就跟着他的老兵,那些对他报以绝对信任的战士。 会被像包饺子一样,活活闷死在那个由他亲手设计的包围圈里! “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祁明峰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眼中满是血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什么狗屁天才构想! 他根本不是什么军中诸葛,他是一个差点把几万兄弟带入绝路的罪人! 不行!必须马上补救! 总攻随时可能在明天拂晓发起,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生死!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摇电话,对着早已吓傻的话务员吼道。 “给我接总前委指挥部!马上!我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汇报!” “是……是!” 话务员被他吓得一个哆嗦,手忙脚乱地开始疯狂摇动电话。 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中,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终于,电话接通了。 “我是祁明峰!请求和首长直接通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核实他的身份。 很快,一个沉稳而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粟总。 “祁明峰同志?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祁明峰没有半句废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用最简洁、最急促的语言,将自己刚刚发现的那个致命疏漏,飞快地汇报了一遍。 “……首长!我的计划有巨大漏洞!我们所有人都严重低估了黄百韬的‘虎贲’总预备队!” “如果按原计划执行,我们的主攻部队,将面临全军覆没的灭顶之灾!” 电话那头,陷入了寂静。 祁明峰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几秒钟后,粟总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已经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凝重和惊骇。 “你等一下!” 祁明峰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有桌椅被碰倒的声音,有急促的脚步声。 显然,几位已经休息的首长被紧急叫醒,参谋人员已经围着沙盘,开始了疯狂的紧急推演。 这五分钟,对祁明峰来说,比之前打过的任何一场仗都要漫长。 终于,粟总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 “明峰同志……你说得对!推演结果,和你说的一模一样!是我们……是我们所有人都疏忽了!”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庆幸,更带着后怕。 如果不是祁明峰这个深夜里的电话。 明天拂晓,他们将亲手把最精锐的部队,送进一个由他们自己拍板设计的死亡陷阱里! 想到那个尸山血海的后果,即便是身经百战、心如铁石的粟总,后背也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祁明峰同志,”首长在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你既然发现了问题,一定有补救的办法,对不对?” “有!” 祁明峰沉声回答,语气斩钉截铁。 恐惧和后怕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勘破迷雾后的绝对自信。 “首长,我需要一支疑兵!一支足以以假乱真的奇兵!” 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死死锁在了地图上一个几乎被所有人本能忽略的区域。 “我们必须在远离主攻点的另一个方向,制造出石破天惊的巨大动静!” “要把黄百韬那支宝贝疙瘩一样的‘虎贲’预备队,像牵着狗一样,给我死死地牵着鼻子走,把它从主战场上彻底调开!” “什么地方?” 粟总的声音急切起来。 祁明峰的指挥杆,像一根钉子,重重地戳在了地图上那片区域。 那是一片广阔得看不到边的,几乎寸草不生的芦苇沼泽地。 在任何军事地图上,这片区域都被标记为“部队无法通过”的死亡绝地。 祁明峰的声音,透过滋滋作响的电话线,清晰地传到了总前委每一个首长的耳朵里。 “就在这里!” “让我们的疑兵,从这片绝地,向黄百韬的侧后方,发起一次足以以假乱真的‘总进攻’!” 第58章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一个团如何演成一个师? 总前委指挥部的电话里,粟裕的声音带着一种信任。 “明峰同志,你的疑兵计划,我们批准了!这支部队,由你全权指挥,需要哪个团,直接调动!” “是!” 祁明峰挂断电话,没有片刻耽搁。 他叫来了纵队参谋,手指在人员编制表上划过,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把三团团长钱大壮给我叫来。” 参谋有些意外。 三团是全纵队最能啃硬骨头的部队,也是出了名的刺头团,团长钱大壮更是个浑人。 打起仗来不要命,让他去搞疑兵,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片刻后,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汉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立正敬礼,嗓门洪亮。 “副司令,您找我?是不是有硬仗要打?您就说打哪儿吧!” 祁明峰抬头看了他一眼,平静地开口。 “钱团长,给你一个任务。” “保证完成!”钱大壮拍着胸脯。 “你的任务,不是杀敌。” 钱大壮脸上的兴奋僵住了。 “不……不杀敌?那我们团去干啥?给兄弟部队扛麻袋?” 祁明峰的手指在地图上那片芦苇沼泽上画了一个圈。 “你的任务,是演戏。” “演戏?”钱大壮的嗓门拔高了八度,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对,演戏。”祁明峰的语气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 “我要你用你一个团的兵力,给我演出来一个师,要从这片沼泽地强渡,直插黄百韬后心的假象。” 钱大壮的嘴巴张成了“O”型,他绕着祁明峰走了两圈,甚至伸出手想探探他的额头。 “副司令,您……您没发烧吧?从沼泽地强渡?那地方别说一个师,一个营进去都得陷没影了!黄百韬他能信?” 祁明峰没有理会他的失礼,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他刚刚画好的草图。 “他会不会信,不取决于他,而取决于你的戏,演得够不够真。” 他将草图拍在钱大壮面前。 “第一,砍树,不是为了烧火,是为了扎木筏,越多越好,动静越大越好。” “第二,所有战士,把湿泥抹在脸上、身上,用芦苇做伪装,远远看去,就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祁明峰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草图上。 “在沼泽的浅水区,给我找一百个嗓门大的战士,脱了裤子下水,用木棍、用脚,给我使劲扑腾水!要弄出千军万马渡河的声响!” 钱大壮听得目瞪口呆,他打了几十年仗,从未听过如此离谱的命令。 “副司令……这……这能行吗?” 他结结巴巴地问。 祁明峰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一字一句。 “钱大壮,主攻部队的几万兄弟,是生是死,就看你这场戏,能不能把黄百韬的眼珠子给骗瞎了。” 钱大壮浑身一震。 他终于明白了命令背后的分量。 他脸上的嬉笑和疑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的凝重。 他猛地一挺胸,再次敬礼,这一次,手臂绷得像一根钢筋。 “副司令放心!别说演一个师,您就是要我演个天兵天将下凡,我也给您演出来!” 钱大壮领命而去。 总攻前夜,月黑风高。 碾庄主攻阵地上,万籁俱寂。 数万名华野战士,像不知疲倦的土拨鼠,在黑暗的掩护下,无声地将一条条交通壕,如利刃般,一寸寸地刺向敌人的心脏。 铁锹和冻土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却被凛冽的寒风吞噬得一干二净。 而在几十里外的芦苇沼泽地,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快!快!木头不够了!那边那个班,再去砍几棵!” “都给老子把火把点亮点!让对面的龟儿子看清楚,咱们是怎么过去的!” 钱大壮扯着嗓子,在沼泽边缘来回奔跑,指挥着手下的士兵。 整个沼泽地被数百个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士兵们大张旗鼓地将一捆捆砍伐的树木拖到水边,制作着简陋的木筏。 而在浅水区,上百个光着膀子的战士,正用尽全身力气搅动着冰冷的泥水。 叫骂声、口号声,混杂在一起,隔着几里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黄百韬的指挥部里,气氛压抑。 “报告长官!沼泽方向发现共军活动!”一个侦察兵冲了进来,满身泥水。 黄百韬正对着地图研究,头也没抬。 “什么活动?派个小队去看看,撵走就行了。” 他的参谋长却皱起了眉头。 “长官,沼泽地是绝地,共军去那里干什么?” 黄百韬冷哼一声。 “故弄玄虚罢了,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共军的指挥官,没那么蠢。” 然而,不到半小时,第二个侦察兵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色惨白。 “长官!不好了!共军……共军在沼泽地集结了大部队!” “他们点了几千个火把,正在疯狂地砍树造木筏!看那架势,至少有一个师的兵力!” “什么?!”黄百韬猛地抬起头,一把夺过望远镜。 指挥部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一个师?从沼泽地进攻? 这怎么可能?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情报汇总过来。 “报告!侦听到共军电台信号在沼泽区域异常活跃!” “报告!前沿观察哨报告,看到共军的木筏已经下水了!” 黄百-韬的脸色,从不屑,到怀疑,再到惊疑不定。 他外号“黄老牛”,生性多疑,最怕的就是出现意料之外的变数。 沼泽地……共军难道真的找到了什么秘密通道? 如果真的有一个师从他的侧后方捅过来,那他的整个防御体系,将在瞬间崩溃! “长官,不能再犹豫了!万一是真的,后果不堪设想!” 参谋长急得满头大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距离我军预定的总攻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 黄百韬的拳头在地图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那股疑神疑鬼的劲头,最终压倒了理智。 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抓起电话,对着话筒咆哮。 “接‘虎贲’总队!命令他们,立刻、马上!全速开赴芦苇沼泽!给我把那里的共军,全部消灭!” 与此同时,在几十里外的主攻阵地前沿,祁明峰正静静地看着手表。 一名通讯兵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低声报告。 “副司令,鱼,上钩了。” “黄百韬的‘虎贲’总预备队,已全速驰援沼泽方向。” 祁明峰缓缓抬起头,望向碾庄的方向。 秒针,正一格一格,走向那个决定数万人生死的时刻。 第59章 地动山摇!这就是大兵团的炮火艺术! 拂晓。 寒风依旧凛冽,吹在人脸上,像刀子在割。 纵队指挥所内,石猛烦躁地在屋里踱步,靴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娘的,比老子亲自带队冲锋还紧张。”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让旁边几个干部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瞟向站在地图前的那个身影。 祁明峰。 他一动不动,面前放着一块老旧的怀表,秒针滴答作响。 他没有看表,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数万名伏在冰冷壕沟里、将性命托付给他的战士。 他的手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微微发白,那份重若泰山的责任感,让他心潮起伏。 秒针,滴答,滴答。 每一个声响,都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纵队司令罗毅站在他的身后,死死盯着那块怀表。 屏住呼吸,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时间,终于抵达了预定的那一刻。 祁明峰缓缓抬起头,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味的冰冷空气,那股决然的意志压倒了一切杂念。 他拿起了桌上那部通往炮兵总指挥阵地的电话。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金属质感,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开炮!” 瞬间! 万炮齐鸣! 部署在方圆几十里内,数百门属于整个兵团的火炮,在这一刻发出了它们积蓄已久的怒吼! 咻——咻——咻——! 成千上万发炮弹,拖着凄厉到撕裂耳膜的尖啸,划破了黎明前的宁静。 汇聚成一股钢铁的风暴,朝着地图上那个被标记为“死穴”的狭小点位,狠狠地砸了下去! 大地,不再是颤抖,而是在哀嚎!在痉挛! 指挥所里的马灯疯狂摇晃,光影散乱,桌上的水杯被震得跳起一尺高,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地图上的沙土,簌簌滑落,瞬间模糊了战场的轮廓。 天空,在炮火的光芒下,被彻底染成了血红色,仿佛天穹都在燃烧。 巨大的爆炸声,已经分不清彼此,彻底连成了一片毁天灭地的雷鸣! 碾庄阵地。 黄百韬引以为傲的、由钢筋水泥构筑的“梅花堡”碉堡群,在如此恐怖的饱和式攻击下,脆弱得像沙滩上的城堡。 那个号称能抵御重磅航弹的师级指挥所,在第一轮齐射中就被数发重炮直接命中,连同里面的少将师长,瞬间人间蒸发! 那些纵横交错,足以让任何进攻部队头破血流的交通壕,被一次又一次的爆炸,夷为平地,变成了翻滚的焦土。 黄百韬的地下指挥部内,剧烈的震动将他从行军床上直接掀了下来。 头顶的泥土像下雨一样簌簌落下,他惊恐地抓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 “怎么回事!共军的主攻开始了?!”他对着通讯兵大吼。 “报告长官!敌、敌人的炮火……太猛了!!”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哭腔,早已被吓破了胆,“他们所有的炮,好像都只在打一个点!” 只打一点! 黄百韬的心,猛地沉入了无底深渊。他冲到观察口,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冰凉。 他看到了那片如同炼狱般的火海,也瞬间明白了敌人的意图。 “不好!上当了!是沼泽!那该死的沼泽是假的!” 他一把抓起电话,声嘶力竭地咆哮,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 “接‘虎贲’总队!让他们回来!快!马上回来!主攻方向在这里!这里才是主攻方向!” 电话那头,传来通讯参谋绝望的声音。 “长官……‘虎贲’总队……他们还在沼泽方向,被共军的疑兵死死缠住,说那边火光冲天,人喊马嘶,至少有一个师在强渡,他们……他们根本无法脱身!” “废物!一群废物!”黄百韬一把将电话砸在地上,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自己那支最精锐的预备队,被人家的“演员”,当猴一样耍了。 悔恨与恐惧,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炮击,整整持续了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后,当最后一发炮弹落下,那毁天灭地的轰鸣声,骤然停止。 整个世界,陷入了令人耳鸣的死寂。 祁明峰的指挥所内,他放下望远镜,眼神锐利如刀,拿起了另一部通往前沿突击部队的电话。 他下达了第二个,也是决定胜负的命令。 “突击!” 刹那间! “杀!” “杀!” “为牺牲的兄弟们报仇!”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冲破了黎明的寂静! 埋伏在交通壕最前沿,早已蓄势待发的数千名突击队员,如同猛虎出笼,一跃而起! 一名叫做王铁柱的年轻战士,紧握着步枪,第一个跳出战壕。 震耳欲聋的炮击刚刚停止,他的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可胸中的热血早已将一切不适冲散。 他怒吼着,双眼赤红,跟随着连长高举的军旗,冲向那片被炸开的,还在冒着黑烟和焦臭味的巨大缺口。 距离,只有短短的几十米! 一个冲锋,转瞬即至! 缺口处的敌人,侥幸在炮击中活下来的,也早已被炸得七荤八素,神志不清。 他们摇摇晃晃地从废墟里爬出来,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了无数双带着炽烈杀气的眼睛,和一片倒映着黎明微光的刺刀森林。 一个国民党老兵下意识地举起枪,可他的手臂还在颤抖,视线一片模糊。 下一秒,王铁柱已经如猎豹般扑到他面前,怒吼声中,锋利的刺刀干净利落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抵抗,几乎不存在。 一面鲜红的,带着几个弹孔却依旧昂扬的军旗。 在漫天硝烟中,被突击连长,狠狠地插上了碾庄的主阵地! 那抹红色,在灰败的战场上,是如此的耀眼夺目! 第60章 最高首长亲自定调:此人非将,乃国之帅才! 那面插上主阵地的红旗,发出了冲锋的命令。 “冲啊!” 早已等候在后的后续部队,顺着被撕开的口子,疯狂涌入。 指挥部内,祁明峰依旧站在地图前,神情冷峻。 胜利,现在才刚刚开始。 “报告!”通讯兵的吼声划破了指挥所的寂静。 “一团已按预定路线向左穿插!遭遇敌军残余火力点,请求炮火支援!” “驳回。”祁明峰头也不抬,指挥杆在地图上轻轻一点。 “命令一团,不准恋战,从敌军三号和四号火力点的结合部绕过去!那里的守军建制被打乱,防御最薄弱。三十分钟内,我要听到敌军炮兵阵地爆炸的声音!” “是!” 纵队司令罗毅死死盯着地图,手里的红铅笔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祁明峰的侧脸,这个年轻人此刻让他都感到心悸。 “报告!二团突进顺利,已抵达敌军师指挥部外围!” “报告!石猛师已成功将敌军阵地切割成三块!敌人建制已乱,正在各自为战!” 一道道捷报,密集地汇入指挥部。 整个指挥部,没人欢呼,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石猛那张黑脸涨得通红,他几次想吼点什么,但看到祁明峰那副不悲不喜的模样,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他凑到罗毅身边,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老罗,你看看明峰这小子,这他娘的……哪像是在打仗?一笔一笔,算得清清楚楚,让对面的龟儿子怎么死,就得怎么死。” 罗毅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现在才明白,什么叫运筹帷幄。 真正的指挥,不是在阵前嘶吼着“给我上”。 而是在这方寸之间,用一道道冰冷的命令,决定数万人的生死,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报告!”一名通讯兵冲了进来,声音带着一丝发颤。 “前线急报……黄百韬……黄百韬兵团指挥部被我军攻占!发现……发现黄百韬本人尸体,系自杀。” 死了。 这块最硬的骨头,被敲碎了。 指挥部内持续了半天的紧张气氛,在这一刻,轰然泄洪。 “赢了!!”石猛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下落。 “他娘的,赢了!老子要去前头喝庆功酒!” 罗毅手里的铅笔“啪”地一声折断,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眶竟有些湿润。 他走到祁明峰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三个字:“好样的!” 碾庄围歼战,落下了帷幕。 …… 华野总部,战后复盘会议。 巨大的沙盘前,烟雾缭绕,气氛却压抑得可怕。 十几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死死地盯着被还原的碾庄战场,一言不发。 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拎出去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悍将,此刻却被眼前这堪称艺术的战局给震慑住了。 参谋已经将整个作战过程复盘了三遍。 从沙盘推演立威,到“土工近迫”的大胆构想,再到最匪夷所思的“沼泽疑兵”调虎离山。 每一步,都清晰地摆在眼前。 可越是清晰,在场的将军们就越是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 许久,一位白发苍苍、以治军严谨著称的老将军,缓缓抬起头。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沙盘上那片代表“沼泽”的区域,声音沙哑。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让一个团,去扮演一个师,还要从绝地发起‘强渡’……这种近乎儿戏的计策,那个祁明峰,他是怎么敢想的?”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他又怎么能断定,黄百韬这条老狐狸,就一定会吃这个鱼饵?这中间但凡有一环出了差错,他那个主攻计划,就会变成一场灾难!这是拿几万战士的性命在赌博!” 这个问题,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这不是打仗。 这是在诛心!是在算计人心! 罗毅站在一旁,听着这话,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满是藏不住的骄傲。 他正要开口,为自己的爱将辩解几句。 就在这时,一名机要员快步走进,将一份电报递给了主持会议的粟裕。 粟裕看完电报,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他清了清嗓子,环视全场。 “同志们,西柏坡来电。”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中央对碾庄大捷予以高度肯定。”粟裕顿了顿,目光最终落在了罗毅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几分羡慕。 “电报里,首长点名提到了祁明峰同志。”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首长说,我军能冲锋陷阵的猛将,很多。但能把仗打成艺术,把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太少了。” 粟裕的语气,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 “首长评价,这个祁明峰,有勇有谋,既是赵子龙,更是诸葛亮。” “军中诸葛”! 这四个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响! 在场所有将军都心头剧震,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还一脸严肃提出质疑的老将军,此刻也是嘴巴微张,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表扬,而是近乎于一种“定调”! 是来自最高统帅的,对一个年轻将领的最高认可! 就在众人还在回味这四个字的分量时,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粟裕亲自接起,只说了一个字:“我。”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沉稳、威严,却又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 粟裕听着,脸上的表情从严肃,到惊讶,最后变成了一抹哭笑不得的苦笑。 他时不时点点头,嘴里应着:“是……我明白……是,首长说的是……哎,我可没藏私……” 他放下电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好奇。 粟裕看着罗毅,像是看着一个守着金山却不自知,结果被别人上门来抢的富家翁。 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割肉”的痛心。 “罗毅同志,恭喜你啊。” 罗毅被他看得一愣:“首长,这……” “最高首长亲自打来的电话。” 粟裕指了指他,又扫了一眼全场羡慕嫉妒的将军们,一字一句地说道。 “首长说,你那个‘军中诸葛’,别放在纵队里屈才了。” 他顿了顿,像是宣布一个既定的事实。 “让他这边仗打完,直接来总前委指挥部报到!” 第61章 最高战功?最高伤亡!祁明峰:你管这叫打胜仗? “总前委!我的老天爷!明峰,你小子这下是真的一步登天了!” 师长石猛那张黑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羡慕和与有荣焉的狂喜。 纵队司令罗毅也是满面红光,他用力地拍着祁明峰的肩膀。 “好小子!给我老罗长脸了!‘军中诸葛’!哈哈,最高首长亲口封的!以后谁还敢说咱们纵队没出过帅才!” 祁明峰只是平静地承受着这一切,脸上没有太多波澜。 他将那份来自总前委的调令,轻轻地放在桌上。 “司令,石师长,仗还没打完,庆功的话,等全国解放了再说也不迟。” 他拿起军帽,径直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罗毅一愣。 “去前线看看。” 罗毅和石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相同的困惑。 这小子,被天大的馅饼砸中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 一号主攻阵地,这里是战斗最惨烈的地方。 泥土被炮火反复翻耕,变成了焦黑的颜色,到处都是扭曲的钢铁和破碎的砖石。 祁明峰踩着没过脚踝的弹壳,在一片狼藉中缓步前行。 不远处,一个魁梧的身影正扯着嗓子大吼。 “都他娘的机灵点!子弹!炮弹!能用的都给老子收拢起来!枪支统一检查,坏了的也别扔!这可都是宝贝!” 那人浑身浴血,军装被撕开了好几个大口子。 一道狰狞的伤口从额头划到脸颊,血痂都还没凝固。 他就是一团团长,张大彪。 祁明峰的脚步停了下来。 战后报告他已经看过了。 一团,作为尖刀,第一个撕开了碾庄的口子,战功赫赫,位列全纵队第一。 但另一份数据,却让他无法释怀。 一团,伤亡人数,同样是全纵队第一。 张大彪正指挥战士们将一门完好的九二式步兵炮抬出来,脸上满是缴获战利品的兴奋。 他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祁明峰,立刻丢下手里的活,大步跑了过来。 “副司令!您怎么来啦!” 他一个立正,敬礼的动作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依旧笑得灿烂。 “副司令,您看!咱们团这次缴获的家伙,足足能再装备一个营!黄百韬那老小子的家底,全给咱们掏空了!” 他像个献宝的孩子,等着长辈的夸奖。 祁明峰没有说话,只是从勤务兵手里拿过了那份战报,递到他面前。 “张大彪。” “到!” “你团此战,歼敌一千二百三十一人,缴获步枪八百余支,轻重机枪五十余挺,火炮七门。战功第一,我说的对不对?” 张大彪的胸膛挺得更高了,脸上全是骄傲。 “报告副司令!全靠您指挥得当!” 祁明峰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他翻开了战报的另一页。 “那你再看看这个。你团阵亡三百一十五人,重伤一百八十二人。伤亡,也是第一。” 张大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祁明峰抬起头,直视着他。 “我看了你的战斗详报。从发起冲锋到占领敌军师指挥部,你一共下达了三次不必要的冒进命令。” “第一次,在撕开缺口后,你没有等待炮火延伸,提前了三十秒冲锋,正面撞上了敌人残存的机枪火力点。代价,阵亡四十七人。” “第二次,穿插过程中,你为了抢功,放弃了更稳妥的迂回路线,选择强攻一个连级支撑点。代价,阵亡八十一人。” “第三次,在攻击敌军指挥部时,你没有进行充分的战场侦察,一头扎进了敌人的预备队埋伏圈。” “如果不是二团及时支援,你这个团长,现在已经不用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了。代价,阵亡超过一百人。” 祁明峰每说一句,张大彪的脸色就白一分。 说到最后,张大彪的脖子梗了起来,粗声反驳。 “副司令!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弟兄们都是好样的,冲锋陷阵,眉头都没皱一下!我们是尖刀,就是要快!要猛!” “所以,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祁明峰反问。 他没有提高音量,却让张大彪感觉浑身发冷。 “跟我来。” 祁明峰转身,走向那处被反复争夺的连级支撑点。 张大彪咬着牙,跟了上去。 他心里不服,他觉得这个坐在指挥部里的“诸葛亮”,根本不懂一线士兵的血性。 祁明峰站在一处被炸塌的掩体前。 “你就是从这里,带着人冲过去的,对吗?” “对!”张大彪硬邦邦地回答。 祁明峰用脚踢开一块碎石,露出下面一个被熏黑的射击孔。 “你看到这个了吗?这是一个暗堡,位置很刁钻。你冲锋的时候,这里的机枪,至少打光了五个弹盘。” 他又指向侧面一片不起眼的洼地。 “如果你当时,肯花五分钟,派一个班从那片洼地摸过去,用两颗手榴弹,就能让它变成哑巴。” “你的部队,可以毫发无伤地拿下这里。那牺牲的八十一个弟兄,现在应该在清理战利品,而不是被抬上担架。” 张大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当时杀红了眼,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个洼地。 祁明峰没有停下,带着他一步步复盘。 “还有这里,你以为敌人崩溃了,其实他们是在收缩兵力,准备反咬一口。” “你只要多派一个侦察兵,多等炮兵三分钟,就能把他们堵在工事里,用炮弹解决问题。” “你省了三分钟,却让上百个战士,用自己的胸膛去堵敌人的枪口。” 张大彪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最后,他停了下来,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 他看着那些被白布覆盖的,一排排年轻的身体。 冷汗,顺着他的脸颊,和未干的血迹混在一起,流了下来。 羞愧、悔恨、后怕,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终于明白,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勇猛”,在真正的指挥艺术面前,是多么的苍白和愚蠢。 他“扑通”一声,单膝跪了下去,一个铁打的汉子,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副司令……我……我对不起弟兄们……” 祁明峰走到他面前,俯视着这个被打碎了所有骄傲的猛将。 他将张大彪从地上拉了起来,拍了拍他肩膀上的尘土。 “有勇,是好事。说明你是一块好钢。” 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但一个指挥官,光有勇是不够的。一块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而不是拿去当锤子,砸得自己坑坑洼洼。” 他看着张大彪通红的眼睛。 “你,愿意学吗?” 张大彪猛地抬头,愣住了。 “我愿意教你。” 这个任命,在纵队司令部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什么?把张大彪调来当参谋?”石猛的嗓门差点掀翻了屋顶。 “老罗,明峰这是搞什么名堂?那是一头猛虎!你让他天天在地图上画圈圈,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罗毅也皱着眉头,他也不理解。 祁明峰没有解释,他只是将一份人事调令递给了勤务兵。 他要为那个即将诞生的新国家,为未来的祁家,锻造出一批真正的栋梁。 能冲锋陷阵,更能运筹帷幄的国之栋梁。 张大彪,只是第一个。 第62章 开局地狱难度:用小米加步枪硬刚美械坦克师! 作战会议室内,纵队司令罗毅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都说说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师长石猛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缸嗡嗡作响。 “还能怎么说?黄维兵团!十二军、十八军、八十五军,哪个不是老蒋的亲儿子?” “全套的美械,兵力十几万!咱们纵队,就这么点人,让我们去正面顶住他?” 另一位师长接过了话头,脸色难看。 “情报上说,黄维手里还有一个‘快速纵队’,十几辆谢尔曼坦克,号称‘铁马雄师’。” “这玩意儿在平原上冲起来,咱们拿什么挡?拿战士们的胸膛去填吗?” “用血肉之躯,去硬撼钢铁洪流。”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清楚,这是一道死命令。 中野主力正在全力合围黄维兵团,他们这个纵队,就是钉在双堆集这个位置的一颗钉子。 必须死死地挡住黄维的突围,为兄弟部队争取时间。 可这颗钉子,要用多少人命来铸就? 祁明峰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地图上那个叫“双堆集”的地方。 平坦的地形,无险可守,简直是为装甲部队量身定做的舞台。 这是一场硬仗,恶仗。 比拼的不仅仅是智慧,更是意志。 罗毅的视线投向了祁明峰,是此刻他唯一的希望。 “明峰,你的看法呢?” 祁明峰从地图前抬起头。 “司令,常规的阵地战,是自杀。” 他一开口,就否定了所有人脑海里最直接的方案。 “我们不能打成一字长蛇的呆板防御。敌人有坦克,我们没有。跟他们拼消耗,我们拼不起。”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拿起一根指挥杆。 “所以,我们必须构筑一个……让他们进得来,出不去的阵地。” 他没有用什么高深的军事术语,话说得极为直白。 “我们要构筑一个梯次配置、纵深极大的‘弹性防御’阵地。” “我的核心理念是:用空间换时间。” “我们主动放开第一道防线,诱敌深入。当他们的坦克冲进来,以为撕开了我们的防线时,他们面对的,将是第二道、第三道,甚至是第四道防线。” “这些防线,不是平行的,而是犬牙交错,互为犄角。每一道防线,都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在座的将领们都听得愣住了。 站在祁明峰身后的张大彪,更是瞪大了眼睛。 他第一次看到,原来仗还能这么算计。 祁明峰的指挥杆在沙盘上飞快地点动。 “这里,挖反坦克壕,三米深,四米宽,上面用高粱杆和浮土伪装。坦克掉进去,就是活靶子。” “壕沟两侧,布置我们的反坦克小组。每个小组三人,打完就撤,绝不恋战。” “火力点要交叉配置,轻重机枪组成三到四个火力网,封死他们步兵下车后的一切路线。” “把所有的地雷都用上,炸他们的履带!只要坦克停下来,它就是一堆废铁!” 他抬起头,环视众人。 “我们要做的,是像磨盘一样,一层一层地磨掉他们的锐气,把他们的坦克和步兵分割开,把他们的‘铁马雄师’,活活消磨、肢解在我们构筑的阵地迷宫里!” 罗毅看着沙盘上那复杂的阵地构造图,手心全是汗。 他终于明白,自己和这个年轻人真正的差距在哪里。 这不是战术,这是艺术。 “我同意!”罗毅一拍桌子,打断了所有人的震惊。 “就按明峰同志的计划办!” 会议一结束,祁明峰立刻投入到了阵地的设计中。 张大彪被他任命为助手,跟在他身边。 这位刚刚被敲打了的猛将,此刻像个小学生。 拿着笔记本,跟在祁明峰身后,一笔一划地记录着。 他看着祁明峰在图纸上画下那些复杂的战术标识。 标注出每一个火力点、每一条交通壕、每一个反坦克小组的埋伏位置,每一个细节都精确到了米。 张大彪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他以前觉得,打仗就是靠一股子悍不畏死的勇猛。 现在他才明白,那点所谓的“勇猛”,在这样的战争设计面前,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报告!”一名参谋跑了过来。 “副司令,纵队里所有参加过抗战,打过鬼子坦克的战斗骨干,都集合起来了,一共八十七人。” “很好。”祁明峰放下图纸。“带我去看看。” 训练场上,八十七名老兵站得笔直,他们是全纵队最宝贵的财富。 祁明峰走到他们面前。 “同志们,你们都是打过鬼子‘豆丁’坦克的老手。但这次,我们的对手不一样。” 他指着不远处一辆缴获的美式斯图亚特轻型坦克。 “这东西,比鬼子的铁皮罐头,皮更厚,跑得更快,火力也更猛。” 他拿起一根长杆,敲了敲坦克的正面装甲。 “这里,最厚,我们的枪械和炸药包轻易打不穿。所以,不要傻乎乎地从正面攻击。” 他绕到坦克侧面。 “要打,就打它的侧面和屁股!尤其是这里!” 长杆重重地戳在发动机的散热口和履带上方的薄弱装甲上。 “还有这里,履带!打断它的腿,它就成了任我们宰割的铁棺材!” “记住,你们是猎人,坦克是野兽。聪明的猎人,从不和野兽硬碰硬,而是攻击它最脆弱的地方!” 老兵们听得聚精会神,他们从未听过有人能把打坦克这件事,讲得如此透彻。 大战在即。 双堆集的阵地上,数万名战士在不分昼夜地构筑工事。 一道道深邃的反坦克壕,一个个隐蔽的火力点,如蛛网般在这片平原上蔓延开来。 祁明峰站在最高处,看着这片即将成为血肉磨盘的战场。 他拿起步话机,接通了全纵队的通讯线路。 他没有做长篇大论的动员,直接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同志们,我们身后,就是正在围歼敌人的主力兄弟部队!” “双堆集,一步都不能退!” 第63章 铁马雄师?打的就是你的王牌! 黄维兵团的进攻,如期而至。 天空中,数架P-51野马战斗机呼啸着掠过双堆集简陋的阵地,机枪子弹像冰雹一样砸下来。 紧接着,是遮天蔽日的炮火。 炮弹爆炸的轰鸣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指挥所里,祁明峰面前茶缸里的水,漾出一圈圈细密的波纹。 趴在第一道防线战壕里的新兵蛋子李二牛,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阵仗。 他把头埋在臂弯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了。 他死死地握着手里的三八大盖,牙齿咯咯作响,不是因为冷,是怕。 “瞧你那点出息!”他身边的老班长,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满不在乎地骂道. “炮弹长着眼睛呢,阎王爷不收你,你就是躺在炮弹坑里睡大觉都死不了!” 话音未落,地平线上,出现了几十个蠕动的黑点。 黑点越来越大,变成了几十头咆哮的钢铁巨兽,朝着我军阵地猛冲而来。 “坦、坦克……”李二牛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炮塔上闪着森然寒光的庞然大物,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慌什么!”老班长一巴掌拍在他钢盔上,吼道。 “没有命令不准开枪!把子弹给老子省着点!副司令说了,给这帮铁王八准备了好菜,等它们上了桌再动筷子!” 与此同时,在后方的指挥部里,黄维举着德制蔡司望远镜,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不堪一击!”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参谋长轻蔑地说道。 “共军的防线,就是一层糊窗户的纸!命令‘快速纵队’,不要停,像热刀子切黄油一样,一口气给我凿穿它!” “是!” 坦克的速度更快了。 炮塔上的机枪疯狂扫射,橘红色的火舌舔舐着阵地,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 纵队指挥部内,气氛凝重如铁。 师长石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纵队司令罗毅死死盯着地图,手心全是汗。 祁明峰身后的张大彪,刚从一线团长的位置上被拎到参谋部。 看着地图上代表敌军坦克的红色箭头长驱直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几次想开口,都被祁明峰一个平静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副司令……再不打,第一道防线就要被冲烂了!” 张大彪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祁明峰端起茶缸,轻轻吹开浮沫,抿了一口热水道。 “急什么,菜还没上齐呢。” 就在“快速纵队”的指挥官以为胜利在望,已经开始草拟报捷电报的时候。 异变,发生了! 冲在最前面的一辆斯图亚特坦克,正耀武扬威地向前突进,突然车头猛地向下一沉! “轰隆”一声闷响! 整辆坦克,像一头失足的笨牛,一头栽进了一个被浮土和枯草完美伪装的巨大壕沟里,炮管直挺挺地插进土里,动弹不得。 还没等车里的坦克兵和后面跟着的友军反应过来。 “打!” 一声令下,埋伏在阵地两侧的无数个火力点,突然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 数十挺轻重机枪,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像两把巨大的镰刀,狠狠地斩向那些跟在坦克后面,失去掩护的国民党步兵。 冲锋的步兵,瞬间被打得人仰马翻,哭爹喊娘地被死死压在原地,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那辆掉进陷阱的坦克,就像一个信号。 “轰!”“轰隆!” 一辆接一辆的坦克,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接二连三地掉进了祁明峰精心设计的反坦克壕里。 整个“快速纵队”势不可挡的冲锋阵型,瞬间变得七零八落,像一串被扯断了的珍珠项链。 快速纵队的指挥官在电台里歇斯底里地咆哮。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该死的壕沟?我们的航空侦察是干什么吃的?!” 没人能回答他。 在那些被困住的坦克周围,一个个潜伏在散兵坑里的身影,猛然现身! “狗日的,轮到咱们了!给老子狠狠地打!” 一名反坦克小组的组长,扛着一具缴获来的巴祖卡火箭筒。 在距离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冷静地瞄准了一辆正在试图爬出壕沟的坦克侧后方。 “咻——!” 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轰! 那辆坦克的侧面装甲,被炸开一个篮球大小的窟窿。 橘红色的火光从里面喷涌而出,很快就变成了滚滚黑烟。 另一边,一个抱着炸药包的战士,利用地形掩护,如猎豹般冲到一辆动弹不得的坦克侧面。 他拉燃了导火索,将冒着青烟的炸药包,死死地塞进了坦克的履带和负重轮之间。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飞身扑进旁边的弹坑。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辆坦克的履带被炸得粉碎。 车身都跳了起来,彻底变成了一堆冒烟的废铁。 “开火!” “炸掉它的狗腿!” 一时间,阵地上到处都是战士们的怒吼声。 火箭弹的尖啸,炸药包的轰鸣,此起彼伏。 一辆又一辆的坦克,起火、爆炸,变成了一具具燃烧的铁棺材,滚滚的黑烟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 指挥部里,张大彪看得目瞪口呆,他下意识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巨响。 “我的亲娘!原来……原来这就是您说的‘关门打狗’!” 他终于明白了,祁明峰那些看似保守、甚至有些“胆小”的布置,到底有多么阴狠和致命。 黄维的指挥部里,刚刚还得意洋洋的气氛,瞬间凝固如冰。 他看着望远镜里,自己那引以为傲的“铁马雄师”,被人像打地鼠一样,一辆一辆地点名。 他的脸色,从得意,到震惊,再到铁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撤退!命令他们撤退!” 黄维几乎是吼着下达了命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第一天的进攻,就这样草草收场。 黄维兵团的王牌“快速纵队”。 在付出了近三分之一的坦克被摧毁或击伤的惨重代价后,狼狈不堪地拖着残骸和伤员,退了回去。 夕阳下,双堆集的阵地上,插着一面面迎风招展的红旗。 阵地,岿然不动。 第64章 黄维掀桌子了:老子要All in! 初战受挫,黄维砸了指挥部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通红的眼睛如同赌输了的疯子。 “进攻!给我不计代价地进攻!” “我不要伤亡报告!我只要阵地!听到了没有!我要双堆集那块地!” 命令被传达下去,变成了无数士兵的死亡通知。 双堆集的阵地,彻底化为了一座巨大的血肉磨盘。 白天,这里是国军的天下。 天空中的飞机肆无忌惮地投弹扫射,地面上的炮火将阵地一遍遍地翻耕。 我军的阵地在反复的拉锯中数次易手,焦黑的土地上,浸满了年轻战士的鲜血。 可一到夜晚,攻守之势便瞬间逆转。 黑夜,是我军最好的盟友。 白天丢失的阵地,到了晚上,总能被一支支精悍的夜袭小队,悄无声息地夺回来。 战斗进入了最惨烈、最熬人的消耗阶段。 三号突出部阵地,这里是整个防线最危险的地段。 就像一颗楔子,死死地钉在敌人的进攻路线上。 张大彪,就被祁明峰丢在了这里。 “团长!顶不住了!七连的阵地被突破了!敌人一个营的兵力冲上来了!” 一名通讯员连滚带爬地冲进临时搭建的指挥所,声音里带着哭腔。 指挥所里,几名营连级干部全都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就要去抄武器。 “慌什么!” 张大彪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弹药箱,吼声压过了外面的枪炮声。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手摇得飞快。 “喂!二营长吗?我是张大彪!” “听我命令!你带着你的人,立刻从阵地上撤下来!对!全线后撤三百米!” 电话那头的二营长直接懵了。 “团长?撤?我们一撤,整个三号阵地就全完了!敌人会直接冲到您的指挥所前面!” “执行命令!”张大彪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想起了祁明峰在沙盘前,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的样子。 “拳头,要先收回来,打出去,才会疼!你那不叫勇猛,叫愚蠢!” “老子让你撤就撤!把口子给我让开!让敌人进来!” 张大彪对着话筒咆哮。 “是!”二营长不敢再多问。 张大彪又抓起另一部电话。 “一营长!把你那两挺宝贝疙瘩,藏好了没有?” “报告团长!早就按您的吩咐,架在两侧的山包上了!伪装得严严实实,保证他娘的看不出来!” “好!等老子的信号!别他娘的提前给老子暴露了!” 张大彪放下电话,一把抓起自己的大刀,冲出了指挥所。 “警卫排!跟我来!我们去会会这帮狗娘养的!” 攻上阵地的国军,欣喜若狂。 他们发现,共军的抵抗,比想象中要弱得多,几乎是一触即溃。 “共军不行了!他们没子弹了!” “冲啊!拿下指挥所,活捉张大彪!” 一个营的兵力,像潮水一样,涌进了张大彪故意让开的口袋里。 就在他们以为胜利在望时,两侧的高地上,突然掀开了数十块伪装网。 两挺重机枪,露出了狰狞的枪口。 “开火!” 张大彪站在一处高地,挥下了手臂。 “哒哒哒哒哒——!” 两条火龙,从截然不同的方向,交叉着扫向那群毫无防备的国军士兵。 子弹像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着生命。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下。 后面的士兵想退,却发现退路已经被张大彪亲自带领的警卫排给堵死了! 一场漂亮的围歼战。 张大彪看着自己的杰作,第一次感受到了用脑子打仗的快感。 这比单纯的冲锋,要爽快得多! …… 纵队指挥部内,祁明峰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作战地图上的每一个标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双眼布满血丝。 “告诉石猛,他的师往后收缩五百米,把敌人放进来打。” “命令炮兵,不要进行火力覆盖,把所有炮弹集中起来,给我敲掉敌人的重炮阵地。”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 他身后的参谋们飞快地记录、传达,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张大彪的那个小小歼灭战,只是整个双堆集战场的一个缩影。 祁明峰设计的“弹性防御”体系,就像一张巨大而坚韧的网。 敌人每前进一步,都会被这张网缠住,被上面的倒刺刮得遍体鳞伤,付出惨重的代价。 帐篷的帘子被轻轻掀开。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飘了进来。 吴悦走了进来,她的白大褂上沾满了血迹和泥土,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疲惫。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个搪瓷缸子,轻轻地放在祁明峰的手边。 缸子里,是滚烫的热水。 祁明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妻子。 她清秀的脸庞消瘦了一圈,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充满了担忧和支持。 他拿起水杯,滚烫的温度,从手心一直暖到心里。 吴悦看着他,也只是微微点头,转身又投入到外面那个伤员不断的世界里。 无需言语,这是他们之间最深的默契。 黄维的指挥部里,最新的伤亡报告,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军座……我们……我们又伤亡了三千多人……” 参谋长的声音都在发颤。 黄维一把夺过报告,看着上面那触目惊心的数字,身体晃了晃。 他的王牌兵团,他的“铁马雄师”。 正在被双堆集这个小小的磨盘,一点点地碾碎,榨干最后一滴血。 锐气,正在被消磨殆尽。 再这么下去,不用等中野的主力合围,他自己就要被活活耗死在这里了。 他的脑海里,闪过南京总统府里,那张阴沉的脸。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黄维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决定,赌上一切。 他要用一次孤注一掷的突袭,撕开这道该死的防线! “来人!” 他对着门外大吼。 “把我的警卫营,给我调上来!” “把所有还能拿得动枪的军官,都给我集合起来!” 一名副官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愕。 “军座,您这是……” 黄维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戳在一个点上。 那个点,位于我军两道防线之间。 “老子亲自带队,夜袭!” “我就不信,祁明峰的兵,是铁打的!” 第65章 别慌,技术性调整,问题不大! 冰冷的雨点,夹杂着碎小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在战士们的钢盔上,砸在泥泞的战壕里。 连日的血战,已经将所有人的精力榨到了极限。 一个叫李栓柱的新兵,靠在战壕壁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身上那件湿透的雨披根本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泥水顺着他稚嫩的脸颊往下淌,他却浑然不觉,嘴里还无意识地嘟囔着:“娘……糊涂面……” 疲惫的鼾声,瞬间就被风雨声和远处的一声闷响给掩盖了。 双堆集,这个巨大的血肉磨盘,在短暂的沉寂中,仿佛也累得睡着了。 然而,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杀机正在悄然蔓延。 黄维,已经彻底疯了。 他集结了手中最后的力量——他的警卫营,那些百里挑一的精锐。 兵工厂里连夜抢修出来的最后几辆斯图亚特坦克。 甚至还有一群拿着冲锋枪,准备亲自上阵的军官。 一支孤注一掷的敢死队,组成了。 他没有选择白天,那会被祁明峰那该死的炮兵和反坦克小组当成靶子。 他选择了这个风雨交加的深夜。 他也没有选择我军防御最强的正面,那些被他用人命填出来的、已经无比熟悉的阵地。 他的手指,戳在了地图上一个几乎被忽略的结合部。 那是二师和三师的防区交界处,经过连日的拉扯和调动,这里的防御,相对薄弱。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士兵,也最疲惫。 “意外”,就这样降临了。 几十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匍匐前进。 他们身上涂满了泥浆,与黑夜融为一体,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雨水冲刷着他们的身体,也掩盖了他们发出的细微声响。 一名负责警戒的哨兵,抱着步枪,躲在一个简陋的哨位里,努力瞪大眼睛,想看穿这片无边的黑暗。 连日的战斗让他又困又乏,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一些。 就在他扭头观察另一侧的时候,一只大手,从他身后猛地捂住了他的嘴。 哨兵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拼命挣扎,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 一柄冰冷的匕首,干脆利落地抹过了他的脖子。 温热的血,喷涌而出,随即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干净。 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干净。” 更多的黑影,如水银泻地般涌了上来。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撕裂了雨夜的宁静。 一名反应过来的排长,在被刺刀捅穿胸膛的最后一刻,用尽全身力气扣动了扳机。 这声枪响,就是信号! “敌袭!!” 凄厉的喊声响彻阵地。 无数的照明弹升上天空,惨白的光芒下,国军敢死队的面孔狰狞如鬼。 他们端着冲锋枪,疯狂地扫射着,像一群出笼的猛兽,向着我军的防线猛扑过来。 “轰隆隆……” 几辆坦克发动了引擎,钢铁履带碾过泥泞的土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径直撞向那些简陋的工事! 我军的防线,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战士们从睡梦中惊醒,仓促地抓起武器进行抵抗。但敌人来得太突然,攻势太猛烈。 第一道防线,几乎在瞬间就被突破! “顶住!给老子顶住!” “机枪!他娘的机枪呢!” 阵地上乱成一团,喊杀声、枪炮声、爆炸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 纵队指挥部内。 “啪!” 一发流弹,精准地打断了通往前沿的电话线。 手摇电话机前,通讯员急得满头大汗,无论他怎么摇,听筒里都只剩下“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报告!和前线的联系……断了!” “轰!” 仿佛一个惊雷在指挥部里炸响。 纵队司令罗毅一把推开椅子,冲到地图前,脸色煞白。 师长石猛更是急得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把揪住一名刚刚从前线跑回来的通讯兵的衣领,眼珠子都红了。 “他娘的!怎么回事!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名通讯兵浑身是血,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完整。 “敌……敌人……好多敌人……从……从我们师和三师的结合部……冲上来了……我们……我们顶不住了……” 完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了这两个字。 祁明峰精心设计的“弹性防御”体系,最怕的就是被敌人从内部、从结合部凿穿。 一旦让敌人突破了第二道防线,整个防御体系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瞬间崩溃。 到那时,他们这个纵队,就会被黄维的十几万大军,彻底淹没! 指挥部里乱成一团,参谋们跑来跑去,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却都是接不通的忙音。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把黄维兵团打得像条死狗一样之后,对方居然还能打出如此致命的一记回马枪! 只有祁明峰。 他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指在地图上面缓缓移动,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张大彪站在他身后,急得浑身冒汗,拳头攥得死死的,骨节发白,却不敢出声打扰。 他看着祁明峰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这天都快塌下来了,副司令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看的不是地图,倒像是看自家后院的菜地,盘算着哪颗白菜长得更壮实。 罗毅快步走到祁明峰身边,声音都变了调:“明峰……这……这可怎么办?” 祁明峰缓缓抬起头。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平静得可怕,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知道,黄维已经亮出了他最后的底牌。 这场血腥的赌局,终于到了决胜负的时刻。 他站起身,指挥部里所有的嘈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身上。 他平静但有力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传我命令。” 第66章 雪藏的王牌!李云龙的老兵们要出山了! 祁明峰的声音不大,却瞬间捅破了指挥部里那层由恐慌和混乱织成的气囊。 所有的嘈杂,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司令罗毅,还是师长石猛,亦或是那些六神无主的参谋们,齐刷刷地投向了他。 他依然坐在那儿,稳如泰山。 “通讯排!” “是!”通讯排长一个激灵,猛地站直。 “我不管你们是跑,是爬,还是用牙把线给我啃通了,十分钟!” 祁明峰伸出一根手指。 “十分钟之内,我要听到前线的声音!听不到,你们排长就自己到伙房报到,去给老子削一辈子土豆皮!” “是!”通讯排长感觉后脖颈子一凉,敬了个礼,嗷地一声带着人冲进了瓢泼大雨里。 “警卫连!封锁指挥部!所有还能喘气的传令兵,所有还能用的步话机,都给我用起来!我不管他是哪个师哪个团的,立刻向我报告,敌人那把刀子,到底插到了什么位置!多深!” 一道道命令,清晰、冷静,不带一丝火气,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混乱的指挥部,像是被注入了一支强效镇定剂,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祁明峰强迫自己进入一种绝对的冷静状态,大脑仿佛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 一个个零散、甚至矛盾的情报,通过还能吱吱作响的步话机。 通过一个个浑身滚满泥浆、嘴唇发紫的传令兵,汇集到他这里。 “报告!敌人突破口在二师三团和三师一团的结合部!” “报告!看见坦克了!不多,就几辆,跟疯狗一样横冲直撞!” “报告!他们不占地,不抓俘虏,就认准了咱们指挥部的方向,是一支……一支斩首部队!” 祁明峰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脑海中的沙盘上迅速拼凑、还原。 一幅清晰的战场态势图,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他走到脸色煞白、手心全是冷汗的罗毅和石猛面前,手中的指挥杆在地图上重重一点,发出一声脆响。 “司令,师长,慌什么。” 他那平静的语调,让两位身经百战的高级将领都有些发愣。 “这是黄维的最后一口气,他把棺材本都押上来了。”祁明峰分析道。 “这股敌军,兵力不会超过一个团,但一定是精锐中的精锐,八成就是他黄维的警卫营。士气最高,目标也最明确,就是打掉我们的脑袋,让我们群龙无首,然后他好趁乱跑路。” 罗毅急得直搓手:“那我们赶紧调预备队上去,把这个口子堵住啊!” “不行!”祁明峰断然拒绝,语气不容置喙。 他看着地图,眼神锐利如鹰。 “现在正面战场一片混乱,敌我双方搅成了一锅粥。我们不清楚这支突击队的具体位置,就把预备队仓促地压上去,跟往一个无底黑洞里填人有什么区别?正中黄维的下怀。” “硬顶,不仅伤亡巨大,而且很可能被这支精锐凿穿。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全线崩溃。” 他抬起头,环视众人,目光扫过张大彪那张既崇拜又困惑的脸。 “对付一把锋利的匕首,最好的办法,不是用胸膛去挡,而是用一把铁钳,从侧面,狠狠地夹断它!”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必须有一支奇兵,一支从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杀出来的奇兵,给它致命一击!” 所有人都愣住了。 奇兵?这节骨眼上,上哪儿去找一支奇兵? 全纵队的兵力都投进去了,连炊事班都拿着菜刀准备上了。 祁明峰的目光,缓缓投向了指挥部墙上那幅巨大的作战地图。 他的手指,越过了那些犬牙交错、已经打成一锅烂粥的正面战场。 最终,停留在了地图侧后方,一个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点上。 那个点,被他用红笔画了一个圈,旁边用小字标注着两个字——“预备”。 罗毅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那里,驻扎着一个特殊的旅。 李云龙的独立旅! 整个旅的骨干,几乎都是从晋西北独立团、新一团带出来的老兵油子! 这个旅,是祁明峰当初力排众议保下来的。 在李云龙和他手下那帮刺头眼里,什么司令师长,都没他这个‘老政委’说话管用! 这把刀,是祁明峰最锋利的杀手锏,一直雪藏着,用最好的给养擦拭着,等待着一个能决定乾坤的时刻。 现在,时刻到了。 “滋啦……滋……通了!” 就在这时,那台沉寂了许久的电话机,突然发出了一声喜悦的嘶吼! “副司令!接通了!”通讯员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祁明峰一把抓起冰冷的听筒,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给我接独立旅,找李云龙。” 电话很快被转接过去,听筒里立刻传来一个粗犷而急切的咆哮。 “喂?!是老祁吗?!他娘的,老子李云龙!你再不给老子打电话,老子就要带兵冲上去了!双堆集打得这么热闹,你把老子的独立旅扔在这儿喂蚊子?弟兄们身上的骨头都快生锈了!” 李云龙,这位新晋的旅长,声音里充满了按捺不住的嗜血战意。 祁明峰没有一句废话。 “老李,少废话。带着你的旅,从三号高地侧翼,给我狠狠地插下去,把那支狗娘养的突击队,给老子拦腰斩断!” 他没有说敌人的具体位置和兵力,但他知道,李云龙懂。 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超越了言语。 电话那头,寂静持续了两秒。 随即,爆发出了一声压抑了太久、如同猛虎出笼般的怒吼! “是!!” 那声音震得听筒嗡嗡作响,紧接着是一句掷地有声的保证。 “老政委您就瞧好吧!保证完成任务!天亮之前,老子提着他们指挥官的脑袋,给您当夜壶使!”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祁明峰放下听筒,指挥部里依旧风雨飘摇。 但他知道,棋盘上,最关键的那颗子,已经落下。 第67章 极限一换一?对不起,老子是来清场的! 独立旅的临时驻地,唯一的声响是油布擦拭枪管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劣质烟草味,以及压抑到极致的杀气。 李云龙猛地把电话摔回架子上,“哐当”一声巨响。 那一瞬间,整个营地里所有或坐或卧的身影,齐刷刷地定格,一双双眼睛猛地抬起,射向他的帐篷。 那是一双双什么样的眼睛啊。 有的是按捺不住的兴奋,有的是嗜血的渴望。 更多的是一种被饿了太久的狼,终于嗅到鲜肉味的贪婪。 他们被“雪藏”得太久了。 眼睁睁看着兄弟部队在双堆集那个巨大的磨盘上搅得血肉横飞。 他们这些从晋西北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油子,却只能在这里喂蚊子,听雨点。 这股邪火,早就憋在每个人的胸膛里,快要把五脏六腑都烧成焦炭了。 李云龙一把扯下头上的军帽,狠狠地摔在地图上。 他拔出腰间那把磨得锃亮的驳壳枪,枪口朝天,对着帐篷外黑压压的人影,扯开嗓子咆哮。 “弟兄们!” “咱们的老政委,把最硬、最他娘的解馋的活儿,派给咱们了!” 他的声音,像一道滚雷,碾过这片风雨交加的夜。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咱们给老政委露脸的时候!” “都给老子听好了!咱们是独立旅!是老政委手里最利的刀!这一仗,不光要打赢,还得赢得他娘的敞亮!” “跟我走!去捅烂那帮兔崽子的腚眼!” “嗷——!”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怒吼。 那积攒了太久的战意和杀气,在这一刻,轰然引爆! 根本不需要更多的动员。 “老政委有令”,这四个字,比任何军令状都好使。 这支由晋西北老兵为骨干组建的部队,展现出了令人心悸的战术素养。 没有喧哗,没有混乱。 只有武器碰撞的细微声响,和军靴踩进泥水里沉闷的“噗嗤”声。 他们在黑夜和暴雨中,没有点燃一支火把,以惊人的速度,高速穿插而去。 他们每个人都像一头经验最丰富的老狼,本能地利用着每一处沟壑、每一片树林作为掩护。 他们对祁明峰的战术意图,领会得比任何人都深刻。 快!准!狠! 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用最精准的打击,捅进敌人最脆弱的腰眼。 用最狠辣的手段,将敌人彻底撕碎! …… 与此同时,正面防线上。 张大彪浑身是血,胸口像破风箱般剧烈起伏。 他用一口大刀,死死地卡住一处被炸开的工事缺口。 “撑住!都给老子撑住了!”他对着身后同样浴血的战士们嘶吼。 “副司令的援兵马上就到!谁敢往后缩,老子先剁了他!” 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祁明峰的话,不再是那个只知道蛮干的莽汉。 他死守着阵地,却又不断命令部队交替后撤。 用空间换取时间,像一块坚韧的牛皮糖,死死地粘住敌人,让他们无法快速扩大战果。 虽然岌岌可危,虽然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战士倒下。 但他和他的团,就像一颗钉子,顽强地钉在这里。 为那支幽灵般的奇兵,争取着最宝贵的穿插时间。 黄维敢死队的指挥官,此刻正处于一种狂喜的状态。 “哈哈哈!共军顶不住了!他们的第二道防线也要被我们撕开了!” 他站在一辆斯图亚特坦克的炮塔上,用望远镜看着前方节节败退的共军,兴奋得满脸通红。 “传我命令!全军突击!不要管两翼!一口气,给我冲垮他们!目标,共军纵队指挥部!”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捣毁共军指挥所。 活捉那个叫祁明峰的家伙,立下不世之功的场面。 他以为,胜利在望。 就在他准备下达总攻命令,享受胜利果实的那一刻。 “滴滴答——滴答——” 一阵嘹亮、急促的冲锋号声,从他最意想不到的侧翼,平地炸响! 他猛地转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黑暗中,无数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他们已经摸到了距离自己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那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 没有混乱的冲锋,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 只有沉默而高速的突进,只有冰冷而致命的枪口。 “独立旅!” 李云龙一马当先,手中的驳壳枪喷吐着火舌,一枪就撂倒了廖兵身边的一个机枪手。 “杀!” 他身后的老兵们,带着滚烫的杀意,狠狠地捅进了敌军突击队腰部! 敌人做梦也想不到。 在他们以为胜利在望的辉煌时刻,在他们防御最薄弱的侧后方。 会突然冒出这样一支从天而降的生力军。 完了。 这是国军指挥官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整个突击队的阵型,瞬间大乱。 前方的部队还在往前冲,后方的部队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了,想掉头抵抗。 腹背受敌! 正面阵地上的张大彪,听到这熟悉的、带着野性的冲锋号,瞬间热血冲顶。 “是独立旅!是李云龙!咱们的人到了!” 他举起大刀,发出了决死的怒吼。 “弟兄们!反击!给老子反击!把这帮狗娘养的,包了饺子!” 原本还在苦苦支撑的防线,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而李云龙的独立旅,这把尖刀,已经彻底捅穿了敌人的阵型。 老兵们以班为单位,三三两两,交替掩护,精准地收割着那些乱成一团的“羊”。 李云龙一脚踹开一个挡路的国军士兵,抬手又是一枪,打爆了不远处一挺重机枪的射手。 他舔了舔被雨水和硝烟沾染的嘴唇,眼中满是快意。 “他娘的!这就叫专业!” 他看着前方那辆还在耀武扬威的斯图亚特坦克,以及炮塔上那个目瞪口呆的敌军指挥官,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 “小兔崽子,还想跟老子玩绝地翻盘?” “你问过我李云龙了吗?” “老子,是来掀桌子的!” 第68章 王牌对王牌?错,是铁钳夹核桃! 李云龙的独立旅,像一把在炉火中烧得通红的烙铁。 带着“滋啦”的声响,狠狠地烫进了黄维敢死队那块肥腻的五花肉里。 空气中,冰冷的雨水都压不住那股滚烫的杀气。 没有多余的呐喊,只有简洁到极致的战术口令和子弹钻进肉体时,那一声声沉闷又令人牙酸的“噗噗”声。 这些从晋西北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战斗对他们而言,早已不是任务,而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一个三人战斗小组的配合堪称艺术。 左侧的机枪手一个长点射,瞬间压得对面一个火力点的敌人抬不起头。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一刻,中间的步兵已经甩出一颗手榴弹,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 不等手榴弹落地,右侧的突击手已经猫着腰冲了出去。 在爆炸的火光中,用一梭子弹,干净利落地清空了那个已经化为废墟的工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五秒。 他们不是在打仗,他们是在进行一场高效、冷酷、甚至带着一丝美感的切割作业。 “三班,给老子把那个铁乌龟(坦克)的履带卸了!” “二排,往左边迂回,抄他们的后路!别让一个兔崽子跑了!” 李云龙甚至懒得用脚,直接用滚烫的枪管将一具挡路的尸体拨开,在尸体上烙出“滋啦”一声轻响。 他左手的驳壳枪打完一个弹夹,看也不看,顺手就抄起腰间另一把满弹的,整个动作快如闪电。 枪口的火舌,成了这片死亡泥潭里,唯一为我军战士指引方向的灯塔。 国军敢死队的指挥官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他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侧翼那群突然冒出来的“泥人”,没有呐喊,没有混乱,像一群沉默的屠夫。 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的战术,高效地收割着他最精锐的士兵。 他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突击队形,像一块热刀下的牛油,被轻易地、毫不费力地切开、搅碎。 这不是战斗,这是……处决! 他脑中“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恐惧。 …… “是冲锋号!是我们的人!” 正面阵地上,一个耳朵被炸得嗡嗡响的战士,突然扯着嗓子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狂喜。 那熟悉的、带着野性的、不讲道理的号声! 全军只有李云龙的部队,吹个冲锋号都像是在骂娘! 援兵到了!副司令的奇兵,真的从天而降了! “弟兄们!”张大彪举起手中那把卷了刃的大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援兵到了!副司令没骗咱们!他算到了一切!吃掉他们!” 绝望中滋生出的勇气,是爆炸性的。 那些已经退到工事后,准备用身体堵枪眼的战士们。 听到这声怒吼,看到侧翼燃起的复仇火光,一个个红着眼睛,重新端起了刺刀。 “杀啊——!” 他们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硬生生把已经冲上阵地的敌人,又给顶了回去! …… 纵队指挥部内,风雨依旧,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混乱,已经荡然无存。 祁明峰站在地图前,神情平静。 不等最新的战报传来,他已经拿起另一部电话,语气平淡地命令道。 “接炮兵指挥部。五分钟后,对坐标XXX、XXX区域进行三轮急速射。那里,是敌军突击队唯一的退路。” 放下电话,他才看向身边已经目瞪口呆的司令罗毅和师长石猛。 罗毅的嘴唇哆嗦着,他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两支正在完美合拢、即将把敌人彻底吞噬的红色箭头。 又猛地抬头看向那个依旧平静得可怕的年轻人,终于忍不住失声道: “我的天……这……这不是解围……他从一开始,就是想把黄维这支敢死队,当成送上门的肥肉,一口吃掉!他预知了结局!” …… 战场,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正在急速收口的绞索。 战斗从深夜,一直持续到黎明。 当瓢泼的暴雨渐渐停歇,东方的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 入目所及,尽是残肢断臂和扭曲的尸体。国军那面青天白日旗,被撕得粉碎,斜插在泥水里,像一块没人要的破布。 黄维兵团最后的反扑,被彻底粉碎。 李云龙一脚踩在斯图亚特坦克的炮塔上。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国军指挥官,胸口一个巨大的血洞,正瞪大着难以置信的眼睛,死不瞑目地躺在他的脚下。 张大彪带着一身的硝烟和血污,走了过来,看着李云龙,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老李,你他娘的,可算来了!” 李云龙从怀里摸出个被雨水泡得发软的烟盒,抖了半天也没抖出一根能抽的,干脆骂骂咧咧地扔了。 他一巴掌拍在张大彪的钢盔上,发出“当”的一声闷响,咧嘴笑道: “你小子,可以啊!知道用脑子打仗了,没给老祁丢人!看来跟着他,你这榆木脑袋还真开了窍!” 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尖碾灭,眼神望向纵队指挥部的方向,嘴角咧开一个骄傲的笑容。 “告诉老祁,活儿干完了,干净利索。” 而在指挥部里,祁明峰看着送来的最终战果报告。 他知道,黄维的这支敢死队被全歼,不只是士气的毁灭性打击。 更重要的是,它将成为压垮整个黄维兵团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戏,才刚刚开始。”他轻声自语。 第69章 报告首长,我们不小心又吃掉一个师 黄维的敢死队,这支被他寄予厚望的、最后的翻盘希望,此刻已经彻底凉透了。 尸体,铺满了这片被反复争夺的阵地。 李云龙一脚踩在还在冒着青烟的坦克残骸上。 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顺来的雪茄,得意洋洋地对着走过来的张大彪喷出一口浓烟。 “怎么样,大彪,咱老李这手活儿,还算利索吧?” 张大彪浑身浴血,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但他整个人却亢奋到了极点。 他看着李云龙,用力地点头:“旅长,牛!太牛了!你们一来,这帮孙子就跟纸糊的一样!” 李云龙嘿嘿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兵!不过你小子也长进了,知道用脑子了,没给老祁丢人!” 两人正说着,一名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报告!副司令命令!” 李云龙和张大彪立刻收起了嬉笑,挺直了腰板。 “念!” “命令:独立旅、张大彪团,放弃休整,即刻转入追击!以师为单位,咬住正前方溃退之敌第十八师!不求歼敌,只求拖住!像疯狗一样,死死咬住!” 命令简短、直接。 张大彪愣住了。 “追击?不等上级命令吗?我们刚打完一夜……” 李云龙却猛地一拍大腿,眼睛里冒出狼一样的绿光! “等个屁的命令!” 他一脚踹在通讯兵的屁股上。 “快滚回去告诉老祁,保证完成任务!他娘的,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 他太懂祁明峰了。 这位老政委,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他既然下了这个命令,就说明,整个战局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 黄维最后的精气神,随着那支敢死队的全军覆没,已经彻底被打断了! 现在的黄维兵团,不再是一头咆哮的猛虎,而是一头流着血、准备夹着尾巴逃跑的丧家之犬! 此刻不追,更待何时! …… 纵队指挥部内。 祁明峰放下了电话,脸上透着一股专注。 司令罗毅和师长石猛,还沉浸在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翻盘战中。 “明峰,你……你这就下令追击了?”罗毅迟疑地问。 “总前委那边,还没下达反攻的命令啊。我们是阻击部队,擅自……” “司令。” 祁明峰打断了他,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划,仿佛一把利刃。 “战争,不是请客吃饭,战机稍纵即逝。黄维的胆,已经被我们打烂了。现在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他抬起头,扫视着指挥部里所有的人。 “你们看,”他指着地图上代表黄维兵团的密集蓝色箭头。 “它们看似还在抵抗,但阵型已经开始松动,后方的辎重部队已经有了调动的迹象。他在准备突围!” “过去两天,我们是盾,一块坚硬的、让他啃不动的盾。” 祁明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令人心颤的杀气。 “但从现在开始,我们是矛!一把最锋利的、能戳穿他心脏的矛!” 不等罗毅再说什么,祁明峰已经拿起了另一部通往总前委的电话。 电话接通,他用最简洁的语言汇报了战场情况和自己的判断。 “……综上,我判断黄维兵团已无进攻能力,士气崩溃,正在准备突围。我建议,双堆集阻击战,立刻转为全线反击战!” 电话那头的首长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量巨大的建议。 几秒后,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你的部队,已经开始行动了?” “是!”祁明峰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已命令独立旅和张大彪团,追击敌第十八师!”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随即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赞叹。 “好!好一个祁明峰!我批准了!我立刻协调兄弟部队,配合你们的行动!你给我记住,打得漂亮,我给你请功!打砸了,我扒了你的皮!” “是!” 祁明峰放下电话,整个指挥部的气氛,彻底变了。 那股压抑了数日的憋屈和沉重,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火山喷发般的昂扬战意! 一道道命令,从这个小小的指挥部发出,传达到纵队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还在加固工事、准备迎接下一次进攻的战士们,纷纷扔掉了手里的工兵铲,抄起了步枪和刺刀! 整个纵队,这块在敌人面前坚守了数日的“盾牌”,在祁明峰的意志下,瞬间变形。 它伸出了无数锋利的尖刺,变成了一把嗜血的“长矛”。 向着已经开始动摇的敌人,狠狠地扎了过去! 黄维兵团的王牌,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的第十八军,下辖的第十八师,成了第一个目标。 他们刚刚接到撤退的命令,正想和后面的部队交替掩护,脱离这个该死的血肉磨盘。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转身。 李云龙的独立旅和张大彪的团,就像两头闻到血腥味的饿狼,一左一右,死死地扑了上来! 没有章法,不计伤亡,就是贴身撕咬! 十八师的师长被打懵了。 他想走,却被死死缠住。 他想打,对方却滑得像泥鳅,利用熟悉的阵地,跟他玩起了捉迷藏。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头陷入沼泽的巨象,空有一身力气,却越陷越深。 祁明峰在指挥部里,冷静地调兵遣将。 “让炮兵把我们之前挖的反坦克壕再犁一遍,把他们的退路给我堵死!” “告诉李云龙,别硬拼,让他的人分成小股,袭扰!袭扰!不停地袭扰!让十八师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命令二师,从侧翼穿插,把十八师和它后面的十一师,给我彻底切开!” 原本用于防御的阵地体系,此刻在祁明峰的手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向的包围圈。 十八师就像一个被关进笼子里的困兽,在里面左冲右突。 却只能绝望地发现,笼子的出口,正在被一点点焊死。 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 在兄弟部队的默契配合下,这个曾经在抗日战场上都打出过赫赫威名的王牌师。 被硬生生从黄维兵团的战斗序列里撕扯下来,然后被分割、包围、彻底吞噬! 双堆集阻击战,以一种谁也想象不到的方式,迎来了它辉煌的落幕。 总前委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首长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和震惊。 “祁明峰!我问你!我让你阻击,谁让你打歼灭战的?!” “报告首长,敌人非要往我们口袋里钻,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 “好一个没办法!你这个祁明峰,不仅给我们守住了南大门,还顺手给我们牵回来一头肥羊!” “这一仗,你当记首功!” 第70章 那个祁明峰,你过来一下! 淮海战役的大幕,缓缓落下。 六十万对八十万,一场惊天动地的战略大决战,以我军的完胜而告终。 华野总部的临时大礼堂里,胜利的喜悦和对牺牲战友的缅怀交织在一起,气氛庄重而热烈。 一场规模空前的战役总结大会,正在这里举行。 礼堂里将星云集,一个个在军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将领,此刻都坐在台下,神情肃穆。 祁明峰作为纵队副司令,坐在相对靠前的位置。 他身边,是同样满脸严肃的司令罗毅。 主席台上,一位华野总部的首长,正拿着指挥杆,在巨大的地图前,复盘着整个战役的进程。 他的指挥杆,从徐州,划到碾庄。 “碾庄之战,是我军在淮海战役中啃下的第一块硬骨头。黄百韬兵团,工事坚固,装备精良,是我军的劲敌。” 首长的声音洪亮,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礼堂。 “但是,我们的一位年轻指挥员,创造性地提出了‘土工近迫与火力突袭’相结合的战法,用最小的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敲碎了这颗硬钉子!” 话音刚落,全场数百道目光,“唰”的一下,齐齐聚焦到了祁明峰的身上。 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钦佩。 祁明峰稳稳地坐着,面色平静,仿佛台上说的不是自己。 但坐在他身后的张大彪,却激动得脸都红了,腰杆挺得笔直,仿佛那份荣耀,他与有荣焉。 指挥杆,继续移动,落在了双堆集那片血染的土地上。 “双堆集阻击战,更是本次战役中,关键中的关键!” 首长的声音变得激昂。 “我军以一个纵队的兵力,正面硬抗敌军一个全美械兵团的疯狂进攻!顶住了敌人坦克与飞机的轮番轰炸!打出了一场气壮山河的防御战!” “更令人惊叹的是,”首长话锋一转,指挥杆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我们的指挥员,在顶住敌人最疯狂的夜袭之后,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果断将阻击战转为反击战!不仅完美完成了阻击任务,还反手吃掉了敌军一个主力师!” “哗——!” 全场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声。 如果说碾庄之战是奇谋,那双堆集之战,就是奇谋、坚韧与勇气的完美结合! 这已经不是战术层面的胜利了,这是一种对整个战局都有着惊人洞察力的战略远见! 主席台上的首长顿了顿,目光也投向了祁明峰,语气中满是赞赏。 “在这次战役中,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的指战员。比如,在双堆集一线死守阵地的张大彪同志,还有像一把尖刀插入敌人心脏的独立旅李云龙同志!” 被点到名的张大彪,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地敬了一个军礼。 他知道,如果不是祁明峰的提拔和教导。 他现在可能还是一个只知道带着兵蛮干的团长,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接受如此高的荣誉。 这份知遇之恩,重于泰山! 祁明峰的军中人脉,在这一刻,不再是靠着过去的交情。 而是靠着实打实的战功和令人折服的指挥艺术,真正打下了坚不可摧的基础。 会议进行到最后,总前委的最高首长走上了主席台,做总结发言。 他先是按照讲稿,对整个战役进行了高度评价。 礼堂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议即将结束时,首长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讲稿。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全场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知道,真正重要的话,要来了。 首长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坚毅的面孔,最后,定格在了祁明峰的身上。 他的目光,深邃而有力。 “同志们,”首长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这次战役,我们打赢了。我们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我们战士们的英勇无畏,不怕牺牲!我们军队里,能冲锋陷阵的猛将有很多,像常山赵子龙一样,于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一身是胆!” 他话语一顿,全场都屏住了呼吸。 “但是!”首长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强大的穿透力。 “光有猛将,是不够的!我们同样需要,甚至更需要,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帅才!” 他的手臂,猛地抬起,手指,直直地指向了祁明峰! 那一刻,祁明峰成了全场的唯一焦点。 只听首长用他那洪钟般的声音,一字一顿,向全军宣告: “祁明峰同志,在晋西北,他能端着机枪上阵地,是我们军中的赵子龙!” “而在淮海,他能沙盘推演定乾坤,奇谋妙计惊天下!他更是我们军中的——诸葛亮!算无遗策!” “军中诸葛!” 这四个字,像一道九天惊雷,在礼堂里轰然炸响! 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那掌声,不是敷衍,不是礼貌,而是发自肺腑的、对强者最纯粹的敬佩和认可! 司令罗毅激动地看着身边的年轻人,手掌都拍红了。 张大彪、李云龙,这些曾经的刺头和莽汉,此刻看着祁明峰,只剩下无尽的崇拜。 “军中诸葛”! 这是何等高的评价! 这是由总前委最高首长,在全军高级将领面前,亲自授予的、独一无二的荣耀! 从这一刻起,祁明峰这个名字,将不再仅仅是一个战功赫赫的将领。 他将成为一个传奇,一个符号! 一个代表着智慧和胜利的符号! 会议结束,祁明峰几乎是被将领们簇拥着走出了礼堂。 “祁司令!不,祁军师!以后我们师要是有难啃的骨头,您可得给咱支支招啊!” “诸葛祁!哈哈哈,这个名号好!以后跟你打仗,心里踏实!” 李云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了进来,一巴掌重重地拍在祁明峰的背上。 “好你个老祁!藏得够深的啊!他娘的,现在成‘诸葛亮’了!以后老子见你,是不是还得先拜见军师?” 第71章 淮海打完了,该去天安门签到了! 张大彪在一旁,脸涨得通红,看着祁明峰。 “副司令……不,军师!以后您让俺往东,俺绝不往西!您让俺打狗,俺绝不撵鸡!” 周围的将领们哈哈大笑,善意的调侃和发自肺腑的敬佩混杂在一起。 “诸葛祁!这名号响亮!” “以后咱们华野,也是文有祁明峰,武有……嗯,武将太多了,数不过来!” 祁明峰被众人簇拥着,脸上挂着一丝无奈的淡笑,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只是平静地承受着这份从天而降的、沉甸甸的荣耀。 淮海战役结束了,席卷中原的烽火,终于有了片刻的停歇。 部队进入了难得的休整期,到处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战士们擦拭着自己的武器,哼着不成调的家乡小曲,憧憬着解放全中国的那一天。 夜。 祁明峰的临时营房里,煤油灯的火苗,安静地跳动着。 他终于一个人坐了下来。 持续了几个月的紧绷神经一旦松弛,排山倒海般的疲惫便瞬间将他吞没。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门被轻轻推开。 吴悦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了进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碗放在桌上,然后走到祁明峰身后。 伸出双手,不轻不重地按在他的太阳穴上。 指尖的温度,带着一丝药草的清香,让他紧锁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瘦了。” 吴悦的动作很轻柔,她心疼地看着丈夫那明显消瘦下去的脸颊轮廓,以及眼眶下那抹无法掩盖的青黑。 祁明峰睁开眼,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打仗哪有不瘦的。仗打赢了,多吃几顿肉就补回来了。” 吴悦白了他一眼。 “就怕你没那个清闲的命。今天刚开完会,明天是不是又要把脑袋埋进地图里,去琢磨怎么打过长江了?” 祁明峰拉着她,两人走出了营房。 晚风清凉,吹散了白日的喧嚣和血腥气。 一轮残月挂在天上,照着这片刚刚平息了战火的土地。 “不会了。” 祁明峰的声音很轻。 “至少,这片土地上,不会再有这么大的仗了。” 他牵着吴悦的手,在田埂上慢慢地走着。 “悦儿,你看着吧,很快,就不会再有战争了。” 他停下脚步,眺望着远方沉沉的夜色。 “到时候,我们会有一个全新的国家。一个没有地主,没有恶霸,人人都有饭吃,有衣穿的国家。” “我们的孩子,还有孩子的孩子,他们都能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读书,不用再像我们一样,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他们会学物理,学化学,学我们都不懂的东西。他们会造出比美国人的坦克更厉害的坦克,比他们的飞机飞得更高的飞机。” 吴悦静静地听着,她能感觉到,丈夫描绘的不是虚无缥缈的梦。 而是一个他坚信不疑,并且正在亲手缔造的未来。 这份笃定,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回到营房,桌上放着一沓信。 都是从各个兄弟部队寄来,祝贺他淮海大捷的。 最上面一封,是李云龙的。 字迹龙飞凤舞,歪歪扭扭,充满了脏话和与有荣焉的兴奋。 “……他娘的,老子就知道你小子行!‘军中诸葛’?这名号比老子的‘李旅长’威风多了!下次见了面,你可得请老子喝顿好酒!不然扒了你的皮!” 祁明峰失笑摇头。 下面一封,是赵刚的。 字迹隽秀,措辞严谨,却同样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 “明峰同志,闻君于淮海之滨,决胜千里,全军振奋。‘军中诸葛’之名,实至名归……然,战局虽定,前路更长,望君戒骄戒躁,为新中国之建设,再立新功。” 祁明峰将信纸一张张看完,又小心地叠好。 渡江战役之后,就是席卷全国的解放。 一个新的时代,真的要来了。 他坐在桌前,久久未动。 煤油灯的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 战后的道路,该怎么走? 是继续留在战功赫赫的野战部队,当一个威名远扬的将军? 还是……进入那个即将成为全国心脏的,更核心的部门? 一个破碎的画面,不合时宜地闯入他的脑海。 那是属于另一个时空的记忆。 一个同样叫“祁”的年轻人,在一个叫“汉东”的地方,在孤鹰岭上,饮弹自尽。 那张不甘、绝望、充满戾气的脸,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痛。 祁同伟。 他这一世,未出世的孙子。 军功,只是第一步。 这份泼天的战功,能保祁家一时,但能保祁家一世吗? 历史的洪流中,多少功勋卓著的将门,最后都落得个烟消云散的下场? 他不能让孙子的悲剧,在几十年后,以任何一种形式重演。 想为后代铺平一条真正坚不可摧的通天大道,他需要的,绝不仅仅是军功。 而是更大的,足以影响国策,庇佑子孙数十年的影响力。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到墙上那幅巨大的军事地图上。 越过长江,越过黄河。 最终,落在了那个被红圈重点标注出来的城市。 北平。 那里,将是新中国的中心。 权力的中心,未来的中心。 “报告!” 一名通讯员在门口立正,打断了他的思绪。 “什么事?” “副司令,总前委发来的加急电报!” 通讯员将一份电报递了上来。 祁明峰接过,展开。 电文很短,却字字千钧。 【奉中央令,兹选派华东野战军XX纵队副司令祁明峰同志,即刻启程,前往北平,作为我军战斗英雄代表,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及……开国大典。】 开国大典! 这四个字,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他。 系统沉寂已久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轰然响起。 【检测到关键历史节点——开国大典!】 【抵达核心地点【开国大典观礼台】,可进行至高级别签到!】 祁明峰捏着电报纸的手,微微用力。 他明白,一个新的时代,一扇通往权力核心的大门,已经向他敞开。 而他,将亲眼见证那个伟大的时刻。 并为祁家的未来,签到那最关键,也最辉煌的一次。 吴悦走了过来,看着他手中的电报,又看了看他。 “要去北平了?” “嗯。” 祁明峰将电报纸仔细地折好,放进上衣的口袋里,动作一丝不苟。 他抬头,望向窗外,北方的天空。 第72章 摊牌了,我是你惹不起的人的爷爷! (此章节内容有修改) 北平,天安门。 秋日的天空,高远而湛蓝。 巨大的红灯笼悬挂在城楼之上,崭新的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抹红色,是无数鲜血浸染过的颜色,此刻却显得如此鲜艳夺目。 祁明峰穿着一身崭新的、缀满了功勋章的将领礼服,站在天安门城楼的观礼台上。 他的位置并不在最核心,但足以让他将整个广场的景象尽收眼底。 他身边,站着的都是和他一样,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战斗英雄。 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肃穆。 城楼下,是人的海洋,是旗帜的森林。几十万军民汇聚在天安门广场,他们的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声音里,没有半点虚假,是发自肺腑的喜悦,是压抑了百年之后,终于挺直腰杆的扬眉吐气。 祁明峰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看着眼前这幅波澜壮阔的画卷,从沂蒙山的枪声,到晋西北的风雪,从淮海平原的泥泞,到渡江南下的船帆,一幕幕浴血奋战的场景在眼前闪回。 多少好兄弟,多少好战友,倒在了黎明之前,没能看到这一天。 他想起了那个在孤鹰岭上,满脸不甘与绝望的孙子。 “值了!” 祁明峰在心中,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两个字。 为了眼前这一幕,为了这个新生的国家,为了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再也不用经历那样的屈辱和悲剧,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在他心潮澎湃,整个人的精神与这片土地、这场盛典的气运隐隐共鸣的瞬间,一个久违了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系统提示:已抵达关键历史地点【开国大典观礼台】!】 【警告!此地为龙国气运汇聚之巅,历史精神凝结之所,正进行唯一性、最高级别判定!】 【是否进行签到?】 来了! 祁明峰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知道,这或许是系统能给予的,最重要的一次奖励! 这关系到他为祁家未来所铺设的,最根本的基石! 他毫不犹豫,心中默念。 “签到!” 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他的整个意识,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抽离,瞬间拔高!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自鸦片战争以来,百年国殇的屈辱与哀嚎。 他看到了无数仁人志士,为了救亡图存,抛头颅、洒热血的悲壮。 他看到了南湖的红船,井冈山的星星之火,长征路上的步履蹒跚。 他看到了多年抗战的烽烟,解放战争的炮火。 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奋斗,所有的希望与不屈,在这一刻,尽数汇聚于此! 它们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精神,而是化作了肉眼可见的,如同岩浆般滚烫、如同旭日般璀璨的金色气运! 这股磅礴到足以改天换地的气运洪流,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然后,这股洪流分出了一缕金色光芒,狠狠地灌入祁明峰的灵魂深处! 【叮!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唯一性、成长性、家族传承性奖励——【龙国气运庇护】!】 系统面板上的文字,前所未有地绽放出刺目的金光。 【龙国气运庇护】 【效果:宿主及其直系血脉,将永久获得龙国新生气运的庇护。此庇护将在个人命运的关键节点自动触发。效果如下:】 【1. 逢凶化吉:遭遇致命危机或重大灾祸时,将有极大概率获得意外的转机与生路。】 【2. 官运亨通:在体制内发展时,心性正直者,将获得超越常人的机遇与贵人扶持,仕途之路将异常顺遂。】 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顺着祁明峰的灵魂,融入了他的血脉。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 他就是国家的一份子,国家也认可了他。 更让他感到震撼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金色的力量,跨越了时空的阻隔。 一部分,飘向了虚无的未来,精准地锁定了一个尚未凝聚成形的灵魂印记。 那个印记的名字,叫祁同伟! 一层淡淡的、却坚不可摧的金色光晕,将那个未来的灵魂印记彻底笼罩。 祁明峰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嘎嘎作响。 他胸中的万丈豪情,在这一刻化作了绝对的自信! 成了! 这才是孙子祁同伟未来能够“胜天半子”的最强底牌! 什么梁家的权势,什么赵家的财富,什么汉东的风云变幻,在这煌煌国运的庇护之下,皆为蝼蚁! 从今天起,他祁家的子孙,只要自己不走歪路,不行差踏错。 这片土地,就永远是他们最坚实的后盾! 那个让祁同伟跪下的操场,那份深入骨髓的自卑,那片滋生悲剧的土壤。 在今天,被他祁明峰,亲手,彻底铲除! “明峰同志。” 一个温和而有力的声音,将他从激荡的心绪中拉回。 祁明峰回头,看到一位首长,正站在他身边,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只手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却异常稳健。 “淮海打得不错,‘军中诸葛’的名号,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听说了。仗打完了,和平建设的担子更重,你还年轻,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这番话,看似平常,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 祁明峰立刻立正敬礼:“请您放心!我一定继续努力学习,为人民服务!” 首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另一边。 祁明峰知道,他未来的道路,已经被规划好了。 大典结束,当他拖着疲惫但精神极度亢奋的身体回到分配的住所时,吴悦早已等在了那里。 没有多余的话,吴悦上前,为他解开风纪扣,脱下那件沉重的礼服。 祁明峰一把将妻子拥入怀中,将脸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冲散了战场遗留的最后一丝血腥,也抚平了他心中那滔天的波澜。 两人相拥着,享受着这暴风雨来临前,短暂而宝贵的温馨与宁静。 第73章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老子要去朝鲜! 和平的日子,比想象中要短暂。 1950年的夏天,刚刚从战争的创伤中开始恢复的新中国,还沉浸在建设家园的喜悦之中。 然而,一江之隔的朝鲜半岛,骤然燃起了战火。 战报如同雪片一般,飞入中南海。 北朝鲜人民军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 但很快,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在仁川悍然登陆,战局瞬间逆转。 战火,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鸭绿江边烧来。 “美军第七舰队驶入XX海峡!” “美军飞机屡次侵入我国领空,轰炸丹东地区!” 一个个坏消息,让整个国家的空气,都陡然紧张起来。 刚刚放下的枪,似乎又要重新拿起。 一场决定国运的最高层会议,在总部秘密召开。 能够列席的,无一不是各领域领导人。 而祁明峰,作为在解放战争中崛起的军方新锐将领代表,也赫然在列。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主和的声音,占据了不小的分量。 “我们国家打了这么多年仗,百废待兴,财政赤字巨大,实在经不起另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了。” “我们的对手,是美国!世界第一的工业强国,还拥有原子弹!我们的海军、空军几乎为零,装备差距太大了,这一仗怎么打?” “忍一时风平浪静,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是和平发展的环境。” 每一句话,都说的是事实,都充满了对国家前途的担忧。 然而,祁明峰坐在位置上,听着这些论调,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知道,历史上的这次决策,是何等的艰难。 但也正因为这份艰难,才更凸显出当年领袖们的非凡魄力。 他不能再沉默了。 在一位老帅发言的间隙,祁明峰站了起来。 “各位首长,我请求发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年轻的将军身上。 得到首长的允许后,祁明峰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而有力。 “各位领导说的困难,都是客观存在的。我们的国家确实需要休养生息,我们的人民确实渴望和平。但是,和平不是靠乞求和退让得来的!”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朝鲜,是我们的邻居。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都懂。一旦让美国人陈兵鸭绿江边,我们的整个东北重工业基地,将永远暴露在敌人的威胁之下!我们将永无宁日!” “至于装备差距,我们在解放战争中,用小米加步枪,打败了美械的八百万军队。战争的决定因素是人,不是物!美国人是钢多,但气少!我们是钢少,但我们气多!” 他顿了顿,抛出了那句在后世振聋发聩的经典论断。 “现在出兵,是把战火拒于国门之外。我们付出一些牺牲,是为了换取未来几十年的和平发展。这一仗,我们必须打,而且要打赢!” “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十二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它将复杂的国际形势,艰难的战略抉择,用最通俗、最精辟的语言,概括得淋漓尽致! 几位原本还在犹豫的元帅,看向祁明峰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欣赏和赞同。 “说得好!”一位老帅猛地一拍桌子。 “我们不能做缩头乌龟!他美国人把战机都开到我们脑门上拉屎了,我们还能忍?!” “我同意出兵!” 主战的声音,瞬间压倒了一切。 最终,领导一锤定音,出兵!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决议通过,立刻开始组建中国人民志愿军。 祁明峰没有丝毫犹豫,当场主动请缨,要求前往最危险,最艰苦的一线战场。 “我的兵,还在部队里等着我!打仗,我必须跟他们在一起!” 任命很快下来了。 祁明峰被任命为志愿军第九兵团某军副军长,将作为第一批入朝部队,秘密开赴朝鲜。 第九兵团,这支由华野精锐组成的王牌部队。 即将面对的,是朝鲜战场上最寒冷的冬天,和最强大的敌人。 消息是保密的,但吴悦还是知道了。 此时的她,已经是北京协和医院外科的负责人,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外科专家。 那天晚上,祁明峰回到家,吴悦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走?” 祁明峰沉默了片刻:“很快。” “我跟你一起去。”吴悦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不行!”祁明峰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那是战场,不是医院!太危险了!” “你的部队需要医生。”吴悦的态度异常坚决。 “你的部队会死人,会伤人。多一个我这样的外科医生,就能多救活几个战士。我也是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但救死扶伤,更是我的天职。你拦不住我。” 祁明峰看着妻子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阻拦。 这个女人,从在沂蒙山下第一次见面起,就有着不输于任何男人的坚韧和勇气。 最终,吴悦的申请被特批,她将担任该军的战地医院负责人,随军出征。 出发的那天,北平站戒备森严。 李云龙、赵刚等一众老战友,都来送行。 李云龙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却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他一拳捶在祁明峰的胸口,眼眶却有些发红。 “好你个老祁!有这种好事,居然不叫上老子!他娘的,又让你一个人去抢风头了!” 他压低了声音,拍着胸脯保证。 “老祁,你在前线放心打!嫂子也放心去!后方,我给你看着!” 赵刚也上前,紧紧握住祁明峰的手。 “明峰,保重!一定要活着回来!” 祁明峰牵着同样一身戎装的吴悦,踏上了前往东北的秘密军列。 车轮滚滚,载着数十万志愿军将士,奔赴那片未知的战场。 列车在夜色中,悄然驶过鸭绿江大桥。 当车门打开的那一刻,一股夹杂着冰碴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 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战士们身上单薄的棉衣。 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这片土地,用它最冷酷的方式,宣告了此战的艰辛。 祁明峰站在车厢门口,望着远方黑沉沉的群山。 他的目光,却比这北国的寒风,更加坚定。 (章节内容有修改) 第74章 零下三十度签到!奖励【冰雕连的钢铁意志】! 部队一进入朝鲜,战争的残酷便扑面而来。 头顶上,是属于美军的绝对空域。 尖锐的呼啸声随时可能从云层中钻出,投下死亡的铁雨。 白天,部队藏在山坳里、密林中,与积雪和岩石融为一体。 只有在夜幕降临之后,部队才在崎岖的山路上,悄无声息地蜿蜒前行。 第九兵团的战略目标早已明确,就像一柄淬火的钢刀,直指敌人的心脏。 在冰雪覆盖的长津湖地区,找到并彻底分割围歼美国人的王牌,陆战一师。 这是一个无比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计划。 然而,比美国人的飞机大炮更可怕的敌人,已经悄然降临。 后勤补给出现了致命的问题。 这支从华东水乡紧急调来的王牌部队,战士们身上穿着的,还是南方的薄棉衣。 这种装备,在江南的冬天尚可御寒。 可是在这零下三十度的朝鲜北部山区,它薄得就像一层纸。 刺骨的寒风像是一群饿狼,从四面八方扑过来,撕咬着骨头缝里的最后一丝热气。 行军的队伍里,咳嗽声此起彼伏。 战士们的嘴唇冻得发紫,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很快就起了冻疮。 非战斗减员,开始像瘟疫一样在部队里蔓延。 祁明峰的心,一阵阵地发紧。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历史上的长津湖之战有多么惨烈。 那些被活活冻成“冰雕”的英雄连队,是刻在民族记忆里,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他亲眼看到一个刚满十八岁、从苏州入伍的小战士。 在行军途中微笑着对战友说“班长,这雪真白,俺还是头一回见”,然后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倒下,再也没能站起来时。 那种痛楚,依旧让他几乎窒息。 他不能让悲剧重演! 绝对不能! 部队顶着风雪,艰难地抵达了预定战场的东线——死鹰岭。 这里是整个长津湖地区风雪最大、温度最低的一个山口。 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冰刀,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能见度不足五米。 整个世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和鬼哭狼嚎般的风声。 战士们缩着脖子,将身体蜷缩到极限,可那寒意依旧无孔不入。 就在祁明峰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被冻僵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抵达极寒试炼之地【长津湖战场】!】 【此地铭刻着志愿军超越人类极限的钢铁意志,正在进行精神内核判定……】 那冰冷、机械的声音,此刻听在祁明峰耳中,却不啻于天籁! 【判定完毕!是否在此地进行签到?】 祁明峰站在暴雪之中,身体几乎被风吹得晃动,他几乎是怒吼着在心中默念。 “签到!” 【叮!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被动技能——【冰雕连的钢铁意志】!】 金色的系统面板,在祁明峰的意识里绽放出温暖的光芒。 【冰雕连的钢铁意志】:被动技能。 宿主将免疫一切精神威压与极端环境(严寒、酷暑、缺氧等)带来的负面影响。 同时,宿主的存在将小范围鼓舞身边战士的士气,并略微提升其抗寒能力。 就在技能生效的瞬间,一股滚烫的暖流,猛地从他心脏的位置炸开,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仿佛有无数英魂在他血脉中苏醒,对着这片冰天雪地发出不屈的咆哮! 之前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被这股暖流一冲,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身体,他的四肢,都带着一股灼人的暖意。 风还是那样的风,雪还是那样的雪,可吹在他身上,却像是春日里的微风拂面。 这股力量,让他在这片死亡雪原上,如同一个移动的火炉。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看着身边那些被冻得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连眉毛胡子上都挂满了冰霜的战士们,内心的刺痛感反而更加强烈了。 他一个人暖和,又有什么用? 他的兵,还在受苦! “警卫员!”祁明峰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异常洪亮清晰。 “到!”一名同样冻得脸色发青的年轻警卫员,立刻挺直了身体。 “把我,还有你,以及所有警卫班同志的棉大衣、棉手套、棉帽子,所有能御寒的物资,全部分下去!” 祁明峰的命令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给那些体质最弱,冻得最厉害的战士们穿上!立刻!马上!” 警卫员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地说道。 “副……副军长!这……这怎么行!您要是冻出个好歹,可怎么办啊!” “执行命令!” 祁明峰猛地转头,目光如电。 警卫员被他盯得一个哆嗦,却还是梗着脖子,带着哭腔道。 “副军长,这可是零下三十多度!会死人的!您不能……” 祁明峰没再废话,他自己动手。 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身上那件厚实的棉大衣的扣子,随手就丢给了身边一个已经意识模糊的小战士。 然后是里面的棉坎肩,也脱了! 最后,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洗得发白的灰色军装,就那么笔直地站在了能把钢铁都冻脆的风雪里。 周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战士,全都傻了。 疯了! 他们的副军长,那个传说中的“军中诸葛”,一定是疯了! 警卫员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扑上来把大衣给他重新披上。 “副军长!您这是干什么!快穿上!” “吵什么!”祁明峰一把推开他,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都给老子看清楚了!” 他伸出手,任由雪花落在掌心,然后又迅速融化成水汽,蒸腾而起。 在极寒的空气中,他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白雾里。 “看到没?老子现在就是个火炉!这点雪,给老子挠痒痒都不配!” 他学着李云龙的口气,骂了一句粗话。 这句粗话,配上他此刻神迹般的表现。 非但没有让人生厌,反而让周围那些冻得麻木的战士们,心里猛地窜起一股火苗。 警卫员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呆呆地看着副军长只穿着单衣,却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哪有半点受冻的样子? 【冰雕连的钢铁意志】被动效果发动,以祁明峰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战士们看到他们的副军长,在这片能把人冻死的雪地里,竟然真的像没事人一样。 那份从容,那份霸气,比任何动员令都管用。 他们麻木的心里,悄然升起了一丝暖意。 “还愣着干什么?!”祁明峰对着警卫班吼道。 “想让老子一个人在这儿耍猴戏吗?都给老子脱!把所有能御寒的东西,都给最需要的同志们送过去!这是命令!” “是!” 这一次,警卫班的战士们再没有犹豫。 他们学着祁明峰的样子,飞快地脱下自己的大衣、帽子、手套,分发给队伍里那些身体最虚弱的战友。 一个濒临昏迷的战士,被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大衣裹住。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一个只穿着单衣的警卫员对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穿着吧,兄弟!咱们副军长说了,他是火炉,咱们也不能当冰坨子!” 那名战士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第75章 一招救全军,祁氏抗寒法震惊兵团! 祁明峰洪亮的声音,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暖意,传到了附近每一个战士耳朵里。 “同志们!我们是军人!我们的枪可以被冻成铁坨,但我们人的意志,决不能被这狗日的风雪冻垮!” “美国人有鸭绒睡袋,有巧克力,有大卡车!我们有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有身后那片刚刚获得安宁的土地,只有家里盼着我们平安回去的父老乡亲!” “这点风雪,算个屁!想当年爬雪山、过草地,比这苦百倍!都能走过来,我们,第九兵团的兵,一样能给它踏平了!” 一番话,朴实无华,却字字滚烫。 他们抬起头,看着他们的副军长,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袄,却昂然挺立在暴雪之中。 那股子悍不畏死、身先士卒的精气神,像一团无形的烈火,点燃了他们的血性。 原本已经有些涣散的士气,在【冰雕连的钢铁意志】光环的无形加持下。 奇迹般地重新凝聚,甚至变得更加高昂! “都别他娘的愣着!学我教你们的办法!” 祁明峰没有停下,他利用脑海中【高级游击战术精通】和后世积累的那些户外生存知识。 开始大声地、详细地指导战士们。 “没有铁锹,就用刺刀,用饭盒,用手!在背风的雪坡上,给我挖雪洞!两个人一组,三个人一伙,挖出来的雪洞比你们睡在外面暖和十倍!” “手脚冻得没知觉了,就抓起身边的雪,使劲搓!用雪搓雪,活血化瘀!记住,千万不能用火烤,不然这双手脚就彻底废了!” “把你们所有能穿的衣服都套上!两件单衣,三件单衣,用背包带或者绳子,在腰上、手腕上、脚脖子上都给我捆紧了!” “让衣服和身体之间留出一层空气,这比你松松垮垮地穿着暖和得多!” 这些在后世是户外常识,但在此时此地。 对于这些几乎没有极寒环境作战经验的南方战士来说,不啻于救命绝招。 一个来自浙江的小战士,叫周文,他感觉自己的脚趾已经没了,正靠着石头绝望地流泪。 听到祁明峰的吼声,他旁边的班长立刻行动起来,抓起雪就往他脸上、手上猛搓。 周文一开始还哭喊着疼,可搓着搓着,一股麻痒的暖意,竟然真的从皮肤深处涌了上来! 他愣住了,随即也学着样子,疯狂地搓着自己的身体。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用刺刀和饭盒在山坡上疯狂地挖掘。 一个个简陋但有效的雪洞,很快就成型了。 战士们挤在里面,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挡住了那要命的狂风。 奇迹发生了。 在接下来的行军中,祁明峰所在的部队。 非战斗减员率,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断崖式地下降了! 这个消息,在天寒地冻的第九兵团指挥部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祁总他们部队的冻伤减员,只有我们的三分之一?!” 一位师长拿着电报,满脸的难以置信。 “报告首长!不止!我派人去看了,他们部队的战士,精神头都不一样!还有好多抗寒的土办法,管用得很!” 当其他部队还在为不断攀升的冻伤减员而焦头烂额时。 祁明峰的部队,却仿佛被庇佑了一般。 没有犹豫,这些简单有效的抗寒方法,立刻被作为“祁氏抗寒法”,在整个第九兵团全面推广。 一时间,“军中诸葛”祁明峰的名字,成了第九兵团里一个驱散严寒的传奇。 几天后,一次关键的潜伏任务下达了。 祁明峰需要带领一支部队,在美军撤退的必经之路上。 一处开阔的雪原里,进行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埋伏。 这是对意志和肉体的终极考验。 他带着战士们,挖了浅浅的雪坑,所有人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雪,与整个雪原融为一体。 在【冰雕连的钢铁意志】的被动光环影响下,祁明峰就像一个恒定的精神信标。 只要他还在,战士们心中的那股气,就不会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们真的就像一群没有生命的冰雕,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终于,一队美军陆战一师的巡逻队,哼着圣诞歌,大摇大摆地进入了伏击圈。 带队的上士约翰轻蔑地扫视着这片白色的死亡绝地,对身边的新兵吹嘘道。 “放心吧菜鸟,这种鬼天气,连北极熊都得找个山洞冬眠,不可能有中国人的。”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就在他们脚下,埋伏着一支钢铁的军队。 当他们走到伏击圈中心时,祁明峰猛地从雪地里弹起! “打!” 一声令下,上千个“冰雕”瞬间复活! 密集的子弹,从四面八方射向茫然的美军。 约翰上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只来得及看到无数人影从雪地里站起,然后胸口就被数发子弹撕裂。 战斗在几分钟内就结束了。 这支“冰雕部队”以零伤亡的代价,全歼了这股敌人。 并且缴获了一批牛肉罐头跟厚实的羊毛内衬防寒服! 此战过后,祁明峰的部队声名鹊起。 兄弟部队们,再也不叫他们番号,而是带着敬畏,称他们为——“雪地里的幽灵”! 兵团司令部,一份嘉奖令发到了祁明峰的手中。 嘉奖令的最后,是一个新的、更加艰巨的任务。 兵团司令部命令祁明峰,率领他这支已经证明了自己强悍战斗力的“幽灵部队”。 作为兵团最锋利的尖刀,执行主攻穿插任务。 目标——切断陆战一师南撤的生命线,那座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桥梁。 水门桥! 祁明峰拿着电报,指尖传来纸张冰冷的触感,但他的内心却是一片火热。 他深知这座桥对整个战役的重要性,也知道那将是一场何等惨烈的血战。 他抬起头,望向南方。 一场真正决定数万人生死的硬仗,即将来临。 第76章 废墟下的微弱呻吟,开启惊天逆命机缘!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祁明峰率领着他麾下精锐,精准地刺向陆战一师后方。 他们的任务,不是攻城掠地,而是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抵达指定位置。 像一颗烧红的钢钉,死死地钉在敌人的退路上。 然而,穿插的路途,并不平坦。 部队行进到一处名为“鹰愁崖”的隘口时,被一股强大的火力拦住了去路。 黑暗中,曳光弹划破夜空,发出“咻咻”的尖啸。 MG42重机枪那如同电锯撕扯亚麻布般的咆哮声,在山谷间回荡不休,震得人耳膜生疼。 美军的一个加强营,早就在这里占据了高地,构筑了坚固的交叉火力点。 他们的火力凶猛而密集,将隘口前唯一的通路,变成了死亡地带。 “副军长,敌人火力太猛了!这帮狗娘养的,把机枪阵地设得太刁钻了!我们冲了几次,都上不去!” 团长张大彪喘着粗气,跑到祁明峰身边,脸上满是硝烟和焦急。 强攻,就是拿战士们宝贵的生命去填。 但时间不等人,每在这里耽搁一分钟,陆战一师的主力就向南多退一分。 祁明峰举起望远镜,在夜色中仔细观察着敌人的阵地。 他的瞳孔中,仿佛有无数条数据流在飞速演算,与眼前的地形完美重合。 他放下望远镜,指着高地侧面一处几乎是九十度垂直、被冰雪覆盖的悬崖峭壁。 对张大彪沉声说道:“正面佯攻,火力压制,别停!你,亲自带一个连的精锐,跟我从这里爬上去!” 张大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倒吸一口凉气。 那地方,根本就不是路! 犬牙交错的岩石上挂满了冰棱,在月光下闪着森冷的光。 白天猿猴都难攀爬,更别说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还背着几十斤的武器装备! “副军长,这……这太危险了!” “危险?”祁明峰的眼神锐利如刀。 “美国人觉得我们上不去的地方,恰恰就是我们唯一能上去的路!这是命令!” 抗美援朝战争中,出现许多位达到人类巅峰的兵王。 这种极限攀爬对于这支志愿军来说,并非不可能。 很快,一支由百多名老兵组成的突击队,悄悄脱离了主战场。 祁明峰亲自带队,将刺刀深深扎入岩缝,充当固定点。 战士们利用绳索和所有能用上的工具,紧紧贴在冰冷的岩壁上,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 寒风在耳边呼啸,如同鬼哭。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偶尔有被踩落的碎石滚下深渊,许久都听不到回响。 祁明峰在最前面,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沉稳有力。 他的镇定,通过绳索传递给了身后的每一个战士,成了他们的定心丸。 经过两个多小时惊心动魄的攀爬,这支奇兵,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了美军阵地的侧后方! 美军的指挥部和炮兵阵地,就设在这里。 几个美国大兵正围着一堆篝火取暖,做梦也想不到,死神会从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天堑方向降临。 “打!” 祁明峰一声低喝,率先开火。 他手中的冲锋枪喷出愤怒的火舌。 几十枚手榴弹,被臂力惊人的老兵们,准确地扔进了美军的指挥帐篷和炮兵掩体。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瞬间将美军的指挥系统彻底摧毁。 炮兵们在睡梦中,就被撕裂的弹片送去见了上帝。 山下的美军士兵,发现后方突然火光冲天,指挥部的通讯也完全中断,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总攻!” 祁明峰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用步话机向正面部队下达了总攻命令。 正面的志愿军战士们,听到后山传来的爆炸声和冲锋号,士气大振,一个个嗷嗷叫着发起了冲锋。 正面强攻,背后奇袭。 陷入瘫痪和混乱的美军加强营,在前后夹击之下,防线迅速崩溃。 不到半个小时,战斗结束。 部队没有片刻停留,甚至来不及仔细打扫战场,便继续向南,朝着预定的埋伏地点急行军。 天亮时分,他们终于成功抵达了水门桥南侧的一处无名高地。 这里是陆战一师撤退的必经之路。 战士们忍着疲惫和饥饿,迅速构筑工事,将黑洞洞的枪口和炮口,对准了山下那条蜿蜒的公路。 万事俱备,只等猎物上门。 上午十点左右,公路的尽头,出现了美军的车队。 那是陆战一师的先头部队。 他们刚刚从北面的包围圈里死里逃生,以为已经甩掉了难缠的中国军队,一个个都显得有些松懈。 卡车排着长队,士兵们有的甚至在车上抽着烟,大摇大摆地驶入了志愿军的包围圈。 祁明峰在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当美军的先头部队,大部分都进入了伏击圈后。 他拿起了话筒。 “开火!” 一声令下,埋伏在高地上的所有武器,同时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数十发迫击炮弹带着尖啸,精准地砸在公路上。 轰然巨响中,领头的几辆卡车被炸得飞了起来,瞬间堵死了公路! 重机枪,轻机枪,冲锋枪,步枪…… 无数条火舌,从高地的各个角落喷涌而出,将公路上的美军死死罩住。 卡车上的美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同志们!冲啊!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张大彪一马当先,端着冲锋枪,第一个从高地上冲了下来,扑向那些被打得晕头转向的美军。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先头部队的美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彻底崩溃了。 经过数小时的激战,志愿军以极小的代价。 成功全歼了陆战一师的先头部队,彻底切断了他们的退路! 陆战一师的主力,被死死地分割包围在了长津湖地区,陷入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 胜利的喜悦,洋溢在每个战士的脸上。 就在祁明峰指挥部队打扫战场时,他站在高地之上,用望远镜俯瞰着这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战场。 突然,他的目光被东边山坳里一缕不起眼的青烟吸引。 那不是战火的浓烟,更像是掩体燃烧后留下的余烬。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心悸感涌上心头。 他感觉那个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 “侦察兵报告,在东边山坳里,发现一个刚刚被美军飞机炸毁的指挥部,看标记,好像是兵团总部的直属单位!” 一名侦察兵匆匆跑来报告,证实了他的猜测。 祁明峰心中一紧,立刻带人赶了过去。 现场一片狼藉,几个被炸塌的掩体还在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 废墟之中,到处都是牺牲的同志。 就在祁明峰心情沉重地指挥战士们收殓遗体时。 一个年轻战士突然在一个被炸得半塌的掩体旁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 “副军长……”他声音颤抖地喊了起来。 “这里……这里好像还有个活的!” 众人立刻围了过去。 在一片焦黑的废墟之下,传来一阵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呻吟。 第77章 烽火废墟,偶遇未来贵人 “别动!都别动!” 祁明峰低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瞬间就到了那个半塌的掩体旁。 “小心二次坍塌!所有人,把周围的碎石和木料清开!快!” 战士们立刻行动,用手、用工兵铲,小心翼翼地清理废墟。 祁明峰蹲下身,耳朵贴近掩体的缝隙。 呻吟声断断续续,却无比顽强。 “里面有人!还活着!” 张大彪也凑了过来,看着那根压在掩体上的焦黑房梁,脸色发沉。 “副军长,这玩意儿太沉了,硬搬怕是会把里面的人压死!” “用撬棍!找几个支点,慢慢把它抬起来!”祁明峰的指挥冷静迅速。 几根粗长的钢制撬棍递了过来。 “一、二、三,起!” 十几个战士在张大彪的号子声中,同时发力。 沉重的房梁晃动了一下,木屑和尘土簌簌落下。 “稳住!再来!” 祁明峰脱掉外套,亲自抓住一根撬棍的尾端,将全身重量都压了上去。 他手臂上的肌肉坟起,青筋毕露。 看到副军长都亲自上手,战士们爆发出全部的力气,一个个脸憋得通红,喉咙里发出低吼。 “起——!” 沉重的房梁,终于被硬生生抬起一道缝隙! “撑住!我进去救人!” 祁明峰把撬棍交给警卫员,矮身钻进了那个黑暗、狭窄,还散发着血腥和焦糊味的空间。 里面的情况惨不忍睹。 几名牺牲的同志,遗体交错地倒在一起。 而在最里面,一个年轻人被一根断裂的支撑柱死死压住了双腿。 他的腿部血肉模糊,白色的骨茬都刺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清醒。 双手死死抱着一个厚实的牛皮文件包,护在胸前,不让它沾染血污。 “同志,坚持住!我们来救你了!” 祁明峰迅速检查了一下情况,然后对外面喊道:“再抬高一点!就一点!” 外面的战士们再次发力,房梁又被抬高了几公分。 祁明峰抓住时机,用尽全力,将那根压在他腿上的断柱挪开。 然后,他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将这个重伤员从废墟里拖了出来。 当年轻人被救出,重新看到天光,他那张失血过多的惨白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丝笑容。 他很年轻,最多二十出头,戴着副眼镜,镜片碎了一边。 他的反应,却异常坚韧。 他先是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完好无损的文件包,松了口气。 然后才抬起头,看到了祁明峰肩上的军衔。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敬礼,却被祁明峰一把按住。 “别动!你伤得很重!” 年轻人喘了几口粗气,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一句清晰的话。 “首长……我是总参随军参谋……刘……刘青远。” 轰! 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在祁明峰的脑海里炸响! 刘青远! 竟然是刘青远! 那个在未来,一步步走上权力之巅的刘总! 祁明峰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他穿越而来,签到无数红色地点,获得种种神级奖励,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从根源上,扭转孙子那屈辱而悲壮的命运吗? 他布局晋西北,结交李云龙,是为了积累军功人脉。 他参与三大战役,是为了获得指挥艺术,拔高地位。 他签到开国大典,获得【龙国气运庇护】,是为了给家族血脉上一道保险。 可眼前这个人,这个在最不可能的时间、最不可能的地点,被自己从废墟里亲手刨出来的刘青远…… 这才是真正的,能一锤定音的,逆天改命的惊天机缘! 这已经不是系统奖励能比的了! 这是老天爷硬塞到他手里的,最强的一张底牌! 这一刻,祁明峰心中再无杂念。 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救他! 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救活他! 这不光是救一个同志,一个战友。 这是在救祁家的未来。 是在救他孙子祁同伟那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充满坎坷的一生! “通讯员!”祁明峰猛地回头,声音洪亮得吓人。 “到!” “马上用步话机联系后方战地医院!给我直接接通吴悦医生!告诉她,我这里有重伤员,让她立刻准备手术!所有最好的药品,都给我留着!” “是!”通讯员立刻跑去执行命令。 祁明峰转回头,动作麻利地撕开自己的衣角,开始为刘青远做紧急包扎。 他处理血肉模糊的外伤,比最有经验的卫生员还要专业。 他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沉声安慰。 “刘参谋,撑住!我们最好的医生马上就来!你的腿能保住!” 刘青远痛得嘴唇哆嗦,额头上全是冷汗,但他还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首长……文件包……绝密情报……非常……重要……” 他快要昏迷了,心里念着的,竟然还是怀里的文件。 这份超越生死的责任感,让祁明峰心中肃然起敬。 这样的人,值得他去投资!值得他用命去救! 就在此时,一阵刺耳的尖啸声猛地从天空传来! “敌机!隐蔽!快隐蔽!” 张大彪的吼声响彻山谷。 刚刚从胜利喜悦中缓过神来的战士们,纷纷就近寻找掩体。 一架美军的F-86佩刀战斗机,像盘旋的秃鹫,发现了地面上这群聚集的人群。 它一个俯冲,机翼下的机枪喷出火舌! 第78章 血染长津湖!与死神赛跑 子弹! 暴雨般的子弹! 美军F-86佩刀战斗机的六挺12.7毫米勃朗宁重机枪。 以每分钟数千发的速度,疯狂地向地面倾泻着死亡的金属风暴。 泥土、碎石和冰屑被子弹搅得冲天而起,在人群中拉出一条条肉眼可见的弹道。 “卧倒!” 张大彪的咆哮声几乎被刺耳的枪声瞬间撕碎。 战士们猛地扑倒在地,寻找着任何可以遮挡身体的掩体。 然而,刘青远动不了。 他被砸断的双腿,让他成了这片死亡地带最显眼的靶子。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由弹坑组成的死亡直线,正向着自己的头颅噬咬而来! 完了。 刘青远惨白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丝未能完成任务的遗憾。 他下意识地,又一次拼尽全力抱紧了怀里的文件包,那是他用命也要守护的东西。 就在这生死一线,连眨眼都来不及的瞬间! 一道高大的身影,如捕食的猎豹,如离弦的利箭,猛地从他侧方扑了过来! 是祁明峰! 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哪怕万分之一秒的思考! 在看到刘青远无法移动的那一刻,一个屈辱的画面如同闪电般在他的脑海深处炸开。 那是未来的孙子祁同伟,在汉东大学的操场上,为了所谓的前途,向一个女人双膝跪地的场景! 不!我们祁家人,永远不能跪! 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怒吼,化作了最纯粹的本能! 为了孙子那不再卑微的膝盖! 为了祁家未来那坚不可摧的根基! 为了这份足以逆天改命的惊天机缘! 他赌上了自己的全部! “噗——噗噗!” 祁明峰高大的身躯,如同一面血肉铸就的巨盾,结结实实地将刘青远整个身体都护在了身下。 紧接着,是连续的恐怖闷响! 一瞬间,至少三发弹片钻进了他的后背! “呃啊!”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从脊椎里活活抽出来! 灼热的弹片带着巨大的动能,在他的背部炸开,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被震裂的声响。 祁明峰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世界都开始疯狂旋转,身体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被瞬间抽空。 厚实的棉衣被撕成烂絮,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几乎是立刻就将他身下的雪地,染成了一片赤红。 不行…… 不能松手…… 他能感觉到身下刘青远的身体在剧烈颤抖,更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 但【冰雕连的钢铁意志】在这一刻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强行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他咬碎了牙,用尽身体里残存的全部力气,死死地将刘青远护在怀里,纹丝不动。 “狗娘养的美国飞机!给老子打下来!” 警卫员们反应了过来,一个个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他们架起缴获的美式重机枪,对着那架正在拉升的F-86战斗机,疯狂地倾泻着复仇的子弹。 曳光弹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愤怒的火网,死死追着敌机的屁股。 那名美军飞行员显然没想到地面会有如此凶悍的防空火力,吓得急忙一个侧翻,狼狈地逃向了远方。 枪声停了。 山谷里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副军长!” “副军长!!” 战士们从掩体后冲了出来,疯了一样地奔向祁明峰。 张大彪第一个冲到,他颤抖着手,想要扶起祁明峰。 “副军长……您……” 当他看到祁明峰后背的那一刻,这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血团长,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已经不是后背了。 破碎的棉絮和烧焦的烂肉混杂在一起,几个血洞里,甚至还嵌着扭曲变形的金属弹片。 鲜血,还在一股一股地往外汩汩冒着,带走了他的生命力。 “妈的!卫生员!卫生员死哪儿去了!给老子滚过来!” 张大彪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带着哭腔和无边的愤怒。 “副军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毙了你们!” 战士们七手八脚地将祁明峰的身躯缓缓翻了过来。 他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脸色惨白如纸,只有死死紧皱的眉头,显示着他承受的痛苦。 而被他护在身下的刘青远,除了被震得有些发懵,身上竟然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他目睹了这一切。 从祁明峰扑过来的那一刻起,他的大脑就一片空白。 他能感受到,身上那具身躯的千钧重量。 他能感受到,那滚烫的、带着生命气息的鲜血,滴落在自己脸上、脖子里的灼热触感。 他能感受到,子弹击中血肉时,那沉闷而恐怖、仿佛敲在他灵魂上的震动。 这位在废墟下被压断双腿都没有掉一滴泪的年轻参谋。 这位意志坚定、信仰崇高的天之骄子,此刻,世界观被彻底粉碎,然后又被这滚烫的鲜血重塑! 这是救命之恩! 这是以命换命的恩情! 他挣扎着,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死死地抓住了祁明峰血迹斑斑的衣角。 他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感激、敬佩、震撼、愧疚…… 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都在他的灵魂深处,烙下了一个永不磨灭的誓言。 这份恩情,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他刘青远,他们刘家,此生此世,若有负于祁家,天诛地灭! “为副军长报仇!” 不知是谁,用嘶哑的嗓音,发出了一声怒吼。 “为副军长报仇!!” “杀光美国鬼子!!” 巨大的悲痛,瞬间化作了滔天的愤怒! 所有战士的眼睛都红了,他们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发出震天的咆哮。 这股由悲愤催生出的士气,比任何时候都要高昂,仿佛要将这片冰冷的天空都彻底点燃! “担架!快!送副军长和刘参谋去后方医院!” 张大彪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泪,大声下达着命令。 两副简易的担架很快被抬了过来。 祁明峰和刘青远被小心翼翼地抬了上去。 一支精锐的警卫分队,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后方战地医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他们的主心骨,正在与死神赛跑。 第79章 你护国,我护你!祁家的女人,从不认输! 第九兵团后方,临时搭建的战地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浓重的血腥味和伤员痛苦的呻吟声,构成了战争最真实的底色。 吴悦刚刚完成一台长达2个小时的截肢手术,摘下被血浸透的口罩,正想喝口凉水。 就看到张大彪带着几个警卫员,疯了一样地抬着两副担架冲了过来。 当她的视线落在那副担架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浑身是血、面如金纸的男人时。 世界,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吴悦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是祁明峰!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然而,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下一刻,她所有的脆弱和恐惧,都被一名顶级外科医生钢铁般的专业素养彻底压了下去。 她冲了上去,声音因为极度的冷静而显得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抬进手术室!快!” “准备手术!血浆!有多少拿多少!麻药!” 她的命令简洁而有力。 整个医院都被她瞬间调动了起来,原本有些慌乱的护士和医生。 在她的指挥下,立刻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担架被抬进了最里面的手术帐篷,那是整个医院条件最好的地方。 可即便如此,这里也只有一个用木板搭成的手术台。 几盏昏暗的马灯充当无影灯,所有的医疗器械都放在一个搪瓷盘里,用酒精简单消过毒。 吴悦戴上新的口罩和手套,用剪刀“刺啦”一声剪开了祁明峰背后那件被鲜血和烂肉粘在一起的棉衣。 当祁明峰那血肉模糊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时,帐篷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几个年轻的护士,甚至别过了头,不忍再看。 吴悦的双手,却稳如磐石。 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声音冷得像冰。 “血压多少?” “报告,血压持续下降,已经低于80了!” “心率呢?” “心率140,非常快!” 吴悦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用探针轻轻拨开一处翻卷的皮肉,看到了嵌在骨肉之间,那块已经扭曲变形的金属弹片。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发现了最致命的问题。 几块弹片深入背部肌肉,其中一块,擦着脊椎而过。 最危险的一块,距离他的心脏,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 只要手术过程中稍有偏差,这块弹片就会移位,刺破心脏! 神仙难救! “吴医生……这……这手术风险太大了!” 旁边的助手,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军医,声音都在发颤。 “我们这里条件太差,麻药也……也不足量,一旦……” 一旦手术中途病人因为剧痛而挣扎,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看着吴悦,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 在他们看来,这几乎是一台不可能完成的手术。 吴悦没有回答。 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 “我是他的妻子,也是这里唯一能救他的医生。” “准备手术,我亲自操刀。” 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知道,吴悦已经赌上了一切。 不仅仅是她的职业生涯,更是她作为一个妻子的全部。 手术,开始了。 吴悦手持手术刀,开始了这场与死神的赛跑。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祁明峰的身体,甚至能感受到他每一次心跳的节律。 她的动作精准、果断。 切开、分离、止血、钳取…… 帐篷里,只剩下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和吴悦沉稳冷静的口令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汗水,顺着吴悦的额角不断滑落,浸透了她的鬓角,打湿了她的衣衫。 她却浑然不觉,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那小小的手术刀尖之上。 第一块弹片,取出。 第二块弹片,取出。 手术已经持续了三个多多小时,吴悦的体力消耗巨大,但她的手,依然稳得像焊在手术台上一样。 现在,只剩下最危险的那一块了。 那块紧挨着心脏的“催命符”。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吴悦用镊子,轻轻地夹住了那块弹片的边缘。 她能感觉到,从镊子尖端传来的,是祁明峰心脏每一次搏动的微弱震颤。 她必须在两次心跳的间隙,将它完整地取出来! 一秒,两秒…… 就是现在! 吴悦手腕猛地发力! “噗”的一声轻响,弹片被成功剥离! 然而,就在弹片被取出的瞬间,意外发生了! “滴——” 连接着简易心跳监测装置的仪器,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长鸣! 心跳停止了! “吴医生!病人……病人心跳停了!” 助手发出了绝望的惊呼。 吴悦的脑子“嗡”的一声,但她没有哪怕零点一秒的慌乱。 “心脏按压!肾上腺素!” 她扔掉手中的镊子,双手交叠,猛地按向祁明峰的胸口! 一下,两下,三下……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固执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她不能让他死! 这个男人,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 他答应过她,要带她看遍和平年代的大好河山! 祁明峰,你给我回来! “滴……滴……滴……” 微弱,但清晰的心跳声,再次响起! 奇迹发生了! 吴悦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前给拉了回来! “活了!活过来了!”帐篷里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声。 吴悦的身体晃了一下,整个人几乎虚脱,但她还是坚持着,完成了最后的缝合。 当最后一针落下,她扔下持针器,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帐篷的柱子上。 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手术,成功了。 她赢了。 另一间手术帐篷里,刘青远的腿部手术也顺利结束。 他的腿保住了,性命无忧。 当他从麻醉中醒来,得知祁明峰为了救他,身负重伤,生死一线时。 这个年轻的参谋,呆呆地望着帐篷顶,一言不发。 只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愧疚与感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第80章 一块怀表,未来大佬许下惊天承诺! 祁明峰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因失血过多和伤势太重,陷入了深度昏迷。 吴悦不眠不休,日夜守在他的病床前,亲自为他擦洗、喂水、换药。 夜深了,帐篷外的风雪愈发狂暴,如同无数冤魂在呼嚎。 就在吴悦熬得双眼通红,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手术帐篷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一股夹杂着冰碴的寒风猛地卷了进来。 一个警卫员,正满脸焦急地搀扶着一个腿部缠满绷带的伤员,站在门口。 那伤员,正是刚刚从麻醉中醒来不久的刘青远。 “刘参谋!您快回去躺下!” 警卫员急得快哭了,他奉命看护这位背景不凡的年轻参谋。 可对方一醒来,不顾自己腿上撕心裂肺的剧痛,执意要过来。 刘青远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每动一下,额头就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推开警卫员的手,拄着一根临时找来的木棍,目光越过众人,固执地望向病床的方向。 “嫂子……”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但那一声“嫂子”,让吴悦疲惫不堪的身体轻轻一颤。 她缓缓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门口那个倔强的身影。 “刘参谋,你的伤很重,快回去休息。” 吴悦站起身,扶着床沿,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 刘青远摇了摇头,示意警卫员将他扶到病床前。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外面呼啸的风雪声,和马灯里灯芯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他拄着木棍,低头看着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祁明峰。 看着那张毫无血色、却依然棱角分明的脸。 刘青远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脑海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瞬间。 冰冷的弹雨,死亡的阴影,以及那为他挡住一切的伟岸身躯,和那滚烫的、染红了他视野的鲜血。 这个男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挡住了死神的镰刀,也为他守护住了他身后整个家族的希望! 这份恩情,要如何偿还? 帐篷里的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良久,刘青远才缓缓地,从自己贴身的、还带着体温的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银色的怀表,款式很老旧,是早些年父亲托人从上海买回来的。 表壳上已经有了许多划痕,显然是主人的心爱之物,被摩挲了无数遍。 他将怀表托在掌心。 “嫂子。”刘青远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颤抖。 带着一种超越了他年龄的沉稳和坚定。 “祁军长,是我的救命恩人。这句话,太轻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继续说。 “他更是我们国家的英雄,是民族的脊梁!这份恩情,我刘青远,我们刘家,永世不忘!” “永世不忘”四个字,他说得极重,掷地有声。 吴悦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刘青远。 刘青远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将那块怀表,轻轻地放在了祁明峰的枕头边。 “这块表,是我父亲给我的礼物。现在,请您代祁军长收下。” “它不值钱,但它代表一个承诺。” 刘青远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吴悦,也看着昏迷中的祁明峰。 “嫂子,请您和祁军长记住我的话。” “只要我刘青远活着一天,只要我刘家还在,祁家,就永远不会蒙受任何不白之冤!” “任何风雨,我来挡!任何宵小,我来平!祁家的事,就是我刘家的事!” 轰! 一个沉重到无以复加的政治承诺! 这是在缔结一份血脉相连的政治盟约! 吴悦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当然明白这份承诺的分量。 她看着刘青远那双因为激动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没有推辞,而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刘参谋,这份承诺太重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镇定,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从容与大气。 “但这是我丈夫用命换来的,他受得起,我们祁家,也接得下!” “我代明峰,也代我们未来的子孙,谢过你了。” 她没有拒绝,也不能拒绝! 因为她知道,这是祁明峰在为家族铺路,而她,必须为他守好这份基业!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病床上,祁明峰的脑海深处,一道冰冷的系统提示音轰然炸响! 【叮!检测到关键历史人物‘刘青远’立下命运誓言,您的功勋正在转化为家族气运!】 【唯一性信物【丹书铁券】(雏形)开始凝聚!当前进度10%……20%……】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直寂静无声的祁明峰。 那只放在被子外面的右手,食指忽然极其轻微地,蜷曲了一下! 这个动作很小,小到几乎无法察觉。 但吴悦和一直死死盯着祁明峰的刘青远,都看到了! 两人同时身体一僵! 吴悦是狂喜,这是丈夫苏醒的前兆! 而刘青远,则是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仿佛自己刚刚那个重逾泰山的承诺。 被这具昏迷的身体,清清楚楚地听了进去,并且……接受了! 当天,上级传来命令,因伤势过重,刘参谋需立刻被送回国内接受更好的治疗。 临走前,他拒绝了担架,坚持让警卫员搀扶着,再一次来到了祁明峰的病房。 祁明峰依旧在昏迷,但脸色已经比前几天红润了一些。 刘青远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站在病床前,整理了一下自己并不整齐的军装,正了正衣冠。 然后,对着病床上那个依旧昏迷的男人,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足足持续了十几秒。 再起身时,他的眼眶已经湿润。 第81章 极限穿插惊艳战场!祁明峰的名字,成了美军的噩梦! 昏迷中,祁明峰感觉自己浸泡在一片温暖的海洋里。 一股股精纯的能量,正从四肢百骸涌入,修复着他那具被重创的身体。 是【龙魂淬体】! 这个融合了两世灵魂后获得的被动技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展现出了它堪称逆天的恢复力。 当他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时,映入眼帘的,是吴悦那张写满了疲惫与惊喜的脸。 “明峰!你醒了!” 吴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祁明峰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像要冒火。 吴悦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用小勺,沾了些温水,一点点喂进他的嘴里。 清凉的温水滋润了喉咙,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 吴悦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知道我有多怕吗?我怕……” 祁明峰反手握住妻子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手上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 他心中一痛,用尽力气,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我没事了。我们祁家的男人,命硬。”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吴悦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当听到刘青远在临走前,留下了那块怀表,并许下了那个“永世不忘”的惊天承诺时。 即便是祁明峰,心中也掀起了万丈波澜。 他知道,这步棋,彻底走活了! 这块怀表,是祁家未来几十年,在那波诡云谲的政治风波中,最坚不可摧的定海神针! “同伟……爷爷能为你做的,都做了……”祁明峰在心中默念。 “剩下的,就是把这份功劳,这份承诺,夯实得比钢铁还要坚硬!” 身体的恢复速度堪称奇迹。 仅仅一周多,祁明峰已经能下地行走。 他后背的伤口,在吴悦的精心照料和【龙魂淬体】的双重作用下,已经结痂脱落,只留下几道狰狞味的伤疤。 他一天都等不了了。 “我要回前线。”他对正在为他换药的吴悦说。 吴悦的动作一僵,猛地抬起头。 “不行!你的伤才刚好!绝对不行!” “阿悦,你听我说。”祁明峰抓住她的手。 “现在战局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美军陆战一师正在南撤,我们必须彻底把它缠住、打烂!多耽误一天,就会有更多的战士牺牲。” “那也不行!你……” 祁明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我救了刘青远,换来了一个承诺。但承诺需要功劳来巩固。” “这一战,我必须去!我必须打出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的战绩!” “这不仅仅是为了国家,也是为了我们家,为了我们未来的儿子、孙子!” 听到“儿子”两个字,吴悦的身体轻轻一颤。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只是红着眼眶,为他仔细整理好军装。 兵团司令员亲自来医院探望,看到已经精神抖擞的祁明峰,又惊又喜。 当听到他主动请缨重返前线的请求时,司令员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大加赞赏。 “好!我批准了!全兵团的将士,都在等着你回来!” 祁明峰官复原职,第一时间就冲进了作战室。 巨大的沙盘上,长津湖战役的态势已经进入了尾声。 但最关键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美军利用其无与伦比的强大工兵能力,在被我军炸毁三次之后。 竟然空运来了预制桥梁组件,奇迹般地修复了水门桥! 这条陆战一师南撤的生命线,再次被打通! “司令员,不能再让他们跑了!必须想个办法,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张大彪这个铁血团长,急得在作战室里团团转。 所有人都盯着地图,眉头紧锁。 水门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我军缺乏重型火炮,想要再次将其彻底摧毁,难如登天。 就在这时,祁明峰走到了沙盘前。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水门桥,而是越过那座桥,投向了更南方的区域。 一个极其疯狂,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司令员,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祁明峰开口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水门桥吸引了。可我们为什么非要跟它死磕?” 祁明峰拿起一根红色的指挥杆,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水门桥后方几十公里外的一处山谷。 “美军要撤退,靠的是两条腿和车轮子。但他们敢撤退,靠的是这个!” 他抬起头,缓缓吐出四个字。 “炮兵阵地!” “只要我们能打掉他们为撤退部队提供火力掩护的后方炮兵集群,水门桥就算修得再好,他们的步兵也只是暴露在我军火力下的活靶子!” 作战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想法给惊呆了。 “老祁,你疯了?”一名参谋失声道。 “那里是美军的腹地!我们怎么可能穿插那么远?中间至少要经过他们两个营的防区!” “对!就是穿插!”祁明峰的声音铿锵有力。 “我请求,由我亲自率领一支轻装部队,在夜间,进行一次极限穿插!” “绕过所有正面防线,像一把尖刀,直插他们的心脏!炸掉他们的炮兵阵地!” 这个计划,已经不能用大胆来形容了。 一旦失败,这支部队将陷入重围,全军覆没,绝无生还的可能! 指挥部陷入了激烈的争论,认为祁明峰应该位于后方坐镇指挥。 最终,兵团司令员一锤定音。 “就按祁明峰同志的计划办!现在军情紧迫!要人给人,要枪给枪!我只要一个结果!” “保证完成任务!” 祁明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夜,如同浓墨。 由原独立团老兵为骨干组成的部队,在祁明峰的带领下,消失在了茫茫雪原之中。 他们没有走任何常规路线,而是选择了最难行的悬崖和密林。 【高级游击战术精通】让他们规避了所有可能的美军巡逻队。 【冰雕连的钢铁意志】让他们无视了刺骨的严寒。 这支部队,在祁明峰这个拥有系统外挂的指挥官带领下,爆发出了超越时代的可怕战斗力。 仅仅一夜之间,他们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行了近七十公里,成功绕到了美军主力后方。 山谷里,美军陆战一师最重要的炮兵集群,上百门大口径榴弹炮,正静静地停放在阵地上。 士兵们围着篝火,喝着咖啡,根本想不到死亡已经降临。 “各单位注意!”祁明峰通过步话机,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目标,敌军炮兵阵地、弹药库!” “十秒后,自由开火!” “十、九、八……” 当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 祁明峰拿起了身边的一具火箭筒,对准了山谷中堆积如山的炮弹箱。 他扣动了扳机。 “开火!” 第82章 坑道为王!祁明峰一句话,志愿军防御体系全面升级! “轰——隆!!” 一团巨大的火球,猛地从美军炮兵阵地的弹药堆放区冲天而起! 剧烈的爆炸,瞬间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是连锁殉爆! 一箱箱高爆榴弹被引燃,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几十吨重的榴弹炮像玩具一样掀飞到空中,然后再撕成碎片! 整个山谷,都化作了一片火海! 巨大的爆炸声,甚至传到了几十公里外的前线,震惊了整个东线战场。 正在水门桥附近与我军激战的美军陆战一师,他们的后方无线电里,只剩下了一片绝望的惨嚎和惊恐的尖叫。 他们的炮火支援,中断了。 永远地中断了! 此战,为整个长津湖战役的胜利,画上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句号。 祁明峰的名字,不仅在志愿军内部被传颂。 甚至在美军的战后报告里,都成了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代号——“幽灵指挥官”。 战争,在经历了最残酷的阶段后,终于进入了相持阶段。 双方在三八线附近,展开了漫长而血腥的阵地战。 因为在长津湖战役中立下的奇功,特别是那次神乎其技的敌后穿插。 祁明峰调入了志愿军前线总指挥部,成为了核心成员之一。 这意味着,他已经从一名战术执行者,转变成了能够参与最高级别战略制定的核心人物。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建议,都可能影响整个朝鲜战场的走向。 然而,敌人并没有因为长津湖的失败而气馁。 新上任的联合国军总司令,范弗里特,一个极端的“唯火力论”信徒。 为了在谈判桌上获得优势,悍然发动了代号为“摊牌行动”的疯狂攻势。 他的目标,直指我军中部战线的核心阵地——上甘岭。 范弗里特狂妄地宣称,要用五天时间,伤亡两百人的代价,拿下这片高地。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调集了三百多门大口径火炮,上百辆坦克,以及数不清的飞机。 战役打响的第一天。 美军就朝着上甘岭那片仅仅3.7平方公里的狭小区域,倾泻了三十万发炮弹! 史无前例的炮火密度,将阵地的山头硬生生削低了两米! 整片土地都被反复犁了一遍,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石头。 我军驻守在表面阵地的部队,伤亡极其惨重。 前线总指挥部,一份份触目惊心的伤亡报告,雪片般地飞来。 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 “首长,十五军四十五师的电话,他们快顶不住了!表面阵地已经全部丢失,部队只能退守反斜面,伤亡超过了百分之五十!” 一名参谋红着眼睛报告道。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山崩海啸般的巨大压力。 传统的阵地战,在这种不计成本的“范弗里特弹药量”面前,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再这么打下去,就算能守住阵地,部队也要拼光了!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际。 一直沉默地站在沙盘前,推演着战局的祁明峰,突然开口了。 “首长,我认为,我们必须立刻改变战术。”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死水般的会议室。 总指挥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明峰同志,你有什么想法,说!” 祁明峰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拿起指挥杆。 “敌人强,就强在他们的炮火。我们的战士,百分之九十的伤亡,都来自敌人的炮击。既然地面守不住,那我们就转入地下!” “转入地下?”有指挥员皱起了眉头。 “坑道战我们一直在打,但只能作为临时的躲避手段,规模小,不成体系,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不。”祁明峰摇了摇头。 “我说的,不是小打小闹的防炮洞。而是一个完整的、系统化的‘坑道作战体系’!” 这一刻,他脑海中,【大兵团作战指挥艺术】和【高级坑道战术精通】两项技能,迸发出了全新的火花。 他指着地图,侃侃而谈。 “第一,我们要将防御体系全面转入地下!以坑道为骨干,将我们所有的兵力、弹药、粮食,全部转移到山体内部!” “第二,我们要将这些坑道,连接成网!不仅要连接各个火力点,还要有指挥所、休息室、弹药库、甚至是野战医院!” “把坑道,从一个‘藏兵洞’,变成一个能打、能防、能生活的‘地下长城’!”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们要改变战术思想!” “化整为零,变被动防御为主动袭扰!白天,任凭敌人炮火覆盖,我们在地下休整。” “到了晚上,就以班排为单位,从成百上千个敌人意想不到的坑道口钻出来,主动出击,袭扰他们,破坏他们的部署,让他们睡不好一个安稳觉!” 祁明峰的语速越来越快,他的方案也越来越清晰。 “我们可以利用反斜面,建立无数个半永久式的火力点,与坑道相连。” “敌人冲上来,我们就打。敌人炮击,我们就躲。” “把阵地变成一块啃不动、嚼不烂、吞不下去的硬骨头!” 他的方案,详尽且逻辑严密。 不仅解决了如何保存有生力量的难题,更提出了化被动为主动的全新战术思路。 整个指挥部,鸦雀无声。 良久,总指挥猛地一拍桌子! “好!这个方案好!” 他站起身,走到祁明峰面前,目光灼灼。 “明峰同志,我命令!立即采纳你的方案,并下发全军!” “同时,我任命你为上甘岭前线战术总指导!给你最高权限,人、物、资源,你随便调动!” “我只要你,把这套战术,给我彻彻底底地打出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 祁明峰再次领受了军令。 他没有丝毫的耽搁,立刻带上自己的警卫员,坐上了前往上甘岭的吉普车。 车子在颠簸的路上疾驰,炮弹爆炸的火光,将远方的天空映成一片诡异的红色。 祁明峰的心,却无比平静。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血战。 长津湖的舍命一救,为他换来了刘青远那个口头的承诺。 而上甘岭这一战,他要用一场辉煌胜利,为那个承诺,为祁家未来的百年安稳,增加无可撼动的一块砝码! 当他抵达炮火连天的上甘岭前线指挥所时,迎接他的,是十五军军长那张写满了焦虑的脸。 “祁总!你可算来了!再不想出办法,我的兵就真的要拼光了!” 祁明峰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从今天起,我们换个打法。” 第83章 再遇张大彪!祁明峰:大彪,今天教你一手脏的! 祁明峰的声音不大,却让十五军军长和指挥所里所有参谋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他没有半句废话,直接走到沙盘前,一把抓起代表我军阵地的几面小旗子,全部拔掉。 “我们之前的坑道,叫防炮洞。从今天起,它得叫‘地下长城’!” 祁明峰环视一圈,直接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命令所有部队,停止在表面阵地做无谓的牺牲!除了必要的观察哨,所有人、所有物资,全部转入地下!立刻!马上!” 命令下达,他根本不给任何人质疑的时间,立刻开始了他的计划。 他直接在图纸上勾画起来,脑海中【特级工程师的知识图谱】疯狂运转。 “看这里,我们现在的坑道入口,都是直来直去的,敌人一发炮弹打过来,冲击波能把一个班的人都震死!这不叫坑道,这叫棺材!” 他用笔在纸上画了一个U型的结构。 “所有主坑道入口,全部改成这种U型或者S型的缓冲结构!能最大程度卸掉爆炸冲击波!” “还有通风口!不能再傻乎乎地垂直向上开了,那是给敌人扔手雷准备的烟囱!全部改成斜向上的,并且在出口处加装铁丝网!” “还有,我们的坑道太‘诚实’了!敌人一看就知道我们的兵藏在哪!” “从现在起,给我挖!一个真实的坑道口,必须配上两个以上的假坑道口!” “假的里面给我塞满稻草人,就是要让敌人的炮弹去炸空气!” 一套套闻所未闻的坑道设计理念,从祁明峰嘴里蹦出来。 这些东西,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 一名工兵营长忍不住小声嘀咕:“祁总……这……这工程量也太大了……” 祁明峰的笔停了下来,他抬头,平静地看着那名营长。 “工程量大,还是战士们的命重要?” 一句话,让那名营长瞬间满脸通红,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我再补充一点。” 祁明峰的指挥杆点在了地图的反斜面区域。 “在所有反斜面,给我挖‘猫耳洞’!这种洞口小,肚子大,一两个人就能守一个点。” “敌人炮火打不到,飞机看不到!” “等他们步兵冲上来,我们的战士就从成百上千个‘猫耳’里钻出来,给他们一个惊喜!” “是!”十五军军长第一个站起来,敬礼! 他的眼睛里全是光!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祁明峰的命令,被迅速传达到了上甘岭的每一个角落。 战士们的热情被空前调动起来。 因为他们发现,祁总指挥设计的这些新玩意儿,真的能保命! 与此同时,祁明峰也没闲着。 他亲自组织了几十支由老兵组成的“夜袭队”。 “你们的任务不是杀多少人,是袭扰!” 祁明峰对这些精锐的战士们说。 “天一黑,就从坑道里钻出去!” “今天去炸他们的厕所,明天去给他们的帐篷里扔鞭炮,后天去打他们运水的骡子!” “总之,怎么恶心人怎么来!让他们吃不饱,睡不着,拉个屎都得提心吊胆!” 这套流氓打法,让所有战士都乐了。 很快,美军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发现,无论白天倾泻多少炮弹,把整个山头都犁一遍。 到了晚上,阵地上总能冒出神出鬼没的志愿军。 这些人打一枪就跑,扔个手榴弹就钻回洞里,根本抓不住。 更让他们抓狂的是,志愿军的伤亡率,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奇迹般地降低了! 以前一天要伤亡一个团,现在几天下来,伤亡都不到一个排! 坑道,真正成了战士们最坚固的堡舍,最温暖的家。 “报告将军!597.9高地,我们今天投下了五万发炮弹!但是根据情报,对方的伤亡……可能不到三十人!” 联合国军指挥部里,一名美军参谋的报告,让总司令范弗里特的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范弗里特一拳砸在桌子上,咆哮道。 “那些黄皮猴子,他们是土拨鼠吗?他们会钻地吗?!” 他被彻底激怒了! “给我打!加大炮火密度!我不管他们藏在哪里,我要把整座山都给他们炸平!”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 炮火愈发猛烈,但志愿军的防线,却在祁明峰的打造下,愈发坚固。 这天,祁明峰亲自下到一线坑道视察。 坑道内四通八达,甚至有简易的床铺和通风系统,再也不是以前那种阴暗潮湿的土洞了。 “祁总好!” “祁总来啦!” 战士们看到他,都激动地打着招呼。 祁明峰微笑着点头回应,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进一步优化。 就在他走到一个核心坑道口时,一个熟悉又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都给俺打起精神来!谁他娘的敢给老子丢人,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祁明峰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汉子。 正光着膀子,指挥着战士们加固一个机枪火力点。 那不是张大彪,又是谁?! 几年不见,张大彪已经成长为了一名战功赫赫的英雄团长。 这次上甘岭战役,他的团打得最顽强,被安排在了最核心的阵地。 “大彪!”祁明峰喊了一声。 张大彪猛地回头,当他看清来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政……政委?!” 下一秒,他扔掉手里的工兵铲,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个熊抱就抱住了祁明峰。 “我的老政委!真的是你啊!俺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 张大彪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行了行了,多大的人了。”祁明峰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现在不兴叫政委了,叫我祁总。” “是!祁总!”张大彪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但眼眶还是红的。 祁明峰看了看他正在构筑的火力点,点了点头。 “打得不错,很勇猛。” “嘿嘿,都是跟您和团长学的!” “光勇猛还不够。”祁明峰话锋一转。 “我问你,如果敌人从那个方向冲上来,你这个机枪点,准备怎么打?” 张大彪拍着胸脯:“那还用说?照死了打!打光最后一颗子弹!” “蠢货!”祁明峰笑骂了一句。 张大彪挠了挠头,一脸不解。 祁明峰拉着他,指着火力点侧前方一处不起眼的土坡。 “子弹要用在刀刃上。你看那里,我昨天让人新挖的一个‘猫耳洞’,出口就对着那片开阔地的侧面。” “等敌人冲到一半,你这个正面火力点先别开火,示敌以弱。” “让猫耳洞里的机枪手先打!从侧面打他们!等他们队形乱了,你再开火!前后夹击!” “这样一来,不仅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能最大限度地节省弹药,减少你这里的伤亡。” 张大彪听得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猛地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祁总,您这招也太阴……太高明了!” 祁明峰笑了笑,又指了指远处。 “打仗要动脑子。我们的命,比子弹金贵。” 他亲自带着张大彪,把整个阵地的火力点都走了一遍。 将自己那套化被动为主动、处处是陷阱的战术思想,掰开了揉碎了教给他。 张大彪跟在后面,像个小学生一样,听得如痴如醉。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上级要派这位老领导来。 这仗,还能这么打! 上甘岭的坑道防线,在祁明峰这位“总设计师”的亲自操刀下。 已经变成了一台结构精密、处处暗藏杀机的战争机器。 它成了一块美军无论如何也啃不动的硬骨头。 而这块硬骨头,即将迎来最疯狂的考验。 第84章 信他,还是信情报?总指挥陷入两难! 仗,打成了僵局。 上甘岭,真正成了一台血肉磨盘。 范弗里特发现,他引以为傲的“范弗里特弹药量”,在祁明峰打造的“地下长城”面前,效果大打折扣。 炮弹倾泻下去,炸掉的只是一层浮土和几个假的稻草人。 到了晚上,志愿军又从地底下冒出来,像一群不知疲倦的狼,不断撕咬着他的部队。 攻,攻不上去。守,守不安稳。 美军的士气,正在被这种无休止的袭扰战,一点点消磨殆尽。 久攻不下,范弗里特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开始动用战场之外的手段。 情报,间谍,渗透。 一张无形的网,朝着志愿军的指挥中枢悄然撒来。 这天深夜,前线总指挥部依旧灯火通明。 一名机要参谋拿着一份刚刚破译的电报,脚步匆匆地冲进了作战室,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首长!特急密电!我方潜伏在南朝鲜情报部门的‘刺刀’同志,发回来的绝密情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了过去。 “刺刀”是我方安插在敌人内部的一颗钉子,多年来传递了无数关键情报,从未出过差错。 他的情报,就是金字招牌! 总指挥一把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面色就瞬间变得铁青。 “情报显示,美军已经通过技术手段,锁定了我们位于537高地主坑道的位置!那里,储存着我们整个上甘岭前线超过百分之四十的弹药和粮食!” “范弗里特已经下令,调集了三个‘B-29’重型轰炸机中队,准备在明天凌晨四点,对537高地主坑道口,进行地毯式的毁灭性轰炸!” 轰! 这个消息,在指挥部里炸开! 所有参谋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骇。 537高地,是整个坑道防御体系的核心枢纽! 一旦被摧毁,不仅物资损失殆尽,更可怕的是,整个上甘岭的防御体系将出现一个巨大的漏洞! 到那个时候,美军的步兵就可以长驱直入,我军的坑道网络将被分割、瓦解! 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马上转移!”十五军军长第一个站了起来,声音急切。 “立刻命令537高地的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将所有物资和人员,全部转移出来!” “我同意!时间不多了,只有不到五个小时!” “命令工兵部队,立刻开辟新的转移通道!” 指挥部里一片嘈杂,一道道命令被迅速草拟出来,所有人都陷入了极度的紧张和忙碌之中。 这是在与死神赛跑! 然而,就在总指挥拿起电话,准备亲自下达命令的那一刻。 一个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等等。” 是祁明峰。 他从战斗开始,就一直站在巨大的沙盘前,一言不发。 此刻,他终于抬起了头。 所有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个争分夺秒的时刻,喊停。 “明峰同志,你有什么不同意见?”总指挥的眉头皱了起来。 祁明峰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了地图前,看着那个被红笔圈出来的537高地,眉头紧锁。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份情报,太“完美”了。 完美到,就像是敌人精心准备好,喂到我方嘴边的诱饵。 “首长,”祁明峰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众人心上。 “我有一个猜测。” “这份情报,会不会是假的?” 什么?! 整个指挥部,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表情看着祁明峰。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刺刀”用生命换来的情报! 质疑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就是在拿整个上甘岭战役的成败做赌注! 拿成千上万战士的生命开玩笑! “祁总指挥!”一名资历很老的参谋忍不住站了出来,语气激动。 “这可不是儿戏!‘刺刀’同志的情报,从来没有出过错!我们不能因为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测,就……” “我没有说‘刺刀’同志有问题。”祁明峰打断了他。 他走到众人面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怀疑,是敌人故意泄露了这份假情报,通过我们不知道的渠道,让‘刺刀’同志截获,再传递给我们。”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首长们请看。敌人真的想炸掉537高地吗?不。他们的目的,是让我们相信他们要炸537高地。” “然后呢?我们就会像现在这样,惊慌失措,立刻组织大规模的人员和物资转移。” 他的手指,从537高地,缓缓移动到一片开阔地带。 那是任何转移行动,都必须经过的区域。 “只要我们一动,只要我们的部队和运输队出现在这片开阔地上。他们根本不需要动用什么B-29轰炸机。” “他们只需要把所有准备好的炮弹,全部倾泻到这里。” 祁明峰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一个针对我们有生力量的、恶毒的陷阱!” 指挥部里,安静得可怕。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祁明峰这个大胆的推论,给震住了。 理智告诉他们,这太疯狂了。 但祁明峰冷静的分析,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他们滚烫的头顶上。 是啊,如果敌人真的要搞偷袭,为什么情报会泄露出来? 而且时间点还卡得这么死,刚好留给我们转移的时间,又让我们紧张得来不及细想。 总指挥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手还握着电话听筒,却迟迟没有下达命令。 这是一个艰难到极点的抉择。 信情报,可能跳进敌人的陷阱,全军覆没。 信祁明峰的判断,万一判断失误,537高地被炸,同样是全盘皆输! 整个朝鲜战场的命运,此刻,就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肩膀上。 他看着祁明峰,这个屡创奇迹的年轻将领。 他该信吗? 第85章 立下军令状!祁总指挥:判断失误,我提头来见!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死死地钉在总指挥和祁明峰两人身上。 “祁明峰同志,你的这个判断,有什么依据?” 总指挥的声音沙哑,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足以让他推翻“刺刀”情报的,站得住脚的理由。 “暂时没有。” 祁明峰的回答坦率得让人心头发堵。 “这只是我的直觉。” “直觉?!” 一名参谋再也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祁总指挥!这可是关系到上万战士的生命!这怎么能凭直觉?!” “是啊!太冒险了!这仗不是这么打的!” 质疑的声音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祁明峰淹没。 面对山崩海啸一样的压力,祁明峰的脸色没有一丝变化。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有个叫系统的外挂。 但他有自己的办法。 “首长,请给我三个小时。” 祁明峰的视线越过众人,直接落在总指挥身上,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动摇。 “我需要重新研究这份情报的所有细节,我一定能找到破绽!” 总指挥看着他,最终,他松开了那只紧紧攥着电话的手。 “好,我给你三个小时。” 这是一个巨大的让步,也是一次沉重到极点的信任。 祁明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拿起那份薄薄的电报,转身就走到了一个无人打扰的角落。 他闭上眼,在心里默念。 “系统,帮我!” 【叮!被动技能【特工精通】已激活!】 【你对情报的真伪、人心的变化、危机的预兆,拥有了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 一瞬间,祁明峰的脑海变得无比清明。 整个世界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一切都慢了下来。 他再次睁开眼,视线落回手中的电报。 这一次,那些原本看起来毫无问题的文字和代码。 在他的视野里,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样貌。 他开始疯狂地分析。 情报的来源、加密方式、发送时间、传递路径…… 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放在脑海中反复拆解、审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指挥部里的其他人,都焦急地在原地踱步,如坐针毡。 突然! 祁明峰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找到了! 一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破绽! “时间!” 祁明峰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回地图前。 “首长,问题出在时间上!”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电报上的一个时间戳。 “这份情报的发送时间,是今晚九点整。我们破译出来的时间,是十一点四十分。中间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差。” “这很正常。”一名机要员下意识地解释。 “高强度加密的电报,破译是需要时间的。” “正常情况下,是正常的。”祁明峰摇了摇头。 “但是,这份情报的内容,是敌军将在凌晨四点发动空袭!” “从情报发送,到我们破译,再到我们做出反应,最后到部队完成转移……敌人留给我们的时间,太‘巧合’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就像一个精于计算的牌手,不多不少,刚好给了我们一张看似能活命,但又必须拼了老命去打的牌!” “这不符合偷袭的逻辑!真正的偷袭,是绝对不会给你任何反应时间的!” 祁明峰的声音越来越响,逻辑也越来越清晰,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这根本不是一份情报!这是一份催命符!一份逼着我们按照他们写好的剧本,一步步走进死亡的心理战术!” “他们算准了我们会百分之百相信‘刺刀’,算准了我们会紧张,算准了我们会立刻转移!”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了沙盘上那片开阔地带。 “所以,我敢断言!敌人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537高地!” “而是我们救援537高地时,必经的这里!他们已经在这里,张开了一张死亡大网,就等着我们自己钻进去!” 一番话,掷地有声! 整个指挥部,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祁明峰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给彻底镇住了。 之前还心存疑虑的参谋们,此刻脸上也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他们不得不承认,祁明峰的分析,合情合理。 甚至比那份“完美”的情报,更符合战争那血淋淋的逻辑。 可是,这终究只是推断。 万一错了呢? 这个责任,没人敢承担。 看着众人依旧犹豫不决,祁明峰知道,必须下一剂猛药了。 他挺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对着总指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首长!我,祁明峰,以我个人的军人荣誉和项上人头担保!” “我的判断,绝不会错!” “如果因为我的判断,导致537高地出现任何问题,我愿承担一切责任,上军事法庭!枪毙我,我绝无半句怨言!” 军令状! 这是立下了军令状!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看着祁明峰那张年轻却无比坚毅的脸,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一个敢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的指挥官,他的判断,值得信任! 总指挥沉默了良久。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祁明峰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力地,紧紧地握住了祁明峰的手。 “好!” 总指挥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我就信你一次!赌了!” 他转过身,面对所有指挥员,声音洪亮如钟。 “传我命令!所有关于转移的计划,全部取消!537高地,一兵一卒都不许动!” “是!” “但是,”总指挥话锋一转,视线再次投向祁明峰。 “既然敌人想看戏,那我们就陪他们演一扬大戏!” “明峰同志,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祁明峰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看着地图上,那个被他标注出来的敌人预设伏击圈,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将计就计。” “敌人不是想看我们转移吗?我们就‘转移’给他们看。” “他们不是想在开阔地伏击我们吗?那我们就在他们的伏击圈外面,再给他们准备一个更大的包围圈!” “他们想打我们的埋伏,那我们就反过来,把他们这支伏击部队,一口吃掉!” 一个狠辣无比的反埋伏计划,在指挥部的沙盘上,迅速成型。 整个指挥部,都因为这个疯狂的计划,而彻底沸腾了起来! 第86章 反向围杀!祁总指挥:今晚请范弗里特看一场盛大烟花! 祁明峰的计划,简单,粗暴。 他对着话筒,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命令537高地的佯动部队,开始行动。” 电话另一头的指挥官听着这沉稳的声音,心里莫名的踏实。 “记住,你们不是在撤退,你们是在演戏!我要你们演出世界末日的感觉!把你们能想到的所有混乱都给我搞出来!” 祁明峰的指令清晰无比。 “手电筒乱晃,人声嘈杂,故意把一些不重要的空箱子丢在路上!” “我要让天上那只该死的‘夜鸟’看得清清楚楚,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正在仓皇逃命!” “是!保证完成任务,保证演好这出大戏!” 电话那头的团长,声音里透着一股压不住的兴奋。 很快,537高地方向,原本死寂的阵地突然“活”了。 数十道光柱在山林间胡乱扫射,嘈杂的叫喊声、金属碰撞声隐约传来。 一支队伍乱哄哄地朝着那片死亡开阔地“紧急转移”。 与此同时,另一道命令,下达给了张大彪所在的英雄团,以及另外两个作为主力的穿插团。 “你们,是这扬戏的观众,也是最后的屠夫。” 祁明峰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 “以连为单位,分散渗透,像鬼一样,悄无声息地给我潜伏到敌人预设伏击圈的外围!”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扎紧一个巨大的口袋,不让任何一个杂碎跑掉!” “在我的总攻信号发出前,哪怕敌人的巡逻兵从你脸上踩过去,也绝对不许开一枪!谁动,谁就是全军的罪人!” “是!祁总!” 张大彪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那股子嗜血的杀气。 “俺们早就憋坏了!保证跟个死人一样趴着,一动不动!” 最后,命令下达到炮兵阵地。 “所有炮口,对准坐标XXXX,YYYY区域,进行最后校准。弹药上膛,等我命令。” “我要你们在三十秒内,把十个基数的炮弹,全部给我像铁犁一样,砸进那个山谷里!” “收到!保证让美国王牌上西天!” 一张由钢铁和意志编织成的天罗地网,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无声地张开。 指挥部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十五军军长搓着手,在沙盘前来回踱步,所有人都围在沙盘前,等待着敌人的反应。 “报告!美军‘夜鸟’侦察机在我们佯动部队上空盘旋,已超过五分钟!” “报告!截获敌军加密通讯!破译内容是:‘The fish are running right into the !’鱼儿正在跑进网里!” “报告!范弗里特的指挥部发来确认电文!命令其王牌部队‘游骑兵’第一营,立刻进入预设伏击阵地!” 一条条情报,雪片般汇集到指挥部。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鱼儿,上钩了! 十五军军长激动地走到祁明峰身边,手心里全是汗,声音都在发颤。 “祁总……他们……他们真的信了!您的判断,神了!” “他们当然会信。” 祁明峰头都没抬,视线依旧锁定在沙盘上。 “因为他们太傲慢了,傲慢到不相信自己的完美计划,会被一群他们眼中的‘泥腿子’看穿。” 午夜两点。 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一支装备精良到牙齿的美军部队,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片被祁明峰画上死亡红圈的开阔地带。 他们正是美军的王牌,第 75 游骑兵团跟骑兵第一师。 每一个士兵都身手矫健,战术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 迅速在山谷两侧的有利地形上,构筑起了一个完美的伏击阵地。 机枪、迫击炮、无后坐力炮…… 一个个致命的火力点被巧妙地布置起来,形成交叉火力。 只等志愿军的“转移部队”进入,就将他们彻底撕碎。 带队的指挥官霍巴特?盖伊少将,举着红外望远镜。 看着远处志愿军那片混乱的灯火,轻蔑地笑了笑。 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副官说道:“看来,我们能赶在圣诞节前回家了。” 霍巴特?盖伊少将叼着雪茄,对部下的专业素养非常满意,对这次行动的胜利更是毫不怀疑。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这扬漂亮的伏击战,会为自己换来一枚宝贵的银星勋章。 ...... 他做梦也想不到。 就在他们自以为是的伏击圈外围,在更黑暗、更死寂的丛林里。 成百上千双眼睛,正像饥饿的野狼,冰冷地注视着他们。 张大彪趴在一个雪坑里,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伪装网,嘴里叼着一根冰冷的草根。 他能清楚地看到一个美国兵就在他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调试机枪。 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子香烟的味道。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政委真是神了!这帮孙子,真就一头扎进来了! 他身边的战士们,一个个都与环境融为一体,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凌晨三点五十分。 “报告!敌军‘游骑兵’部队,已全部进入我方反包围圈!” “报告!各伏击部队回报,已全部就位!口袋扎紧!” “报告!炮兵部队,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火!” 总指挥吸了口气,看向祁明峰,重重地点了点头。 祁明峰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代表着最高指挥权的电话听筒。 他的动作沉稳,不带一丝烟火气。 他看了一眼沙盘上那些代表着“游骑兵”营的蓝色小旗。 眼前忽然浮现出孙子祁同伟在操扬上那绝望的一跪。 不。 我们祁家人,永远不跪。 我们只会让敌人,跪下求饶! 他对着话筒,冷静地,清晰地,下达了那道期待已久的命令。 “关门。” “打狗!”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将听筒轻轻放回电话机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这声音,就是为美军王牌敲响的丧钟。 第87章 全歼游骑兵!范弗里特:我心态崩了啊! 祁明峰那声清脆的“咔哒”声,就是地狱之门开启的扳机! 命令下达的瞬间,整个死寂的山谷,活了! “开火!” 张大彪憋了足足几个小时的滔天怒火,随着这一声振聋发聩的咆哮,彻底喷发! 咻——咻——咻! 数十发照明弹拖着惨白的尾焰,尖啸着撕裂夜幕,狠狠地冲上天空! 它们在最高点砰然炸开,将整个山谷照得如同白昼! 光! 瞬间驱散了所有的黑暗,也驱散了所有伪装! 山谷中,那些自以为是猎人的美军“游骑兵”。 每一个人的位置,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在这突如其来的强光下,暴露无遗! 带队的霍巴特少将,脸上的轻蔑笑容还凝固在嘴角,嘴里那根名贵的雪茄甚至还未燃尽。 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瞳孔因为强光的刺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什么情况?!”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己人提前开火了。 然而,下一秒,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是死亡的交响乐! 哒哒哒哒哒!轰!轰隆!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埋伏在山谷四周的志愿军部队,上百挺轻重机枪在同一时刻发出了怒吼! 无数条炽热的弹道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死亡之网,疯狂地收割着美军生命! “敌袭!!” “上帝!是陷阱!我们中埋伏了!” “还击!快还击!找到他们的火力点!” 美军士兵们瞬间被打懵了。 作为王牌,他们的战术素养让他们本能地寻找掩体,试图反击。 一名机枪手吼叫着扑向自己的勃朗宁,手指即将扣动扳机。 然而,他们引以为傲的战术素养,在祁明峰设计的“立体火力陷阱”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子弹从前面来,从后面来,从左边来,从右边来! 甚至从头顶上那些他们以为绝不可能藏人的峭壁‘猫耳洞’里,精准地砸下来! 那名机枪手刚一抬头,身体就被三条不同方向的弹流瞬间撕成了几块破布! 一个企图呼叫支援的通讯兵,刚拿起话筒,一颗手榴弹就在他脚边炸响,将他和那部宝贵的电台一起送上了西天! 霍巴特少将趴在一块冰冷的石头后面,浑身都在筛糠般地发抖。 雪茄早就掉在了地上,他引以为傲的精锐,此刻就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里的羔羊。 除了发出绝望的惨叫,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 “撤退!向南边撤退!”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然而,退路,早已被更可怕的死亡所切断! 志愿军的炮兵阵地上,数十门重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越过山顶,精准地覆盖了美军的后援部队和他们撤退路线! 轰!轰!轰! 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在远方的黑暗中腾起,每一次爆炸,都让整个大地为之颤抖! 霍巴特少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后路,被一片火海彻底吞噬。 他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弟兄们!给老子冲!宰了这帮狗娘养的!” 张大彪第一个从雪坑里跳了出来,他端着一把缴获来的美式冲锋枪,第一个冲向了敌阵! “嗷嗷嗷!”他身后的英雄团战士们,一个个双眼血红,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从四面八方涌向了那些被火力压得抬不起头的美军! 近战!搏杀! 这才是志愿军最擅长的战斗方式! 张大彪一脚踹翻一个还在发愣的美国兵,手里的冲锋枪一个短点射,直接将对方的胸口打成了一个烂糟糟的血窟窿。 他看都不看,反手又将一把工兵铲,带着风声,狠狠地劈进另一个企图反击的敌人脑门里! 温热的鲜血和脑浆,溅了他一脸! 他非但不惧,反而更加兴奋,吼道。 “痛快!比他娘的啃猪蹄还痛快!”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高效的屠杀! 不到一个小时,山谷里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 当最后一丝硝烟散去,整个山谷,除了志愿军战士们的喘息声,再无一个站着的敌人。 美军王牌,“游骑兵”加强营,自霍巴特少将以下,全数歼灭!一个都没跑掉! 朝鲜战场上,又一个成建制全歼美军精锐部队的奇迹,诞生了!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战士们扔掉手里的武器,互相拥抱着,又哭又笑! “打扫战场!快!把能用的都给老子搬回去!谁他娘的敢破坏战利品,老子扒了他的皮!” 张大彪兴奋地吼道,声音都喊劈了。 “团长!快看!这玩意儿竟然没坏!” 一个战士从一具尸体下拖出一部完整的电台,兴奋地大叫。 张大彪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上面的血污,嘿嘿直笑。 “好东西!祁总说了,这玩意儿比十挺机枪都金贵!给老子看好了!” 消息传回前线总指挥部,瞬间,整个指挥部都沸腾了! “赢了!我们赢了!” “全歼!一个王牌加强营!我的天!” 那些之前还心存疑虑的参谋们,此刻看着祁明峰,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十五军军长紧紧握着祁明峰的手,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祁总……你……你这不是指挥,你这是……这是艺术!战争的艺术!” 祁明峰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背。 他没有参与众人的欢庆,而是独自一人,走到了指挥所外面的山顶上。 寒风吹动着他的衣角,他的眼前,浮现的不是这场胜利。 而是孙子祁同伟在汉东大学操场上,那惊天一跪的画面。 那份屈辱,那份不甘,那份被权力玩弄于股掌的绝望,曾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灵魂。 而现在…… 祁明峰缓缓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从遥远战场传来的胜利脉动。 汉东的风云,算什么? 梁家的权势,又算什么?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火光,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后的未来。 “同伟,看到了吗?” “爷爷用这漫山遍野的钢铁与火焰,用这敌人的哀嚎与鲜血,为你铸就一根永远不会弯曲的脊梁。” “我们祁家人,永远不会向任何人下跪!” “要跪,也该是我们的敌人,跪在这片我们用生命守护的土地上,祈求我们的宽恕!” 第88章 祁明峰,你的功劳,国家记下了! 上甘岭反围杀大捷的战报,跨越千里山河,直抵北平中枢。 深夜,总部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 几位身经百战、早已见惯风浪的首长,正围着一张薄薄的电报纸。 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一种混杂着震撼与狂喜的表情。 “将计就计,反向围杀?”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帅,摘下老花镜,使劲揉了揉眼睛。 又把电报拿近了一些,似乎想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把佯动部队当诱饵,引诱敌人的伏兵进入我们提前设置的反包围圈……然后一网打尽,全歼了美军一个王牌加强营?” 另一位首长再也忍不住,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好小子!好一个祁明峰!这仗打的,简直就是艺术品!可以直接写进军事教科书当范例了!” “这不止是勇!关键是这份定力!” 第三位首长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兴奋。 “在所有人都相信情报,所有人都乱了阵脚的时候,他一个人敢站出来唱反调!还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立下军令状!” “这是何等的胆识!这是何等的洞察力!有勇有谋,还沉得住气,杀伐果断!这小子,天生就是当将军的料!” 首长们你一言我一语,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太清楚这一战背后的含金量有多高了。 这已经不是战术层面的胜利,这简直是对敌人心理的无情碾压! “传我的命令!” 主持会议的元帅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立刻!把这次上甘岭反围杀的详细战例过程,整理成教材,下发全军指挥层学习!让那些脑子僵化的都好好看看,仗,还能这么打!” “是!” 机要秘书挺直了胸膛,大声应道。 祁明峰。 这个名字,在这一夜,不再仅仅是军中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用一场堪称神迹的胜利,在龙国军界的最高层,烙下了自己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这份凝聚着赫赫战功的绝密战报,在经过层层审批和传递后。 最终,被一名干练的机要秘书,轻轻地,放在了另一间办公室的桌案上。 桌子的主人,正是当年在长津湖被祁明峰救下,如今在权力中枢身居要职的刘青远。 此刻的他,早已褪去了战场上的烽火硝烟,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眉宇间满是沉稳干练。 他拿起战报,本只是例行公事地审阅。 可当“祁明峰”那三个熟悉无比的字,跳进他视野的瞬间。 他的呼吸,猛地停滞了一秒! 他坐直了身体,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 看得极其缓慢,极其认真。 当他看到祁明峰如何从一份“完美”的情报中嗅出阴谋的味道,如何顶着所有人的质疑力排众议。 看到他如何挺身而出,以项上人头立下军令状,再到如何冷静地将计就计,布下一张死亡的天罗地网…… 刘青远拿着电报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仿佛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在嘈杂紧张的指挥部里,面对滔天压力。 依旧挺直脊梁,用自己的性命为国运豪赌的挺拔身影! 这个身影,与那个在长津湖冰冷的废墟里,用滚烫的血肉之躯为自己挡下漫天弹雨的身影,在此刻,缓缓重合! 砰! 刘青远再也抑制不住,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 椅子被他带得向后滑出老远,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他的眼中,有震撼,有激赏,更有那份与有荣焉的骄傲! 那个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不只是一个悍不畏死的勇士! 更是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国之栋梁! 这份恩情,他刘青远,他们整个刘家,永世不忘! 而祁明峰,用这样一场近乎神迹的胜利,再次向所有人证明了他无可替代的价值! 这样的国之重器,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刘青远没有任何犹豫,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墙角。 那里,放着一部红色的、代表着最高保密等级的电话机。 他一把抓起听筒,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总机命令道。 “我是刘青远,立刻给我接通志愿军前线总指挥部!我要和祁明峰同志通话!对,就是刚刚打了那个漂亮反击战的祁明峰同志!” …… 前线指挥部里。 刚刚从山顶吹完冷风下来的祁明峰,正被一群兴奋的参谋围着。 突然被告知有北平直接打来的加密电话找他,他也是微微一愣。 当他接过沉甸甸的听筒,听到那个既熟悉又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的声音时,他瞬间就明白了。 “明峰同志吗?!是我啊!刘青远!” 电话那头,刘青远的声音里满是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赞赏,甚至带着一丝颤音。 “我看到了战报了!我代表总部,也代表我个人,向你!向所有参战的英雄们!表示最热烈的祝贺!最崇高的感谢!” “你又一次,为国家,为人民,立下了奇功!” 面对这份来自权力核心的褒奖,祁明峰的语气却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谦逊。 “刘秘书,您过奖了。这都是战士们用命换来的,也是总指挥部首长们指挥有方,我个人不敢居功。” “哈哈哈,你这个家伙,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 刘青远爽朗地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亲近。 “功是功,过是过!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谁也抹不掉!” 两人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都默契地没有再提长津湖的旧事。 有些恩情,早已超越了言语。 有些承诺,早已刻进了骨髓。 这通电话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无声的态度。 一种来自更高层面的,对祁明峰这个人的,绝对肯定与坚定保护! 通话的最后,刘青远的笑声渐渐收敛,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 “明峰同志,前线艰苦,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他顿了顿,那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地传进祁明峰的耳朵里。 “国家和你,永远不会忘记彼此。” “你的功劳,我们所有人都记着。清清楚楚地,记在功劳簿上。” 第89章 抗美援朝英雄归国,万众敬仰 上甘岭的炮火声,终究是停了。 那场打垮了敌人最后一丝幻想的战役,为谈判桌上的龙国,赢得了最沉重的筹码。 不久之后,停战协定签署,三年的血与火,在板门店那间不大的木屋里,画上了一个沉甸甸的句号。 归国的军列上,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安静。 车厢里坐满了身经百战的战士,他们不再高唱战歌,也不再大声说笑,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风景从朝鲜半岛的萧瑟荒芜,渐渐变得翠绿丰饶,空气里仿佛都多了一丝庄稼和泥土的甜香。 回家了。 这两个字,在每个人的心头滚过,沉重,又滚烫。 祁明峰靠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磨得光滑的弹壳。 他在想,妻子吴悦在战事最激烈时怀孕,被他几乎是强硬地“命令”回国。 算算日子,如今儿子祁连山怕是已经会满地乱跑,追着鸡鸭叫嚷了。 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家伙,祁明峰这位在战场上杀伐果断。 令美军将领都头疼不已的“幽灵指挥官”,嘴角竟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呜——” 汽笛长鸣,专列的速度缓缓降下。 “到北平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个车厢瞬间“活”了过来。 战士们纷纷起身,整理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军装,抚平上面的每一处褶皱,将胸前的勋章擦得锃亮。 那是他们用命换来的荣耀,要让家乡的亲人看得清清楚楚。 当车门打开的瞬间,山呼海啸般的热浪,扑面而来! “欢迎最可爱的人回家!” “向志愿军英雄致敬!” 整个北平站台,不,是整个站前广场,都成了一片由红旗、鲜花和泪水组成的海洋。 穿着崭新工装的工人们,戴着红领巾的孩子们,拄着拐杖的老大爷,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 所有人都来了。 他们挥舞着手臂,用最质朴也最热烈的吼声,欢迎着自己的英雄。 祁明峰胸前挂满了勋章,跟随着代表团走下车厢。 刺眼的闪光灯不断亮起,他却目不斜视,目光在人群中迅速搜索着。 “好小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一个洪钟般的大嗓门炸开,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李云龙穿着一身崭新的将官服,跟头棕熊似的横冲直撞过来。 蒲扇大的巴掌“砰”地一声拍在祁明峰的肩膀上,震得他勋章叮当作响。 “老子天天听广播里吹你那点破事,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上甘岭那一仗,打得是真他娘的解气!说,有没有抠了什么好宝贝,没告诉老子?” 李云龙压低了声音,最后一句说得贼兮兮的,眼里全是好奇。 祁明峰哭笑不得,这老李,当了将军还是这副德性。 “老李,你小点声,像什么样子。” 赵刚紧随其后,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笑容,他给了祁明峰一个结实的拥抱,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 “明峰,辛苦了,欢迎回家。” “你们俩,怎么也来了?” 祁明峰笑着捶了李云龙一拳。 “废话!我兄弟凯旋,我能不来?”李云龙眼睛一瞪。 “怎么着,当了大英雄,看不上我们这些老战友了?” 就在这插科打诨的瞬间,祁明峰的视线,终于越过攒动的人头,定格在了不远处的一角。 那里,吴悦穿着一身干净的素色长裙,没有像旁人一样激动地呼喊,只是静静地站着。 用力地踮着脚,生怕他看不见。 她的眼眶红红的,脸上却挂着最明媚的笑容。 在她的身前,站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被她紧紧牵着手。 小家伙穿着一套小军装,好奇又有些胆怯地看着眼前这盛大的一切。 另一只小手里,还紧紧攥着一面小小的红旗。 那一刻,全世界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 祁明峰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瞬间变得柔软无比。 他跟李云龙和赵刚说了声,便迈开步子,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人群自动为这位挂满勋章的战神分开一条道路,目光中充满了尊敬与善意。 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无比坚定。 终于,他走到了妻儿的面前。 吴悦再也忍不住,泪水无声地滑落,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带着哽咽的呢喃。 “你回来了……瘦了,也黑了。” “我回来了。” 祁明峰伸出手,蹲下了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那个小小的身影齐平。 这就是他的儿子,祁连山。 小连山看着这个浑身挂满亮闪闪东西的陌生男人。 小嘴巴抿得紧紧的,下意识地往妈妈身后躲了躲。 祁明峰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这个铁血将军从未有过的柔情。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摸摸儿子的小脑袋。 小连山犹豫了一下,大眼睛眨了眨,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又看了看他胸前那些闪闪发光的勋章。 最终,还是伸出了自己的小手,而是好奇地、轻轻地,戳了一下祁明峰。 “……爸……爸……” 一声含混不清,奶声奶气的呼唤,从那小小的嘴巴里吐了出来。 轰! 祁明峰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一股暖流从心脏处炸开,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这个小小的、软软的身体,紧紧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战场上的血与火,长津湖的冰雪,上甘岭的炮灰……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被怀中这份温热的、鲜活的生命所抚平。 他抬起头,隔着泪眼,看着满脸幸福泪痕的妻子。 他的身后,是国家的无上荣光,是战友的欢呼庆祝。 他的眼前,是家的港湾,是血脉的延续。 汉东的风云,梁家的权势,那场让孙子赔上一生的屈辱…… 祁明峰缓缓闭上眼,将脸埋在儿子小小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同伟,看到了吗? 爷爷,回来了。 带着这满身的勋章,带着这万众的敬仰,为你铺路来了。 第90章 独一无二的荣耀!这枚勋章,让满堂将星黯然失色! 公开的欢迎仪式只是序曲。 仪式结束后的第三天,一辆挂着特殊通行证的“大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中枢。 祁明峰坐在后座,身上穿着崭新的将官服,肩章上的将星,在透过车窗的微光中,熠熠生辉。 当车子缓缓驶入那片红墙绿瓦的区域时,祁明峰的心跳依旧平稳,但脑海中,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却轰然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抵达龙国气运核心之地!】 【检测到宿主无上军功与关键人物(刘青远)的“救命之恩”产生共鸣,成功转化为实体信物!】 【警告:本次奖励转化级别极高,为“国家意志”级,正在生成唯一性、成长性、家族传承性奖励——【丹书铁券】!】 祁明峰眼帘微垂,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终于……来了! 车子停在一栋外表朴素,内里却庄严肃穆的小礼堂前。 门口的警卫只是看了一眼车牌,便立正敬礼,动作标准如教科书。 祁明峰推门下车,立刻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历史沉淀,让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这里,是这个新生国家的心脏。 礼堂内,灯光明亮却不刺眼。 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他们有的穿着军装,有的穿着干部服。 但无一例外,身上都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中冲杀出来的铁血煞气,让心志不坚者不敢直视。 他们是这个国家,藏在最深处的基石。 看到祁明峰进来,众人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眼神中带着默契与认可。 祁明峰找了个空位坐下,整个礼堂里,除了英雄们沉稳的呼吸声,再无半点杂音。 上午九点整,一位头发花白,肩上扛着元帅军衔的老将军,稳步走上了主席台。 是他!开国十大元帅之一! 祁明峰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能让这位老帅亲自主持授勋,足见这次仪式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同志们。” 老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压下了所有的心跳声。 “今天请大家来,不开会,不作报告。只为一件事——兑现承诺。” “我们这个党,我们这个国家,从不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臣!” “你们的功劳,人民记着,历史记着,我们,也都记着!” 没有冗长的讲话,老帅直奔主题。 一名机要秘书开始宣读授勋名单和他们的主要功绩。 每一段功绩念出,都足以让任何一个军人为之热血沸腾。 终于,机要秘书念到了那个名字,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崇敬。 “祁明峰同志!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于长津湖战役,身负重伤,舍身保护重要同志,为国家保存了核心人才。” “于上甘岭战役,洞察敌军惊天阴谋,力排众议,以超凡的胆识与智慧,设下反包围圈。” “全歼美军王牌‘游骑兵’、第一师部队,为战役的最终胜利,立下不世之功!” 祁明峰站起身,向老帅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走向主席台。 老帅笑着回礼,亲自拿起一个由红丝绒覆盖的托盘。 然而,为他戴上这枚勋章的,却不是老帅。 从老帅身后,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笔挺的中山装,面容沉稳,正是刘青远。 此刻的他,作为国家核心领导人的秘书,其身份地位,早已非同昔比。 由他来授勋,这其中蕴含的政治意义,不言而喻。 刘青远拿起那枚勋章,双手捧着,走到了祁明峰面前。 祁明峰的呼吸,不由得屏住了。 那是一枚造型极其古朴、材质特殊的勋章。 通体暗金色,上面没有复杂的绶带和华丽的装饰,只雕刻着两样东西。 一面是巍峨的昆仑山脉,万山之祖,代表着坚不可摧,稳如泰山。 另一面,是一面厚重的、护佑着九州山河的玄武盾,象征着守护与庇佑。 山与盾!这便是祁家未来的根基! 刘青远亲手,将这枚沉甸甸的勋章,挂在了祁明峰的胸前。 戴好勋章后,刘青远的手,却没有立刻松开。 他上前一步,靠近祁明峰,附在他的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 “明峰同志,这是你应得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祁明峰的心,在这一刻,狂跳不止! 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刘青远握着勋章的手,微微用力,继续说道。 “首长们都知道你的功绩。你的勇猛,你的智慧,你为这个国家流过的血,都记着。” “这枚勋章,是特制的,全军、全国,仅此一枚!”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 “它代表着一个承诺。来自最高层级的承诺。” “未来,无论你或者你的直系家人,遇到任何风波,任何过不去的坎……” 刘青远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如同惊雷。 脑海中,未来祁同伟跪倒的身影正在扭曲,挣扎! “……只要你们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没有背叛自己的信仰……” “它,就能为你们,豁免一次致命的危机!无论是来自明处的枪弹,还是来自暗处的风暴!”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祁明峰脑海中那幅耻辱的画面。 “咔嚓”一声,被勋章上巍峨的昆仑山影,撞得粉碎!烟消云散! 【丹书铁券】! 这就是系统所说的,通过自己亲身参与历史。 用无上功勋换来的,那份足以庇护家族的【丹书铁券】的具现化信物! 他原以为,那只是一份口头的、需要未来去兑现的承诺。 做梦也没想到,是这个新生政权,对它最顶级的英雄,许下的最高诺言! 祁明峰紧紧握住了刘青远的手,那只手,也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四目相对,所有的感激,所有的承诺,都在这无声的对视和紧握中升华。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沉声回应:“我明白。” 刘青远松开了手,退后一步,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 向着祁明峰,向着他胸前那枚代表着“山与盾”的勋章,深深地鞠了一躬。 祁明峰走下主席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礼堂内,那十几位国之英雄的目光,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他们看着祁明峰胸前那枚独一无二的勋章,眼神中除了敬佩,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撼与羡慕。 他们知道,这枚勋章的分量,已经超越了军功本身。 祁明峰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胸前那枚温热的勋章。 什么梁家,什么赵家,在国家意志的体现面前,皆为蝼蚁! 第91章 上将军衔!国防科委副主任!祁明峰权势滔天! 授勋仪式结束,祁明峰走出小礼堂。 他手掌按在胸口,那枚“山与盾”勋章的轮廓硌着掌心,冰凉,沉重。 这东西,比他身上所有军功章加起来都重。 战争结束,百废待兴,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安排职位。 以他在战争中立下的功劳,所有人都清楚,他必然身居高位。 “明峰同志。” 刘青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快步跟上,与祁明峰并肩。 “今天,了了我一桩心事。” 刘青远看着他胸前的位置,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是真切的喜悦。 “应该是我谢谢你,刘秘书。” 祁明峰实话实说。 刘青远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收起,变得很郑重。 “你我之间,不说这些。这枚勋章,是你用命换的,也是国家对你的承诺。” “记住,它不只是荣耀,更是责任。山与盾,护国,亦护家。” 祁明峰重重点头,把这八个字刻进心里。 车里很安静。 祁明峰闭目养神,消化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从沂蒙山下那个挣扎的青年,到今天。 他终于为孙子,为这个家,挣来了一道真正的护身符。 车刚在招待所门口停稳,车门还没开,一道大嗓门就炸了过来。 “好你个祁明峰!老子在这儿等了你半天了!怎么着,进了一趟红墙,就不认得你李哥了?” 李云龙一身将官服,双手叉腰,堵在台阶上。 他旁边,赵刚一脸无奈地苦笑,手里还拿着本书。 祁明峰下了车,一拳捶在李云龙胸口。 “你消息倒是灵通,我前脚刚出来,你后脚就堵上门了。” “废话!” 李云龙瞪圆了眼,上上下下地扫量他,最后视线钉在他胸口。 “听说今天里头给你小子单独开小灶了?发的什么宝贝,拿出来给哥哥我开开眼!别他娘的藏着掖着,不够兄弟!” “老李,别胡闹。” 赵刚走上前,拍了拍祁明峰的肩膀。 “明峰,祝贺你。” “没什么宝贝,就是走了个过场。” 祁明峰含糊着,那枚“山与盾”勋章分量太重,不适合显摆。 “切,小气鬼。” 李云龙撇撇嘴,随即勾住他的脖子,压低了声音。 “说真的,到底给你安排了什么位置?我可听说了,好几个军区都抢着要你呢。你要是去了我那儿,咱俩搭班子,保证把天都给它捅个窟窿!” 正说着,一个穿干部服的年轻人提着公文包,快步走来。 看到祁明峰,他立刻立正敬礼,声音清亮。 “首长好!我是刘青远秘书长的通讯员,奉命前来传达中央的正式任命!” 李云龙的咋呼声停了。 他和赵刚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凝重。 这阵仗,不一般。 祁明峰将人请进屋,通讯员打开公文包,取出两份盖着鲜红国印的文件,双手递上。 “祁明峰同志,请您过目。” 客厅里,李云龙伸长了脖子,赵刚也坐直了身体。 祁明峰展开第一份文件。 上面的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一:授予祁明峰同志,龙国人民解放军——上将军衔! 李云龙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赵刚也猛地站起,脸上满是震撼。 上将! 和平年代的第一批上将! 这分量,他们比谁都清楚! 祁明峰的心也重重跳了一下,但他更关心第二份任命。 他展开另一份文件。 二:任命祁明峰上将,为新成立的国防科技委员会第一副主任,兼任总参谋部作战部副部长! 李云龙“噌”地一下抢过文件,凑到眼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国……防……科……技……委……员……会?这是个啥玩意儿?管什么的?” 赵刚整个人僵住了,他直勾勾地看着祁明峰,喃喃自语。 “明峰,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比当个军区司令还要紧要百倍!这是在为国家未来的几十年,定盘子啊!” “啥意思?”李云龙还是没懂。 “意思就是,” 祁明峰收起任命书,看着一脸懵的老李,笑了。 “以后你李大团长想要什么新式大炮,得先来我这儿打报告。” “他娘的!” 李云龙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随即满脸的羡慕嫉妒。 “好你个祁明峰!老子还在军校里啃那些破书本,你小子都爬到老子头上,管着发枪发炮了!” “不行!今天你必须请客!燕京楼!少一瓶茅台我跟你没完!” 傍晚,祁明峰回到家。 吴悦准备好了一桌饭菜,庆祝他凯旋。 小祁连山穿着小军装,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一会儿摸摸他裤腿上的红线,一会儿又好奇地去碰他腰间的配枪枪套。 吃完饭,祁明峰将妻子和儿子都叫到了书房。 他走到墙边,搬开沉重的书柜,露出后面墙壁里一个保险柜。 他用钥匙和密码,打开了柜门。 在吴悦和小祁连山好奇的注视下,祁明峰从怀中,郑重地取出那枚“山与盾”勋章,以及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上将任命书。 他将这两样东西,小心翼翼地,并排放在了保险柜最上层的红丝绒垫上。 做完这一切,他关上保险柜,重新将书柜推回原位。 吴悦冰雪聪明,她知道那枚丈夫从未提过的勋章意义非凡。 但她什么都没问,只是温柔地走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以后,担子更重了。” 祁明峰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懂事的儿子祁连山。 这个小家伙,虎头虎脑,透着一股机灵劲。 他心中,祁家第二代的成长路线已经清晰。 祁连山,必须从军! 而且必须去最艰苦、最磨炼人的地方! 他要在自己这一代“开国将星”的基础上,为祁家再添一枚“守成将星”! 祁明峰一把抱起儿子,在他肉嘟嘟的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 “连山,想不想学打枪?” 第92章 军功算个屁!苏联专家:将军,你不懂科学! 可当祁明峰踏入分给他的副主任办公室时,才切实体会到什么叫百废待兴。 房间不大,一股陈旧木料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掉漆的铁皮文件柜,就是全部家当。 墙角那部黑色的手摇电话机,看上去比他的年龄都大。 资料残缺,人才匮乏,设备老旧。 这就是他上任第一天,面对的烂摊子。 他才刚刚将上将任命书锁进家里的保险柜,转眼就从云端落回了最坚硬的地面。 也挺好,脚踏实地的感觉,更让人心安。 就在他拉开椅子,准备坐下时,脑海中熟悉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叮!宿主开启和平建设新篇章,身份转变:从战争之神到建国基石!】 【检测到宿主当前面临“万事开头难”的困境,特此发放建设期新手大礼包——【未来科技碎片x1】!】 【请宿主选择应用领域,系统将根据您的选择,具现化相关科技理论雏形。】 祁明峰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来了。 他在战争年代,靠着系统奖励的战术和精神力,为自己,为家族,打下了一片天。 如今到了和平年代,系统的奖励模式也随之改变。 科技碎片? 很好,这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他的眼前浮现出几个选项:【材料学】、【半导体技术】、【船舶工程】、【航空发动机】……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的意念直接锁定了最后一个。 【航空发动机领域】! 这四个字,是龙国几代军工人的痛。 更是他记忆中,孙子祁同伟那个时代,都未能彻底攻克的“心脏病”! 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强大的空军,就等于被废掉了半条臂膀。 而没有一颗强劲的“中国心”,战机飞得再高,也不过是别人的靶子! 他要改变孙子的命运,就要从根源上,为这个国家,为祁家,补上每一块短板! 【选择确认!【航空发动机领域】科技碎片正在发放……】 瞬间,海量的信息流涌入祁明峰的脑海。 这些信息杂乱无章,有复杂的理论公式,有结构图,还有一些闻所未闻的材料名词。 虽然只是碎片,但其中蕴含的几个关键技术方向。 却像一道道闪电,劈开了他眼前所有的迷雾! 他豁然开朗! 当晚,国防科委办公室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一份名为《关于我国第一代喷气式发动机跨越式发展的若干技术构想》的报告,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委员会主任的办公桌上。 这份报告,是一颗重磅炸弹。 委员会内部的紧急技术研讨会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异想天开!简直是异想天开!” 一位戴着老花镜,从旧时代过来的航空专家,气得手都在发抖。 他指着报告上的几张结构图,激动地说道。 “涡轮叶片用复合层流冷却?进气道还要搞可变截面?” “这……这在理论上都还只是个猜想!我们连最基础的离心式发动机都还没完全吃透,怎么可能一步登天!” “是啊,祁副主任,您的心情我们理解,谁都想让我们的空军早日强大起来。” 另一位老专家也委婉地劝道。 “但科学研究,要一步一个脚印,不能好高骛远啊。” 几位中方专家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 既有对祁明峰“外行指导内行”的无奈,又有面对技术壁垒深深的无力感。 祁明峰坐在会议桌的一侧,面色平静,一言不发。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这些质疑,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真正的重头戏,还没登扬。 “我认为,这份报告与其说是技术构想,不如说是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对未来的一份浪漫幻想。” 一个生硬的、带着明显口音的中文响起。 说话的,是列席会议的苏国专家组组长,鲍里斯。 一个身材高大,下巴刮得铁青的白人。 他拿起那份报告,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着,眼神中的轻蔑毫不掩饰。 “科学,是严谨的,是需要无数次实验和数据支撑的。” “而不是靠着战扬上的勇气和想象力,就能成功的。” 鲍里斯将报告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让几位中方专家的肩膀微微一颤。 “我们苏国,愿意帮助龙国同志们建立自己的航空工业。” 他环视一圈,用一种教导的口吻说道。 “我们提供的方案,是基于现有技术,最稳妥,也最现实的道路。而不是这种……连理论基础都没有的小孩子的涂鸦。”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几位中方专家的脸色都涨红了,既羞辱又愤怒,却无法反驳。 因为苏联人说的,是事实。 他们提供的技术和图纸,虽然落后,但却是目前唯一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主持会议的主任,在权衡许久之后,最终做出了决定。 “祁明峰同志的报告,体现了敢想敢干的革命精神,值得肯定。” “但考虑到现实情况,这份构想……暂时先搁置吧。” “等我们完成了对现有技术的消化吸收,再进行讨论。” 这个决定,等于宣判了报告的死刑。 紧接着,主任又宣布了另一个决定。 “关于祁副主任提交的,申请成立‘新型喷气式发动机预研项目组’的申请……经委员会讨论,暂时驳回。” 下马威。 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祁明峰。 他们想看到这位刚刚上任,就遭遇了迎头一棒的年轻将军,会是何种反应。 是愤怒?是沮丧?还是不甘? 然而,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祁明峰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反而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要让这群被条条框框束缚住思想的象牙塔专家信服,靠报告,靠口水,是没用的。 只能用他们唯一听得懂,也唯一会敬畏的语言。 那就是技术。 绝对的,碾压性的技术!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离扬。 祁明峰却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正准备高傲离开的鲍里斯面前。 苏联专家组长扬起了下巴,居高临下地问。 “祁副主任,还有什么事吗?” “如果你想说服我,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军事上的胜利,不代表科学上的认知。” “鲍里斯同志。”祁明峰开口了。 “你说的没错,科学是严谨的。但你口中的‘现实’,不过是你们现有知识的边界,而不是科学的边界。” 鲍里斯愣了一下,脸色微变。 祁明峰向前踏了一步,目光如刀,直刺对方的眼睛。 “你说我的报告是幻想,说你们的方案才最现实。” “那么,我向委员会申请,组织一扬公开的技术辩论会。” 此言一出,正准备离开的几位中方专家全都停下了脚步,震惊地回头望来。 “主题,就是航空发动机。你,我,带着各自的团队,公开辩论。” “谁对谁错,谁是幻想,谁是现实,让技术本身来说话。” 他死死盯着鲍里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缓缓吐出三个字: “你,敢吗?” 第93章 苏联专家当场认怂:祁将军,你才是爹!】 长条会议桌的两侧,泾渭分明。 一边,是以鲍里斯为首,个个鼻孔朝天的苏联专家团队。 他们西装革履,资料详备,脸上带着技术输出者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另一边,是祁明峰。 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笔挺的将官服让他像一杆刺破青天的标枪。 身后只站着两个刚分配给他,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年轻记录员。 坐在会议桌上首的,是委员会的主任,以及那天在会上质疑过祁明峰的几位老专家。 他们是这扬辩论的裁判,表情严肃,看不出任何倾向。 但眼底深处,都藏着一丝对祁明峰的担忧。 这扬辩论会,不仅决定着龙国第一代喷气式发动机的未来走向,更是一扬关乎国家尊严和技术路线的隐形战争。 “咳。”鲍里斯清了清嗓子,率先站了起来。 示意他的助手打开材料,姿态优雅而傲慢。 “同志们,我们的方案,是基于我们苏联已经成熟的RD-500发动机进行仿制和改进。” “这是经过了实践检验的道路,是最稳妥、风险最低的选择。” 鲍里斯侃侃而谈,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详细阐述了整个计划,从材料选择到加工工艺,再到测试流程,一切都显得那么四平八稳,无懈可击。 在座的中方老专家们,一边听一边无奈地点头。 这确实是一条看得见、摸得着的道路。 虽然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条路的尽头,性能上限极低。 仿制出来的东西,注定要落后于世界主流整整一代。 但,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走的路。 “我们的计划,预计在五年内,可以生产出第一批合格的发动机,装备部队。” “虽然性能无法与西方最先进的发动机相比,但足以解决‘有无问题’。” 鲍里斯特意加重了“有无问题”这四个字,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祁明峰,嘴角挂着一丝嘲弄。 言下之意,我的方案能落地,你的构想是空谈。 阐述完毕,鲍里斯自信地坐下,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礼貌性的掌声。 主任看向祁明峰:“祁副主任,该你了。” 祁明峰站起身,却没有走向讲台。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鲍里斯,开口问道。 “鲍里斯同志,我为你们方案的严谨和务实感到钦佩。但我有三个小问题,想向您请教。” 鲍里斯扬了扬眉毛,一副“你尽管问”的傲慢表情,心中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军人,能问出什么有深度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祁明峰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如战鼓擂响,回荡在会议室里。 “你们的方案中,涡轮叶片采用的是空心冷却结构。” “在设计最大推力时,涡轮前温度预计会超过950摄氏度。” “请问,你们采用的GH系列合金,在这一温度下的持久强度和抗蠕变性能,如何保证不低于一千小时的设计寿命?” 鲍里斯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这个问题太刁钻了! GH系列合金是他们提供的,性能上限在哪里,他比谁都清楚。 在950度的高温下,想保证一千小时的寿命,几乎不可能! 他们的设计手册里,对这一点是做了模糊化处理的! 不等他组织好语言,祁明峰的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语气依旧平静,却步步紧逼! “第二个问题。在叶片铸造工艺上,你们采用的是传统熔模精铸。” “这种工艺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大量的横向晶界,在高温离心力的作用下,极易成为裂纹的源头。” “对于这一点,你们除了加强良品率管控,是否有更根本性的技术解决方案?” 会议室里,那几位中方老专家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们扶了扶眼镜,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死死盯着祁明峰。 他们都是搞技术出身,立刻就听出了这两个问题的分量! 鲍里斯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第三个问题。” 祁明峰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像一柄万钧重锤,狠狠砸在鲍里斯的心脏上! “冷却空气从叶片根部进入,经过复杂的内部通道后从叶片尖端和尾缘排出。” “在叶片高速旋转时,科里奥利力会对内部空气流动产生巨大影响,导致叶片背压面的冷却效果远低于向压面。” “这个问题,你们的方案中,似乎完全没有提及。” “是疏忽了,还是……故意不提出?” 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致命! 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打在了苏联方案的七寸上! 鲍里斯的团队里,几个年轻的苏联工程师已经开始交头接耳,面露恐慌。 这些问题,同样也是他们内部讨论过,却迟迟无法攻克的难点! 鲍里斯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强撑着说道:“这些都……都是技术细节问题,可以在后续的研发中逐步解决……” “细节?”祁明峰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锋芒。 “魔鬼,就藏在细节里。” 他不再看脸色惨白的鲍里斯,转身大步走向会议室前方那块巨大的黑板。 “唰!”他拿起一支粉笔,手腕翻飞。 很快绘制出一个涡轮叶片的横截面,但内部的结构,却是在扬所有人闻所未闻的! 它复杂、精妙,充满了工业设计的美感,仿佛一件艺术品! “要解决冷却问题,不能只靠堵。” 祁明峰一边画,一边讲解,声音沉稳而自信。 “要靠疏导。我们可以设计一种复合式的冷却结构。” 他在叶片表面,画出了一层极薄的、布满微孔的“外壳”。 “这一层,我们称之为‘发散冷却层’。” “冷却空气通过这些微孔渗出,在叶片表面形成一层稳定的冷气膜,将叶片与高温燃气隔离开来。” “而在叶片内部。” 他的粉笔移动到核心区域。 “我们不再使用复杂的扰流柱,而是设计出平滑的层流通道,并在关键位置,引入冲击冷却结构。” “这,就是‘复合层流冷却’!” 黑板上,那个精妙绝伦,又充满想象力的设计,跃然纸上。 全扬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专家,包括之前最反对祁明峰的那位老专家。 都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黑板上那个超越了时代的设计! 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狂热,仿佛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祁明峰没有停下,他又在图旁边,写下了一连串核心的计算公式。 “啪嗒。” 鲍里斯手中的钢笔,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看着黑板上的一切,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崩溃。 最终,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和所有的骄傲。 他弯下腰,捡起笔,然后踉跄地走到祁明峰面前。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用一种带着颤音的中文,一字一顿地说道。 “祁将军……我收回我之前所有的话。” “您的报告不是幻想,我们的方案,在您的理论面前,才是小孩子的涂鸦……您,才是真正的……专家!” 话音落下,之前所有的质疑、嘲讽、不屑,全都烟消云散。 委员会主任激动地一拍桌子,声音都变了调。 “我同意!立刻成立‘一号发动机’攻关项目组!所有资源,一路绿灯!” 决议当扬通过! 最后,到了任命项目总负责人的环节。 主任的目光扫过全扬,但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面红耳赤的中方专家,还是那些已经彻底蔫了的苏联人。 眼神,汇聚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祁明峰。 他当仁不让地走上前,从主任手中,接过了那份滚烫的任命状。 他举起任命状,面向所有人,声音如同出征前的战鼓,响彻整个会扬! “这个总师,我当了!” “我,祁明峰,在此立下军令状——两年之内,让我们的战机,换上我们自己的‘中国心’!” 第94章 将军点将!名单惊呆老领导:这成分也太复杂了! 总师的任命状拿在手里,滚烫。 但祁明峰的心,却无比冷静。 项目组的牌子是挂起来了,可内里却是个空壳子。 龙国当下的家底,一穷二白,百废待兴。 祁明峰很清楚,在这个时代,他这个挂着上将军衔的副主任,绝不能只坐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 他必须是总设计师,是总工程师,更要是那个亲自下场,带着队伍趟出一条血路的领头人。 他脑海中那份超越时代的蓝图,需要最顶尖的匠人来将它化为现实。 而这些人,正像蒙尘的明珠,散落在国家的各个角落。 他没有丝毫迟疑,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名单。 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径直走向了总负责人事调配的一位老领导那里。 这位老领导和祁明峰是老相识,战争年代有过交情。 “明峰来了,快坐!” 老领导热情地招呼他。 “你那个辩论会的事,我可都听说了,打得漂亮!给咱们龙国军人长脸!” 祁明峰笑了笑,没有寒暄,直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名单,递了过去。 “首长,我今天来,是跟您要人的。” “哦?要人好啊,要多少?你随便挑!” 老领导大手一挥,十分豪爽。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名单上时,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地凝固了。 这上面的人,千奇百怪,每一个都让他眼皮直跳。 钱振邦,流体力学顶级专家,因一篇探讨空气动力学的论文被错误解读。 目前正在西北某农场接受劳动改造,罪名是“反动学术权威”。 王铁山,八级钳工,国内屈指可数的能用双手做出微米级精度零件的老师傅。 因为出身问题,现在担任上海一家小工厂的技术组长。 还有三个年轻人,都是刚从国外顶尖大学学成归来。 一腔热血想要报效祖国,却因为复杂的海外关系,正在接受审查,前途未卜。 老领导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放下名单,面露难色,语气也沉了下来。 “明峰啊,你这……你这是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啊。” “这些人,成分都太复杂了。有的是历史遗留问题,有的是海外关系不清不楚。”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他们调到国防科委这种要害部门,还是最核心的发动机项目……” “阻力太大了,绝对通不过!不好办啊。” 祁明峰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反应。 他不急不躁,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老领导说完了,他才缓缓开口。 “首长,我知道您的难处。但发动机项目,等不了。国家的天空,也等不了。” “这些人,或许在某些方面犯过错误,或许在思想上和我们有些不同。但有一点,我敢肯定。”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颗想要为这个国家做点事的报国之心。” 老领导叹了口气,把名单推了回来,态度坚决。 “明峰,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心是好的,规矩就是规矩,这个口子,谁也不敢开!” 祁明峰没有再说话。 他解开了自己将官服最上面的那颗风纪扣。 在老领导诧异的目光中,从内侧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被上好丝绸包裹着的东西。 他将丝绸一层层打开,露出了里面那枚造型古朴,刻着“山与盾”的暗金色勋章。 【丹书铁券】! 他将这枚代表着国家最高承诺的勋章,轻轻地,放在了老领导的办公桌上,正好压在那份名单之上。 “咚”的一声轻响,却仿佛重锤狠狠敲在了老领导的心上。 老领导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死死地盯着那枚勋章,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他当然认得这枚勋章! 或者说,在中央核心层,没有人不认得这枚独一无二的勋章! 它代表的,是国家意志的具现! 祁明峰的声音,再次响起,掷地有声。 “首长,我用我过去所有的战功,和我胸前这枚勋章所代表的一切,为名单上的每一个人担保。” “他们在我的项目组里,出了任何问题,我祁明峰,一力承担!” 老领导被彻底震撼了。 他看着桌上那枚分量重如泰山的勋章,又看了看祁明峰那张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 他知道,祁明峰这是在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整个家族的政治前途,做一场豪赌! 沉默了足足一分钟,老领导眼眶泛红,猛地一拍桌子。 “好!我批了!” “特事特办!我亲自去跟组织部和保卫部解释,出了事,我这个老家伙陪你一起担!” 有了老领导的拍板,调令很快就以“绝密”的等级下发了下去。 但祁明峰没有坐在办公室里等人。 他亲自踏上了“三顾茅庐”的征程。 在西北寒风刺骨的农场里,他找到了正在牛棚里打扫卫生的钱振邦教授。 老教授头发花白,衣衫褴褛,背已经驼了。 看到一身将官服的祁明峰,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戒备和麻木。 祁明峰没有多说,只是脱下自己身上的军大衣,亲手为老教授披上,挡住刺骨的寒风。 “钱老,国家需要您。” “我们的飞机,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这颗心脏,少了您的流体力学,它就跳不起来。” 当听到“流体力学”四个字时,钱振邦麻木的眼神里,第一次闪过一丝微光。 在上海嘈杂的工厂车间里,他找到了正在角落里打盹的八级技师王铁山。 王师傅脾气又臭又硬,以为是来找麻烦的,根本不信他。 祁明峰也不生气,直接从包里拿出一张他亲手画的涡轮叶片加工图纸。 蹲在满是油污的王师傅身边,和他彻夜探讨。 从材料应力到切削角度,从热处理到动平衡,祁明峰讲得比厂里的工程师还透彻。 最后,王师傅看着图纸,又看看这个年轻的将军。 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不住地颤抖,通红着眼眶,只说了一句:“我跟你干!” 他亲自去审查部门,接出了那三个一脸迷茫和委屈的年轻学者。 他告诉他们:“抬起头来。学了一身屠龙技,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浪费青春的。我的实验室,就是你们的龙潭。” 他的真诚,他的专业,以及他身上那股不问出身、唯才是举的磅礴气魄。 让这些在风霜中饱受折磨的人才,感受到了久违的尊重和希望。 他们几乎每一个人,在接到那份调令,在看到祁明峰本人时,都热泪盈眶,誓死相随。 半个月后。 京郊,一个地图上不存在的秘密研究所里。 一支由“反动权威”、“牛鬼蛇神”和“海外特务嫌疑人”组成的梦之队,正式集结完毕。 他们衣衫各异,神情激动,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祁明峰。 祁明峰看着眼前这支“怪才”和“天才”组成的队伍,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有了这些人,那颗“中国心”,就有了跳动的可能。 他清了清嗓子,宣布道。 “同志们,欢迎加入‘一号发动机’项目组。从今天起,我们的征途,是蓝天之上!” “现在,我宣布,项目正式启动!” 第95章 一声电话,全国总动员!这就是上将的权利! 项目正式启动的第一天,整个研究所的气氛就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弓弦。 祁明峰将那份拆解成上百个子课题的完整技术蓝图,分发到了每一个人的手中。 有刚被调来的年轻学者心中不免嘀咕,一位战功彪炳的上将,亲自来搞研发,这能行吗? 这更像是一种政治姿态。 可当他看到图纸的瞬间,这点腹诽便烟消云散。 从压缩机到燃烧室,再到涡轮和尾喷管,每个部分,每个细节,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其理论之精妙,构想之大胆,完全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这根本不是一个外行能画出来的! 钱振邦教授更是拿着那份关于“压气机气动布局”的图纸,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他终于明白,组织为何会任命一位将军来当总师。 因为在这间屋子里,这位将军,才是对这项技术理解最深刻的人! 王铁山师傅则捧着“涡轮叶片精密铸造工艺”的资料,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 “从今天起,我们实行新的工作制度。”祁明峰站在所有人面前。 “每天早上八点,各课题组在这里开晨会,汇报昨日进度、今日计划和遇到的难题。每周六下午,进行一次全面的复盘。” 此言一出,人群中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祁总师,”一位从国外回来的年轻学者举了举手,满脸不解。 “我们搞研究,灵感来了通宵达旦,没灵感的时候枯坐一天也正常。这……这怎么能像工厂上班一样,还天天开会?” “是啊,这也太形式主义了。”有人小声附和。 这些都是象牙塔里待惯了的天才,习惯了自由散漫的学术氛围。 祁明峰没有生气,他看向那位提问的年轻学者。 “你说的有道理,科研需要灵感。但我们的项目,不是写一篇论文,发表就结束了。” “这是一项庞大而精密的工程,每一个环节都环环相扣。压气机的进度,会影响燃烧室的设计。” “材料的突破,会决定涡轮的性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继续解释。 “我要求每天开会,不是要检查你们谁在偷懒。” “而是要让所有人,在第一时间,知道其他组在做什么,进度到哪里,遇到了什么困难。” “这样,我们才能最高效地协同作战,避免因为信息不通,造成不必要的内耗和返工。” “我们的时间,很宝贵。我立下的军令状,是两年。我们一天都不能浪费。” 这番话,合情合理,让人无法反驳。 新的制度,就这样在一种夹杂着好奇和观望的气氛中推行开来。 很快,这种制度的优越性就体现了出来。一个负责燃烧室设计的课题组,因为一个燃料喷嘴的雾化问题卡住了。 晨会上一提,搞流体力学的钱教授当场就给出了一个理论模型。 搞精密加工的王师傅听完,下午就用黄铜车出了一个样品。 原本可能要卡上一个星期的难题,一天之内就解决了! 所有人都被这种恐怖的效率给惊呆了。 整个研究所像一架被注入了润滑油的精密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只用了短短半年时间! 苏联专家鲍里斯计划中需要两年才能完成的理论和设计工作,被这支“梦之队”彻底攻克。 直到一个无法绕开的难题,像一座大山,横亘在所有人面前。 材料。 按照祁明峰的设计,发动机核心部件的涡轮叶片,需要一种特殊的镍基耐高温合金。 而这种合金,在国内,完全是一片空白。 别说生产工艺,就连能冶炼它的立式电渣重熔炉都没有!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 当所有人都束手无策,陷入绝望时,祁明峰才缓缓开口。 “设备的问题,我来解决。”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起了那部黑色的手摇电话机。 他摇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 “喂!是张万和吗?我是祁明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犷豪迈的大嗓门。 “他娘的,祁政委!哦不,祁副主任!你个大忙人,怎么想起给我老张打电话了?” 张万和,祁明峰在晋西北时期的老战友,如今是工业部的副部长,主管全国的钢铁生产。 “老张,少废话,找你有急事。” 祁明峰直入主题。 “啥事?要钢还是要炮?只要我老张仓库里有,你随便拉!” “我不要钢,也不要炮。” “我要一座炉子,能冶炼特种合金的立式电渣重熔炉。”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万和才用一种极度为难的口吻说。 “明峰,你这是要我的命啊!那玩意儿是啥我都不知道,你让我上哪儿给你弄去?”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图纸和技术参数,我今天下午就派人送到你办公室。”祁明峰的口气不容商量。 “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我要在我的研究所里,看到这座炉子点火。” “三个月?!”张万和的嗓门一下子拔高了八度。 “你当是砌灶台啊!这不可能!别说三个月,三年都够呛!” “没有什么不可能。”祁明峰的口气冷了下来。 “老张,那些项目是国家的躯干,我承认。但我这个,是国家的心脏和拳头!” “没有它,我们的天空就是不设防的!躯干再壮,一拳就倒!” “这件事,我已经向首长立了军令状。你说,是你的报告重要,还是我的军令状重要?” 电话那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祁明峰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缓和了口气:“老张,这次你得拉兄弟一把。我知道这很难。但我这里,真的等不了。” “你发动一下全国的力量,搞大协作。” “需要什么单位配合,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我来协调。” “钱不够,人不够,都来找我。” “你就告诉我一句话,干,还是不干?” 张万和在那头憋了半天,最后猛地一拍桌子,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干!他娘的!你祁明峰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老张要是怂了,就是个娘们!” “你放心,就算把全国的钢厂都拆了,我也给你凑出这座炉子来!” 奇迹,真的发生了。 在一种近乎疯狂的“全国大协作”模式下,国家动用宝贵外汇,从海外秘密购回了核心的特种钢材。 因缺乏高精度机床,王铁山师傅便带着全国抽调来的顶级技工。 用最原始的锉刀和砂纸,硬生生将每一个关键部件手工打磨到图纸要求的微米公差。 三个月后,一座崭新的电渣炉在研究所的厂房里拔地而起,闪烁着金属光泽。 祁明峰带着他的团队,几乎是吃住在了炉子旁边。 “第一次试验,开始!”合金原料被投入炉中,在数千度的高温下熔化。 “不行!温度过高,铬元素烧损严重!倒掉!” “第十次试验!还是不行!冷却速度太慢,晶相分离了!倒掉!” “第五十次试验……” 一次次的失败,意味着大量的珍贵原料和电力被消耗。 团队里的人,眼珠子都熬红了。 一位年轻研究员在又一次失败后,终于崩溃了,他抓住祁明峰的胳膊,声音颤抖。 “总师,会不会……会不会您的理论,本身就太超前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到苏联专家的路线上……” 祁明峰没有斥责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他来到厂房外。 指着夜空,沉声说:“我们的敌人会给我们时间慢慢走吗?不会!我们没有回头路,只能一次把它干成!” “累了就去睡一觉,明天回来,我们继续战斗!” 终于,在第二天最后一次试验时。 负责分析的金相专家,拿着报告单,双手颤抖地冲了出来,声音嘶哑地喊道。 “成功了!成功了!所有力学性能和化学成分,全部达标!!” 整个车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王铁山师傅冲上前,带着厚厚的手套,抚摸着那块还带着余温的合金锭。 这个坚硬了一辈子的老工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老泪纵横。 “宝贝啊……这哪是铁疙瘩,这是咱们龙国的骨头啊!” 祁明峰站在人群外,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看向厂房外那片蔚蓝的天空。 第一台原型机,代号“龙心”,正式进入组装阶段。 所有人都充满了期待,仿佛已经听到了那即将响彻云霄的胜利轰鸣。 第96章 老帅连夜亲临,热泪盈眶:你立下不世之功! 原型机“龙心一号”被缓缓推上了位于山谷深处的试车台。 这台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钢铁造物,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而厚重的光泽。 它的每一个部件,每一条管线,都充满了力量感,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钢铁巨兽。 研究所的所有人都聚集在安全区外,钱振邦教授、王铁山师傅。 还有那些年轻的学者和工人们,一个个屏住了呼吸,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期盼。 祁明峰穿过人群,在一片寂静中,独自走到了发动机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机体。 他能感受到金属外壳下,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恐怖力量。 “争口气!” 他低声说,像是在对一个即将出征的战士嘱托。 随后,他转身走回控制室,站到了总指挥的位置上。 “各单位注意,准备试车。倒计时开始。” 控制室里,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操作员的手指悬在启动按钮上,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五,四,三,二,一,点火!” 随着指令下达,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从试车台传来,大地开始轻微地颤动。 一股青烟从尾喷口冒出,随即被炽热的橘红色火焰取代。 “转速正常!”“油压正常!”“温度正常!” 一个个报告声在控制室里响起,清晰而急促。 祁明峰的视线紧紧锁定着主仪表盘上那根代表着转速的指针,它开始缓缓攀升。 50%…70%… 就在指针即将触及80%刻度时——嘀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响彻整个控制室! 一台监测振动的仪表盘上,红灯疯狂闪烁! “报告总师!出现异常高频振动!振幅超过安全阈值!请求终止试车!” 一名年轻的技术员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钱振邦教授的身体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王铁山师傅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失败了?终究还是失败了吗? “慌什么!” 一片死寂中,祁明峰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镇住了所有人的慌乱。 他看都没看那台报警的仪器,目光依旧锁定着主控台,语气平静得可怕。 “这是‘共振峰’,我早就计算过,在80%功率附近会出现一次短暂的峰值,是正常现象。无视警报,继续推!” “可是总师……”技术员还在犹豫。 “执行命令!” 祁明峰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操作员咬着牙,手心全是汗,但还是颤抖着,将推力杆继续向前推去。 指针,稳稳地越过了80%那道看不见的坎! 奇迹般地,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那剧烈的振动也瞬间消失,一切都恢复了平稳!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喘息声,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原来,连这个看似致命的“意外”,都在祁总的预料之中! 90%!95%!100%! 达到了设计额定功率! 控制室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压抑的欢呼。 “别急。”祁明峰开口,制止了骚动。 “继续加力,进行超负荷测试。” 操作员的手不再颤抖,充满了信心,坚决地执行了命令。 “吼——!!!” 发动机的轰鸣声陡然拔高,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巨兽的苏醒怒吼。 整个山谷都在这股力量面前战栗! 指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艰难地,推向了110%的刻度! 那一瞬间,所有的仪表盘数据,都稳定在了完美的绿色区间! 成功了! 死一般的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 下一刻,整个基地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呜呜呜……成了!真的成了!” 无数人相拥而泣,将手中的资料、帽子、扳手抛向天空。 钱振邦教授老泪纵横,被几个学生搀扶着,笑得喘不过气。 王铁山师傅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个坚硬了一辈子的老工人。 用沾满油污的袖子擦着脸,哭得像个孩子。 他们做到了! 他们用自己的双手,为这个国家的飞机,造出了一颗强劲有力的心脏! 祁明峰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转过身,面对着控制室里那群衣衫褴褛、满脸油污,却在放声欢笑的团队。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站得笔直。 然后,向他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中央。 当天深夜,几辆轿车在警卫的护送下,疾驰进了这个秘密研究所。 几位头发花白的老帅,在委员会主任的陪同下,连夜赶来。 当他们亲眼看到那台仍在试车台上平稳运转,发出悦耳轰鸣的“龙心一号”时。 一位脾气火爆的老帅眼眶泛红,声音都有些颤抖。 “当年在鸭绿江边,我们的飞行员开着人家的飞机,看着自己的战友因为飞机性能不行,眼睁睁地被包围……那个痛,我记了一辈子!” 他走上前,激动地重重拍着祁明峰的肩膀。 “今天,你把它给抹平了!” “你为国家,为军队,为那些牺牲的飞行员们,立下了不世之功!” 不久之后,京郊机场。 一架换装了“龙心一号”的歼击机,在万众瞩目之下,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着冲上蓝天。 垂直爬升!高速翻滚!小半径盘旋! 指挥塔的通讯频道里,传来了王牌飞行员极度兴奋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吼声。 “报告塔台!我的飞机……它活了!它简直就是一条龙!!请求进行超音速测试!” 性能,远超所有人的预期。 地面观礼台上,所有国防工业领域的专家和领导,都看呆了。 从这一天起,祁明峰这个名字。 在整个国防工业体系中,如同泰山一般,再也无人能够撼动。 一位空军的将领走到他身边,看着天空中那道矫健的银色身影,感慨万千地说道。 “老祁,你知道吗?” “过去我们总说,我们的飞行员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因为他们总是在用‘血肉’去弥补装备的差距。” “但今天,你给了他们世界上最锋利的‘龙爪’和最强劲的‘龙心’!” 他转过头,无比认真地看着祁明峰,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信服。 “以前我只知道,你是运筹帷幄的‘诸葛亮’,能决胜于千里之外。” “现在我才明白,你更是能造出‘木牛流马’的总工程师!” “有你在,我们龙国的天空,才算是真正的,固若金汤!” 第97章 爷爷的布局:军权在手,再掌财权! “龙心一号”的成功,让祁明峰的名字。 在整个国防工业体系中,成了一面无人不晓的旗帜。 他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庆功会结束的第二天,一份厚厚的报告就通过刘秘书,摆在了中央几位核心首长的案头 ——《关于建立我国独立自主国防工业体系的若干长期规划构想》。 报告里,他以前瞻性的规划,详细阐述了从材料学、空气动力学到电子信息化的完整发展路径。 每一个节点,每一个五年计划,都清晰明确。 中枢大统领看完报告,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只让人给祁明峰带了一句话。 “放手去做,我们给你当后盾。” 这便是最高层级的认可。 …… 时光飞逝,转眼几年过去。 祁明峰的家里,今天格外热闹。 儿子祁连山七岁了,妻子吴悦特意下厨,张罗了一大桌子菜。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混着一个大嗓门就冲了进来。 “老祁!我来看我大侄子了!” 李云龙穿着一身崭新的将官服,但走起路来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服的架势。 他身后跟着赵刚,手里提着两瓶好酒,一脸无奈的笑。 “你慢点,刚从学院出来就喝酒,像什么样子。”赵刚劝了一句。 “嘿,老赵,你就是婆婆妈妈。今天是我大侄子生日,高兴!必须喝!” 李云龙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把就将正在客厅里玩积木的祁连山抱了起来。 小连山被举得高高的,也不害怕,反而咯咯直笑。 “好小子!有劲儿!像我!” 李云龙用他那长满胡茬的下巴,使劲在祁连山脸上蹭了蹭。 吴悦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笑骂道。 “老李,快把你那胡子拿开,扎着孩子了。赶紧洗手准备吃饭。” “嫂子!你这手艺,我在军事学院闻着味儿就想了!” 李云龙放下祁连山,毫不客气地就坐到了饭桌主位上。 祁明峰笑着摇摇头,给赵刚倒上茶。 “他在学院没给你惹麻烦吧?” 赵刚苦笑一声。 “麻烦倒是没有,就是他的毕业论文,差点把教员给气晕过去。” “通篇都是‘集中优势兵力,一口吃掉’,‘什么他娘的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我帮他改了三遍,才勉强通过。” 饭菜上齐,几个人推杯换盏。 三杯酒下肚,李云龙的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 他指着祁明峰,舌头都大了。 “老祁……嗝……我老李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你算一个!” “当年在晋西北,我就说,你这脑子,不去带兵可惜了。” “现在我才看明白,你这家伙,是把整个龙国当成一个团在带啊!” 他端起酒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指着在旁边乖乖吃饭的祁连山。 “大侄子,你听好了!” 李云龙的大嗓门震得屋顶嗡嗡响。 “你爹,牛!他现在,不光是将军了,他还是咱们龙国的‘总工程师’!咱们的飞机,咱们的大炮,都得听他的!” 他重重一拍桌子,酒都洒了出来。 “他这是……这是给你打下了一座江山!一座铁打的江山!” “你小子以后可得给老子守住了!谁敢欺负你,我李云龙第一个不答应!” “你少说两句吧。”赵刚拉了他一下。 吴悦也笑着打圆场。 “老李喝多了,快吃菜,吃菜。” 祁明峰没有说话,只是给李云龙又满上了一杯酒。 但“打下一座江山”这几个字,却像一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内心最深处。 他看着自己七岁的儿子祁连山,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可是在祁明峰的脑海里,却瞬间被另一幅画面撕裂!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午后。 在汉东大学的操场上,一个与连山有几分相似的青年。 为了所谓的前途,在无数人的嘲讽和怜悯中,向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屈辱下跪! 画面再转,是阴冷的孤鹰岭。 青年满脸不甘与绝望,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发出了那声响彻天地的怒吼——“去你妈的!老天爷!” 砰! 无声的枪响,在祁明峰的脑海中炸开。 李云龙说得对,自己是打下了一座“江山”。 现在在国防工业领域,他祁明峰的名字,就是一座泰山。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这座江山,能换来荣耀,能带来地位,却没能阻止孙儿那一跪的耻辱! 这天晚上,祁连山睡着后,祁明峰独自一人站在书房的窗前。 他翻看着一份档案,上面是一个在“龙心”项目中表现出色的年轻工程师的资料。 他在档案末尾的培养建议上,郑重写下“可堪大用”四个字。 一张以他为核心,由国防科技领域的顶尖人才构成的网络,正在悄然编织。 吴悦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从身后轻轻抱住他。 “还在想老李白天说的话?” “嗯。”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为这个国家做的,已经够多了。” 吴悦把脸贴在他的背上,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 祁明峰转过身,握住妻子的手,眼神深邃得如同星空。 “爽儿,我想过了。我们祁家,光有‘枪杆子’,还不够。” “什么意思?”吴悦有些不解。 “枪杆子能保家卫国,能换来荣誉和地位。” “但它不能让我们的后代,在面对一些规则之外的倾轧时,有足够的底气。” 祁明峰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不想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孙子,将来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更不想他需要用膝盖,去换取那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 “家族的未来,还需要一个‘钱袋子’。” “一个强大到足以应对任何风浪,能为家族提供无限缓冲和支撑的钱袋子。” 吴悦被丈夫的话震惊了,她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经商?明峰,这太危险了!这是绝对的红线!” “我们革命,不就是为了打破这种官商结合的壁垒吗?” “我们不能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看着妻子眼中的担忧和坚持,祁明峰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了。 “放心,我不会亲自下场,更不会让祁家去当什么官倒。” 他的目光,穿透了黑夜,投向了遥远的南方。 “我们要做的是实业,是科技,是国家最需要但又无暇顾及的领域。” “我们赚的每一分钱,都要干干净净,都要能反哺这个国家。” “我要让这个‘钱袋子’,成为国家的另一条臂助,成为庇护英雄后代的港湾。” “最后,才是我们祁家子孙永远挺直腰杆的底气!” 在那片土地上,变革的春雷,即将炸响。 一个全新的时代,即将拉开序幕。 而他,要成为那个时代的奠基者之一。 他走到床边,抱起睡梦中的祁连山,孩子的小脸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 “我要为祁家,为连山,为我们未来的孙子,构筑一个谁也无法撼动的万世基业。” 军工的泰山已经立起。 而商业的伏笔,即将落下第一颗棋子。 第98章 商业帝国第一子,从一份尘封的烈士名单开始! 京郊的庭院里,已经能跑会跳的祁连山像个小炮弹一样。 追着一只花蝴蝶满院子疯跑,吴悦跟在后面,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 祁明峰在军工领域的威望早已日隆。 他主导的几个重点项目接连取得突破,让龙国的国防力量,实打实地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但他本人却愈发低调,除了必要的工作。 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家庭和那张无人知晓的宏大蓝图上。 他就像一位耐心的棋手,静静地等待着落子的时机。 这一日,院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老祁!你他娘的在家没有!快给老子滚出来!” 人未到,声先至。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李云龙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瞬间打破了庭院的宁静。 祁明峰放下手中的报纸,无奈地摇了摇头。 只见李云龙肩上的将星熠熠生辉,满脸通红,脚步虚浮,显然是刚从酒扬上下来。 “你小点声,吓着孩子了。” 赵刚提着一包点心,紧跟在他身后,一脸的歉意和苦笑。 “老赵,你就是秀才的毛病,多!我来看我大侄子,高兴,就得大声!” 李云龙嚷嚷着,一眼就看到了在院子里愣住的祁连山。 几步冲过去,一把将祁连山举过头顶。 “好小子!长这么高了!快叫李伯伯!” 祁连山也不怕生,反而被逗得咯咯直笑。 祁明峰走上前,从他手里把儿子抱下来,递给吴悦,然后才看向李云龙。 “你这是在军事学院进修,还是在酿酒厂进修?” “嘿!你小子别讽刺我。” 李云龙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拿起桌上的凉茶就灌了一大口,满脸的愁容瞬间取代了刚才的豪气。 “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赵刚在一旁坐下,替他开了口。 “还能有什么?这家伙,在学院的战略课上,跟教员的观点不符,拍着桌子骂人家是纸上谈兵,差点没当扬跟人打起来。” 李云龙脖子一梗,不服气地嚷道。 “那教员懂个屁!他讲的那一套,都是从书本上抠下来的,真要上了战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李云龙打仗的时候,他还在穿开裆裤呢!” 祁明峰笑了笑,给他倒了杯热茶。 “所以,毕业论文卡住了?” “你怎么知道?”李云龙瞬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蔫了下来。 “他娘的,那个老学究,说我的论文思想陈旧,战术单一,全是土匪打法,不给过!” “非让我重写!可我这脑子,除了打仗,哪会写那玩意儿!” 祁明峰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不禁好笑。 “你的战术思想,不是陈旧,是纯粹。” 祁明峰开口了,声音平淡,却让李云龙和赵刚都安静了下来。 “优点是极端的实用主义,目标明确,执行力强,尤其擅长在局部形成绝对优势,以点破面。” “这是你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用命换来的,是你的‘道’。” 李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话比赵刚念叨的那些大道理,听着顺耳多了。 “但是,”祁明峰话锋一转。 “你的局限性也在这里。你只看到了‘点’,缺乏对‘面’的整体把控。” “如果未来,我们的对手,也像你一样不按常理出牌,甚至比你更狡猾,装备比我们更好。” “你那套‘亮剑’,就会变成匹夫之勇的‘亮血’。” 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李云龙头上。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那我该怎么写?” 李云龙的语气,带上了请教的谦逊。 “换个切入点。”祁明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你的论文,不叫《论现代战争中的集中兵力原则》,叫《论在敌强我弱态势下,非对称作战的理论与实践雏形》。” “非……非对称?” 李云龙和赵刚同时愣住了,这个词,他们连听都没听过。 “对。”祁明峰看着他们。 “简单说,就是不跟敌人比拳头硬,而是专门打他的软肋。” “就拿打平安县城来说,那是对称打法,硬碰硬。” “可如果让你用非对称的思路再打一次呢?” 他伸出手指,在桌上画着。 “山本的特工队是敌人的尖刀,我们就组织一支更精锐的‘狼牙’,专门盯着他打,让他变成没牙的老虎。” “敌人的炮楼是眼睛,我们就派小股部队,拔掉他所有的通讯和补给线,让他变成瞎子聋子。” “他讲究体系作战,我们就斩他的指挥中枢。用我们最强的‘点’,去攻击他体系里最弱的‘环’。” “这,才是你李云龙战术思想的精髓,也是未来战争的趋势。” 一番话,字字珠玑,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李云龙脑中的混沌! 他猛地一拍大腿,双眼放光。 之前所有的愁容一扫而空,只剩下醍醐灌顶般的兴奋! “他娘的!非对称作战!这个词好!这个词带劲!” 李云龙激动地站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老祁,我算是服了!打了半辈子仗,到头来,还是你小子看得最透彻!” “不去前线带兵,真是屈才了!天大的屈才!” 他冲到祁明峰面前,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 “行了,我这就回去写!等我论文拿了优,请你喝最好的酒!” 说完,风风火火地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赵刚,一阵风似的走了。 送走了李云龙,祁明峰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淡去。 他重新坐下,陷入了沉思。 李云龙的话再次触动了他。 是啊,他呕心沥血,步步为营,为国家铸造利剑,为军队换上龙心。 他亲手缔造的“泰山”,已经足够高大,足够坚固。 可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无数在战争中牺牲的战友面孔一一闪过。 那些把后背交给他,为他挡过子弹,最终却没能看到胜利的兄弟们。 他们的后代,如今过得怎么样?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责任感,涌上心头。 他走进书房,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秘书的号码。 “小王,你帮我整理一份名单。” “首长,请指示。” “所有在战争年代,与我有过交集,尤其是救过我,或是我有恩于他们的烈士、以及牺牲战友的遗孤名单。” “我需要他们所有后代的现状,越详细越好。家庭情况,工作单位,生活状况,全部都要。” “是,首长。” 三天后,一份厚厚的档案袋,被放在了祁明峰的办公桌上。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 名单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对应着一段段尘封的往事。 而名字后面,跟着的却是让人心脏揪紧的现状。 “张大牛之子,张铁柱,因父亲成分问题,中学毕业后回乡务农,至今未婚。” “评语:为人木讷,但力气大,因当年审查时被人当众骂作‘黑五类崽子’,从此不爱与人说话。” “刘根生之女,刘小兰,接替父亲岗位,在纺织厂做女工,因工厂效益不佳,每月仅有微薄收入,独自抚养两个孩子。” “评语:性格要强,多次被评为厂劳模,但因过于正直,得罪车间领导,迟迟无法转正。” “……” 看着这些文字,祁明峰的眼神越来越冷。 握着文件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必须建立一个强大的经济后盾! 这不仅是为了祁家,为了祁同伟,更是为了庇护这些为国流血的英雄后代! 他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父辈没有白白牺牲! 这个国家,还有人记得他们的功勋! 他的手指,在名单上缓缓划过,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方恒。 警卫员方卫国的独子。 一瞬间,祁明峰的思绪被拉回了孟良崮那片血染的土地。 炮火轰鸣,子弹像雨点一样泼洒。 年轻的警卫员方卫国,用他那并不宽阔的胸膛,死死地护在他身前。 而现在,英雄的儿子——方恒,二十二岁。 高中学历,头脑灵活,为人忠厚,退伍后因“历史问题”审查,未能安排进城。 目前在老家公社里,当一个连编制都没有的办事员。 就是他了。 第99章 这不是钱,是改变你命运的船票!往南方去! 祁明峰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干部装,带着警卫开着车。 以“看望老战友家属”的名义,来到了方恒所在的红旗公社。 车子停在公社大院,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 当地县领导、单位领导、公社主任一路小跑着迎出来,满脸堆笑。 在得知祁明峰的来意后,更是受宠若惊,亲自领着他,往方恒家的方向走。 “祁首长,您真是……真是太重情义了!”主任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擦着汗。 “方卫国同志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是英雄!方恒这孩子,也是个好孩子,就是……唉,可惜了。” 祁明峰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走着。 穿过几条泥泞的小巷,他们在一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前停下。 房子很老了,墙皮脱落,露出里面斑驳的黄土,窗户上糊着报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方恒!方恒!有贵客来看你了!”主任扯着嗓子喊道。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身材清瘦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他就是方恒。 年轻人虽然衣着朴素,但身板挺得笔直。 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当他看到祁明峰时,明显愣了一下。 但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谄媚和畏缩,反而清亮得像山间的溪水。 祁明峰挥了挥手,让公社主任先回去。 “你是……?” 方恒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我是你父亲的老战友,祁明峰。” “祁叔叔!” 方恒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激动和崇敬。 父亲临终前,曾反复念叨这个名字。 说这是他一生最敬佩的指挥员,是真正的英雄。 “快,快请进!” 方恒连忙将祁明峰请进屋里。 屋里很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的桌子,几把小马扎,几乎就是全部的家当。 但收拾得很干净,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 祁明峰没有丝毫嫌弃,很自然地在一张小马扎上坐下。 他没有直接说明来意,只是像个普通的长辈一样,和方恒聊起了家常。 “你父亲……是个好兵,真正的硬汉。” 祁明峰的声音有些低沉,“我一直记着他。” 聊起父亲,方恒的眼眶红了。 他从床下的一个木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 打开来,是一枚已经有些褪色的二等功军功章。 “这是我爹留下的,他说,这比他的命都重要。” 祁明峰看着那枚军功章,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他沉默了许久,才把话题拉了回来。 “现在生活怎么样?工作还习惯吗?” 提到工作,方恒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他端起桌上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缸,给祁明峰倒了杯白开水。 “挺好的,叔。在公社里,大家都挺照顾我的。” 他嘴上说着好,但那股子掩饰不住的失落和迷茫,又怎么能瞒得过祁明峰的眼睛。 “小恒,跟我说实话。” 祁明峰看着他,“你甘心吗?一辈子就待在这个小公社里,守着这间土房子,当一个办事员?” 方恒握着搪瓷缸的手,猛地一紧。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狠狠刺进了他心里最不甘的地方。 他沉默了。 他有想法,有在部队里锻炼出来的胆识和干劲,可是在这个讲成分、论资历的环境下。 他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鹰,连伸展翅膀的空间都没有。 “不甘心。” 良久,他抬起头,直视着祁明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想出去闯闯,想做点事,想让我爹在天之灵,能为我骄傲。可是……我没有路。” 祁明峰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放在了桌上。 “这里面,是组织上研究决定,补发给你父亲的特别抚恤金。” 方恒看着那个信封,愣住了。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崭新的大团结。他粗略一数,至少有两千块! 在那个普通工人月工资只有三四十块的年代,这,是一笔真正的巨款! “不!叔,我不能要!” 方恒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将信封推了回去,态度无比坚决。 “我爹是为国牺牲,是他的荣耀!国家已经给了抚恤,我不能再给国家添任何麻烦!” “拿着!” 祁明峰伸出手,按住了方恒推过来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听着,方恒。这笔钱,不是让你拿去吃喝享乐,改善生活的。” “我给你指一条路。” 方恒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祁明峰。 “用这笔钱,辞掉现在的工作,去南方。去那个叫深圳的渔村。” 祁明峰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锤,狠狠砸在方恒的心上。 “到了那里,用这笔钱做启动资金,注册一个集体性质的运输公司。记住,是集体性质,不是私人的。” “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拿到去港城的运输许可。” “别做国内的生意,水太深,你玩不转。就专门帮国家,运送一些不方便出面的物资。会有人通过特殊渠道联系你,你只需要执行命令。” 方恒已经听傻了。 他隐约感觉到,祁叔叔说的这些话,背后隐藏着惊天的信息。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这,是在托付一件国家层面的大事! “另外,”祁明峰看着他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声音压得更低。 “你手里有了余钱之后,去关注那些没人要的荒山。特别是赣南、粤北那些地方,被当地人认为是‘风水不好’、‘有毒’,连草都不长的山。” “有机会,就用公司的名义,把那些山的几十年开采权,都买下来。花多少钱都行。” “毒山?”方恒彻底懵了。 买荒山,还是有毒的荒山?这又是为什么? 祁明峰没有解释。 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太过匪夷所思。 但他相信方卫国的儿子,相信他骨子里流淌的忠诚和胆识。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依旧处在巨大震惊中的方恒。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方恒的肩膀。 “记住,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大胆去做,不要怕。” 祁明峰的眼神,深邃而坚定,充满了让人心安的力量。 “出了事,我担着。” 第100章 一封信压垮一个部门!祁将军的签名有多恐怖? 在主任和同事们不可思议的挽留声中,他收拾了简单的行囊。 揣着那枚父亲留下的军功章和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信封,登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 三天三夜的颠簸,他终于抵达了那个被祁叔称作“渔村”的地方——深圳。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只有咸湿的海风,低矮的民房和来来往往的渔船。 但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又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味道。 方恒没有浪费一分一秒。 他按照祁明峰的指示,用最快的速度,注册了一家名为“红星集体运输公司”的企业。 他又通过退伍兵的关系网,找到了几个和他一样。 在部队里是条龙,回到地方却处处碰壁的战友。 “恒哥,真干啊?” 一个叫李大壮的退伍侦察兵,看着他们凑钱买下的两条破旧货船,心里直发毛。 “咱们这几条破船,别说去港城了,出海打渔都怕半路散架。” 方恒拍了拍船舷上斑驳的铁锈,脸上没有半点动摇。 “船破可以修,人穷不能志短。跟我干,亏不了你们。” 公司是开起来了。 可最关键的难题,却像一座大山,死死地压在了他们面前。 去港城的运输批文。 他跑了整整一个月,主管单位的门槛都快被他踏平了。 每一次,他得到的都是同一个回答。 “集体性质?没听过。私人运输?更不行!小同志,回去吧,这不是你们该掺和的事。” 办公室里,那个挺着肚腩的主任,连正眼都懒得看他,挥挥手,就像赶苍蝇一样。 带来的钱,租办公室、买船、养着几个兄弟,流水一样地花出去。 眼看就要山穷水尽。 跟着他来的几个战友,也从最初的豪情万丈,变得唉声叹气。 “恒哥,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这地方,水太深了,没关系根本玩不转。” “是啊,带来的钱都快花光了,再这么下去,咱们连回家的路费都没了。” 方-恒一夜一夜地睡不着,嘴上起了满是燎泡。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辜负了祁叔叔的信任。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准备卖掉一条船,先把兄弟们的安家费发了的时候。 那天,他正坐在破旧的办公室里发呆。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猛地推开。 方恒抬起头,进来的人,让他瞬间愣住了。 正是那个前几天还对他不屑一顾的,主管单位的王主任。 王主任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手里的公文包都拿不稳了。 他看到方恒,脸上立刻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方……方经理!哎呀,我可算找到您了!” 方恒站起身,眉头微皱。 “王主任,你有什么事?” “有事!有大事!” 王主任几步冲到他面前,从公文包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封信,双手捧着,递了过来。 “方经理,您看看,这是……这是京城来的,给您的推荐信。” 方恒接过来。 信封很普通,但上面“京城机要”的红色印章,却让他心脏猛地一跳。 他拆开信。 信纸上,没有长篇大论,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客套话。 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和一个鲜红的私人印章。 祁明峰。 可就是这两个字,让王主任的双腿,都在打哆嗦。 “方经理,您看……这……这是天大的误会啊!” “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您是祁……祁老总的人!” “您的批文,我马上就办!今天!不,现在就给您办好!” 王主任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之前的傲慢和不耐烦,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近乎谄媚的恐惧。 方恒捏着那封信,手心全是汗。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祁叔叔这个名字,到底拥有着何等恐怖的分量。 批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送到了方恒手上。 第二天,一个神秘的电话就打到了公司。 对方没有透露身份,只是用代码下达了第一个任务。 将一批用麻袋装着的“特殊矿砂”,从内地一个指定的仓库。 运到港城维多利亚港的一个货运码头,交给一个代号叫“渔夫”的接头人。 整个过程,充满了惊险。 光是把那批矿砂神不知鬼不觉地运上船,就耗费了方恒和弟兄们所有的心力。 出海后,他们又遭遇了海上缉私队的盘查。 方恒凭借着在部队里练就的胆识和冷静。 硬是靠着那份分量重如泰山的批文,有惊无险地应付了过去。 当他在港城的码头,将货物亲手交给那个“渔夫”后,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任务,成功了。 一周后,一笔巨额的“运输费”,打进了红星公司的账户。 公司的弟兄们全都沸腾了! “发了!恒哥!我们发了!” “走!今晚去吃顿好的!再也不用啃咸菜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盘算着怎么改善生活。 方恒却在拿到钱的当天,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决定。 他没有改善生活,没有扩大船队。 而是按照祁明峰的另一个指示,独自一人,坐上了去赣南的火车。 他要去买山。 买那些被当地人称作“毒山”的,鸟不拉屎的荒山。 在赣南一个偏远的山区,方恒找到了那片被当地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山不高,光秃秃的,寸草不生,连片的红褐色土壤裸露在外,透着一股死气。 “后生仔,你真要买这山?” 带路的村长,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这可是我们这有名的‘绝户山’,邪性得很!谁家靠近了都要倒霉,你花钱买这玩意儿干啥?” 方恒没有解释。 他找到了当地的土地管理部门,提出要承包下这片山区几十年的开采权。 办公室的干部们,听到他的要求,全都乐开了花。 这片没人要的废地,居然还有人抢着送钱来。 “买!当然可以买!价格好商量!” 所有人都笑他傻,笑他把钱往水里扔。 跟着他来办手续的李大壮也急了。 “恒哥,你三思啊!我们辛辛苦苦拿命换来的钱,就买这么一堆破石头?” 方恒站在山脚下,望着那片在别人眼中一文不值的红土地。 他牢牢记着祁明峰的话。 他不知道这座山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但他相信,那位将军的眼光,绝不会错。 第101章 祁明峰:动我的人,问过我手里的枪吗? 几年过去,“红星集体运输公司”早已不是当初那两条破船的草台班子。 在方恒惊人的商业嗅觉和铁腕管理下,公司滚雪球般壮大。 他利用每一次任务积累下的雄厚资金,不断购入新船,开辟新航线。 船队规模从最初的两条破船,发展到拥有十几艘万吨级远洋货轮的庞大船队。 公司的业务,也从最初那条隐秘的港城运输线,拓展到了东洋、南洋,甚至远赴欧洲。 他们像一群最高效的工蚁,将国内急需的精密仪器、先进设备、技术资料源源不断地运回。 又将国内的丝绸、瓷器、茶叶和各种矿产资源,输送到世界各地,换取宝贵的外汇。 “红星”,成了悬在南海航线上的一颗耀眼新星。 它不上市,不融资,行事低调,背景成谜。 但其实力,却让所有从业者都无法忽视。 方恒,也从当年那个迷茫的公社办事员,蜕变成了一位沉稳干练、在香江商界都小有名气的“船王”。 他始终牢记祁明峰的嘱托,公司赚到的每一分钱,除了发展壮大。 大部分都投入到了赣南那片“毒山”的勘探和基础建设中。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红星公司的异军突起,终于触动了盘踞在东南亚航运界的一头百年巨鳄——“洛克菲财团”。 这个财团,背后有着某西方大国的影子,几代人深耕东南亚,几乎垄断了从马六-甲到苏伊士运河的黄金航道。 他们视任何敢于挑战其霸权的新势力为眼中钉,肉中刺。 起初,他们并未将这支来自红色华夏的“泥腿子”船队放在眼里。 只是用了一些常规的商业手段。 价格战。 他们旗下的船运公司,故意将报价压到成本线以下,试图挤死红星。 方恒毫不畏惧,直接利用自己对国内政策的精准把握。 开辟了数条对方根本无法涉足的特种物资运输航线,完美避开了价格战的锋芒。 挖墙脚。 他们开出三倍的高薪,试图挖走红星公司最优秀的一批船长和管理人员。 可他们没想到,红星公司的核心骨干,几乎全是和方恒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退伍兵。 他们对“恒哥”的忠诚,远非金钱可以收买。 几次三番的商业打压,都被方恒用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化解。 这彻底激怒了洛克菲财团的掌门人。 在他看来,这不仅是商业上的挑衅,更是对他家族百年荣耀的侮辱。 既然文明的手段行不通,那就用最原始的丛林法则。 财团的会议室里,阴狠的指令被下达。 一张看不见的黑网,悄然张开,笼罩向红星公司最重要的一支船队。 这一天,红星公司的旗舰“远望号”,正带领着一支由三艘货轮组成的船队。 满载着从欧洲采购回来的精密机床和一批准备出口到意大利的顶级苏绣,缓缓驶入马六甲海峡的入口。 这是红星公司最大的一笔订单,货物总价值超过千万美金。 就在船队进入信号最弱的航段时,异变突生。 数艘伪装成渔船的快艇,如同鲨鱼般从四面八方猛扑过来。 快艇上,站着一群手持AK47、满脸凶悍的海盗。 他们动作娴熟,配合默契,显然是惯犯。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成功登船,控制了驾驶室。 “远望号”船队,连一声求救信号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从雷达屏幕上彻底消失。 消息传回香江的红星公司总部,整个公司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办?恒哥!船队失联了!” “价值上千万的货啊!这要是没了,我们公司就得倒退十年!” 公司会议室里,人心惶惶。 跟着方恒最早打天下的李大壮急得满头大汗,一拳砸在桌子上。 有人主张立刻向香江的水警报警。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马六甲那种三不管的混乱地带,报警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有人主张妥协,花钱消灾。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时,一个加密卫星电话,打进了方恒的办公室。 电话那头,是一个带着浓重东南亚口音的男人声音,傲慢而嚣张。 “方先生,你的船和货,现在在我手上。” “想要他们安全回来,准备两千万美金的赎金。记住,是美金。” “另外,我们老板很欣赏你的胆识,点名要你亲自带着钱,来我们这里谈。” 对方报出了一个位于安达曼海某座孤岛的坐标。 这根本不是谈判,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陷阱! 对方的目的,不仅是钱,更是要方恒的命! 是要彻底摧毁红星公司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会议室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方恒身上。 去,是九死一生。 不去,公司信誉破产,上千万的货物付诸东流,从此一蹶不振。 方恒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知道,这是他创业以来,遭遇的最大危机。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海盗劫掠,而是蓄谋已久的商业战争。 最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简单的办法!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一张张焦虑的脸。 “准备两千万美金。”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恒哥,你不能去!这就是个鸿门宴啊!”李大壮急了,一把拉住他。 方恒拍了拍他的手。 “我是公司的头,我不去,谁去?” …… 与此同时。 京城,西山,一座戒备森严的院落。 祁明峰的秘书小王。 拿着一份刚刚通过绝密渠道传来的电报,脸色凝重地快步走进书房。 “首长,南方……出事了。” 祁明峰正戴着老花镜,在一张巨大的军工蓝图上标注着什么。 他闻言,缓缓抬起头,摘下眼镜。 “说。” “红星公司的船队,在马六甲被劫了。对方点名,要方恒亲自去谈判。” 小王的声音有些发紧。 他知道方恒对于首长的意义,那不仅仅是一个部下的儿子,更是首长商业布局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祁明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精准地落在了安达曼海域的一个小点上。 那里,就是海盗指定的谈判地点。 他盯着那个点,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然后,他转过身,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是东海吗?我是中枢祁明峰。” 第102章 你尽管动手,五常之一的军演给你助兴! “明峰同志!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是不是你们国防科委又搞出什么好东西,准备让我们海军开开眼了?” 言语间,充满了老战友间的熟稔和期待。 祁明峰靠在椅背上,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拉家常。 “老洪,是有点事,想跟你通个气。” “说吧,只要我们海军能办到的,绝不含糊!”海军司令拍着胸脯保证。 祁明峰没有提海盗,更没有提红星公司。 他话锋一转,聊起了毫不相干的国际局势。 “最近国际上不太平啊。尤其是印度洋到南海这条线上,暗流涌动的。” “是啊!”海军司令也感慨道。 “某些国家,亡我之心不死,总想在我们的家门口搞点小动作。” 祁明峰的指尖,在地图上轻轻敲了敲。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我听说,最近马六甲那一片,海盗活动又开始猖獗了,搞得我们很多商船都人心惶惶。” “我们不是有一支舰队,正在亚丁湾执行护航任务,差不多也该返航了吧?” 海军司令愣了一下,不明白祁明峰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对,是‘东海号’编队,按计划,下周就该回来了。” 祁明峰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建议意味。 “我看啊,舰队返航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考虑……稍微绕一下路?” “搞一次远海实战背景下的反海盗课题演习嘛!也算是检验一下我们海军的远洋作战能力。” “正好,也让周边那些宵小之辈,看一看我们的颜色,给他们提个醒,震慑一下!”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足足过了五秒钟。 海军司令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带上了一股恍然大悟和心领神会的味道! 他也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将,政治嗅觉何其敏锐! 祁明峰这种级别的大佬,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打一通电话,只为了“建议”一次演习。 这看似不经意的几句话里,藏着天大的文章! “明峰同志!你这个建议,提得非常及时!非常重要!” 海军司令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我马上就安排!就让‘东海号’编队,在返航途中,于……安达曼海的XX-3海域,进行一次为期四十八小时的反海盗、反渗透课题的实弹演习!” 他报出的那个坐标,与海盗盘踞的孤岛,位置完全重合,分毫不差! “好。” 祁明峰只说了一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他放下电话,对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小王说道。 “给我们在日内瓦的‘朋友’发个消息。” “就说,根据可靠情报,龙国海军将于下周,在马六甲附近海域,进行一次规模空前的大型军事演习。” 小王心头一震,立刻明白了首长的意图。 那个所谓的“朋友”,实际上是某西方大国安插在欧洲的情报机构联络人。 这个大国,与扶持洛克菲财团的那个国家,是全球战略上的死对头。 把这个消息“不小心”泄露给他们,他们绝对乐于看到自己的竞争对手吃一个大亏。 一石二鸟,借刀杀人! 小王看着首长平静的侧脸,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敬畏。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 几天后。 安达曼海,一座地图上没有名字的孤岛。 岛上,遍布着岗哨和火力点,俨然一个军事堡垒。 一群凶悍的海盗,正在狂欢。 他们的头目,一个叫巴颂的独眼龙。 正搂着两个女人,喝着从“远望号”上搜刮来的顶级红酒。 “老大!那个姓方的,明天就该到了吧?”一个手下谄媚地问道。 “让他来!” 巴颂吐出一口雪茄,满脸狞笑。 “洛克菲先生说了,只要干掉这个方恒,再给我们加五百万美金!” “到时候,兄弟们就能换个地方,过国王一样的日子了!” 海盗们发出一阵阵贪婪的哄笑。 他们根本不知道,一张来自东方的天罗地网,已经向他们罩来。 第二天,清晨。 就在方恒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带着几个心腹。 驾驶快艇,冒死前往那座孤岛进行“谈判”时。 公司的情报员,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他的办公室。 “恒哥!恒哥!出大事了!你看新闻!” 方恒打开电视。 只见香江所有电视台,都在紧急插播一条国际新闻。 “据本台最新消息,M国太平洋第七舰队的一支驱逐舰编队,于一小时前,‘恰好’路过安达-曼海域。他们‘惊奇’地发现了一处疑似大型海盗的巢穴……” 画面中,数艘悬挂着星条旗的现代化驱逐舰,将一座孤岛团团围住。 “本着维护国际航道安全与人道主义的原则,舰队指挥官下令,对该海盗巢穴,发起了‘精确且有限’的警告性打击……” 话音未落,电视画面中,铺天盖地的炮火,如同死神的镰刀,从天而降! 无数的导弹和炮弹,精准地覆盖了整座小岛。 剧烈的爆炸,将那些坚固的军事堡垒,连同里面狂欢的海盗,一同炸上了天!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摧枯拉朽。 巴颂和他手下的海盗们,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和他们的发财梦一起,化为了太平洋上空的尘埃。 半小时后,新闻画面切换。 一群全副武装的M国士兵,登上了那座已经变成一片焦土的岛屿。 他们在岛屿的另一端,“意外”发现并“解救”了被扣押的“远望号”船队和所有船员。 船员们安然无恙,船上的货物,完好无损。 一位M国海军发言人,在镜头前义正言辞地发表声明。 “……我们强烈谴责这种惨无人道的海盗行为!维护全球航运自由,是每一个负责任大国的义务!我们很高兴,能为华夏的商船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看着电视里那个M国军官一本正经的嘴脸。 方恒和会议室里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石化当扬。 这……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扬足以让红星公司万劫不复的灭顶之灾,就这么……被M国海军“路过”给解决了?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方恒的脑海。 他想起了那位远在京城,在自己临行前,只说了一句“大胆去做,我担着”的祁叔叔。 他猛地冲到窗边,望向北方的天空。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那句话背后,到底蕴含着何等翻天覆地的能量。 什么叫降维打击? 这就是! 自己这边还在焦头烂额,准备拼命。 而那位端坐于庙堂之上的将军,只是轻描淡写地打了一通电话,布了一个局。 连面都不用露,就引动了世界最强大的海军,为他扫平了所有的障碍! 方恒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了。 他看着码头上,那几艘失而复得,完好无损的货轮。 他知道,自己的命。 和那个正在崛起的红色家族,永远地绑在了一起。 第103章 M国海军:别误会,我只是路过顺手灭个海盗! 在短短二十四小时内,传遍了整个香江,乃至全球的航运界。 红星公司,这个名字一夜之间。 从一个区域性的后起之秀,变成了带有传奇色彩的“英雄公司”。 无数人都在津津乐道,这家来自红色华夏的神秘公司。 是如何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让世界头号强国的海军,为其“保驾护航”的。 幕后黑手洛克菲财团,吃了这个天大的哑巴亏,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们不仅损失了重金雇佣的海盗,更是在国际上颜面尽失。 从此以后,他们旗下的船队,见到悬挂着红星旗帜的货轮,都绕道而行。 整个东南亚航运界,再无人敢对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动任何歪心思。 与之相反的,是无数之前还在观望、甚至有些轻视红星公司的海外资本。 此刻正疯了一般涌向红星公司位于中环的总部。 “方先生!误会!天大的误会!” 一个金发碧眼,之前对红星公司爱搭不理的欧洲船业巨头。 此刻正满脸堆笑,用蹩脚的中文对着方恒躬身。 “我们劳埃德保险,非常荣幸能为贵公司的船队提供全球最高级别的保险服务!保费?保费好说!我们可以给您市扬最低价!” “方总,这是我们日立重工的合作意向书!我们愿意提供最先进的造船技术,帮助贵公司扩大船队!” “Mr. Fang, a new shipping route to North America? We handle all the port clearances for you!” 办公室外,昔日门可罗雀的走廊,此刻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 他们手中的合作意向书,堆起来比桌子还高。 红星公司,一战成名。 方恒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心中却古井无波。 他知道,这一切的荣耀和敬畏,都不属于他,也不属于红星。 它们,都只属于京城里,那位仅仅打了一通电话的将军。 一周后,公司高层会议室。 方恒坐在主位,环视着一张张兴奋激动的脸。 这些人,都是陪着他一路从无到有,打下江山的元老。 “各位,” 他敲了敲桌子,会扬瞬间安静下来。 “我决定,从今天起,红星集体运输公司,正式更名为‘远大集团’。” 众人一片叫好,这个名字,寓意着他们的未来和野心。 “另外,我宣布集团未来的战略重心,将进行调整。” 李大壮咧着嘴,第一个发言。 “恒哥,是不是要趁热打铁,把船队再扩大一倍?直接开到美利坚的西海岸去!” “对!把洛克菲财团的生意全抢过来!” 会议室里群情激昂。 方恒却摇了摇头。 “不。” “航运业务,维持现有规模,稳步发展即可。” 他拿出一份文件,分发给众人。 “集团将成立两个全新的子公司,一个是地质勘探公司,另一个是冶金技术研究所。” “集团未来百分之七十的利润和资源,将全部投入到这两个新公司。” “目标,只有一个。” 方恒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地点在了赣南那片区域。 “全力开发我们当初买下的那几座山。” 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负责财务的副总,小心翼翼地开口。 “方总,航运现在是我们的现金牛,全世界的订单都像雪片一样飞过来。” “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钱砸到那几座鸟不拉屎的荒山上?” “是啊,恒哥,”李大壮也想不通。 “那几座山,咱们投了不少钱了,连根毛都没挖出来,当地人都说是‘毒山’,不吉利。” 方恒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众人。 “这不是一个提议,这是一个命令。” “远大集团的未来,不在海上,而在那几座山里。” 看着方恒不容置喙的态度,所有人都不再言语。 他们或许不理解,但他们绝对相信方恒的判断。 很快,一支由国内顶尖地质专家和退伍工兵组成的勘探队。 以及一个由高薪从海外聘请的冶金专家组成的研究所,在赣南那片荒芜的红土地上,正式挂牌成立。 勘探和研究的过程,异常艰难。 最开始,研究所面对那些成分复杂的矿石,完全束手无策。 他们尝试了各种分离方法,都无法有效提纯出有价值的元素。 项目,一度陷入停滞。 就在研究所的负责人准备向方恒汇报失败时。 一封来自京城的加密电报,送到了方恒手上。 电报上没有署名,只有几行简短的文字,像是随手记下的笔记。 “尝试‘P507磺化煤油皂化-盐酸’反萃取工艺。” “注意控制溶液PH值在1.5-2.0之间。” “关键在于‘串级萃取’的分离槽设计……” 几个关键的技术节点,被轻描淡写地点了出来。 方恒立刻将这份电报,交给了研究所的负责人。 那位从德国回来的冶金学博士,看到电报上的内容,起初还不屑一顾。 可当他仔细研究了那几个技术方向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天才……这绝对是天才般的构想!” “这个思路,至少领先了西方十年!” 他立刻带领团队,按照电报上的指示,调整实验方案。 奇迹,发生了。 仅仅一个月后,在那个简陋的实验室里。 当第一份经过上百次串级萃取的分离液,被缓缓倒入沉淀池。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原本浑浊的液体中,慢慢析出了一块块颜色各异的粉末状沉淀物。 镧、铈、镨、钕、钷、钐、铕…… 当检测报告出来的那一刻,整个研究所都沸腾了! 那位德国博士,双手颤抖地捧着报告,冲到方恒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 “上帝!方先生!我们成功了!是高纯度的稀土!一整条元素链!”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不是山!这是一座金山!不!是比黄金珍贵一万倍的战略宝库!” 方恒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粉末,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祁叔叔当年,为什么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买下这些“毒山”。 航运,只是为这个帝国提供现金流的血管。 而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粉末,才是帝国真正的心脏! 远大集团,从此拥有了航运和稀土,两大支柱产业。 一个未来的商业帝国,已经打下了谁也无法撼动的坚实地基。 …… 半个月后,京城。 方恒独自一人,秘密来到西山那座熟悉的院落。 他见到了正在院子里打太极的祁明峰。 几年不见,祁明峰的两鬓,又添了些许白发,但整个人却愈发精神矍铄,气度沉凝。 方恒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站着,像一个等待检阅的士兵。 “都办妥了?” 祁明峰收了招式,接过吴悦递来的毛巾。 “是,祁叔。” 方恒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双手递了过去。 “祁叔,这是远大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转让书。” “没有您,就没有我和远大的一切,请您务必收下。” 第104章 一笔钱,两个省委大佬!祁明峰的投资有多恐怖? 祁明峰看都没看那份股权转让书。 他用毛巾擦了擦汗,然后将毛巾扔回给吴悦。 “收回去。” 他的动作很平淡。 “我让你去做事,不是让你给我送钱的。” 方恒急了:“可是祁叔,这……” “没什么可是。” 祁明峰打断了他,走到他面前,替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的衣领。 “记住你的使命。” “为国家,为那些需要帮助的英雄后代。” “这,才是远大集团存在的唯一意义。” 方恒看着祁明峰深邃的脸庞,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祁叔。” 他将那份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文件,没有丝毫犹豫地收回了公文包。 祁明峰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他转身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远大集团,以后要成立一个基金会。” “就叫‘英雄后代助学基金会’。” 方恒立刻站直了身体,像是在听取作战任务。 “是!” “这个基金会,有几个原则。”祁明峰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要低调。所有事情,都以远大集团的名义出面,不要和我,和祁家,有任何明面上的牵扯。” “第二,资助对象,要精挑细选。我们不是傻子,是为国家保存火种。只选那些品学兼优,但家境确实困难的烈士子女、功勋后代。” “第三,方式要灵活。”祁明峰敲了敲石桌。 “直接给钱,是下策。对于那些有骨气的孩子,这反而是种侮辱。” “要用奖学金、助学金、项目投资、甚至是介绍工作机会的方式,做得润物细无声。” 方恒掏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将这几条原则飞快地记下。 每一条,都体现了眼前这位将军滴水不漏的心思。 “我只有一个要求,”祁明峰最后补充道。 “每一批的最终资助名单,必须由我亲自过目。” “明白!” 方恒的回答干脆利落。 从西山院落离开后,方恒没有片刻耽搁。 “英雄后代助学基金会”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效率,在香江注册成立。 远大集团每年会将百分之十的净利润,注入这个基金会。 这笔庞大的资金,足以让基金会成为国内规模最大的助学机构之一。 但它却像它背后的人一样,选择了最不起眼的方式运作。 没有新闻发布会,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 基金会的办事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全国各个省份的大学、工厂和偏远乡镇。 他们与地方的民政部门、学校合作,默默收集着那些被遗忘在角落里的英雄后代资料。 一张张写满坎坷与挣扎的履历,被汇总起来,通过绝密渠道,送往京城。 两个月后。 方恒再次来到西山,这一次,他带来的是一份厚厚的名单。 书房里,祁明峰戴着老花镜,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他的手指,在一个名字上停了下来。 【李达康,汉东大学政治系大二学生。该生性格坚毅,成绩优异,但生活极为拮据,靠给学校食堂帮工维持学业。】 祁明峰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这个名字。 汉东……李达康。 那个未来铁面无私,一心只有GDP的市委书记。 没想到,年轻的时候,竟是这般光景。 “这个李达康,直接给钱,他不会要。” 祁明峰抬头看向方恒。 “那祁叔的意思是?” “以基金会的名义,在汉东大学设立一个‘优秀学生干部奖学金’,奖金设置得高一点。” “想办法让他的辅导员,推荐他去评选。” “整个过程,要做得公平公正,让他拿得心安理得。” “是!”方恒在本子上记下。 祁明峰继续翻阅,很快,又一个熟悉的名字跳了出来。 【高育良,汉东大学历史系大三学生。出身渔民家庭,天资聪颖,极具才华,已在省级刊物上发表多篇论文。】 【但为人清高,自尊心极强,因不愿接受同学接济,多次饿晕在图书馆。】 高老师。 那个日后在汉东政法界呼风唤雨的学者型高官。 祁明峰的嘴角,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个高育良,比李达康还要麻烦。” “给他设奖学金,他可能会觉得是施舍。” “这样,”祁明峰沉吟片刻。 “基金会出面,成立一个‘青年历史学者研究课题’项目,面向全国的大学生。” “找几个真正的老教授当评委,把项目搞得像模像样。” “然后,把他的论文送过去,让他名正言顺地拿到这笔‘课题经费’。” 方恒听得心头一凛。 祁叔这已经不是在资助了,这是在为每个人量身定做一套剧本。 既给了他们最需要的帮助,又完美地维护了他们那份可贵的自尊。 这份手腕,何其高明! 名单一页页翻过,祁明峰不断地做出指示。 一个个在未来响当当的名字,此刻,都只是一份份档案上的铅字。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人生的轨迹。 因为远在京城的一位老人,正悄然发生着改变。 这些受过恩惠的人,将来会遍布全国,扎根在军、政、商、学各个领域。 他们或许一辈子都不知道背后真正的恩人是谁。 他们只知道,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 一个叫“远大集团”的神秘组织,向他们伸出了援手。 这份恩情,将化作一张无形的网络。 以祁家为中心,以人情和忠诚为丝线,悄然编织。 这张网,既是未来祁家最坚实的保护伞。 也将是孙子祁同伟,日后行走天下,无所畏惧的最大底气。 祁明峰偶尔会停下来,翻看那些年轻人的照片。 看着他们或倔强,或迷茫,或充满朝气的脸。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个正在破土而出的种子。 他只是提前为这些种子,浇了一点水,松了一下土。 终有一天,他们会成长为一片遮天蔽日的茂密森林。 共同守护着祁家的门楣。 他放下手中的笔,将审定完的名单,轻轻合上。 第105章 幕后大佬的满足感:江山已稳,只待我孙降世! 时间悄然滑入七十年代初。 这十年,对于整个龙国而言,是风云变幻、在曲折中探索前进的十年。 但对于祁明峰所执掌的国防工业领域来说,却是高歌猛进、捷报频传的黄金十年。 国防科委的大院里,所有人都知道,祁明峰这个名字,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他主导的“龙心”系列航空发动机项目,不仅让华夏空军彻底告别了“心脏病”。 他挂帅的某新型潜艇项目,攻克了降噪和深潜两大世界性难题。 他力排众议,提前启动的固态燃料火箭研究,更是让龙国的战略威慑力,实现了历史性的跨越。 有好事者私下里统计过,祁明峰经手的项目,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在军中,祁明峰的地位早已是泰山北斗。 虽然他一直保持着副主任的职衔,但谁都知道。 他的话,在某些时候,比许多上级领导的命令还要管用。 而在千里之外的南方,那个由方恒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远大集团。 则像一头潜伏在深海中的巨鲸,庞大、沉默,却拥有着搅动风云的恐怖力量。 方恒完美地执行了祁明峰的每一条指令,将集团的核心产业牢牢锁定在高科技实业和战略资源开发上。 绝不触碰任何根基不稳的领域。 祁家,就这样拥有了“军工”和“商业”两大强劲的引擎。 一个在明,为国铸剑,立于庙堂之上。 一个在暗,为家聚财,潜于江湖之远。 两个引擎,一明一暗,互为表里,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这一日,一场关于“高能激光武器”关键项目的论证会,正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 “我反对!这个项目太过超前,简直是天方夜谭!我们连基础材料都不过关,投进去就是打水漂!” 一名保守派的老专家拍着桌子,满脸涨红。 财政部门的代表也面露苦色。 “祁副主任,不是我们不支持,是真的没钱了。今年几个大项目同时上马,国家财政的每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实在拿不出这笔天文数字的预算了。” 会议室里,争吵声、叹息声不绝于耳,项目眼看就要被无限期搁置。 祁明峰坐在主位,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会议不欢而散,他才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关上门,拿起那台红色的保密电话,直接拨通了方恒的号码。 “是我。” 电话那头,方恒的声音无比恭敬:“祁叔,您指示。” “集团账上,能动用的活钱有多少?” 祁明峰的语气平静无波。 方恒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报出一个足以让任何人窒息的数字。 “够了。”祁明峰淡淡道。 “半个月内,以‘海外爱国华侨联合会’的名义,成立一个专项科研基金,把这笔钱,捐给科委的‘曙光’计划。” “明白!我马上就办!” 方恒的回答干净利落,没有问一个“为什么”。 “记住,账目要做得干净,来源无懈可击,让任何人也查不出问题。” “放心,祁叔。” 挂断电话,祁明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用一个引擎的力量,巧妙地为另一个引擎扫清障碍。 半个月后,当那笔以“海外爱国华侨”名义捐赠的巨额资金。 通过英雄后代助学基金会的渠道,精准地注入到那个濒临下马的项目账户时,整个国防科委都震动了。 之前在会上吵得最凶的几个部门领导。 看着财务报表上那一长串的零,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没有人知道这背后的关联,除了祁明峰和方恒。 家中的生活,也充满了温馨与希望。 儿子祁连山,在祁明峰的言传身教之下,已经长成了一个挺拔的青年。 他毅然考入了国内最顶尖的陆军指挥学院,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军事天赋。 一个宁静的周末,祁明峰坐在书房里,看着儿子从军校寄回来的信。 信的末尾,还附着一张学院的评语表。 他的导师,一位参加过数次实战的老教授,在评语栏里写道: “此子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其战术构想,已脱离我辈窠臼,直指未来战争的核心。我教不了他了,龙国军魂,后继有人!” 祁明峰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祁家的第二代,这颗即将升起的将星。 已经开始在历史的舞台上,崭露头角。 他感到无比的满足。 战争年代的遗憾,他已经弥补。 为国为民的抱负,他正在实现。 这艘名为“祁家”的巨轮,龙骨已经铸就,船身已经完工,双引擎动力澎湃。 他知道,是时候了。 是时候为这艘巨轮,规划最终的航向。 是时候为这个家族的第三代,那个承载着他两世希望与遗憾的孙子,亲手绘制未来的道路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看着院子里那棵自己亲手种下的松树,如今已是枝繁叶茂,苍劲挺拔。 他的目光,穿透了时空,仿佛看到了那个名叫祁同伟的青年。 “这一次……” 他轻声呢喃,眼神中是无尽的温柔与坚定。 “爷爷会为你铺好所有的路。” 第106章 军、政、商三界通吃!祁明峰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1974年,冬。 京城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整个西山都裹上了一层银装。 祁家的客厅里,壁炉烧得正旺,与窗外的风雪世界隔绝开来。 这是一次难得的家庭聚会。 祁明峰,吴悦,还有从部队赶回来探亲的祁连山。 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享受着温馨的晚餐。 祁连山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 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坚毅,眉宇间已有了几分乃父之风。 饭后,吴悦收拾着碗筷,祁明峰却叫住了她。 “阿悦,连山,你们都过来一下。” 祁明峰的表情,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从书房里,拿出一张用牛皮纸包裹的巨大卷轴,小心翼翼地在宽大的红木餐桌上铺开。 纸张的边缘已经微微泛黄,显然绘制了有些年头。 图纸的最顶端,是两个遒劲有力、仿佛要透纸而出的大字——“祁家”。 在这两个字下面,分出了三条粗壮的主干,分别标注着三个字:军、政、商。 “军”的那一根主干下,写着两个名字:祁明峰,祁连山。 “商”的那一根主干下,只有一个名字:方恒(代)。 而“政”的那一根主干,却是一片空白,只在末端,用红笔画上了一个问号。 祁连山和吴悦都凑了过来,不解地看着这张奇怪的图纸。 “爸,这是……” 祁连山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能感觉到,这张图纸的分量。 祁明峰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祁家”两个字上。 “这是我们祁家未来的蓝图。”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壁炉火焰“噼啪”的爆裂声中,却带着一种力量。 他先指向了“军”那一栏,目光锐利地看向儿子。 “连山,你告诉我,我们祁家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什么?” 祁连山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回答道。 “是枪!是忠诚!是国家赋予我们的荣耀和责任!” “说得好!”祁明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一条,就是我们的根。由我,和你,共同执掌。” “我们父子两代人,要在这条路上,做到极致,做到军中柱石,无可替代。” “只要军队的魂还在我们手里,祁家就永远不会倒!” 祁连山看着父亲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胸中一股热血上涌,郑重地点了点头。 接着,祁明峰的手指,移到了“商”那一栏。 “这一条,是我们的盾,是祁家的钱袋子和缓冲带。” 他解释道,“方恒做得很好,他会继续代理下去。远大集团的财富,要做到富可敌国。” “但它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奢靡享受,而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为国家输血,为家族挡灾。” “最重要的一点,”祁明峰加重了语气。 “商业,永不干政。它必须是一道防火墙,将所有的商业风险,都隔绝在家族核心之外。” 最后,他的手指,缓缓地,停留在了那个画着问号的“政”字主干上。 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祁明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祁家,出了两代军人,已经够了。” “枪杆子,要牢牢握在手里。但一个家族想要真正地长盛不衰,还需要有懂得如何使用权力的人。” “第三代,需要有人去走另一条路。一条更复杂,也更重要的路。” 他指着那个巨大的红色问号,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期许。 “这条路,是为你的儿子,我的孙子准备的。” “他以后具体要怎么走,要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取决于他自己的才华和选择。” “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他踏上这条路之前,为他扫清所有的荆棘!” 祁连山终于明白了父亲这些年来所有布局的最终目的。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种混杂着震撼、骄傲与沉重压力的情绪充满了胸膛。 他即将拥有的,不只是一个儿子,更是一个家族未来的希望! 他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一次,眼中充满了决然。 “爸,我明白了。我会守好我们的‘根’,为他保驾护航!” 一旁的吴悦,听着丈夫这番规划,脸上却写满了担忧。 她拉了拉祁明峰的衣袖,声音都在颤抖。 “明峰,让咱们未来孙子去从政……那条路,风浪太大了,太危险了!” “我们奋斗了一辈子,不就是想让孩子们平平安安吗?” “你这样……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作为妻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些年祁明峰在那些看不见的战场上,经历了多少凶险。 她不希望自己的孙子,再去过那种如履薄冰的生活。 祁明峰转过身,握住了妻子冰凉的手。 他脸上的冷峻和威严,在这一刻,化为了无尽的温柔。 “放心,阿悦。” “我用了半生的时间,在棋盘上落子。等我们的孙子长大,棋盘上的风浪,将再也伤害不到他。” 他的目光扫过那张巨大的蓝图。 “有‘军’为剑,有‘商’为盾。” “有我这几十年来编织的这张网在,没有人能伤害他分毫。”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坚定。 “我就是要让我的孙子,让祁同伟,能堂堂正正地,用自己的才华和抱负,去实现他想做的一切!” 他的脑海中,那个青年在操场上,在无数嘲讽目光中。 为了一个可笑的前程,向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屈辱下跪的画面,再次灼烧着他的灵魂! “而不是像……像那些没有根基的普通人一样,需要用自己的膝盖,去跪着换取那所谓的前途和尊严!” “我们祁家人,永远不用向任何人低头!”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 壁炉里的火光猛地一跳,将祁明峰坚毅的侧脸映照得无比清晰。 第107章 胜天半子终降世!欢迎来到新世界,我的孙子祁同伟! 1978年,夏末。 京城总军区医院的特护病房外,走廊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祁连山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在产房门口来回踱步,军靴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声响。 他不仅仅是焦灼,更有一种即将承接家族未来的沉重压力,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你能不能坐下!晃得我头晕!” 吴悦嗔怪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她虽然也紧张,但比这个即将当爹的毛头小子要镇定许多。 嘴上数落着,心里却在默默祈祷着母子平安。 “妈,我……我这不是着急吗?” 祁连山停下脚步,搓着手,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着急有什么用?在里面受苦的是小雅,又不是你!” 吴悦嘴上数落着,却还是心疼地递过去一块手帕。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 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带着一种无形的定力,让整个焦灼的氛围瞬间安定下来。 祁连山和吴悦同时回头,只见祁明峰穿着一身深色的中山装。 两鬓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但腰杆却挺得如一杆刺破青天的标枪。 他身后没有跟警卫员,独自一人,却仿佛带着千军万马。 “爸!”祁连山一个立正,紧张地喊道。 “明峰!”吴悦也赶紧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祁明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紧张。 他走到产房门口,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深邃得如同古井。 他这一站,整个走廊彻底安静了。 祁连山也不再踱步,乖乖地站在父亲身后,像一个等待最终检阅的士兵。 只有祁明峰自己知道,这平静的面容下,是何等波澜壮阔的心潮。 四十二年了。 从沂蒙山的枪林弹雨中醒来开始。 他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决定,积累的每一份功勋,编织的每一寸网络…… 所有的运筹帷幄,所有的隐忍等待,都是为了这扇门后的这个新生命。 为了逆转那场大雪中的屈辱,为了抹去孤鹰岭上的那声枪响。 这条路,太长,也太孤独。 此刻,终点就在眼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哇——” 突然,一声响亮清脆的啼哭,猛地从产房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穿透了厚重的门板,狠狠击中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成了! 祁连山激动得浑身一颤,双拳紧握,眼眶瞬间就红了,虎目含泪。 吴悦更是双手合十,口中不停念叨着。 “谢天谢地,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名护士抱着一个襁褓,满脸笑容地走了出来。 “恭喜首长,是个大胖小子,八斤重呢!母子平安!” 一家人立刻围了上去。 祁明峰却没有动,他只是让开了身位。 让儿子和妻子先过去,目光却从未离开那个小小的襁褓。 祁连山笨手笨脚地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 看着那个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咧着嘴傻笑,激动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快,让我看看我的大孙子。” 吴悦也凑了过去,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病房里,祁连山的妻子小雅已经沉沉睡去,脸上带着极度的疲惫和无尽的幸福。 祁明峰走进病房,先是看了一眼儿媳。 确认她没事,这才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被吴悦抱在怀里的小生命。 “爸,您来抱抱。”祁连山凑过来说道。 祁明峰点了点头,缓缓伸出了双手。 他的手,曾签发过决定上万人命运的命令。 曾握过枪,杀过敌,曾绘制过改变国家命运的蓝图。 此刻,这双手却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从吴悦怀里,接过了那个柔软的襁褓。 很轻,轻得像一团棉花。 却又很重,重得他用了整整四十二年的布局,才稳稳托住。 当他低下头,看清婴儿那张酷似自己年轻时的脸庞时。 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击中了他的灵魂。 孤鹰岭的悬崖,警笛声呼啸刺耳。 那个身穿警服的男人,满脸决绝与不甘,将冰冷的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那一声绝望的枪响,仿佛就在耳边炸开。 与怀中婴儿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形成了最鲜明的交叠! 一边是刺骨的冰冷与死亡,一边是滚烫的生命与希望! 祁明峰抱着孩子的手,骤然收紧。 四十年的战争与和平,四十年的运筹与等待。所有的遗憾、愤怒、不甘、杀意…… 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潮水般的温情与怜惜,将他的心脏彻底淹没。 他怀里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孙子。 是他用一生去逆转的悲剧,是他用两世去守护的灵魂! “爸,您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祁连山见父亲久久不语,只是怔怔地看着孩子,神情复杂,不由在一旁轻声提醒。 祁明峰收回所有翻涌的情绪,脸上恢复了平静,但眼底的温柔却浓得化不开。 他看着怀里的婴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就叫,祁同伟。” 祁连山和吴悦都愣住了,他们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感觉到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分量。 同伟? 祁明峰没有让他们疑惑太久,他只是看着孙子,继续说道: “志同道合的‘同’,伟大前程的‘伟’。” 他环视着家人,用一种宣告的口吻。 “他这一生,注定不凡。” 没有人敢质疑这句话的分量。 祁明峰再次低下头,用只有自己和婴儿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那是一个跨越了两世的誓言。 “同伟,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这一次,爷爷在。”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足以撼动山河的坚定。 “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洒在病房里。 第108章 首长震惊!祁明峰才是龙国第一棋手! 1979年初,中枢。 西山深处的总参作战室,彻夜通明。 空气里混杂着浓烈的烟草味、汗味。 墙壁上巨大的军用地图前,一群肩扛将星的军人围聚,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焦虑。 “南疆加急!我边防14号哨所再遭炮击,伤亡七人,阵地被毁!” 一名年轻参谋脸色焦急地快步走进,将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报递给作战部部长。 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五份紧急战报。 地图上,代表着边境冲突的红色箭头,像一根根烧红的毒刺,狠狠扎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欺人太甚!不能再等了!必须打!往死里打!把他们打回石器时代!” 一位以脾气火爆著称的独臂将军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花四溅。 “老张,你冷静点!” 另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王副总长皱紧了眉头,推了推眼镜。 “打?怎么打?全面开战吗?北边那头熊要是趁机南下怎么办?” “我们刚刚缓过来一口气,经得起两线作战的折腾吗?”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众人刚刚燃起的火气。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寂,只剩下电报机“滴滴答答”的声响。 所有人都清楚,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边境冲突。 它牵动着整个世界的神经,稍有不慎,就会将刚刚走上正轨的国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角落里,国防科委副主任祁明峰,端坐如钟。 从会议开始,他便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面前的茶杯早已没了热气,但他深邃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争吵,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 他在想,孙子祁同伟,此刻应该正在温暖的被窝里安睡。 他这一生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那孩子。 以及千千万万个像他一样的孩子,能永远享受这份安宁吗? 主持会议的首长环视一圈,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个沉默的角落。 “明峰同志,你的意见呢?”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在座的都是大佬,但谁也不敢小觑这个常年埋首于国防科工领域的“后勤”领导。 因为他们都或多或少地知道。 过去十年,龙国军队的每一次关键性技术突破,背后都有这个男人的影子。 祁明峰缓缓站起身,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图前,整个作战室的空气仿佛都随着他的动作凝固了。 他伸出手,没有去指那些密密麻麻的冲突点。 而是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圈,将整个东南亚和北方的巨熊都囊括了进去。 然后,他吐出了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要打。” 没等众人从这两个字的冲击中反应过来,他又补充了六个字。 “而且要快,要狠!” “胡闹!”王副总长忍不住站了起来,激动地反驳。 “明峰同志,我敬重你在国防工业上的贡献,但你这是在拿国运当赌注!” 祁明峰没有回头,依旧注视着地图。 “王副总长,我问你,我们为什么要打这一仗?” 王副总长一愣,下意识地回答。 “当然是他们挑衅在先,士可忍孰不可忍,保家卫国!” “不够。”祁明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 “这一仗,不是打给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国看的,是打给全世界看的!”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北边那头巨熊的位置重重一点。 “是打给它看的,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告诉它,不要对我们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又在地图另一侧的大洋上画了一条线。 “也是打给他们看的,告诉他们,我们有能力维护地区稳定,有资格成为他们可以平等对话的伙伴!” “这一仗,我们要的不是几寸土地的得失,而是未来三十年,我们能安心搞建设的和平环境!” “要告诉世界,龙国人民,彻底站起来了!” 一番话,振聋发聩! 整个作战室鸦雀无声。 之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将军们,此刻全都怔在原地。 他们被祁明峰展现出的宏大战略格局给彻底震慑住了。 他们想的是打赢一场战争,而祁明峰想的,是赢下一个时代! 王副总长张了张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发现自己竟无力反驳,只能喃喃道。 “可是……苏联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他们陈兵百万,我们怎么敢……” “他们不敢。” 祁明峰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得如同神谕。 “苏联绝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盟友,与我们开启全面战争。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所有的威胁,都只是色厉内荏的恫吓。” “至于美国人,”祁明峰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洞悉一切的弧度。 “他们甚至会乐见其成,巴不得我们出手,替他们教训一下这个‘东方古巴’。” “所以,我们的窗口期,很短。” 祁明峰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将领。 那独臂将军眼中是狂热的崇拜,而王副总长则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额头已渗出冷汗。 “只有一个,最多一个半月。” “我们必须在这段时间内,以雷霆万钧之势,打出军威,打出國威!然后,见好就收,迅速撤回。” “这,就是我说的,有限惩戒,速战速决。” 他没有引用任何复杂的军事理论,每一句话都十分直白。 但正是这份不容辩驳的自信,这份洞悉全局的远见,彻底折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首长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此刻,他缓缓站起身,将手中的烟蒂在烟灰缸里用力摁灭。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如泰山。 然后,他看向早已呆立的作战部部长。 “就按明峰同志的计划办!立刻拟定作战方案!” “是!” 尘埃落定。一场即将改变国运的战争。 就在这间小小的作战室里,被一个人的远见,彻底定下了基调。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散去,脸上还带着未消的震撼。 祁明峰没有立刻离开。 他走到作战室一角的红色保密电话前,拿起冰冷的听筒。 动作沉稳地拨出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原本沉静如水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听筒,指节微微泛白。 那是属于一个父亲,在亲手将儿子送上最危险的战场时,那份独有的担忧与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 “连山,爹已经为你,为咱们祁家,搭好了这个最大的舞台。” “能不能一战建功,就看你的了!” 第109章 将门虎子请战!“贵妇人”一通电话,军长震怒! 北平西山,祁明峰放下那台红色的保密电话。 听筒归位的清脆声响,仿佛一道无形的电波,瞬间抵达了闷热潮湿的南疆边境。 边境线上,某野战军临时营地里,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 山林里的瘴气混合着泥土的腥味,还有一股火药即将被点燃的焦躁,压得人喘不过气。 临时搭建的营指挥部内,一盏昏黄的马灯下。 祁连山正在用一块浸了枪油的棉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的五四式手枪。 枪身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沸腾的血液稍稍平复。 “咔哒。” 他熟练地拉动套筒,清脆的机簧声在寂静的帐篷里格外响亮。 他不需要通过任何官方渠道,从老爹的电话,从士兵们越来越频繁的实弹训练。 从后勤部门悄悄运来的大量弹药和裹尸袋,从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烈的杀气,他就已经嗅到了战争的味道。 大战,将至! “营长!团部急召,开会!” 通讯员掀开帐篷的帘子,一脸严肃地报告。 祁连山将手枪插回腰间,抓起军帽戴在头上,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帐篷。 团部设在一个被掏空的山洞里,阴冷潮湿。 此刻,山洞里挤满了全团的营连级干部,所有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云。 团长王海龙站在一张简陋的地图前,粗壮的手指在边境线上划过。 “同志们,情况我就不多说了,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上级的命令刚刚下来,四个字——保持戒备!” 王海龙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但所有人都听出了他话语里压抑不住的火气。 保持戒备? 边境线那边的炮弹都快落到炊事班的锅里了,还只是保持戒备? “他娘的!”有人低声咒骂了一句。 祁连山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地图上自己营队的防区。 在部队他隐藏了自己身份,导致他的一营,是全团公认的“后娘养的”。 装备最差,大部分还是抗美援朝时期剩下的老旧枪械。 兵员最杂,超过一半是刚刚下连不到三个月的新兵蛋子,连枪都还没摸热乎。 这样的部队,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 很可能只会被当作炮灰,填在某个无关紧要的阵地上。 会议草草结束,众人心情沉重地散去。 祁连山却逆着人流,走到了团长王海龙面前。 “团长。” 王海龙抬起头,看到是祁连山,脸上的烦躁缓和了几分。 这个年轻人是全团最让他省心的营长,军事素质过硬,训练起来不要命,就是有时候太犟。 “怎么了,连山?” “团长,如果开战,我请求让我们一营担任主攻任务!” 祁连山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王海龙愣住了,他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主攻?就凭你那一营的老弱病残?” 他不是看不起祁连山,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我立军令状!” 祁连山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刷刷刷地写下一行字,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我祁连山,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保证完成主攻任务!若有贻误,甘受军法处置!” 王海龙看着那份军令状,正要开口拒绝。 山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机要参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 “团长!出……出大事了!” 参谋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利索。 “军……军长的电话,刚刚打到师部,指名道姓要找您!” 王海龙心里咯噔一下,军长? 亲自打电话? “王海龙!你是不是把祁连山当宝贝疙瘩藏起来了?!” 电话那头,军长的咆哮声仿佛能穿透话筒。 “老子刚刚接到一个从京城打来的电话!国防科委祁副主任的夫人,吴悦同志亲自打来的!” 山洞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她不是来求情的!她是来问罪的!” 军长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哭笑不得的荒谬。 “她问我,为什么把祁家的儿子安排在最安稳的二线防区!” “是不是觉得他们祁家的男人就不能为国捐躯?!” “她质问我,最危险的穿插任务,为什么不交给她儿子!” “好一个‘神通广大’的贵妇人!别人都是打电话把儿子往后方调。” “她倒好,是生怕她儿子死不了,拼了命地把儿子往刀尖上送!” “她说了,祁家的男人,生来就该上最险的战场,打最硬的仗!” “如果一营不被派上用场,她就要亲自去找大统领问个明白!” 记录到此为止,但带来的冲击力却让整个山洞的空气都凝固了。 王海龙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在了祁连山的身上。 那眼神里混杂着震惊、不解、嫉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就在这时,另一名机要员高举着一份电报冲了进来,声音都在颤抖。 “团长!军委急电!” 王海龙机械地接过电报,上面的铅字清晰地印着: 【绝密。令你团一营营长祁连山,率部担任东线穿插先头部队,于二月十七日四时前,穿透敌113防线,直插纳罗山口,切断敌后路。此令。中央军事委员会。】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只有一道不容置喙的命令。 指名道姓,直达营长。 全团震惊! 所有干部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祁连山身上。 这已经不是信任了,这是把整个东线战役成败的钥匙,直接塞到了一个营的手里! 塞到了他祁连山的手里! 王海龙看着面无表情的祁连山,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爹……你妈……真是看得起你!” 祁连山将电报纸折好,放进口袋。 他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只是对着王海龙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出山洞,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同僚。 回到一营的营地,紧急集合的哨声划破了沉闷的空气。 全营官兵迅速在操场上集结完毕,新兵们脸上还带着茫然和紧张。 祁连山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目光如刀,扫过每一张年轻或沧桑的脸。 他没有说任何鼓动人心的废话,只是用最平静,也最冷酷的语气开口。 “同志们,仗要打了。而我们,就是全军第一把捅进敌人心脏的尖刀。” 他顿了顿,看着队伍里那些因为听到“尖刀”二字而骚动起来的士兵,提高了音量。 “我知道,今天你们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是靠着我爹的关系。没错!” 他猛地一拍胸膛。 “我爹是祁明峰!是国防科委的副主任!是龙国的上将!” “但是!”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如同炸雷。 “从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起,我只是你们的营长!你们可以死,我也可以死!” “我们一营,没有什么高干子弟,只有一群带种的兵!” 他抽出腰间的手枪,高高举起。 “都给老子记住了!” “我们祁家的人,只会死在冲锋的路上,绝不会当一个活着回来的孬种!” 第110章 初战即地狱!诡雷遍地,祁连山一巴掌扇醒高干子弟! 炮火延伸的轰鸣声还在远方的天际回荡。 一营五百多号人,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进了越南北部湿热的丛林。 预想中敌人惊慌失措的抵抗并未出现。 跨过边境线后,迎接他们的不是枪林弹雨,而是一片死寂。 致命的死寂。 热带丛林里,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将月光和星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林子里又闷又潮,腐烂的落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脚下是厚厚的枯枝败叶,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踝。 战士们排成尖刀队形,小心翼翼地向前搜索前进。 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神经绷得能弹出声来。 越是安静,越是让人头皮发麻。 “都他娘的给老子把眼睛放亮点!” 祁连山压低了声音,对着喉边的步话机嘶吼。 他的话音刚落。 “啊——!” 队伍最前方,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划破了丛林的寂静。 所有人浑身一僵,瞬间卧倒,枪口齐刷刷地指向前方。 可前方依旧是黑漆漆的树影,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 祁连山一个翻滚,躲到一棵大树后,厉声喝问。 “报告营长!是……是陷阱!小猴子踩到竹签了!” 尖刀排的排长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祁连山的心猛地一沉。 卫生员和几个战士猫着腰冲了上去。 很快,他们就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战士退了回来。 那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新兵,外号叫“小猴子”,因为人长得瘦小,爬树最快。 此刻,他的小腿和胸腹部,被数根削尖了的竹签扎了个对穿。 鲜血汩汩地往外冒,人已经疼得昏死过去。 竹签上,还涂抹着黑乎乎的东西,一看就淬了毒。 “妈的!” 老兵梁三喜低声咒骂了一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该死!” 丛林作战,最怕的不是明面上的敌人,而是这些防不胜防的阴损玩意儿。 队伍前进的速度被迫放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搜寻敌人,转移到了自己的脚下。 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 赵蒙生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他紧紧跟在祁连山身后,刚才那个战士的惨状,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甚至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突然,走在他前面的一个老兵脚下一顿,猛地抬手,示意停止前进。 老兵蹲下身,用刺刀小心翼翼地拨开脚下的落叶。 一根几乎与枯枝融为一体的细线,暴露在众人眼前。 诡雷!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如果不是这个老兵经验丰富,他们这一队人,现在已经上了天。 然而,灾难并没有结束。 “轰!” 队伍的侧翼,一声爆炸巨响。 一名战士被炸得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条腿没了踪影。 “是连环雷!” 祁连山双目赤红。 敌人把这片丛林,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布满了死亡陷阱的屠宰场。 前进的速度几乎停滞,士气受到了严重影响。 赵蒙生彻底崩溃了。 他亲眼看到那个战友被炸断腿,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 战争的残酷,以一种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撕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他丢下怀里的电台,一屁股坐倒在地,抱着头,身体抖得和筛糠一样。 “我不行了……我要回家……我不想死在这里……” 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周围的战士看着他,有的鄙夷,有的同情,但更多的是麻木。 祁连山冲了过来。 他没有去扶赵蒙生,也没有安慰他。 他一把揪住赵蒙生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蒲扇般的大手,照着那张涕泪横流的脸,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刺耳。 赵蒙生的哭声戛然而止,他被打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哭?!” 祁连山双眼血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冲着他咆哮。 “你他妈的给老子哭什么!” “你爹是三野副司令!你他妈就是这么给你爹长脸的?!” “眼泪能挡子弹吗?能把炸断的腿给你接上吗?!” “不想死就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把你的电台捡起来!它比你的命都重要!” “你要是再敢发出一点声音,老子现在就毙了你,省得你死在越南猴子手里,给你爹丢人!” 祁连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狠狠地钉进了赵蒙生的脑子里。 赵蒙生被这一巴掌,这几句吼,彻底打醒了。 他看着祁连山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冒着生命危险为伤员包扎的战友。 一股巨大的羞愧感,淹没了他所有的恐惧。 他咬着牙,一言不发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电台,重新背在身上。 手虽然还在抖,但眼神却变了。 就在这时。 “哒哒哒哒——!” 前方不远处的山坡上,突然喷出数道火舌! 子弹像雨点一样扫了过来,打在战士们身边的树干上,木屑横飞。 “敌袭!隐蔽!” 祁连山怒吼一声,将赵蒙生一把按倒在地。 是暗堡! 敌人依托着复杂的地形,修建了大量隐蔽的火力点。 刚才的炮火准备,根本没有摧毁这些藏在地下的工事。 一营的战士们被死死地压制在了一片开阔的山坳里,头都抬不起来。 交叉火力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之网。 不断有战士中弹倒下,伤亡数字开始快速攀升。 情况比所有人预想的,要严峻一百倍! “二连!给我用火箭筒敲掉左边的那个!” “机枪组!火力压制!掩护伤员后撤!” 祁连山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声嘶力竭地指挥着。 但敌人的火力太猛了。 火箭筒手刚一露头,就被数挺机枪集火,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这样下去,不用一个小时,一营就得全交代在这里! “营长!我们被包围了!冲不出去了!” 一连长梁三喜滚到祁连山身边,他的钢盔上,多了一个弹孔。 祁连山一把抢过赵蒙生背上的步话机,接通了团部。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焦急和嘶哑。 “洞幺呼叫洞拐!洞幺呼叫洞拐!” “我部在预定穿插路线遭遇敌军顽强阻击!” “敌人火力凶猛,布有雷区和大量暗堡!我部被压制,伤亡惨重!” “请求战术指导!请求炮火支援!重复,请求炮火支援!” 电台里,只有一片嘈杂的电流声。 祁连山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第111章 总参震动!祁明峰:命令二炮,给我儿子炸出一条路来! 祁连山那一声夹杂着血与火的嘶吼,穿透了上千公里的距离。 狠狠砸在了京城总参谋部的作战指挥中心。 整个指挥中心,烟雾缭绕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墙上电报机“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在为前方的战士敲响催命的丧钟。 “什么?!” 王副总长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肥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巨大的沙盘前,手指几乎要戳到那个代表着一营、已经停滞不前的红色箭头上。 “先头部队受阻!伤亡惨重?!我早就说过!我早就说过!” 他通红的眼睛扫视全场,最后死死盯住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祁明峰。 “让一个装备最烂、新兵蛋子最多的一营去执行最关键的穿插任务!” “这不是让他们去打仗,这是让他们去送死!” “这是胡闹!这是拿整个东线战役的成败当儿戏!” 他的声音在密闭的作战室里回荡,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指责。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清楚,先锋营受阻意味着什么。 后续几万人的大部队,正等着他们撕开敌人的防线。 每耽误一分钟,整个战役计划就多一分失败的风险,前线战士就多一分伤亡的可能! 那些原本就对祁明峰“速战速决”计划心存疑虑的将领们,此刻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担忧、焦虑,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复杂情绪,在他们脸上交织。 所有的视线,再一次,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到了祁明峰身上。 他依旧站在那幅巨大的军用地图前,背影挺拔如松。 外界的喧嚣、指责、质疑,似乎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意识沉入了另一个维度。 眼前的军用地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比清晰、无比真实的三维立体丛林! 山川、河流、峡谷、植被…… 所有的地形数据都化作了最直观的影像,在他脑海中飞速旋转、放大。 一个个代表敌军暗堡的红点,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它们的火力射界被数据线清晰地标注出来。 一片片代表雷区的色块,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其大致的分布规律被系统飞快地推演、破解。 几秒钟后,祁明峰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越过了沙盘上祁连山被困的山坳,最终,点在了地图上一处空白区域。 那个点,距离主战场足有五公里远。 “命令。” 祁明峰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雷霆万钧的力量。 “二炮部队,立刻动用远程火箭炮旅,对地图上,东经106.7、北纬22.1坐标区域,进行三轮火力急袭!” 命令一出,指挥中心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懵了。 王副总长快步冲到地图前,顺着祁明峰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除了一片绿色的山林标记,什么都没有。 “明峰同志!你疯了吗?!”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地图上。 “那个坐标点,没有任何情报显示是敌人的高价值目标!什么都没有!” “你让二炮动用我们最宝贵的远程火箭炮去轰炸一片空地?” “这是犯罪!这是在拿国家最宝贵的战略资源开玩笑!我坚决反对!” 祁明峰甚至没有看他一眼,手指依然稳稳地钉在那个坐标点上。 他的语气淡漠得就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不用确认。” “那里,是敌军前线炮兵的观察哨,同时也是他们前沿阵地的弹药临时中转站。” 他顿了顿,吐出几个字。 “打掉它,他们前线的炮,就瞎了。” “他们的火力,就哑了。” 轰! 这几句话,在所有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众人一片哗然,继而是无法言喻的震撼!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敌人的暗堡那么嚣张,原来是有后方的炮兵在给他们当眼睛,随时提供坐标指引! 可…… 他是怎么知道的? 在没有任何情报,没有任何侦察的情况下。 他是怎么能精确到米,找出这个隐藏在五公里外的敌人命脉的?! 王副总长张着嘴,脸上的肥肉一阵抽搐。 那句“你怎么可能知道”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因为他从祁明峰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猜测或者推断。 只有百分之百的确定。 这种于万千迷雾中,一指点出敌人死穴的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战术和谋略的范畴。 祁总不愧是……军中诸葛! “执行命令!” 作战部部长猛地回过神来,他不再有丝毫犹豫,对着身后的通讯兵发出了指令。 “最高优先级!立刻传达!执行命令!” 命令如电流般,瞬间传达到了千里之外的后方阵地。 顷刻间,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 一张张巨大的伪装网被猛地掀开,露出一排排狰狞可怖的钢铁巨兽。 远程火箭炮发射车,昂起了它们高傲的头颅,直指苍穹! “目标,东经106.7,北纬22.1!” “三轮急速射!” “放!”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数十枚带着毁灭气息的火箭弹。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喷射出长达百米的炽热尾焰! 它们像一群被彻底激怒的钢铁巨龙,呼啸着撕裂了夜空。 以一个凡人肉眼无法追踪的精准轨迹,砸向了那个坐标点! …… 与此同时,前线山坳里。 祁连山双目赤红,已经准备下达那道同归于尽的命令。 他准备把全营所有的机枪手和老兵都组织起来。 成立一支敢死队,用人命去填,用血肉去铺,也要强行撕开一道口子! 就在他即将吼出那句命令的瞬间—— 一阵沉闷如雷的巨响,从极其遥远的山峦之后传来。 声音并不算大,但那股地动山摇的剧烈震感。 却清晰地传递到了每一个战士的脚下,仿佛大地母亲的心跳被狠狠地捶击了一下。 山坳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一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奇迹,发生了。 之前还像疯狗一样,叫嚣得无比猖狂的敌军炮火,瞬间,彻底哑火了! 一秒钟前还在疯狂喷吐火舌的暗堡,也像突然被掐住了脖子。 射出的子弹变得稀稀拉拉,杂乱无章,再也无法构成任何有效的封锁。 压在所有人头顶的那张死亡之网,骤然消失了! 山坳里的压力,猛地一轻! 祁连山先是一愣,随即,一股难以形容的电流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瞬间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过来! 是父亲! 这个坐标!这种打法!这种于万里之外洞悉战局、一击致命的雷霆手段! 普天之下,只有他父亲——龙国上将,祁明峰! 一瞬间,无尽的震撼、狂喜和难以言喻的自豪。 化作一股滚烫的暖流,冲刷着他每一寸疲惫的身体,让他几乎要仰天长啸! 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原来,父亲的目光,始终像翱翔在九天之上的雄鹰,在最高的天穹之上,注视着他! 他来不及感慨,战机稍纵即逝! 祁连山猛地从巨石后探出身。 手枪指向前方,发出了此生最雄壮、最酣畅淋漓的怒吼! “火力压制!把所有的子弹都给老子打出去!!” “工兵排!趁现在!给老子炸!炸出一条血路来!!” 第112章 神兵天降!赵蒙生双雷炸响,高干子弟血性觉醒! 远程炮火的精准打击,为一营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祁连山手腕上的军用手表,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砸在他的心上。 时间不多了。 在山坳里被耽搁了整整一个小时。 按照原定计划,此刻他们本该已经穿透敌人的第一道防线,像一把尖刀插向纳罗山口。 可现在,他们还被堵在这里。 如果继续沿着这条路正面硬冲,就算能把眼前的敌人全部啃下来。 也必然会错过军委规定的穿插时间。 那后果,不堪设想。 后续大部队的进攻节奏将被彻底打乱。 整个东线战役的战略部署,都会因为他这一点的延误而功亏一篑! 祁连山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犬牙交错的险峻山势,又看了一眼渐渐被黑暗吞噬的天空。 脑海中,父亲祁明峰在国防大学讲课时的画面一闪而过—— “战场之上,路线是死的,人是活的。永远不要被敌人预设的道路牵着鼻子走!”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轰然成型! “通讯员!命令部队,停止追击!就地休整,收拢伤员!” “所有连排级干部,五分钟后,到我这里开会!” 命令下达,正在组织火力反击的战士们都愣了一下,但还是迅速执行了命令。 很快,一营的骨干们猫着腰,从各个角落聚集到了祁连山身边。 “营长,怎么不打了?趁着敌人炮火哑了,咱们一鼓作气冲上去,肯定能撕开他们的口子!” 二连长性子最急,抹了一把脸上的硝烟,兴奋地嚷嚷。 “冲?拿什么冲?” 祁连山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拿战士们的命去填吗?敌人的雷区还没排干净,暗堡的具体位置我们也不清楚,这么冲上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环视一圈,看着这些脸上还带着血污和疲惫的部下,语气变得无比坚定。 “同志们,正面强攻,是蠢办法。我们是中国军人,不是用人命堆战功的莽夫!” 祁连山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迅速画出了一个简易的地形图。 “从现在开始,放弃正面进攻!” 他的话让所有干部都大吃一惊。 二连长脸上的兴奋凝固了,而老成持重的一连长梁三喜则是眉头紧锁。 “那……那我们怎么办?时间可不等人啊!”一名排长焦急地问。 “夜战!” 祁连山用树枝在地图上狠狠一点,两个字掷地有声。 “我们是夜战的祖宗!当年在朝鲜,我爹他们就是这么把美国佬打得哭爹喊娘的!” “今天晚上,咱们就用敌人最恐惧,也最想不到的方式,跟他们好好玩玩!”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飞快地划动着。 “我决定,将全营化整为零,以战斗小组为单位,在夜色掩护下,分头渗透!” “我们的目标,不是消灭当面的这些杂鱼,而是像幽灵一样绕过他们。” “用军靴直捅他们的屁股,把他们的指挥部给我端了!” 这个计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风险太大了! 化整为零,意味着失去了兵力优势和火力支援。 在这片地形复杂的陌生丛林里。 一旦有任何一个小组暴露行踪,或者迷失方向,都可能导致整个行动彻底失败。 甚至是被敌人分割包围,逐一吃掉! “一连长,梁三喜!” “到!”老兵梁三喜往前一步,身姿笔挺。 “你带你的一连,都是老兵,经验最丰富。” “从左翼这条最隐蔽的山沟渗透进去,负责敲掉他们沿途所有的暗哨和巡逻队!” 祁连山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记住,能用刀子,绝不用枪!我要你的人,像风一样,无声无息!” “保证完成任务!” 梁三喜没有丝毫犹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二连长!” “到!” “你带二连,从右翼的山坡摸上去,把这几个暴露的火力点给我端了。” “动静可以大一点,给我把敌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是!保证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正面死磕!” 二连长兴奋地领命。 “三连……” 祁连山迅速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将整个营的兵力分解到每一个关键节点上。 当所有人都领到任务后。 他看向了身边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绷着身体,一言不发的通讯员。 “赵蒙生!” “到!”赵蒙生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刚才祁连山那雷霆万钧的一巴掌。 还有祁总出手扭转战局的震撼,已经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高干子弟了。 他是水里进火里出,战场上闯荡出来的铁骨头、硬汉子! “你,跟着我。” 祁连山丢下三个字,便不再多言。 夜幕,终于彻底降临。 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成了龙国军人最好的舞台。 一支支涂着油彩的幽灵队伍,悄无声息地散开,瞬间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梁三喜带领的一连,不愧是全营的精锐。 他们在丛林里穿行,脚步轻盈得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名战士突然抬手,整个小队瞬间定在原地。 他指了指前方地面上一根被落叶半掩的绊线,所有人后背都渗出一层冷汗。 两名工兵悄无声息地上前,在几秒内就解除了这个致命的陷阱。 一个隐藏在树冠上的敌军哨兵,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他丝毫没有察觉,一道黑影已经顺着树干,悄无声息地爬到了他的身后。 寒光一闪,哨兵的哈欠永远地停在了喉咙里。 梁三喜对着身后的战士们做了一个继续前进的手势。 他们用匕首割断喉咙,用工兵铲拍碎脑壳,用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式。 无声无息地解决掉了一个又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而在另一边,赵蒙生紧紧地跟在祁连山身后,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们的小组,负责解决一个卡在必经之路上,火力最凶猛的关键机枪堡。 “赵蒙生。” 祁连山突然停下脚步,压低了声音。 “看到前面那个不断喷火的家伙没?” 赵蒙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伪装得极好的暗堡,正用重机枪疯狂地朝着二连佯攻的方向扫射。 “现在,它是你的了。” 赵蒙生浑身一震。 他下意识地看向祁连山,却只看到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那是绝对的信任。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赵蒙生的头顶。 牺牲战友的惨状、祁连山那火辣辣的一巴掌、父亲严厉的面孔。 还有梁三喜那鼓励的眼神,在他脑海里飞速闪过。 “我不再是之前的我,我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恐惧与羞愧交织,最终化为一股决绝的勇气! 第113章 高干子弟的蜕变!赵蒙生:这一炸,为我死去的战友! 赵蒙生解下腰间挂着的两颗木柄手榴弹。 弹体冰凉,烫得他手心冒汗。 他拔出保险销的动作有些僵硬。 金属摩擦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死寂的丛林里,刺耳得让他心脏一抽。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脑海里,那个被诡雷炸断腿的战友,在泥地里翻滚哀嚎的画面,如同烙印般挥之不去。 “我不能再当那个只会哭的孬种!” “我不能给我爹丢人!” “更不能……辜负营长的信任!” 前方的暗堡还在喷吐火舌,重机枪的咆哮是死神的鼓点。 赵蒙生没有立刻冲出去,他学着老兵的样子,将身体压得极低,观察着子弹扫射的规律。 机枪每打完一个长点射,就会有大约两秒钟的停顿,那是副射手更换弹链的时间。 就是现在! 在又一轮扫射骤然停止的瞬间,赵蒙生猛地从掩体后蹿了出去! 他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双腿在腐烂的落叶上疯狂蹬踏,整个人朝着暗堡的侧翼死角冲去! “嗖!嗖!”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两颗手榴弹一前一后,朝着那个狭小的射击孔甩了过去! 第一颗,砸在射击孔上方的泥土上,弹了进去。 第二颗,精准地从射击孔的正中央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凭着一股狠劲,朝着侧面一个弹坑猛地翻滚了进去! “轰!轰隆!!” 两声沉闷的爆炸,几乎重叠在一起。 大地剧烈一颤。 那个嚣张的机枪堡,从内部被炸开一个巨大的豁口,黑色的浓烟、火光和碎石喷涌而出。 死神的鼓点,戛然而止。 世界,清静了。 赵蒙生缓缓抬起头,爆炸的火光映在他满是硝烟的脸上。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做到了。 他亲手,敲掉了一个敌人的堡垒! 祁连山从黑暗中走来,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也没说,只是递过来一个水壶。 赵蒙生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害怕。 与此同时,左翼的山沟里。 梁三喜带领的一连,已经摸到了敌军防线的中段。 他们行动悄无声息,脚踩在枯叶上,只发出极轻微的碎裂声。 前方一棵大树下,两个越南兵靠在一起,正低声抱怨着什么。 梁三喜对着身后的两个老兵,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两道黑影瞬间分左右散开,融入树影,悄悄绕到了那两个哨兵的身后。 没有警告,没有挣扎。 一名老兵左手捂住对方的嘴,右手的匕首从下颌处刺入,向上猛地一划,切断了气管和颈动脉。 另一个哨兵刚察觉到不对,脖子就被一只大手扭断,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两个越南兵的抱怨声,永远地停在了喉咙里。 梁三喜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只是对着步话机用最低的音量报告。 “钉子已拔除,通道安全。” 右翼,二连长也成功完成了任务,把几个暴露的火力点全部解决。 整个外围防线,在短短一个小时内。 被一营的战士们用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式,撕扯得千疮百孔。 而真正的杀招,才刚刚开始。 祁连山亲自带领着一个由二十名精锐组成的突击队,来到了防线的后方。 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面近乎九十度垂直的悬崖。 崖壁上长满了湿滑的青苔,抬头望去,根本看不到顶。 这里,被越军认为是天然的屏障,连一个哨兵都没有设置。 “我先上。” 祁连山没有废话,将步枪背在身后。 从腰间抽出两把工兵匕首,一口咬住一把,另一把插进了岩壁的缝隙里。 他手脚并用,在岩壁上向上攀爬。 他的动作稳健有力,每一次发力,都能在湿滑的岩壁上找到最可靠的支撑点。 就在他攀爬到一半时,脚下的一块岩石突然松动脱落! 跟在他身后的战士发出一声极低的惊呼。 祁连山腰腹猛然发力,整个人贴在岩壁上。 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刺入另一处岩缝,稳住了身形,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很快,一条安全绳从上方垂了下来。 突击队员们一个接一个,顺着绳索向上攀爬。 夜风在耳边呼啸,脚下是万丈深渊。 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们是全营最顶尖的战士,他们的营长,正在上方等着他们。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艰难攀爬,祁连山第一个翻上了悬崖顶端。 他迅速探查了周围的环境,确认安全后,才将下面的队员一个个拉了上来。 所有人都累得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 祁连山却已经站起身,举起望远镜。 不远处,一个灯火通明的山谷里,帐篷林立,车辆穿梭。 那里,正是敌军113防线的前线营级指挥所。 “全体都有,就地潜伏,等待信号。” 祁连山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二十名战士瞬间融入了周围的草丛和岩石,仿佛从未出现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当东方的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 当丛林里的鸟儿,开始发出第一声鸣叫。 拂晓,到了。 祁连山举起手,对着步话机,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动手!” 信号发出的瞬间。 潜伏在指挥所外围的祁连山突击队,率先发难! 十几颗手榴弹,划出弧线,精准地落入了敌军的指挥部帐篷、弹药堆和通讯中心! 轰!轰!轰!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将整个营地从睡梦中惊醒! 一名越南营长正搂着一个女兵酣睡。 爆炸的冲击波直接将帐篷撕碎,把他连人带床掀飞了出去! 他光着身子摔在地上,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自己的指挥部变成了一片火海! 火光冲天,敌军的指挥帐篷被瞬间撕成了碎片! 紧接着,渗透到防线各个角落的战斗小组,同时开火! 中心开花! 四面八方,全是枪声!全是爆炸声! 整个113防线瞬间陷入了一片末日般的混乱! 敌人的防御体系彻底崩溃,指挥系统在第一时间就被彻底摧毁。 士兵们从帐篷里冲出来,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只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然后被黑暗中射来的子弹精准地点名。 “魔鬼!他们是魔鬼!从天上掉下来的!” 一名越南士兵发出绝望的尖叫,随即被一发子弹打穿了脑袋。 第114章 高山下的花环!英雄的背影与承诺! 当东方天际的第一缕晨光刺破薄雾,纳罗山口的枪声终于彻底平息。 祁连山站在被炸成一堆废铁的敌军指挥部前,脚下是散落一地的文件和地图。 战士们眼神里却燃烧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自豪。 他们做到了! 在军委规定的时间之前,狠狠地插进了敌军防线的咽喉——纳罗山口! 这个被越军吹嘘为“钢铁要塞”的交通枢纽,此刻已经插上了鲜红的旗帜。 “营长!我们拿下来了!” 赵蒙生跑过来,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脸上黑一道灰一道,却掩不住那股子精气神。 祁连山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山口,望向了更深远的山谷。 他知道,拿下这里,意味着什么。 他们就像一道坚固的闸门,死死地关上了敌军王牌主力团的后路。 那个还在正面战场上与我军主力纠缠的越军王牌团,此刻已经成了一支孤军。 这不仅仅是一次奇袭的胜利,更是扭转整个东线战局的关键一步! 祁连山深吸一口气,他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而是冷静地下达命令。 “收拢伤员,清点弹药,构筑防御工事!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一场恶战还在后头!” 他很清楚,被切断退路的敌人,一定会发动最疯狂的反扑。 就在此时,后续大部队的先头部队。 如同钢铁洪流般,沿着他们打开的通道汇聚而至。 吉普上的指挥官们,纷纷探出头。 向着阵地上那些浑身硝烟、军装破烂的一营战士,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紧随其后满载士兵的军用卡车上,无数双眼睛投来了混杂着震惊、敬佩和狂热的目光。 “我操!快看!就是他们!钢铁一营!” “那就是从悬崖上飞下来的神兵天将?一个个跟阎王爷似的!” “老子打了半辈子仗,就没见过这么生猛的穿插!这他娘的才是真正的尖刀!” 一声声发自肺腑、粗粝却滚烫的赞叹,让一营的战士们不自觉地挺直了胸膛。 他们用一夜的血与火,赢得了全军的尊重。 祁连山站在山口最高处,看着自己的部队与大部队汇合 。 看着那支曾经不可一世的敌军王牌团,被我军的钢铁洪流彻底淹没、分割、包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东线战场的战略主动权,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了我军手中。 而他和他的兵,就是那枚撬动了整个战局的,最关键的棋子。 …… 与此同时,京城,总参谋部。 祁连山那一声穿云裂石的报告,通过电波,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指挥中心轰然引爆! “成功了!他们成功了!” “天呐!一个营!他们真的用一个营的兵力,在一夜之间,打穿了敌人一个团级单位布防的坚固防线!” “奇迹!这是教科书级别的穿插作战!这是奇迹!” 指挥中心里,压抑了整整一夜的紧张气氛被瞬间点燃! 那些之前还忧心忡忡、对祁明峰的计划持保留意见的将领们,此刻充满了敬畏和震撼。 王副总长脸上的肥肉因为激动而剧烈地抖动着。 他死死盯着那个已经成功抵达纳罗山口的红色箭头。 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去端桌上的茶杯,手却抖得厉害,“哐当”一声,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身,狼狈不堪。 旁边一位一直力挺祁明峰的老将军,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老王,看来这仗,还是得让懂的人来打啊。” 一句话,让王副总长那张本就涨红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打脸! 这是最直接、最响亮、最无可辩驳的打脸! 他之前所有的质疑、指责,在这一份堪称完美的战绩面前。 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苍白无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依旧站在地图前的男人身上。 祁明峰。 这个名字,在这一刻,仿佛被赋予了神话般的光环。 祁明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微笑。 他转过身,面对着满屋子的欢腾,只是平静地拿起桌上的电话,接通了前线指挥部。 “命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指挥中心瞬间安静了下来。 “后续主力部队,立刻沿着一营打开的通道,全速前进,不得有误!” “对敌113防线残余部队,形成分割包围,务必全歼,不留活口!” “另外……”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给祁连山发报,告诉他,干得不错。但是,守住阵地,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手指在地图上另一处不起眼的山谷轻轻一点,声音低沉却清晰。 “提醒东线主力,别光顾着吃肉,小心南边这条毒蛇。敌人的反扑,会从我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开始。”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且永远比战局快一步的深远谋虑。 让在场的所有将领,心中都生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 纳罗山口。 祁连山想起了那些在雷区里倒下的战士,想起了那个被机枪打成筛子的火箭筒手。 战争,不是游戏。 胜利,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父亲的远程炮火支援,固然是神来之笔。 但如果自己没有选择化整为零,没有选择夜战渗透,没有选择从那道绝壁上攀爬而下…… 那么,此刻倒在这里的,就是整个一营的弟兄。 这一刻,祁连山对战争的理解,又深刻了一层。 指挥官的每一个决策,都关系着成百上千名战士的生死。 他要的,不仅仅是胜利。他要的,是带着更多的弟兄,活着回家! “营长!团部电报!” 赵蒙生跑了过来。 他的步伐沉稳,动作干练,再也没有了半分之前的怯懦。 祁连山接过电报,上面是父亲那简短而有力的命令。 “守住阵地,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祁连山握紧了电报纸,他知道,父亲说得对。 打下来,只是第一步。 守住这个像钉子一样楔入敌人防线深处的阵地,才是真正的考验。 短暂的战斗间隙,赵蒙生靠在一块弹痕累累的岩石上,嗅着远处花朵的清香。 拿出纸笔,开始给远在京城的母亲写信。 他的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划动着。 “妈,请您放心,儿子已经长大了。您或许无法想象,您的儿子,昨天亲手炸掉了一个敌人的机枪堡。” “是的,我没有害怕,因为我们的营长,祁连山,他就在我的身后。” “能成为他的兵,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耀……” 他的信里,不再有对战争的抱怨和恐惧,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祁连山近乎狂热的崇拜。 而在阵地的另一角,一连长梁三喜。 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张用塑料纸包裹好的全家福。 照片上,一个淳朴的妇人抱着一个孩子,笑得有些腼腆。 梁三喜看着照片,又抬头望向祖国的方向。 那里,有他的妻子玉秀,有他那还未满周岁的娃。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 他只知道,为了身后的这片土地,为了照片上这些淳朴的笑容,他可以付出一切。 远方,连绵的群山之间,战火还在燃烧,炮声隐约可闻。 父亲的考验、国家的使命、战友的期望、牺牲者的遗愿…… 他缓缓举起望远镜,目光如刀,直刺向更远的地方。 那里的敌人,更强大;那里的战斗,更艰巨。 第115章 将门未必出虎子!祁连山一句话,吓破草包二代胆! 纳罗山口的战斗告一段落,一营终于得到了宝贵的休整时间。 后续补充的弹药和人员,源源不断地被送上阵地。 祁连山正带着几个连排干部,在一张缴获的敌军地图上比比划划,重新规划防区。 这时,几个从师部过来协同防务的参谋,正凑在一旁,压低声音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西线149师那个周平,仗着他爹是后勤部的周副部长。” “平时作威作福,结果一上战场,听到枪响就吓得尿了裤子,差点当了逃兵!” “呵,将门犬子,丢人现眼!这种货色,要是在我们营,早被祁营长一脚踹下去了!” “唉,这人跟人,真不能比。” “同样是将门之后,你看看咱们祁营长,再看看那个姓周的草包,简直是云泥之别!” 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带着几分不屑。 “话不能这么说。周平再不济,他爹的位置在那摆着。” “回去顶多挨个处分,过两年照样提拔。到头来,还不是要看关系和背景?” 说话的是一名新调来的后勤参谋,据说和那位周副部长沾亲带故。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无比尴尬。 祁连山缓缓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红蓝铅笔。 他那双在尸山血海里浸泡过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那位后勤参谋。 那目光,没有杀气,却比刀子更冷,更利。 仿佛能穿透皮肉,直刺灵魂深处。 后勤参谋被他看得浑身一僵,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额头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双腿不自觉地开始发软。 “我军的作风,是背后议论同僚吗?” 祁连山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说的对,打仗确实要看‘关系’。”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周围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声音陡然提高。 “我祁连山最大的关系,就是我身后这帮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陪我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弟兄!” “我最大的背景,就是我们脚下这片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阵地!” 他猛地一指地图上的纳罗山口,声如洪钟。 “有这个时间去琢磨谁的爹官大,不如多研究一下怎么防备敌人的反扑!” “否则,等敌人打过来,你爹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的命!” 一番话,掷地有声! 那后勤参谋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是!祁营长说的是!” 其余几人连忙立正,敬礼称是。 就在这时,通讯员抱着一个军绿色的邮包,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营长!后方寄来的包裹!是嫂子寄给您的!” 肃杀的气氛瞬间被打破,祁连山脸上的冰霜融化,露出了难得的柔和。 他接过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几瓶云南白药、一些消炎药,还有一双双纳得整整齐齐的鞋垫。 最下面,是一封信,和一张被塑料纸精心包裹的照片。 他先拿起信,信是妻子写的。 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力量。 信里没有太多的儿女情长,只是叮嘱他注意安全,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最后,她写道。 “连山,你不仅是我的丈夫,更是我们儿子的英雄。我和同伟,在家等你凯旋。” 祁连山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触摸了一下。 他拿起那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正咧着没长几颗牙的嘴,笑得无比灿烂。 小家伙穿着一身小号的军装,手上还抓着一个玩具坦克。 祁连山想起了父亲在他奔赴战场前说的话。 “我们这一代人打仗,就是为了下一代人不用再打仗。” 他看着照片里的儿子,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同伟,看清楚了。你爹现在经历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你将来,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可以挺直腰杆,活得像个人样!” 他将照片和信,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那里,是他心脏的位置。 就在他沉浸在家的温暖中时,他注意到,不远处的一连长梁三喜。 正捏着一封薄薄的信纸,蹲在角落里,宽厚的肩膀微微耸动。 这个在枪林弹雨中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铁血汉子,此刻,眼眶却红了。 祁连山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下。 “老梁,家里出事了?” 梁三喜猛地抬起头,慌乱地想把信往怀里塞,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没事,营长。就是……就是想家了。” 祁连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梁三喜被他看得再也扛不住,终于低下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俺……俺婆娘来信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盖房子欠生产队的债,还有给俺娘看病借邻居的钱,催得紧……” “她问我,啥时候能寄点津贴回去……” 说到最后,这个七尺高的汉子,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一个在战场上连死都不怕的英雄,却被区区几百块钱的债务,压得抬不起头。 祁连山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生疼。 他二话不说,从自己上衣最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手帕包好的小包。 里面是他剩下的津贴,还有这次穿插作战立功的奖金,足足有三百多块。 他不由分说,直接塞进了梁三喜那双满是泥污和伤口的大手里。 “拿着。” 梁三喜像被炭火烫到一样,猛地把钱推了回来,连连摆手。 “不行!营长!这绝对不行!这是你的钱,我不能要!” “什么你的我的!” 祁连山眼睛一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像铁钳。 “你家比我家更需要!我们是不是兄弟?!” 梁三喜愣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 “是兄弟,就别他妈给老子磨叽!” 祁连山一把将钱又塞了回去,语气不容置疑。 他盯着梁三喜的眼睛,一字一顿。 “这是命令!” “拿着钱,给嫂子回信,告诉她,仗打完了,你就回去!” “家里的债,我们一起还!我祁连山带出来的兵,不能流血又流泪!” 梁三喜捏着那厚厚的一沓钱,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看着祁连山那不容置疑的脸。 这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他没有再拒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哽咽道。 “营长……俺……俺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 不远处的赵蒙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也想家了,但他不敢表现出来,他怕自己又会像以前一样哭鼻子,给营长丢脸。 他默默地走到训练场上,端起步枪,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据枪瞄准。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浸湿了睫毛,他也不去擦。 他想用身体的疲惫,来麻痹对家的思念,更想让自己变得更强。 强到能像营长一样,为兄弟撑起一片天。 祁连山,梁三喜,赵蒙生。 三个来自完全不同家庭背景,性格也截然不同的男人。 在这一刻,因为这场残酷的战争,他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结下了比亲兄弟,还要深厚的情谊。 然而,温馨的休整总是短暂的。 三天后,一份加急的作战命令,送达了一营指挥部。 “命令:你部即刻开拔,协同友军,向346高地发起攻击!” 作战地图上,那个被红圈标注出来的“346高地”,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那里,是越军王牌部队,316A师的核心阵地! 第116章 全营的命,换一面红旗!这仗,必须这么打! 师部临时搭建的作战指挥部里,煤油灯的光晕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凝重无比。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聚焦在中央那副巨大的沙盘上。 一个被红色铅笔重重圈出的高地,刺痛着在场每一位指挥官的神经。 346高地。 “根据最新情报,盘踞在346高地的是越军的王牌部队,316A师。” 师参谋长用指挥棒点了点那块高地,语调沉重得能滴出水来。 “这个师,号称‘丛林之王’,在之前的战斗中虽然受创,但补充了老兵后,作风极其顽强。” “他们在高地上构筑了立体交叉的火力网,坑道工事更是四通八达,如蜘蛛网一般。” “毫不夸张地说,那里就是一座被挖空了的山体要塞,易守难攻。” 指挥部里只有煤油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嘶嘶”声,衬得气氛愈发压抑。 谁都清楚,这会是一场硬仗,一场需要用人命去填的攻坚战。 师长是一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老军人。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手下的几位团长,他们无一例外地紧绷着脸。 啃硬骨头,谁都愿意,但谁也不想让自己的部队去当无谓的炮灰。 “师长,我建议还是先用重炮进行覆盖式轰炸,多轰他几天,把他们的工事都掀个底朝天再说!” 二团长是个急性子,瓮声瓮气地提议。 “不行。”师长立刻否决。 “我们的战线拉得太长,后勤补给压力很大,每一发炮弹都很宝贵。” “更重要的是,总参给我们的总攻时间已经定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那……那让二团和三团从两翼佯攻,我们一团从正面主攻,层层推进,稳扎稳打!” 一团长思虑再三,提出了一个看似稳妥的方案。 “正面是块铁板,敌人的主要火力和兵力都集中在那里。” 师长摇了摇头。 “稳扎稳打,最后就会变成添油战术,伤亡会大到我们无法承受。” 会议再次陷入了僵局。所有方案似乎都无法避免惨重的代价。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而坚定的声音打破了沉闷。 “师长,我请求,由我们一营担任主攻任务!”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 祁连山站得笔直,军装上还带着未洗净的硝烟和尘土,却更添几分铁血之气。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畏惧,眼神亮得惊人。 “胡闹!”一团长立刻呵斥道。 “祁连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不是纳罗山口的穿插奇袭!” “这是硬碰硬的攻坚战!” “你们一营刚打完恶战,伤亡不小,补充的新兵蛋子连枪都还没摸熟,怎么主攻?” “报告团长,正因为我们刚打完恶战,我们营的士气才是全师最高的!” 祁连山毫不退让,声音铿锵有力。 “而且,新兵只有在最残酷的战斗中,才能最快地成长为老兵!” “你……”团长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师长抬手,制止了争论。 他看着祁连山,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股让他都感到心惊的悍勇之气。 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敢把天捅个窟窿的气势。 和他记忆里,当年某个在晋西北搅得天翻地覆的家伙,简直一模一样! 他的脑海里,甚至闪过了总参那位祁副主任的身影。 将门虎子,果然名不虚传! “祁连山,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师长沉声问道,他决定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机会。 “报告师长!”祁连山大步走到沙盘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 “我认为,常规的攻击方式对346高地无效。我们必须双管齐下,正面强攻和侧翼奇袭同时进行!” 他拿起一根指挥棒,在沙盘上快速比划着。 “我请求,师部将配属给我们的炮火,在总攻发起时,全部向高地正面倾泻。” “制造出我们孤注一掷、全力猛攻的假象,吸引敌军的全部注意力和预备队。” “与此同时,我会组织一支精干的突击队,从这里……” 他指向346高地侧后方,一处被标注为危险区域的悬崖。 “攀爬上去,像一把尖刀,直捣他们的指挥部和炮兵阵地!” 指挥部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不可能!”师参谋长立刻反驳。 “这面悬崖我们派侦察兵勘察过,地质资料也显示,那里岩壁严重风化,湿滑无比,几乎没有落脚点,连猴子都上不去!” “派人上去就是送死!” “没有不可能!”祁连山斩钉截铁,目光如炬。 “战场上,越是被认为不可能的地方,就越是敌人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就必须去尝试!我亲自带队!” “况且,这也是我爹当年经常采用的战术!” 师长久久地凝视着祁连山,又看了看沙盘上那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 他的内心在激烈交战。 理智告诉他这太冒险,但直觉和经验却让他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强烈的信任。 他想起了总参那位运筹帷幄的祁副主任。 这父子俩,骨子里都流淌着冒险和创造奇迹的血液! 赌了! 许久,他终于开口。 “好!我同意你的计划!主攻任务,就交给你们一营!” “师长!”几位团长同时出声,想要劝阻。 师长摆了摆手,决定不再更改。 “我把师直属侦察连和工兵连都加强给你,需要什么炮火支援,你直接向我报告!” “不要给我节省炮火” “我只有一个要求,天亮之前,必须在346高地上看到我们的红旗!” “是!保证完成任务!” 祁连山猛地敬了一个军礼,胸中的战意彻底燃烧! 回到一营的临时营地,祁连山立刻召集了所有连排级干部。 在一顶昏暗的帐篷里,他将作战计划和盘托出。 听完整个计划,所有人都清楚,这将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血战。 伤亡,在所难免。 “……火力协同,必须做到秒级响应!各连队的进攻节奏,必须完全一致!” “谁的环节出了问题,老子枪毙谁!都听明白了没有?” 祁连山厉声问道。 “明白了!” 众人齐声怒吼,吼声中带着决死的意味。 “好,散会!各自准备!” 干部们陆续离开,帐篷里只剩下了祁连山和一连长梁三喜。 祁连山走到梁三喜面前,递给他一支烟,并亲手为他点上。 烟头的火光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老梁,有个最危险,也最关键的任务,我想交给你。” 梁三喜猛吸了一口烟,没有说话。 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却无比坚定的眼睛看着祁连山,等着他的下文。 “营长,你下命令就行。” 祁连山指着地图上那面被标注为“死亡绝壁”的悬崖。 “我需要你,带领一连最有经验的老兵,组成突击队,在总攻发起前,从这里爬上去。” 梁三喜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但他夹着烟的手,稳如磐石。 他只是平静地问:“任务是什么?” “敲掉敌人的指挥所,炸掉他们的炮兵阵地。为我们正面总攻,扫清最大的障碍。” 梁三喜沉默了片刻,将那支只抽了一半的烟摁灭在桌上。 他挺直身体,双脚猛地并拢,向祁连山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营长,保证完成任务!”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一句讨价还价。 大战前夜,营地里安静得可怕。 战士们都在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武器,给家人写着可能永远也寄不出去的信。 祁连山独自坐在帐篷里,煤油灯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那张儿子的周岁照片。 照片上儿子灿烂的笑脸,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又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妻子和父亲。 许久,他拿出一张信纸,展开,凝视着空白的纸面。 最终,他提起笔,在信纸上用力地写下了一行字。 他将信纸折好,塞进一个信封。 在信封上郑重地写下父亲祁明峰的名字和地址。 做完这一切,他走出帐篷。 看着远处黑沉沉、如同蛰伏巨兽般的346高地,那里等待着吞噬生命。 信封里,只有一句话。 “爸,若我牺牲,请将我的勋章,留给同伟。” 第117章 祁连山亲自扛枪上阵,老梁,看你们的了! 夜,死寂。 346高地的轮廓在黑暗中匍匐,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史前巨兽。 阵地上,一营的战士们蜷缩在战壕里,没人说话。 只有武器机件碰撞的细微声响,和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祁连山看了一眼手表,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砸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三、二、一! “开炮!” 师长在后方指挥部下达命令的瞬间,世界被撕裂了。 不是一声,而是数百门大炮同时发出的咆哮! 祁连山脚下的大地猛地一跳,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差点把他掀翻。 一股无形的压力墙从后方拍来,狠狠挤压着他的胸膛,让他一瞬间无法呼吸。 他身边的战士们,有的死死捂住耳朵,有的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夜空被烧成了通红的烙铁。 无数炮弹汇聚成一条光的河流,发出一种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尖啸。 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砸向346高地。 轰——隆隆! 第一轮炮弹落地,高地瞬间变成了一片沸腾的岩浆池。 火光冲天,泥土和碎石被炸上数百米的高空。整座山都在剧烈地抽搐、哀嚎。 以往的炮火准备,是外科手术式的精准清除。 而这一次,是灭绝性的、不计成本的全面焚烧! 这是师长在用炮弹告诉祁连山:全师的家底,都押在了你身上! 十分钟,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炮声骤停,炮火向高地后方延伸时,战场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祁连山营的阵地上,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只剩下一种“嗡——”的耳鸣。 他们看着前方那片还在燃烧、还在冒着滚滚黑烟的山体,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 祁连山猛地抽出腰间的五四式手枪,枪口直指天空。 “全营都有!”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却在死寂中异常清晰。 “为了牺牲的弟兄!” “为了家里的爹娘!” “跟我,冲——!” 一声怒吼,他第一个跃出了战壕! “杀——!” 压抑到极点的战意瞬间引爆! 数千名战士如同出笼的猛虎,跟随着他们营长的背影。 咆哮着,汇成一股红色的铁流,冲向那片被炮火反复犁过的焦土! 脚下的土地还在震动,胸中的热血已经沸腾! 胜利,似乎触手可及! 然而,当他们冲到半山腰,踏入那片焦黑的土地时。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刺耳的枪声,从四面八方! 从那些看似被炸毁的坑道里、从那些反斜面的岩石工事后。 甚至从一些伪装成树桩的射击孔里,疯狂地响了起来! 无数条火舌在黑暗中交织,编成了一张巨大而绵密的火力网,迎头罩下! 越军就像是藏在地下的蟑螂。 炮火没能把他们全部杀死,反而激发了他们最原始的凶性!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排,瞬间就被打成了碎片! “噗!” 祁连山眼睁睁看着一个上午还给他递过水壶的新兵。 脖子上爆出一团血雾,脸上的呐喊还未散去,身体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进攻的浪潮,被这道火墙死死地拍在了半山腰,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枪声、爆炸声、战友的惨叫声、军官的嘶吼声,混杂成一座高速运转的血肉绞肉机! 祁连山躲在一块被子弹打得火星四溅的岩石后,嘴里尝到了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是咬破了嘴唇。 “通讯员!通讯员!”他对着身后吼道。 没人回应。 他回头一看,刚才还紧跟着他的通讯兵已经趴在地上,背上的电台被打成了筛子。 “赵蒙生!”祁连山吼道,“备用电台!” 不远处的弹坑里,赵蒙生浑身一颤。 他亲眼看到一颗子弹打穿了前面战友的钢盔,红白之物溅了他一脸。 “赵蒙生!!”祁连山的吼声像一记耳光。 赵蒙生猛地抬起头,看到营长那双要吃人的眼睛。 他打了个激灵,连滚带爬地从一名牺牲的副班长身上解下备用电台,背在自己身上。 “给我送过来!!” 从弹坑到祁连山所在的岩石,不过三十米的距离,此刻却是一条死亡之路。 赵蒙生趴在地上,看着头顶呼啸的子弹,牙齿打着颤。 他想起了梁三喜拍着他肩膀说的话,想起了祁连山那如同战神般的背影。 他闭上眼,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像一条壁虎。 贴着地面,用手肘和膝盖,一寸一寸地向前爬! “噗噗噗!” 子弹就在他耳边、在他身侧的泥土里炸开,溅起的土块打得他脸颊生疼。 他不敢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爬!爬过去! 终于,他扑到了岩石后,将电台重重地放在地上。 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祁连山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个字:“好。” 就是这一个字,让赵蒙生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值了。 “机枪!把他们的机枪给我干掉!” 祁连山抓起话筒,刚喊了一句,就看到侧前方。 他亲自带出来的一名机枪手身体猛地一震,倒了下去。 那挺还在发烫的五六式班用机枪,失去了支撑,滚到一旁。 那个方向的火力瞬间一弱,敌人的一个暗堡立刻嚣张起来,子弹像泼水一样扫过来。 不能再等了! 祁连山一把推开赵蒙生,猫着腰冲了过去。 在弹雨中抄起那挺机枪,将弹链甩在肩上! “营长!” 祁连山根本不理,他猛地从掩体后站起半个身子。 将滚烫的机枪架在岩石上,对着前方最嚣张的那个暗堡,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狂暴的火舌喷吐而出,子弹如同一条钢鞭,抽打在敌人的射击口上! 但他没有乱扫!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通过对方火力的间隙和弹道,大脑在飞速计算。 就是那里! 他猛地调转枪口,对着一处看似空无一物的灌木丛,打了一个精准的三发短点射! 灌木丛后爆出一声惨叫,一门隐藏的迫击炮哑火了! 正是这门炮,刚才给冲锋部队造成了巨大伤亡! “火箭筒!左前方三十度,那个岩石缝!给我轰!” 他用火力死死压制住暗堡,为火箭筒手创造了转瞬即逝的战机。 “嗖!” 火箭弹拖着尾焰飞出,准确地钻进了岩石缝! “轰!” 暗堡被炸上了天! 一个微小的缺口被撕开,但更多的火力点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伤亡在急剧增加!弹药消耗远超预期! 祁连山打空了一个弹链,迅速更换。 他心里一片冰冷。 不行。 这样下去不行。 常规冲锋,根本拿不下这座山体要塞。 这不是战斗,是拿人命去填! 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目光扫过整个血腥的战场。 最后,定格在了那片被夜色笼罩的、死一般沉寂的悬崖方向。 奇兵! 唯一的希望! 他知道,整个营的希望,全师的期望。 都压在了那支正在黑暗中攀爬的队伍身上。 他放下滚烫的机枪,抓起赵蒙生刚刚送来的步话机,调到了那个特殊的加密频道。 “嘶……嘶……” 电流声像是死神的呼吸。 祁连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对着话筒,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后的期望。 “老梁!老梁!听到回答!” “正面攻势受阻!伤亡惨重!”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又一名战士倒在自己不远处,一字一顿地吼了出来。 “老梁,看你们的了!” 第118章 一寸寸爬上鬼门关!只为一句:尖刀已入心脏! 346高地侧翼,阎王愁。 这面近乎垂直的悬崖,在雨后呈现出油黑色。 湿滑的青苔覆盖着大部分岩面,只有偶尔凸起的岩角,能提供一个巴掌大的落脚点。 二十多道黑影,像钉死在岩壁上的壁虎。 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一寸寸向上挪动。 他们是梁三喜和他亲手挑选的突击队。 “呼……呼……” 梁三喜将一把军用匕首的尖端,狠狠楔入一道岩缝。 试了试力道,确认足够支撑体重。 汗水混着冰冷的雨水,流进他的眼睛,刺得生疼。 他不敢去擦,只是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酸涩逼了回去。 他身下,用登山绳串联起来的战士们,安静得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 梁三喜下方,一名叫“石蛋”的年轻战士脚下的岩石,毫无征兆地剥落。 “呃!” 石蛋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整个人便向着下方无尽的黑暗坠去! 连接他的绳索瞬间绷直。 巨大的坠力将他身旁的另一名老兵也带得失去了平衡,半个身子悬在了空中! “抓稳!” 梁三一喜声低吼,声带像是被砂纸摩擦过。 他没有回头,上半身肌肉猛然炸起,将全身重量死死压在匕首的支点上。 他单手抓住主绳,小臂的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下坠的势头,被他用蛮力硬生生止住! 悬在半空的石蛋,吓得浑身筛糠,连哭都忘了。 “抓……住岩壁!别他妈往下看!” 梁三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想死就松手!” 几名战士立刻协同动作,七手八脚地将石蛋重新拖回了岩壁上。 “连……连长……我……” “闭嘴!继续爬!” 队伍重新向上蠕动。 就在他们攀到悬崖半腰,一个极为隐蔽的岩洞里,闪过一丁点火星。 梁三喜瞬间做出停止的手势。 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敌人的观察哨! 队员们甚至能听到自己被压在胸腔里的心跳,擂鼓一般。 梁三喜屏住呼吸,脸颊紧贴着冰冷的岩石。 能清晰地闻到一股苔藓的土腥味,混杂着从正面战场飘来的、淡淡的硝烟味。 咸的。 他突然想起了妻子玉秀腌的咸菜,也是这个味道。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死死掐灭。 他不能想。 在这里,他不是丈夫,不是父亲。 他是龙国军人,一把用来捅穿敌人心脏的刀! ...... 同一时间,346高地正面。 “轰!” 一发炮弹在祁连山侧前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爆炸,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泥土和碎肉,狠狠拍在他背上。 他整个人被砸进弹坑,耳朵里只剩下一片尖锐的蜂鸣。 “营长!营长!” 赵蒙生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想把他拉起来。 “滚开!” 祁连山一把推开他,吐掉满嘴的泥。 抓起被打烂半边的步话机,声嘶力竭地吼道。 “二连三排!听到回答!” 电流声中,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三排在!营长,请指示!” 是排长王大柱,一个刚参军的小子,脸上还带着稚气。 祁连山看着前方一百米处,那个像毒蛇一样不断喷吐火舌的永备工事,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那个火力点,已经吞噬了他将近半个连的兵力。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冷得像冰。 “王大柱,我命令你,带你排剩下的所有人,从左翼冲锋,把那个火力点的注意力……给我吸过来。” 步话机那头,出现了长达三秒的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吸过来”是什么意思。 “是!营长!”王大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决绝。 “保证完成任务!为了胜利!” “为了胜利!”祁连山重复了一句,然后,他听到了王大柱的怒吼。 “三排的弟兄们!跟我冲啊——!” 喊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那座永备工事更加疯狂的扫射声。 “火箭筒!就是现在!给我轰了他狗娘养的!” 祁连山对着另一条线路咆哮。 “嗖——” 一道火龙拖着尾焰,精准地钻进了那个正在疯狂扫射的射击孔。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那个钉子被拔掉了。 但祁连山没有丝毫喜悦。 他的一个排,三十多条鲜活的生命,换来了一发火箭弹的攻击窗口。 这就是他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战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机。 可代价,是活生生的人。 他不敢去想,不敢去看。 他只能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不断计算,不断下达命令。 用一个个排,一个个班的牺牲,去为梁三喜争取时间。 他必须在正面制造出一副“全军压上,决一死战”的疯狂假象。 让敌人把所有兵力和注意力都死死地钉在这里。 越军316A师指挥部。 师长阮文雄正端着一杯热咖啡,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神态从容。 “师长,中国人的攻势太猛了,完全是不计伤亡的打法。” 参谋长忧心忡忡。 “意料之中。”阮文雄轻啜一口咖啡,嘴角挂着一丝轻蔑。 “他们除了人多,还会什么?这是典型的添油战术,是无能指挥官的表现。” 他用指挥棒点了点山腰的位置。 “命令预备队顶上去,把防线稳定住。他们的后勤撑不起这种强度的炮击。” “他们的士气也撑不起这种烈度的伤亡。最多再过一个小时,他们的进攻就会崩溃。” 他看着沙盘上代表着祁连山营的那个红色箭头,眼神冰冷。 “我要让他们知道,346高地,是用他们的尸骨,也填不平的鸿沟。” 他很自信,因为他看不到任何胜利的可能。 他更不会想到,在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头顶。 死神,已经悄然睁开了眼睛。 ...... 不知过了不知多久,当梁三喜的手。 终于抓住崖顶边缘那冰冷的岩石时,他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用尽最后一点意志,翻身上了悬崖。 然后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胸口像是破风箱一样剧烈起伏。 一个个突击队员被他拉了上来,没一个能站着。 全都瘫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山顶冰冷的空气。 他们成功了! 这里,是高地的顶部,是敌人防御的绝对盲区! 梁三喜不敢休息,他撑起身体,匍匐到悬崖边,举起望远镜。 不远处,灯火通明。 一个挂着数根天线、明显是指挥所的大帐篷。 几个正在不断向山下开火的炮兵阵地。 还有堆积如山的弹药箱…… 所有的核心目标,都赤裸裸地暴露在他们眼前! 梁三喜压抑住心脏的狂跳,迅速打开步话机,调到那个特殊的加密频道。 他凑到嘴边,用因为极度缺氧和疲惫而嘶哑到几乎失声的嗓音。 向着那个正在正面血肉磨坊里苦苦支撑的男人,发出了胜利的信号。 “呼叫……营长……” “尖刀……已插进敌人心脏!” 他顿了顿,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最后一句。 “请……指示!” 第119章 指挥部升天!祁连山:我爹战术真好用 步话机里的电流声,像是濒死者的喘息。 祁连山趴在泥泞的弹坑里。 周遭的爆炸已震得他双耳失聪,只剩下一种尖锐的嗡鸣。 就在这时,那片嘈杂的电流声中,挤出了三个字。 “请……开饭!” 一瞬间,整个血肉磨坊般的世界,在祁连山的精神层面里,彻底静止。 那嘶哑的嗓音,此刻却比任何天籁都动听! 他紧绷到极限的身体,骤然松弛。 紧接着,一股火山爆发般的狂暴力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 他没有扔掉手中那支早已打空子弹的五四式手枪。 反而用尽全力,死死攥住滚烫的枪身! 灼烧的剧痛从掌心传来,让他确认,自己还活着,这不是幻觉! “咔嚓!” 他从地上抄起一支满弹匣的五六式冲锋枪,拉动枪栓的声音,是死神上膛。 祁连山一把夺过赵蒙生背上的主频道步话机。 按下通话键,胸腔里积攒的所有血与火,都汇成了一句震天的咆哮: “冲锋号!给老子吹起来——!” “告诉所有弟兄们!”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吼得声带撕裂。 “开——饭——了!” “嘀嘀哒——嘀哒——” 那被压抑了许久的冲锋号,终于再次响起! 它不再凄厉,不再悲壮,而是充满了无尽的狂野与愤怒! 号声像一道无形的命令,注入每一个在泥泞和血污中苦苦支撑的战士体内。 一名被压在岩石后、手臂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伤口的老兵。 听到号声,赤红的双眼瞬间亮了。 他看也不看伤口,撕下背心的一角胡乱缠住。 用牙咬紧,然后挺着刺刀,第一个跃出了掩体! “给三排的弟兄们报仇!” “杀——!” 压抑到极点的战意彻底引爆! 他们从弹坑里,从岩石后,从战友尚有余温的尸体旁一跃而起。 汇成一股复仇的铁流,向着那些仍在喷吐火舌的暗堡,发起了最后的决死冲锋! 山顶,越军316A师指挥部。 师长阮文雄正端着一杯从法国殖民时期流传下来的骨瓷咖啡杯。 透过望远镜,欣赏着山腰处那片被点亮的“焰火”。 “师长,中国人的预备队全部动了,这是要跟我们决一死战!” 参谋长一脸凝重。 “决战?”阮文雄轻蔑地笑了一声,用银匙搅动着杯中的咖啡。 “不,这是最后的疯狂。” 他放下望远镜,用指挥棒在沙盘上指点江山,语气中带着一丝学究般的傲慢。 “典型的添油战术,用农民的思维来打现代战争。” “他们以为靠着人多和不怕死,就能填平技术的鸿沟?天真!” 他抿了一口滚烫的咖啡,享受着那股苦涩后的醇香。 “传我命令,让二梯队顶上去,把防线再加固一层。” “我要让他们的尸体,堆满我的阵地,成为我们316A师新的功勋墙。” “最多再过半个小时,他们的士气就会彻底崩溃。” “是!”传令兵敬礼,转身跑出帐篷。 阮文雄正准备再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 异变,陡生! “噗!噗!” 帐篷外,两名卫兵的眉心处爆开两个精准的血洞,哼都未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下。 几十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灯火通明的指挥部外。 为首的,正是梁三喜! 他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只做了一个手势。 几名突击队员从腰间摸出早已拧开后盖的集束手榴弹。 拉开引线,看也不看,反手就甩进了那顶最大的帐篷! 阮文雄听到了帐篷外卫兵倒地的闷响,刚想喝问。 “轰!轰!轰!” 手榴弹在密闭的帐篷内接连爆炸! 狂暴的冲击波先一步到达,阮文雄手中的骨瓷咖啡杯,应声碎裂! 滚烫的咖啡液劈头盖脸地泼在他错愕的脸上。 下一秒,无数炙热的弹片,才将他和他的参谋们,一同撕成了碎片。 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被冲击波掀翻。 泼洒在巨大的沙盘上,正好浇灭了代表他自己的那个将领旗。 同一时间,另一组突击队也对敌人的炮兵阵地发起了攻击。 “哒哒哒!” 冲锋枪的短点射,精准地敲在一名名毫无防备的炮手后心。 他们身体猛地向前一栽,脸直接砸在了滚烫的炮管上,发出一阵皮肉的焦臭。 几名队员冲上前,将一捆捆炸药包,塞进炮膛。 塞到堆积如山的弹药箱底下,拉着引线迅速撤离。 “轰隆——!!” 一团巨大的蘑菇云在山顶冲天而起,火光短暂地照亮了整片夜空。 山腰正面战场。 正在疯狂扫射的越军,突然发现身后的炮火支援,停了。 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叫指挥部,步话机里却只有一片死寂的电流声。 指挥系统,瘫痪! 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就在他们茫然四顾的瞬间,祁连山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战机! “弟兄们!敌人的炮哑了!指挥部被端了!” “跟我冲上去!占领主峰!” 他第一个冲出掩体,像一头真正的下山猛虎,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赵蒙生紧紧跟在他身后,手中的冲锋枪不断喷吐着火舌。 他不再是那个会吓得尿裤子的新兵,他脸上的硝烟和血污,是他最好的勋章! 失去了指挥和炮火的越军,彻底崩溃了。 祁连山率领着一营的战士们,势如破竹! 他们踏过敌人的尸体,踏过冒着青烟的弹坑。 一鼓作气,冲上了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 当祁连山的军靴,第一个踏上346高地主峰的最高点时。 他一把从通讯兵手里抢过那面被弹片划破了几个洞的红旗。 用尽全身力气,将它狠狠地插进了山顶的焦土之中! 鲜艳的红旗,在山顶的寒风中,在背后冲天火光的映衬下,猎猎作响! 劫后余生的战士们看着那面旗帜,却没人欢呼。 他们只是默默地靠着残破的工事,大口喘着粗气,许多人,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祁连山扶着旗杆,刚想喘口气。 梁三喜已经冲到了他身边,他身上也挂了彩,却顾不得包扎。 他一把抹掉脸上的血污,猛地指向山下那片翻涌的黑暗,对着祁连山嘶吼道: “营长,他们又上来了!” 第120章 白刃战绞肉!梁三喜一脚踹碎越军天灵盖! 梁三喜的吼声,像一把淬了冰的军刺,扎进祁连山因过度兴奋而发热的脑子里。 他猛地扭头。 山脚的黑暗中,上百个火点正重新汇聚。 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疯狗一样沿着尸体铺成的山路向上反扑。 越军的预备队,发动了自杀式的总攻! “妈的!” 祁连山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刚刚攻顶成功的短暂喜悦荡然无存。 战士们连一口气都没喘匀。 “全体都有!”祁连山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以工事为依托,准备白刃战!” 话音未落,潮水般的敌人已经涌了上来。 346高地的主峰,面积不足一个篮球场。 这里,瞬间变成了一座没有任何规则的角斗场。 子弹在这里失去了距离的优势。 双方士兵的身体狠狠撞在一起,枪托砸碎头骨的闷响。 刺刀捅入腹腔的撕裂声,混合着濒死的惨叫和疯狂的咒骂。 一名刚满十八岁的战士,被一个强壮的越军扑倒。 对方张开满是黄牙的嘴,狠狠咬向他的脖颈。 剧痛传来,年轻的战士爆发出求生的本能。 他摸到一块尖锐的石头,用尽全力砸向对方的太阳穴。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温热粘稠的液体溅满他一脸。 他推开身上沉重的尸体,还没站稳,一柄工兵铲就带着风声劈了过来。 祁连山单手持枪,另一只手臂的军装被划开,肌肉翻卷,血流不止。 他看都不看,用那只受伤的手臂格挡开一把刺来的步枪。 手腕顺势一转,枪口顶在对方的下颌。 “砰!” 近距离的射击,直接掀飞了对方的半个脑袋。 他没有停顿,身体一矮,躲过侧面的攻击。 手中的五六式冲锋枪像一根烧红的铁棍,横扫而出,砸在一个敌人的脸上。 对方的鼻梁整个塌了下去。 他的枪里早就没了子弹。 在这片方寸之地,枪械,只是最顺手的铁块。 “营长,东侧!” 梁三喜带着他的突击队死死顶住了最汹涌的一波攻势。 他像一尊不知疲倦的战神,缴获的RPD轻机枪在他手里使得出神入化。 每一次短点射,都能精准地打翻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敌人。 他的左肩插着一把匕首,那是刚才一个越军特工留下的“礼物”。 梁三喜没空去拔,那匕首就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 剧痛,让他无比清醒。 赵蒙生背着那台比他命还重要的电台,缩在一个弹坑里。 他学着老兵的样子,把身体压到最低,手中的冲锋枪对着前方胡乱扫射。 他不知道打中了谁,他只知道,扣动扳机,就能让他忘记恐惧。 混乱中,一个身影鬼魅般地绕到了他的身后。 那是一名越军的王牌特工,身材瘦小。 浑身涂满泥浆,在尸体堆里移动时悄无声息。 他看到了赵蒙生背后的电台。 摧毁它! 特工眼中闪过一丝狞厉,猛地从尸体堆里蹿出。 一双铁钳般的手死死掐住了赵蒙生的脖子! “呃!” 赵蒙生只觉得喉咙一紧,所有的空气都被抽空了。 他被巨大的力量扑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岩石上,眼前金星乱冒。 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 他拼命挣扎,双手去掰对方的手指,但那双手就像焊死在他脖子上一样,纹丝不动。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球因为缺氧而凸出,视线开始模糊。 他要死了。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秒。 一道黑影挟着雷霆之势,从天而降。 是梁三喜! 他看到了这里的险情,直接从两米高的工事上一跃而下。 他甚至没有用枪。 右腿如同一条钢鞭,带着全身的重量和下坠的冲力。 狠狠一脚,正中那名特工的后脑!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那名王牌特工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前折去,掐着赵蒙生脖子的手瞬间松开。 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 “咳!咳咳咳!” 赵蒙生被梁三喜一把从地上拎了起来,像扔一个麻袋般扔到掩体后面。 他跪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他看着梁三喜肩上那柄还在滴血的匕首。 看着他因为剧烈喘息而起伏的胸膛,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梁三喜没理他,而是先看了一眼他背后的电台。 确认完好无损后,才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硝烟熏黑的牙。 “哭个球!” 他一巴掌拍在赵蒙生钢盔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给老子捡起枪!你爹是老革命,不是孬种!” 赵蒙生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敌人正从侧面冲向梁三喜。 他来不及多想,抓起地上的冲锋枪,对着那个方向,闭着眼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子弹打空了,但那个敌人也应声倒地。 赵蒙生睁开眼,看着自己亲手打死的敌人,又看了看梁三喜。 他没再哭,只是默默地更换弹匣,眼神里,多了些什么东西。 战斗,还在继续。 一个穿着军官服的越军头目,眼看大势已去,彻底疯狂了。 他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身边几个准备后退的士兵连开几枪,嘶吼着听不懂的语言。 随后,他扔掉手枪,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赤红着双眼。 直直地冲向了正在指挥的祁连山! 擒贼先擒王! 他要用指挥官的命,换回一丝胜机! 祁连山几乎在对方冲过来的瞬间,就注意到了他。 他扔掉手里的工兵铲,从腿上拔出了那把五四式手枪。 没有瞄准,没有停顿。 在对方冲到五米之内,长刀已经举过头顶的瞬间。 祁连山抬手。 “砰!” 子弹精准地钻进了军官的眉心。 对方前冲的势头不减,但眼中的疯狂已经变成了茫然。 他直挺挺地冲过来,最后跪倒在祁连山面前。 手中的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主将阵亡! 第121章 营长小心!用胸膛撞碎了阎王的请柬! 战斗结束了。 山顶的风刮过,吹不散那股子铁锈般的血腥味。 混着硝烟和泥土的恶臭,钻进鼻腔,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祁连山扶着那面被弹片撕开好几个口子的红旗,才没让自己倒下。 放眼望去,整个山顶,就是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残肢断臂,烧成焦炭的枪械,还在冒着青烟的弹坑。活着喘气的,不到一百人。 “一排长!”祁连山的声音哑得像破锣。 “到!”一个满脸血污的军官,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活着的,给老子救治伤员!死的,给老子把尸体收拢好!一个都不能少!” “是!” 幸存的战士们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开始在这片血染的土地上移动。 赵蒙生一瘸一拐地走着,腿在刚才的肉搏里挂了彩。 他不敢去看那些熟悉的面孔,只是低着头。 帮卫生员把一具具尸体翻过来,盖上军衣。 他的动作很僵硬,但没人笑他。 另一边,梁三喜正蹲在一块岩石后。 他面前躺着一个刚成年的小战士,肚子被炸开了。 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一地,嘴里像小猫一样哼哼着“娘……娘……” “别怕,小子。”梁三喜的声音很轻,他用那双沾满血污和火药的手。 小心翼翼地把肠子往回塞,“睡一觉,就到家了。” 小战士的眼神渐渐涣散,似乎听懂了,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梁三喜给他盖上军大衣,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直到那微弱的呼吸彻底停止。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靠在岩石上,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根被汗水浸透、压得不成形的香烟。 他用抖得厉害的手,划了三四次火柴,才终于点燃。 猛吸了一大口,辛辣的烟气涌入肺里,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尼古丁带来的短暂麻痹,让他那根快要绷断的神经,终于松弛了片刻。 他望向山下,越过连绵的群山,那里是祖国的方向。 他想起了妻子玉秀,想起了那个还没抱过几次的娃。 仗打完了,该回家了。 想到这,他那张被硝烟熏得漆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是这场战斗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然而—— 就在山下千米之外,一处无人注意的灌木丛里。 一名侥幸逃生的越军狙击手,正通过瞄准镜的十字准星。 死死套住了山顶那个扶着旗杆的中国军官。 他浑身是伤,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着,但他眼中燃烧着毒蛇般的怨毒。 他要复仇! 他要杀了那个指挥官! 他调整呼吸,食指,缓缓搭上了冰冷的扳机。 山顶。 梁三喜抽完了烟,把烟头在地上用力捻灭。 他站起身,准备去帮着抬担架。 就在起身的一刹那,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了远处山腰的一点异样。 一道微弱至极的金属反光,一闪即逝。 普通人会以为是错觉。 但梁三喜… 这个名字,是在尸山血海里用命换来的! 这不是经验,是本能! 那道反光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视网膜! 狙击手!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刚站起来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顺着反光的方向看去,那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毫无防备的祁连山! 而祁连山,此刻正弯着腰,拍着赵蒙生的肩膀,指着一处防御缺口,交代着什么。 梁三喜的脑子,根本来不及思考。 身体,已经做出了最原始、最决绝的反应。 他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 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朝着祁连山的方向,猛地扑了过去! 他胸腔里所有的空气,都汇成了一句撕心裂肺的嘶吼。 “营长——!小心——!” 这声巨吼,像一道炸雷,在死寂的山顶响起。 祁连山猛地回头。 他看到梁三喜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正向自己飞来。 这一瞬间,他甚至没去寻找危险源。 一种烙印在骨血里的本能,是父亲祁明峰从枪林弹雨中带出来。 又亲手锤炼进他身体里的东西——对死亡的嗅觉,让他做出了超越思维的反应! 就在梁三喜扑过来的刹那,他身体猛地向侧后方卧倒! 几乎是同一时间,腰间那支五四式手枪已经滑入手中,保险打开,枪口抬起! 他的眼睛,像翱翔在云端的鹰隼,瞬间锁定百米之外,那处反光的来源! “砰!” “砰!” 两声枪响,几乎在同一个瞬间炸开! 一声,来自山腰的狙击步枪。 一声,来自山顶的五四手枪。 旋转的子弹跨越数百米的距离,精准地钻进了那名狙击手的眉心。 他脸上还凝固着开枪后的狞笑,身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而山顶上。 刚刚用身体撞开祁连山的梁三喜,胸膛猛地一震,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一团刺目的血花,从他的前胸爆开。 子弹强大的动能带着他向前踉跄了两步,正好停在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祁连山面前。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 看着端着枪,一脸错愕的祁连山。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是“玉秀”?还是“我的娃”? 没人知道。 最终,他只吐出了一口混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他的眼神,失去了光彩。 身体,软了下去。 直挺挺地,倒向祁连山。 祁连山下意识地伸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军装。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下一秒,祁连山抱着梁三喜那具正在变冷的身体。 抬起头,对着血色的天空,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卫——生——员——!” 第122章 战神泣血立誓:你的娃我养,你的债我扛,你家就是我家! 那声“卫生员”的咆哮。 声音冲出喉咙的瞬间,就被山顶凛冽的寒风撕得粉碎。 祁连山死死抱着怀里正在变软的身体。 那股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液体,正疯狂地从他指缝间涌出。 他想堵住那个血洞,可他的手按上去。 却只感觉到皮肉下肋骨的碎裂感,和一种令人绝望的空洞。 血,根本堵不住。 像是山洪决堤,带着梁三喜的体温和生命,一并流走。 “卫生员!!” 祁连山再次咆哮。 这一次,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嘶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他能感觉到,怀里这个铁塔般的汉子。 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变轻,生命正从那具强壮的躯壳里被抽离。 几个卫生员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可当他们看到梁三喜胸前那个碗口大的窟窿时,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其中一个年轻的卫生员刚把手伸过去,就被祁连山一把攥住了手腕。 “救他!”祁连山的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腕骨。 “我命令你,救活他!” “营……营长……” 卫生员的脸因为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对峙。 梁三喜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更多的血块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他似乎回光返照般地恢复了一丝神智。 那双总是盛满憨厚与乐观的眼睛。 此刻像蒙上了一层水雾的玻璃,费力地聚焦,寻找着祁连山的脸。 “营……长……” 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血泡声。 祁连山立刻松开卫生员,俯下身,把耳朵凑到他嘴边。 “老梁,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他语无伦次地应着。 “你撑住!我们回家!我们一起回家!” 梁三喜似乎笑了笑,但那笑容被涌出的鲜血冲刷,只剩下嘴角一个悲凉的弧度。 他的手,那双能轻松扛起一箱炮弹。 能用刺刀捅穿敌人胸膛的大手,此刻却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颤抖着,费力地伸向自己胸前的口袋。 那里,被他的鲜血浸透,变得又湿又重。 祁连山立刻会意,伸手进去,帮他掏摸。 他先是摸到了一张硬硬的卡片。 掏出来一看,是一张被血浸染得几乎看不清面容的全家福。 照片上,一个朴实的女人抱着一个襁褓里的婴儿,对着镜头笑得腼腆又幸福。 紧接着,他又掏出了一封同样被鲜血泡软的信。 梁三喜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像一台破旧的风箱。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祁连山的手。 那只手冰冷、湿滑,却依旧死死地攥着。 “营长……” “这……这封信……” “还……还有……欠的……债……” “拜……托……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生命里榨出来的。 说完这几个字,他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神开始涣散。 不再聚焦在祁连山脸上,而是越过他的肩膀,望向了那片被血色残阳染红的天空。 那是祖国的方向。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祁连山凑得极近,才勉强分辨出那两个气若游丝的音节。 “玉秀……” “俺……的娃……” 话音未落,他抓住祁连山的手,骤然松开。 那双一直望向远方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彩。 变成了一对空洞的、映不出任何东西的琉璃珠子。 梁三喜的头,重重地歪了下去,靠在了祁连山的肩上。 死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到无限。 祁连山抱着他,一动不动,像一尊瞬间被风化的石像。 周围的战士们围了上来,没人说话,只有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 “呜……哇——”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打破了死寂。 是赵蒙生。 他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他知道,梁大哥是为了救他,是为了救他背后的营长,才死的。 那颗子弹,本该打穿他们的身体! 他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想抓住梁三喜的手。 却被祁连山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死气骇得停住了。 祁连山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 一滴滚烫的液体从他赤红的眼眶中滑落。 混着脸上的血污和硝烟,在坚毅的脸颊上冲刷出一条干净的沟壑。 他抱着梁三喜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像是抱着整个正在崩塌的世界。 他低下头,用那双沾满了战友鲜血和敌人脑浆的手。 极其轻柔地,为梁三喜合上了那双永远望向家乡的眼睛。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全家福和那封沉甸甸的信,从梁三喜冰冷的手中抽出。 他没有看信的内容,只是用军装的衣角,笨拙地擦拭着上面的血迹。 擦不干净。 那红色,已经浸入了纸张的每一丝纤维,浸入了梁三喜生命的最后一刻。 祁连山不再擦了。 他郑重地,将这一张照片、一封信,贴身放进了自己左胸的口袋里。 那里,正对着他自己心脏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轻轻地将梁三喜的遗体平放在地上。 为他整理好凌乱的军容,扣好每一颗纽扣。 他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或悲痛、或茫然的注视下,这个刚刚失去最好兄弟的男人。 重新变回了那把无坚不摧的尖刀——“钢铁先锋营”的营长。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疲惫的脸,声音不大,却像冰冷的刻刀。 一字一句,刻进每个人的骨髓里。 “赵蒙生。” 正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赵蒙生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到!” “收拢所有牺牲弟兄的遗体,清点姓名,一人一枪,一个都不能少!” “是!” “一排长!” “到!” “带人加固主峰防御工事,防止敌人反扑!” “是!” “二排长!” “到!” “所有伤员,就地抢救!所有能动的,补充弹药,进入战斗位置!” “是!” 命令一条条下达,清晰,不带一丝情感。 幸存的战士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 悲伤被强制压下,转化成机械而高效的动作。 最后,祁连山走到那面千疮百孔的红旗旁。 捡起地上梁三喜用过的步话机,接通了师部。 他对着话筒,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报告了战斗的结局。 “……346高地,已在我营控制之下。” “我营……阵亡一百七十三人,伤九十二人……” “……请求……将我营牺牲同志遗体,全部运回国内。” 他说完,挂断了通讯。 而后,他转过身,面对着梁三喜安详的遗容。 面对着山下那片埋葬了无数忠骨的土地,面对着祖国的方向。 他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他没有再流一滴泪,只是在心里,用血和灵魂,刻下了一个将用余生去践行的誓言。 老梁,你的债,我来还。 你的娃,我来养。 你的家,从今往后,也是我的家。 第123章 祁明峰雷霆军令:炮火延伸,把谅山给我从地图上抹去 中枢,深夜,总参作战室。 这里是战争的心脏。 巨大的沙盘上,微缩的山川河流犬牙交错。 穿着笔挺军装的参谋们在自己的岗位上高速运转,电话铃声与电报机的蜂鸣声交相响应。 唯有沙盘前的那道身影,如渊渟岳峙,构成了这片喧嚣中唯一的静区。 祁明峰背对众人,已经在这里站了超过两小时。 他没有看地图,双眼微阖,整片越南北部的地形图却在他脑中纤毫毕现。 就在这时,一名机要参明拿着一份刚刚破译的电文,脚步沉重地快步走来,打破了这片寂静。 他的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他停在祁明峰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立刻出声。 祁明峰似乎并未察觉,端起手边那杯早已凉透的浓茶,准备喝一口。 机要参谋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首长……东线,祁营长的绝密急电。” “祁营长”三个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祁明峰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瞬。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双眼里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 “念。” 一个字,不带任何情绪。 “是!”机要参谋立正,展开电报纸,声音在绝对安静的作战室里回荡。 “我部于十七日二十三时,成功攻占敌346高地,全歼敌王牌316A师师部及直属炮营……” 听到这里,祁明峰面无表情。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的目光甚至越过参谋,落在了远处墙壁上的挂钟上,似乎在计算着时间。 机要参谋的声音顿了一下,变得有些艰涩。 “……此役,我钢铁先锋营营长祁连山同志,指挥果断,身先士卒,居功至伟……” 祁明峰的眼神,终于从挂钟上收了回来,落在了那张薄薄的电报纸上。 参谋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斤。 “……战斗中,副营长梁三喜同志,为掩护……掩护营长祁连山,不幸中弹,壮烈牺牲……” “为掩护营长祁连山”。 这九个字,像九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祁明峰的耳膜。 他那只端着搪瓷茶杯的手,猛地一紧! “咔!”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坚硬的搪瓷杯身上,一道蛛网般的裂痕,从他指节按压的地方,骤然绽开! 滚烫的茶水混着茶叶,顺着裂缝渗出,淋漓地淌在他那只布满战争旧痕的手背上。 可他,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站在一旁的参谋们全都骇然地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能清晰地看到,那滚烫的茶水在祁明峰的手背上蒸腾起丝丝白气。 皮肤迅速变红,但他仿佛被冻结在了原地。 牺牲,对于这个级别的指挥官来说,本应只是战报上一个冰冷的数字。 他的战友,他的部下,一个又一个鲜活的名字,都曾变成过这样一份份冰冷的电报。 他早已习惯了生死。 但这一次,不一样。 死亡,与他唯一的儿子,擦肩而过。 他甚至能透过这短短几行铅字,清晰地看到那颗子弹的轨迹。 看到梁三喜扑倒在儿子怀里的场景,看到儿子抱着战友冰冷尸体时。 那张年轻的脸上会是何等的痛苦与迷茫。 那是每一个男孩,蜕变成男人所必须经历的淬炼。 用战友的鲜血,浇灌出自己的成长。 残酷,且必要。 一名与祁家关系亲近的老参谋,看到祁明峰手背上的烫伤。 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关切。 “首长,连山他……” 话未出口,祁明峰动了。 他猛地将已经开裂的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没有看那个参谋,甚至没有看任何人。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墙上那幅巨大的战略地图,仿佛要将它烧穿。 “地图。” 冰冷的两个字,从他齿缝间挤出。 那名老参谋所有的话,瞬间被堵回了喉咙里。 作战室内,空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祁明峰大步走到地图前,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红蓝铅笔。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画出下一道决定战局的指令。 然而,祁明峰却没有立刻落笔。 他拿着那支红色的铅笔,悬在地图上一个名为“谅山”的城市上空,停住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他紧抿的嘴唇,构成一道冷硬的线条。 那双曾洞察无数战局的双眼,此刻却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翻涌着无人能懂的黑暗。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铅笔的两端。 缓缓用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在死寂的作战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根坚硬的红木铅笔,被他硬生生,从中折断! 他面无表情地扔掉那两截断笔。 仿佛扔掉的不是一支笔,而是心中最后一丝属于“父亲”的柔软。 他转过身,声音响起,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参谋,记一下,我做如下部署。” “东线所有部队,以346高地为进攻发起点,呈扇形展开,向心突击。” “我不要伤亡数字,我不要战俘,我只要结果。” 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谅山”那个地名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厚实的地图戳穿。 “我只要谅山。” “是!”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起,参谋们立刻行动起来。 一道道带着肃杀之气的指令,通过电波,飞向千里之外的血火战场。 作战室内,再次恢复了那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 祁明峰重新转过身,面对着地图,背影依旧挺拔如松。 他叫住了刚才那名机要参谋。 “等等。” 机要参谋立刻停步:“首长请指示!” 祁明峰没有回头,声音压得极低,仿佛自言自语,却又字字清晰。 “用我的私人密电码,给祁连山发一句话。” “告诉他……” 祁明峰的目光,落在那座即将被战火吞噬的城市上,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梁三喜的抚恤单,我用谅山满城的人头来付。” 第124章 祁爹阳谋杀人诛心!祁连山:别叫我将门之子,叫我营长! 一份份油印的《前线战报》随着补给物资,被送到了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先锋营阵地上。 空气里依旧弥漫着血腥和硝烟混合的怪味,但战士们已经顾不上了。 他们疯抢着这些薄薄的、散发着墨香的纸张。 战争,不仅要填饱肚子,更要填满那颗被恐惧和死亡掏空的心。 一个识字的班长,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他清了清干涩的喉咙,一字一句地念着头版头条那几个被特意加粗的黑体字。 “高——山——下——的——花——环。” “记我军一级战斗英雄,梁三喜同志。” 整个阵地,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或坐或站,几十只耳朵,齐刷刷地竖了起来。 “梁三喜,一个来自沂蒙山区的普通农家子弟,一个入伍十二年的老兵,一个刚刚成为父亲的丈夫……” 班长的声音开始发颤,他念得很慢,很用力。 报纸上,用最平实的文字,记录了梁三喜的一生。 记录了他如何把津贴省下来寄回家,记录了他如何在信里对妻子描绘未来的美好生活。 记录了他如何像个老大哥一样照顾营里的每一个新兵。 最后,记录了他如何为了掩护战友,用自己的胸膛,迎向了那颗致命的子弹。 当念到那张从梁三喜遗物中找到的,被鲜血浸透的欠债清单时,班长再也念不下去了。 “……买化肥欠生产队二十元……盖房借邻居王二叔五十元……合计,六百二十元……” 他把报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抽动,却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一个年轻的战士,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皱巴巴的津贴,一毛,两毛,五毛…… 他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了地上那份报纸旁边。 他什么也没说。 很快,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战士走了过来,他们默默地掏出自己的钱,放在那堆零钱上。 没有口号,没有喧哗。 这是一种无声的仪式。 他们不是在捐款,他们是在用这种最朴素的方式。 向一个牺牲的英雄,一个普通的战友,致以最高的敬意。 六百二十块钱。 这个数字,像一根烙铁,烫在钢铁先锋营每一个活下来的人心上。 它代表的,是一个英雄对家庭沉甸甸的责任,是一个国家对它最忠诚的儿子无言的亏欠。 祁连山站在一处高地上,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阻止。 风吹过,把那份被揉皱的报纸吹到他脚边。 他弯腰捡起,展开。 那篇署名为“军报特约记者”的文章,写得很好。 好到让他觉得恶心。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刚刚结痂的伤口,把里面的血肉翻出来,展示给所有人看。 他当然清楚,这是政治宣传的需要。 他甚至能猜到,这背后一定有他父亲的影子。 那个坐在京城指挥部里的男人,总是能用最冷酷的手段,达到最宏大的目的。 他把梁三喜的死,从一个营的伤痛,变成了一支军队的记忆。 他把一个人的牺牲,锻造成了所有人的军魂。 高明,且残忍。 赵蒙生就坐在祁连山不远处的一块弹药箱上。 他没有去看那份报纸,也没有参与那场无声的募捐。 他只是在擦枪。 一遍,一遍,又一遍。 那支五六式冲锋枪的每一个零件,都被他拆开,用枪油擦得锃亮,再重新组合。 他的动作机械,专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曾经那个会在炮火中瑟瑟发抖,会因为看到尸体而呕吐的知识青年,已经彻底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眼神空洞,双手沾满鲜血的战士。 一个战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蒙生,别太难过了,梁大哥他……” 赵蒙生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 “我没难过。” 他的嗓音沙哑,是那种声带被浓烟灼烧过后的质感。 “我只是在想,下一个,该怎么杀。” 那个战友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讪讪地走开了。 祁连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走到赵蒙生身边,坐了下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听着远处战士们压抑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师部给梁副营长追记一等功了!” “那还用说!那可是救了咱们营长的命!” “咱们营长也真他娘的是条汉子!” “听一排的人说,他当场就跟师部立了军令状,说要把梁副营长的尸骨带回家!” “可不是嘛,以前我还嘀咕,说他是祁总长的儿子,是来镀金的。” “我呸!老子真不是个东西!这场仗打下来,谁还敢说咱们营长是靠他爹?” “以后谁再敢这么说,老子第一个削他!” “咱们营长,是跟咱们一起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是咱们自己的营长!”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飘进祁连山的耳朵里。 “我们的营长”。 这五个字,比军功章更重,比任何嘉奖令都更让他心头震颤。 他从口袋里摸出两根烟,递给赵蒙生一根。 赵蒙生默默接过,点燃。 两人吞云吐雾。 “恨吗?”祁连山突然问。 赵蒙生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 “恨谁?恨越南人?还是恨这场战争?” 他自嘲地笑了笑。 “以前恨。现在不恨了。” 他把烟蒂在地上捻灭。 “我现在,只想打完这场仗,然后回家。替梁大哥……去看看他的家。” 祁连山沉默了。 他把那份报纸折好,小心地放回口袋。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不再去想京城的父亲,不再去纠结那些复杂的政治考量。 他现在,只是这群人的营长。 他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些把命交到他手里的兄弟们,打赢,然后活着回家。 他走到阵地的最前方,那里,已经堆起了一个小小的钱堆。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那堆钱,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麾下这些劫后余生的士兵。 “全体都有!” 一声怒吼。 所有正在议论、悲伤、沉默的战士,全部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迅速列队。 祁连山拿起地上一支插着刺刀的步枪,指向南方。 “梁三喜的功劳,是拿命换的!” “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欠他的!” “怎么还?” 他用枪口重重地敲击着自己的钢盔,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用敌人的命来还!” 他环视着一张张被硝烟熏黑的年轻脸庞,那上面,悲伤正在褪去,一种更加坚硬的东西正在凝聚。 “传我命令!” “所有还能动的,检查武器弹药,补充给养!” “目标,谅山!” 第125章 我爹是祁明峰,但从今天起,你们的命是我的! 运兵卡车返回临时营地时,车厢里塞满了活人,却比坟场还要安静。 没人说话。 幸存的老兵们抱着枪,一个个眼神空洞地盯着车厢外。 那片三天前吞掉了一百七十三个兄弟的绿色丛林,如今只剩下一片刺目的血色。 活着,像一种罪。 卡车停稳,炊事班抬着几大桶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炖粉条,扯着嗓子喊。 “开饭了!先锋营的英雄们,来喝口热汤!” 浓郁的肉香飘进车厢。 一个年轻士兵的喉头剧烈耸动了一下,他猛地推开身边的战友,扑到车边。 “哇”地一声,把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没人动弹。 没人下车。 那锅象征着“凯旋”和“犒劳”的肉汤,散发出的香气,搅动着战友临死前的哀嚎和血肉模糊的画面。 祁连山从头车跳下,一言不发,径直走向营地后方。 那里,新翻的黄土上,立起了一排排简陋的木牌。 临时烈士陵园。 他走进去,脚下的泥土是软的,像踩在尸体堆积的沼泽上。 李二牛,十八岁,冲锋时踩进连环雷,尸骨无存。 王大壮,二十七岁,为了堵枪眼,胸口被扫出一个碗大的窟窿。 他最终停在一块最靠前的木牌前。 黑墨写就:一级战斗英雄 梁三喜之墓。 祁连山蹲下,从挎包里掏出那个小小的红漆罐,和一支新毛笔。 拧开盖子,刺鼻的油漆味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他蘸满鲜红的漆,开始为墓碑上的字描红。 他想稳住,可那支笔,却在他的指尖剧烈地抖动。 当描到“梁”字最后一捺时,他停住了。 眼前闪过的,是梁三喜那张被鲜血浸透的全家福,是那个汉子临死前,望向家乡的眼神。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手上骤然发力。 “咔嚓!” 那根硬木笔杆,竟被他硬生生从中断成了两截! 鲜红的油漆顺着断口,滴落下来,在“梁三喜”的名字上,溅开一朵刺眼的血花。 “营长……” 赵蒙生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 陵园外,那些麻木的士兵也都聚了过来。 祁连山扔掉断笔,将漆罐郑重地放在碑前。 他站起身,脱下军帽,对着那块红得扎眼的木牌,身体弯成了九十度。 “全体都有!” 他转过身,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脱帽!” 唰! 几百名幸存者,机械地脱下了军帽。 “敬礼!” 一片手臂抬起,献给长眠于此的兄弟。 山风吹过,呜咽作响。 “礼毕!” 祁连山戴上军帽,大步走出陵园,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走到那几桶原封未动的肉汤前,胸膛剧烈起伏。 他猛地回头,冲着那群丢了魂的兵,爆发出回营后的第一声怒吼: “开饭!” 两个字,如同炸雷,把所有人都震得一个激灵。 下午,运送新兵的卡车到了。 一张张白净、鲜活的脸,出现在老兵们面前。 这股“生”的气息,瞬间引爆了营地里压抑到极点的“死”气。 一个老兵看着一个新兵因为好奇而四处张望的眼神,他赤红的双眼瞬间被点燃了。 祁连山没给任何人寒暄的机会。 他走到队伍前,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一张新兵的脸。 他从一个老兵腰间解下一个被打穿了两个洞的军用水壶,“哐当”一声,砸在一个最前排的新兵脚下。 “捡起来!” 那新兵被吓了一跳,还是下意识地弯腰去捡。 他刚碰到水壶,旁边一个胳膊上缠着绷带的老兵猛地冲上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狗娘养的!谁让你碰的!” 老兵状若疯魔,指着地上的水壶,冲着所有新兵嘶吼。 “闻到了吗?上面有老子兄弟的血腥味!你们这群菜鸟有什么资格碰它!” 新兵们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祁连山走到那个被踹翻的新兵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菜鸟们,听好了!” “这水壶的主人,叫梁三喜!是你们的副营长!他死了!” 他指着那群眼神凶狠的老兵,声音陡然拔高。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到了这里,你们的命,就是我的!” “因为我他妈的不想再亲手为你们任何一个人描碑!” “现在,全体都有!五公里武装越野!” “谁跑不完,就滚回你们妈的怀里哭去!开始!” 残酷的训练,瞬间展开。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为了避免遗憾,老兵们把这些新兵羔羊往死里折腾。 ...... 夜里,祁连山坐在帐篷里,一盏马灯的火苗在他瞳孔里跳跃。 通讯员捏着一份电报,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脸色比哭还难看。 “营……营长,总指的……密电。” 祁连山接过,电报纸很薄,上面的铅字却重如山峦。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 “346高地之战,穿插过急,炮步协同存在致命空当,此为大忌。” “敌反扑之兵力、时机,皆在意料之中。” “梁三喜之牺牲,非战之罪,乃你之过。” “你之过”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祁连山的眼球。 他继续往下看。 “你为一人之死而悲,我为三军之危而怒。你的眼泪,只会让更多的人给你陪葬。” “指挥官的慈悲,是对士兵最大的残忍。” “谅山为敌北部门户,巷战惨烈。破局之法,不在强攻,在攻心……” 电报的最后,是几种刁钻狠辣到极点的战术预案。 通篇,没有一个字的安慰,没有一句关于“儿子”的问候。 有的,只是一个最高指挥官对下级军官冷酷到极致的鞭笞。 是一个父亲,在用最残忍的方式,逼着自己的儿子长大。 祁连山捏着那张薄薄的电报纸,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 他猛地站起,却因为用力过猛,撞翻了行军桌。 “哐当!” 桌上的马灯摔在地上,灯油流淌出来,燃起一小片火焰。 祁连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却吸不进半点空气。 他看着地上那跳动的火焰,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张写着“你之过”的纸。 最终,他松开了手,无力地垂下。 他蹲下身,将那份电报纸,凑向了地上的火焰。 火苗贪婪地舔舐着纸张,很快,那些冰冷的铅字,连同那句“你之过”。 都化作了一缕扭曲的青烟,消散在空气里。 烧掉的,是父亲的指责。 也是自己心底最后一丝软弱。 三天后,师部命令下达。 钢铁先锋营在补充兵员后,进行加强整编,并被正式授予荣誉称号——“钢铁先锋营”! 一面崭新的,用金线绣着“钢铁先锋”四个大字的红旗,被郑重交到祁连山手中。 出发前夜,祁连山在帐篷里,将梁三喜的全家福和那封信,用油布一层层包好。 他又找来一个结实的布包,将油布包和那张六百二十块钱的欠债清单,一同放了进去。 他将这个包裹,紧紧捆在自己的背囊上,贴着后心。 走出帐篷,整编完成的“钢铁先锋营”已集结完毕。 老兵的沉稳和新兵的锐气,诡异地融合在一起,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 祁连山翻身上马。 他没有做任何动员,只是回手,重重地拍了拍背上那个沉甸甸的包裹。 他看向身旁,同样一身戎装,眼神已经变得像狼一样锐利的赵蒙生。 “老梁看着呢。” 赵蒙生重重地点头。 祁连山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第一个冲入了前方的黑暗。 第126章 兵临谅山城下!祁连山:炮兵营,给老子轰! 凌晨四点。 中越边境线上,沉睡的群山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唤醒。 一枚信号弹拖着惨绿色的尾焰,尖啸着冲上夜空。 在最高点轰然炸开,将方圆数十里的山川丛林照得亮如白昼。 下一秒,大地开始剧烈颤抖。 部署在国境线我方一侧的,数千门大口径火炮、火箭炮,在同一瞬间发出了怒吼! 万炮齐发! 无数道炽热的流光撕裂了黎明前的黑暗,汇成一条横贯天际的钢铁洪流。 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越南北部的广阔腹地倾泻而去! 战争,进入了决定性的总攻阶段! 北京,总参谋部作战室。 巨大的电子地图上,五个粗大的红色箭头。 如同五柄烧红的利剑,从不同方向,齐齐刺入越南的版图。 西线,兵锋直指高平。 中线,利刃出鞘,猛攻同登。 东线,主力尽出,剑指谅山! 整个作战室,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祁明峰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神情平静得可怕。 他就像一个最顶级的棋手,而眼前的整个战场,就是他的棋盘。 “命令西线第149师,不要理会两翼的骚扰,三个小时内,必须穿插到高平城南,切断敌军退路。” “命令空军轰炸机群,对同登外围的炮兵阵地,进行三轮地毯式覆盖。我要让他们的炮,一发都打不出来。” “接通东线指挥部。” 他的指令,简短、清晰。 每一道命令,都精准地切割在敌人最脆弱的神经上。 一名参谋迅速接通了线路:“报告首长,东线已接通!” 祁明峰拿起话筒,声音传遍了整个东线前敌指挥所。 “我是祁明峰。谅山是越北门户,敌军必将死守。” “我给你们的任务,不是攻坚,是歼灭。” “我已授权你部,在必要时,动用方面军所属的所有远程火力。” “我不要过程,只要结果。” 放下电话,他目光转向墙上悬挂的世界地图。 在北方,布满黑土地的巨大版图上,数十万大军陈兵边境,虎视眈眈。 一场规模空前的军事演习,正在激烈进行。 其威慑之意,昭然若揭。 而在遥远的太平洋彼岸,美利坚的白房子,也通过秘密外交渠道,传来了一份措辞暧昧的照会。 他们“欣赏”中国的果决,并“希望”这场“教训”能在国际社会做出反应之前,尽快结束。 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这片狭长的亚热带山地。 祁明峰的嘴角,溢出一丝无人察觉的冷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一仗,不仅是打给越南看,更是打给全世界看!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 东线,谅山外围。 祁连山和他麾下的“钢铁先锋营”,正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狠狠地凿在敌人的防线上。 “炮兵营!坐标033,451!敌军火力点!三轮急速射!” 祁连山趴在一个临时挖出的掩体后,举着望远镜,对着步话机大声咆哮。 他话音未落,后方阵地上,一个营的122毫米榴弹炮便发出了怒吼。 炮弹带着尖啸,精准地覆盖了那个吐着火舌的暗堡群。 剧烈的爆炸中,泥土、碎石和敌人的残肢断臂被高高掀起。 “一连!上!” 祁连山放下望远镜,抓起身边的一支冲锋枪。 “二连!从左翼迂回!三连!火力压制!” “警卫排!跟我来!” 他一跃而起,第一个冲出了掩体。 谅山,作为越南北部的政治、军事、经济中心,其防御体系堪称铜墙铁壁。 守卫这里的,是越军最精锐的王牌主力——第三师“金星师”,以及数个地方独立团。 他们在谅山外围,依托复杂的地形,构筑了数道由暗堡、坑道、铁丝网、雷区组成的立体防线。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每一米推进,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祁连山此刻已经杀红了眼,他将“钢铁先锋营”的战力发挥到了极致。 “营长!左前方发现敌军反坦克阵地!” 赵蒙生浑身泥浆,猫着腰冲到祁连山身边。 他的脸上,早已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只剩下钢铁般的坚毅。 “火箭筒!给我敲掉它!” 祁连山头也不回地吼道。 几名火箭筒手迅速就位,几道火龙喷射而出,远处的反坦克阵地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坦克营!跟上!” 祁连山对着步话机下令。 后方,数辆62式轻型坦克发出轰鸣,履带碾过泥泞的土地。 越过步兵的头顶,开始向前冲击。 “营长,师部急电!” 一名通讯员连滚带爬地过来,递上电报。 祁连山一把抢过,飞快地扫了一眼。 电报上只有一句话。 “不惜一切代价,于今日十七时前,拿下奇穷河大桥!” 奇穷河,是横穿谅山市的一条河流,河上的公路大桥,是通往谅山市核心区的唯一通道。 一旦拿下大桥,就等于扼住了谅山的咽喉。 “他娘的!” 祁连山骂了一句,一把将电报纸塞进口袋。 他看看表,距离十七时,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 而他们面前,还横着敌军两道主防线。 “赵蒙生!” “到!” “你带二连、三连,从正面继续强攻!给我把动静搞大!” “把敌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 赵蒙生一愣。 “营长,那你呢?” 祁连山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齿,笑容里带着一股疯狂的野性。 “老子带一连和警卫排,从河下游泅渡过去!给他们来个中心开花!” “这太危险了!”赵蒙生急道。 “执行命令!” 祁连山不容置疑地吼道,他拍了拍赵蒙生的肩膀。 “把正面给我顶住了!我需要二十分钟!” 说完,他不再理会赵蒙生,转身对着一连长吼道。 “一连的!还有警卫排!水性好的,都给老子出来!脱掉多余的装备!” “只带武器弹药!跟我走!” 一场决定谅山战役走向的豪赌,就此展开。 黄昏,残阳如血。 谅山城外,炮火连天。 赵蒙生指挥着两个连的兵力,对敌军阵地发起了潮水般的猛攻。 枪炮声震耳欲聋,成功吸引了守军的全部注意力。 而在下游数公里外,浑浊的奇穷河里。 一百多个身影,正抱着枪支和简易的漂浮物,悄无声息地朝着对岸游去。 为首的,正是祁连山。 冰冷的河水刺透骨髓,但他感觉不到。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岸那座若隐若现的钢铁大桥。 那里,只要能够到达那里......。 第127章 全军溃退五公里?祁连山秒懂:我爹这是要关门杀猪了! 谅山外围,就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 炮弹把山头炸成一片焦土,可冲锋号一响,对面坑道里就钻出无数顶黄绿色的钢盔。 高射机枪的火舌舔舐着阵地,子弹泼水一样扫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战士,人刚扑上去,就没了,身体被打得稀烂。 东线前敌指挥部。 空气凝固,烟味呛人。 墙上的巨幅军用地图上,代表我军的红色箭头,在谅山外围寸步难行,像撞在了一块钢板上。 “报告!542团三营受阻!伤亡过半!” “报告!坦克二连遭遇反坦克雷区,两辆坦克报销!” “报告!……”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砸得指挥部里的一众高级将领脸色铁青。 祁明峰就站在地图前,背着手,一言不发。 他从京城空降至此,亲自坐镇。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带来一场摧枯拉朽的胜利。 听完最新的战报,他终于转过身。 没有增派预备队,没有呼叫新一轮的炮火覆盖。 他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怀疑自己耳朵的命令。 “命令,所有一线部队,放弃已占领的次要阵地,后撤五公里。” 指挥部里,死寂。 一个负责主攻的师长,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猛地站起来。 “首长!不能撤!” 他指着地图上一个血红色的点位,声音都在发抖。 “121高地!我手下的兵拿命填了三天才拿下来!您一句话就送人了?” “这仗还怎么打!我回去没法跟弟兄们交代!” 另一名政委也急了。 “明峰同志,阵地一丢,士气就全完了!这是怯战!” 反对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觉得这命令荒唐至极。 祁明峰没理会这些几乎要跳脚的部下。 他只是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军委的命令,你们要违抗?”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的火气。 他走到那名师长面前,拿起一支红色铅笔。 在地图上,反向画了一个巨大的、囊括了所有战区的弧形口袋。 “你的任务,不是攻山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是歼灭。” “我的命令,不是撤退。”他用铅笔的末端,重重地敲了敲地图。 “是请君入瓮。” …… “什么?后撤五公里?!” 钢铁先锋营的阵地上,一个连长听到命令,直接把钢盔砸在了地上。 “搞什么名堂!老子刚带人把对面山头的猴子清干净,屁股还没坐热,就让老子拱手让人?” “这是哪个软蛋下的命令!” 战士们也是一片哗然,骂骂咧咧。 用命换来的阵地,说不要就不要了,谁都想不通。 赵蒙生也想不通,但他没说话,只是看向祁连山。 祁连山正蹲在地上,用刺刀在泥地上划着什么。 听到命令,他的手连停顿都没有。 “营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连长急得直跺脚。 祁连山划完最后一笔,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 他扫了所有人一眼,声音冰冷。 “嚷嚷什么?想上军事法庭?” 那连长脖子一梗,不服气地嘟囔。 “营长,这命令太憋屈……” 祁连山走过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踹了个趔趄。 “憋屈?躺在那儿的兄弟憋屈不憋屈?” 他指着阵地后方,几十具盖着雨布的尸体整齐地排在那里。 “不想跟他们一样憋屈,就给老子闭嘴!执行命令!” 他脑中,闪过父亲那封被烧掉的密电,闪过那句“破局之法,不在攻心”。 他不需要去想,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传我命令!” “一连、二连,交替掩护后撤!动作要大,姿势要难看!把你们能扔的破烂全扔在阵地上!” “三连!把所有的诡雷都给老子埋下去!记住,埋在咱们撤退的路上!” “要让对面看清楚,我们是在——溃逃!” …… 越军前线指挥所。 “报告!龙国人全线溃退!” “他们放弃了121高地!阵地上丢得到处都是弹药箱和罐头!” 一条条“捷报”,让“金星师”师长阮文雄少将,兴奋地放下了望远镜。 “哈哈!我就知道,他们撑不住了!后勤断了!” 一名参谋小心翼翼地提醒。 “师长,会不会有诈?” 阮文雄一把夺过地图,不屑地哼了一声。 “有诈?你看他们屁滚尿流的样子,像有诈吗?这是真正的总崩溃!” 他大手一挥,下达了让他追悔莫及的命令。 “传我命令!全师出击!追着中国人的屁股打!” “我要在河内,用龙国将军的头骨当酒杯!” “是!” 越军的王牌“金星师”,这支曾让美利坚国人头疼不已的精锐部队。 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疯狗,冲出了他们坚固的工事。 他们沿着我军“溃退”的路线,疯狂追击。 胜利,仿佛就在眼前。 …… 东线指挥部。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越军主力的蓝色箭头。 已经完全钻进了祁明峰画的那个红色口袋里。 越来越深。 指挥部里,那些之前还满脸涨红的将领们,此刻全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着那个背手而立的身影,才明白自己和这位主帅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报告!敌金星师已全部进入预设包围圈!” “报告!我两翼穿插部队已封死所有退路!” 祁明峰缓缓转过身。 他拿起桌上的话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对着话筒,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关门。” 说完,他放下话筒,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凉了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打狗” 第128章 祁明峰:动我儿子?拿炮弹给你洗地! 东线,谅山。 “关门”的命令下达后,战场变成了一边倒的屠宰场。 先前还不可一世的越军“金星师”。 此刻像被堵在巷子里的疯狗,被我军的坦克和炮火反复碾压、撕碎。 空气中弥漫着柴油、火药和血肉烧焦的混合气味。 祁连山所在的“钢铁先锋营”刚刚结束一场追歼战,正奉命在后方休整。 他用缴获的越南香烟点了火,猛吸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师部参谋的吉普车冲过来,带起的烟尘让所有人都灰头土脸。 “祁营长!紧急军情!” 作战帐篷里,地图被迅速铺开。 参谋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北线“老街”战场的一个点上。 “北线攻势受阻。敌军在一个代号‘黑寡妇’的原始丛林里,藏了一个巨型洞窟弹药库。常规强攻和空中打击全部失效,部队伤亡很大。” “这颗钉子不拔掉,整个北线大军的后勤都会被拖垮!” 祁连山捻灭了烟头,目光落在地图那片深绿色的区域。 “常规打法不行,就用刀子。”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师长,把这个任务给我。” 他看着匆匆赶来的师长,眼神里只有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带一支小队,摸进去,把它炸上天。” 师长眉头拧成了疙瘩:“连山,这任务九死一生。” 祁连山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我爹是祁明峰。他教会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战争里没有‘困难’,只有‘任务’。” “完不成,我把脑袋拎回来见您。” 师长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当夜,月黑风高。 四十名从“钢铁先锋营”里精挑细选出的老兵。 脸上涂满油彩,如同沉默的鬼魅,消失在“黑寡妇”丛林的边缘。 这片丛林,就是一座活的地狱。 腐烂的落叶厚得能没过脚踝,每一步都可能踩到毒蛇或伪装的竹签陷阱。 一个战士脚下一滑,半个身子陷进泥潭,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冲天而起。 他刚要惊呼,祁连山的手已经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指了指头顶的树冠。 树冠的阴影里,一个越南哨兵的轮廓若隐若现。 直到那哨兵打着哈欠转移了位置,祁连山才松开手,将那名吓得浑身冷汗的战士拉了出来。 五个小时的极限穿行,他们的作战服早已被汗水和露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每个人的腿上都挂着几只吸饱了血、肥得发亮的水蛭。 终于,他们抵达了目标区域。 那是一个巨大的山体,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山坳里,伪装网下的洞口像一头巨兽的嘴。 “赵蒙生,你带一组,去东边三百米外,搞点动静。” 祁连山低声命令,拍了拍身边这位已经彻底褪去青涩的副手。 “是!” 凌晨三点,东边准时响起了枪声和爆炸。 洞口的守军果然被吸引,大半兵力都吼叫着朝那个方向冲去。 “动手!” 祁连山带人如猎豹般扑出。 微声冲锋枪发出几声沉闷的“噗噗”声,洞口残余的哨兵无声倒下。 山洞内部别有洞天,堆积如山的弹药箱看得人头皮发麻。 “安放炸药!快!” 战士们熟练地将高爆炸药固定在几个关键的承重柱上,设定了三十分钟的倒计时。 就在他们准备撤退的瞬间,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响彻整个山洞! “暴露了!撤!” 祁连山怒吼,端起枪朝着从山洞深处营房里涌出的敌人疯狂扫射。 火舌喷吐,子弹形成的金属风暴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撕成碎片。 但更多的敌人悍不畏死地涌了上来,AK步枪短促而清脆的枪声响成一片。 一名队员闷哼一声,胸口爆出一团血雾,倒了下去。 “掩护!带上他!” 他们边打边退,硬生生杀出洞口。 但洞外的情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数百名敌军已经形成了包围圈,几十挺轻重机枪的火舌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 将他们死死压制在洞口的一小片凹地里。 撤退路线被彻底封死。 子弹打在岩壁上,迸射的火星和碎石屑打得人脸生疼。 队员一个个倒下。 赵蒙生的大腿也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 他却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继续用步话机向祁连山报告着敌人的火力点。 “营长!三点钟方向,高机!” “营长!我们被包饺子了!” 祁连山看了一眼手表,距离起爆,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再不走,所有人都得埋在这儿。 他看着眼前泼水般的弹幕,一个疯狂的念头占据了整个大脑。 他一把抢过通讯兵背上那台大功率电台,调到一个他只用过一次的绝密军委频率。 按下通话键,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话筒咆哮: “总指!我是祁连山!北线‘黑寡妇’!坐标洞幺两拐,三肆伍!” “请求……请求火力覆盖!为我开路!” 嘶哑的吼声夹杂着剧烈的爆炸和枪声,通过电波。 瞬间传到了灯火通明的一线参谋作战室。 正在沙盘前听取汇报的祁明峰,身体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转过身,从参谋手里拿过了那个连接着绝密线路的话筒。 “我是祁明峰,重复你的坐标和请求。”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话筒里,传来儿子剧烈的喘息和濒死的怒吼。 “请求……无差别火力覆盖!老子要炸出一条路来!” 作战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一名火箭炮兵种的作战参谋快步上前,脸色煞白。 “首长!我军远程火箭炮的覆盖散布半径为三百米,误差修正后仍有五十米。这个坐标……意味着我方人员的生还率为零!” 祁明峰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那位参谋胸前的资历牌上。 然后,他拿起了桌上一部独立的红色电话,直接接通了远程火箭炮旅的指挥中心。 整个作战室,只能听到他通过话筒传出的,冰冷而清晰的指令。 “远程火箭炮旅,立即调整诸元。” “目标,北纬22.57,东经104.34。” “三分钟急速射,饱和攻击。”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后一句。 “把那片山头,从地图上抹掉。” 挂断电话,他才回头看向那名呆若木鸡的参谋,仿佛在解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是我儿子。” “执行命令。” 他重新拿起那个连接着前线的话筒,对着那头的火箭炮旅指挥官,平静地说道: “给我儿子,炸出一条路来。” 三分钟后。 “黑寡妇”丛林。 就在祁连山打光最后一个弹匣,准备拉响手榴弹时。 天空,亮了。 第129章 祁明峰批复一字:可!祁连山:爹,我懂了,杀穿他! 一瞬间,所有的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全都消失了。 世界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紧接着,如同千万辆失控的火车同时撕裂天空的轰鸣,从头顶传来。 无数道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从祖国的方向呼啸而至。 轰!轰!轰!轰! 祁连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地拍在地上,耳中只剩下持续的嗡鸣。 当他挣扎着抬起头时,眼前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 那些刚才还在疯狂扫射的敌人,连同他们的阵地、他们的机枪,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火焰犁过、还在冒着黑烟的焦土。 一条由钢铁和烈焰烧灼出的、通往生路的通道,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身后,幸存的十几名队员,个个带伤,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 祁连山猛地站起,冲着他们嘶吼出一个字: “走!” 他们踩着滚烫的焦土和敌人的残骸,朝着安全地带狂奔。 就在他们冲出百米之后,身后那座巨大的山体内部,传来了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紧接着,一朵比任何炮弹爆炸都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蘑菇云,混合着亿万吨的土石,冲天而起。 整个“黑寡妇”丛林,亮如白昼。 北线“黑寡妇”弹药库那朵冲天而起的蘑菇云,成了压垮越军北线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军趁势总攻,战线推进势如破竹。 ...... 但就在全军高歌猛进之时,一封加密急电,浇在了东线师指挥部的地图上。 “报告!我师左翼前锋与敌遭遇!番号确认,是越军316A师!” 指挥部里瞬间炸了锅。 316A师! 那个在346高地被“钢铁先锋营”打残的王牌部队,竟然在短短几天内就完成了补充和重组。 像一条淬毒的眼镜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军的侧翼! “这群杂碎,阴魂不散!” 作战风格强硬的周副师长一拳砸在桌上,震得弹壳笔筒嗡嗡作响。 他指着地图上那个代表敌军的蓝色箭头,吼道。 “他们的位置太刁钻了!正好卡在我们两个师的结合部!” “必须马上调集重兵,四面合围,把他们按死在沙巴山区!” 参谋长推了推眼镜,满脸凝重。 “老周,不行。316A师是越军的军魂,四面合围,他们就是困兽,必然死战。” “在山地打攻坚,我们伤亡会大到无法接受。”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这把刀子捅进我们腰眼?” 周副师长眼睛都红了。 两种意见,争执不下。 就在这时,作战帐篷的门帘被一把掀开。 祁连山走了进来。 他刚从“黑寡妇”前线撤回,作战服上还带着未干的血污和硝烟的味道。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 他一言不发,径直走到地图前,听完了两方的争论。 “我有一个想法。”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帐篷瞬间安静下来。 祁连山拿起一支红色铅笔,围绕着316A师的位置,画了三个方向的进攻箭头。 唯独,在南边,通往红河平原的方向,他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围三阙一。” 周副师长当场就炸了。 “胡闹!这是放虎归山!” 祁连山没理他,只是用铅笔的末端,敲了敲那个南向的缺口。 “316A师是指挥官阮文孝,他现在心里憋着火,只想找我报仇。” “四面猛攻,他知道跑不掉,会跟我们拼命,是下策。” “诱敌深入,他可能会察觉陷阱,是中策。” “上策,是给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希望’。” 祁连山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们三面猛攻,摆出不惜一切代价要全歼他们的姿态。但偏偏在南边,给他留一条‘生路’。” “以阮文孝的骄横,他只会认为是我们兵力不足,指挥失误,才露出了破绽。” “他会毫不犹豫地从这个缺口突围。” “而这条‘生路’的尽头,就是我们为他准备好的坟场。” 整个指挥部,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大胆、狠辣,又直指人心的计划给镇住了。 周副师长愣了半晌,脸色涨红,他不服气地反驳。 “纸上谈兵!万一他们不从南边跑呢?你这是拿整个战局在赌!” 他上下打量着祁连山,话里带刺。 “祁营长,你在‘黑寡妇’运气好,不代表打仗都能靠运气!这可不是你爹在总参给你画图!” 这话,已经相当难听了。 祁连山缓缓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只有一种看死人般的平静。 “他们会的。” “因为我会亲自带队,出现在北线主攻阵地。我会让旗手把‘钢铁先锋营’的战旗,插在离他最近的山头上。”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周副师长。 “阮文孝看到我的旗,就会失去理智。” “他越想杀我,就越会选择那条看起来最容易逃走,然后重整旗鼓再来找我报仇的路。” “这不叫赌,这叫算计。” 这番话,充满了对敌人心理的绝对掌控。 师长盯着祁连山,终于明白,为什么祁明峰会亲笔批复“拿炮弹给你儿子洗地”。 虎父,真无犬子! 他不再犹豫,当场拍板。 “就按祁连山的计划办!” 这份代号“屠蛇”的作战计划,被以最高加密等级上报。 一小时后,批复传来。 电报纸上,只有一个字。 是祁明峰亲笔写下的。 “可。” …… 战役,打响! 我军三个方向的部队,对沙巴山区的316A师,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猛攻。 炮火将山头一遍遍犁过,步坦协同的攻势完全是一副要将316A师生吞活剥的架势。 北线,主攻阵地。 “钢铁先锋营”的战旗,果然被插在了最前沿的山头上,在炮火的气浪中猎猎作响。 祁连山本人,就站在旗帜之下,端着望远镜,冷静地指挥着战斗。 他将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活靶子。 “报告营长!敌军反扑了!火力太猛,我们快顶不住了!” 赵蒙生拖着一条被弹片划伤的腿,嘶吼道。 “顶不住也要顶!”祁连山头也不回。 “告诉弟兄们,我们多挨一发炮弹,南边口袋里的兄弟就少一分危险!” 数公里外,越军316A师指挥部。 师长阮文孝同样举着望远镜,当他看到那面熟悉的“钢铁先锋”旗帜。 看到旗帜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的眼睛瞬间血红。 “祁!连!山!” 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又是他!” 仇恨,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第130章 我军要跑路?祁连山怒吼:老子也想知道为什么! 南边山谷里的火光,将北线阵地上空的云层烧成了诡异的橘红色。 祁连山站在山顶,风吹过,卷来一股滚烫的、混合着硝烟与血肉焦糊的独特气味。 他把那把刚刚饮过血的刺刀,在一名越军军官的军装上,一寸一寸,擦得锃亮。 然后“咔”的一声,插回鞘中。 无线电里,各个伏击单位的战果报告还在嘶啦作响地传来,但已经没人去听了。 结果早已注定。 这场代号“屠蛇”的战役,从他父亲祁明峰在地图上画出那个缺口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营长,师部命令!”赵蒙生拖着一条被弹片划伤的腿跑过来,电报纸被他攥得有些发皱。 “我营脱离北线战场,作为全军前锋,向南穿插,目标……” 赵蒙生说到一半,自己停住了,呼吸陡然急促。 “目标,河内。” 祁连山替他说完。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些还带着伤,却个个双眼冒火的士兵。 “都听到了?” “听到了!” 回答声七零八落,但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膛里砸出来的。 “那还等什么?” 祁连山大手一挥,“出发!” “钢铁先锋营”这把尖刀,在捅穿了越军王牌的心脏后。 没有片刻停歇,调转方向,直插敌人腹地。 战争的节奏,被拉到了极致。 没有“势如破竹”,只有碾过的履带下一截截断裂的铁轨。 没有“摧枯拉朽”,只有被丢弃在路边、还冒着热气的饭盒。 高平、同登、老街…… 一个个曾经需要用人命去填的地名,如今成了路牌。 我军五路大军,像五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进了越南的国土。 越南乱了。 前线的将军把电话打到河内,听筒里只有两种声音:争吵,和挂断电话的忙音。 这些高层面的博弈,前线的士兵感觉不到。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 赢了。 而且正在走向一场彻头彻尾的,酣畅淋漓的大胜。 祁连山率领的“钢铁先锋营”,永远冲在最前面。 他们甚至完整缴获了一个炮兵团,里面的越南兵跑得太匆忙,炮衣都没来得及盖。 战士们的士气,已经不是高涨,而是狂热。 “营长!前面就是红河!过了红河,就是河内!” 一名侦察兵骑着缴获的嘉陵摩托冲回来,满脸都是黑色的油泥,只有牙是白的。 祁连山爬上一处高地,举起望远镜。 远处,平原的尽头,一座城市的轮廓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那就是河内。 越南的首都。 “我操!看见了!老子看见河内了!” 一个叫李二牛的年轻士兵扔掉钢盔,指着远方又蹦又跳。 更多的士兵涌了上来,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那个方向。 “打进去!咱们第一个打进去!” “抓了黎笋,让他给咱们磕头!” 一个老兵解开裤子,对着河内的方向撒了泡尿,畅快地大笑。 “老子要在还剑湖里洗个脚!” 战士们笑着,闹着,仿佛不世之功已经唾手可得。 一个兵把缴获的法国罐头扔上天,另一个在坦克装甲上用刺刀歪歪扭扭地刻下“老子来过”。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正在创造历史。 这场战争,将以他们冲进河内,举行一场盛大的胜利阅兵而告终。 祁连山放下望远镜,没有说话。 他能感觉到士兵们身上那股沸腾的战意。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从军至今,亲手攻克一个国家的首都。 这是何等的荣耀。 他甚至已经在构思,要用什么样的突击队形,第一个冲进那座城市。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师部的通讯参谋连滚带爬地跑上高地,他的军装被刮得稀烂,脸上全是汗水和泥土。 他跑到祁连山面前。 “营……营长……总参……总参急电!” 祁连山接过电报。 纸很薄,上面的字也不多。 他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被一瞬间抽空了骨头,僵在了原地。 周围的喧嚣和欢呼,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 他反复看了三遍,确认每一个字自己都没有看错。 他甚至把那张薄薄的纸,反复折叠,展开,再折叠,直到纸张的边缘都起了毛。 “营长?咋了?总攻命令下来了?” 赵蒙生凑了过来,他的一条胳膊还吊着绷带,但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给咱们营主攻不?营长,你跟师长说说,这头功,必须是咱们‘钢铁先锋营’的!” 祁连山没有回答。 他的脑子里,闪过的不是命令,而是他爹祁明峰的脸。 那个在总参坐镇,刚刚才用炮弹给他“洗地”的爹。 这道命令,是他的意思吗? “营长,你倒是说话啊!弟兄们都等不及了!” 一个连长急吼吼地喊道。 祁连山抬起头,环视着自己手下这些一张张兴奋到涨红的脸。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份电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深深地扎在他的喉咙里。 “全体都有!” 他终于吼了出来,声音嘶哑得完全变了调。 所有的士兵,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他,等待着那个他们期盼已久的命令。 祁连山闭上眼,再猛地睁开。 “总参谋部命令。”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了那句话。 “所有部队,立刻停止进攻。” “原地待命,准备……撤军。”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战士们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凝固。 他们的表情,从狂喜,到错愕,再到无法理解。 最后,变成了燃烧的愤怒。 “啥?”一个老兵掏了掏耳朵,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撤军?现在?!” “为什么!河内就在眼前了!为什么让我们撤!” 压抑的寂静,在持续了十几秒后,轰然爆发! 所有的士兵都炸了锅。 他们围了上来,情绪激动地质问着,咆哮着。 这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胜利。 就在即将抵达终点的前一刻,却被强行画上了句号。 没人能够理解。 也没人愿意接受。 赵蒙生的脸色煞白,他一边死命拦住激动的士兵。 一边抓住了祁连山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营长!是不是……是不是你父亲的决定?总参的命令……是不是他……” 这一问,像一根钢针,扎进了祁连山心里最深的地方。 他猛地转过头,一把揪住李二牛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问我?” 他咆哮着,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老子他妈的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一把将那名战士推开,踉跄后退一步。 对着所有人,也对着千里之外京城的某个方向,发出了困兽般的嘶吼。 “执行命令!” 第131章 说好的撤军呢?祁明峰:给我砸烂再走! 京城,总参作战室。 扩音喇叭里,东线总指挥失真的咆哮还在回荡,像一头被铁链锁住的猛虎。 “……将士们想不通!河内就在眼前,为什么要撤?!士气要崩了!” “砰!” 一名独臂老将军的铁拳砸在桌上,搪瓷茶杯跳起半尺高,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明峰同志!你必须给前线一个交代!这是怯战!” “我们死了那么多人,不是为了在人家首都门口看一眼就跑的!” 反对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祁明峰站在巨大的世界地图前,背对众人。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肩线笔挺。 他没回头,也没说话。 整个作战室里,只有将军们粗重的喘息,和喇叭里刺耳的电流声。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咆哮声渐渐平息。 屋子里的空气黏稠得像凝固的汽油,只差一颗火星。 祁明峰这才缓缓转身。 他脸上没有表情,目光扫过一张张涨红的脸。 “我们的目的,是占领吗?”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杂音瞬间消失。 一名年轻参谋下意识回答:“不是。” “那是什么?” “惩戒。”独臂老将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对,惩戒。” 祁明峰点头,拿起一根红木指挥杆,走到地图前。 杆头,落在了河内的位置。一个红点。 “惩戒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从高平到谅山,他们的王牌师被打残,防御体系被撕碎,北境门户洞开。” “全世界都看见了,龙国的家门口,谁龇牙,我们就敲碎谁的牙。” 他顿了顿,指挥杆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指向北方的庞大陆地。 “现在,熊在边境磨牙,等着我们犯错。” 他又指向大洋彼岸。 “鹰在隔岸观火,巴不得我们陷进去。” “这个时候,我们一头扎进河内,然后呢?” 他回头,反问。 “然后,就是治安战,是游击战。他们的男人、女人、孩子都会拿起枪。” “我们会被拖垮,会被放血。这,才是他们想看到的。” 作战室里,只剩下倒抽冷气的声音。 之前还满脸愤怒的将军们,额角渗出冷汗。 祁明峰放下指挥杆,声音里透出一股疲惫。 “我们这代人,打了半辈子仗,为的,是给子孙后代,打出一个三十年的和平发展期。” “这一仗,打出了国威,打出了这个和平。任务,已经完成了。” 独臂老将军缓缓坐下,塌下了肩膀。 他明白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 “我……同意撤军。” “同意。” 压抑的空气终于开始流动。 撤军命令,被以最高等级,正式下达。 …… 将领们散去,作战室里只剩下祁明峰一人。 他走到那台红色保密电话机旁,拿起话筒,嗓音嘶哑:“接绝密线路,丁字-03号。” 通讯员的手指僵了一下。 那是条从未启用过的线路。 电话接通,祁明峰却没说话,只让通讯员将线路转接到电报机上。 他亲自坐下,修长的手指在布满岁月痕迹的按键上。 敲下了一段极短的、不属于任何密码本的明码电文。 “嘀,嘀嘀,嘀……” 电波无声,杀意彻骨。 两行字,跨越千山万水,飞向南境。 【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有些东西,我们不要,也不能留给他们。】 …… 红河前线,“钢铁先锋营”阵地。 气氛已经从愤怒,凝固成绝望的死寂。 祁连山坐在弹药箱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缴获的越南烟。 烟雾熏得他双眼通红。 赵蒙生和其他几个连长围在一旁,像一群焦躁的困兽。 一名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声音都在发颤。 “营长!师部转来……绝密电文!” 一张小小的电报纸,递到祁连山面前。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两行字。 祁连山接过,只扫了一眼。 他抽烟的动作,停住了。 烟头从他指间滑落,掉在他满是伤痕的手背上,烫出一个滋滋作响的焦痕。 他没动,仿佛毫无知觉。 缭绕的烟雾散开。 他脸上的不解和憋屈,在短短几秒内,被一种更可怕的东西所取代。 那是一种混杂着恍然大悟和彻骨冰冷的……兴奋。 一种猎食者看到猎物后,最原始的兴奋。 “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他低声念着,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扯开,露出一个残酷的弧度。 他懂了。 他彻底懂了。 老爹的意思,不是撤退。 是收账。 是把这场战争的红利,连本带息地拿回来! 为什么不打河内? 因为占领一座首都,后患无穷。 但不占领,不代表就这么算了。 “有些东西,我们不要,也不能留给他们。” 什么是“东西”? 是他们的工厂!矿山!铁路!桥梁! 是他们所有赖以重建战争潜力的工业基础! 这才是真正的惩戒! 这才是真正的“打断脊梁骨,让他二十年直不起腰”! 他爹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 所谓的“撤军”,是这场战略棋局的最后一步,也是最狠毒的一步! “营长?”赵蒙生看到他的表情,心里直发毛。 祁连山猛地站起身。 他一把扯过那张电报纸,凑到打火机前,看着它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传我命令!” 他转身,面对着身后那一张张或迷茫,或不甘的脸,声音洪亮如钟。 “全体集合!” 所有士兵,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祁连山扫视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他都记得。 “我知道,弟兄们心里都窝着火!” “凭什么不打?凭什么要撤?” “现在,老子给你们最后一个任务!” 他的声音压低,像恶魔的低语,却充满了无法抗拒的煽动性。 “总参给这个任务,起了个名字,叫——” 他咧开嘴,笑了,森白的牙齿在暮色中闪着寒光。 “战略性……大扫除!” “从现在开始,我们撤退路线上,所有能看见的——” “工厂!桥梁!铁路!矿井!军营!仓库!” “只要是能让他们喘口气的,能让他们造子弹的,能让他们运兵的!” “老子命令你们——” 他举起手,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然后狠狠向下一劈! “全部,给我,炸上天!” 第132章 史上最狠撤退:后退一步,敌国工业倒退三十年! 我军开始撤退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在越南北部的丛林与城市间掀起一阵病态的狂欢。 河内的高层们,将此视为外交斡旋下的“伟大胜利”。 前线的残兵败将,则把它当成一场可以雪耻的“仓皇溃败”。 “追!他们后勤断了,撑不住了!” “咬住他们的尾巴,把中国人全部赶下红河!” 无数支被打散的越军部队,从藏身的角落里钻出。 他们像一群嗅到腐肉味的鬣狗,朝着我军撤离的方向疯狂扑来。 他们以为前方是唾手可得的功勋,却不知自己正一头撞向猛虎收回的利爪。 总参作战室。 祁明峰盯着沙盘上那些躁动不安的蓝色箭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按‘铁壁’计划执行。”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让空气结冰的寒意。 “把追兵的牙,一颗一颗,给我掰下来。” …… “钢铁先锋营,担任全军后卫!” 祁连山接到命令时,脚下正踩着一座越南水泥厂的厂长办公室大门。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身后那条正在有序后撤的钢铁长龙。 后卫,意味着牺牲。 意味着要把自己变成一根钉子,死死钉在敌人的追击路线上。 “营长,咱们营伤亡过半,弟兄们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赵蒙生上前一步,声音压得很低。 他不是怕,是心疼。 祁连山没看他,只指着远处追兵扬起的烟尘。 “极限?上了战场,军人的字典里就没这两个字。”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却依旧桀骜的脸。 “告诉弟兄们,想活命,就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咱们现在,就是阎王爷挂在鬼门关上的那把锁。谁想过去,就得留下买路财!” 代号“穿山甲”的山口,是追兵的必经之路。 祁连山把整个营像一把碎石,洒进了两侧的山林里。 “重机枪,给老子架到能打到他们车顶的位置!” “火箭筒手,去那几个弯道口等着,听我命令再开火!” “还有那些诡雷,当初怎么从他们身上吃的亏,今天就怎么双倍还回去!” 命令被高效执行,这支百战之师瞬间变成了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 半小时后,越军一个摩托化步兵营,高唱着战歌冲进山口。 迎接他们的,是死神的狞笑。 “打!” 祁连山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响起,平静得不带一丝火气。 瞬间,上百个火力点同时怒吼。 重机枪的火舌交织成网,把最前方的摩托车手连人带车撕成一团燃烧的废铁。 火箭弹拖着尾焰,精准地钻进卡车车厢,每一次爆炸都像一朵绚烂的血肉之花。 十分钟,仅仅十分钟。 一个满编营,就在这条狭窄的山道里,变成了一堆扭曲的钢铁和焦黑的尸骸。 “打扫战场,把能用的弹药、罐头都给老子搬回来!” 祁连山下达了第二道命令,“还有,扒了他们的军装,咱们换上!” “撤!换下一个地方,请他们继续喝汤!”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鬼愁峡”、“断魂坡”…… 祁连山带着“钢铁先锋营”,像一个幽灵猎手,反复上演着伏击、收割、再消失的戏码。 他们穿着敌人的军装,吃着敌人的罐头,用着敌人的武器,把追击的敌军主力打得晕头转向,尸横遍野。 越军被打怕了。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追的不是一群羊,而是一群龙国战神。 追击,慢了下来。 这也意味着,大部队已经安全撤离,并完成了沿途的“大扫除”。 祁连山知道,最后的任务,开始了。 他摊开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十几个点。 太原钢铁厂,越南北方的工业心脏。 海防水泥厂,他们战后重建的基石。 河友铁路大桥,连接南北的交通命脉。 祁连山的手指,重重点在了“太原钢铁厂”上。 “弟兄们!” 他站在一辆缴获的坦克上,看着手下这些眼神里燃烧着火焰的士兵。 “阻击任务,完成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 “现在,开始咱们真正的任务!” 他举起一张泛黄的工程图纸,那是当年援建太原钢厂时,中方工程师留下的备份。 “二十年前,我们的人,一砖一瓦,教会了他们怎么炼钢。” “今天,轮到我们,一包炸药,一根雷管,教会他们——什么叫他妈的,烟花盛宴!” 一天后,太原钢铁厂外围。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几座由中国亲手援建、象征着“同志加兄弟”友谊的高炉。 被数吨炸药从地基处拦腰截断。 数千吨的钢铁结构轰然倒塌,冲天的火光将半个夜空染成血红。 祁连山没有看那壮观的毁灭景象。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张梁三喜的全家福。 照片上,梁三喜笑得憨厚。 他用指腹轻轻擦去照片上的灰尘,又拿出自己儿子祁同伟的周岁照。 照片里的小家伙,正抓着一枚勋章,笑得没心没肺。 他看着照片,轻声说: “梁大哥,看到了吗?我们打仗,就是为了让我们的娃,以后不用再打仗。” “同伟,看到了吗?爸爸现在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你以后,可以堂堂正正地站着,不用对任何人弯腰。” 他将照片收好,声音恢复了钢铁般的冷硬。 “下一个!克夫铁路线,所有桥梁,给我炸成麻花!” “鸿基、锦普煤矿,所有采掘设备、运输带、坑道,给我用水泥封死!” 他的部队,如同死神挥下的镰刀。 沉默,高效,冷酷。 他们不抢掠,不扰民,目标只有那些支撑着一个国家战争潜力的工业设施。 他们要用外科手术般的精准,彻底切断这个国家再次发动战争的筋脉。 当最后一座桥梁在身后化为齑粉,祁连山带着他的部队,踏上了回国的土地。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满目疮痍、浓烟滚滚的大地。 他拿起步话机,接通了那条直达总参的绝密线路。 “报告父亲。” 他顿了顿,对着那片土地,也对着千里之外的父亲,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屋子,打扫干净了,请指示!” 第133章 全国为他欢呼!祁连山却懂:我爹才是那个最狠的! 三月十六日,友谊关。 那块刻着红色国徽的界碑,像一把刀,劈开了两个世界。 祁连山是最后一个走过界碑的。 他停步,回头。 身后,是焦黑的土地,扭曲的钢铁,和一股永远也散不去的、混合着火药与腐臭的甜腥气。 身前,是湿润的泥土芬芳,是安宁的故乡。 一步之遥,人间与地狱。 “噗通。” 一个叫赵二虎的士兵,在踏过国境线的一瞬间,双腿发软,直挺挺跪了下去。 他没哭,也没喊。 只是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用手疯狂地刨着地上的泥土,一把接一把,不管不顾地塞进嘴里。 泪水和着黑色的泥浆,从他脸上纵横交错地淌下。 没人笑他。 更多的士兵,靠着界碑,抱着那支比自己命还重要的步枪,把头深深埋进臂弯。 起初是压抑的、细微的抽噎。 随即,像是某种被压抑到极限的阀门瞬间崩坏,震天的嚎哭声,撕裂了南国的清晨。 祁连山没哭。 他只是站着,像一尊被硝烟彻底熏黑的石雕。 他的感官有些迟钝,耳边是战友们撕心裂肺的哭嚎。 但他听着,却觉得那声音很远,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他的手,还搭在腰间那把刚刚饮过血的刺刀刀柄上,用力到指骨都在发痛。 突然,一阵完全不属于战场的喧嚣,像一颗信号弹,在他迟钝的听觉里炸开。 锣鼓声,鞭炮声,还有成千上万人的欢呼,汇成一股滚烫的声浪,冲散了边境的萧索。 士兵们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泥与泪,表情呆滞。 祁连山也抬起了头。 他看见了。 不远处的公路上,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 他们举着横幅,挥着自制的小旗,像一片涌动的潮水。 “欢迎英雄回家!” “向最可爱的人致敬!” 那横幅上的字,歪歪扭扭,红得刺眼。 一个满脸沟壑的大娘,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挤开人群,第一个冲到队伍前。 她怀里揣着个篮子,里面是刚煮好的鸡蛋,还腾腾冒着热气。 她抓起一个,不由分说,直接塞进离她最近的一个士兵怀里。 那士兵的手上,还残留着敌人的血痂,此刻却捧着那颗滚烫的鸡蛋,整个人都傻了。 “吃!娃,赶紧吃!热乎的!” 大娘的嗓门又大又亮,带着浓重的乡音。 更多的人涌了上来。 一群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踮着脚,努力想把鲜艳的红领巾。 系在这些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大哥哥们的脖子上。 他们的动作很笨拙,甚至有些慌乱,但很认真。 祁连山看着这一切,大脑依旧一片空白。 他像一个局外人,看着一幕幕荒诞又真实的画面。 直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跑到了他的面前。 她停下,仰起那张干净得不像话的小脸,举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用尽全力举得很高。 祁连山下意识地,弯下了腰。 他身上的肌肉因为这个动作而发出抗议般的酸痛。 小女孩把苹果塞进他那只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手里。 然后,她踮起脚,在他那张满是硝烟和尘土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柔软,温热。 带着一股苹果的清香。 “叔叔,英雄。” 轰—— 祁连山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了。 他拿着那个苹果,僵在原地。 一股剧烈的战栗,从他的脊椎骨猛地窜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想站直,身体却不听使唤地颤抖。 耳鸣,尖锐的耳鸣声,盖过了一切欢呼。 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小女孩的笑脸,大娘的皱纹,战友的泪痕,还有战场上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 无数画面疯狂地交叠、闪现。 他看着手里的苹果,又看了看那张纯真的笑脸。 战争的意义是什么? 是总参地图上的红色箭头?是捷报里冰冷的战功数字? 不。 是为了身后这片土地的安宁。 是为了眼前这个小女孩,可以永远不知道硝烟是什么味道。 是为了让每一个大娘,都能安心地在家煮好一篮子鸡蛋,等着自己的孩子回家。 他,终于,活了过来。 …… 部队在临时驻地休整,军委的嘉奖令以加急电文的形式传达。 一名戴着眼镜的高级将领,亲自将一面崭新的、绣着“钢铁先锋营”五个烫金大字的红旗,交到祁连山手中。 “……祁连山营,在穿插作战中,如尖刀利刃,撕裂敌阵;在阻击作战中,如钢铁壁垒,寸土不让……经中央军委研究决定,特授予该部‘钢铁先锋营’荣誉称号!” 全营官兵,肃立敬礼。 他们身上的军装破烂不堪,脸上还带着狰狞的伤疤,但每一个人的胸膛,都挺得像一杆枪。 “……营长祁连山,指挥果断,身先士卒,在整个战役中,据不完全统计,亲手击毙敌军四十七名,创造了单兵作战的惊人记录……” 听到“四十七”这个数字,祁连山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数字。 那是四十七张扭曲的、不甘的脸。 这些荣誉和赞美,他听得很平静。 他的心里,还装着另一件事,一件比所有勋章都重的事。 欢迎仪式结束后,他找到了梁三喜家乡所在军区的联络人员。 那是一个僻静的角落,只有几名军官。 祁连山走过去,所有人都向他立正敬礼。 他回了一个军礼,动作标准到无可挑剔。 他从贴身的行囊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了三层的方盒子。 还有一叠用塑料纸封好的信件和一张照片。 “这是梁三喜同志的骨灰。” 他的动作很慢,很郑重,仿佛手里的不是骨灰,而是一座山。 “这是他的遗物。” 对面的那名团级干部,双手接过,手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请放心,祁营长!我们一定会把英雄安顿好,把您的情谊带到!” 祁连山摇了摇头。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钉子一样砸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梁三喜,是我们全军的英雄。” 他没有再说下去。 而是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却被血浸透了一角的纸。 那是梁三喜的欠债清单。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展开那张清单。 然后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军官证和一本崭新的工资单。 他把清单和工资单并排放在前来交接的军官手里。 “他的债,从我的工资里,按月扣。” “这是他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第134章 京城最高授勋!祁明峰:我孙子不许当兵,要去扛法典! 北平,龙国大会堂。 空气里有一股浓重的、高级地板蜡的味道,混着与会者身上整洁的樟脑丸气息。 祁连山觉得这味道让他不适。 他已经三个小时没动过了,崭新的大校军装像一层坚硬的壳,把他的身体和灵魂都禁锢在这个座位上。 衣领的金属风纪扣死死卡着他的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被扼住的窒息感。 他想扯开它,就像在战场上扯开被血浸透的领口一样。 但他不能。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他能听见邻座一个将军平稳的呼吸声。 这种安静比炮弹的尖啸更让他恐慌。 他的肌肉是紧绷的,随时准备一个翻滚躲开并不存在的冷枪。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是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摩斯密码,代表着“警戒”。 他像一头被拔了獠牙、强行摁在椅子上的野兽。 这里是人间,而他刚从地狱回来。 “……下面,为在本次作战中,以卓越的战略指挥艺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祁明峰同志,授予一级独立自由勋章!” 司仪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像电流一样击中了祁连山。 他僵硬的脖颈缓缓转动,看向主席台。 父亲站了起来。 没有激动,没有环顾四周。 他只是平静地整理了一下中山装的下摆,迈步上台。 那步伐不快不慢,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沉稳得让这浮华的殿堂都为之静默。 祁连山看着父亲的背影,那股让他窒息的感觉,忽然减轻了。 在这个陌生的、让他无所适从的世界里,父亲的背影,是他唯一的坐标。 一位首长,亲自将那枚沉甸甸的勋章挂在祁明峰胸前。 “明峰同志,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没有多余的话。 祁明峰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 台下,掌声炸开。 由上千人掌声构筑的音浪之墙,狠狠拍在祁连山的脸上、胸口上。 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像极了炮弹在身边爆炸后的余波。 他机械地跟着所有人站起来,用力拍着手,手掌通红,却感觉不到疼。 他只死死盯着台上的父亲。 那个男人,在总参作战室里,用一通电话,调动万炮齐发,为他炸出一条生路。 那个男人,用两行电文,就让他那支杀红了眼的部队。 变成了一把精准的、拆掉一个国家工业脊梁骨的手术刀。 他才是那个最狠的。 “……祁连山同志,在战斗中身先士卒,指挥果决……经中央军委研究决定,授予其一等功,并破格提拔为大校军衔……” 司仪念到他名字的时候,祁连山的大脑宕机了一瞬。 身边的赵蒙生在他后腰上,狠狠推了一把。 他这才像个提线木偶,迈开脚步。 他的步伐,和父亲截然不同。 带着一股尚未散尽的血腥气,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咚咚作响,像是在丛林里急行军。 他走到台上,走到父亲身边。 父子二人,并肩而立。 一个渊渟岳峙,一个杀气未消。 当那枚同样沉重的一等功勋章挂在他胸前。 当崭新的大校肩章压在他肩上时,台下的闪光灯疯了一样亮起。 那一片片刺眼的白光,像极了战场上密集的枪口焰。 祁连山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他感觉自己不是英雄,而是个屠夫,一个被拉到聚光灯下展览的屠夫。 胸前的勋章,是用梁三喜的命,用无数战友的尸骨换来的。它不是荣耀,是债。 当他与父亲并肩转身,面对台下时。 整个会场,所有将星,全体起立! 掌声比刚才更猛烈,更疯狂! 一门父子,两代功勋,同台受奖! 这是共和国从未有过的荣耀时刻! 祁连山看着台下那些激动的、敬佩的脸。 听着那能掀翻屋顶的掌声,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这枚勋章的温度。 是滚烫的。 掌声平息,祁明峰作为代表,走到了麦克风前。 他没拿稿子。 “这场胜利,不属于我个人。” 他的声音很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 “它属于牺牲在南疆红土地上的每一位英魂。” 他向台下,深深鞠躬。 掌声再次响起。 祁明峰直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身边的祁连山身上。 “今天,我和我的儿子站在这里,很多人说,这是将门虎子,是祁家的荣耀。” 他顿了顿,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祁明峰的话锋,毫无征兆地一转,声音陡然拔高。 “但在这里,我要说一句,我们祁家的传统,不是享受特权!” “是承担责任!”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安静的会场里炸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祁明峰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孙子。 “我的孙子,祁同伟,今年一岁。” 他的声音柔和下来,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将军,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我今天,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把话放在这儿——”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他将来,不许当兵!” 轰! 台下,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的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门双功勋,军中威望如日中天的祁明峰。 竟然当众宣布,自己的孙子,不许当兵?! 祁连山也懵了,他猛地转头看向父亲,满脸的难以置信。 祁明峰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惊愕,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战略决断力。 “因为我们这个国家,最需要枪炮的年代,已经过去了。” “我和我儿子这两代人,已经替他,把这辈子最难打的仗,都打完了!” “他如果还想为这个国家,为我们祁家承担责任,他的战场,就不再是丛林和高地!”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未来的战场,在谈判桌上,在法庭里,在经济建设的第一线!” “枪,我们父子俩扛够了!他将来要去扛的,是法典!是算盘!是万吨巨轮的设计图纸!” “我们祁家人,可以不成将,不成帅!”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大礼堂,也通过电波,传遍了龙国的千家万户。 “但必须,成栋梁!” 话音落下。 死寂之后,是真正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这一次,掌声里没有了客套,只有发自内心的震撼与敬佩! 祁连山站在父亲身边,他终于懂了。 父亲的目光,从来不在一场战争的胜负,甚至不在军界的权柄。 他看到的,是未来三十年的国运。 在掌声中,祁明峰微微侧过头,用只有他们父子俩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了一句。 “听懂了?” 第135章 一战惊动白宫克宫!祁明峰:别高兴太早 总参谋部,0号会议室。 空气是凝滞的,祁明峰没抽烟。 他只是坐在那,看着面前那只盛满了烟头的黄铜烟灰缸. 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地轻叩着。 “咚……咚……咚……” 这声音不大,却像死囚牢房里的倒计时,敲在会议室里每一个沾沾自喜的灵魂上。 “打得痛快!” 终于,一个洪亮的声音撕开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头发花白的秦老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搪瓷茶杯里的茶叶梗一阵翻滚。 “一个月!就把那个自称世界第三的小霸王打回了原形!我看,就是撤得太快了!就该让坦克开进河内,在他家祖坟上阅兵!” “没错!前线的兵都憋着一口气呢!” “兵临城下而不入,终究是遗憾!” 附和声,像被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会议室里那股打了胜仗的燥热,重新升腾。 祁明峰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 他缓缓抬起眼皮,那双在战火里淬炼过的眸子,平静无波地扫过全场。 “各位,”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骤降。 “我们,真的赢了吗?” 一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火焰。 秦老的脸瞬间涨红,脖子上的青筋虬结。 “明峰同志!你这是什么话?仗是我们打赢的,怎么,你想否定全军将士的功劳?” 这顶帽子扣得又大又重。 祁明峰没理会这诛心之言。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扇厚重的会议室大门上。 门被推开,机要秘书踩着精确的步点走入。 将两份用火漆密封的牛皮纸袋,恭敬地放在祁明峰面前。 “首长,克里姆林宫和五角大楼的紧急简报。” 祁明峰拿起第一份,用指甲划开火漆。 他抽出电报纸,只扫了一眼,便将其推到桌子中央。 “莫斯科。我们宣布撤军后三小时,苏方决定,将我国的军事威胁评估,从‘重要’,提升至‘最高’。” “嘶——” 压抑的抽气声在会议室里此起彼伏。“最高”威胁,那是准备打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待遇。 祁明峰又拆开第二份,语气平淡得像在宣布下午茶的时间。 “华盛顿。中情局评估我们展现了‘可怕的战略克制’,并建议白宫,重启此前对我们全面封锁的‘斯贝’航空发动机技术谈判。”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秦老。 “秦老,现在,您还觉得我们撤早了吗?” 秦老那只刚刚拍过桌子的手,正端着茶杯,此刻,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杯子里的水,因为手的颤抖,漾出一圈圈涟漪。 会议室里,所有将军的视线都聚焦在祁明峰身上。 那眼神里,不再只是对战功的敬佩。 而是对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近乎恐怖的战略推演能力的……畏惧。 打,是打出掀桌子的资格。 撤,是在赌注最大的时候,冷静地收回筹码。 把战场的胜利,兑换成国家未来三十年最需要的技术与和平! 祁明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拿起一根冰冷的金属指挥棒。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但今天,我们不谈政治。” 指挥棒的尖端,重重地,戳在沙盘上几个标注着红色骷髅的地点。 “我们谈谈,我们为这场‘惨胜’,付出的代价!”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出鞘的刺刀。 “步坦协同!一个满编坦克营,在山地里被敌军的单兵火箭筒和竹签陷阱打成了一堆废铁!我们的陆战之王,还活在五十年代的西奈半岛!” “通讯联络!一个尖刀排,电台被炸,和后方失去联系三小时!最终被我们自己的炮火覆盖,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这叫什么?这叫谋杀!” “空中支援!面对敌军一个藏在山洞里的炮兵阵地,我们的轰炸机扔了几十吨铁疙瘩,连人家的皮都没擦破!最后,还是靠一个连的战士,用人命堆上去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发炮弹,在会议室里炸开。 每一个战例,都是一道血淋淋的伤疤,被他毫不留情地撕开。 刚刚还洋溢着胜利喜悦的将军们,一个个脸色煞白,如坐针毡。 “所以,”祁明峰转过身,目光如电。 “我才说,我们没有赢!我们只是凭着战士们的一腔热血,侥幸惨胜!” 他将一份自己连夜写好的,厚达百页的报告,扔在桌上。 “未来的战争,是外科手术,是神经瘫痪,是超视距猎杀!我提三个方向。” “第一,‘斩首’!建立一支能从万米高空直接跳到敌人司令部的特种部队!” “第二,‘致盲’!发展电子对抗能力,让敌人的雷达屏幕变成一片雪花,通讯里全是我们的《东方红》!” “第三,‘点穴’!用导弹,代替人命!做到在我们的士兵还在吃早餐的时候,敌人的指挥部就已经被从地图上抹掉!” 整个会议室,死寂一片。 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未来地狱的大门。 许久,秦老才缓缓放下那杯已经冰凉的茶,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颤抖。 “明峰……你说的这些……才是我们这次,最大的战利品。” …… 夜,深了。 当祁明峰回到家,那股总参会议室里的烟草味还未散尽,就被家里饭菜的暖香冲淡。 他脱下那身象征着权力和荣耀的军装,挂在衣架上。 就像卸下了一副沉重的铠甲。 书房里,妻子吴悦正抱着孙子祁同伟,在给他讲着《小兵张嘎》的故事。 一岁多的小家伙,已经能蹒跚走路,此刻正将一堆积木,兴奋地堆成坦克的模样,嘴里还发出“哒哒哒”的拟声词。 祁明峰走过去,将孙子抱进怀里。 小家伙肉乎乎的手里,还抓着一个塑料小兵人,正咿咿呀呀地往爷爷的脸上戳,邀请他加入自己的“战争”。 祁明峰看着孙子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 他和祁连山,两代人,一身伤疤,满手血腥。 为的,就是让怀里这个小家伙,可以永远把战争,当成一个“哒哒哒”的游戏。 枪,祁家人扛够了。 这条路,也走到了尽头。 他抱着祁同伟,走到那排顶天立地的红木书架前。 他的手,越过了那些厚重的《战争论》、《孙子兵法》、《二十四史》。 最终,停在了一本崭新的,封面烫着金色国徽的书上。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 他将这本书抽了出来,蹲下身。 小同伟好奇地看着爷爷。 祁明峰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本厚重的宪法,轻轻地,放在了孙子那堆积木坦克模型的旁边。 然后,他握住孙子那只胖乎乎的小手,引导着他,摸了摸那坚硬、冰凉,却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封面。 第136章 老爷子:我孙子不扛枪,要去扛法典! 312总医院,特护病房。 寂静,回国后不久,祁连山产生了PTSD。 头顶的光管发出持续的、低频的嗡鸣,那声音钻进他耳朵里。 逐渐变调,越来越尖,越来越像炮弹撕开空气时那令人牙酸的呼啸。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走廊外,护士的胶底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但在祁连山听来,那是敌军工兵在丛林里匍匐前进,是枯叶被军靴碾碎的声音。 他的右手五指猛地蜷缩,做出一个随时准备拔枪反击的动作。 可入手处,只有浆洗得发硬的白色被单。 这里不是346高地。 没有诡雷,没有冷枪,没有梁三喜温热的血。 只有一股消毒水混合着高级病房里水果腐烂的甜腻气味。 这味道让他恶心,比战场上尸体腐烂的恶臭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杀了四十七个人。 这个数字,像一道烙印,刻在他的视网膜上。 闭上眼,就是四十七张扭曲、痛苦、不甘的脸。 值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只有那无休止的嗡鸣和幻听。 病房的门,被拧开了。 没有敲门声。 祁连山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一个鲤鱼打挺就要坐起,右手已经摸向了腰侧。 空的。 他这才看清来人。 是父亲。 祁明峰只穿了一身半旧的中山装,手里提着一个网兜,装着几个苹果。 他反手关上门,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就像一只在夜里巡视领地的老狮子。 他没有开灯,仅凭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光,就精准地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没有问候,没有寒暄。 祁明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世界地图。 他在床头柜上将地图展开,陈旧的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在这死寂的病房里,这声音像是在催命。 “连山。” 父亲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 “你觉得,我们为什么打这一仗?” 祁连山沉默。 庆功会上的那些词,惩戒、立威、扬我国威…… 此刻在他嘴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那太空洞了。 祁明峰的手指,点在地图上雄鸡的版图上。 “这里,是家。” 他的手指缓缓下滑,像刀尖一样,划过那个紧邻的小国。 “这里,是豺狼。” 随即,他的食指关节,重重地,敲在了北方的庞然大物上,发出“叩”的一声闷响。 “而这里,是饿熊。” 祁明峰抬起头,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吓人。 “豺狼敢在家门口龇牙,是饿熊在背后给它递骨头。饿熊为什么敢?因为它算准了我们不敢掀桌子,怕它。” 祁连山的呼吸,停了一瞬。 “所以,这一仗,我们打的不是豺狼。是当着全世界的面,一拳打在熊的脸上。” “告诉它,我们不仅敢掀桌子,我们还敢把它整张桌子都劈了当柴烧!” 祁明峰的手指,又横跨大洋,点在了另一片大陆上。 “同时,也是打给那只白头鹰看的。告诉它,我们有能力,也有决心,当好它在远东的平衡手,帮它牵制那头熊。” 祁连山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到的,是高地,是战壕,是梁三喜临死前那双不瞑目的眼。 而父亲看到的,是整个世界棋盘的纵横捭阖。 “所以……”祁连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从一开始……撤军的时间,就是您计划的一部分?为的……是给改革开放,争取最好的国际环境?” 祁明峰收起了地图,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战争,从来不是目的。” “我们打的,是国运。” “你,梁三喜,所有牺牲的战士,你们用命换来的,不是几块不毛之地。” 祁明峰的手指,指向窗外。 “是这个。” 窗外,是京城连绵不绝的璀璨灯火,是和平年代的红尘万丈。 那温暖的光,像一只手,强行撕开了祁连山心里那道流血的伤口,将里面的腐肉和弹片硬生生剜了出来。 剧痛。 却也止住了血。 病房里的窒息感,消散了。 祁明峰从网兜里拿出一个苹果,又摸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开始削皮。 刀锋很稳,他的手更稳。 一圈,一圈,又一圈。暗红色的果皮连成一线,不断垂落,始终没有断。 就像他在总参作战室里,用红色铅笔画出的那条进攻路线,精准,致命,毫无破绽。 “连山。” 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儿子。 “祁家的第三代,不能,也不应该再走我们的老路。” 祁连山愣住了,手里的苹果都忘了咬。 “我和你,两代人,把祁家这杆枪,磨到了历史的锋刃上。枪声一响,万军辟易。” 祁明峰转过身,身影在窗外灯火的映衬下,像一座沉默的山。 “但枪的时代,要过去了。” “我们父子俩,替他把这辈子最难打的仗,都打完了。” “为的是什么?” 祁明峰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定了祁连山。 “为的,就是让我们的子孙后代,可以永远不用再闻到硝烟的味道!” “为的,是让他们有选择的权利!” 这几句话,不是说教,是命令。 一个字一个字,砸进祁连山的天灵盖。 他从未想过这些。 子承父业,将门虎子,不是天经地义吗? “那您觉得……同伟该走什么路?” 他艰涩地问。 祁明峰的眼神,穿透了病房的墙壁,看到了未来三十年的波澜壮阔。 “他们的战场,不在高地和丛林。” “而在法庭,在谈判桌,在万吨巨轮的船坞里,在华尔街的K线图上!” “扛枪,是守成。” 祁明峰走回床边,拿起另一个苹果,和那把水果刀。 “扛法典,才是开创!” 第137章 老爷子一席话,祁连山战场PTSD差点当场发作! 祁连山握着那个苹果,冰凉的汁液顺着指缝,黏腻地渗进皮肤里。 他手里的水果刀,刀刃锋利,在病房惨白的光线下,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这把刀,可以削苹果。 也可以,轻易地划开一个人的喉咙。 他更熟悉后一种用法。 父亲的话,比这刀锋更利,一刀一刀,正把他过去用鲜血和功勋构筑的世界,切割得支离破碎。 “爸,我不明白。” 祁连山的声音很低,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在喉咙里发出的嘶吼。 “我们两代人流血牺牲,不就是为了让祁家的人,能站得更高,说话更有分量吗?权力,才是一切的根本。谁的枪多,谁的炮狠,谁的官大,谁就是道理!” 这是他从346高地的尸山血海里,用命带回来的唯一真理。 祁明峰没有反驳。 他只是拉过椅子,重新坐下,平静地像是在讲述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往事。 “四二年,沂蒙山,反扫荡。我们一个连被鬼子包围,弹尽粮绝。山下一个叫‘王二叔’的堡垒户,带着全村人,敲着家里的破盆烂锣,把鬼子引开了。我们活了下来,那个村,一百三十口人,最后活下来的,不到十个。” 祁连山沉默地听着。这些故事,他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快磨出了茧子。 “王二叔有个儿子,叫石头。解放后,进了县里的拖拉机厂,当了劳模,娶了媳妇,生了娃。好日子过了没几年,运动来了。” 祁明峰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念一份尘封的战报。 “厂里的一个副厂长,看上了石头的婆娘。石头不从,他就给石头扣了个‘破坏生产’的帽子,关进了学习班。石头的婆娘为了救他,半夜去找那个副厂长。第二天,有人发现她穿着那件为了救丈夫特意换上的、唯一没打补丁的蓝布褂子,从厂里的水井口,直挺挺地栽了下去,连点水花都没扑腾起来。” 祁连山握着水果刀的手,青筋一根根暴起,像盘踞的虬龙。 “石头在里头听说了,疯了。他撞开门跑出来,从食堂抢了把菜刀,把那个副厂长绑在拖拉机的铁犁上,当着全厂工人的面,一刀一刀地问——” 祁明峰的声音陡然压低,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我婆娘清白不?’” “‘我爹是英雄不?’” “‘你手里的权,比鬼子的王八盒子还硬不?!’” “石头被枪毙那天,我去送他。他看见我,不哭也不闹,就死死盯着我,问了我最后一句话。” 祁明峰停了下来,病房里只剩下祁连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 “他问我——” “**‘祁政委,你当年带我们打天下,就是为了让他这种人,能安安稳稳地欺负我们吗?’**” “哐当!” 祁连山手里的水果刀,脱手了。 刀尖砸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那声音,像极了战场上,战友的刺刀被子弹打飞后掉落在岩石上的绝望回音。 祁连山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一个下意识的战术侧滚就要翻下病床! 可入手处,只有浆洗得发硬的白色被单。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维持着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 祁明峰弯下腰,捡起那把刀。 他没有看儿子狼狈的样子,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将刀刃上的灰尘,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枪杆子里能出政权,这话没错。我们用枪,打出了一个新龙国。”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攻城锤,一记一记,砸在祁连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上。 “但枪,治理不了这个国家。” “枪,只能分清敌我。但它分不清对错,辨不明是非,更挡不住人心里的贪婪和欲望。那个副厂长手里没枪,但他有权。他的权,比鬼子的三八大盖还厉害。它能杀人不见血。” 祁明峰把擦得锃亮的水果刀,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所以,连山,你记住。治理一个现代化的国家,靠的是法治。不是人治。” “一个国家要长治久安,就必须有一套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规矩。从我,到路边扫地的清洁工,都得怕这套规矩。我们敬畏的,应该是规则,而不是某个人的权力。” 祁连山缓缓坐直身体,他那双在战场上杀气腾腾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彻底的崩塌与茫然。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住。 “您的意思是……让同伟将来去当官,进政法口?” 祁明峰摇了摇头,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严厉。 “格局小了。” “只有懂法,他才知道权力的边界在哪里,才不会在规则之外行事!” “只有敬法,他才能在未来面对无数诱惑时,守住本心,不被权力腐蚀!” “只有善用法律,他才能真正地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人,比如石头的婆娘!也才能用最精准、最合法、最无可辩驳的手段,去打击我们想打击的敌人,比如那个副厂长!” 这番话,像一道道惊雷,劈开了祁连山脑中的混沌。 他过去所认知的一切,那些关于权力、地位、人脉的朴素真理,在父亲这套全新的理论面前,显得如此粗鄙,如此不堪一击。 原来,权力之上,还有规则。 原来,枪杆子之上,还有法典。 “未来,国与国的竞争,表面是军事,是经济,但根子上,是制度的竞争。”祁明峰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们祁家的人,流血两代,不是为了让我们自己成为游离于制度之外的特权阶级。那样的家族,是沙滩上的城堡,风一吹就倒了。” “我们要成为制度的建设者,和最坚定的守护者!我们的权力,必须来自于我们对这个国家制度的贡献!这,才是磐石之基!” 祁明峰走回床边,拿起那个被祁连山捏得变了形的苹果。 “所以,同伟的第一步,不是进新兵营,也不是上军校。” 第138章 枪杆子守江山,法典定乾坤! “他要去考全国最好的政法大学。我要他把西方的海洋法系、大陆法系,把我们龙国自己的法律体系,从根子上,给我一字一句地啃透!” 病房里,恢复了死寂。 只有祁连山的心跳声,像战鼓一样,一下,一下,越擂越响。 他终于明白了。 父亲在下一盘大棋。 一盘以国运为棋盘,以家族未来为赌注的惊天大棋。 战争年代,祁家是龙国最锋利的剑。 和平年代,祁家要做龙国最坚固的盾,和最精准的手术刀。 他看着父亲那张布满风霜却依旧坚毅的脸,过去所有的不解、迷茫、甚至是一丝怨怼,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掀开被子,下床,整理了一下身上满是褶皱的病号服。 然后,对着父亲,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祁明峰坦然受之。 祁明峰看着儿子挺直的脊梁,那股子倔劲儿,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孺子可教。 他没再多言,转身,从那个跟随了他几十年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块。 包裹很沉,递过来时,带起一阵微风。 祁明峰将它放在病床上,动作轻缓,像是在安放一件易碎的祭器。他一层,一层地揭开牛皮纸。 没有金光四射的宝物,只有一个深蓝色的硬壳笔记本。 封面上没有字,只有一颗用钢笔手绘的,早已褪色的五角星。本子的边角被磨得起了毛,封皮上,还带着几处颜色更深的印记。 祁连山瞳孔一紧。 那是干涸后,渗进布料纤维里的血。 祁明峰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颗五角星,像是在抚摸一位老战友的脸。 然后,他翻开了本子。 “哗啦——” 陈旧的纸张发出干脆的声响。一股尘封已久的气味扑面而来,混杂着纸张的霉味,和一股淡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铁锈气。 这味道,祁连山太熟悉了。 是血。 第一页,只写着一个名字:祁明峰。 名字下面,不是生辰八字,而是一行行用不同颜色墨水写下的记录。 “1941年10月,沂蒙山,反扫荡,入伍。职务:无。战功:击毙日军伍长一名。” 祁连山的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声来自四十年前的枪响。 “1945年12月,晋西北,平安县城。职务:独立团政委。战功……” 眼前一花,他仿佛看到了震天的炮火,看到了那个被父亲念叨了一辈子的意大利炮,正喷吐着毁灭的火舌。 “1951年2月,长津湖。职务:……” 病房里的暖气仿佛瞬间失效,一股刺骨的寒意从祁连山的脊椎沟里窜起。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病号服。 父亲的手指,划过那些冰冷的文字,最终停在一张夹在纸页间的黑白照片上。 照片已经泛黄发脆。 上面是一群穿着破烂军装的年轻人,背景是独立团的驻地。他们笑得比冬日里的太阳还灿烂。 李云龙,赵刚,孔捷……一张张只在传说中听过的脸,此刻都活生生地挤在那张小小的相纸上。 祁明峰翻到了第十一页。 这一页的开头,是祁连山自己的名字。 “1979年2月17日,南疆,纳罗山口穿插战。职务:营长。战功:率部奇袭敌后,撕开防线……” “1979年2月25日,346高地攻坚战。职务:营长。战功:指挥果决,攻克主峰。左臂负伤。” 记录只有短短一页,却像一部快进的黑白电影,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炮弹的呼啸,战友的嘶吼,子弹钻进肉体的闷响……所有被他强行压抑的记忆,此刻都挣脱了牢笼。 在这一页的末尾,同样夹着一张照片。 是梁三喜的全家福。 照片上,那个铁打的汉子,抱着自己的娃,笑得一脸憨厚。 祁明峰的手指,轻轻点在那张照片上,像是在为战死的英灵点烟。 “这就是我们祁家的家谱。” 他的声音很沉,像是在念诵一段古老的祭文。 “这上面,有我的名字,有你的名字。有跟着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也有跟着你倒在冲锋路上的战友。” “上面每一个名字,每一场战斗,都在告诉我们一件事——”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直刺祁连山的灵魂深处。 “我们祁家今天所有的一切,从何而来。” “从你太爷爷那辈扛枪打鬼子开始,保家卫国,就是我们祁家人的使命。我完成了我的,你也完成了你的。” “但时代变了,使命的形式,也要变。” 祁明峰的手,翻过了记录着祁连山功勋的那一页。 后面,是一张崭新的,洁白如雪的纸。 纸的正中央,是他用苍劲的笔力,写下的三个大字。 ——祁同伟。 那三个字,像三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祁连山的心上。 他明白了。 父亲不是在讲故事,也不是在上课。 这是一场交接。 用两代人的血与火,为第三代举行的一场加冕。 祁明峰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掏出一支派克钢笔。 他拧开笔帽,将笔,递到了祁连山面前。 “同伟未来的路,需要你,陪着他一起去走。” “这本家谱,从今天起,交给你来续写。” “你要记住,无论他将来走到多高的位置,每年清明,都要把这本家谱拿出来,让他看一看,闻一闻这上面的血腥味。” “让他永远记住,我们祁家的根,在哪里!” 祁连山伸出手。 那只在战场上能稳稳端着机枪扫射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他接过的,不是一支笔,一个笔记本。 是一座用尸骨和功勋堆成的山。 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祁明峰看着儿子紧握着笔记本的,那只有力的手,眼神里露出一丝欣慰。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大步走出了病房。 有些路,需要儿子自己想明白。 病房里,只剩下祁连山一人。 他摊开那本家谱,翻到写着“祁同伟”的那一页。 崭新的白纸,与前面那些被血和岁月浸透的纸页,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他的手,抚过那三个字。 枪杆子,守江山。 法典,定乾坤。 第139章 连山,这……合规矩吗? 北平,某银行贵宾室。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午后刺眼的阳光。 祁连山坐在沙发上,军装笔挺,肩章上的将星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 他面前的茶几上,没有热茶,只摊着一张从小学生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信纸。 信纸的页脚,已经被汗水浸得微微卷曲。 行长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他从未见过这位战功赫赫的将门虎子,露出这样的神情。 祁连山的手指,停在信纸末尾那张新的欠债清单上。 “买化肥欠生产队的老账,队长说三喜是英雄,给免了。” “盖房子借二叔的钱,二叔说一家人,不要了。” 清单上的项目,被一道道划掉。原本620元的总额,最后只剩下不到一百块。 祁连山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 他眼前浮现的,不是这寥寥几行字,而是沂蒙山深处,那些或许一辈子没走出过大山的乡亲。 用最质朴的方式,在为一个死去的英雄,保留最后的体面。 “首长?”行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祁连山没有抬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办汇款。” “金额是……?” “六百二十元。” 祁连山从信纸旁拿起那张旧的、沾着血印的清单,一字一顿地报出那个原始的数字。 一分,都不能少。 这是梁三喜用命换来的军功章,不是可以被同情和怜悯打折的账单。 行长愣了一下,但还是迅速点头:“好的。收款人是……梁玉秀同志?” “附言。”祁连山拿起笔,手腕却重若千钧。 他想起了346高地上,梁三喜倒在他怀里,从胸口掏出那封信和清单的最后一刻。 那个铁打的汉子,临死前,还在为这620块钱,念叨着自己的婆娘和娃。 笔尖落下,力透纸背。 “嫂子,这620元,是三喜哥的账。我们替他还。” 写完,他停顿了。 他似乎听到了梁三喜在耳边憨厚的笑声:“营长,等俺立了功,抚恤金应该就够了……” 祁连山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底只剩下钢铁般的决绝。 他另起一行,继续写道:“另外三千元,是钢铁先锋营全体弟兄,给侄子读书用的。这是命令,必须收下。” 落款,没有祁连山,只有三个字。 ——钢铁营。 行长接过汇款单,看着上面那杀气腾腾的字迹,手都抖了一下。他不敢多问,立刻转身去办。 祁连山独自坐在室内,从内袋里,摸出了那封信。 信是玉秀嫂子托村里老师代写的,字迹工整。 “营长,你好。三喜的信,俺收到了。部队派人送来的,还有抚恤金。” “领导说,三喜是英雄,给俺们家门口挂了光荣牌,红色的,可好看了。” “俺不识几个字……老师说,三喜是为了国家死的,死得光荣。俺也这么觉得。” “营长,你别挂念。俺爹娘身体还硬朗,娃也懂事。俺会把娃拉扯大,让他读书,让他学他爹,当个好人。” 没有一句抱怨,没有一句哭诉。 通篇的文字,平静得像沂蒙山里的一潭深水。 可祁连山知道,这潭水下面,压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这个在死人堆里能枕着尸体睡觉的男人,此刻,却被这几行质朴的文字,刺得心脏一阵阵痉挛。 他猛地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阳光涌入,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电话,拨通了军区后勤部一个老战友的号码。 “老周,是我,祁连山。” 电话那头,老周的声音透着热情:“连山!你小子可是大英雄!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给你接风!” “接风的事以后再说。”祁连山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帮我查个人。” “梁三喜烈士,沂蒙山区的。对,报纸上那个。” “他有个弟弟,叫梁二猛,还在家务农。你,立刻联系山东军区和地方政府,给他安排个工作。” “县里的工厂,或者武装部,都可以。必须是铁饭碗,要让他家有稳定的收入。” 老周在那头沉默了。他听出了祁连山语气里的不对劲。 “连山,这……合规矩吗?” “规矩?”祁连山冷笑一声,那笑声让电话线都仿佛结了冰。 “梁三喜在346高地,用胸口给老子挡子弹的时候,没跟我讲规矩!” “老子今天要是连他家人的活路都安排不好,我这个营长,就是个孬种!” “这事儿你要是办不了,我亲自去总参找我爹要批条!” “别别别!”老周吓了一跳,赶紧说道。 “我办!我马上就办!你放心,三天之内,保证安排得妥妥当当!” 祁连山的气息稍微平复了一些。 “还有。” “跟当地的民政和教育部门打个招呼。” “梁三喜的儿子梁胜,从小学到大学,所有学杂费,都从我的工资里预支,按月划拨。” “连山,你……” “这是命令。”祁连山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再让英雄的家人流泪。” “国家一时顾不过来,我们这些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袍泽,就得自己把这事扛起来。” “我明白了。”老周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你放心。” 挂断电话,行长也刚好走了进来,双手递上回执。 “首长,都办好了,加急电汇,两个小时内就能到账。” 祁连山接过回执,看都没看,直接揣进了口袋。 他整理了一下军容,扣上了最上面一颗风纪扣,仿佛刚才那个情绪失控的人不是他。 走出银行大门,警卫员已经开着一辆红旗轿车在门口等候。 “首长,回家吗?”警卫员问道,“夫人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小少爷也想您了。” 祁连山坐进后座,没有立刻回答。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战争的残酷,父亲的教诲,玉秀的坚强,梁三喜的托付……一幕幕,在他脑中交替闪现。 他知道,父亲是对的。 扛枪,只是守成。 而扛起这些牺牲战友背后的家庭,扛起这份如山的责任,才是真正的开创。 一个家族的荣耀,不在于出了多少将军元帅。 而在于,当它的子民蒙难时,它是否愿意,并有能力,伸出手,拉他们一把。 许久,他睁开眼。 那双曾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眼睛里,所有的迷茫和悲痛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不。” 祁连山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去前门卤煮店。” 第140章 京城苍蝇馆,将星云集! 北平,前门。 空气里混杂着烤鸭的果木香和一股浓郁的卤煮味儿。 那叫一个地道儿,那叫一个美~ 祁连山就坐在卤煮店的靠窗位置。 店不大,八仙桌挤得满满当当。 邻桌两个光膀子大爷正就着二锅头,高谈阔论。 祁连山没穿军装,一身普通的蓝布便装,让他看起来和周围的环境没什么不同。 只是他腰杆挺得笔直,坐姿如松,自带着一股与这里的嘈杂格格不入的肃杀气。 桌上摆着两瓶最便宜的红星二锅头,一盘拍黄瓜,一盘花生米。 他在等人。 门帘一挑,一个穿着崭新军官制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年轻人的肩章在昏暗的店里格外显眼,他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祁连山身上。 下一秒,他快步走来,在油腻的桌边猛地立正,双脚后跟“啪”地一声并拢。 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 “营长!” 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瞬间压过了店里所有的嘈杂。 邻桌大爷的筷子停在了半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祁连山没起身,也没回礼,只是抬起眼皮,抄起桌上一只满是豁口的粗瓷碗。 “坐。” 赵蒙生这才收了军姿,拉开条凳坐下,动作间还带着一丝拘谨。 他看着祁连山,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拿起酒瓶的动作。 他给祁连山的碗里倒满,然后是自己的,双手捧起。 “营长,我听说了,您要去国防大学。” “嗯。”祁连山夹了颗花生米。 “你呢?石家庄陆院?” “是!”赵蒙生答道,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参谋指挥专业。” 祁连山点点头,没再说话。 赵蒙生知道,营长还是老样子,话少,但每个字都砸在实处。 战争是最好的磨刀石,把他们这些曾经的毛头小子,都磨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刀。 赵蒙生端着酒碗,站了起来。 碗沿的豁口,硌着他的手。 他看着祁连山脸上那道还没完全褪去的伤疤,眼圈瞬间就红了。 纳罗山口的炮火,346高地的尸山血海,梁三喜倒下时喷出的滚烫鲜血…… 一幕幕,在酒精的催化下,冲垮了他用理智筑起的堤坝。 “营长……”他的声音开始发颤。 “在346高地,要不是你和梁大哥……” “过去的事,不提。”祁连山打断他。 “活下来的人,得替没回来的,把他们的那份也活好。” 这句话,浇熄了赵蒙生的激动。 但也像一块烙铁,在他心上烫下了一个更深的印记。 他沉默了。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祁连山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单膝弯曲,竟是要当着这满屋子人的面,跪下去! “你干什么!”祁连山反应极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赵蒙生闷哼一声。 “营长!”赵蒙生的眼神却无比执拗,他死死盯着祁连山。 “这条命,是你和梁大哥给的!我爹教我,救命之恩,当牛做马都要还!这杯酒,我……” “我祁连山带的兵,没有给人下跪的孬种!” 祁连山低吼道,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雷霆之威。 他一把将赵蒙生从地上拽了起来,力道之大,让条凳都晃了晃。 “赵蒙生,你听着。” 祁连山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在战场上,我把你当我的兵,我的兄弟。现在下了战场,我们一样是兄弟!” “兄弟之间,不兴这个!” 赵蒙生被他吼得愣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祁连山松开手,端起自己的酒碗。 “这碗酒,敬那些回不来的弟兄。” 他说完,将碗里的烈酒一饮而尽。 赵蒙生看着他,也猛地端起酒碗,仰头灌下。 辛辣的酒液烧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祁连山将空碗重重顿在桌上。 “这第二碗,”他看着赵蒙生。 “是你我的。以后,你是陆院的高材生,我是国防大的学员兵。” “咱们不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但你给老子记住,不管走到哪,不管当多大的官,咱们都是从一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 赵蒙生用力点头,重新倒满两碗酒。 两人再次一饮而尽。 “砰!” 祁连山喝完,手腕一翻,竟是将那只粗瓷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让整个饭馆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一桌。 赵蒙生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 他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学着祁连山的样子,也将手中的瓷碗,狠狠砸在地上! “砰!” 两堆碎片,像两朵盛开的白色莲花。 “老板,赔你十个碗的钱!” 祁连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拍在桌上,拉着还有些激动的赵蒙生,大步走出了饭馆。 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黑色红旗轿车里。 祁明峰放下手里的望远镜,面沉如水。 警卫员从后视镜里看着首长,不敢出声。 “这个赵蒙生,他父亲是总后勤的赵部长吧?” 祁明峰淡淡地问。 “是,首长。” “嗯。”祁明峰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家卤煮店。 “我听说,这次南疆回来的青年军官里,有几个不错的苗子。炮兵学院的王猛,西北军区的李援朝……” “是的首长,少爷这几天都跟他们见了面。” 祁明峰没再说话。 他看着祁连山和赵蒙生勾肩搭背地走远,那背影,像是两柄出鞘的利剑。 他知道,祁连山摔的不是碗。 是凭证。 赵蒙生,王猛,李援朝…… 这些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将门之后,如今,都因祁连山这个核心,被拧成了一股绳。 这是一张网。 一张以祁连山为中心,辐射全军,足以影响未来三十年格局的,真正的人脉之网。 祁明峰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拿起车上的内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告诉总参,祁连山去国防大学的报告,我批了。” “另外,让下面的人研究一下,设立‘战争创伤英雄关怀基金’的可行性。” “基金会的法人,就让赵部长的夫人来挂名。” “她还是可以继续为人民做贡献嘛” 第141章 龙王归来?笑话!我家祖孙三代,生来就是龙! 八十年代初,京城,西山。 疗养院一号院落的书房内,暖气烧得很足。 祁明峰站在那副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沙盘前,手里捏着一枚刚刚刻好的黑玉棋子。 棋子上,是两个龙飞凤舞的篆字——“航路”。 他正对着沙盘上那条连接着印度洋和南海的蓝色水道,眼神平静,指尖却在棋子上缓缓摩挲。 突然,他手腕一翻,那枚价值不菲的黑玉棋子,被他当成石子一样,随意地丢进了沙盘一角的“废棋”盒里。 “哗啦”一声轻响。 盒子里,已经躺着十几枚材质各异的棋子,刻着“援助”、“谈判”、“威慑”…… 这些,都是他推演后废弃的方案。 战争的逻辑,远比下棋要直接。 “首长。” 院外,警卫员小跑进来,在门口站定,声音压得极低。 “有客到。” “不见。” 祁明峰头也没回,从棋盒里拿起另一枚白玉棋子,上面刻着“资本”。 警卫员的额角渗出汗珠。 “首长,车牌是……沪A00001。” 祁明峰捏着棋子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 这个牌照,整个龙国,只有一个人能用。 他缓缓转身,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让他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穿中山装,两鬓染霜的中年人,独自一人,快步走进书房。 来人正是刘青远,当年祁明峰在朝鲜战场上,从美军燃烧弹下救出的秘书。 如今,他已是中枢的核心智囊,改革蓝图的执笔者之一。 “老首长。” 刘青远没有敬军礼,只是快步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的腰弯成了九十度,姿态放得极低。 “坐。” 祁明峰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自己却一步未动。 他知道,刘青远在这个时候,以这种姿态过来,绝不是为了叙旧。 刘青远坐下,身子只敢沾半个沙发,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双手递上。 “首长,南边……快顶不住了。” 他口中的“南边”,正是地图上那个刚刚被画了一个圈的南方小渔村。 “哦?” 祁明峰的反应,波澜不惊。 刘青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法掩饰的苦涩。 “内部,陈家的那位老爷子,昨天在会上拍了桌子,说我们这是在挖社会主义的根,是想让他当年流的血白流。” “他一发话,下面好几个部委都打了退堂鼓,原本批下去的政策和贷款,全卡住了。” 刘青远喘了口气,继续道。 “外面,港岛的怡和、太古那些洋行资本,都在看笑话。现在,整个特区人心惶惶,派过去的干部天天吵着要回来。” 祁明峰没有接那份文件。 他走到书桌前,从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丢在刘青远面前。 文件上,印着两个血红的大字——“绝密”。 刘青远一愣,打开文件。 只看了一眼,他的呼吸就停滞了。 文件是南海舰队的实时情报简报。 “美利坚‘小鹰号’航母战斗群,已于三小时前,通过马六甲海峡,进入我南海传统海域,进行‘无害化自由航行’。” 情报下面,附着一张卫星照片。 庞大的航母,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城市,周围簇拥着十数艘驱逐舰和巡洋舰,那股蛮横的压迫感,几乎要冲出纸面。 “看懂了?” 祁明峰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刘青远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终于明白,自己和那些庙堂之上的文官,与眼前这位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元帅,看待世界的角度,究竟有何不同。 “他们的刀,已经架在了我们的脖子上。” 祁明峰走到刘青远身边,拿起一根指挥棒,重重地点在沙盘上的南方小渔村。 “而你,还在跟我讨论,家里那几个老头子,是支持用筷子还是用刀叉吃饭?” “南方小渔村那个地方,不是什么‘资本主义试验田’!” 祁明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军令。 “那是我龙国海军未来走向深蓝的补给港!是我们跟别人在金融战场上掰手腕的拳击台!” “你连个拳击台都没有,就想去奥运会拿金牌?” 一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刘青远的心口。 他豁然站起,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首长,我……我们之前,格局小了!” 祁明峰没理会他的激动,拿起桌上的红色加密电话,拨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方恒。”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如山的声音。 “老板,我在。” “南边的风,要转了。政策的口子,我亲自给你撕开。” 祁明峰的语气,不容置疑。 “港岛的怡和洋行是不是也在盯着后海湾那块地?” 电话那头的方恒明显一愣,随即答道:“是。他们联合了几个英资财团,报价很高,还通过上面的人给我们施压……” “施压?” 祁明峰冷笑一声。 “我给你三天时间。把远大集团的总部,给我从京城,插进南方小渔村!” “一个月内,吞下后海湾那片规划中的电子工业园。所有的地,我全都要。” “告诉怡和那帮鬼佬,三天之内,滚出南方小渔村。不然,我让他们在港岛的生意都做不下去。” 电话那头的方恒,沉默了足足三秒。 那三秒,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随即,是一声压抑着极致兴奋的怒吼。 “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祁明峰挂断电话,将话筒重重地扣下。 “咔哒”一声,像是将军刀入鞘。 他重新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刘青远。 “回去告诉陈家那个老头子。” “枪,在我手里攥了一辈子。我知道怎么开保险,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换子弹。” “也让那些看笑话的商人、外资都睁大眼睛看看。” “我祁家的人,第一个跳进这片海。这水里就算有真龙,也得给我盘着!” 刘青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对着祁明峰,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首长……谢谢。” 这一躬,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国运。 送走刘青远,书房里恢复了安静。 房门被轻轻推开,妻子吴悦抱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孩童走了进来。 正是祁同伟。 小家伙才几岁,看见爷爷,立刻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地喊:“爷……抱……” 祁明峰脸上所有的锋芒和算计,瞬间融化。 他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过自己的心头肉,在他肉嘟嘟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的乖孙,想爷爷了没有?” 他抱着祁同伟,重新走到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那些代表着龙国各大军区和经济命脉的旗帜模型,琳琅满目。 在小祁同伟的眼里,这些都是最好看的玩具。 他好奇地伸出小手,在沙盘上划来划去。 最终,他的手停了下来,一把抓住了那枚代表着南方小渔村的,崭新的红色小旗。 祁明峰看着孙子天真无邪的笑脸,笑了。 “喜欢吗?” “以后,这些都是你的。” 第142章 汉东报到,陈阳伸手示好?祁同伟:滚,别碰脏了我的手! 八十年代中旬,九月,汉东大学。 一辆挂着特殊军牌的黑色“红旗”轿车,在距离校门百米外的梧桐树下无声停稳。 没有鸣笛,没有招摇,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车门推开,一个年轻人跨了出来。 一件浆洗到微微泛黄的白衬衫,一条卡其布长裤,一双最普通的绿色解放鞋。 他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半旧的帆-布行李箱,动作干脆利落。 手腕上那块朴实无华的“上海”牌手表,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锐利的光。 年轻人对着车窗里敬礼的警卫员摆了摆手,示意离开,而后转身,独自汇入迎新的人潮。 周围是父母的叮嘱,是学长的吆喝,是新生的喧哗。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青春混合的躁动气息。 祁同伟走在其中,脊梁笔直,将自己与周围的嘈杂,切割得一清二楚。 政法系报到处。 “同学,哪个专业的?” 负责登记的学长头也不抬。 “政法,祁同伟。”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水面,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一只手掌重重拍在他肩上,带着一股军属大院子弟特有的爽朗。 “嘿!你也是政法系的?我叫陈海!” 一个方脸大眼,身材壮实的青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他身旁,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瘦高个青年推了推镜框,眼神里透着股机灵劲儿。 “侯亮平,叫我猴子就行。” 祁同伟的目光在两人脸上一扫而过,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陈海自来熟地揽住他的肩膀,下巴一扬,声音压低了半截,却又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我爸,陈岩石。以后在汉东,有事儿吱声,哥们罩你!” 侯亮平也挤眉弄眼地笑道。 “对,我跟海子是发小,咱们仨以后就是铁三角!” 祁同伟没接话,只是不着痕迹地侧了半个身子。 脱离了陈海的臂弯,淡淡地报上自己的名字:“祁同伟。” 一个字都没多说,更别提家世。 就在这时,报到处的人群起了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 几个女生簇拥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走了过来。 女孩身段高挑,皮肤在九月的阳光下白得发光,下巴微微抬起,像一只习惯了被仰望的白天鹅。 陈阳。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精准地巡猎,最后锁定在独自站立、气质冷冽的祁同伟身上,眼睛一亮。 她拨开挡在前面的闺蜜,径直走到三人面前,嘴角挂着一抹矜持的微笑。 “你好,我是陈阳,陈岩石的女儿。” 她的声音温润悦耳,每一个字都带着精心计算过的分寸感。 “以后在学校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她没有伸手,但那种居高临下的提点姿态,比伸手更具压迫感。 陈海和侯亮平的表情都精彩起来。 陈阳可是汉东大学的风云人物,眼高于顶,什么时候对一个刚见面的新生这么“和善”过? 然而,祁同伟的反应,却让空气瞬间冻结。 他甚至没有看陈阳一眼。 他的视线越过陈阳的肩膀,投向她身后不远处的食堂方向,转头问陈海。 “报到完了吗?食堂几点关门?” 陈阳脸上的微笑,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盛装出席的演员,在聚光灯下摆出了最完美的姿态。 结果发现台下唯一的观众,正在低头研究自己的鞋带。 那种被彻底无视的灼热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啊?哦哦,报到完了!食堂不关门,走走走,我带你去!” 还是侯亮平反应快,一把拉住祁同伟,像是要逃离这片尴尬的战场。 一行人朝宿舍楼走去。 陈阳不甘心地跟在侧后方,她不信邪,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再次主动开口,试图夺回主导权。 “祁同伟同学,你看过《资本论》吗?我最近在研究马克思的异化理论,我觉得这对我们学政法的……” “陈海,”祁同伟的声音不大,却精准地打断了她,“宿舍是四人间还是六人间?” “四、四人间!” 陈海结结巴巴地回答,额头已经见了汗。 陈阳的话头被硬生生噎了回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不死心,换了个话题。 “听说我们这届,高育良老师会亲自带课,他的课非常……” “猴子,”祁同伟又转向侯亮平。 “学校里有图书馆吗?藏书多不多?” “多!多着呢!全国都排得上号!” 侯亮平连忙回答。 这一次,陈阳彻底闭嘴了。 她终于明白,这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什么高端的吸引技巧。 这就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发自骨子里的——蔑视。 她引以为傲的家世、美貌、才情,在这个男人眼里,甚至不如食堂和图书馆来得重要。 安顿好行李,几人去食堂吃饭。 刚打好饭菜,邻桌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 “哥,你看那个人。” 祁同伟眼皮都没抬,他知道是谁。梁璐。 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正用一种审视商品的目光打量着他。 她身边的男人,穿着学生会干部的制服,正是梁向前。 “穿得跟个乡下泥腿子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梁向前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不懂,”梁璐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的占有欲,“这种才带劲。” 他们的对话,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祁同伟这一桌。 陈海和侯亮平的脸色都变了。 祁同伟却像是没听见。 他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然后才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做完这一切,他放下筷子,站起身。 “吃饱了。”他对陈海和侯亮平说,“我去图书馆。” 从始至终,他没有朝梁璐的方向看哪怕0.1秒。 他转身离开,将身后所有的议论、惊愕、嫉妒和欲望,通通隔绝在外。 食堂里,留下了两个脸色同样难看的女人。 陈阳死死攥着筷子,她感觉自己像个拼命开屏却引不起异性注意的孔雀,滑稽又可悲。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你的眼里,永远没有我? 而另一边的梁璐,则是被激起了强烈的征服欲,她看着祁同伟的背影,对哥哥梁向前冷冷地说道。 “哥,去查查他,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 第143章 课堂点名省委大佬!高育良当场震惊! …… 一周后,政法系新生第一堂理论大课。 能容纳两百人的阶梯教室里,连过道都坐满了人。 当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教室里嗡嗡的议论声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消失。 来人三十岁上下,一身灰色中山装,每个扣子都扣得严丝合缝。 头发用发蜡打理过,没有一根乱发。 夹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干净得能反射出前排女生的发丝。 高育良。 汉东大学政法系的活招牌。 “高老师好!” 前排的学生“唰”地一下全体起立,声音洪亮整齐。 高育良只是抬了抬手,便有一股无形的气场压下,所有人都乖乖坐了回去。 他走到讲台中央,将一个搪瓷茶缸放在手边,没有碰讲义。 双手撑着讲台边缘,锐利的视线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的面孔。 “欢迎来到汉东大学。”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常年发号施令的穿透力。 “今天,不讲理论,不念法条。我们聊点实在的。” 他拿起茶缸,拧开盖子,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却没有喝。 “当前社会转型期,部分地区出现了所谓的‘保护伞’现象。谁来谈谈,怎么看?” 这个问题,像一块冰,被丢进了滚烫的油锅里。 整个教室先是死寂,随即响起一片压抑的、细碎的骚动。 学生们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有的假装奋笔疾书,有的盯着自己的鞋尖。 这个问题太大了,也太烫了。 陈海在底下用胳膊肘碰了碰侯亮平,嘴型夸张:“要命了,老高玩真的。” 侯亮平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闭嘴。 坐在第一排的陈阳,后背挺得笔直。 她听父亲在家里提过这个话题,知道里面的水深不见底。 她有心表现,却又找不到一个既安全又能出彩的切入点,握着钢笔的手心微微冒汗。 高育良看着台下这群鹌鹑一样的学生,并不意外。 这个问题,不是考题,是筛子。 他要筛的,不是学识,是胆魄。 就在他准备自问自答,把话题引向纯粹的学术探讨时。 教室靠窗的位置,一只手举了起来。 刹那间,两百多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于那一点。 高育令也眯起眼看了过去。 是祁同伟。 阳光从他身侧的窗户照进来,给他干净的白衬衫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轮廓。 高育良对他有印象。 开学那天,陈海和侯亮平两个刺头就跟在他屁股后面。 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学生陈阳,似乎也在他那碰了壁。 “你来说。”高育良抬了抬下巴。 祁同伟站起身。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目光平静,最后才定格在高育良身上。 那眼神,不像学生看老师,倒像是在审视。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高老师,”祁同伟开口,声音清朗。 “我的看法可能不一样。” 他顿了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投下了第一颗石子。 “‘保护伞’,它不是现象。” “它是结果。” 话音落下,教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是现象,是结果? 这是什么歪理? 高育良正准备端起茶缸的手,停在了半空。 祁同伟无视了周围的骚动,继续投下了第二颗,也是更重磅的炸弹。 “它是我们的人事任免机制中,裙带关系劣币驱逐良币之后,一个必然会开花结果的‘果’。” 轰! 如果说前一句话只是让人错愕,这一句,就是一道惊雷! 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体制本身! 陈阳手里的钢笔,笔尖重重地戳在笔记本上,留下一个浓黑的墨点,迅速晕开。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海和侯亮平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两人不约而同地往椅子里缩了缩。 恨不得跟旁边这个正在引爆全场的男人划清界限。 讲台上,高育良悬在半空的手,缓缓放回了讲台。 他没有去看祁同伟,而是低头看着自己茶缸上“为人民服务”五个红字,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执教二十年,见过狂的,但没见过这么狂的。 一个大一新生,在第一堂课,就敢触碰这个最核心、最敏感的禁区! 然而,祁同伟似乎觉得这还不够。 他等教室里的嗡嗡声彻底平息,等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才慢悠悠地,投下了最后一颗,足以炸沉整艘船的深水炸弹。 “高老师是汉东人,应该更清楚。” “就以我们汉东省为例。” 他的声音压低了半分,却更像一柄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治安问题最突出的几个区,比如金山,比如道口。” “如果我们有权限,去查一查这两个区公安分局,从局长到处长的履历,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他们要么,都曾在同一个领导手下当过秘书。” “要么,彼此之间,是姻亲。” 他话里没有提任何一个名字。 但“金山”、“道口”这两个词一出来,教室里几个家里有点背景的学生,脸色瞬间就白了。 谁不知道,这两个区的公安系统,是省政法委书记梁群峰的自留地! 祁同伟这番话,已经不是暗示了。 这是在指着一位省部级高官的鼻子。 说他结党营私,任人唯亲,是汉东省部分地区法治崩坏的根源! “叮铃铃——” 尖锐的下课铃声,在此刻突兀地响起。 死寂的教室,仿佛才被注入了空气。 祁同伟嘴角的弧度,深了一分。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对着讲台上僵立不动的高育良,微微颔首。 那不是致意,是告知。 然后,在全场那混杂着恐惧、崇拜、呆滞的目光中。 第一个转身,迈步走出了教室。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整个阶梯教室“轰”的一声,彻底炸开! “操!这人谁啊!他不要命了!” “完了完了,他死定了!敢这么说梁书记!” “可……可他说的,好像都是真的……” “嘘!你想死啊!” 陈阳怔怔地坐在原地,感觉浑身冰冷。 她终于明白,自己之前试图去“狩猎”的,根本不是一只孤傲的狼。 那是一头,根本没把整个猎场放在眼里的,过江猛龙! 讲台上,高育良缓缓地直起身。 他拿起那个军绿色的搪瓷茶缸,拧开,喝了一大口。 滚烫的茶水,却没有让他的身体暖和半分。 他看着窗外,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仿佛在追寻那个已经远去的背影。 疯子?还是……? 第144章 祁同伟三言两语,撕碎陈阳的骄傲 祁同伟在课堂上扔下的那几句话,成了引爆汉东大学舆论场的深水炸弹。 他的名字,一夜之间传遍了所有宿舍楼。 狂人、疯子、勇士、傻子…… 各种标签贴了上来,又被新的议论撕下。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一字不落地飘进了陈阳的耳朵。 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自己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哗众取宠。 她给祁同伟的所有行为下了定义。 先是用无视来吸引她的注意,再用石破天惊的言论塑造自己遗世独立的形象。 这一切,不过是一个男人想征服一个优秀女人时,所能用出的最幼稚的伎俩。 想通了这一点,陈阳心中那点被无视的挫败感,彻底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掌控欲。 她决定亲自下场,结束这场他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第二天下午,图书馆。 陈阳算准了时间。 她从校外咖啡馆买了一杯昂贵的蓝山,又换上一条能完美凸显她身段和气质的白色连衣裙,才款款走进三楼阅览室。 那个身影果然在。 靠窗的位置,阳光给他干净的白衬衫镶上了一道金边。 他坐姿笔挺,正专注地翻阅一本厚重的《资本论》,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 陈阳调整呼吸,脸上挂着练习过千百遍的、最完美的矜持微笑,走了过去。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但她确信,他听见了。 她将那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咖啡,轻轻放在祁同伟的桌角。 一个既能被看到又不会打扰到他的安全距离。 “祁同伟。”她开口,声音压得很柔。 “你昨天,很大胆。” 她没有提咖啡,而是先抛出一个话头,姿态摆得很高。 像一个宽容的长辈在提点一个有才华但不懂事的晚辈。 “我爸说,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也得懂得藏锋。” 她把“我爸”两个字咬得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提醒对方。 自己身后站着的是省检察院的常务副检察长。 这是她无往不利的社交武器。 她等待着对方的反应——惊愕、受宠若惊,或者至少,是一句感激的“谢谢”。 然而,什么都没有。 祁同伟的视线,如同焊死在那本德文书上,连一毫一厘的偏移都没有。 他左手压着书页,右手食指的指节,正匀速地、一字一字地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德语单词。 仿佛她,以及她带来的那杯昂贵的咖啡,都只是空气。 三秒后,他终于吐出五个字,声音平直,没有任何情绪。 “谢谢,我不喝。” 陈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一股热流,从她的脖颈猛地窜上耳根。 她能感觉到周围几桌投来的视线,那些视线不再是平日里的羡慕和仰望,而是充满了看热闹的戏谑。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被人如此彻底地无视。 “这是蓝山,”她不自觉地拔高了声调,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恼怒。 “我特意给你买的。” 祁同伟的指节,在书页上停顿了一下。 仅此而已。 “心领了,”他再次开口,依旧没抬头,“我喝白水。” “心领了”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针,扎进了陈阳的心脏。 不甘心! 强烈的屈辱感,让陈阳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她俯下身,把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程度,语气里带上了威胁的成分。 “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得罪了谁?梁书记的女儿梁璐就在我们学校!你这么做,是在玩火!” 她以为,这句“警告”总能让他正视自己。 让他明白,只有她才能在这种漩--涡中“保护”他。 这一次,她赌对了。 祁同伟终于有了反应。 他合上了书。 “啪”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阅览室里,却像一声惊雷。 他抬起头,看向陈阳。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所谓的冰冷,也没有所谓的深邃。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它只是在“看”着你,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一块石头,一张桌子。 陈阳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一瞥之下,被看得通通透透。 然后被毫不留情地归类为——“无聊”。 “哦?是吗?” 祁同伟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语调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紧接着,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张俊朗的面孔在陈阳的瞳孔中放大,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陈同学,你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 “谁是谁的女儿,谁得罪了谁……你每天,都在想这些事吗?” 陈阳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他在说什么?他这是在……嘲讽我?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祁同伟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如果你想用你父亲的见识来‘教导’我,那也不必了。” 他顿了顿,目光从陈阳煞白的脸上移开,落在那杯精致的咖啡上。 又迅速移开,仿佛多看一秒都是浪费时间。 “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他拿起书,站起身,动作干净利落。 他从陈阳身边走过,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甚至连衣角都没有碰到她。 他将那杯未动的咖啡,和那个已经石化的陈阳,一起丢在了身后。 整个阅览室,死寂了足足五秒。 随即,压抑不住的议论声,像是从四面八方渗了出来。 “天!我没看错吧?陈大校花这是……被当众打脸了?” “那男的谁啊?太狠了!那几句话,简直是把陈阳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啊!” “活该!她平时就那副德行,总拿她爸说事,以为谁都得捧着她?” “爽!我怎么感觉这么爽呢?看她吃瘪比我自己考了满分还开心!” “这下有好戏看了,一个陈阳,一个梁璐,这哥们到底什么来头,敢同时得罪这两尊大神?” 每一个字,都狠狠捅进陈阳的耳朵里。 她感觉自己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全校师生面前,任人指指点点。 那些同情、幸灾乐祸、鄙夷的目光,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看着桌上那杯已经开始变凉的咖啡,又看着祁同伟消失在书架尽头的背影。 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和屈辱,在她胸中疯狂燃烧,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祁同伟! 她咬碎了银牙,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这个名字。 你给我等着! 我陈阳发誓,今天所受的屈辱,我一定要让你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我一定要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 第145章 全校为他痴狂,高育良却吓出一身冷汗:这小子太假了 课堂风波之后,祁同伟像变了个人。 那股能刺穿人心的锐气,被他严丝合缝地收进了骨子里。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美的“学长模板”。 他的专业课成绩单,上面除了“优”,再无第二个字。 他写的那篇《论基层法治建设》,没有一个字提及人事。 却被高育良亲自批注“见解深刻,堪为范本”,直接推荐到了国家级法学期刊。 这种极致的优秀,加上颇具男人味的外观,形成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而这份吸引力,在篮球场上,被放大了十倍。 政法系对战经管系,决赛。 体育馆内人声鼎沸,一半以上的尖叫,都属于祁同伟。 陈阳就坐在最前排。 她今天换上了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画了精致的妆,身边簇拥着她的闺蜜团。 她看着场上那个7号身影。 他带球突破,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 防守他的,是经管系身高一米九的体育特长生,像一堵墙。 祁同伟没有强突,一个背后运球,接一个急停后撤步,身体在空中舒展成一道完美的弧线。 手腕轻抖。 篮球脱手而出。 “唰!” 空心入网,三分命中。 全场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尖叫。 “祁同伟!祁同伟!” 闺蜜在陈阳耳边疯狂呐喊。 “阳阳你看!太帅了!他看这边了!” 陈阳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挺直了后背,脸上摆出最完美的微笑。 祁同伟确实朝这边看了一眼。 他的视线,越过了疯狂的人群,越过了前排光彩照人的陈阳。 落在了她身后两排的侯亮平身上,做了一个“打得不错”的手势。 侯亮平开局时为他做了一个漂亮的挡拆。 从始至终,祁同伟的目光,没有在陈阳身上停留超过0.01秒。 她就像一尊摆在路边的雕塑,他路过了,看见了,然后……没有然后了。 陈阳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冻结。 中场休息的哨声响起。 “阳阳,机会啊!”闺蜜把一瓶冰镇矿泉水塞进她手里。 “快去!全场可都看着呢!” 在几百道目光的注视下,陈阳站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所有的屈辱和不甘,一步步走向球员休息区。 她是陈阳,是陈岩石的女儿,是汉东大学最耀眼的白天鹅。 她不信,有男人能拒绝她三次。 她走到祁同伟面前,距离不到半米。 周围的喧嚣仿佛都静止了。 祁同伟正在用毛巾擦汗,他身边的陈海还在为刚刚的配合兴奋地比划着。 “同伟,刚才那球,你要是再早半秒传给我……” “不行,”祁同伟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你的位置会被堵死,传过去就是失误。” 他一边说,一边拧开自己的水壶,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讨论着战术,他喝着水,他和队友交流着。 他做了一切。 唯独没有看一眼面前的陈阳,和她手中那瓶举了半天、瓶壁上已经凝出水珠的矿泉水。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围看热闹的学生,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变成了错愕,最后化为同情。 陈阳感觉自己不是来送水的。 她是来公开受刑的。 最终,还是陈海看不下去,干咳一声,尴尬地打圆场。 “那个……陈阳,你找同伟有事?” 这一声,终于让祁同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转过头,视线第一次,落在了陈阳身上。 不是看她的脸,而是看她手里的那瓶水。 然后,他开口了,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水,你自己喝吧。” “我不渴。” 说完,他将毛巾甩在肩上,转身走向球场另一端,开始做拉伸。 留下陈阳一个人,举着那瓶水,僵在原地,成了全场最大的笑话。 …… 当晚,梁向前的宿舍里。 学生会的干事正在汇报着调查结果。 “……梁哥,我们盯了他一个月,这小子就是个书呆子和运动狂。” “除了上课、看书、打球,对任何学生会活动都不感兴趣。” “他跟陈海、侯亮平走得近,但从不参与他们圈子里的事。” “结论是……他很傲,但没野心。” 梁向前听完,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他拿起那份写满了祁同伟“光辉事迹”的报告。 看都没看,随手揉成一团,精准地扔进垃圾桶。 “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 他靠在椅子上,点了支烟,吐出一个烟圈。 “一个会读书的莽夫,能掀起什么浪?让他折腾去吧。” “你们的任务,是盯死陈阳。别让这只煮熟的鸭子,飞了。” 他根本没把祁同伟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没有家世背景支撑的优秀,一文不值。 …… 同一时间,高育良的办公室。 灯还亮着。 他面前摊开的,是祁同伟那份堪称完美的学生档案。 每一科成绩都是“优”,每一项评价都是“卓越”。 高育良戴着金丝眼镜,手指在档案的边缘反复摩挲,一言不发。 他身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 这很不寻常。 他拿起桌上的那份《法学前沿》期刊,翻到祁同伟署名的那一页。 文章写得天衣无缝,从法理到案例,逻辑闭环,无懈可击。 可高育良看着那些冷静客观的铅字,后背却窜起一股凉意。 这篇文章,剖析的是金山区的执法乱象。 而金山区的公安局长,是梁群峰一手提拔起来的秘书。 这篇文章,就像一把手术刀,切开了梁群峰身上的一块腐肉。 还把它堂而皇之地摆在了全省政法系统的面前,让他不得不亲手割掉。 一个大一新生。 这份心机,这份手段…… 高育良站起身,在不大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太完美了。 这个叫祁同伟的年轻人,就像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钻石。 每一个切面都闪耀着光芒,找不到一丝瑕疵。 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无比虚假,脑海中不禁产生疑问。 “他是谁指使的?” “他有什么目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146章 主场作战?祁同伟当面教陈岩石做事,陈阳彻底吓傻! 周末的傍晚,陈海的电话打到了302宿舍。 “同伟!我妈做了拿手的红烧肉,你跟猴子必须来!不然我腿给你打断!”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半小时后就吹进了女生宿舍楼。 陈阳正站在衣柜前,手里拿着一条时髦的牛仔裤。 听到闺蜜传来的话,她手上的动作停了。 机会来了。 她将那条牛仔裤扔回衣柜深处,转而取出一件米白色的修身羊绒连衣裙。 这件衣服,既能完美勾勒出她引以为傲的曲线,又带着一种温婉居家的味道。 最适合出现在长辈的视野里。 学校里,是他的客场,他可以肆无忌惮。 可这里是陈家。 饭桌对面坐着的,是她的父亲。 汉东省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陈岩石。 这是她的主场。 她要让他亲眼看看,自己不仅有让他惊艳的美貌,更有他穷尽一生也未必能企及的家世。 她要让他明白,在汉东这片土地上,拒绝自己,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陈阳对着镜子,化上精致却不着痕迹的淡妆。 看着镜中那个光彩照人的自己,唇角扬起一个志在必得的弧度。 祁同伟,今晚,是我的主场。 傍晚七点,陈家。 饭菜的香气溢满了不大的客厅。 陈海的母亲吴阿姨是个典型的热情主妇,她把最大的一块红烧肉夹进了祁同伟的碗里。 “小祁,多吃点!看你瘦的,在学校肯定没好好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因为吴阿姨的张罗,显得其乐融融。 陈岩石,这位在汉东政法系统浸淫了一辈子的老人,今天话不多。 他多数时间都在慢悠悠地喝着杯里的白酒,目光偶尔扫过祁同伟。 那是一种上位者审视下属的目光,带着掂量和评估。 他对这个名字不陌生。 无论是高育良课堂上的惊人之语,还是那篇被省法学期刊破格刊登的论文。 都让他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酒过三巡,陈岩石终于放下了酒杯。 “小祁,”他开口,声音平稳。 “你那篇关于程序正义的论文,我看了,写得不错。” 侯亮平在桌子底下用胳膊肘猛地撞了一下陈海,脸上全是“好戏开场”的兴奋。 祁同伟咽下嘴里的饭,用餐巾擦了擦嘴,动作不疾不徐。 “陈伯伯过奖,只是学生的一点浅见。” “哦?那我们不谈浅的,谈点实际的。” 陈岩石身体微微前倾,酒意让他眼神锐利了几分。 “就说我们汉东的基层执法,你觉得,根子上的问题在哪?” 这个问题,他问过无数下属。 得到的答案,千篇一律。经费、人员、设备…… 全都是可以写进报告里的陈词滥调。 祁同伟却夹了一筷子青菜,平静地回答: “在授权和监督的错位。” 陈岩石的眉梢动了一下。 “我们给了基层执法的权力,却没有给一个能让他们感到‘畏惧’的监督体系。” 祁同伟的声音不大,但在小小的餐厅里异常清晰。 “所有的监督都停留在纸面,停留在事后。就像检察院,通常是出了事,闹大了,才介入。” 他抬头,直视着陈岩石。 “陈伯伯,恕我直言,那不叫监督。” “那叫‘擦屁股’。” 陈岩石端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这个年轻人,看问题的角度,不是刁钻,是狠。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系统内部人人肚里有数,却绝不会摆在台面上说的潜规则。 陈岩石忽然发现,自己不是在考校一个学生。 而是在和一个对这套体系有着恐怖洞察力的“对手”过招。 眼看父亲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欣赏,旁边的陈阳心中警铃大作。 她不能让话题顺着祁同伟的节奏走下去。 她优雅地放下汤匙,用一种带着几分崇拜、又暗含担忧的语气,柔声开口。 “爸,您也觉得同伟看问题很深刻吧?我当时看他论文,也觉得特别佩服呢。” 她先是捧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仿佛不经意般叹了口气。 “不过,前两天听您和朋友打电话,好像说金山区的公安系统……人事关系特别复杂,背后是梁书记亲自抓的。” “同伟这篇论文,虽然是纯学术,但我总担心,会不会被有心人过度解读,给他惹麻烦。” 她说完,还特意朝祁同伟投去一个“你看,我是在帮你说话”的眼神。 这一招,她演练过无数次,屡试不爽。 果然,陈岩石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对一个在体制内待了一辈子的老干部来说,“领导的安排”是绝对的高压线。 是不能在饭桌上当着外人随便谈论的禁忌。 他看向祁同伟,语气严肃了几分。 “小祁,你的文章我看过,是块好材料。但年轻人,看问题不能太偏激。”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把所有问题都归结到人事上,这是片面的,也是危险的。” 来了! 陈阳心底涌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快意。 脚趾猛的绷紧。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要看祁同伟在父亲的权威面前,那副窘迫又不得不低头的模样。 然而,她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嗒。” 一声轻响。 祁同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没有看陈阳,那眼神仿佛穿透了她,直接落在了陈岩石的脸上。 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让陈岩石心头一跳的力量。 “陈伯伯,我尊重您是前辈。” “但恕我直言。” “您在省检那栋大楼的办公室里坐久了,可能……离基层太远了。” 轰! 陈阳手里的汤匙没拿稳,“当啷”一声掉在面前的骨碟里,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陈海和侯亮平更是吓得把头埋进了饭碗里,大气都不敢喘。 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一位省检察院二把手的鼻子说。 你脱离群众,你官僚主义! 陈岩石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祁同伟却像没有看见。 他继续投下了第二颗,也是最致命的一颗炸弹。 “您如果不信,可以动用您的权限,去查一个案子。” 餐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吴阿姨在厨房洗碗的水声都停了下来。 “汉东省。” “金山分局。” “三年前。” “发生过一起特大矿难瞒报案。” 祁同伟每说出一个词,陈岩石的脸色就白一分。 最后,祁同伟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您去看看,那份最终被定性为‘普通安全事故’的调查卷宗。” “在最后一页签字,把这桩案子硬生生压下去的人,是谁。” 他没有说出那个名字。 但这个具体的案件,这个精确的时间,这个直指核心的卷宗。 直接捅进了陈岩石都未必敢轻易触碰的,汉东政法系统的绝密档案柜! 瞬间,将死了这位老检察长! 陈岩石脸上的怒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然后像退潮般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骇与恐惧的空白。 金山……三年前……瞒报案…… 这些信息碎片在他脑中疯狂撞击,一个他根本不敢深想的可能性浮出水面。 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衣。 他再看向祁同伟时,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审视。 陈阳呆呆地看着父亲失魂落魄的脸,又看看对面那个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的男人。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被一把重锤砸得粉碎。 她引以为傲的家世,她视作武器的父亲,在这个男人面前,不堪一击。 不仅没有伤到对方分毫,反而成了刺向自己尊严的一把刀。 饭桌上,气氛死寂。 祁同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仿佛刚刚只是讨论了一下天气。 “陈伯伯,吴阿姨,饭吃好了,多谢款待。” 他转向早已石化的陈海和侯亮平。 “海子,猴子,我先回学校了。” “我送你!” 陈阳像是被电击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都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祁同伟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抬起手,向后随意地摆了摆。 “不必。” 两个字,冰冷,干脆,像两记耳光,狠狠抽在陈阳脸上。 祁同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陈阳还僵在原地。 而陈岩石却猛地推开椅子,踉跄着冲进了书房,“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他没有开灯。 在黑暗中,他摸索着走到书桌前,抓起了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 他的手抖得厉害,食指在老式拨号盘上戳了好几次,才把号码拨对。 电话接通。 第147章 查我户口?梁家太子爷吓尿了!祁同伟的档案:国家绝密! 祁同伟在陈家的那番话,成了侯亮平最新的吹嘘资本。 第二天一早,“新生祁同伟当面教训陈岩石”的八卦,就在汉东大学各个二代圈子里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他不要命了?” “猴子亲口说的!祁同伟直接点出金山分局三年前的矿难案,陈岩石当场就坐不住了!” “嘶……金山那案子?那不是……” 议论声传到梁向前耳朵里时,他正指挥着学生会的干事布置活动现场。 闻言只是轻蔑地撇了撇嘴,又在哗众取宠。 可当“金山分局矿难案”这几个字钻进耳朵,他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了。 那件案子,父亲梁群峰亲自经手,是他政治履历上被擦得最干净的一块污迹。 祁同伟,他是怎么知道的? 梁向前心头第一次窜起一股凉意。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小看了这个人。 那不是一头只知道乱撞的牛,而是一条蛰伏的蛇,一开口,就咬向了梁家的七寸。 必须搞清楚他到底是谁! 梁向前不再信任手下那些废物,他回到宿舍,关上门,拨通了市局户籍科王副科长的电话。 那是他父亲的老部下,对他一向言听计从。 “王叔,我向前,”梁向前翘着腿,语气一如既往地随意。 “帮我查个学生,汉东大学的,叫祁同伟。” “梁少的事,那必须的!您稍等!”电话那头,声音谄媚。 梁向前挂了电话,点了支烟,等着看这个祁同伟祖上三代是不是都在乡下刨地。 一小时后,电话回了过来。 梁向前刚“喂”了一声,对面却没声了,只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王叔?查到了吗?”梁向前皱起眉。 “梁……梁少……”王副科长的声音像是从喉咙缝里挤出来的,又轻又飘。 “听我一句劝……这个名字,你就当没听过,行吗?” “什么意思?” “我……我刚把名字输进去,我们科室的警报直接就炸了!红色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王副科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到五分钟,省厅纪委的电话直接打到我们局长办公室!局长刚把我叫过去,那眼神……像是要活吃了我!”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哭腔。 “梁少,您是我亲少爷!别说是我帮您查的,求您了!” “这人我也惹不起,您也惹不起!我……我明天就打辞职报告……” “啪。” 电话被挂断了。 梁向前捏着听筒,愣在原地。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户籍档案,能触发省厅纪委的警报? 他不信邪! 公安系统不行,那就从军队查! 开学那天,那辆军牌红旗车,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手有些抖,翻出另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这是他舅舅那边的关系,在省军区后勤部任职。 “李哥,我梁向前。想跟你打听个人……” 他把祁同伟的名字和情况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 死一样的沉默,足足持续了半分钟。 就在梁向前以为信号断了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梁向前同志。” 这个称呼,让梁向前头皮一麻。 “我以省军区保卫部干事的身份,正式向你发出一次警告。” “根据《龙国军事保密条例》第三章第十五条,你刚才的询问行为,已构成刺探军事机密。” “本次通话已备案!” “嘟……嘟……嘟……” 电话里的忙音,狠狠砸在梁向前的天灵盖上。 他手一软,黑色的听筒从掌心滑落,砸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公安是纪委督办,军队是军法处置。 这个祁同伟…… 到底是什么怪物? 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从脚底瞬间淹没到头顶,让他浑身发冷,牙关打颤。 他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连滚带爬地冲回家,冲进了父亲的书房。 书房里,梁群峰正用一块上好的鹿皮,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老花镜。 听完儿子语无伦次的汇报,他擦眼镜的动作没有停,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变。 直到镜片被擦得一尘不染,他才重新戴上,抬头看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一眼。 “公安是红灯,军队是高压线。” 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两条线都碰不得,说明这个人,我们惹不起,也不能惹。” “爸,那……那就算了?” 梁向前不甘心地问,“梁璐她……” “算了?” 梁群峰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没有看楼下,而是望向了北方的天空,眼神幽深。 “京城来的风,一向很大。但想吹倒汉东的树,也没那么容易。”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梁向前惨白的脸上。 “你,什么都不要做。让梁璐也安分点,别去犯蠢。” “从现在开始,派人盯住陈岩石。” 梁向前一愣:“盯陈岩石干什么?” 梁群峰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我倒要看看,这条从京城来的龙,是想借着陈家这块石头过河,还是想把汉东这池水,彻底搅浑。”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书桌。 “在汉东,水浑了,才能看清楚,到底是谁在裸泳。” 第148章 一纸论文,全省大佬吓尿!梁书记当场社死! 高育良办公室,茶香压不住那份打印纸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高育良的指尖,在他那副金丝眼镜的边框上反复划过。 桌上,那篇论文的标题如同一道惊雷。 《论程序正义在基层执法中的异化与监督缺失——以汉东省金山区为例》。 金山! 这个祁同伟,根本不是在写论文。 高育良一页页翻下去,指尖冰凉。 通篇没有一个敏感词,全是冷静的数据、详实的卷宗和滴水不漏的法理分析。 可每一个字,都在精准地切割梁群峰的权力版图。 这东西一旦在全省政法系统研讨会上被宣读出来…… 高育良不敢想下去。 他推开椅子,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最终停在窗前。 风险巨大。 但回报,同样巨大。 他看着楼下渺小如蚁的人流,脑海里浮现出祁同伟那张平静的脸。 赌了! 他转身,拿起那份论文,像是攥着一张通往未来的船票。 “同伟,月底的研讨会,你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他的声音很稳,“题目……就用这个。” …… 汉东大学大礼堂,红旗招展,官气逼人。 全省各地市的公安局长、检察长、法院院长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他们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笑容,会场里充斥着客套的寒暄和陈腐的空气。 第一排正中央,省政法委书记梁群峰,正和身旁的省检常务副检察长陈岩石低声交谈,姿态雍容,气度俨然。 高育良坐在侧席,眼观鼻,鼻观心,像个入定的老僧。 陈阳作为学生干部,穿着得体的套裙,穿梭在会场。 她站在台侧,目光不时扫过第一排。 那里,坐着她的父亲,也坐着梁书记。 那是汉东权力的缩影,是她自信的源泉。 当主持人念出“学生代表,汉东大学政法系,祁同伟”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来了。 祁同伟走上台,一件白衬衫,身形笔挺如一杆标枪。 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领导,老师,下午好。”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我的报告题目,《论程序正义在基层执法中的异化与监督缺失》。” 他省略了那个要命的副标题。 但台下的高育良,还是下意识地攥紧了膝上的笔记本。 第一排的梁群峰,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端起茶杯的动作,慢了一分。 “以汉东省金山区为例。” 祁同伟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手术刀划开皮肤。 “根据金山分局203号卷宗记录,三年前的一起交通肇事案,当事人血液酒精浓度检测报告,在送检过程中遗失。” “最终以证据不足,判定为普通意外事故。” 话音刚落,台下后排,一名来自金山区的副局长,端着茶杯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梁群峰的眼神,微微眯了起来,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根据151号卷宗,两年前的一起故意伤害案,关键目击证人的口供,前后出现三次重大矛盾。” “但最终采纳了对嫌疑人最有利的第一版口供,致使重罪轻判。” 会场里,开始出现细微的骚动。 原本昏昏欲睡的干部们,一个个都坐直了身体。 他们惊疑不定地交换着眼神,空气中那股官僚式的松弛感,正在迅速蒸发。 这个学生,在干什么? 他说的每一个案例,都是金山分局内部被刻意掩埋的脓疮! 他是在宣战! 当着全省政法系统的面,向一位省委常委,发起了冲锋! 梁群峰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但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已经微微泛白。 他没有看台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陈岩石,又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高育良。 台上,祁同伟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把重锤,一锤,一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发言结束。 祁同伟对着台下,微微鞠躬,转身。 整个会场,死一样的寂静。 就在这时。 “啪。” 一声突兀的掌声响起。 不重,但在这死寂中,振聋发聩。 “啪、啪、啪!” 掌声变得连贯而有力。 所有人骇然回头,看向掌声的来源——第一排,陈岩石!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检察长,缓缓站起身。 他看着台上祁同伟的背影,用力鼓掌。 他走到自己面前的话筒旁,拿了起来。 “好!” 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 “这篇论文,写得好!有数据,有案例,有思考!这才是我们搞法治应有的态度!” 他目光如炬,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身旁的梁群峰身上。 “年轻人敢于直面问题,这是好事!我们这些老家伙,更不能装聋作哑!” 说完,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 “刚才论文里提到的问题,我相信不只在金山一个区存在!这给我们检察系统的工作,敲响了警钟!” “我在此提议!省检察院,立刻成立专项巡查组!” “就以金山区为试点,对论文中反映的所有问题,进行一次彻底的、无死角的执法大巡查!” 阳谋!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 陈岩石话音刚落,另一阵掌声响了起来。 “啪,啪,啪。” 掌声来自梁群峰。 他同样站起身,脸上带着赞许的微笑,不疾不徐地鼓着掌。 他的掌声不快,却带着一种压倒性的力量,瞬间让陈岩石的激昂显得有些单薄。 “好啊,”梁群峰拿起话筒,声音沉稳有力,传遍全场。 “后生可畏!岩石同志的这股子公心,更是我们所有政法干部的楷模。” 他先是肯定了两人,随即话锋一转,目光扫视全场。 “这位同学的论文,是给我们提了个醒啊。金山的问题,是冰山一角。我作为省政法委书记,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他坦然承认,姿态做得滴水不漏。 “岩石同志提议搞巡查组,很好。但,只查一个金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透出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建议,借这个机会,由我亲自牵头,联合省纪委、省委组织部,成立一个最高规格的联合调查组!” “对全省的基层执法乱象,进行一次全面的、彻底的摸排整顿!” “就从金山开始,打响我们汉东政法系统自我净化、自我革新的第一枪!”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陈岩石的脸色瞬间僵住,他那志在必得的一击,仿佛打在了棉花上。 还被对方借力打力,反过来变成了一场由梁群峰主导的、声势浩大的“政绩工程”。 台侧,陈阳呆立原地。 她看着梁书记那张谈笑风生、掌控全场的脸,再看看自己父亲那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的表情。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权力。 她父亲的雷霆一击,在对方面前,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而引爆这一切的祁同伟,他根本不是想借父亲的刀。 他是想看两头猛虎相争! 她经营的所有骄傲,坚持的所有优越,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祁同伟走下台,经过她的身边。 他脚步不停,却偏了一下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只有一瞬。 陈阳浑身一颤,感觉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走了。 会议在一片混乱的议论声中结束。 高育良没有立刻离开,他在走廊的拐角处,等到了祁同伟。 “同伟。”高育良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的才华是把双刃剑。” 祁同伟停下脚步,看着这位已经彻底入局的老师。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老师,我从不伤自己人。” 第149章 动我兄弟?祁同伟霸气宣战学生会,梁家太子爷当场吓懵! 那场载入汉东政法史册的研讨会,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余波至今未平。 梁向前在家里,第一次被父亲梁群峰用一种看废物的眼光盯着。 “学校里出了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你多‘关照’一下。” 梁群峰的话不咸不淡,却让梁向前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父亲说的是谁。 祁同伟!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喉咙。 风头被抢,心上人频频侧目,现在连父亲都亲自点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嫉妒,而是你死我活的威胁。 他必须拔掉这根刺! 恰好,学生会换届的通知下来了。 主席的位置,他梁向前志在必得。 他决定敲山震虎。 直接动祁同伟? 不行,那小子刚在父亲面前露了脸,风头正劲。 那就拿他身边的人开刀。 他想到了陈海。 那个整天咋咋呼呼,仗着他爹是陈岩石,搞了个什么“法律思辨社”的蠢货。 梁向前拿起电话,拨给了学生会分管社团的副主席。 “喂,小李吗?那个法律思辨社,活动内容过于敏感,给我停了。” “对,立刻,马上。” …… 302宿舍。 “砰!” 陈海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笔筒里的笔都跳了起来。 “这他妈明显是梁向前在公报私仇!” 宿舍里,侯亮平也是一脸愤愤不平。 只有祁同伟,坐在自己的书桌前。 手里拿着一块柔软的鹿皮,正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支派克钢笔。 那支钢笔,是爷爷祁明峰送他的入学礼物,笔身是特制的,沉甸甸的。 他头也没抬,吐出几个字。 “他不是在报私仇。” “他是在恐惧。” “一条被惊动的蛇,才会胡乱咬人。” 陈海愣住了。 祁同伟终于将钢笔擦拭得一尘不染,小心翼翼地盖上笔帽,放回笔盒。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 “既然他这么想玩,那就陪他玩玩。” 他转向陈海,宣布了一个让后者和侯亮平都目瞪口呆的决定。 “这届学生会主席,我选了。” 这个决定,并非临时起意。 学生会主席这个平台,这个能影响校园舆论、能直接与校领导对话的身份。 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步棋。 一个用来撬动梁群峰在汉东大学内部影响力的支点。 梁向前的挑衅,不过是让他的计划,稍微提前了一点而已。 …… 祁同伟要参选学生会主席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整个政法系。 陈阳是在图书馆听到这个消息的。 她合上手中的书,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她找到祁同伟的时候,他正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资本论》。 “祁同伟。” 陈阳拦住了他的去路。 今天的她,特意换上了一件淡蓝色的长裙。 长发披肩,在午后的阳光下,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听说你要参选学生会主席。” 祁同伟停下脚步,终于正眼看她。 但那里面没有陈阳期待的任何情绪,没有惊艳,没有欣赏,只有一片平静的审视。 “梁向前在学生会经营了很多年,根基很深,你这样直接跟他对着干,会很吃亏。” 陈阳的声音很柔,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关心。 “如果你需要,我……我爸可以跟高老师打个招呼,学校这边……” 她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祁同伟开口了。 “陈学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我祁同伟做事,还不需要借助一个女人的家世来铺路。” 他顿了顿,补上了更伤人的一句。 “梁向前,他还不配让我‘硬碰’。” 这番话,没有丝毫压低音量。 周围几个路过的学生,全都停下了脚步,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天哪,不愧是祁学长,好厉害!” “太狂了吧,陈阳可是陈岩石的女儿啊!” “这下有好戏看了,他这是把陈家也得罪了?” “不过…他好帅啊,连拒绝人都这么有性格!” “我感觉他不是狂,是根本没把陈家放在眼里。” 窃窃私语声,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陈阳的身上。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 双眼泛红,水汽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不明白。 自己放下了所有的骄傲,主动示好,为什么会换来如此无情的羞辱? 祁同伟拿着书,与她擦肩而过。 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陈阳的示好,在他看来,可笑而不自量力。 就像一只小小的麻雀,试图向翱翔天际的雄鹰,展示自己那几根可怜的羽毛。 他的爷爷,是那位与共和国一同铸就辉煌的开国上将! 他的父亲,是如今镇守国门的现役将星! 对他而言,区区一个汉东,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起点。 任何试图用这种小恩小惠来“投资”他、拉拢他的人,都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这种居高临下的“善意”,他不需要,也不屑。 第150章 篮球赛无人看?梁向前:这BBS是什么鬼东西?! 宿舍里,气氛凝重。 侯亮平看着祁同伟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 陈海终究是没忍住,他压着火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和责备。 “同伟,我姐她没恶意,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祁同伟没有回头。 “妇人之仁,只会成为前进的阻碍。” 他的声音和敲击键盘的声音一样,冷静,没有多余的感情。 “我要赢,就要用最纯粹的力量去赢,而不是靠裙带关系。” “那不是我的道。” 陈海被这几句话噎得死死的,说不出一个字。 他看着祁同伟专注的侧脸,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个兄弟,有些陌生。 在祁同伟的书桌上,摆着一台在这个时代的学生宿舍里,显得格格不入的机器。 机箱是哑光黑色,没有任何常见的品牌Logo,只有一个低调的、烫金的篆体‘启明’二字。 那是爷爷祁明峰在国防科委主导的,第一个军用级计算机民用化项目的代号。 早在十几年前,当整个龙国还在为解决温饱问题而奋斗时,祁明峰就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未来的信息战场。 得益于他的远见和推动,电脑这种后世烂大街的东西。 如今已在龙国最顶尖的高校和科研院所里,开始了小规模的试点应用。 而祁同伟桌上这台,更是内部测试的最新型号,其运算能力远超同代所有产品。 祁同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椅子。 他看着两个一脸担忧的兄弟,开始阐述自己的计划。 “梁向前想赢,靠的是什么?” 他问道。 “无非是拉拢学生干部,搞几个篮球赛、迎新晚会,再让校报写几篇吹捧他的文章。” 侯亮平接话,语气不屑。 “没错,”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些,都是上个时代的玩法了。” “我要跟他玩点新的。” 他指了指那台嗡嗡作响的机器。 “我要创建一个,只属于我们汉东大学自己的网络交流平台,一个BBS。” “BBS?”陈海和侯亮平对视一眼,满脸茫然。 在这个年代,互联网对于大多数学生而言,还只是一个存在于计算机课本上的模糊概念。 而校园BBS,更是一个极其新潮和超前的东西。 祁同伟没有过多解释。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长途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恭敬又干练的声音。 祁同伟靠在椅子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张总,我需要一个校园论坛。” “功能要涵盖匿名社交、二手交易、课程评价、失物招领……” 他语速极快,条理清晰地报出了一系列功能需求。 “对,72小时内,我要看到它上线。” “嗯。” 挂断电话,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陈海和侯亮平听得下巴都快掉了。 电话那头的“张总”,听起来像个大人物,却被祁同伟使唤得像个下属。 另一边,梁向前正如祁同伟所料。 他正意气风发地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向一众干部布置任务。 “篮球赛要搞得声势浩大!奖品要丰富!” “迎新晚会,多请几个漂亮的女同学上台表演!” “校报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这几天的头版,都必须是我的正面报道!” 他相信,在自己强大的资源和人脉攻势下,那个叫祁同伟的穷小子,根本不堪一击。 然而,他不知道。 一场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降维打击,正在悄然降临。 不到48小时。 一个名为“汉大风云”的BBS网站,如同平地惊雷,横空出世。 祁同伟亲自编写了论坛的开篇语。 “在这里,我们不谈身份,只谈思想。在这里,我们不问出身,只问真理。” 他设置了“失物招领”、“二手交易”、“考研资料共享”等一系列极具实用性的板块。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个被放在首页最显眼位置的——【匿名表白墙】! “猴子,看你的了。”祁同伟指着那个板块。 “交给我!”侯亮平眼中放光,他发挥了自己交游广阔的特长。 发动了所有的人脉,在各个宿舍楼里疯狂推广。 当天晚上,“汉大风云”BBS,彻底引爆了整个汉东大学! “卧槽!快去看表白墙!有人跟咱们系的系花表白了!已经盖到三百多楼了!” “下面有人爆料,系花已经有男朋友了!我靠,更刺激了!” “二手交易区太方便了!我刚把我那本旧词典卖出去!五分钟就成交了!” “课程吐槽区笑死我了!点名批评马哲老头,说他讲课催眠的帖子被顶到第一了!下面一万个赞同!” 学生们压抑已久的表达欲,被彻底点燃。 他们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涌入了这片新奇的网络世界。 BBS上线第一天,注册用户,突破五千! 第二天,梁向前精心筹备的“迎新杯”篮球赛,正式开幕。 然而,能容纳上千人的看台上,观众寥寥无几,稀稀拉拉。 所有人都窝在宿舍里,或者在学校为数不多的几间电脑室里。 兴奋地盯着屏幕,疯狂地刷新着“汉大风云”BBS上的热门帖子。 梁向前站在空荡荡的篮球场中央,听着远处宿舍楼隐约传来的阵阵爆笑和惊呼,脸色铁青。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事情有些脱离他的掌控。 他对着身边垂头丧气的学生会干事,发出一声怒吼: “去查!” “这个‘汉大风云’,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宿舍里,祁同伟看着BBS后台飞速增长的用户数据,神情平静。 陈海凑过来,兴奋地说:“同伟,我们赢了!梁向前这次成了全校的笑话!” 祁同伟关掉后台页面,站起身。 “这只是第一步。” 他要搭建的,不仅仅是一个论坛。 更是一个舆论的审判庭。 一个,用来公开处刑梁氏父子的,行刑台。 第151章 敢泼我脏水?祁同伟代码追凶,汉大第一笑柄诞生! 梁向前的反击,比祁同伟预想的更快,也更蠢。 “汉大风云”BBS的热度,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他的自尊心上。 他动用了自己唯一能熟练掌控的武器——校报。 第二天,一份散发着廉价油墨味的校报,铺满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头版头条,标题黑体加粗,触目惊心。 《警惕校外不明网络平台,侵蚀纯洁校园文化》 文章以学生会副主席梁向前的口吻,痛陈“汉大风云”BBS的服务器位于校外,存在巨大的信息安全隐患。 暗示其背后有不良商业目的,甚至可能泄露学生个人信息。 最后,他以官方姿态,呼吁全体同学抵制这种“来路不明”的平台。 回归“健康、纯洁”的校园生活。 这套组合拳,老练而阴险。 BBS上,质疑的声音立刻开始发酵。 “服务器在校外?真的假的?那我们的账号密码不是裸奔了?” “梁主席说的有点道理,这东西突然冒出来,谁知道安不安全。” “万一真是为了赚钱,以后是不是要收费了?” 恐慌在蔓延。 陈海和侯亮平拿着报纸,像两头被激怒的公牛冲进宿舍。 “同伟,梁向前开始泼脏水了!这孙子太阴了!”侯亮平把报纸拍在桌上。 祁同伟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正是BBS的页面。 他看着那些质疑的帖子数量在不断增加,神情没有半分变化。 他甚至没回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让他泼。” “什么?”陈海愣住了。 “一池水,不搅浑,怎么看清谁在裸泳。” 祁同伟的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让他把所有能用的人都发动起来,把戏唱足了。观众越多,落幕的时候才越精彩。” 他非但没有删帖,反而示意侯亮平去“添柴”。 “猴子,去BBS上发个投票帖,就问‘你是否支持梁主席的观点,关闭汉大风云BBS?’。” 侯亮平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了。 投票帖一出,BBS的流量瞬间冲向顶峰。 支持与反对的双方,在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 梁向前的拥趸们,像是收到了指令,疯狂刷屏,营造出一片“民意汹涌”的假象。 下午三点,投票截止。 支持关闭的票数,在暗箱操作下,诡异地以51%对49%的微弱优势“胜出”。 梁向前看着这个结果,终于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他立刻让手下在BBS上发布“胜利宣言”,宣称将“顺应民意”,提请校方关闭BBS。 整个BBS一片哀嚎。 陈海和侯亮平在宿舍里急得团团转,而祁同伟,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在等。 等梁向前和他的拥趸们,都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等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到顶点。 三点半。 祁同伟睁开眼。 他坐直身体,打开一个新帖编辑页面,十指在键盘上化作残影。 BBS首页,一篇新帖子被管理员权限直接置顶,标题鲜红加粗,带着一股血腥味。 《我的竞选纲领,以及对梁向前学长几个问题的技术性探讨》 发帖人:祁同伟。 帖子一出,BBS服务器的负载瞬间飙升。 点进去。 开篇,并非辩解,而是一份清晰、详尽的竞选纲领。 “若我当选,学生会将推动‘数字校园’计划,BBS将正式成为校园官方平台,服务器迁入校内核心机房。” “所有评奖评优、助学金申请,流程全部线上化,公开透明,接受全体同学监督。” “我们将成立网络技术部,为所有社团提供免费网站建设和技术支持……” 一条条,一款款,全是干货。 一个高效、透明、服务于学生,并且充满科技感的未来学生会蓝图,被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众人还没从这份震撼的蓝图中回过神来,祁同伟话锋一转。 “接下来,我们进行一些技术性探讨。” 他将校报那篇文章的电子版截图,贴了上来。 然后,他的表演开始了。 他将文章段落逐一分解,用醒目的红线划出其中的逻辑漏洞。 【“服务器在校外”等于“不安全”?——滑坡谬误。按此逻辑,所有使用校外邮箱的同学,都在泄露信息。】 【“可能存在商业目的”,证据呢?——无端揣测,诉诸恐惧。】 【通篇使用“侵蚀”、“污染”等煽动性词汇,意图制造恐慌,而非理性讨论。】 一条条批注,精准,犀利。 充满了智商上的碾压感。 所有看帖的学生,都感觉自己的思路,被祁同伟那只看不见的手牵引着。 他们仿佛亲眼看到,梁向前那篇义正言辞的文章,被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卑劣又可笑的内核。 如果说这只是开胃菜。 那接下来的内容,就是一道惊天动地的硬菜。 祁同伟贴出了第二张图。 “关于BBS上出现的质疑声音,以及那份51%支持率的投票,我也做了一些技术分析。” 图片上,是几个在论坛里带头质疑、煽动情绪最激烈的ID,以及参与投票的IP列表。 ID和列表后面,跟着一长串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数据。 但最后的结果,却用最大号的字体标了出来。 【高强度相似行为IP地址:211.86.XXX.XXX】 【物理地址归属:汉东大学,学生会办公室,公用电脑-01号机】 下面,还附上了一张精确到秒的登录时间表。 时间,正好是校报文章发布后,以及投票通道关闭前的半小时内。 死寂。 整个BBS,在这一瞬间,仿佛陷入了绝对的真空。 三秒钟后。 沸腾! 前所未有的沸腾! “卧槽!!!!!!” “神仙!这是什么神仙操作!IP地址都给你扒出来了!” “笑死我了!自导自演!贼喊捉贼!连投票都造假!结果被人家把底裤都扒了!” “这已经不是竞选了,这是公开处刑啊!按在地上摩擦!” “我宣布,我的票只投给祁神!谁反对,我就把他的IP也挂出来!” 所有的质疑声,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成千上万条对梁向前无能和卑劣手段的嘲讽。 以及对祁同伟那神鬼莫测的技术能力的膜拜。 学生会办公室。 梁向前看着电脑屏幕上那铺天盖地的嘲讽,和他自己办公室被置顶的IP地址。 他的脸,从红到紫,最后变成一片惨白。 他试图点燃一支烟,手却抖得火苗几次都凑不到跟前。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啊!!!” “砰!” 崭新的键盘,被他狠狠地举过头顶,又重重砸在地上,塑料碎片溅了一地。 他浑身颤抖,不是因为愤怒。 而是因为恐惧。 他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权谋、人脉、资源。 在对方那种超乎想象的、闻所未闻的攻击方式面前。 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舆论战场上。 他,一败涂地。 第152章 一纸封杀令?祁同伟笑疯:你的官,有我电话大? 学生会办公室的地面,一片狼藉。 键盘的塑料碎片,散落一地。 梁向前胸口剧烈起伏,双眼中的血丝如蛛网般蔓延,他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刺眼的IP地址,牙关紧咬。 “祁!同!伟!” 三个字,从他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带着淬毒般的恨意。 舆论战的惨败,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他引以为傲的权谋、人脉,在对方那种神鬼莫测的技术手段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愤怒与恐惧在他心中交织,最终化为一股扭曲的狠厉。 技术? 既然玩不过你,那就掀了桌子! 他抓起外套,摔门而出。 …… 行政楼,主管学生工作的副校长办公室。 红木办公桌后,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王副校长。 正端着紫砂茶杯,慢悠悠地吹着浮起的茶叶。 梁向前推门而入,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王叔,出大事了!” 王副校长放下茶杯,扶了扶眼镜,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向前啊,什么事这么慌张?” “是那个‘汉大风云’BBS!”梁向前添油加醋地将事情的“危害”渲染了一遍。” “这个祁同伟,就是上次在研讨会上让梁书记不痛快的那个刺头!” “他利用校外服务器,搞了个所谓的论坛,现在整个学校乌烟瘴气。” “学生们无心向学,都在上面胡说八道,攻击老师,编排同学!” “这已经严重影响了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抛出了真正的杀手锏。 “我听说,他搞这个平台,用心险恶,就是想煽动学生情绪,对抗学校管理!” “王叔,我作为学生会副主席,有责任维护校园的网络安全和文化纯洁!” “我建议,由学校信息中心出面,立刻切断这个非法网站的校内访问端口!” 王副校长吹茶叶的动作停住了。 他本就一直想找机会抱紧梁群峰这条大腿。 祁同伟这个名字,他早有耳闻。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竟敢在公开场合挑战省委常委的权威,确实该敲打敲打。 梁向前的提议,正中下怀。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沉吟片刻。 “嗯,学生思想工作,要抓紧。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嘛。” 他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拨通了信息中心的号码。 “老周啊,我是王平。最近有同学反映,校内网络环境有点复杂嘛,一些校外的网站,内容良莠不齐,对学生们的学习生活造成了困扰。” “嗯,你们技术部门,要主动作为,优化一下网络环境,保障正常的教学秩序。” “对,对,你明白就好。” 他三言两语,没有提“封杀”,但意思已经传达到位。 挂断电话,他看向梁向前,脸上露出一丝老谋深算的微笑。 “向前啊,年轻人不要冲动。这件事,学校会处理的,要相信组织嘛。” 当天下午两点。 汉东大学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图书馆电子阅览室里,一个准备考研的男生正想登录“汉大风云”下载共享的专业课笔记。 屏幕上却弹出一个冰冷的“404-无法访问”页面。他愣了一下,疯狂刷新,依旧无效。 “我艹!” 一声压抑的怒骂,鼠标被他狠狠砸在桌上。 一间女生宿舍里,两个女孩看着无法访问的页面,面面相觑。 她们昨天才通过“匿名表白墙”的功能,知道了彼此的心意,今天还约好了一起去食堂。 此刻,那份刚刚萌芽的喜悦,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更多的宿舍里,起初是零星的咒骂和疑惑。 “怎么上不去了?” “显示无法访问!什么情况?” “BBS被墙了?” 很快,一扇扇宿舍门被猛地推开,一张张愤怒的脸庞出现在走廊里。 “凭什么封我们的论坛?!” “学校的权力也太大了!说封就封?” “这是独裁!是暴政!我们连说话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梁向前算个什么东西!他能代表我们?” 愤怒的情绪,像野火一样在各个宿舍楼里蔓延。 BBS上积攒的怨气,此刻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全部对准了梁向前和那个看不见的学生会。 有人冲到公告栏,用马克笔写下了歪歪扭扭却充满力量的几个大字——“还我BBS!” 下面,很快就跟上了密密麻麻的签名。 302宿舍。 陈海和侯亮平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王八蛋!太他妈欺负人了!” “同伟,现在怎么办?这帮孙子直接掀桌子了!” 祁同伟坐在椅子上,身体后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他没有看两个焦急的兄弟,而是透过窗户。 看着楼下那群自发聚集起来,朝着行政楼方向涌去的学生人潮。 他的嘴角,牵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很好。” 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终于蠢到,动用了他唯一的武器。” 陈海和侯亮平停下脚步,看向他。 祁同伟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两人脸上,眼神深邃。 “可惜啊,他不知道,这恰恰是扣动他自己扳机的手指。” 他没有理会两人错愕的表情,不慌不忙地拿起书桌上的那部黑色电话。 陈海以为他要打给家里求援。 祁同伟却拨通了一个汉东本地的号码。 电话接通,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寒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天然的的分量。 “王叔叔,我是同伟。”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爽朗又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声音。 “同伟?是同伟啊!你这孩子,到汉东怎么不跟王叔叔说一声!你爷爷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劳您挂心。” 祁同伟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越聚越多的人群,像一个布下天罗地网的猎人,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他话锋一转,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叔,我最近在汉东大学,牵头搞了个网络社区的试点,学生反响很不错。”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想把它做成龙国邮电电信局‘数字校园’计划的第一个标杆项目,送您一份政绩,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 电话那头的王总,呼吸瞬间急促了半拍! “数字校园”计划,是省里今年三令五申要推动的重点工程,也是他竞争下一届集团副总的关键筹码! 苦于没有好的切入点,一直进展缓慢。 现在,祁家这位麒麟儿,竟然主动把枕头递了过来! “感兴趣!太感兴趣了!” 王总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 “同伟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王叔叔全力支持!” 祁同伟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慢悠悠地说道。 “想法是好的,不过……学校这边的网络基础设施,好像有点跟不上时代。” “我们想做技术对接,都被学校的信息中心给卡住了,说是校外平台,有风险。”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 “看来,这标杆项目,只能先放一放了。” 电话那头,王总瞬间听懂了! “岂有此理!”他猛地一拍桌子。 “这是思想僵化!是官僚主义!是阻碍我们汉东省信息化建设的绊脚石!” 他几乎是吼着对祁同伟保证: “同伟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马上亲自带队,带上我们最好的技术专家和设备,去汉东大学!”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卡我们龙国邮电电信总局和祁家共同看好的项目!” 祁同伟放下电话,脸上依旧平静。 他看着窗外,那群愤怒的学生已经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正向着行政大楼,发出他们的怒吼。 第153章 降维打击!军用服务器空降汉大,梁向前彻底吓傻! 第二天上午,汉东大学的空气凝固了。 BBS被封的怒火在校园网的每个角落无声燃烧。 学生们三三两两聚集,压抑的沉默比争吵更具火药味。 突然,三辆深蓝色的“汉东电信”工程车,组成一个锐利的箭头,撕开校门口的宁静。 没有减速,没有询问。 为首的奥迪A6,挂着“汉东A000D1”的牌照,直接顶开拦车杆,在一片惊愕的注视中,长驱直入。 它们无视所有教学楼,径直冲向行政大楼,一个精准的甩尾,三辆车呈品字形,死死钉在大楼门前。 车门齐刷刷弹开。 下来的,不是工人,而是一位西装笔挺、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 为首那人五十岁上下,国字脸,肩宽体阔,下车时甚至没扶车门。 他身后,一名秘书模样的年轻人立刻绕过来,恭敬地关上车门。 一名路过的经管院老教授,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王……王振华?省电信管理局一把手?” 王振华身后,首席技术官、数名高级工程师鱼贯而出。 这个团队,足以让一个地级市的网络瘫痪,或者重生。 王振华看都没看周围越聚越多的师生,他解开西装的第一颗纽扣,像检阅领地般扫视了一眼行政大楼。 他走进大厅,对前台只问了一句。 “钱校长的办公室,在哪一层?” …… 校长办公室里,钱校长正被几通来自省里的电话搞得焦头烂额。 办公室的门,被秘书用撞开的力道推开。 “校长!省电信管理局的王振华!他……他带人上来了!” 钱校长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是弹射般从椅子上站起,冲出去迎接。 “王总!哎呀,王总!您怎么亲自来了!” 钱校长双手伸出,脸上肌肉挤出一个热情的弧度。 王振华伸出一只手,与他短暂交握,手掌干燥而有力。 他没寒暄,直接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走廊的空气都沉重了三分。 “钱校长,来贵校办三件事。” “第一,响应省里号召,与汉东大学,共建‘数字校园’战略合作项目。” 钱校长眼中瞬间爆出精光。 “数字校园”?这可是能上省报头条的泼天政绩! 王振华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第二件。 “第二,这个项目,由我们省电信管理局投入最顶级的技术、设备和人才,把汉大,打造成全国的示范点。”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刀,直刺钱校长的眼睛。 “第三,这个项目的催化剂,是贵校一位叫祁同伟的同学。” “他做的那个‘汉大风云’BBS,技术架构和社区理念,我个人非常欣赏。” 祁同伟! 又是他! 钱校长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骤停。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政绩,这是催命符! 王振华拍了拍他的手臂,力道很重。 “钱校长,别小看现在的年轻人。有些年轻人,他一个人,就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方向。” 钱校长的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吓傻的秘书,发出嘶哑的咆哮。 “去!把王平!立刻给我叫过来!滚着过来!” 几分钟后。 王平副校长和梁向前走进办公室,还带着一脸邀功的茫然。 当他们看清王振华和他身后那群煞神时,彻底愣住了。 钱校长没给他们任何思考的时间。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王平的鼻子,声音扭曲而尖利。 “王平!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力,让你一个副校长去干涉学校的网络技术!啊?!” “谁让你打着学校的旗号,去封禁学生的交流平台!思想僵化!作风粗暴!你们差一点!” “就差一点!就毁了我们汉东大学未来十年的发展机遇!” “你是汉东大学的罪人!” 斥责声在办公室里回荡,如同丧钟。 王平被砸得头晕眼花,面如死灰。 王平无法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他随手就能捏死的普通学生,能一通电话,叫来省电信的一把手? 这不可能!这不科学! 王振华看都没看这场滑稽的闹剧。 他对手下的技术官下令。 “去,把车上那台‘启明’服务器,装进他们的核心机房。” “半小时内,我要看到‘汉大风云’恢复访问,速度,必须比以前快十倍!” “启明”服务器。 一台从军工实验室淘汰下来的怪物,它的任务,是处理一个战区的海量信息。 现在,它被用来运行一个大学的BBS。 半小时后,“汉大风云”恢复访问。 紧接着,校长办公室发布最高级别校务通知: “汉大风云”BBS,正式升级为“汉东大学-省电信‘数字校园’战略合作示范项目”。 官方认证,神袍加身。 王副校长,因“严重破坏学校声誉,滥用职权”。 被记大过处分,档案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污点。 他的政治生命,在大学,就已经死了。 整个过程,祁同伟甚至没出宿舍门。 302宿舍。 陈海和侯亮平站在他身后,看着电脑屏幕上那铺天盖地的狂欢帖子,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祁同伟转过椅子,看着两个呆若木鸡的兄弟,拿起桌上的钢笔,用绒布轻轻擦拭着笔尖。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看,问题解决了。” BBS上,早已疯了。 “一个电话!叫来了省公司一把手!还他妈是亲自带队!” “梁向前踢到钢板了?!”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敢羞辱陈阳了,陈家算个屁啊!人家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 “还选个毛啊!我宣布祁神直接加冕为王!谁赞成,谁反对?!” 高育良的办公室里。 他看着窗外那几辆缓缓驶离的电信工程车,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周,帮我查一下,今天电信公司给汉大装的服务器,是什么型号。”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回复。 “查到了,是台军转民的设备,代号……‘启明’。” 高育良握着话筒的手,僵住了。 启明……祁明峰! 那个在战争年代就已封神,如今虽已退居二线,但名字依旧能让整个龙国为之震动的存在! 他猛地站起身,看向窗外,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震撼与……恐惧。 他以为自己是在观察一个极具天赋的棋手。 现在他才明白。 自己看到的,根本不是棋手。 而是那尊执棋的、神像的倒影。 第154章 他祁同伟,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选举投票的前一夜。 汉东大学的大礼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学生会候选人竞选演讲暨才艺晚会,正在上演最后的狂欢。 祁同伟的名字,是全场唯一的核心。 他坐在候选人席位的第一排。 身上那套普通的白衬衫,在聚光灯下,比任何华服都更耀眼。 梁向前的演讲早已结束,像个拙劣的笑话,被台下阵阵倒彩和嘘声轰了下去。 而祁同伟的演讲,没有一句废话。 一份长达二十页的“汉东大学学生会改革白皮书”投放在大屏幕上。 数据详实,逻辑清晰。 从财务公开到干部考核,每一条都直指学生会的沉疴积弊。 台下,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晚会气氛被推向高潮,主持人宣布进入才艺表演环节。 聚光灯下,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身影,翩然走上舞台。 是陈阳。 音乐响起,她开始起舞。 她的舞姿确实优美,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跳跃,都无可挑剔。 她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在舞台中央尽情舒展着自己的羽翼。 但她的动作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 她的视线,一次又一次,穿过炫目的灯光,投向台下那个稳坐如山的身影。 她期望能捕捉到一丝欣赏,一丝惊艳。 甚至,一丝波动。 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程阳早就意识到祁同伟的不凡。 这个男人身上那种掌控一切的气质,让她着迷。 她认为,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的身份。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祁同伟只是靠在椅背上,平静地看着舞台,仿佛在欣赏一幅与自己无关的风景画。 一舞作罢,掌声雷动。 主持人满脸兴奋地走上台。 “感谢陈阳同学为我们带来的精彩舞蹈!那么,按照传统,陈阳同学,你可以邀请现场任意一位同学上台互动哦!” 全场的起哄声立刻响了起来。 陈阳的几个闺蜜在台下用尽全力喊着。 “祁同伟!” “邀请祁同伟!” 陈阳站在舞台中央,脸上带着红晕,手指紧张地绞着裙角。 她犹豫了。 理智告诉她,祁同伟一次次的无视,已经是一种明确的拒绝。 但周围山呼海啸般的起哄声,和她那颗不甘落败的自尊心,却将她推向了悬崖。 这是最后的机会。 在全校师生面前,在聚光灯下,他总不能再那么无情吧? 她咬了咬下唇,终于下定决心。 她提着裙摆,一步一步,穿过众人的注视,走向了那个让她魂牵梦绕又备受挫折的身影。 整个礼堂,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数千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过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陈海和侯亮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海攥着手,他既希望祁同伟能给姐姐一个台阶下,又害怕看到姐姐再次受辱。 陈阳走到了祁同伟面前。 她伸出了手,那只保养得极好的手在灯光下微微颤抖。 她的脸上带着期盼,紧张,和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施舍般的矜持。 “祁同学,可以吗?” 祁同伟坐在座位上,身体微微后仰,甚至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她伸出的手,然后是她那张写满复杂情绪的脸。 他的声音不大。 却通过他面前的话筒,清晰地传遍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陈学姐,舞跳得不错。” 陈阳的脸上刚要浮现一丝喜悦。 祁同伟的下一句话,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插进了她的心脏。 “但是,你的价值,配不上这次邀请。” 轰! 空气仿佛被抽空了。 陈阳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价值? 他竟然用“价值”来衡量她? 祁同伟没有停下。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衬衫的袖扣,仿佛在掸去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这个漫不经心的动作,与现场凝固的气氛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他继续说道,那平淡的叙述里,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穿透力。 “我以为,陈岩石老先生的家教,会让他的后人明白一个道理。” “不是你的东西,不要伸手。” 他抬眼,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她脸上,平静,却带着审判般的威严。 “你的示好,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甚至,是一种负担。” “现在,你懂了吗?” “陈岩石”三个字一出,全场彻底失声! 这已经不是羞辱陈阳个人了! 这是在赤裸裸地,当着全校师生和省领导的面,去质疑一位省检察院副检察长的家教!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陈阳再也支撑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极致的羞愤和难堪。 她感觉全场数千道视线,都化作了锋利的钢针,将她的自尊和骄傲刺得千疮百孔。 她猛地收回手,转身。 在全校师生面前,狼狈地跑下了舞台,消失在后台的阴影里。 这一刻,祁同伟的冷酷和无情,像一座冰山,撞碎了所有人的认知。 他亲手斩断了与陈家可能存在的任何温情联系。 但也因此,彻底巩固了自己“唯我独尊、不屑于任何裙带”的、神魔般的形象。 侯平目瞪口呆,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一寸。 陈海则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身体因为愤怒和一种更复杂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那个曾经一起喝酒吹牛的兄弟。 又看了看姐姐消失的方向。 他无法理解。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那不是敌人,那是他的亲姐姐! 他一言不发,转身,拨开人群,朝着后台追了过去。 曾经的铁三角,在这一刻,出现了第一道清晰可见的、深不见底的裂痕。 祁同伟依旧坐在原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祁同伟,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第155章 全校封神,兄弟反目! 第二天下午两点。 “汉大风云”BBS的首页,被一行巨型字体占据。 【新一届学生会主席:祁同伟】 【得票率:98.7%】 数字跳出的瞬间,BBS的服务器在哀嚎中彻底瘫痪。 评论区最后的截图,只剩下两种声音。 一种是山呼海啸的:“恭迎祁神登基!” 另一种是带着惊恐的。 “那1.3%没投票的,建议严查,是不是梁家余孽?!” 某个网吧的阴暗角落,梁向前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耳边全是周围人兴奋的议论。 “卧槽!98.7%!这他妈是选举?” “梁向前那傻逼呢?听说昨天连夜就跑了,票数还没一个零头多!” “活该!让他踢钢板!” 梁向前再也听不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猛地推开键盘,冲进厕所,对着洗手池干呕起来。 他扶着冰冷的陶瓷洗手池,胃里翻江倒海。 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那张脸惨白、扭曲,双眼布满血丝,嘴角还挂着一丝狼狈的涎水。 他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梁学长。 镜子里的,是一条在全校师生面前,被祁同伟一脚踩进泥里的丧家之犬。 他输了。 输得体无完肤,输得像一条狗。 一股毒蛇般的恨意,从他心脏最深处涌起,支撑着他几乎要瘫软的身体。 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要让祁同伟死! 他不敢回宿舍。 他能想象到走廊里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和门缝里传出的、压抑不住的嘲笑。 他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去找他的父亲。 汉东省政法委书记,梁群峰。 …… 傍晚,大礼堂。 新任学生会主席的就职典礼,气氛诡异。 祁同伟依旧穿着那件白衬衫,独自站在台上。 台下,第一排坐着以钱校长为首的校领导,每个人的表情都写满了不自在。 高育良坐在他们中间,双手交叉。 十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像一个准备观赏猛兽出笼的猎场看守。 祁同伟走上演讲台,没有碰那份秘书准备好的、歌功颂德的演讲稿。 他只是将话筒调整到合适的高度,目光扫过台下。 “感谢各位同学的信任。” 他的开场白很短,短得像一句命令。 “我承诺,从今天起,学生会的每一笔账目,都将在BBS上实时公布,精确到每一分钱。” 他说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下前学生会的几名财务干部。 那几人瞬间低下了头,冷汗浸湿了后背。 “我承诺,所有干部的任免,将引入绩效考核与末位淘汰制。能者上,庸者下,混日子的人,请自己体面。”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坐立不安的王平副校长。 王平下意识地挪了挪身体,躲开那道比探照灯还刺眼的视线。 “最后,我承诺,学生会的权力,将只为一件事服务——维护全体学生的正当权益。” “任何人,任何势力,胆敢侵犯学生的权益,学生会,必将是各位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这不是演讲。 这是清洗宣言! 演讲结束,掌声稀稀拉拉,更多的是一种被震慑后的死寂。 高育良教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攥紧。 他终于明白,自己过去对祁同伟的欣赏,有多么可笑。 一个棋手,永远不会去欣赏一枚棋子。 而现在,这枚棋子,掀了棋盘,正冷冷地盯着他这个所谓的“执棋人”。 …… 当晚,学校附近最高档的酒店。 庆功宴。 祁同伟被簇拥在主座,但他滴酒未沾,只是端着一杯白水,应付着一张张谄媚的脸。 陈海没有来。 一个电话,一句“我姐不舒服”,便宣告了那段兄弟情谊的冻结。 侯亮平来了,他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眼神却异常清醒。 他挤开人群,一把将祁同伟拉到阳台的角落。 “同伟,你告诉我,你对陈阳,是不是太过分了?” 侯亮平的声音带着酒气和压抑的怒火。 “她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女孩,她罪不至此!” 祁同伟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亮平,你同情她的眼泪,谁来同情那些被他们家族碾碎的人的血?” 侯亮平愣住了。 祁同伟走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魔鬼的低语。 “你以为我是在羞辱一个女孩吗?不。” “我是在斩断一个腐朽的特权阶级,对我伸出的、名为‘联姻’的肮脏触手。” “我是在告诉所有人,我祁同伟,不屑于,也不需要通过一个女人,去换取所谓的‘前途’。” “我,就是前途!” 侯亮平彻底僵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兄弟,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正义”、“程序”。 但那些苍白的词汇,在祁同伟冰冷的现实主义面前,被击得粉碎。 祁同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恢复了平淡。 “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说完,他转身,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径直离开了这场为他举办的庆功宴。 王座之上,他选择独行。 …… 夜深,302宿舍。 一片漆黑,陈海的床铺是空的。 祁同伟推门而入,没有开灯。 他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也没有一丝疲惫,平静得可怕。 学生会主席? 不过是猎杀游戏中,一个能让他更方便接近猎物的伪装罢了。 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前,从一个上了三道锁的铁皮箱里,取出了一份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他打开文件袋,里面没有荣誉证书,没有奖状。 只有一张巨大的人物关系网图,和一叠叠关于资产流向、工程招标的秘密报告。 他拿起一支红笔,在那张关系网图谱中,找到了“梁向前”那个小小的头像。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一个冰冷的、决绝的叉,画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的笔尖缓缓上移,悬停在了整张关系网最顶端、也是最核心的那个名字上。 【梁群峰】 笔尖在名字上空悬浮着,像一架即将投下炸弹的轰炸机。 最终,他没有落下。 他收起笔,拿出一部黑色的、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电话。 他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来自京城的号码。 电话接通,他只说了一句话。 “爷爷,汉东这条鱼,准备下网了。” 第156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祁同伟要用学生会掀翻汉东! 来汉东之前,爷爷祁明峰曾在家中书房,与他有过一次长谈。 老人没有谈未来仕途,也没有讲为官之道,只是沏了一壶茶,指着窗外车水马龙的京城夜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同伟,汉东政法大学,是汉东政法系统的摇篮。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摇篮,变成祁家的。” 至于原因? 老人呷了一口茶,眼神平静得像一潭古井。 “毁灭你,与你何干。我们祁家的人,只负责制定规则,不主动靠拢的,就要踢走。” …… 第二天,汉东大学学生会第一次全体干部会议。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所有新上任的干部,正襟危坐,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祁同伟没有碰秘书为他准备的、热情洋溢的就职演讲稿。 他径直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截白色的粉笔。 “本学期,学生会只做一件事。”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后颈一凉。 他抬手,用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下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实践】 台下,干部们面面相觑,交换着困惑的眼神。 实践? 去敬老院给孤寡老人送温暖,还是去马路上扶老奶奶过马路,然后让校报记者拍几张特写? 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未免也太……温和了? 祁同伟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能看穿他们心中那点可笑的揣测。 他放下粉笔,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别误会。” 他开口,“我说的实践,和你们想的不一样。” 他没解释,而是拿起遥控器,将一份名单投放在了幕布上,第一个名字被红框标出。 “组织部部长,李静。” 被点到名的女生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格外洪亮。 “到!” “第一个课题,”祁同伟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语气平淡得像在布置家庭作业。 “《汉东省高校后勤社会化改革的利弊分析》,你带队,一周内,我要看到初步的调研方案。” 李静明显松了口气,后勤改革,虽然也敏感,但终究是学校内部事务,还在可控范围内。 她大声回答“是”,然后坐下。 会议室里紧绷的气氛,似乎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原来真是搞学术啊,看来是大家想多了。 祁同伟拿起粉笔,在黑板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哒。” 一声清脆的声响,让所有人的心脏没来由地一跳。 他的目光,转向了另一个人。 “宣传部部长,王涛。”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立刻站起,脸上还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在!” “第二个课题,”祁同伟的声音依旧平淡,内容却像一颗深水炸弹,无声地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关于汉东省“村村通”公路工程质量问题的深度分析——以吕州市为例》,你负责。” 王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吕州? 汉东省谁不知道,那是省政法委书记梁群峰的老家? “村村通”工程,更是梁书记亲自抓的、上了省电视台黄金时段的扶贫政绩! 调查这个?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所有人的脚底板,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天灵盖。 会议室里,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祁同伟没看众人死人般的反应,他的手指在名单上缓缓下滑。 最终,停在了“外联部部长,赵倩”上。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静内向的女孩,身体猛地一颤,在周围人同情的目光中,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嘴唇发白。 “祁……祁主席……” 祁同伟没有站在台上,而是迈步走下讲台,皮鞋踩在地板上,像在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一步,一步,他走到了女孩的面前。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宣布了第三个课题。 “《汉东省“光明小区”等重点工程项目,在资金使用与招投标流程中的违规现象调查》。” “轰!” 赵倩的脑子炸了。“光明小区”!省里的明星工程!梁群峰亲自剪彩的政绩丰碑! 她的腿一软,要不是旁边的同学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她已经瘫倒在地。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从容走回台上的身影,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们终于明白,这哪里是社会实践! 这是在向一位省部级高官,发起自杀式的冲锋! “啪嗒。” 坐在前排的一名副主席,手中的钢笔掉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他脸色惨白如纸,颤抖着举起手,嘴唇哆嗦着,几乎不成声。 “祁……主席……这……这些课题,会查到梁书记头上的!会……会死人的!” 祁同伟停下脚步,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三秒。 那名副主席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了,冷汗从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又酸又涩。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颓然坐下。 祁同伟轻笑一声,笑声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在我这儿,只有两个选项。” 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 “站着做事,或者,滚出去。” 他环视全场,将所有人的恐惧、震惊、不可思议,全部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我再说一遍,谁想参与,现在报名。谁害怕,现在就可以滚出这个会议室。” “学生会,不养懦夫。” 无人敢动。 滚? 见识过梁向前如何被他像捏死一只蚂蚁般解决后,谁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拂逆他的意志? 死一般的寂静中,两道身影猛地站了起来。 是陈海和侯亮平。 陈海的脸涨得通红,他死死咬着牙,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眼神里充满了“老子陪兄弟一起下地狱”的决绝。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课题一旦启动,将会掀起何等恐怖的政治风暴。 但他不能退,他是陈岩石的儿子,更是祁同伟的兄弟。 侯亮平则完全不同。 他呼吸急促,双眼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那是一种机会主义者,亲眼看到屠龙宝刀即将出鞘时的兴奋和战栗。 他觉得祁同伟疯了。 但他更觉得,这个操蛋的世界,就需要这样的疯子! 有了带头的,其余干部也只能一个接一个,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 会议结束。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像一场十二级的地震,瞬间撼动了整个汉东大学。 高育良教授的办公室里。 他正在批改一篇关于程序正义的论文,红色的派克钢笔在纸上留下流畅的字迹。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他的助理神色慌张,连门都忘了敲。 “高……高老师!” 高育良正要开口训斥这不成器的学生。 助理已经冲到他桌前,将一张刚刚从BBS上打印出来的、还带着热气的纸,拍在他桌上。 “您快看!” 高育良的视线落在纸上。 【学生会第一批社会实践调研课题】 当他看清上面的一个个标题时,他握着派克钢笔的手,僵在了半空。 一滴浓黑的墨水,从他忘了合上的笔尖坠落。 在雪白的稿纸上,迅速晕开一个刺眼的墨点,如同一个不祥的句号。 来了。 终于来了。 这个年轻人,他根本不是要掀桌子。 他是要用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一刀一刀,将汉东这棵看似枝繁叶茂的大树。 从腐烂的根部,连带着所有盘根错节的组织,彻底挖出来!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付之一炬! 高育良放下笔,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湿冷的汗。 第157章 碰壁?祁同伟笑疯:在汉东,我爷爷的名字好使! 调研小组的第一站,省档案馆。 空气里全是旧纸张和霉菌的味道,让人昏昏欲睡。 侯亮平拿着介绍信,兴冲冲地递进窗口。 “老师您好,我们是汉东大学的,想调阅一下近五年高速公路建设的招投标档案。” 窗口里,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工作人员眼皮都没抬一下。 “介绍信放那儿,等着。”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侯亮平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他敲了敲窗户:“老师,请问好了吗?” 对方这才慢悠悠地拿起介绍信,扫了一眼,又推了出来。 “章不对。” “什么章不对?”陈海凑过去问。 “得有你们学校办公室的行政章,学生会的章,不行。” 第二天,他们盖好了行政章,又来了。 还是那个工作人员。 “哦,你们要的这个年份的档案,前段时间仓库漏水,损毁了一部分,正在修复。” 侯亮平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那什么时候能修好?” “说不准,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两年吧。” 对方打了个哈欠,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着茶叶沫。 那副油盐不进的姿态,彻底激怒了侯亮平。 “你这是故意刁难!”他一巴掌拍在窗台上。 对方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里全是嘲弄。 “同学,注意你的态度。这里是国家单位,不是你们学校食堂。” 陈海死死拉住几乎要暴走的侯亮平,把他拖了出去。 档案馆不行,他们转战省交通厅。 这次更直接,他们连科长的门都没进去。 一个年轻的办事员,就把他们拦在了走廊里,脸上挂着职业假笑。 “几位同学,领导们都很忙,没时间。你们把申请材料放这儿,我们研究研究。”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几人像傻子一样杵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接受着来往人员好奇的打量。 一连三天,处处碰壁。 团队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回到学校,几个组员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我就说这事儿干不成!人家根本不把我们当学生,当猴耍呢!” “祁主席是不是太想当然了?这不是在学校里,有钱有势就能解决的!” “要不……我们换个课题吧?” 面对所有人的抱怨和质疑,祁同伟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等所有人都说完了,他才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 “都说完了?” 他站起身。 “今天提前下班,都回去好好休息。” 说完,他径直走出办公室,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组员。 当晚。 学生会办公室只亮着一盏台灯。 祁同伟关上门,拉上窗帘,直接拨出了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又惊又喜的声音。 “是……是同伟吗?” “刘叔。”祁同伟的语气很平淡。 “我爷爷说您最近血压控制得不错。”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恭敬,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托老首长的福!托老首长的福!我好着呢!您……您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祁同伟靠在椅背上,转着手里的钢笔。 “我们学校搞个学术研究,需要一些关于高速公路建设的公开资料,下面的人好像不太懂事,不配合。” “什么?!”刘主任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愤怒。 “反了他们了!连老首长家的麒麟儿都敢怠慢!同伟你放心!” “别说公开资料,就是保密档案,我今天晚上就算把交通厅的保险柜给撬了,也给您送到!” “不用那么麻烦。” “我只要已经归档的,合规的。明天早上八点前,送到我办公室。” “是!是!保证完成任务!” 挂断电话,祁同伟没有停顿,又拨出了第二个号码。 这次,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 “周伯伯,我是祁同伟。” “哦!是同伟啊!”对方的声音立刻变得亲切起来。 “你爷爷身体还好吧?上次去京里开会,他还念叨你呢。” “我爷爷挺好。周伯伯,有件小事想麻烦您。” “你这孩子,说什么麻烦!你爷爷当年在战场上可是救过我的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 “建设厅那边,也有一批资料……”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结果。 …… 第二天一早。 调研小组的成员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进学生会办公室。 推开门的一瞬间。 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 办公室里,堆满了半人高的牛皮纸卷宗。 一箱,又一箱,散发着档案库特有的气味,几乎把整个办公室塞成了迷宫。 省交通厅的办公室主任刘主任,和省建设厅的一位副厅长。 两位在外面跺跺脚都能让汉东交通建设领域抖三抖的大人物,此刻却像两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他们亲自带着几名工作人员,满头大汗地将最后一箱资料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到祁同伟走进来,两人立刻扔下卷宗,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腰弯成了九十度。 “祁……祁主席!” 刘主任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一边结结巴巴地说。 “您要的资料,我们连夜给您整理出来了!绝对齐全!” 那位副厅长更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双手奉上。 “祁主席,这是档案库的备用钥匙,您看还需要什么,随时自己去取!” “砰!” 组里一个女生手里的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陈海手里的钢笔,“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墨水溅了一裤腿。 侯亮平下意识地去扶眼镜,手指却重重地戳在了自己的眼皮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组员,都像被施了定身咒,大脑一片空白,傻傻地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 这是什么? 一个电话,两个省级实权部门的大领导,连夜加班。 亲自把那些他们求爷爷告奶奶都摸不到的“绝密档案”,送货上门? 他们看向那个站在卷宗山旁,云淡风轻的年轻人。 眼神里,怀疑、抱怨、不解……所有情绪都消失了。 危机,在他们看来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在祁同伟这里,甚至算不上一件需要皱眉的事。 这种碾压,这种降维打击,将祁同伟的形象,彻底烙进了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侯亮平站在人群后面,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眼前这一幕,撞得粉碎。 这……真的是对的吗? 祁同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挣扎。 他走过来,没有看他,只是拿起一卷落满灰尘的图纸,轻轻吹了口气,目光深邃。 “亮平。” “你看,这些纸,有时候比人命还重。” 他转过头,看着侯亮平,嘴角牵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现在,它们在我手里了。” 第158章 一屋子废纸?祁同伟笑了:这是梁书记的催命符! 学生会办公室。 半人高的牛皮纸卷宗,将小小的办公室挤成了迷宫。 空气中,旧纸张的腐朽气味,钻进每个人的鼻腔,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这怎么可能看完?” 一个组员拿起半米高的标书,只翻了两页。 密密麻麻的数字让他眼前发黑,他惨叫一声,文件“啪”地从手中滑落。 “别说看了,就是全部分类整理好,都得一个月!” “一个月?我疯了?我感觉我下半辈子都得交代在这儿!” 绝望,在第一个人开口的瞬间,就感染了整个空间。 前一天,祁同伟那通天手段带来的震撼,在这片资料的汪洋大海面前,转化成了更深的无力感。 陈海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一堆冰冷的文件,双目无神。 侯亮平则焦躁地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试图用他那套逻辑学,给这堆废纸理出一条生路。 但很快,他就被现实的引力,死死地拽回地面。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身影。 祁同伟。 他没有理会身后越来越响的抱怨和叹气。 他走到办公室中央,环视了一圈这片狼藉,然后径直坐到了唯一一台连接着打印机的电脑前。 “安静。” 两个字。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镊子,精准地夹断了所有人的哀嚎。 办公室里,瞬间只剩下祁同伟敲击键盘的声音。 没有安慰,没有动员,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表情。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所有人的绝望情绪,都无法侵扰他分毫。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清脆,稳定,带着一种冷酷的节奏感。 十分钟后。 打印机吐出一张还带着热气的表格。 祁同伟拿着它,走到墙边,用图钉将它死死钉在墙上。 《项目关联性数据结构化模板V2.0》 表格设计得极其精妙,将一份庞杂的工程项目,拆解成了上百个标准化的数据字段。 公司名称、注册资本、法人变更记录、中标时间、投标金额、验收单位及工程师签字…… “这不只是一份表格。” 祁同伟终于开口,声音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陈海!” “在!”陈海一个激灵,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你带一组人,负责所有中标公司的工商信息,所有股东、法人、高管的身份信息。” “交叉持股情况,全部填入A区。我要看到他们每个人祖上三代的关系网!” “侯亮平!” “到!” “你带一组人,负责比对所有项目的工程报价。” “所有与第二名报价差距在0.1%以内的项目,用红色高亮标记。” “所有在开标前进行过法人或股权变更的公司,用蓝色高亮标记!” “李洁!” “在!”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颤声应道。 “你负责所有施工材料供应商的关联查询,任何两家公司的注册地址在同一栋楼,或者法人之间存在亲属关系的,用黄线连起来!” “王宇,你负责……” 他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精准地分解成了一个个具体、枯燥、但可以执行的模块。 每个人的任务都变得清晰。 没有人再有时间去抱怨和绝望,他们像一台巨大机器上被瞬间激活的零件。 在恐惧和一种莫名的兴奋驱使下,疯狂地运转起来。 整个学生会办公室,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战争指挥室。 咖啡因、尼古丁和汗液混合的气味,几乎让人窒息。 键盘的敲击声,打印机的轰鸣声,还有偶尔因为数据对不上而发出的、压抑的争吵。 第一天,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 第二天,所有人都双眼通红,一个负责录入的女生。 因为连续输错三个数据,突然崩溃,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她还没哭出第二声,祁同伟冰冷的声音就从电脑后面传来。 “下一个。” 女生吓得浑身一颤,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胡乱抹了一把脸,继续敲击键盘。 第三天,办公室里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 陈海趴在堆满空咖啡杯的桌上,睡了不到十分钟,又被自己惊醒,嘴里还喊着一串公司的名字。 三天三夜。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台绞肉机。 而祁同伟,就是那个面无表情、按下开关的人。 他几乎没合过眼。 当所有人都已经濒临极限时,他依旧坐在电脑前。 身体前倾,紧紧盯着屏幕上不断汇总的数据流。 他的呼吸没有丝毫变化,但敲击键盘的节奏,却比三天前更快了一分。 当最后一个数据录入完成。 陈海长出一口气,直接瘫在了椅子上,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干了。 “终于……结束了……” 祁同伟却站了起来。 他将汇总了所有人成果的硬盘,从主机上拔了下来。 他对已经累得说不出话的侯亮平吩咐。 “锁门。” 说完,他拿着硬盘,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宿舍里。 祁同伟将硬盘接入自己的私人电脑。 他没有使用任何市面上的数据分析软件。 他打开的,是一个他自己编写的、只有黑底绿字的程序。 他按下回车键。 屏幕上,数万个孤立的数据点,瞬间被激活。 无数条代表着资金流向、人事关系、中标记录的线条,在屏幕上疯狂交织。 最终,形成了一张无比巨大的数字网络图。 在这片网络图的中心。 一个名字出现的频率,高得极不正常。 它像一个贪婪的黑洞,吞噬了周围绝大多数的资源。 【宏远建工】 第一条鱼,上钩了。 祁同伟没有停下。 他启动了程序的第二阶段分析模块——“异常模式识别”。 程序开始对所有被侯亮平小组标记为“红色高亮”的项目进行深度分析。 结果,让人脊背发凉。 五年内,这家“宏远建工”,以不同的子公司的名义,中标了汉东省超过60%的高速公路土方工程。 更诡异的是。 它的每一次中标价,都恰好比报价第二名的公司,低上一个微乎其微的数字。 一次,是巧合。 两次,是运气。 几十次,上百次,每一次都这样! 这只有一种可能。 它能提前知道所有对手的底牌! 祁同伟将“宏远建工”的法人代表名字,输入了另一个查询系统。 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名字。 梁向前。 祁同伟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半秒。 他笑了。 笑意冰冷,像猎人看到了踩进陷阱的猎物。 他没有再用自己的程序。 他打开了一个加密通道,直接连入了远在京城的、祁家商业帝国的核心数据库。 他将“宏远建工”的名字,扔了进去。 权限:【最高】。 指令:【穿透】。 几乎在指令发出的瞬间,京城的超级计算机开始以几百万次每秒的速度咆哮。 子公司、代持人、交叉持股、离岸公司…… 一层层的伪装,在绝对的算力面前,被摧枯拉朽般地撕碎、剥开。 最终,所有的线条都汇聚成一个箭头,指向了隐藏在最深处的、那个共同的实际控制人。 祁同伟的指尖,在那个名字上轻轻敲了敲。 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脸。 【梁群峰】 第159章 一份报告,吓出高育良一身冷汗! 高育良的办公室里,飘着若有若无的书香。 墙上挂着一幅字,笔走龙蛇,写的是“高山仰止”。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斜斜地照进来,切出几道明亮的光带,落在办公桌上。 祁同伟将一份装订整齐的报告,轻轻放在了光带与阴影的交界处。 高育良正在批改论文的派克钢笔停住了。 他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那份报告的封面上。 报告很薄,白色的封面,黑色的宋体字,简单得像任何一份普通的学生作业。 “高老师。” 祁同伟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我们学生会的调研,在数据分析上遇到了一些学术难题。” 他指了指那份报告。 “尤其是在‘宏远建工’这个案例上,我们发现了一些有趣的财务模型,但限于我们的知识水平,无法深入解读。” “想请您这位法学大家,给我们斧正一下。” “学术难题?” 高育良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尾音拖得意味深长。 他的视线从报告移到祁同伟的脸上,那张年轻、英俊、平静得过分的脸。 他习惯性地想去拿桌上的钢笔,但手指动了动,却转而端起了那杯已经凉掉的碧螺春。 茶杯的温度,让他瞬间清醒。 “我看看。” 他伸出手,将那份报告拉进了桌面的阴影里。 他翻开了第一页。 标题很规矩:《论招投标过程中的信息不对称与寻租空间——以汉东省高速公路建设为例》。 高育良的嘴角,牵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滴水不漏。 他继续往下翻。 第二页,是数据模型。 第三页,是关联公司图谱。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哗哗”声。 墙上那座老式摆钟的“滴答”声,不知何时变得格外清晰,像一记记重锤,敲在高育良的心上。 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慢。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份报告,而是在沿着一条布满血腥味的线索,一步步走向一个黑暗的深渊。 报告里,没有一个字提到“梁群峰”。 但每一个冰冷的数据,每一条盘根错节的股权线,每一段看似客观的案例分析。 都像一把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宏远建工”这个巨大的肿瘤。 然后,将里面那些通往梁氏家族的、腐烂发黑的血管,一条条地挑了出来。 血淋淋地,展示在他的面前。 高育良“啪”地一声,合上了报告。 他将报告推回桌子中央,推回到那片明亮的光带里。 他抬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 办公室里的檀香,似乎也压不住纸页间透出的那股肃杀之气。 这个年轻人,他不仅有通天的背景,还有一颗比西伯利亚寒流更冷酷的心。 他算准了自己绝对无法拒绝这份足以致命的“大礼”。 他把自己,也变成了他棋盘上的一颗子。 许久。 高育良缓缓地摘下眼镜,用绒布不紧不慢地擦拭着。 这个动作让他重新掌控了节奏。 他重新戴上眼镜,看着祁同伟。 “同伟啊。”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像一个真正关心学生的师长。 “你这份报告的学术价值,很高。”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但是,它的结论,太重了。” 高育良的目光变得锐利。 “学生,是扛不起这么重的结论的。” “这件事,需要更专业的机构,用更严谨的方法,去‘论证’。” 祁同伟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谦逊的表情。 他微微躬身,仿佛真的听懂了老师的教诲。 “学生明白了。谢谢高老师指点。” 他顿了顿,补充道。 “那这份还不够‘严谨’的初稿,就先放在老师这里。等我们有了新的思路,再来向您请教。” 他把“严谨”两个字,咬得清晰无比。 说完,他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 没有一丝留恋。 高育良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 阳光移动,桌上那份报告,已经完全被阴影吞噬。 他拿起桌上那部电话,手指在拨号盘上停顿了许久,最终还是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育良?” “老赵,是我。”高育良压低了声音。 “我这儿,有份学生写的‘论文’,很有意思。你可能会感兴趣。” …… 祁同伟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学生会。 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报告的内容,包括陈海和侯亮平。 他继续组织其他课题的调研,每天泡在图书馆。 出席各种会议,像一个最纯粹的、对学术充满热情的学生干部。 与此同时,汉东省委的一间小会议室里。 烟雾缭绕。 省委副书记赵华民,手里拿着一份报告的复印件,激动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烟灰缸里的烟头都跳了起来。 “好!好一个‘学术报告’!” 他看着对面神情复杂的高育良,眼中放光。 “育良,你这个学生,是个人才!是把天捅个窟窿的人才!” 高育良苦笑一声。 人才? 他感觉自己在这场风暴里,更像是一个被推到浪尖上的靶子。 赵华民没有理会他的表情,他拿起那份报告,像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梁群峰这个老狐狸,尾巴藏得太深!我们查了这么久,都抓不到他的七寸!” “没想到,被一个学生,用最笨的办法,给硬生生挖了出来!” 他掐灭烟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马上!让老王他们成立秘密调查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就从这个‘宏远建工’查起!记住,要绝对保密!我要在梁群峰反应过来之前,拿到他致命的证据!” 一场针对省级政法委书记的秘密调查,在无声中,悄然拉开大幕。 祁同伟成功地将自己,从一个冲锋陷阵的兵,变成了一个在棋盘外,轻轻拨动棋子的手。 他每天通过“汉大风云”BBS上那些关于城市建设的讨论帖,和家族情报网络传来的只言片语,观察着汉东官场的任何一丝涟漪。 他知道,那张他亲手编织的网,已经开始缓缓收紧。 而身处网中的那头猎物,也开始感觉到了不对劲。 省政法委书记办公室。 梁群峰刚刚挂断一个电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最信任的一个老部下,在电话里旁敲侧击地告诉他。 最近省纪委的动作有些异常,好几个条线的人,都在不动声色地打听交通口的事。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城市。 一种莫名的烦躁,像藤蔓一样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但他那豺狼般的政治直觉告诉他,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冷冷地盯着他。 他下意识地将目标,锁定在了自己的头号政敌——赵华民身上。 他做梦也想不到。 那把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剑柄,此刻正被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学生,轻轻握在手中。 毕竟,他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第160章 刺客上门?祁同伟反手拨通110:有人给我送了份大礼! 省政法委书记办公室。 梁群峰站在窗前,安静地看着楼下人流。 他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绒布,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副金丝眼镜。 镜片上,映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副书记赵华民的步步紧逼、纪委那群嗅觉灵敏的鬣狗。 以及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份来自汉东大学的、荒谬的“学生调研报告”。 所有线索,最终都像蜘蛛网一样,汇聚到了一个名字上。 祁同伟。 那个让他儿子身败名裂,让他梁家沦为整个汉东官场笑柄的年轻人。 “哈。” 梁群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自嘲。 他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世界,似乎清晰了,也更冷了。 他小看了那只幼狮。 他以为那只是只亮了亮爪子的小猫,却没料到,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的咽喉。 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转身走回办公桌,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老黄。”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一潭结了冰的深水。 “你手下,有没有干净的、懂规矩的人?” 电话那头,市局副局长黄建新的声音无比恭敬。 “老板,您吩咐。” “汉东大学,祁同伟。”梁群峰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我不想再看见他出现在任何一份前途光明的名单上。用一个‘意外’,给他的人生画上一个句号。”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要一个能让他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的丑闻。比如……吸毒,或者嫖娼。人证物证,都要做得像真的一样。” “明白!”黄建新毫不犹豫地回答。 “保证让他下半辈子,都在泥里打滚。” 挂断电话,梁群峰拉开抽屉,取出那支陪伴了他半生的派克钢笔。 他抽出一张信纸,似乎想写点什么,但笔尖落下,却因为力道过猛,直接划破了纸面。 一道刺眼的裂痕。 …… 夜,十一点。 学生会办公室的灯熄灭了。 祁同伟走在返回宿舍的林荫道上,夜风带着夏末的最后一丝燥热。 与往常不同,今晚的校园,安静得过分。连平日里最爱鸣叫的夏虫,都噤了声。 在经过一处没有路灯的拐角时,他停下了脚步。 空气里,有两道压抑的、不属于这里的呼吸声。 还混杂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手插进了裤兜。 下一秒。 两道黑影如同鬼魅,从两侧的灌木丛中无声地扑出! 没有喊叫,没有威胁。 左边一人,手臂肌肉贲张,五指成爪,直取他的后颈! 而右边那人,则更阴狠,身体压得极低,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贴着地面,捅向他的小腿跟腱! 配合默契,招式毒辣! 这绝不是街头混混,这是懂行的专业人士。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被【龙魂淬体】改造过的怪物后代。 在常人眼中快如闪电的攻击,在祁同伟的动态视觉里,被放慢了数倍。 就在左边那人的手爪即将触碰到他脖颈皮肤的瞬间,祁同伟动了。 他没有躲,反而向后踏了半步,身体以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姿势后仰。 左边那人一爪落空,巨大的惯性让他身体前冲。 “咔!” 一声沉闷的、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 祁同伟的后脑勺,精准无比地撞在了那人的下巴上! 那人连闷哼都没能发出一声,双眼一翻,整个人像一截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瘫了下去。 与此同时。 祁同伟的左脚脚跟,以毫厘之差,擦着右边那人刺来的匕首刀背,重重地跺在了他的手腕上! “咯嘣!” 腕骨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得令人牙酸。 持刀那人发出一声压抑到变调的痛呼,匕首脱手,整个人因为剧痛而蜷缩在地上,剧烈地颤抖。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祁同伟站直身体,仿佛只是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的裤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走到那个还清醒的断腕男人面前,蹲下身。 他没有问“谁派你来的”这种废话。 他只是伸出手,从对方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皱巴巴的“红塔山”香烟,然后,又摸出了一个打火机。 他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缓缓地吐在男人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 “黄建新让你们来,只教了你们怎么动手,”祁同伟的声音很轻,像情人的呢喃。 “没教你们,任务失败了,该怎么保住自己的家人吗?” 男人浑身一僵!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对方……怎么会知道黄副局长的名字?! “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 祁同伟弹了弹烟灰,烟灰精准地落在男人的眼皮上,烫得他猛地一哆嗦。 “所以,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我问,你答。说错一个字,”祁同-伟伸出两根手指,在男人眼前比划了一下。 “我保证,你那个在金山小学上三年级的儿子,明天就再也见不到他的爸爸了。” 男人的心理防线,在“金山小学三年级”这几个字出口的瞬间,彻底崩塌! 他看着眼前这个带着微笑的年轻人,感觉自己像是在凝视深渊。 对方什么都知道! …… 五分钟后。 祁同伟站起身,将那根只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冰冷而平静的脸。 他没有打给家人,也没有联系任何关系。 他拨通了三个数字——110。 电话接通。 他的声音,瞬间切换成了一个受到极度惊吓、但又强装镇定的大学生。 “喂?是……是110吗?”他的呼吸急促,带着刻意压制的颤音。 “我叫祁同伟,汉东大学政法系的学生。” “我……我刚才在学校东门外的林荫道上,被两个人……抢劫!”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立刻专业地询问:“你有没有受伤?人还在吗?” “我没事……他们有刀……”祁同伟的声音里透出后怕,但逻辑却异常清晰。 “我……我好像是正当防卫……过当了。他们两个都躺在地上了,一个昏过去了,另一个……手腕好像断了。”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平复情绪,然后用一种极度诚恳、甚至带着点书呆子气的口吻补充道。 “警察同志,你们快来吧!我……我没有逃逸!我就在现场等你们!我相信法律,也相信人民警察!” 挂断电话。 祁同伟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 他抬头,看了一眼布满星辰的夜空,嘴角牵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梁书记。 你精心准备的舞台,我已经帮你搭好了。 现在,轮到我这个主角,登场表演了。 第161章 派出所长:在汉东,我就是法! 刺耳的警笛由远及近,撕裂了汉东大学深夜的宁静。 几束雪亮的警灯,将林荫道照如白昼。 一辆桑塔纳警车急刹停稳。 车门推开,一个身材微胖、满脸横肉的警察走了下来。 正是市局副局长黄建新的心腹,城西派出所所长,李卫国。 李卫国一眼就锁定了现场。 一个年轻人站在路灯的阴影里,脚下躺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手腕以非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另一个则一动不动。 他看都没看那两个生死不知的地痞,目光径直落在祁同伟身上。 任务很明确。 定性为“聚众斗殴”,把人带回去。 进了他的地盘,是圆是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警察!都别动!” 李卫国大喝一声,带着两个协警走上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祁同伟。 “怎么回事?大半夜在学校打架?”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 祁同伟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皮,平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太静了,静得让李卫国心里莫名发慌。 他强自镇定,拔高了音量。 “别废话!聚众斗殴,性质恶劣!你,还有他们两个,都跟我回所里一趟!”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协警立刻伸手去抓祁同伟的胳膊。 “等等。” 祁同伟的声音很轻,却让两个协警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看着李卫国,一字一顿。 “第一,我是受害者。” “第二,我在进行正当防卫。” 李卫国被气笑了,脸上的横肉抖了抖。 “小子,你跟我讲法律?” 他啐了一口,“到了我的地盘,我就是法律!” 他失去了所有耐心,大手一挥。 “愣着干什么?拷上,带走!” 祁同伟的眼神,冷了下来。 “警官。” 他抬起头,目光像两把手术刀,直刺李卫国的眼睛。 “你的警号,043927。” “我记下了。” 李卫国的心脏,猛地一缩! 就在李卫国大脑宕机的这一秒。 “嘎吱——!” 几声更刺耳、更急促的刹车声,在他们身后炸响! 数道能亮瞎人眼的远光灯,瞬间将这片区域照得无所遁形! 李卫国下意识回头。 只一眼,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三辆黑色的帕萨特,打头那辆的车牌,是市局刑警队队长赵东来的座驾! 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弹开。 赵东来亲自从驾驶位上跳了下来! 而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便服,但神情冷峻、气息悍然的中年男人。 其中一人,从口袋里掏出红色的证件,在李卫国眼前一晃而过。 “省公安厅,督察处。” “轰!” 李卫国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省厅督察?! 他们怎么会来?! 还是跟市局领导一起来办一个学生的“斗殴案”?! 赵东来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祁同伟面前。 他猛地并拢双脚,身体绷直,抬手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礼! 那姿势,比面对省厅领导时还要端正! “祁同学!我是市局赵东来!您没受伤吧?” 这一幕,让李卫国和他的两个协警,彻底石化。 李卫国感觉膝盖一软,几乎要站立不住,后背的警服,瞬间被冷汗浸透。 …… 十几分钟前。 祁同伟在拨通110后,只给远在京城的父亲祁连山,发了一条短信。 “爸,有条疯狗咬我,帮我把它的主人找出来。” 军区总参作战室内,刚结束一场推演的祁连山,看到短信的瞬间,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他没有回复,只是走到保密线路旁,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 “祁老?” 电话那头,是汉东省公安厅一把手,周建国。 祁连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老周,我儿子在汉东大学,被你的人堵了。” “他叫祁同伟。” “我等你的处理结果。” 三句话,电话挂断。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 省厅督察的到来,让案件的性质发生了120%的逆转。 他们直接接管了现场。 李卫国被客气地“请”到一边,他站在那里,双腿抖得像筛糠。 一名经验老到的老督察,亲自审问那个断了手腕的地痞。 他没用任何手段,只是蹲下身,帮地痞理了理凌乱的衣领,语气温和得像在拉家常。 “小伙子,抬头看看那几辆车。” “再想想你老婆孩子。” “是你自己进去,还是拉着他们一起陪葬,给你十秒钟。” 地痞的心理防线早已被祁同伟击溃。 此刻面对真正的国家机器,他连一秒都没撑住。 竹筒倒豆子般,把栽赃、伪证……所有的一切,都吼了出来。 真相大白。 赵东来走到李卫国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公式化的怜悯。 “李所长,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卫国双腿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他完了。 …… 事情的发展,如同一场失控的山洪。 一场原本针对学生的栽赃陷害。 迅速演变成一场由省厅督察处主导的、对汉东市公安局内部的铁腕清洗! 当天深夜。 市局副局长黄建新,在其情妇的别墅中被破门而入的督察带走。 面对从天而降的省厅同事,他甚至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拔出萝卜带出泥。 由黄建新这条线,一个盘踞在市局内部、以梁群峰为保护伞的腐败团伙,被连根拔起! 十几个科级、处级干部,一夜之间,全部落马! …… 凌晨三点,汉东省委家属院,一栋戒备森严的独栋小楼内。 梁群峰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又梦到了那份报告。 那份由一个学生写出来的,却字字诛心的“学术报告”。 报告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条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脖颈,让他几乎窒息。 他烦躁地掀开被子,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一角。 窗外,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这种寂静,非但没让他感到安宁,反而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让他心神不宁。 黄建新那边,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他冷冷地想。 一个涉嫌“聚众斗殴”和“嫖娼”的污点,足以让任何一个前途光明的年轻人,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祁同伟,你再有背景,再有手腕,终究只是个学生。 只要把你的人按在派出所里,泼上一身洗不清的脏水,祁家背景再高,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要知道,强龙不压坐地虎。 他正准备转身去倒杯水,床头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铃声。 梁群峰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部电话,只有他最核心的几个心腹才知道号码,而且只在最紧急、最要命的关头才会响起。 他一把抓起电话,:“喂!” “老……老板……”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他无比熟悉、此刻却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声音,那是他在市局的另一个亲信,办公室主任。 “出……出大事了!” 梁群峰的瞳孔瞬间收缩:“说!” “黄……黄局……黄建新他……他被省厅的人带走了!!” “你说什么?!” 梁群峰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谁干的?谁带的队?!” 电话那头的人几乎要哭出来了。 “是……是省厅督察处!直接冲进了黄局在情妇家的别墅!当场就给……给双规了!我……我们市局这边,连个屁都没听到啊老板!” 省厅督察处…… 梁群峰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握着电话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他们绕过了市局,绕过了政法委,甚至连一个招呼都没跟自己打。 就直接对自己安插在市局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下了死手! 第162章 螳螂捕蝉?祁同伟笑出声:不好意思,黄雀和猎人都是我! 汉东省委常委会上,空气凝重。 省委副书记赵华民,将一份印着“紧急”字样的报告,扔在会议桌中央。 纸张滑过抛光的桌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梁书记,这就是你领导下的政法队伍?” 赵华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黑白不分,栽赃陷害!简直是触目惊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落在了省政法委书记梁群峰的身上。 梁群峰坐在那里,腰背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桌上的报告,仿佛那上面写的,是与他无关的别人的故事。 没人知道,他放在桌下的手,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红木扶手的纹路里。 …… 会后,梁家别墅。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盏落地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梁群峰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绒布。 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副金丝眼镜。 镜片上,映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梁向前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犯。 他不敢看父亲。 客厅里没有咆哮,没有怒骂,只有绒布摩擦镜片那一下又一下、令人窒气的声音。 这种死寂,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让他恐惧。 “一个黄建新,我用了十年。” 梁群峰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一潭结了冰的深水。 “十年,让他从一个片警,坐到市局副局长的位置上。” 他停下擦拭的动作,将眼镜对着灯光,仔细检查着。 “现在,他没了。” 梁向前身体一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我让你去解决问题,你却给我引火烧身。” 梁群峰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世界似乎清晰了,也更冷了。 “你让我成了整个汉东官场的笑话。” “爸,我……” “我不想听解释。”梁群峰打断他,语气依然平静。 “我只想知道,你准备怎么弥补。” 弥补? 梁向前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 他看到了父亲镜片后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神。 那眼神在说:如果你没有价值了,你就是一枚弃子。 一股远超恐惧的恨意,像火山一样从他心底喷涌而出! 祁同伟!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钢针,扎进了他的灵魂最深处。 学生会主席!光明的前途!父亲的器重! 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乡巴佬,毁了! 毁得干干净净! 凭什么?!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因为过度用力,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背景?他拼不过。 权势?父亲刚刚自断一臂,暂时不会再为他动用核心力量。 硬实力?那两个专业打手的下场,已经证明了此路不通。 那么…… 梁向前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一个恶毒而清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长。 他要攻击对方最坚固的堡垒,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学术! 他不是学神吗?不是所有人心中的完美学长吗? 我要伪造一场惊天丑闻! 我要让他背上“学术造假”的污名! 我要把他从那个该死的神坛上,彻底拽下来,踩进泥里,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这个念头,让梁向前病态地兴奋起来,他甚至感觉不到指甲刺破掌心的疼痛。 他看着父亲,第一次没有退缩,一字一顿地说。 “爸,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他身败名裂。” 梁群峰看着儿子眼中那野兽般的光芒,没有说话,只是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这是默许。 梁向前转身,大步走出了客厅。 他立刻行动。 他没有再去找父亲那些官场上的关系,而是通过他母亲,一个常年混迹于贵妇圈的女人,辗转联系上了一个外号叫“鬼手”的男人。 此人专门游走在灰色地带,精通伪造一切文书,号称能做出可以存进国外大学图书馆数据库的假论文。 梁向前没有直接出面,而是让一个远房表哥去谈。 五十万现金,一个要求:伪造一本去年出版的《美国社会学评论》期刊。 其中要有一篇论文,内容与祁同伟那份报告的核心观点,重合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鬼手”当即保证,一周之内,成品能送到他手上,天衣无缝。 这还不够。 梁向前需要一个内部的“证人”,一颗能从内部引爆的炸弹。 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了祁同伟调研小组里,一个叫李伟的同学身上。 李伟,家境贫寒,性格懦弱自卑,靠着最高额的助学金跟村子的帮助才读上大学。 梁向前调查过,李伟私下里,没少跟人抱怨。 一个完美的突破口。 …… 汉东大学,男生宿舍。 祁同伟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汉大风云”BBS的后台管理界面。 他给自己泡了一杯热牛奶,目光落在一条异常的访问日志上。 一个IP地址,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高强度地、有规律地访问了他本人,以及他调研小组所有核心成员的个人资料页面。 它的行为模式,不像普通的学生百无聊赖地四处闲逛,更像是在进行有目的的情报搜集。 宿舍里,侯亮平还在为白天听来的消息而兴奋,他灌了一大口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同伟,你是没看见,今天整个系里都在传,市局那个黄建新,是被省厅的人从情妇家里直接拷走的!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利索!太他妈解气了!” 祁同伟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抿了一口杯中温热的牛奶,视线并未离开屏幕。 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深夜的一丝凉意,也让他那颗永远在高速运转的大脑,感到片刻的舒缓。 “我说,你能不能给点反应?” 侯亮平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屏幕上那些不断滚动的代码。 “又在捣鼓你那个宝贝论坛呢?我说你也是,大获全胜了,就不能放松一下?走,哥们儿请客,咱们搓一顿去!” “不急。” 祁同伟的目光,锁定在那条异常的访问日志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有只小老鼠,好像不太甘心。” 第163章 祁同伟反手一个置顶:来,我教你怎么搞死我! “老鼠?” 侯亮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压低了声音,“梁向前?” 祁同伟不置可否,打开了另一个自己编写的小程序。 一个只有黑色背景和绿色字符的窗口弹出。 侯亮平只看见祁同伟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了一道道残影。 一行行他完全看不懂的代码,在屏幕上如瀑布般飞速闪过。 “有点意思,还知道用两层代理。” 祁同伟轻声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成年人看小孩子玩捉迷藏的戏谑。 对方显然做了一些反侦察的准备,试图隐藏自己的真实位置。 第一层跳板指向了港岛的一台公共服务器,数据流在那里绕了个圈,又跳向了第二层位于东南亚的伪装节点。 这套操作,糊弄一下学校机房的老师傅或许绰绰有余。 但在祁同伟面前,和幼儿园小朋友把脸埋进沙堆里,以为别人就看不见他一样可笑。 撕开第一层。 追踪数据包的真实来源。 再破解第二层伪装。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侯亮平甚至觉得,祁同伟敲击键盘的声音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 不到一分钟,屏幕上飞流直下的代码瀑布戛然而止。 追踪结束。 【物理路径定位:汉东大学,三号男生宿舍楼,公共电话线接口。】 梁向前的宿舍。 “我操!” 侯亮平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祁同伟的牛奶杯都晃了晃。 他指着屏幕,气得脸都涨红了。 “这孙子是属狗皮膏药的吗?怎么撕都撕不下来!他想干什么?!” 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黄建新都被连根拔起了,他竟然还敢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同伟,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孙子肯定没憋好屁!不行,我得去找他练练!” 侯平说着就要撸袖子站起来。 “坐下。”祁同伟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侯亮平的动作僵住了,他看着祁同伟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心里的火气就泄了一半。 “亮平,你觉得一条被逼到墙角的老鼠,会做什么?” 祁同伟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好整以暇地问道。 “那还能干嘛?要么装死,要么就跳起来咬人呗!” 侯亮平想也不想地回答。 “没错。”祁同伟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现在,就准备跳起来,咬我一口最狠的。” 侯亮平急了:“那你还这么淡定?咱们得先下手为强啊!” “为什么要先下手?”祁同伟反问。 “他想送一份大礼给我,一份能让我身败名裂的大礼,我为什么要拒绝?” “什么?” 侯亮平彻底懵了,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祁同伟的节奏。 祁同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偶尔走过的学生,声音悠远。 “硬实力,他拼不过。背景,他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盘外招,他已经试过了,下场你也看到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那么,他只剩下最后一招了。” 侯亮平愣愣地问:“什么招?” “攻击我最坚固的堡垒,我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祁同伟的目光穿透夜色,仿佛看到了梁向前那张因嫉妒和仇恨而扭曲的脸。 “他要毁了我的名声,从‘学术’上。” 侯亮平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凶险。 “他越是处心积虑,准备得越是周全,到时候,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响亮,越疼。” 祁同伟转过身,看着一脸呆滞的侯亮平,笑了。 “所以,我们什么都不做。” “啊?” “让他去联络,让他去收买,让他去伪造。让他把舞台搭得漂漂亮亮的,把锣鼓敲得震天响,把所有观众都请到场。” 祁同伟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掌控”的绝对自信。 “等他站在舞台中央,灯光最亮,掌声最响,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再上去,亲手把他的台子,一根根,全拆了。” 祁同伟重新坐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调出了“汉大风云”BBS的首页。 他的鼠标,在一个帖子上停了下来。 那是一篇几个月前的旧帖子。 标题是【热烈祝贺我校政法系祁同伟同学,荣获全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一等奖!】。 这个操作,会让这篇彰显着他学术能力的旧帖子,重新出现在论坛最显眼的位置,被每一个人看到。 做完这一切,他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双手枕在脑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惬意的笑容。 “鱼饵我已经帮你挂好了,钩也磨得够利。” “梁向前,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 另一间宿舍里,梁向前正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那篇被置顶的、关于祁同伟获奖的帖子。 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眼球上。 “百年一遇的数学天才……” 他一字一顿地念出帖子里的赞誉,胸膛剧烈地起伏,眼中满是血丝和疯狂的嫉妒。 他没有砸手机,而是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阴冷的声音说道。 “李伟吗?我是梁向前。明天中午,校外‘蓝山茶馆’,我找你谈谈你的未来。” 第164章 十万豪赌,李伟,我知道你不甘心 蓝山茶馆,静雅的包厢里,烟气是顶级的檀香。 茶是醇厚的金骏眉。 李伟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只敢坐前半边,后背挺得笔直。 他那件洗得发白的化纤外套,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对面,梁向前将一叠厚厚的现金,推到他面前。 崭新的人民币,用牛皮纸带捆着,码得整整齐齐。 在包厢昏黄的灯光下,瞬间烫伤了李伟的眼睛。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咕”的一声。 “李伟,我知道你不甘心。” 梁向前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慢条斯理地翘起二郎腿。 亲自为李伟倒了一杯茶。 澄黄透亮的茶汤注入杯中,香气愈发浓郁。 “尝尝,一百克,能换你一年学费了。” 李伟受宠若惊,连忙伸出双手去接。 他的指尖在碰到温热的杯壁时,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险些将茶水洒出来。 梁向前看着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 “不甘心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不甘心所有的功劳都是他的,而你,只是个没人注意的注脚。” 每一个字,都剖开了李伟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李伟的身体僵住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 他想起了调研时,自己熬了两个通宵整理出的数据。 祁同伟只看了一眼,就在小组会议上侃侃而谈,收获了所有人的崇拜。 他想起了报告完成后,陈阳学姐送来的咖啡,眼睛却只看着祁同伟。 凭什么? “帮我做成这件事。” 梁向前用下巴指了指那叠钱,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 “五万块,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五万。” 十万! 李伟的心脏疯狂地擂着鼓,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肋骨。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得吓人:“梁……梁学长,我……能做什么?” 梁向前笑了。 鱼,上钩了。 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充满了蛊惑。 “我不要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只是想……揭露一个真相。” 他看着李伟,眼中带着“同情”。 “你以为祁同伟那份报告是怎么写出来的?天才?狗屁!他是抄的!” “抄……抄的?”李伟愣住了。 “没错。”梁向前笃定地说。 “我拿到了铁证,一篇去年在美国发表的论文,跟他报告里的核心观点一模一样!他就是个无耻的学术骗子!”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李伟的脑子嗡嗡作响。 梁向前看着他的表情,知道火候还不够,于是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筹码。 “钱,只是小意思。” 他慢悠悠地靠回沙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毕业后,我爸会安排你进省检察院。正式编制。” 省检察院! 正式编制! 这八个字,像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在了李伟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对于一个从贫困山村里走出来的农家子弟,这代表着一步登天,代表着彻底改变自己和整个家族的命运! 那无法抑制的嫉妒,和对未来的渴望,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将他推向深渊。 “我……我需要……做什么?”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梁向前笑了,从包里拿出几份文件,扔在桌上。 “很简单。这是‘宏远建工’的原始数据,你拿回去,想办法,替换掉你们调研小组手里的那份。” 李伟拿起文件,那是一份份伪造得天衣无缝的表格。 “到时候,我会匿名举报。调查组找你问话的时候,你就把这份‘真相’说出来。” 梁向前循循善诱,“你是被他胁迫的,也是揭露真相的英雄,明白吗?” 英雄…… 李伟看着手中的文件,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把什么东西,永远地卖掉了。 ...... 与此同时,汉东大学,男生宿舍。 宿舍里的公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祁同伟不急不缓地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语速极快地汇报着什么。 祁同伟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发出“嗯”、“知道了”的单音节回应。 整个通话不到一分钟,他便挂断了电话。 侯亮平从外面回来,看到祁同伟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凑了过来。 “同伟,你这心也太大了!梁向前那孙子肯定在憋大招呢,你就一点不担心?” 祁同伟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拿起一支钢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五万定金】 【省检察院,正式编制】 他看着纸上的字,平静地喝了一口杯中的牛奶。 “为什么要担心?” “他……”侯亮平一时语塞。 “他要给我送一份大礼,我高兴还来不及。” 祁同伟终于转过头,看向一脸迷茫的侯亮平。 “亮平,记住。永远不要打断你的敌人,当他正在犯错误的时候。” “尤其是,当这个错误能让他死得更惨的时候。” 他说完,重新看向那张纸。 纸上,李伟颤抖着答应梁向前的场景,仿佛已经在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 一周后。 外号“鬼手”的男人,完成了他的杰作。 一本崭新的《美国社会学评论》期刊,被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送到了梁向前指定的地点。 梁向前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 纸张的质感,油墨的香气,甚至连页边那细微的毛糙感,都与真品别无二致。 他翻到目录,找到了那篇署名为“Dr. Wilson”的文章。 文章的标题,与祁同伟报告的标题,有七分相似。 而里面的内容,从理论框架到案例分析,几乎就是祁同伟报告的英文翻版。 最绝的是,这本期刊的出版日期,被设定在去年十月。 比祁同伟发布调研报告的时间,早了整整三个月。 铁证! 这是足以将祁同伟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铁证! 梁向前拿着这本期刊,兴奋得浑身发抖。 他仿佛已经看到祁同伟在全校师生面前,被剥夺一切荣誉,狼狈不堪地滚出汉东大学的场景。 他迫不及待地坐到书桌前,亲自撰写了一封长达数千字的匿名举报信。 信中,他用最恳切、最痛心疾首的词句,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无意中发现真相,为了维护学术尊严而不得不挺身而出的“知情人”。 他将信件和那本期刊的复印件,一同装进几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收件人分别是:汉东大学校长,学术委员会主任,以及省教育厅厅长。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了大仇得报的扭曲快感。 祁同伟,你的死期,到了。 第165章 抄袭风暴!祁同伟成过街老鼠?反手点烟:好戏开场! 三封一模一样的特快专递,在同一个下午,被送达三个不同的地方。 汉东大学校长办公室。 校长,王明德,五十余岁,一个将学术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学者型官员。 他拆开信封的动作很斯文,可当他的视线触及信纸上的第一个字时,动作便停滞了。 那是一封匿名的实名举报信。 举报对象:祁同伟。 举报内容:学术剽窃,数据造假。 王明德的呼吸停顿了半秒。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继续往下看。 信纸不厚,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的指尖都在发白。 附件,是几张清晰的复印件。 一份来自《美国社会学评论》期刊,署名为“Dr. Wilson”的论文。 其核心论点、论证过程,甚至案例分析的切入角度,都与祁同伟那份名动汉东的调研报告,有着超过百分之八十的重合度。 另一份,则是由调研小组成员李伟“冒死提供”的原始数据表格,与报告中引用的数据大相径庭。 一份“铁证”,一份“人证”。 两份证据,如同一把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祁同伟的咽喉,也扼住了汉东大学的百年声誉。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 王明德缓缓放下信纸,拿起桌上的眼镜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那本就一尘不染的镜片。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怒到极致的表现。 “学术不端……”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声音不大,却让空气都冷了几分。 尤其是,被举报的人,是祁同伟。 那个汉东大学近十年最耀眼的麒麟儿! 这已经不是丑闻了。 这是战争! 他拿起那部红色的内线电话,按下了校纪委书记的号码,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老刘,半小时后,第一会议室。” …… 半小时后,第一会议室,气氛凝重如铁。 举报信的复印件在每一位校领导和学术泰斗手中传阅。 “太真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举着复印件对着灯光,喃喃自语。 高育良坐在末席,看着手中的“证据”,一言不发。 他几乎是本能地就觉得,这是一个局。 以他对祁同伟的了解,那个骄傲到骨子里的年轻人,根本不屑于此。 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局,做得太漂亮了。 漂亮到天衣无缝。 他看向窗外,心中第一次对那个总是云淡风轻的学生,产生了一丝真正的担忧。 这一局,你要怎么破? 最终,决议达成。 一个由校纪委书记挂帅,学术委员会、教务处及各院系资深教授组成的。 汉东大学有史以来最高规格的联合调查组,当即成立。 高育良,也被邀请加入。 …… 消息,像病毒一样扩散。 几乎是在调查组成立的同时,“汉大风云”BBS,这个由祁同伟亲手创建的舆论王国,被引爆了。 一个加粗标红的帖子,以一种不可理喻的速度,被顶上了热搜第一。 【#祁同伟学术造假# 人设崩塌!学神竟是抄袭狗?!】 点进去,是举报信的匿名版全文,以及那篇以假乱真的“国外论文”截图。 整个BBS,在短暂的死寂后,彻底沸腾! “卧槽?!真的假的?祁神抄袭?” “不可能吧!他需要抄吗?他自己就是神啊!” “楼上的别洗了!证据都贴出来了!一模一样!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就说他一个农村出来的,能有什么真才实学,原来都是装的!” “人设崩-塌!太恶心了!亏我以前还那么崇拜他!” “粉转黑了!学术造假,一生黑!” 墙倒众人推。 那些曾经被祁同伟光芒压得喘不过气的,那些嫉妒他家世背景的,那些看他不顺眼的。 此刻都化身为正义的使者,躲在屏幕后面,用最恶毒的语言,对他进行着狂欢式的口诛笔伐。 舆论,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彻底反转。 “砰!” 宿舍门被猛地撞开。 陈海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手里的诺基亚手机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他妈的!同伟!这帮孙子在网上胡说八道什么?!” 他冲进宿舍,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愣。 外界早已是惊涛骇浪,祁同伟却正对着电脑,黑白两子,厮杀正酣。 他竟然在……下棋? “这肯定是梁向前那狗杂种在搞鬼!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练练!” 祁同伟却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棋盘。 “别吵,长考中。” 就在这时,侯亮平也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比陈海冷静,但脸上的凝重却更深。 “同伟,出大事了!”他关上门,压低了声音。 “这不是简单的泼脏水。对方太懂规则了,他们这是要从规则上,彻底杀死你的学术生命!” 他指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语气急促。 “你看,连咱们班都有人开始跟风了!再不想办法,假的也要被他们说成真的了!” 祁同伟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转过身,看着两个焦急的兄弟,虽然之前因为陈海姐姐的事情有一些矛盾,但看来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笑了。 那笑容,轻松而惬意。 “一个完美的局?”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摇了摇头,“不,漏洞百出。” 他走到两人中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放心吧。” 他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的兴奋光芒。 “爷爷的战争笔记里提过,真正的舆论战,是在开战前就已经决定了胜负。梁家这点伎俩,连游击队的水平都算不上。”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如果这点风浪,都需要找家里来摆平,那我这几年的布局,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海和侯亮平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不像话的兄弟,心中的焦躁和愤怒,竟被这股强大的气场,硬生生压了下去。 祁同伟独自坐回电脑前,无视了BBS上那铺天盖地的谩骂。 他打开了一个空白的文档。 在宿舍昏黄的灯光下,他的手指在键盘上,不急不缓地敲下了文档的标题。 【关于梁氏家族涉黑涉恶问题处理意见的初步草案】 敲完最后一个字,他端起桌上早已温热的牛奶,轻轻抿了一口。 很好,温度刚刚好。 是时候,送梁家上路了。 第166章 铁证如山!祁同伟含泪认罪?高育良:抓住最后的机会! 行政楼,联合调查组办公室。 门被推开,李伟走了进来,双腿像灌满了铅。 他不敢抬头看那一圈坐着的人,每一个都是他需要仰望的存在。 他哆嗦着在审讯椅上坐下,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尾椎骨窜上后背,让他打了个激灵。 “李伟同学,不要紧张。” 纪委书记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句话,却像钥匙,拧开了李伟蓄满泪水的水龙头。 “书记……各位老师……”他的嘴唇剧烈颤抖,声音带着哭腔,仿佛积攒了半生的委屈。 “我对不起学校,对不起……” 他猛地抬头,眼泪决堤。 “报告里的数据,是假的!” 他嘶吼出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坐在末席的高育良,握着钢笔的手停在笔记本上。 一滴浓黑的墨水从笔尖渗出,迅速在纸上洇开一个丑陋的墨点,他却毫无察觉。 “是祁主席……是他‘授意’我们,修改了原始数据!” 李伟声泪俱下,将早已背熟的台词吼了出来。 “他说原来的数据太平庸,出不了成果!他说我们政法系不能年年都被经管院压着打!” “他还用学生会主席的身份,许诺我们,只要照办,毕业时人人都是优秀毕业生,保研也有优先权!” “我家里穷……我不敢反抗他啊……” 说到这里,他趴在桌上,肩膀剧烈地耸动,哭得撕心裂肺。 一场完美的表演。 一个被权力胁迫、内心备受煎熬、最终良心发现的贫困生形象,被他演得入木三分。 几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摘下眼镜,疲惫地揉着眉心。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高育良身上。 这就是你最看好的学生? 这就是你口中那个百年一遇的麒麟儿? 李伟的“证词”,和他提供的那些伪造数据,形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闭环。 “把那本期刊拿过来。” 纪委书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一本崭新的《美国社会学评论》,被郑重地放到桌子中央。 调查组里,专攻英美法系的张教授,扶了扶厚重的眼镜。 他戴上白手套,检查纸张的克重,对着灯光观察排版的风格。 甚至拿出随身携带的高倍放大镜,一页一页地看,嘴里念念有词。 “铜版纸,157克……字体是Times New Roman,行距1.5倍,注释是芝加哥格式……都对得上。” 十分钟后,他放下放大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没错。”他声音干涩,像被砂纸打磨过。 “从印刷工艺到语言风格……都完全符合这本期刊的一贯标准。” 他顿了顿,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最后几个字。 “我……看不出任何破绽。” “棺材板钉死了!”一位老教授一拍桌子,茶杯盖子嗡嗡作响。 “我建议,立刻停止祁同伟所有职务!召开全校通报会,严肃处理!” “以儆效尤!” …… 山雨欲来。 调查组的正式约谈通知,很快送到了祁同伟手上。 当他走进那间压抑的会议室时,所有或愤怒、或失望、或审视的目光,都像手术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 “祁同伟同学。” 纪委书记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关于李伟的指控,你怎么解释?” 祁同伟沉默着。 他的目光,朝高育良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眼神,充满了无助和期盼,像一个溺水者在寻找最后一根稻草。 “我……没有。”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这句辩解,软弱无力。 “那这份原始数据呢?” 另一份“证据”被推到他面前。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更低了,头也垂了下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可能是……整理时搞错了……” 高育良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收紧。 “这篇论文呢?”最终的杀器,那本伪造的期刊,被“啪”的一声摆在他面前。 当看到那本期刊时,祁同伟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他伸手去拿,指尖竟有了一丝轻微的颤抖。 他翻页的动作很快,带着肉眼可见的慌乱。 他猛地抬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大声辩解,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自嘲般的苦笑。 他仿佛被这接二连三的重锤,彻底击垮,放弃了所有抵抗。 约谈,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 这个消息,第一时间通过梁向前的眼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在电话里,发出了欣喜若狂、近乎癫狂的大笑。 “完了!他完了!祁同伟,你死定了!” 他开始无比期待几天后的那场公开听证会。 他要亲眼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神”,被从神坛上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 祁同伟走出会议室。 走廊里,灯光昏暗,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变形。 高育良正等在那里。他靠着墙,没有抽烟,但神情比抽了三包还疲惫。 祁同伟看到他,脚步一顿,像一个犯了错无颜面对恩师的学生。 他低下头,声音沙哑。 “高老师……” “我对不起您的栽培。” 高育良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怀疑,也开始动摇。 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人了? 他沉默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同伟。”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走上前,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动作很轻,话里的分量,却很重。 “年轻人,不要轻易放弃。” “学校会给你一个公开申辩的机会。” 他深深地看了祁同伟一眼,眼神里有失望,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和最后的考验。 “抓住它。” 说完,高育良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祁同伟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着恩师离去的方向,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万年冰封的湖面般的平静。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那只刚才还“颤抖”不已的手,此刻稳如磐石。 第167章 祁同伟:不好意思,明天是个好天气! 调查组的决定,在第二天清晨,贴满了汉东大学所有的公告栏。 三天后。 最大的阶梯教室。 举行一场全校范围的公开听证会。 由祁同伟,进行最后的申辩。 这个消息,在梁向前听来,无异于公开行刑的通告。 他赢了,他终于要亲眼见证那个神祇的陨落。 最后的狂欢,就此拉开序幕。 这三天,“汉大风云”BBS,这个由祁同伟亲手创建的舆论王国,彻底沦为审判他的法场。 曾经将他奉若神明的学生,如今成了最疯狂的“黑粉”。 他们感觉自己的信仰遭到了最无情的背叛,于是用最刻毒的语言,攻击着那个曾经让他们仰望的名字。 “亏我当初还把他当偶像,呸!学术骗子!” “这种人就该被开除!滚出汉东大学!别脏了我们的地方!” “汉东大学的耻辱!建议写入校史,让后来的学弟学妹们都看看,什么叫道貌岸然!” 墙倒众人推。 每一条帖子,每一个评论,都像一块扔向他的石头。 这充满了黑色幽默的一幕,让梁向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病态的满足。 他每天最享受的事情,就是刷新BBS,看着那些曾经崇拜祁同伟的人,是如何反过来,用十倍的热情去撕咬他。 侯亮平试图辩护。 他发了一篇长帖,从逻辑上分析其中的疑点,可帖子发出不到十分钟,就被淹没在愤怒的声浪中。 “洗地的滚!” “都这时候了还有脑残粉?证据确凿,你洗你妈呢!”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一堵无形的墙,堵住了他的喉咙。 陈海则彻底沉默了。 他把自己反锁在宿舍里,不跟任何人说话。理智上,他不信。 但情感上,那所谓的“铁证”,像一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帮忙,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而风暴的中心,祁同伟,彻底“消失”了。 他没去上课,没去图书馆,也没在BBS上发一言。 宿舍里,总是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认为,他要么是在找关系疏通,要么,就是已经精神崩溃,躲在某个角落,不敢见人。 …… 听证会前夜。 汉东市最豪华的“金碧辉煌”酒店,总统套房。 刺耳的重金属音乐几乎要掀翻天花板,昂贵的黑桃A香槟被当成水一样喷洒,将昂贵的地毯浸得湿透。 梁向前被一群狐朋狗友簇拥在中间,一张脸因为酒精和兴奋而涨得通红。 “向前哥牛逼!” “明天之后,汉东大学就只有一个神,那就是向前哥!” 梁向前一把推开身边的人,抢过一瓶香槟,直接浇在一名妆容妖艳的女伴头上。 冰凉的酒液顺着女伴的头发流下,她尖叫一声,却不敢有任何不满。 “哈哈哈!” 梁向前癫狂大笑,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钞票,狠狠砸在女伴脸上。 “叫!给老子叫得再大声点!学狗叫会不会?” 他醉眼惺忪地环视众人,口齿不清地吼道。“祁……祁同伟?……也配跟我斗?” “我让他死……他就得死!” 他仿佛已经看到明天,祁同伟在全校师生面前,被开除学籍,像一条丧家之犬滚出汉东的狼狈模样。 他越想越兴奋,将手中的酒瓶狠狠砸在地上。 “砰!” 玻璃碎裂的刺耳声,混杂在音乐和尖叫中。 …… 同一时刻,汉东市中心,国贸大厦顶层公寓。 祁同伟的指尖,在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划过。 窗外,是汉东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却又遥远得不真实。 他身后,三台电脑的屏幕,正无声地亮着。 没有图形界面,只有一行行瀑布般滚动的绿色代码,在纯黑的背景下,显得诡异而冰冷。 那是他自己编写的防火墙与反追踪程序,正在抹去一切操作痕迹。 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走过去,接起。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加密处理的、不辨男女的声音,语速极快。 “目标资金链已锁定。” “‘鬼手’的位置已确认。” “所有原始数据包已截获。” 祁同伟静静地听着,只是偶尔发出“嗯”、“收到”的单音节。 “老板,是否需要启动第二方案,物理控制相关人员?” “不必。”祁同伟淡淡地回答。 “让他们继续狂欢。” 挂断电话,他坐回电脑前。 音频。 视频。 文档。 他将所有数据分类,拖入一个新建的加密文件夹。文件夹的图标,是一个小小的天平。 最后,他将整个文件夹,导入一个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标识的U-盘。 U盘插入电脑时,屏幕上弹出一个需要指纹和虹膜双重验证的窗口。 验证通过。 数据传输的进度条,在屏幕上安静地跳动。 做完这一切,他伸了个懒腰,走到衣帽间,取出一套明天要穿的黑色西装。 然后,从一个精致的木盒里,取出那支他爷爷祁明峰送给他的,派克金笔。 他没有用绒布,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 那块手帕有些旧了,洗得发白,边角甚至有些磨损,但很干净。 他用这块手帕,一遍又一遍,仔细地擦拭着笔身。 擦拭干净后,他将钢笔小心翼翼地放进西装的内侧口袋里,妥帖地扣好。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午夜十二点。 新的一天,开始了。 祁同伟拿起手机,设定了一个闹钟。 时间:清晨六点。 他躺在床上,没有立刻闭上眼,而是看着天花板,轻声说了一句。 “明天,是个好天气。” 第168章 全校处刑我?祁同伟掏出U盘:现在,轮到我了! 阶梯教室的空气凝滞、发酵,糊在每个人的口鼻上。 一千三百四十二人。 祁同伟坐在台下阴影里,视线越过无数攒动的后脑勺,精准地完成了计数。 走道、台阶、窗台,所有缝隙都被填满。 主席台上,十三个名牌反射着顶灯的白光,晃得人眼晕。 校长王明德,校纪委书记,一众学术泰斗,一字排开。 审判席已经就位。 台下第一排,媒体区的十几台摄像机镜头,像饥饿昆虫的复眼,无声地转动、聚焦。 祁同伟听见了其中一台索尼摄像机变焦时,马达发出的微弱嗡鸣。 太吵了。 旁听席,梁向前正在整理他那条橙色的爱马仕领带。 他低头对身旁的梁璐说着什么,声音不大,但那股残忍的兴奋,穿透了闷热的空气。 “看清楚,璐璐,这就是下场。今天,我要他跪着爬出去。” 梁璐的身体绷得很紧,脸颊透出一种病态的潮红。 评委席,高育良正在用一块方格手帕,擦拭他那副金丝眼镜。 已经擦了三分钟了。 镜片一尘不染。 上午九点整。 墙上的石英钟,秒针“咔”地一声,与时针分针重合。 时间到。 校纪委书记站起身,走到讲台前,清了清嗓子。 他身后的巨型投影幕布亮起,第一份“证据”被展示出来。 ——伪造的《美国社会学评论》期刊扫描件。 字体,排版,纸张的陈旧质感,都做得无可挑剔。 “经查证……” 书记的声音通过音响在会场回荡,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冷漠。 幕布上,画面切换。 李伟出现在镜头里,声泪俱下。他嘶吼着,控诉着祁同伟如何“威逼利诱”。 演技不错,祁同伟心想,眼泪流下的角度和时机,都恰到好处。 只是领口因为紧张而反复搓捻的动作,出卖了他。 接着,是刺目的红绿两色数据对比图。 物证、人证、逻辑闭环。 台下的骚动声越来越大,像地下管道里涌动的污水。 “综上所述。” 书记停顿了一下,推了推眼镜,用一种冰冷刺骨的语调,宣读了最终裁决: “调查组初步认定,祁同伟同学,存在严重的学术剽窃及数据造假行为!对我校声誉,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判词落下。 会场如同一锅被瞬间加热到沸点的油,炸了。 “咔嚓!咔嚓!咔嚓!” 媒体区的闪光灯汇成一片白色的风暴。 梁向前猛地一拍大腿,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 他再也憋不住,整个人向后仰去,发出一阵短促而尖利的笑声。 因为太过用力,甚至呛得自己剧烈咳嗽起来。 成了! 他赢了! 所有人的视线,汇成一道灼热的洪流,冲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着的身影。 现在,轮到罪人登台。 在万众瞩目中,祁同伟站了起来。 他先是伸手,解开了西装最下面的一颗纽扣。 他的步伐不快,皮鞋鞋底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混乱的嘈杂中,竟有着清晰的、节拍器般的韵律。 他走上讲台。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纯白衬衫的领口扣得一丝不苟。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颓丧。 只有平静。 一种让所有喧嚣都显得滑稽可笑的平静。 他走到话筒前,没有立刻开口,环视全场。 视线扫过主席台上脸色发白的校长,校长下意识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才发现是空的。 扫过评委席上正在用手帕反复擦拭镜片的高育良,高育良的动作停住了。 扫过旁听席上因为咳嗽而满脸通红的梁向前,梁向前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正中央那台闪着红点的摄像机镜头上。 他开口了。 声音清晰、平稳,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感谢调查组,为我准备了如此精彩的‘罪证’。” 他顿了顿,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说出了一句足以引爆核弹的话。 “对于以上所有指控,我没有异议。” …… 一秒。 绝对的死寂。 仿佛有人按下了宇宙的静音键,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消失了。 下一秒。 “砰!” 侯亮平身下的椅子被他站起的巨大力量带翻,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他双眼圆瞪,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坐在他旁边的陈海,桌下的双手死死绞在一起,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评委席,高育良手中的那支派克金笔,从中断裂。 一滴浓黑的墨水,溅在他雪白的衬衫袖口上,迅速洇开一个丑陋的墨点。 而梁向前,在经历了一秒钟的呆滞后,整张脸因为极致的狂喜而彻底扭曲! 他再也忍不住,当着所有人的面,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认了!他亲口认了!” 他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一场殊死的搏斗。 他万万没想到,对手直接选择了自刎! 这比他预想中最好的结果,还要完美一万倍! 完了! 祁同伟,你的人生,在这一刻,彻底完了! 就在全场陷入癫狂与混乱的顶点时。 台上的祁同伟,缓缓抬起了右手,虚按一下。 一个简单的手势。 奇迹般地,喧闹再次平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他,等待他的忏悔。 他继续说道,语气依旧平静,但每个字,都像是从冰川下捞出来的。 “我没有异议,是因为这些‘证据’,从逻辑上,确实指向了一个完美的犯罪故事。” “但是。” 他话锋一转,整个人的气场,陡然变得锋利如刀!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申辩。” 他的目光,穿透了数百人的距离,精准地锁定在台下那个笑容还僵在脸上的梁向前身上! “而是为了邀请各位,一起欣赏一场,由我亲自剪辑的……戏剧。”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了那个通体漆黑的加密U盘。 他将U盘高高举起,对着全场的镜头,也对着梁向前。 “现在,闹剧结束。” 第169章 梁大少当场吓尿!放开我!我爸是梁群峰! 祁同伟将那个通体漆黑的U盘,递向主席台侧方负责设备的工作人员。 动作不快,甚至很随意。 那个负责播放文件的年轻干事,大脑一片空白,手悬在半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求助地望向主席台,却只看到校领导们一张张僵硬的脸。 校长王明德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放? 这东西里面是什么?万一是更严重的…… 不放? 现在全场的焦点都在这里,谁敢喊停? 祁同伟没有催促,甚至没再看那名工作人员一眼。 他重新将话筒调整到一个舒适的高度,指关节在金属杆上轻轻敲了敲。 咚。咚。 他对着台下,露出一抹堪称温和的笑容。 “各位别紧张。” “在进入正题之前,先看一段暖场视频,放松一下。” 那名工作人员的手,不再颤抖。 他深看了一眼祁同伟平静的侧脸,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下一秒,主席台后方的屏幕,瞬间亮起。 画面出现在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 镜头在轻微晃动,收音效果却异常清晰。 画面中,两个人相对而坐。 “是李伟!” “另一个……是梁向前!” 台下的学生中爆发出压抑的惊呼。 画面里,梁向前正用杯盖撇着茶沫,动作悠闲得像在自家后院。 “小李,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伟坐立不安,双手在膝盖上反复搓动。 “向前哥,这……真的能行吗?万一被查出来……” “查?”梁向前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像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不轻不重地推到李伟面前。 “你当我是谁?我爸,又是谁?” 信封的封口是开的,随着推动,一叠崭新的、带着油墨香气的钞票滑了出来,铺满了半个桌面。 李伟的呼吸,在瞬间变得粗重,眼睛死死地钉在桌面上。 梁向前的声音,清晰地灌入每个人的耳朵,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傲慢。 “放心,这只是定金。” “那篇论文,我找了京城最顶尖的枪手,一个字五块钱。到时候你就一口咬死,数据是祁同伟逼你改的。” “你家里的情况,想保研,想进体制内,我都知道。” 梁向前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些,声音压低。 他拍了拍李伟的肩膀,像在安抚一条听话的狗。 “事成之后,我爸会亲自给省检的叔叔打招呼,把你安排进去。” “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轰——! 整个阶梯教室,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在短暂的死寂后,彻底引爆! 栽赃! 陷害! 赤裸裸的权钱交易! “我操!” “原来是他妈的梁向前在搞鬼!” “黑幕!这他妈是天大的黑幕!连省检察院都能安排?!” “畜生啊!” 愤怒的咆哮,从会场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形成一股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恐怖声浪! 媒体席的记者们彻底疯了! 他们扛着摄像机,不顾一切地冲向旁听席! “嗷——”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在无数道镜头的聚焦下,在千万束愤怒目光的炙烤中。 李伟双眼一翻,身体软得像一滩烂泥,从椅子上直挺挺地滑到了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而他旁边的梁向前,脸上的狂喜和得意,在一瞬间凝固。 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脸上褪去,最后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牙齿疯狂地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撞击声。 “不……不可能……怎么会……” 他无意识地呢喃着。 主席台上,校长王明德“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由于起得太猛,眼前一黑,身体剧烈摇晃,被身旁的教务处长一把扶住。 高育良则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支被他捏断的派克钢笔,从指缝间滑落,“当”的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间隙里,格外刺耳。 他输了。 从祁同伟拿出那个U盘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学生,根本不需要他来担心。 祁同伟没有给任何人消化这巨大信息量的时间。 他再次用指关节,敲了敲话筒。 “咚,咚。” “各位,安静。”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瞬间冻结了全场的狂躁。 “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二幕。” 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工作人员的方向,吐出两个字。 “音频。” 工作人员一个激灵,立刻在电脑上点开了第二个文件。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一段清晰无比的通话录音,通过环绕音响,轰然炸响。 一个,是梁向前急切而不耐烦的声音。 另一个,是带着京城口音的、油滑而自信的陌生男声。 梁向前:“喂?活儿干得怎么样了?那本期刊,不会出岔子吧?” 陌生男人:“呵,梁少,您这话说得。我‘鬼手’在道上混了十年,就靠这手艺吃饭。您还不放心我?” 梁向前:“少他妈废话!我问你,到底有没有问题!” “放心!一万个放心!纸张、油墨、印刷机,全是我从原厂搞出来的,都给您做得明明白白!” “别说你们学校那帮老学究,就是把《美国社会学评论》的主编从美国请过来,他也得管我叫声祖师爷!” 梁向前:“那就好……那就好……” 鬼手:“不过梁少,这尾款……” 梁向前:“钱不是问题!等我把祁同伟那孙子彻底踩死,让他滚出汉东,尾款一分不少!” 录音,戛然而止。 会场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栽赃陷害的阴谋,从动机、到执行、到每一个肮脏的细节,被赤裸裸地、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全校师生和媒体面前! 这场原本用来审判祁同伟的听证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彻底反转! 变成了一场对梁向前阴谋的公开处刑! “呕——” 旁听席上,梁向前再也撑不住,他猛地弯下腰,对着昂贵的羊毛地毯,剧烈地干呕起来。 他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和胆汁,火辣辣地灼烧着他的喉咙。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不……不是我……录音是伪造的!!” 他抬起那张已经扭曲变形的脸,布满血丝的双眼疯狂地扫视着主席台,寻找着最后一根稻草。 但主席台上的每一个人,都用一种混杂着愤怒、鄙夷和深深恐惧的眼神看着他,像在看一堆散发着恶臭的、无可救药的垃圾。 祁同伟看着台下那张绝望的脸,缓缓地,将话筒的支架,转向了他的方向。 “梁向前学长。” “现在,轮到你来申辩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不!不!不是我干的!” 这句话,成了压垮梁向前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在无数道愤怒、鄙夷、嘲弄的目光中,彻底疯了。 他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语无伦次地嘶吼着。 “是祁同伟!是他陷害我!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拨开身前惊慌失措的记者,不顾一切地冲向主席台,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然而,他还没冲上台阶。 一群早已被眼前景象激怒的学生,自发地围了上来,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 “滚下去!” “人渣!” 紧接着,十几名反应过来的校保安,一拥而上。 用尽全力,才将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梁向前死死按在地上。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爸是梁群峰!” “放开我!我爸是梁群峰!” 他凄厉的、绝望的嘶吼,在庄严肃穆的阶梯教室里,回荡不休。 第170章 这一跪,是小丑!祁神杀疯了! 这场闹剧,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迎来了它的终章。 主席台上,校长王明德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定格成一片铁青,嘴唇都在哆嗦。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校园丑闻,这是足以震动整个汉东省的政治地震!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声响盖过了所有的杂音,对着身后已经吓傻的保卫处长大吼。 “报警!” “立刻!马上!这已经不是学术问题!这是犯罪!是严重的刑事案件!” 祁同伟走下讲台。 他没有看被几个高大的校保安死死按在地上,像一滩烂泥般挣扎的梁向前,也没有理会那些几乎要将人眼闪瞎的疯狂闪光灯。 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心跳的鼓点上。 侯亮平第一个冲了上来,满脸的震撼和激动还没褪去。 他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给了祁同伟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力气大得几乎要把人勒断。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同伟!你……你太厉害了!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想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这一切的? 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这个问题是如此的苍白可笑。 祁同伟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从他们把牌桌摆好的那一刻起。” 高育良教授也走了过来。 他看着这个自己已经完全看不透的学生,看着他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良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惊叹,有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复杂欣赏。 “同伟。”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是深不见底的目光。 “你今天,给所有人都上了一课啊。一堂关于权力的课。” 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像是催命的符咒,刺破了汉东大学午后的宁静。 两辆警车呼啸而至,急刹车的声音刺耳,稳稳地停在了阶梯教室的门口。 几名身穿制服的市局警察快步走了进来,表情严肃,眼神锐利。 他们在全校师生和无数媒体镜头的注视下,径直走向了那滩烂泥般的梁向前。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他那只曾经戴着百达翡丽,此刻却沾满了灰尘和口水的手腕。 那一刻,梁向前彻底放弃了挣扎,眼神空洞,被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地架着,拖出了会场。 另一边,早已吓得大小便失禁、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李伟,也被戴上了手铐。 他双腿发软,根本无法站立,几乎是被警察半抬半拖着带上了警车,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场的媒体记者们彻底陷入了狂欢。 闪光灯的亮度,几乎要将整个阶梯教室变成白昼。 他们知道,明天汉东省所有的新闻头条,都已经被预定了。 第二天。 《汉东日报》、《汉东晚报》、省电视台早间新闻…… 所有省内媒体的头版头条,都被同一则新闻和同一张照片占据。 #汉东大学上演惊天反转,豪门公子诬告陷害终落法网# 照片上,梁向前被警察押上警车的狼狈模样。 与他平日里在校园中嚣张跋扈的形象,形成了最强烈、最辛辣的讽刺。 学校的反应快得惊人。 听证会当晚,校党委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天还没亮,最新的处理决定就用最醒目的红头文件,贴满了学校的每一个公告栏。 ——开除梁向前、李伟学籍,永不录用,并通报全校。 ——恢复祁同伟学生会主席的一切职务,撤销一切不实指控。 ——鉴于祁同伟同学在本次事件中,不畏强权、智勇双全,以一人之力捍卫了学校的声誉和学术的尊严。 经校委会研究决定,给予其本年度最高规格的“校长特别表彰”,奖金两万元。 经此一役,祁同伟在汉东大学的威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不再是那个成绩优异、能力出众的“学神”。 他成了一个算无遗策、不可战胜的“真神”。 再也无人敢质疑他。再也无人敢挑战他。 “汉大风云”BBS上,风向完成了三百六十度的托马斯全旋。 “我错了,我给祁神磕头道歉!我不该怀疑他的!我就是个傻逼!我这就去把之前的帖子全删了!” “这哪里是听证会,主角是他,导演是他,梁向前从头到尾就是个提线木偶!” “太可怕了,从头到尾,梁向前就像个小丑,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就是降维打击吗?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以后谁再敢惹祁神,先掂量掂量自己脖子有没有梁向前硬!” “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祁神的死忠粉!谁黑他我跟谁急!我这就去建个‘祁神后援会’!” 高育良的办公室里。 他一手端着保温杯,一手轻轻摩挲着下巴,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叹服。 他不仅赢了。 他还赢得了人心,赢得了舆论,赢得了最彻底、最酣畅淋漓的胜利。 这份对人性、对局势、对舆论的掌控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学生的范畴。 甚至……超出了他自己。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想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太过保守了。 …… 祁同伟回到宿舍。 窗外,校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昨天那场惊天动地的风暴,从未发生过。 他知道,打掉一个梁向前,根本无伤大雅。那不过是庞大棋局上,一颗用来投石问路的棋子。 祁同伟走到窗边,看着湖面倒映出的自己的脸,轻声开口。 “梁向前,你只是我用来激怒那头老狐狸的诱饵。现在诱饵没了,鱼饵的血腥味,也该顺着风,飘到他鼻子里了。” “老狐狸,也该从洞里出来,亲自下场了吧?” 他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冰冷的期待。 “梁书记,我很期待你的雷霆一击。” 梁向前的组合拳,以一种自取其辱的方式惨淡收场。 第171章 终极对决!在汉东,我就是法! 省委大院,三号楼。 梁群峰的办公室里,死寂得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擂鼓声。 地上,一套价值六位数的宜兴顾景舟款紫砂壶,已经碎成了几十片锋利的瓷片。 梁群峰背着手,像一头被铁链锁住四肢的猛虎,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反复踱步。 窗外,是汉东繁华璀璨的夜景,车流如织,灯火如龙。 可在他眼中,这每一盏亮起的灯,都像一只只嘲弄的眼睛。 那穿梭的车流,汇聚成了无数张幸灾乐祸的嘴脸,无声地讥笑着他的无能与失败。 “听说了吗?老梁家的公子,在学校里栽了个大跟头!” “何止是跟头,简直是脸都不要了,直接送进去了!” “啧啧,真是虎父犬子啊……” 这些声音,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大脑,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发出了尖锐的振动声。 来电显示是——“夫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接起电话。 “群峰!你快想想办法啊!”电话那头,是他妻子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向前被带走了!现在整个大院都传遍了!我刚才出门,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我活不下去了啊!” “我们梁家的脸,都被丢尽了!你不是政法委书记吗?你快让他们放人啊!” “够了!” 梁群峰低吼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冰渣般的寒意,瞬间让电话那头的哭声噎了回去。 他挂断电话,将手机重重地拍在桌上。 这通电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心中最后一丝理智的弦,也彻底崩断。 他停下脚步,双手死死撑在冰冷的防弹玻璃上,看着玻璃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扭曲狰狞的脸。 往日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被触及逆鳞后的阴鸷与癫狂。 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以为那只是小孩子过家家,可他万万没想到,那根本不是一个学生! 那是一个披着学生外衣,冷静、缜密、心狠手辣到令人发指的政治怪物! 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向前那点可笑的伎俩,在对方面前,就像三岁孩童在围棋国手面前摆弄玻璃弹珠,幼稚,且愚蠢到了极点! “祁家……祁明峰!” 梁群峰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咆哮。 “你们以为我梁群峰是泥捏的吗?你们毁了我儿子,毁了我梁家在汉东几十年的脸面!” 他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我不会再跟你玩那些小孩子的把戏了!游戏?规则?” 他发出一声冷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残忍。 “我要让你知道,在汉东这片土地上,我,就是法律!” 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前,一把抓起那部红色的电话机,那冰冷的听筒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他颤抖的手瞬间稳定下来。 他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老板。”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果决的声音。 是省公安厅那位由他一手从基层提拔起来的、绝对忠心的副厅长,张远。 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只有等待命令的绝对服从。 梁群峰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片,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 “老张。” 他顿了顿,享受着电话那头因这两个字而瞬间绷紧的呼吸。 “给我动用一切‘技术手段’。” “监听,定位,监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地盯住汉东大学的那个小畜生,祁同伟。” 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像是在用牙齿咀嚼着这个名字。 “我要他说的每一句话,见的每一个人,甚至他妈的在食堂吃了什么,都一字不差地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是,老板!” 张远的声音像出鞘的军刀,冰冷,锋利,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保证完成任务!” 梁群峰没有说再见,直接将听筒狠狠地砸回电话机上。 “砰”的一声闷响,像是砸碎了最后一道名为“规则”的枷锁。 他眼中的疯狂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像被泼了热油的烈火,愈发炽烈地燃烧起来。 阴谋?诡计? 不,他已经厌倦了这些。对付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用猎枪! 他要用自己最强大的武器——国家机器,以泰山压顶之势,将那个叫祁同伟的小子,连人带骨头,彻底碾成粉末! 他走到办公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保险柜前,指纹验证,输入密码,转动那沉重的黄铜钥匙。 “咔哒。” 柜门打开,他从最里面,取出了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空白的,却在抬头处,盖着一个鲜红刺眼的、带着国徽的公章——【汉东省国家安全领导小组】。 他拿着这份文件,如同拿着最终的判决书,走回办公桌。 他抽出那支陪伴他多年的万宝龙钢笔,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响。 在“案由”一栏,他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地写下了几个字。 【涉嫌危害国家安全】。 一个足以让任何人闭嘴,让任何程序靠边的罪名。 一个可以绕开所有常规司法程序,允许他们采取“特别措施”,进行秘密拘捕和无限期审讯的罪名。 他看着那几个墨迹未干的字,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祁同伟,你不是喜欢在规则内玩游戏吗? 很好。 现在,我掀了桌子。 一张由省级政法委书记亲自编织的、以国家名义为掩护的天罗地网。 在汉东的暗夜中,悄然向一个尚在校园中的学生,张开了它冰冷的獠牙。 游戏结束了。 现在,是猎杀时间。 第172章 动用国家机器!梁群峰的王炸,却成了催命符! 第二天,阳光依旧明媚,汉东大学的林荫道上,一切如常。 但祁同伟,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不是空气中的味道,而是弥漫开的违和感。 他走在去往学生会办公室的路上,眼角的余光扫过五十米外一个正在修剪草坪的园丁。 那人的动作很标准,但他的工作靴,是一双崭新的、几乎没有沾染泥土的七孔作战靴。 他拿出手机,没有拨号,只是看了一眼信号格。 满格的信号,规律性进行着微弱波动。 这不是基站的正常轮巡,这是附近存在大功率、低频信号捕捉设备的典型特征。 甚至,当他路过宿舍楼下时,那个新来的清洁工,扫地的动作看似随意。 但扫帚扬起的灰尘,永远都顺着风,飘向他的反方向——这是为了避免引起目标的警觉。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在学生会办公室,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处理文件。 而是当着陈海和侯亮平的面,打开了BBS的后台管理界面,调出了一份关于“校园网络安全升级”的技术方案。 他指着其中一行代码,故作随意地对陈海说。 “这个防火墙的底层逻辑,我参考了省公安厅正在内测的‘天盾系统’二期工程的架构,应该能挡住绝大部分外部攻击。” “天盾系统”二期工程,这是祁家情报网传来的、汉东省公安厅的绝密项目。 目前还处在概念论证阶段,除了梁群峰和张远等寥寥数人,绝不可能有外人知晓。 果然。 不到十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校团委书记顶着一头汗,脸上挂着无比僵硬的笑容走了进来,以“关心学生会工作”为名。 旁敲侧击了半天,最后终于图穷匕见,无比“关切”地提醒祁同伟 。“同伟啊,网络安全是大事,要多听取专业部门的意见,不要自己搞一些……呃,不成熟的创新嘛。” 话音刚落,祁同伟心中最后一块拼图,也落定了。 他被一张来自汉东权力顶层的、以国家名义编织的大网,彻底罩住了。 送走团委书记后,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侯亮平和陈海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他们不是傻子,刚才的一切都透着诡异。 “同伟,”侯亮平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压低了声音,眼中满是忧虑。 “是不是……是不是梁群峰那个老东西……” 陈海更是坐立不安,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了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但他知道,在一个省政法委书记决定动用“特殊手段”时,那些常规的人情关系,脆弱得如同一张纸。 “同伟,要不……我们先离开学校,回京城!只要到了其他地方,谅他梁群峰也不敢……” “离开?” 祁同伟打断了陈海的话,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恐惧。 反而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宛如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走出巢穴的笑容。 “为什么要离开?他终于肯从阴影里爬出来了,这很好。”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这两位已经方寸大乱的朋友,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以为自己是布下天罗地网的猎人,却不知道,他早已踩进了我的陷阱。现在,他不过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这番话,让侯亮平和陈海感到了一丝心安,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力量的战栗。 他们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学生,要如何对抗一位手握国家机器的省委常委。 当晚,祁同伟没有回宿舍。 他独自一人,来到了“汉大风云”BBS那间常年恒温、布满服务器的机房。 “嗡嗡”的服务器风扇声,像是奏响了战争的序曲。 他反锁上门,坐在一排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机柜前,没有立刻打开电脑,而是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整个汉东省的公共网络拓扑图,像一张星图般缓缓展开。 省公安厅的数据中心,就是这张星图中最亮,也防守最严密的核心。 再次睁开眼时,他眼中已无半点波澜。 他是要去——接管。 他的食指,落在了键盘上。 回车键被轻轻按下,发出近乎无声的脆响。 这个指令,如同一道无形的电波,瞬间跨越了山川与海洋。 祁家商业帝国遍布全球的超级服务器集群,在沉睡中被悍然唤醒。 北美的数据深谷,欧洲的地下堡垒,东瀛的防震机房,十几个顶级数据中心的恐怖运算资源,在这一刻如臂使指。 数以亿计的伪装数据流,化作一场无声的数字海啸,从全球各地,精准地涌向汉东。 他没有攻击。 那是莽夫的手段。 他利用无解的后门权限,在省厅的“天盾系统”外,悄然构建了一个完美的“镜像世界”。 当那张由国家机器编织的大网,自以为正死死监视着他的时候。 他反过来,用一张更大、更无形的网,将对方整个系统,都温柔地包裹了进去。 猎人,成了画中的风景。 第173章 梁群峰,你被将军了! 省公安厅。 秘密监控小组的负责人张远,烦躁地揉着太阳穴。 他灌下一大口冷却的茶水,苦涩的味道让他眉头锁得更紧。 二十四小时了。 屏幕上,关于祁同伟的监控日志,干净得不像话。 上课,开会,吃饭,去图书馆。 规律,枯燥,毫无任何破绽。 梁书记那边已经打了三通电话,不耐烦的语气几乎要从加密线路里溢出来。 他需要一个“引爆点”。 一个能让他名正言顺,把那个小畜生从大学校园里“请”出来的借口。 可这个借口,就像沙漠里的雨,迟迟不来。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机房的死寂! “报告张厅!” 一名技术员猛地弹了起来,声音因震惊和一丝恐惧而变调。 “发现高危攻击!源头IP……来自汉东大学!” 张远一个激灵,手里的咖啡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他浑然不觉,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屏幕上,无数混乱的数据流,像一群食人鱼,疯狂冲击着“天盾系统”的防火墙。 红色的警报代码如瀑布般刷屏。 攻击源头分析图上,一个红得发紫的光点,像一颗恶毒的眼睛,精准地标记在汉东大学BBS机房的位置! “是他!” 张远的大脑“嗡”的一声,紧接着,一股狂喜的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个滑得像泥鳅的小子,终于自己露出了狐狸尾巴! “还没完!” “我们截获了一段加密通讯!是从那个IP发出去的!” 他双手颤抖着,敲下一行解密指令,按下回车。 整个机房,瞬间死寂。 解密后的通讯内容,像一份死亡判决书,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封发往海外某著名反华组织网站后台的邮件。 内容简短,却触目惊心。 “‘天盾’系统二期工程底层架构图已到手,贵方承诺的资金,何时到位?” 轰! 整个监控中心,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短短一行字震得头皮发麻,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如果说攻击省厅服务器是胆大包天。 那这封邮件,就是叛国!是通敌! 是足以将祁同伟打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绝命铁证! “好!好!好!” 张远因为极致的兴奋,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他一把抢过加密电话,拨通了梁群峰的私人号码。 “老板!” 张远的声音嘶哑。 “鱼……上钩了!” 他顿了顿,享受着电话那头瞬间变得粗重的呼吸声,补充道。 “而且是一条您想象不到的鲸鱼!能把咱们这艘船都掀翻的那种!” 与此同时。 汉东大学,BBS机房。 祁同伟安静地坐在服务器机柜前。 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清晰地“直播”着省公安厅数据中心里发生的一切。 那些“高危攻击”,那封“绝密邮件”,都是他亲手写下的代码。 是他利用“天盾系统”一个早已掌握的底层协议漏洞,为梁群峰量身定做的——致命诱饵。 他看着屏幕里,对方系统后台因为自己的“投喂”而陷入一片混乱。 看着他们像发现宝藏一样,将自己抛出的假证据奉为圭臬。 祁同伟甚至还有闲心,点开了“汉大风云”BBS的页面。 一个名为“祁神后援会”的帖子,已经被顶到了最高。 他点进去,最高赞的回复是一个眼熟的ID。 “好担心祁神,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甘休,会不会用更卑鄙的手段?(哭)”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他切换回监控界面,敲下键盘。 一行小字,出现在那个帖子的楼中楼回复里。 “已阅。勿念。” 做完这一切,他看到对方的内部通讯系统里,一个备注为“张远”的账号,用加粗的红色字体,发出了全体通告。 “天大的功劳!抓到大鱼了!今晚就收网,所有人准备庆功宴!” 祁同伟的目光平静。 他看到梁群峰授权签发了一份文件。 一份红头文件,在对方的服务器上,缓缓生成。 【关于成立“11.23危害国家安全案”联合专案组的决定】 【组长:张远】 【行动目标:秘密拘捕犯罪嫌疑人祁同伟】 【行动授权:允许采取一切必要措施】 成了。 祁同伟缓缓靠在椅背上。 这位权倾汉东的政法巨头,已经亲手为自己的政治生命,签下了死亡判决书。 屏幕上,一份详细的抓捕行动方案被同步生成。 领队,是市刑侦总队的一名副支队长。 照片,姓名,车牌号,行动路线,一应俱全。 祁同伟的鼠标指针,在那个副支队长的照片上,轻轻划过。 他没有调取对方的档案。 一个即将消失在历史尘埃里的人,不值得他浪费任何一秒。 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机房外,夜色已深。 那些自以为是猎人的人,已经在路上。 祁同伟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暗下去的最后一秒,倒映出他那张年轻,却平静得可怕的脸。 第174章 王炸对决!老爷子:让他自己玩! 夜色,浓得化不开。 三辆黑色的、没有任何牌照的商务车,幽灵般滑出省公安厅的地下车库,汇入城市的车流,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车内,气氛压抑。 十几名身穿便衣的男人,沉默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 领队的,是刑侦总队长周涛,张远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得到的命令只有一句。 活捉祁同伟,带到三号秘密审讯点,不惜一切代价。 与此同时。 距离汉东大学不足五公里的一处民居内,祁家在汉东的情报网络负责人,正死死盯着屏幕上一条条滚动的异常数据。 “国安的加密信道被激活了。” “省厅特警队的GPRS定位全部离线,切换到了军用频段。” “三辆可疑车辆,正在向汉东大学方向高速移动。” 信息被迅速汇总,加密,通过一条绝密的卫星线路,在一秒内,抵达了千里之外的京城。 西山,一号疗养院。 祁连山,这位共和国最年轻的少将之一,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手里的茶杯被他生生捏成了碎片。 滚烫的茶水和瓷片混杂在一起,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淋漓。 他却毫无所觉。 “你说什么?!” 他的咆哮,让窗外的警卫员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梁群峰!他好大的狗胆!” “在汉东,动用国安和特警,去抓一个手无寸铁的学生?他想干什么?他要造反吗?!” 祁连山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天花板点燃。 那是他的儿子!是祁家的麒麟儿!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机,就要拨给汉东军区的司令员。 “我命令你,立刻调动卫戍部队!封锁汉东大学!把那帮狗杂种,给我缴械!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就地控制!” 一只布满皱纹,却沉稳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电话。 是祁明峰。 老将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中山装,头发花白,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得可以刺穿人心。 祁连山回过头,通红的双眼带着一丝急切。 “爸!同伟他……” “连山。” 祁明峰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浇熄了祁连山一半的火气。 “冷静点。” 老将军拿过他手里的电话,缓缓放了回去。 “同伟这孩子,我比你了解。他既然敢这么玩,就一定给自己留了后手。”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沉沉的夜幕,缓缓开口。 “让他自己处理。” “幼龙,是在搏杀中长大的,不是在温室里。” 祁连山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理智告诉他,父亲的判断永远是对的。 可为人父的本能,却让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驾驶武装直升机,降临在汉东上空。 最终,他还是颓然地垂下了手臂。 “是,爸。” 他不敢违背父亲的命令,只能拿起另一部电话,用最快的速度下达指令。 “密切关注汉东大学周边一切动向!所有外围人员,进入一级战备!一旦情况失控,授权你们,采取一切必要措施!” 汉东大学,男生宿舍。 祁同伟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 上面只有一条简短的、经过三重加密的信息。 “他们来了。预计十五分钟后抵达。” 宿舍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侯亮平和陈海的脸,白得像纸。 他们看着窗外,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感觉到,那浓稠的黑暗中,正有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死死盯着这栋宿舍楼。 那些若隐若现的黑影,在树丛后一闪而过,那是专业人士才会有的潜行动作。 “同伟……” 陈海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一把抓住祁同伟的胳膊,手心里全是冷汗。 “快跑!从后门走!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我……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找人!” 侯亮平也慌了神,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这已经超出了他所有对法律和规则的认知。 “对!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是非法拘禁!他们疯了!” 祁同伟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反手拉住了正准备掏手机的陈海。 他的手很稳,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跑?” 他异常冷静地反问,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为什么要跑?” 他看着两个已经方寸大乱的朋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等的就是他们。” “现在跑了,那个‘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就真的坐实了。” 侯亮平和陈该彻底愣住了。 他们无法理解,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祁同伟为什么还能如此镇定。 他没有打给家人。 没有联系任何军方背景。 他只是缓缓地,走到了宿舍那台老旧的座机电话旁。 这台电话,平日里除了接接推销,几乎就是个摆设。 但在今晚,它将成为撬动整个汉东政坛的支点。 祁同伟深吸了一口气,拿起听筒。 他的手指在拨号盘上,不疾不徐地,按下一串数字。 那不是京城的区号。 也不是任何一个他所熟悉的号码。 他拨通的,是汉东省委书记,赵华民办公室的电话。 第175章 王对王!一通电话引爆汉东,梁群峰的死局! 宿舍里,空气仿佛凝固。 陈海和侯亮平惊骇欲绝。 他们眼睁睁看着祁同伟,没有走向后门,也没有收拾任何行李。 他从容地,走向那台老旧的座机电话。 侯亮平的嘴唇在哆嗦,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只能死死抓住陈海的手臂。 陈海的手心全是冷汗,他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却连解锁都做不到。 窗外,黑影攒动。 十几名行动队员的军靴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密集而沉重的“嗒、嗒”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他们的心脏上。 装备碰撞的细微金属声,清晰可闻。 祁同伟挺拔的背影,在两个朋友眼中,此刻却无法理解。 他拿起了话筒。 嘟——嘟—— 老旧电话机里传出的等待音,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侯亮平和陈海的呼吸都停了。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电话那头,一个公式化的男声终于响起,带着深夜被打扰的不悦。 “这里是省委书记办公室,请问您是哪位?” 祁同伟一手插兜,一手握着冰冷的话筒。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清晰地穿透了房间里凝固的空气。 “秘书长您好,我叫祁同伟,汉东大学学生。” “我请求立即与赵书记通话。” “有涉及汉东省政法系统稳定的重大紧急情况,需要向他本人汇报。” 秘书愣了一下。 一个学生? 深更半夜? 还想直接跟省委书记通话? 他正准备用标准话术“书记正在开会”打发掉。 但“祁同伟”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让他动作一顿。 他想起了前段时间,老板在办公室里那场意味深长的谈话。 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秒。 祁同伟的声音再次传来,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穿透力。 “请转告赵书记。” “我掌握了省政法委书记梁群峰,滥用职权,与其子梁向前,在数起重大案件中徇私枉法,并与黑恶势力勾结的全部证据。” 轰!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秘书的耳边轰然炸响! 他手一抖,那沉重的黑色话筒差点没拿稳。 他再也不敢有半点怠慢,一把捂住话筒,几乎是撞进了里间依然灯火通明的办公室。 正在灯下批阅文件的赵华民抬起头,看到秘书惊慌的表情,眉头一皱。 听完秘书用最快速度、压着嗓子做完的简报,赵华民深邃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一把接过了电话。 “我是赵华民。” 低沉、有力的三个字,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祁同伟听着窗外已经到了门口的、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那是液压钳准备就绪的声音。 他的语气,却愈发镇定。 “赵书记,您好。” “长话短说,梁群峰因为我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现在正动用省厅和国安的力量,准备对我秘密拘捕。” “行动队,已经在我宿舍门口了。” 他没有给赵华民提问的时间,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我请求省委对我进行人身保护!” “同时,我愿意将梁群峰所有的犯罪证据,包括录音和视频,全部交给您。” 电话那头,赵华民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这是一个扳倒政敌的天赐良机! 也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及背后的祁家,递过来的一份惊天投名状! 他没有任何犹豫,当机立断,对着话筒沉声开口。 那声音,带着省委一把手的绝对权威,如山如岳! “祁同伟同学,我以汉东省委书记的名义向你保证!” “在省委调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任何人,不得对你采取任何强制措施!” “请你待在原地,保持电话畅通!” …… 宿舍楼下。 行动队长“饿狼”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一挥手,十几名特警和便衣如狼似虎地冲向楼道。 任务是在五分钟内,将祁同伟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蒸发”。 他们刚冲到宿舍门口,正准备用液压钳强行破门。 领队腰间的加密通讯器,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蜂鸣震动! 最高级别的紧急呼叫! 他烦躁地接起,正想骂人。 那头,传来了张远气急败坏、几乎完全变调的嘶吼! “撤退!!所有人,立刻撤退!马上!!” 领队懵了。 “张厅?我们已经到门口了,马上就能……” “我让你撤退!你他妈的想死别拉上我们!” 张远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这是死命令!赵书记亲自下的命令!省委一把手!谁敢动他一根汗毛,我们所有人都得完蛋!” “赵……赵书记?!” “饿狼”如遭雷击,浑身一颤,手里的对讲机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瞬间明白,这件事已经升级到了他根本无法想象的层面。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对所有队员,用尽全身力气打出了“行动取消,紧急撤离”的战术手势。 十几名精锐的行动队员,来的时候气势汹汹。 走的时候,却像一群被吓破了胆的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夜色中。 宿舍内。 咔哒。 祁同伟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清脆的声响,如同法官落下的判决之锤。 他转过身,看着几乎虚脱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的两个朋友。 他施施然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然后,他才开口,脸上带着一丝淡然的微笑。 “好了,没事了。” “楼下的垃圾,已经被清理掉了。” …… 与此同时。 省政法委书记办公室。 梁群峰在办公室里接到了张远打来的电话。 当他听到“赵书记亲自叫停行动”时,他整个人如坠冰窟,大脑一片空白。 砰! 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毯上。 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眼前阵阵发黑。 踉跄着退了两步,一屁股瘫坐在了昂贵的真皮老板椅上。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自以为的雷霆一击,在他最志在必得的时刻,被更高层级的权力,硬生生打了回来。 他不仅没能碾碎祁同伟,反而将自己的政治生命,彻底送到了对手的刀口之下。 窗外的万家灯火,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一片冰冷的、送葬的烛光。 第176章 黎明清算!一夜之间,汉东政法巨头轰然倒塌! 夜与黎明的交界线,是一道锋利的刀刃。 汉东省的这把刀,由省纪委书记亲自执掌。 三辆黑色的公务车组成一个微小的箭头,悄无声息地刺破黑暗,精准地停在梁群峰家别墅门外。 没有警笛,只有车门开启时几不可闻的机括声。 纪委书记亲自下车,身后跟着两名神情肃穆的年轻干部。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栋在黑暗中如同蛰伏巨兽的别墅,然后迈步走上台阶。 门铃只响了一声。 开门的是睡眼惺忪的保姆。 当她看清来人胸前别着的国徽,以及他们出示的红色封皮工作证时,脸上最后一点睡意遽然消失,化为一片煞白。 梁群峰被叫醒时,身上还穿着真丝睡袍。 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扶着冰冷的黄铜栏杆,看着客厅里那几张不带任何表情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梁群峰同志,”纪委书记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整栋别墅的死寂。 “经省委研究决定,并报请中央批准,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一份印着“双规”字样的决定书,在他眼前展开。 那鲜红的印章,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这位曾经权倾一时的政法巨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呆呆地站着,身体微微晃动,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在顷刻间被抽走了。 与此同时,另一组人马直接进驻了省公安厅。 张副厅长是在他的办公室里被带走的。 当冰冷的手铐锁住手腕时,他还在叫嚣着要给梁书记打电话。 参与“11.23专案组”的所有人员,从各自的被窝里被叫醒,连夜隔离审查。 汉东官场的天,在天亮之前,就塌了。 消息被用最高级别封锁。 但高层已经炸开了锅,无数条加密线路在暗夜中交织,传递着同一个令人心悸的名字。 祁同伟。 .....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汉东大学的校园广播,播放着舒缓的晨间音乐。 祁同伟端着一个不锈钢餐盘,走在去食堂座位的路上。 昨夜的风暴,仿佛只是一场遥远的梦。 BBS上,所有关于学术造假、抓捕行动的帖子,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学生会对新学期活动的展望。 阳光透过食堂巨大的玻璃窗照进来,周围是学生们的说笑声,餐具碰撞的清脆声。 一切都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 祁同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紧不慢地剥着茶叶蛋。 他喜欢这种感觉。 人间烟火,最抚人心。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在他桌旁停下。 祁同伟抬头。 是高育良。 他也端着一个餐盘,里面只有一碗稀饭和一小碟咸菜。 这位汉东大学政法系的招牌教授,未来的政法委书记,此刻的穿着和神情,与校园里任何一个普通教师无异。 “高老师,早上好。”祁同伟开口。 “早。”高育良应了一声,视线落在祁同伟的餐盘上。 高育良看着祁同伟,看了很久。 他看着这个学生平静地将剥好的茶叶蛋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 这个年轻人,昨夜以一人之力,撬动了整个汉东的权力格局,让一个省委常委轰然倒台。 这让高育良感到一种源自心底的寒意,以及一丝无法言说的敬畏。 良久,高育良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同伟。” “嗯?”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他说完这句话,端着餐盘,转身准备离开。 祁同伟拿起勺子,搅了搅碗里的豆浆。 他看着窗外那些朝气蓬勃、奔向教学楼的学生们,忽然笑了。 “高老师。” 高育良的脚步顿住。 “不是后浪推前浪。”祁同伟说。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高育良的耳朵里。 “是时代的大潮,推着我们所有人,只能向前走。” 高育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缓缓回过头,再次看向祁同伟。 阳光照在祁同伟年轻的脸上,他的笑容温和,目光清澈。 但高育良却在那清澈的目光深处,看到了一片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浩瀚如星辰大海的图景。 他明白了。 扳倒一个梁群峰,就像拔掉花园里一棵最大的毒草。 可滋生毒草的土壤,还在。 要为这片土地,换上新的土壤。 让所有和他一样的年轻人,都能靠着自己的才华和努力,堂堂正正地站着,去拥抱属于他们的阳光。 ...... 一周后,汉东省官方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播报了一条消息。 “经查,原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梁群峰,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 “其子梁向前,因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故意伤害、寻衅滋事、非法经营等多项罪名,经检察机关批准,已被依法执行逮捕……” 新闻画面里,梁群峰面容憔悴,再无半分昔日的威严。 一个看似固若金汤、在汉东盘踞了近二十年的政治家族,在短短几个月内,从云端坠落,轰然倒塌。 男生宿舍里,一张摊开的《汉东日报》头版,静静地躺在两张床铺之间的桌子上。 陈海和侯亮平看着那张报纸,久久无语。 那晚的惊心动魄还历历在目,可当这一切以白纸黑字的形式呈现在眼前时,那种冲击力反而更加恐怖。 他们终于切身体会到,祁同伟口中那轻描淡写的“游戏”,是一场何等波诡云谲、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的血腥猎杀。 最终,还是侯亮平先开了口。 他没有看报纸,而是看向正靠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西方哲学史》的祁同伟。 “同伟,”侯亮平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问出了憋在心里一周的最大疑惑。 “为了达到目的,利用规则,甚至操纵人心,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陈海也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位兄弟。 祁同伟闻言,将书签夹好,合上了书。 他转过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侯亮平身边,拿起桌上的暖水瓶,给他和陈海的杯子里都续上了热水。 “亮平,”祁同伟看着他,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你这个问题,就问错了。” “我不是在利用规则,我是在捍卫它。”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侯亮平面前一本摊开的《刑法学》。 “如果我不这样做,倒下的就是我。然后,梁群峰这样的人就会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利用他手里的权力。” “去践踏你我奉为圭臬的这些规则,去制造更多的冤案,去扶持更多的‘宏远建工’。” 祁同伟的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 “你信的是法典上的正义,白纸黑字,条理分明。我信的,是把写下这些字,解释这些字,执行这些字的人,都变成我们的人。” “有时候,要守护光明,就必须比黑暗更懂黑暗的法则。否则,你的光明,一钱不值。” 侯亮平沉默了,他明白了,不是朋友,有时候就是敌人。 随着梁群峰的倒台,汉东官场迎来了一场八级地震。 赵华民书记的地位前所未有的稳固。 而祁同伟,则成了这场风暴中,最大的、也是最神秘的赢家。 他的名字,连同他在这场博弈中展现出的、远超年龄的惊人手腕,通过赵华民和祁家的渠道,第一次正式进入了京城最高层的视野。 那些真正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们,开始重新评估这个祁家的麒麟儿,不再将他仅仅看作一个优秀的后辈。 祁同伟站在汉东大学的湖边,看着湖面倒映的蓝天。 微风拂过,吹起阵阵涟漪。 几天前,爷爷在电话里什么都没问,只是中气十足地笑骂了一句。 “臭小子,下次再玩这么悬的,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他能想象到老将军说这话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该是何等骄傲的神情。 梁群峰的雷霆一击,最终变成了敲响自己丧钟的锤声。 他那自以为是的“王炸”,不过是祁同伟牌局里的一张废牌。 他不仅毫发无损,反而借着对方搭好的舞台,完成了从一个“优秀学生”到“棋手”的惊天一跃。 为自己未来的仕途,铺下了一块无比坚实的黄金基石。 毕业的钟声,越来越近了。 第177章 最毒妇人心!那个女人,今天跪在了他面前! 六月的太阳毒得吓人。 滚烫的空气炙烤着汉东大学的操场,塑胶跑道蒸腾起一股橡胶特有的焦糊气,粘腻又刺鼻。 又闷又热。 祁同伟坐在第一排,作为本届最耀眼的毕业生代表。 笔挺的学士服穿在他身上,更显身姿挺拔,肩宽腿长。 他脸上挂着微笑,淡然得完全不像一个身处旋涡中心的人。 可他不是局外人。 他才是这场盛大落幕的真正主角。 一个活着的传奇。 身旁的座位空着。 陈海因为姐姐陈阳的事,今天远远地躲进了操场的人群里,连一个眼神都不敢投过来。 另一边的侯亮平,神情复杂得拧成了一团,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最终只化为一声谁也听不见的沉重叹息。 祁同伟没理会他们。 他伸出手,慢条斯理地,将学士服袖口的一丝微不可察的褶皱,轻轻抚平。 动作优雅,一丝不苟。 他的视线看似落在远处正在念稿子的校长身上,眼角的余光,却早已锁定在旁听席角落里那道刺眼的白色身影。 梁璐。 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涂着血一样鲜艳的口红,在阳光下透着一股病态的决绝。 几个闺蜜围着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煽动。 “璐璐,就是现在!别犹豫了!” “让他身败名裂!让他知道得罪我们是什么下场!” 梁璐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深红的月牙,刺痛感让她更加清醒。 祁同伟,你毁了我的一切! 你毁了我哥,毁了我爸,毁了我整个家! 你以为这就完了? 不!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我要在你的毕业典礼上,在你最风光的时刻,亲手给你刻上永世无法洗刷的耻辱烙印! 我要你,遗臭万年! 主席台上,祁同伟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极有节奏地,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 他是在为即将开演的最终剧目,打着节拍。 典礼的流程冗长而乏味。 校长致辞,教授发言,颁发证书…… 一切都那么正常,正常得让人昏昏欲睡,也正常得让人窒息。 一股风暴来临前的压抑,在闷热的空气里疯狂酝酿,盘旋在操场的上空。 终于,流程到了“毕业生自由发言”环节。 主持人拿着手卡,正要用激昂的语调宣布典礼临近尾声。 就在这时! “站住!” 一声尖叫划破了和谐的氛围! 一道白色的身影疯了一样拨开人群,撞开试图阻拦的保安,冲向主席台! 是梁璐! 在全场数千人惊愕的注视中,她一把从主持人手里夺走了话筒。 嗡—— 刺耳的电流啸叫声通过巨大的音响,响彻全场,让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所有的手机,所有的镜头,唰地一下,全部对准了她。 梁璐泪流满面,精心打理过的发丝凌乱地贴在惨白的脸上,声音凄厉得像是杜鹃泣血。 她高举话筒,死死盯着主席台上那个依旧淡然的身影,开始了她赌上一切尊严和未来的表演。 “祁同伟!” 她声嘶力竭地尖叫,声音通过音响,化作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当初你穷得连饭都吃不饱,是我,是我们梁家收留你!你为了留在汉东,为了你的前途,像条狗一样苦苦追求我!” “你忘了你穿破洞的鞋子,是我给你买的新皮鞋吗?” “你忘了你生病没钱看,是我爸托关系让你住进高干病房吗?” “现在你出人头地了,有省委书记给你当靠山了,就要一脚把我踹开吗?!” 轰! 这番颠倒黑白、却又细节满满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轰然引爆! 台下数千名不明真相的学生,瞬间炸开了锅。 “我靠!真的假的?祁神是这种人?” “呵,凤凰男嘛,有什么好奇怪的,踩着女人上位,见得多了。” “快录像!年度大瓜!比上次那个学术造假还劲爆!这可是有图有真相!” 台下的媒体记者,更是像闻到血腥味的饿狼,恨不得把祁同伟脸上的每个毛孔都拍下来。 梁璐的闺蜜们,立刻在人群里声泪俱下地带起了节奏。 “太不是东西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我们璐璐真是瞎了眼!为他付出了那么多青春和感情!” “你胡说八道!” 侯亮平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猛地站起来,指着台下的梁璐就要冲过去理论。 一只手,却铁钳般按住了他的肩膀。 是祁同伟。 他只是对侯亮平摇了摇头,表情平静得像是深不见底的古井。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惊慌,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看一场拙劣闹剧般的冰冷。 梁璐见祁同伟无动于衷,眼底闪过一丝最深沉的怨毒。 她知道,必须下猛药了。 她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红色丝绒首饰盒,当着全校师生,当着所有媒体的镜头。 “噗通”一声。 跪下了。 这一跪,让祁同伟的瞳孔,猛地一缩。 梁璐将那枚闪亮的钻戒高高举起,对着祁同伟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 “同伟,我求求你,不要抛弃我!” “只要你娶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这一跪,将现场的气氛,彻底引爆到了顶点! 道德绑架! 利益诱惑! 公众压力! 三座无形的大山,在这一刻,化为实质,轰然压向主席台上的祁同伟。 所有人都认为,他输定了。 接受,就是亲口承认自己是攀附权贵、毫无底线的小人。 拒绝,就是坐实了忘恩负义、玩弄感情的无耻骂名。 这是一个死局! 毕竟,没有女生会用自己的清白和名誉,在几万人的面前,开这种玩笑! 梁璐跪在滚烫的跑道上,脸上挂满晶莹的泪珠,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胜利的、恶毒的微笑。 祁同伟,你完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祁同伟在万众唾骂声中,身败名裂的凄惨下场。 爸爸,哥哥,你们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们最骄傲的女儿和妹妹。 祁同伟今天,就要被我,用他最在乎的名声,死死地钉在耻辱柱上! 永世不得翻身! 第178章 世纪羞辱!大屏幕亮起,我审判你全家! 面对这惊天动地的一跪,整个汉东大学的操场,数万人的鼎沸声浪瞬间掐断。 死寂。 一种能听到心跳的死寂。 只有夏日的风吹过主席台的红旗,发出“呼啦啦”的声响,和远处几不可闻的汽车鸣笛。 所有的摄像机、所有的手机、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我操,玩这么大?” “这下祁同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个女的拿自己名声开玩笑,还能有假?” “对啊,女的清白比命还重要!” “完了完了,偶像人设崩塌了……” 压抑的议论声,在死寂的底色上,如同蛆虫般蠕动。 主席台上的校长,一张脸已经从铁青变成了酱紫。 他嘴唇哆嗦着,想让保安把这个扰乱毕业典礼的疯女人拉下去。 可又怕激化矛盾,明天《汉东日报》的头条就是“汉大校领导官官相护,欺压弱女子”。 他身旁的高育良则与众不同。 他没有惊慌,只是端坐在椅子上,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同情或愤怒。 他想看看,这个一手掀翻了梁群峰的学生,要如何破解这个用道德、舆论和性别优势编织起来的,阳谋死局。 万众瞩目中,祁同伟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甚至还伸手,掸了掸学士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仿佛眼前跪着的,不是一个企图将他钉上耻辱柱的女人,而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主席台的正中央,从早已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的主持人手中,平静地接过了另一个话筒。 “滋——” 轻微的电流声通过广播系统,传遍了操场的每一个角落,也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祁同伟握着话筒,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质感。 他心中,一片平静。 爷爷教导过的记忆碎片闪过,长津湖的冰雪,上甘岭的炮火,哪一幕不比眼前这过家家般的闹剧凶险万倍? 一个蠢女人导演的拙劣表演,甚至无法让他的心跳加快一分。 他没有看跪在地上、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勾起一抹恶毒笑意的梁璐,而是目光温和地扫过全场,声音通过音响,清晰、沉稳地响起。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上午好。” 这句开场白,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要做什么? 他要接受这顶“忘恩负义”的帽子吗? 他要为了前途,屈辱地接受这个女人吗? 还是说,他要开始苍白无力地辩解? 祁同伟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众人无法理解的嘲弄,和一丝淡淡的怜悯,继续说道。 “首先,要特别感谢一下梁璐同学。” “感谢她,为我们这场庄严而又略带伤感的毕业典礼,带来了一场如此精彩的、堪称行为艺术的开场表演。” “行为艺术”四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味道。 台下的喧哗声小了下去,所有人都被他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反应搞懵了。 连跪在地上的梁璐,那胜利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她的表演,声情并茂,催人泪下,生动地为我们所有人诠释了两个成语——什么叫做‘颠倒黑白’,以及,什么叫做‘狗急跳墙’。” 这几句话,不重,甚至带着点笑意。 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现场每一个人的脸上。 台下瞬间的死寂之后,是更加汹涌的哗然! “我靠!他……他怎么敢这么说?” “疯了吧!当着几万人的面说一个女孩子狗急跳墙?” “这下彻底撕破脸了,有好戏看了!” 跪在地上的梁璐,那张挂着泪痕、本已浮现出胜利微笑的脸,瞬间凝固。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只剩下涂得猩红的嘴唇,在一片惨白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可笑。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料到祁同伟的反应会是这样。 没有辩解,没有愤怒,没有屈服。 只有赤裸裸的、居高临下的羞辱! 主席台上,祁同伟脸上的温和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的寒意。 他那双总是带着淡然笑意的眼睛,此刻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现在,”他的语气陡然转冷。 “表演时间,结束了。” 他向前踏出半步,这个微小的动作,却让整个主席台的气氛都为之一沉。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身上轰然散开,仿佛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雄狮,终于亮出了它的獠牙。 “既然有人想把毕业典礼,变成一个审判我的法庭。” “那么,我满足她!” 他举起话筒,对着台下,对着所有镜头,对着那一张张惊愕、疑惑、或是兴奋的脸,一字一顿地宣告。 那声音,通过遍布操场的巨大音响,化作九天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今天,我,祁同伟,将在这里,代表人民,审判罪恶!”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个几乎无人察觉的轻微“咔哒”声,从主席台后方的设备间传来。 那是为这场审判,拉开序幕的扳机声。 几乎无人知晓,这块在当时大学校园里堪称奢侈品的巨大屏幕,是远在京城的老将军,送给自己孙儿的一份毕业“贺礼”。 一个专门为今天搭建的,行刑台。 他身后,那块原本播放着鲜红色“毕业典礼”背景板,猛地闪烁了一下。 一行血红色的、触目惊心的大字,缓缓浮现,狠狠撕裂了所有人的视网膜—— 【梁氏家族犯罪纪实】 第179章 公开处刑!祁同伟,你竟然敢偷拍我! 全场所有人都被这血红的七个大字,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梁氏家族犯罪纪实】 跪在地上的梁璐,脸上的胜利微笑彻底凝固,化为一片难以置信的惊骇。 她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那块巨大的屏幕,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出一个洞来。 不可能! 他怎么敢?! 屏幕,亮了。 画面是一家装修奢华、格调高雅的咖啡厅。柔和的灯光,精致的骨瓷杯,空气中都仿佛飘着金钱的味道。 主角,正是梁璐。 她翘着二郎腿,姿态优雅地用银勺搅动着杯中的拿铁,但说出的话,却与这环境格格不入,充满了刻薄与轻蔑。 视频里的声音,通过操场上每一个音响,清晰地传了出来。 “祁同伟?” 梁璐发出一声嗤笑,嘴角撇出一个不屑的弧度。 “一个从穷山沟里爬出来的泥腿子罢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土腥味。” “要不是看在他那张脸还算能看,身材也还行,带出去有点面子,毕业后还能有点利用价值,我才懒得在他身上浪费一秒钟时间。” 她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眼神里却全是俯瞰蝼蚁般的高傲。 画面里,她身边的几个闺蜜立刻发出夸张的哄笑。 其中一个穿着套装的女孩附和道。 “就是!璐璐你就是心太善了。这种男人,等毕了业,工作还不是要靠梁叔叔一句话?” “到时候,还不是得乖乖听你的话,让你搓圆就搓圆,让你捏扁就捏扁?” 这话,似乎说到了梁璐的心坎里。 她放下咖啡杯,脸上浮现出一抹掌控一切的、病态的快感。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但那股子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那当然!”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施舍般的优越感。 “我们梁家,给他一口饭吃,那是看得起他!他就得像条狗一样,对我感恩戴德!” “我让他往东,他敢往西吗?” “我让他跪下,他敢站着吗?” 轰!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抽在梁璐的脸上! 现在,她自己,正跪在操场滚烫的地面上! 这是何等讽刺!何等荒诞! 这段视频,将梁璐刚才那副“被抛弃的痴情弱女子”的伪装,撕得粉碎! 她那高高在上的、充满阶级优越感的傲慢嘴脸,被赤裸裸地、血淋淋地暴露在数万人的目光之下! 台下的学生们,彻底炸开了锅! “我操!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太恶心了!刚才我还真有点同情她,我真是个傻逼!” “还装什么受害者!这他妈就是个PUA大师啊!” “祁神快跑!这种女人太可怕了!沾上就是一辈子的噩梦!” 侯亮平张大了嘴,彻底傻眼了。 他终于明白,祁同伟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那么平静。 原来,所有的底牌,早就握在了手里。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大屏幕的画面一黑,紧接着,一段音频被播放了出来。 滋滋的电流声后,是两个熟悉的声音。 是梁向前和梁璐兄妹的通话录音! “哥,那个举报信真的有用吗?学校会信吗?” 梁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 “放心!”梁向前的声音阴冷而自信。 “我已经找人做了一整套的假证据,从国外的假冒期刊,到伪造的原始数据,保证天衣无缝! “我还收买了他们调研组的一个叫李伟的,到时候让他出来反咬一口,祁同伟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那……那会不会太狠了?他要是被开除学籍……” “就是要让他被开除!” 梁向前的声音透过音响,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敢动我们梁家的人,我就要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录音里,紧接着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那笑声本该是清脆悦耳的,此刻听在众人耳中,却比恶鬼的嘶嚎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是梁璐的声音。 “哥,你真厉害!就这么办!让他知道,得罪我梁璐的下场!” 她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充满快意的语调,说出了那句足以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话。 “不愿意做我的狗,那就把它碾死!” 录音戛然而止。 整个操场,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恐怖的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视频只是暴露了梁璐高傲自私的人品。 那么这段录音,则将一个蛇蝎心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毒妇形象,活生生地刻在了每个人的脑海里。 她所谓的“求婚”,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企图毁掉祁同伟一生的恶毒阴谋! 主席台上,祁同伟终于再次拿起了话筒。 他看着台下那一张张由震惊转为愤怒的脸,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在他们眼中,平民子弟的人格与尊严,是可以随意践踏和玩弄的垃圾。” “他们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一场施舍和游戏。” “当游戏无法按照他们的剧本进行时,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用最恶毒的手段,毁掉他们得不到的一切。” “噗通”一声。 梁璐彻底崩溃了,双腿一软,整个人狼狈地瘫坐在了滚烫的塑胶跑道上。 她指着主席台上的祁同伟,那张曾经美艳的脸上再无半分血色,只剩下扭曲的疯狂和怨毒。 她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你阴我!你竟然敢偷拍我!祁同伟你这个卑鄙小人!” 祁同伟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给她一个。 他的目光越过她,投向主席台后方那个不起眼的设备间。 他只是对着那里,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继续。” 第180章 一门双渣!白天是天之骄子,晚上是地痞流氓! 随着祁同伟那声冰冷的“继续”,瘫坐在地的梁璐还没来得及发出更恶毒的诅咒,大屏幕的画面已然一转。 主角变成了那个刚刚被依法逮捕的梁向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份份被放大到极致的、盖着汉东大学学生会公章的财务报表。 祁同伟动用家族力量,用最醒目的红色箭头,标注出了每一笔触目惊心的烂账。 “校庆活动赞助费,入账三十万,实际支出十五万,剩余十五万,去向不明。” “社团联合会活动经费,一张购买‘办公用品’的发票,金额高达2000元,报销单上,是梁向前龙飞凤舞的签名。” 一笔笔清晰的账目,一份份伪造的报销单,甚至还有一段梁向前与某个赞助商在电话里商量回扣比例的录音,被清晰地展示出来。 那副理所当然的贪婪嘴脸,与他平时在校园里温文尔雅的学生干部形象,形成了地狱般的反差! 主席台上的校领导们,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一层蜡黄,从他们的脖颈处,迅速蔓延到了发际线。 他们额头上的冷汗,在六月的毒阳下,折射出油腻而又惊恐的光。 这些账目,每一份,都那么眼熟。 那些伪造的报销单上,梁向前龙飞舞凤的签名旁边,还有他们自己的名字! 当初,他们只是大笔一挥,根本没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些签过字的纸,今天会变成悬在自己头顶的铡刀! 作为领导,拿点好处,分点润滑剂,本是心照不宣的常态。 可千不该万不该,是被人录下来,还放在这几万人的面前,公开处刑! “他们将公共的权力,视为自家的财产,肆无忌惮地中饱私囊。在他们眼中,规则,就是用来被他们破坏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中的嘲讽几乎凝为实质。 “当然,对他们而言,区区几万的校园经费,不过是开胃小菜。” “当金钱的贪婪得到满足后,权力的欲望便会无限膨胀。” 话音刚落,画面再次切换! 这一次,出现的是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场景——汉东市最顶级的豪华夜总会“天上人间”。 迷离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空气中都弥漫着酒精与荷尔蒙混合的糜烂气息。 视频镜头有些晃动,显然是偷拍。 画面中央,梁向前正被一群纹着龙虎、一看就不是善类的社会流氓簇拥着。 他满脸通红,手里夹着雪茄,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如何利用父亲的关系,摆平了一桩桩打架斗殴的破事。 “……那个不长眼的条子,敢查我兄弟的场子?我一个电话打给我爸,他第二天就去扫厕所了!” “在汉东,我梁向前三个字,比法律好使!” 视频里的他,与白天那个“天之骄子”判若两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地痞流氓的嚣张与暴戾。 而更劲爆的画面,紧随其后! 视频里,梁向前将一个看起来非常清纯、满脸惊恐的女大学生逼到角落。 粗暴地捏着她的下巴,将一杯烈酒往她嘴里灌,嘴里还骂骂咧咧。 “妈的,给脸不要脸!让你陪我兄弟喝两杯是给你面子!装什么冰清玉洁!” “禽兽!” 台下一个女生再也忍不住,带着哭腔愤怒地尖叫了出来! 这一声,仿佛点燃了火药桶。 整个操场,从之前的窃窃私语,瞬间变成了山呼海啸般的出离愤怒! 无数道鄙夷和憎恶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射向瘫在地上的梁璐。 看着屏幕上自己哥哥那副丑恶的嘴脸,梁璐的最后一丝精神支柱也彻底崩塌了。 她双目失神,嘴里喃喃自语。 “不……不是的……我哥不是这样的……都是你!祁同伟!是你陷害他!” 祁同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冰冷的审判。 那副理所当然的贪婪嘴脸,与他平时在校园里温文尔雅的学生干部形象,形成了地狱般的反差! 主席台上的校领导们,额头上的冷汗,在六月的毒阳下,折射出油腻而又惊恐的光。 祁同伟继续用平稳得近乎残忍的语调,为这场闹剧进行最后的解说。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精英子弟’。” “白天,他们是道貌岸然的学生干部,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晚上,他们与地痞流氓称兄道弟,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他的声音平静,剖开了梁氏兄妹那层光鲜亮丽的皮囊,露出底下早已腐烂流脓的血肉。 屏幕上,打出了那名被欺负女生的化名“小雅”。 紧接着,一段带着强烈电流杂音的录音,刺破了空气。 “他威胁我,如果敢说出去,就让我全家在汉东待不下去……我好怕……” 那声音,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侯亮平的拳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猛然攥紧。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青筋在他的手背上暴起,如同盘虬的怒龙。 他看向主席台中央那个身影的眼神,第一次,除了深厚的兄弟情谊,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由衷的敬佩。 祁同伟的声音陡然拔高,化作了千钧之重的雷霆,响彻整个操场,也狠狠震动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今天,我不仅要为我自己正名!” “更要为那些像‘小雅’一样,被他们欺压、被他们伤害,却因为恐惧而敢怒不敢言的普通同学,讨一个公道!” “龙国,是人民的龙国,从来都不是这些权贵的龙国!” 第181章 人民的审判!祁同伟为草菅人命者宣判死刑! 现场的气氛已经完全被祁同伟掌控。 数万名师生,死死盯着大屏幕,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所有人都被这接二连三的猛料,震得头皮发麻。 梁璐和梁向前的真面目,被剥得干干净净,连一丝遮羞布都不剩。 那些曾经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如此肮脏丑恶的灵魂。 可祁同伟显然还没有结束。 他握着话筒,缓缓说道。 “各位同学,你们是否好奇,一个学生,为何能如此嚣张?”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顿了顿,让这个问题在空气中发酵,让每个人都在心中寻找答案。 台下有学生忍不住低声议论。 “对啊,梁向前凭什么这么狂?” “肯定有后台!” “会是谁呢?” 祁同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透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因为他背后,有一把更大的保护伞。” 话音刚落,大屏幕再次闪烁。 这一次,画面对准了这场审判的终极目标。 梁群峰。 那个刚刚被省纪委带走,曾经权倾汉东的政法巨头。 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一张放大的证件照。梁群峰那张国字脸,在巨大的屏幕上显得格外刺眼。 那双看似威严的眼睛,此刻在众人眼中,却只剩下了冰冷和残忍。 照片旁边,用醒目的红字标注着他的职务:汉东省委常委(曾)、政法委书记(曾)。 台下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的天!竟然是省委常委!” “政法委书记!这可是管全省政法系统的大官啊!” “祁同伟这是要上天吗?连省委常委都敢审判?” 紧接着,画面切换到一份份经过专业处理的文件。 第一份,是关于“宏远建工”的股权结构图。 复杂的股权关系,通过清晰的箭头和连线,被梳理得一目了然。 层层嵌套的公司架构,像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而经过层层穿透,最终的箭头,清晰地指向了一个名字。 梁群峰妻弟王建国。 祁同伟走到屏幕前,用手中的激光笔指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股权关系图。 “宏远建工,汉东省最大的建筑企业之一。”他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表面上,它是一家民营企业。实际上,它是梁群峰家族的摇钱树,是他们疯狂敛财的工具。” 台下的学生们,开始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 “我操,这么牛逼的公司,竟然是他家开的?”一个男生震惊地说道。 “难怪梁向前那么嚣张,原来家里这么有钱。”另一个女生恍然大悟。 “等等,政法委书记的家属开公司,这合法吗?” 一个法学系的学生疑惑地问道。 这个问题,让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祁同伟,等待着他的解答。 第二份文件,让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 屏幕上,是“宏远建工”近年来中标的所有工程项目列表。 汉东高速、金山新区、省政府办公楼改造、汉东大学新校区建设…… 一个个重大工程,都赫然在列。每一个项目,都价值数千万甚至上亿。 更触目惊心的,是这些项目的中标价格。 “宏远建工”的报价,总是比第二名低出恰好3%到5%。 这个数字,既能确保中标,又不会引起太多注意。不多不少,刚刚好。 太巧了。 巧得让人不寒而栗。 巧得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 祁同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审判者的威严。 “十年来,宏远建工中标的项目总价值,超过十亿元。而梁群峰家族,从中获得的利润,保守估计也有一亿以上。” “一亿!” 台下爆发出阵阵惊呼声。 对于这些还在为生活费发愁的大学生来说,亿这个数字,简直是天文数字。 屏幕的右侧,开始播放一段电话录音。 “老梁,明天的标书评审,你那边没问题吧?”一个男性的声音问道。 “放心,都安排好了。让宏远的人把价格压到2800万,保证中标。” 梁群峰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人毛骨悚然。 “那其他几家公司怎么办?他们的报价可能更低。” “该淘汰的淘汰,该警告的警告。市场就这么大,不能让太多人分蛋糕。有些不听话的,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录音里的声音,虽然经过技术处理,但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那种对规则的藐视,那种把国家利益当成私人财产的嚣张,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愤怒。 “这是在操控招投标啊!这是犯罪!” “太黑了!其他公司根本没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这得贪了多少钱啊?全是老百姓的血汗钱!” “这些钱本来可以建更多的学校,修更多的路,救更多的人!” 祁同伟静静地听着台下的议论,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让所有人都认识到梁群峰罪恶的深重。 但这还不是最震撼的。 第182章 正义怒吼!不配活在阳光下的恶魔!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泛黄的报纸。 《汉东晚报》,三年前的日期。 头版头条:《汉大学生坠楼身亡,警方初步认定为自杀》。 报纸的配图,是一个年轻男孩的证件照。 他笑得很阳光,眼神清澈,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那种青春朝气,让人一看就能感受到他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 可就是这样一个阳光的男孩,却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祁同伟看着屏幕上那张青涩的脸,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爷爷说过,他们那代人流血牺牲,不是为了让后代还要为正义而死。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语气中多了一丝沉重,也多了一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年前,汉东大学物理系二年级学生李明,从宿舍楼顶坠亡。警方的结论是自杀。”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台下每一张脸,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种审判者的威压。 “但真相,真的如此吗?” 台下开始有窃窃私语声,不少学生都想起了这个当年轰动校园的事件。 “我记得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 一个高年级学生低声说道。 “是啊,那个李明学习很好的,人也很正直,怎么可能自杀?” 另一个女生疑惑地说。 画面切换,出现了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录像的画质不太好,时间戳显示是三年前的某个夜晚,但还是能看清楚基本的情况。 李明被几个人堵在楼梯间,那几个人的身形都比他高大,围成一个圈,让他无路可逃。 其中一个人的背影,虽然模糊,但身形和梁向前极其相似。 录像的声音很杂,但经过技术处理后,还是能听出几句关键的话: “小子,敢举报我们?你以为举报信匿名我们就查不出来是你?”一个粗暴的声音问道,充满了威胁。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拿助学金的穷学生,也敢跟我们斗?” 另一个声音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李明的声音,颤抖但异常坚定。 “我不会撤回举报的!你们贪污学生资助金,那是救命钱!是国家给贫困学生的最后希望!” “我有完整的证据!我不能让你们继续害其他同学!”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举报信撤回去,跪下给我们道歉,否则……” “我跪天跪地跪父母,但绝不跪你们这些人渣!” 李明的声音虽然恐惧,但依然铿锵有力。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记住,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录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血红的大字:两小时后,李明坠楼身亡。 整个操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真相震住了。 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吞噬,只剩下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一个为了正义而举报贪污的学生,一个想要保护其他同学不被伤害的好人,就这样死了。 而那些真正的罪犯,却逍遥法外,继续作恶。 许多女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她们用手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们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身边的同学。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遇到了这种情况,会不会也像李明一样,为了正义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台下的男生们,拳头紧握,青筋暴起。有人咬着牙说。 “畜生!简直不是人!” “太过分了!这是谋杀!” “李明是个英雄,他们是魔鬼!” 但更让人愤怒的,还在后面。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录音。 那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哭诉声,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儿子不可能自杀!他从小就是个乐观的孩子,学习好,人品也好!” “他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说要让我们全家脱贫!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生命!” 女人的声音已经哭得嘶哑。 “我有证据!证明有人威胁过他!证明他是被害死的!” “我儿子在电话里告诉我,有人威胁他,让他害怕!” “可是,可是警察不让我报案!他们说证据不足,说我是受了刺激,在胡说八道!还说我儿子就是个想不开的穷学生!” “那个办案的警察还威胁我,说如果再闹下去,连抚恤金都没有!说我再闹就是寻衅滋事,要抓我!要让我也进监狱!” “我只是想为我儿子讨个公道啊!他死得好冤啊!好冤啊!我的儿子啊……” 女人的哭声越来越悲切,那种失去孩子的绝望和无助,如同千万把刀子,扎在所有人的心上。 每一个字,都是血,都是泪。 台下许多人都哭了,连一些平时最坚强的男生,眼眶也红了。 有人忍不住抹着眼泪,有人紧咬嘴唇强忍着不哭出声。 这时,瘫坐在地上的梁璐突然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笑声。 “哈哈哈!死了就死了!一个穷鬼而已!关我们什么事!他自己不识抬举,死了活该!” 她的话音刚落,全场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声: “闭嘴!你这个恶魔!” “畜生!连一点人性都没有!” “李明是英雄,你算什么东西!” 无数的谩骂声如潮水般涌向梁璐。 祁同伟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满意。 他的声音,每个字都如寒冰般刺骨: “当时负责此案的,是汉东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而这个支队的负责人,正是梁群峰一手提拔起来的老部下。” “一个电话,一起命案变成了自杀。” “一句话,一个母亲失去了为儿子讨公道的权利。”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依法办案'',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为人民服务''!” 屏幕上,又出现了更多的案例。 一起起看似无关的案件,在梁群峰的干预下,都有了“圆满”的结果。 贪污案变成了“账目不清”。 受贿案变成了“朋友间的正常往来”。 故意伤害案变成了“意外事故”。 强奸案变成了“感情纠纷”。 每一起案件,都有详细的卷宗和录音证据。每一起案件,都指向同一个人——梁群峰。 每一个受害者的名字,都被清晰地展示在屏幕上。 他们有的是学生,有的是工人,有的是农民,有的是小商贩。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普通人,都是弱者,都是被梁群峰这个恶魔践踏的无辜者。 贪污、腐败、官商勾结、草菅人命…… 一桩桩,一件件,证据链完整,逻辑清晰,视听冲击力极强! 整个操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滔天的罪恶惊呆了。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梁向前能在校园里如此嚣张。 为什么梁璐敢如此肆无忌惮。 因为他们的背后,站着一个把法律当儿戏的魔鬼。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主席台上的校领导们,脸色煞白,冷汗直流。 他们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高育良则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人民群众对梁群峰的审判,也是对整个汉东政法系统的清洗号角。 祁同伟缓缓走到主席台的最前端,面对着数万名师生,面对着这个时代。 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挺拔如松,那种来自骨子里的威严和正气,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浩然正气”。 他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每一句话都如雷贯耳。 “他们以法律为武器,践踏法律!” “以人民的名义,鱼肉人民!”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在怒吼,那声音穿透了每个人的灵魂,震撼了每个人的心。 “这样的人,不配穿着人民警察的制服!不配坐在人民法官的席位上!” “更不配,活在我们的先辈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阳光下!” “他们的罪恶,必须得到清算!” “他们家族的血债,必须血还!” 第183章 历史见证!数万师生共睹权贵覆灭时刻! 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时,大屏幕的画面突然一变。 所有的罪证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黑白的、充满历史沧桑感的老照片。 晋西北的战场,淮海战役的壕沟,长津湖的冰雪…… 一幅幅画面缓缓闪过,每一张都是血与火的印记,每一帧都是英雄的背影。 画面中的战士们,有的还是少年模样,脸上还带着稚嫩的青涩. 有的已然满脸沧桑,胡须花白却目光如炬。 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眼中都燃烧着同一种光芒。 那是为了理想而战斗的光芒。 那是为了人民而牺牲的光芒。 六月的烈日似乎也被这些照片所震撼,操场上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下来。 微风轻拂,带起几片落叶,在空中缓缓飘舞,如同那些逝去英魂的最后一次告别。 伴随着悲壮的《义勇军进行曲》,一个苍老但无比坚定的声音,响彻全场。 那声音仿佛从历史的深处传来,穿越了时空的阻隔,带着硝烟的味道,带着血与火的洗礼。 “孩子们,听爷爷给你们讲讲过去的故事。” 那声音带着岁月的沉淀,带着硝烟的印记,带着不可撼动的信念。 每一个字都如铜钟大吕,敲击在每个人的心房深处。 整个操场瞬间安静下来,连风都停止了吹动。 数万名师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有女学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她们想起了自己的爷爷,那些同样经历过战火年代的老人们。 有男学生握紧了拳头,热血在胸膛中翻滚,一种从未有过的敬畏感在心中升腾。 “我叫祁明峰,今年八十岁,是一名老兵。” 简单的自我介绍,却如雷贯耳。每个人都能从这个名字中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分量。 高育良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专注地看着屏幕。 他想起了祁同伟的家世背景,心中的震撼更甚。 原来,这就是祁家的底蕴,这就是祁同伟敢于如此行事的真正依仗。 “我参加过抗日战争,参加过解放战争,参加过抗美援朝。” 每说出一场战争的名字,台下就有更多的学生眼眶泛红。 那不仅仅是历史课本上的文字,更是眼前这位老人亲身经历的血与火。 侯亮平的手在颤抖,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祁同伟身上有那种独特的气质。 那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家族传承下来的铁血精神。 “我看着无数的好同志,倒在了血泊里。他们有的才十六岁,有的刚刚结婚,有的孩子还没出生。” 祁明峰的声音开始哽咽,那是真实的情感流露,没有任何表演的成分。 “但他们都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而战。” 画面定格在一张泛黄的合影上。 那是志愿军战士们在雪地里的最后一张合影,每个人都冻得通红,嘴唇发紫,但笑得无比灿烂。 雪花飘洒在他们的军帽上,在他们的肩膀上,但挡不住那种发自内心的乐观和坚毅。 照片的角落,用钢笔写着一行字:“为了祖国的明天,我们无怨无悔。” 字迹有些模糊,但每一笔都透着坚定。 台下有学生忍不住抽泣出声,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感动,让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个在最前面笑得最灿烂的小伙子,叫张建国,河北人,才十九岁。” 祁明峰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仿佛在介绍自己的亲人。 “他跟我说,打完这仗回去,要娶村里的秀花。” “可是,三天后的战斗中,他为了掩护我,被美军的炮弹炸得血肉模糊。” “临死前,他拉着我的手说:''峰哥,帮我照顾好秀花,告诉她,我没给她丢脸。''” 整个操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许多男学生也红了眼眶,他们被这种真挚的战友情深深打动。 梁璐瘫坐在滚烫的塑胶跑道上,脸色惨白如纸。 老将军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她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那些英雄故事,想起了课本上学过的那些先烈事迹。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把这些都抛到了脑后? 什么时候开始,她以为有钱有权就可以为所欲为? 什么时候开始,她忘记了这个国家的根基是什么? 祁明峰的声音继续传来,每个字都如雷贯耳。 “我们打仗,我们流血,我们牺牲了那么多好同志,不是为了让我们的后代,再出一个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新贵族!” 话音落下,整个操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无数学生热泪盈眶,他们用力拍着手,仿佛要把心中的激动和感动全部释放出来。 掌声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经久不息。 “我们建立的政权,姓''人民''!” “我们制定的法律,保护的是最广大的人民!” “任何企图将这份权力私有化、家族化的人,都是人民的敌人!是历史的罪人!” 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老将军的声音虽然苍老,但依然铿锵有力,透着不可撼动的威严。 台下的学生们开始齐声呼喊,声音震天动地: “祁老好!” “祁老威武!” “向英雄致敬!” 呼声此起彼伏,整个汉东大学都在震动。 连远在几公里外的市民,都能听到这震撼人心的呐喊。 高育良坐在主席台上,眼眶泛红。 他的手不自觉地紧握着椅子扶手,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也是那个年代的老兵,也是为了新中国而流血牺牲的英雄。 父亲临终前曾握着他的手说:“育良,我们这代人吃苦受累,就是希望下一代能过上好日子。但你要记住,好日子不是用来享受的,是用来为人民服务的。” 可是多少年过去了,有些人忘记了初心,有些人背叛了信仰。 包括他自己,是否也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当初的道路? 祁同伟站在主席台中央,目光如炬,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内心波澜不惊,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就是祁家的底蕴,这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不是金钱,不是权势,而是这份来自革命先辈的精神传承。 他想起爷爷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同伟,记住,我们祁家人永远不用向任何人下跪。因为我们的腰杆,是用先烈的鲜血挺直的。” “我们那一代人,用血肉之躯,趟出了一条通往光明的路。” 祁明峰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也更加愤怒。 “这条路,不是给那些寄生虫走的。” “这条路,是给人民走的!” 第184章 我叫省委书记来给你送逮捕令! 大屏幕上,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一张张年轻的烈士遗像缓缓划过。 他们永远停留在了最灿烂的年华。 这些名字,对台下的学生而言,曾是课本里冰冷的铅字。 此刻,伴随着祁明峰老人那苍老而动情的讲述,他们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个有血有肉的鲜活生命。 一个女生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声音发颤地喊道:“向英雄们致敬!” 瞬间,像是点燃了干柴的火星。 “向英雄致敬!” 更多的学生站了起来,无数只手高高举起。整个操场,化作了一片敬仰的红色海洋。 祁明峰的声音透过音响,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开始颤抖。 “你们看看这些孩子,再看看那些害群之马,你们告诉我,我们的牺牲值得吗?” 老人的质问,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我们用命换来的江山,被这些败类糟蹋成什么样子?” “他们贪污受贿,草菅人命,把人民当成可以随意宰割的羔羊!” “这就是他们对先烈的回报?” 老将军的声音,最后几乎是在咆哮,那发自肺腑的怒火,瞬间点燃了全场。 “打倒贪官污吏!”一个男生振臂高呼。 “还李明一个公道!” “严惩梁群峰!” 愤怒的声浪,汇聚成一股洪流,几乎要将整个汉东大学的天空掀翻。 瘫在地上的梁璐听着这些呐喊,每一声都像一把尖刀,捅进她的心脏。 她终于明白,自己招惹的,根本不是一个学生,而是人民的意志。 视频的最后,画面定格在祁明峰那布满皱纹但眼神锐利的脸上。 老人缓缓举起右手,那只曾握过枪、救过战友的手,手背上布满了褐色的斑点,却依旧稳如磐石。 他的声音,化作了最终的审判,在操场上空回荡。 “这样的人,不配活在我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阳光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 “呜——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从操场的四面八方,猛地撕裂了愤怒的声浪! 所有人都愣住了。 校园的四个大门同时洞开,十几辆警车呼啸而入,红蓝交错的警灯,像一团团跳跃的正义火焰。 紧接着,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武警从车上跃下,他们身着墨绿作训服,动作迅捷,迅速在操场四周拉起了警戒线。 那肃杀的气氛,让喧闹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神之际,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缓缓驶入操场,停在了主席台前。 车门打开。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身穿深色中山装,目光扫过之处,仿佛连空气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高育良瞳孔骤然一缩,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汉东省委书记,赵华民! 他怎么会来这里? 台下的学生们不认识来人,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个真正的大人物,降临了。 赵华民身后,跟着省纪委书记、省公安厅厅长等一众汉东官场的核心人物。 这个阵容,足以让整个汉东省发生一场大地震。 校长和校领导们早已吓得冷汗直流,哆哆嗦嗦地迎上去,却被赵华民一个平静的眼神制止了。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目标明确,一步一步,踏着沉稳的步子,走向主席台。 时间仿佛变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跟随着他移动。 他走到祁同伟身边,在数万人的注视下,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 “同伟,做得好。” 一句简单的话,却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随后,赵华民从祁同伟手中接过话筒,面向全场。 “同学们,老师们,我是汉东省委书记赵华民。” 整个操场落针可闻。 “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一项使命。” 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经省委研究决定,并报请龙国中枢批准,对原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梁群峰家族相关成员,正式立案调查!” “中枢反馈,一查到底,倒查十年!” 梁璐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嗡”的一声,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瘫坐在滚烫的塑胶跑道上,感受着地面传来的灼热,心中却是一片死寂的冰凉。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指着主席台上的祁同伟,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祁同伟!你这个魔鬼!你毁了我全家!”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几名身穿深色制服的纪委工作人员已走到她面前。 为首的中年女子面无表情地出示了证件,语气冰冷。 “梁璐,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梁璐想挣扎,双腿却软得像烂泥。 她被一左一右架了起来,名贵的白色长裙在地上拖出一道肮脏的痕迹。 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下来,糊住了她那张被泪水和化妆品弄得一塌糊涂的脸。 在被带走的前一刻,她回过头,死死地盯着祁同伟。 那个曾被她视作蝼蚁的男人,此刻正站在主席台的中央,沐浴在阳光与万众瞩目之下。 他的身上,仿佛有光。 那是胜利者的光。 而她,即将被拖入无边的黑暗。 “为什么……” 梁璐绝望的呢喃,很快被警车的轰鸣声彻底吞没。 赵华民看着这一切,重新拿起话筒,声音洪亮。 “同学们,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是对正义的伸张!” “我们的国家,不容许任何人践踏法律,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人民!” “无论他地位多高,权力多大,都必将受到严惩!” 山呼海啸般的掌声,淹没了整个操场。 风暴的中心,祁同伟却异常平静。 他缓缓走下主席台,走过依旧喧闹的操场。 掌声、欢呼声、敬畏的目光,都仿佛离他远去。 第185章 中枢部委随便挑?祁同伟:谢邀,我去京海当片儿警! 汉东的风暴,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落下帷幕。 但在千里之外的龙国心脏,、北平。 一处不对外开放的深宅大院里,另一场看不见的风波才刚刚涌动。 祁家大宅,晚宴后的书房。 这里没有庆功的香槟,空气里弥漫着的是顶级红茶的醇厚香气与老山檀木的沉静。 梁家覆灭的消息,早已像一颗深水炸弹,在京城真正的顶层圈子里炸开了锅。 而那个亲手引爆炸弹的年轻人,此刻正静静地站在书房中央。 祁同伟。 他穿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线条。 他身上没有任何名牌的点缀,可他只是站在那里,身姿笔挺如松,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锐气,便比世间任何功勋都来得夺目。 书房里坐着的,是祁家的核心。 他的父亲,祁连山,一身笔挺的戎装还未换下。 肩上那枚代表共和国最年轻中将之一的将星,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冷硬的光。 祁连山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满意的温度。 他许久才开口,声音如同洪钟,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同伟,这次你做得很好。” 一句简单的夸赞,分量却重如泰山。 “快、准、狠。有你爷爷当年的风范。” 祁连山微微前倾身体,那股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扑面而来。 “我刚和几位老领导通过气,组织上对你的能力非常认可。” “中枢,组织部,青年干部局实权科长,专门考察全国的后备干部。” “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出五年,整个龙国的政坛新星,半数都将是你的熟人。” 话音落下,书房里的叔伯们脸上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扳倒梁家,不仅是为祁同伟自己出气,更是祁家这头雄狮,向外界的一次霸道宣告。 祁家第三代,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现在,是收获胜利果实,走上那条通往权力之巅的康庄大道的时候了。 所有人都看着祁同伟,等待着他点头应下这泼天的前程。 祁同伟却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爸,各位叔伯,我不想去组织部。”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空气中喜悦的氛围,瞬间凝固。 祁连山那双鹰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他拧起了眉。 “那你想去哪里?回军队?” 这也是所有人的想法。 不去政界,那必然是回归家族的根基——军队。 “不。” 一个字,再次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所有人的猜测。 祁同伟的视线缓缓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最后,落在了书房角落的摇椅上。 那个从始至终都闭目养神,仿佛置身事外,却又是这个家族真正定海神针的老人。 爷爷,祁明峰。 “我想去京海。” 祁同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从一名基层刑警做起。” 如果说刚才的拒绝是惊雷,那这句话,就是投向平静湖面的一颗核弹! 书房里瞬间炸开了锅。 “胡闹!” “同伟,你知不知道京海是什么地方?那里的水,比汉东黑一百倍!” “三年前,我们家扶持的海外资本想进京海,结果被那里的地下钱庄联手绞杀,亏了九位数!” “你一个刑警下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是啊,同伟!你扳倒一个梁家,不代表就天下无敌了!地方上的盘根错节,比你想象的复杂一百倍!” “放着通天的康庄大道不走,去趟那片泥潭?糊涂啊!” “砰!” 祁连山猛地一拍身前的红木书桌,坚实的木头发出一声闷响,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他霍然起身,中将的威压如同实质般散开,让整个书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他怒喝道,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祁同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年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就是为了你们不用再去拼命!现在有通天大道给你走,你却非要去闯那个龙潭虎穴!” 面对父亲雷霆般的怒火,祁同伟依旧站得笔直,语气依然坚定。 “爸,我很清楚。” “我去那里,不是为了升官。” 他顿了顿,目光穿过父亲的肩膀,望向了爷爷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是为了搞清楚,那些盘根错节的罪恶,究竟是如何生根发芽,又是如何一步步长成,足以遮蔽一方天空的参天大树的。” 这句话,瞬间让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他这句话震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忽然感到了一丝陌生。 这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家族庇护的红色贵公子。 这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立意志和宏大抱负的男人。 就在祁连山胸口剧烈起伏,似乎要再次发作的瞬间。 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老人,祁明峰,缓缓睁开了他那双看透了百年风云的眼睛。 他手中的龙头拐杖,轻轻地敲了敲地面。 “咚。” 一声轻响,却让全场彻底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让他去。” 祁明峰开口了,声音苍老,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要想走到更高、更远,基层经历是必要的” 祁连山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重新坐了回去。 在祁家,老爷子的话,就是圣旨。 祁明峰看着自己的孙子,那双浑浊却又无比锐利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随即,他话锋一转。 “但是,你不能以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生的身份去。” “京海那潭水,你父亲说得没错,比汉东更深,更浑。” 老人说着,缓缓拉开手边书桌最下方一个尘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 档案袋已经泛黄,边角磨损得厉害,上面用红色的毛笔,写着两个大字。 机密。 “你要去,就必须带着‘投名状’去。” 祁明峰将那份沉重的档案袋,缓缓推过光滑的桌面。 档案袋无声地滑行,最终,停在了祁同伟的面前。 第186章 关系户空降?老刑警下马威,我反手破了十二年悬案! 三天后,龙国公安部。 祁同伟走进那间代号“利剑”的会议室时,一股混浊的空气扑面而来。 是那种劣质烟草燃烧不充分的呛人气味,混合着连续熬夜后人体散发的酸腐味。 祁同伟在长条会议桌的最末尾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能听见主位上那个男人粗粝沙哑的嗓音,像被砂纸打磨过。 他能看见投影幕布上,一张张被疲惫和麻木侵占的脸。 这些人,是龙国最顶尖的追逃刑警。 “A级通缉犯,薛霸,潜逃十二年,身负七条命案。” 说话的男人叫马卫国,公安部直属重案追逃支队副支队长。 他戳着投影上那张模糊的黑白照片,指甲缝里还带着烟草的黄色。 “反侦察能力极强,手段残忍。最新侧写报告,他有严重的反社会人格,享受猎杀的快感。” 照片上的男人,其貌不扬,是那种丢进人堆里,你转身就会忘记的类型。 可就是他,像一条无声的毒蛇,在龙国的大地上潜行了十二年,留下了一串血淋淋的印记。 马卫国那张被风霜刻满沟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动,他继续用那含着沙砾的嗓音布置任务,直到最后,话锋忽然一转。 “部里对这个案子很重视,特地从下面给我们调来了一位‘高材生’,来协助我们。” 马卫国说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穿过缭绕的烟雾,像两盏探照灯,直直地扫向会议室的末尾,钉在了祁同伟身上。 他没有掩饰自己话语里那点不加修饰的讥讽。 唰! 一瞬间,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那一道道目光里,充满了审视、怀疑,还有一丝隐藏得很好的排斥。 这是一个外来者。 一个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年轻、干净,甚至英俊得有些过分的年轻人。 马卫国在心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烟。 又来一个镀金的! 长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怕是连枪都没摸过几次。 这种案子,是他能掺和的? 别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这种空降兵,他见得多了。 顶着吓死人的背景,下来转一圈,混个资历,然后拍拍屁股高升。 案子破了,功劳簿上有他一份。 案子破不了,他也没任何损失。 而他们这些真正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却要为这些人的“镀金之旅”保驾护航。 妈的。 面对这几乎凝成实质的压力,祁同伟没有任何反应。 他站起身,身姿挺拔,没有在意那些复杂的目光,只是平静地抬手,敬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 “祁同伟,前来报到。” 他的动作标准,吐字清晰,没有半分怯场。 马卫国皮笑肉不笑地摆了摆手,算是回了礼。 “小祁是吧,刚来,别着急,先熟悉一下情况。” 他朝旁边一个正在抠指甲的年轻警员递了个眼色。 那个警员立刻会意,起身走到墙角的铁皮柜前,费力地抱出了一摞半人高的卷宗。 “砰!” 一声巨响,那摞积满灰尘的卷宗被重重地砸在祁同伟面前的桌子上,激起一片呛人的尘埃,在灯光下弥漫。 会议室里,响起了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 一个靠在椅背上的老刑警,用极低的声音对同伴说. “看见没,老马的‘传家宝’又拿出来了。” “哈哈,我刚来那会儿也看过这堆玩意儿,看了三个月,差点看成神经病。” “别说了,人家可是汉东大学的高材生,说不定真能从垃圾里捡出金子呢。” 这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重案追逃支队的“传统节目”,专门用来招待那些眼高手低,没有真才实学的“关系户”。 马卫国粗大的手指点了点那堆小山似的卷宗。 “这些,是薛霸案过去十二年里,所有被判定为无效的废弃线索和卷宗。” “你刚来,对案子不熟,就先从这些边角料看起吧。” 他顿了顿,露出一口黄牙。 “看完,给我们写个分析报告出来。” 此话一出,那几声低笑变得更加明显了。 十二年的废弃卷宗,信息量堪称恐怖,而且全是死路。 让一个新人去看这些,写分析报告? 这根本不是让他熟悉案情,这是在用一种最体面的方式告诉他。 一边玩儿去,别在这儿碍事。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个年轻人的反应。 是愤怒?是不甘?还是屈辱地忍下? 然而,祁同伟的反应,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没有流露出丝毫恼怒,甚至连一点不快都没有。 他伸出手,指尖划过泛黄的纸张边缘,能感受到岁月留下的那种独特的、粗糙的质感。 然后,他抬起头,冲着马卫国点了点头。 “好的,马队。” 他应了一声,便拉开椅子坐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真的翻开了第一本卷宗。 那份从容和镇定,那份理所当然,反而让马卫国和一众老刑警们,感到了一丝意外和不自在。 这小子,心理素质倒是不错。 马卫国心里嘀咕了一句,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能坐得住,不代表能干活。 他倒要瞅瞅,这个白净的小子,能在这堆故纸里,看出什么花来。 会议继续。 祁同伟坐在角落,一页一页地翻动着那些泛黄的纸张,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马卫国等人偶尔瞥他一眼,见他看得认真,心中那份讥讽,不知不觉地淡了几分,转而化作一种更深的、带着点怜悯的漠视。 可怜的年轻人。 终究是要被现实教做人的。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发现。 祁同伟的目光在那堆卷宗上停留了片刻,他没有去在意马卫国话语中的讥讽,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看好戏的眼神。 他翻阅的速度不快,甚至有些慢,一页,一页,看得极为认真。 会议室里的老刑警们交换着眼神,嘴角的讥笑更浓了。 装模作样。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看到,在祁同伟的瞳孔深处,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文字、符号、图片,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被解析、打碎、重组。 十二年的无效线索,在他眼中并非一团乱麻,而是一个庞大但结构清晰的三维模型。 他翻动的每一页,都是在为这个模型填充一块新的拼图。 一份被忽略的电费催缴单,来自一个早已废弃的工业区。 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一个背影像极了薛霸的男人,出现在一家化工原料店附近,时间与一次抢劫案相隔不久。 一个不起眼的脚注,记录着三年前对京海市废弃第三水泥厂的一次失败排查。 报告称内部一台老旧粉碎机故障,阻挡了地下室入口的探查。 这些被无数人看过、判定为“无价值”的信息碎片,在祁同-伟的脑海中,迅速聚合,勾勒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轮廓。 当他翻完最后一页卷宗时,外界的时间,仅仅过去了一个半个小时。 他缓缓合上卷宗,抬起头。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丝毫迷茫。 十二年的悬案,在他这里,已然洞穿。 第187章 通宵一夜,他把专案组的脸打得啪啪响! 专案组的办公室,马卫国那只泡着半杯茶叶末子的搪瓷缸子,已经被续了七八次水。 他灌下一大口,咂咂嘴,再次落向角落里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嘿,老张,你说那小子看出个啥名堂没?” 一个外号“秃鹫”,头发稀疏、眼袋耷拉到颧骨的老刑警,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同伴,下巴朝祁同伟的方向努了努。 被称作老张的刑警,正用一根牙签剔着牙缝,闻言嗤笑一声,吐出一小块韭菜叶。 “那堆玩意儿,咱们组里哪个新人没被折腾过?我当年看了仨月,做梦都在跟档案号打架。” “我赌一包红塔山,他明天就得哭着喊着要回家找妈妈。” 另一个年轻些的警员压低声音,加入了这场小小的赌局,引来一片压抑的窃笑。 这些声音不大,却像蚊子哼哼,精准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马卫国皱了皱眉,没说话。他盯着祁同伟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这小子,确实比他想象中更能坐得住。 他见过太多被这堆“废纸”逼疯的年轻人,有的摔门而去,有的背后骂娘,像祁同伟这样平静得如同入定的,还是头一个。 中午时分,有人订了盒饭,整个办公室都弥漫着一股油腻的饭菜香。 有人端着饭盒走到祁同伟身边。 “哎,新来的,不吃饭啊?” 祁同伟头也没抬,只是摆了摆手,他的目光,如同黏在了那泛黄的纸页上,仿佛那里面藏着黄金屋。 可光能坐得住有什么用? 这是抓捕亡命徒,不是在大学图书馆里写毕业论文。 耐性,在这里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从灰白变成墨蓝,办公室里的灯光显得愈发惨白。 讨论案情的声音渐渐稀落,打哈欠的声音此起彼伏。 老刑警们熬不住了,三三两两地起身,揉着僵硬的腰,准备去休息室的行军床上眯一会儿。 “老马,还不歇?铁打的也扛不住啊。” 老张走过来,拍了拍马卫国的肩膀。 马卫国摇摇头,又给自己续上滚烫的开水。“你们先去,我再盯会儿。” 他的目光,依旧锁着那个角落。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或许,只是想亲眼看看这个背景通天的年轻人,究竟什么时候会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夜,彻底深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马卫国和祁同伟两个人。 空气里,只听得见老旧挂钟“滴答”的声响,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终于,当挂钟的时针指向凌晨两点时,那“沙沙”声停了。 祁同伟缓缓合上了最后一本卷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响。 然后,他径直走到了办公室中央那块巨大的,几乎占满了一整面墙的白板前。 白板上,零散地贴着几张薛霸的模拟画像和一些案发地点的照片,显得杂乱而无序。 祁同伟拿起一支红色的记号笔,拔掉了笔帽。 马卫国挑了挑眉,身体下意识地坐直了。 他想看看,这个看了整整一天“废纸”的高材生,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祁同伟的内心,此刻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 那十二年的海量数据,在他脑中已经不再是杂乱无章的信息。 “青州市第三纺织厂,1999年火灾,档案号7354。无效线索。”——这是卷宗里的记录。** “火灾后三日,周边药店,止血绷带与抗生素销量异常。购买者,体貌特征与薛霸初次犯案前吻合。” ——这是他脑海中的分析。 他要做的,就是将这条隐藏在数据海洋深处的暗线,原封不动地描摹出来。 他落笔了。 第一个写下的是一个地名:青州市第三纺织厂。 紧接着,是一串日期,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名。 然后,他画出一条线,连接到另一个地点:滨海市图书馆,工业期刊阅览室。 他的笔尖在白板上飞快地移动,留下一个个名字、地点、时间、物品。 他的动作流畅而自信,没有半分犹豫,仿佛他不是在分析,而是在誊写一份早已烂熟于心的答案。 马卫国的眼皮开始狂跳。 祁同伟写下的每一个信息点,都来自于那堆废弃卷宗。 他认得其中大部分,因为那都是他或者他的同事们亲手调查过,并最终判定为“无效”的线索。 可现在,这些被他们丢进垃圾堆的碎片,正在这个年轻人的笔下,重新连接、组合。 第二天清晨,马卫国是被办公室的电话吵醒的。 他趴在桌子上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当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抬起头,看向那块白板时,整个人瞬间定在了原地。 一夜之间,那块原本空旷的白板,变成了一幅令人头皮发麻的“星图”。 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复杂的逻辑图和数据链。 几十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名和地点,被红色、蓝色、黑色的线条串联起来,所有的线条最终都指向同一个中心。 空气中,还残留着记号笔那股独特的、浓烈的墨水味,混杂着淡淡的烟草气息,证明这幅杰作是刚刚完成不久的。 办公桌的垃圾桶里,横七竖八地插着十几支被耗尽墨水的记号笔。 陆续赶来的刑警们,也都堵在门口,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鸦雀无声。 他们办了一辈子案子,见过各种各样的案情分析图,但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信息整合能力和逻辑推演。 这哪里是什么分析报告? 这分明就是上帝视角下的犯罪地图! “这……这是那小子画的?” 老张的声音都在发颤,手里的油条“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都浑然不觉。 没有人回答他。 但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那个叫“秃鹫”的老刑警,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熬夜出现了幻觉。 就在这时,祁同伟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从人群外走了进来。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从呆若木鸡的众人身边走过,走到白板前,放下豆浆,顺手拿起一支黑色的记号笔。 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在图上再添加任何东西。 只是用笔帽的末端,在白板右下角那张巨大的京海市及周边地区的地图上,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轻轻地敲了一下。 “咚。” 一声轻响,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他在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顺着他敲击的位置看去。 那是一个被红色圆圈标记出来的地方,旁边用清晰的字迹写着三个字:“水泥厂”。 更准确地说,是“废弃第三水泥厂”。 马卫国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这个地方!他记得清清楚楚! 三年前,就是他亲自带队,组织过一次大规模的排查,把那里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却因为一台该死的故障粉碎机挡住了地下室入口,无功而返! 他凭什么如此肯定? 这个叫祁同伟的年轻人,到底是在故弄玄虚,哗众取宠,还是…… 他真的发现了连魔鬼都藏不住的秘密? 第188章 老刑警:凭什么?祁同伟:凭这个,够不够! “不可能!” 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打破了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说话的是老张,他第一个从震惊中挣脱出来,粗糙的脸上写满了本能的抗拒。 “三年前带队去那里的就是我!我们把那破地方翻了个底朝天,连老鼠洞都拿军用探照灯照了三遍,耗子进去都得饿死,怎么可能藏人?” 他的话,代表了在场所有老刑警的心声。 他们相信自己的专业判断和经验,那是一次彻底的、毫无遗漏的、教科书式的排查。 马卫国也沉着脸,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祁同伟,肌肉紧绷。 “小祁,办案不是在黑板上画画,凭空想象。你需要证据,能把我们所有人钉在耻辱柱上的铁证!” 这是最后的通牒。 如果祁同伟说不出个所以然,即便他画出了这满墙的“星图”,马卫国也只会认为他是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 他会立刻,马上,让这个年轻人卷铺盖走人,重案支队,不养闲人! 祁同伟放下笔,施施然端起那杯温热的豆浆喝了一口,然后才转过身,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白板。 “证据?”他反问,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马队,证据,不都写在墙上了吗?” 他走到白板前,手指点在了其中一条用蓝色线条标注的数据链上。 “薛霸,户籍资料,小学文化。” “所以,专案组过去的追捕方向,一直认为他会躲在穷乡僻壤、三教九流汇集之地,因为那符合一个低学历逃犯的行为逻辑。” “但是,”他话锋一转,手指划向另一条数据链,声音里透着一丝玩味。 “这里,98年滨海市图书馆的借阅记录,《现代工业冶金学》;” “这里,02年洛州市科技馆的访客登记,一个模糊的签名,旁边是他涂鸦的化学分子式。还有这里,05年……” 他一连指出了七八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记录,它们横跨近十年,遍布全国五个省份。 “数据显示,薛霸有极强的偏执型自学能力。” “他的知识结构,早就不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小学毕业生了,他是一个隐藏在阴影里的冶金工程师。”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只有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这些记录,他们都看过,但谁会把一个杀人如麻的A级通缉犯和“图书馆学霸”这种形象联系在一起? 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祁同伟的手指又移到了另一组用红色线条连接的案宗上。 “他的七宗命案,五宗与工业原料失窃有关。” “他抢的不是钱,是铬、是镍,是用于制造特种钢的稀有金属。” “他甚至为了几公斤的钼酸铵催化剂,灭门了一家化工厂的看门人。” “一个小学文化的逃犯,抢这些东西干什么?当饭吃吗?” 他自问自答,声音不大,却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不。这说明,他有一个自己的小作坊,在进行某种需要特定原料的特种冶炼。” 马卫国感觉自己引以为傲三十年的刑侦直觉,正在被这个年轻人用冰冷的数据和严密的逻辑一寸寸碾碎。 祁同伟的手指,最终在地图上缓缓滑动,最后,重重地停在了那个被画了红圈的水泥厂位置上。 “一个能进行高温冶炼,需要巨大且稳定的工业用电,同时产生的大量工业废料和化学气味又不会引起怀疑的地方。” “一个熟悉工业流程、甚至可能参与过早期建设的逃犯,最完美的藏身之所。” “请问,除了这种早已半废弃,但核心设施还在运作的大型水泥厂,还有更合适的选择吗?” 一连串的反问,掷地有声。 逻辑链,完美闭环。 马卫国感觉自己的后心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艰涩地开口,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最后一个疑问,也是他们最后的遮羞布。 “那……那为什么三年前我们什么都没找到?” “因为你们找的是‘人’,而他把自己变成了‘鬼’。” 祁同伟拿起笔,在水泥厂的平面图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水泥厂在建造初期,为应对战备,设计了一个地下防空洞,后来项目废弃,图纸遗失。” “入口,就在三号粉碎机的基座下面。我查了你们当年的排查报告,里面用一句话提到了。” “‘三号粉碎机因线路故障无法移动,且当时收到线报称薛霸在邻省出现,故未对其下方进行深查’。” “轰!” 马卫国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浑身巨震,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想起来了! 确有此事! 当时带队的老张回来汇报,说那台破机器锈死了,怎么都弄不开,而且邻省的线报言之凿凿,更具优先级。 他当时权衡之下,为了不错过战机,便批准了收队。 这个被他们所有人,因一个“更重要”的假情报而主动放弃的细节,竟然就是藏着魔鬼的钥匙! 他抬起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祁同伟,声音干得像是要冒烟。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地下防空洞的图纸早就遗失了,连厂里的老工人都未必清楚。” 他一个刚来一天,只看了些废纸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这根本不合逻辑! 祁同伟迎着众人惊骇的目光,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高深莫测。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马队,有时候,换个角度看数据,世界就不一样了。” 他悠悠地说道,“比如……京海市过去几年的电网负荷图。” 电网负荷图?! 在场的所有刑警,脑子都宕机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 查案查到国家电网去了? 他们无法理解,但他们看到,祁同伟已经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份连夜赶制好的行动计划书,递到了已经呆若木鸡的马卫国面前。 计划书里,从人员配置、突击路线、后备方案,到目标可能持有的自制武器清单。 甚至连突击时应该采用何种心理战术喊话,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马队,”祁同伟的声音将马卫国从震惊的深渊中唤醒。 “可以准备抓人了吗?” 那一刻,整个专案组,所有身经百战的老刑警,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彻底变了。 夹杂着敬畏、惊骇,甚至是一丝面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他们终于明白,这个年轻人,不是来镀金的。 第189章 猎杀时刻!十二年逃犯的惊天反杀!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十几辆看不出任何标识的民用车辆,关闭了车灯,悄无声息地滑入京海市郊那片荒凉的工业废墟。 车内,全副武装的专案组成员一个个正襟危坐,冰冷的枪械紧贴着身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的味道。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大战前的紧张,唯独指挥车里,气氛有些古怪。 马卫国坐在副驾驶,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反复揉搓着。 他时不时地侧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瞥向身边那个年轻人。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将手里的烟往仪表盘上一丢,沉声开口。 “小祁,现场的情况,你比我熟。” 这句话一出口,连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马卫国是什么人? 是公安部出了名的“老炮儿”,追逃界的活化石,一辈子没服过谁。 让他说出“你比我熟”这四个字,比让他承认自己枪法不行还难。 “现场你来安排。”马卫国又补了一句,算是将指挥权,主动交出了一半。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认可,是在见识了那份分析报告后,一个纯粹的职业警察对另一个更强者,最直接的敬意。 祁同伟没有客气,“一组,乌鸦,听到请回话。” 祁同伟的声音通过微型耳机,冷静地传达到每个作战单位。 “乌鸦收到。”耳机里传来狙击手沉稳的回应。 “你的首要目标,是切断目标可能利用的任何外部逃生路线,尤其是那条废弃的排污管道。其次,才是提供火力支援。” “乌鸦明白。” “二组,地鼠。你们的任务是切断所有地下退路。根据图纸,地下防空洞共有三个通风口,一个主排污管道出口。” “我已将坐标发送给你们。” “记住,你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罪犯,而是一个精通工业设施的专家,他可能会利用你们意想不到的方式逃脱。” “地鼠收到!” “三组,猎犬。由马队亲自指挥,正面突击。” “记住,目标狡猾,且极有可能持有自制重火力。破门后不要急于突入,优先使用闪光弹和震撼弹。” 一条条指令,清晰、冷静、精准,不带任何情绪。 他把自己安排在了一个最特殊的位置——既能通过单兵通讯设备总览全局。 又能在任何一组出现意外时,作为最灵活的“自由人”,在最短时间内切入战场。 因为他深知,面对薛霸这种经营了十二年的枭雄,任何看似完美的计划都可能出现纰漏。 而他,就是为那个纰漏准备的最后一道,也是最致命的保险。 马卫国在旁边听着,心中翻江倒海。 祁同伟的布置,比他预想的还要周密,还要狠辣。 这根本不是一个新人,这是一个经验老到、心思缜密到令人发指的指挥官。 祁同伟的手指在冰冷的地图上轻轻敲击着,那上面是水泥厂的三维结构图,每一个转角,每一根管道,都已在他脑中演练了上百遍。 凌晨三点整,人最困倦的时刻。 行动开始。 十几道黑影,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死寂的水泥厂。 一切,都和祁同伟的推演一模一样。 他们甚至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轻易地在三号粉碎机那笨重的基座下,找到了一个被伪装成检修口的暗门。 暗门由厚重的钢板制成,从外面看,与周围的混凝土基座融为一体。 马卫国亲自带队,两名爆破手迅速上前,安放了微型定向炸药。 “三,二,一!”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暗门被炸开一个缺口。 一股刺鼻的化学品气味和夹杂着金属灼烧味道的热浪,瞬间从缺口里扑面而来! 突击队员鱼贯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巨大的地下防空洞内,灯火通明,俨然一个设备齐全、结构复杂的地下工厂! 各种叫不出名字的仪器闪烁着指示灯,几台改装过的车床和熔炉正在嗡嗡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臭氧和某种酸性化学品的混合气味。 精密的线路如同蛛网般爬满墙壁和天花板,连接着一台台狰狞的工业机械。 而在工厂的正中央,一个赤着上身,浑身肌肉虬结的精瘦男人,正戴着护目镜,在一个操作台前聚精会神地忙碌着。 他,正是潜逃了十二年的A级通缉犯,薛霸! “不许动!警察!” 马卫国一声雷霆怒吼,手中的79式冲锋枪直指目标。 几乎在吼声响起的同一瞬间,薛霸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体就做出了野兽般的本能反应。 他不是举手投降,也不是转身逃跑,而是猛地一拉身边墙壁上一个巨大的红色电闸! 刺啦——! 一道无比刺眼的电弧,如同蓝色的闪电,瞬间在电闸处爆开! 整个地下工厂的所有灯光,在一瞬间达到了亮度的极致,然后“啪”地一声,全部熄灭!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混乱!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随着电闸的拉下,一股强大的电磁脉冲瞬间释放,操作台上几台正在高速运转的离心机瞬间失控。 内部存放的无数细小金属零件,被一股恐怖的力量引爆,如同霰弹一般,夹杂着尖锐的破空声,朝着门口的突击队员们爆射而来! “卧倒!” 马卫国目眦欲裂,嘶吼着扑倒了身边的战友。 噗!噗!噗! 尖锐的破空声中,无数金属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扫过门口的区域。 一名队员的防爆盾牌上瞬间爆出刺眼的火星,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都倒飞出去! 黑暗中,立刻响起了两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和装备被击碎的脆响。 “二号受伤!三号受伤!请求支援!”通讯频道里瞬间被惊慌的呼喊填满。 而那个始作俑者,薛霸的身影,早已借助这瞬间的黑暗和混乱,消失在了管道深处。 抓捕,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最被动、最危险的局面! 光明被剥夺,敌人隐于暗处,己方出现伤员,通讯被混乱的呼喊占据。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电光石火间,彻底逆转! 第190章 你管这叫高材生?一枪打穿水管,老刑警当场看傻! 备用电源“嗡”的一声启动,几盏昏暗的应急灯在浓烟中亮起。 地下工厂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光明,却让眼前的景象更显惨烈。 两名冲在最前面的警员倒在血泊里,他们的防弹插板上嵌满了变形的金属零件。 腿部则被高速飞溅的碎片撕开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正汩汩地向外冒。 “妈的!” 马卫国怒骂一声,一脚踹开脚边一个还在旋转的齿轮。 他立刻组织还能动的队员,一部分就地展开急救,另一部分则持枪警戒,组成一个临时的防御阵型。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硝烟味和刺鼻的臭氧气息。 这鬼地方跟个钢铁迷宫一样,薛霸比泥鳅还滑,他们现在完全成了睁眼瞎的靶子! “各单位注意!目标已进入B区管道群!重复,目标已进入B区管道群!” 耳机里传来祁同伟冷静的指令,但在这片混乱的地下空间里,指令的传达显得苍白无力。 黑暗复杂的管道深处,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和尖锐的金属碰撞声。 “砰!” 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头顶一根粗大的蒸汽管道后方射出,打在一名警员脚边的地面上,溅起一串火星。 “他在上面!” 众人立刻抬头,枪口对准上方,但那里只有错综复杂的管道和更深沉的黑暗,根本看不到人影。 薛霸利用对地形的绝对熟悉,展开了一场教科书式的游击战。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最刁钻的角度,最致命的时机。 追击被彻底打乱了。 队伍被分割,士气在一点点被消耗。 一名年轻警员捂着被流弹擦伤的手臂,背靠着一根冰冷的金属立柱,牙齿都在打颤。 他压低了身体,对着通讯器嘶喊。 “马队,撑不住了!我们看不到他,他却能从任何地方攻击我们!” 另一处,马卫国正用急救绷带死死勒住一名伤员的大腿动脉,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对着领口的麦克风怒吼:“顶住!都他妈给老子顶住!” “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是一支队伍!今天就算是拿命换,也得把他给老子留在这儿!” 吼声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悲壮。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在马卫国侧后方,一个离地两米多高的方形通风管道口,那块锈迹斑斑的铁栅栏被无声地推开。 薛霸那颗精瘦的头颅探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狞笑。 他像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从管道里滑出,双脚稳稳地落在一根横向的电缆桥架上。 他手中,多了一支造型粗劣但管口黑洞洞的自制霰弹枪。 枪口,稳稳地对准了正蹲在地上,全神贯注为战友包扎伤口的马卫国! 那个位置,是所有人的视野死角。 死亡的阴影,在所有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瞬间笼罩了这位专案组的灵魂人物。 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站在入口处阴影里,仿佛被所有人遗忘的祁同伟,动了。 他的身体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只是微微侧过身,抬起了手臂。 他的目标,不是居高临下的薛霸。 而是薛霸右侧墙壁上,一根不起眼的,涂着红色油漆的消防水管。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突兀地划破了地下空间的混乱。 这声枪响,不是来自薛霸手中那支致命的土制霰弹枪。 而是来自祁同伟手中的92式手枪。 子弹拖着一道精准的直线,没有飞向薛霸,而是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根消防水管上黄铜色的阀门! 阀门应声爆裂! 一道狂暴的白色水柱,从墙壁上爆裂而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撞在了薛霸的侧身! 在薛霸的感官里,他正要扣动扳机,享受猎杀的快感。 可他只看到一道白光从侧面一闪而过,紧接着,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恐怖巨力就轰然而至。 他的身体完全失去了平衡。 巨大的水压像一柄无形的巨锤,将他整个人从电缆桥架上狠狠地冲飞出去。 他手中的土制霰弹枪也瞬间脱手,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薛霸的身体则重重地撞在对面坚硬的混凝土墙壁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他还没来得及从剧痛和眩晕中反应过来。 一道黑影,已经快如闪电,无声无息地欺近了他的身前。 正是祁同伟! 他没有丝毫停顿,在薛霸落地的瞬间,右脚已经狠狠踩下! 目标,正是薛霸那只下意识要去捡枪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碎裂声,在这片被水声和喘息声充斥的地下空间里,清晰得可怕! “啊——!” 薛霸发出了野兽濒死般的惨嚎,剧痛让他面孔扭曲。 但他不愧是亡命了十二年的悍匪,另一只完好的手猛地从腰间一抽。 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捅向祁同伟的大腿! 这是他最后的反扑,是困兽的最后一搏! 然而,祁同伟的身体只是微微一侧。 那柄致命的匕首,几乎是贴着他的裤腿布料划过,带起一阵“刺啦”的轻响。 他甚至能感受到刀锋带来的那股刺骨的凉意。 就在匕首划过的同一时间,他的手肘闪电般下沉。 “咚!” 一声沉闷得让人心悸的撞击声。 祁同伟的手肘,精准无比地砸在了薛霸的后颈脊椎上。 在薛霸最后的意识里,他感觉自己被一柄巨锤狠狠砸了一下。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双因剧痛和疯狂而充血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 随即,他像一滩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瘫软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从开枪打爆水管,到一脚碎骨,再到一肘制敌。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充满了一种冷酷到极致的暴力美学。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刚刚从鬼门关前被拉回来的马卫国,全都看呆了。 整个地下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高压水管还在“滋滋”地喷射着水流,和伤员压抑的喘息声。 所有身经百战的老刑警,都用一种看史前生物的表情,看着那个站在昏迷的薛霸身边的年轻人。 那是什么枪法?那是什么反应速度?那是什么格斗技巧? 马卫国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他妈是从哪个特种部队里跑出来的怪物?! 这小子,比那个亡命了十二年的薛霸,更像一个杀神! 祁同伟从口袋里拿出一副银光闪闪的手铐,熟练地将昏死过去的薛霸双手反剪,牢牢拷上。 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走向还愣在原地的马卫国。 马卫国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祁同伟,竟然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随即,他反应过来,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猛地走上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地、重重地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 “好小子……”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这三个字。 他顿了顿,语气复杂到了极点。 “你这份‘投名状’,我们重案支队……收下了!” 祁同伟微微一笑,从上衣口袋里,将自己那本崭新的警官证递了过去。 “马队,现在,我可以去京海市局报到了吗?” 马卫国接过那本还带着体温的警官证,看着上面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京海市那潭深不见底的浑水,即将迎来一尊谁也惹不起的过江猛龙。 第191章 传说中的“杀神”来了,角落办公桌等着你! 祁同伟带着那份惊世骇俗的“投名状”,踏入了京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大门。 消息比人先到。 “听说了吗?那个单枪匹马生擒A级通缉犯的''杀神'',今天来我们队报到!” “真的假的?我听说他一个人就把薛霸那个魔鬼给制服了,现场跟拍电影似的!” “废话,公安部的通报你没看?现在整个系统都传疯了,连部长都亲自批示表扬!” “我靠,那可是潜逃十二年的A级通缉犯啊,多少精英警察栽在他手里,这小子居然单挑就给拿下了?” “听说现场那叫一个惨烈,薛霸设了天罗地网,结果被这位爷一枪打爆水管,直接给冲懵了!” 办公大厅里,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老刑警的呵斥声混成一片。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泡面和卷宗发霉的味道。 但今天,这些日常的嘈杂声中,多了一丝异样的兴奋和好奇。 这就是京海刑警队的日常,粗粝而真实。但今天注定不平凡。 支队长办公室里,曹闯正用粗糙的手指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 他面前站着一脸兴奋的安欣,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师父,听说那个祁同伟特别厉害,是真的吗?公安部的通报我看了,简直就像神话一样!” 曹闯哼了一声,眼皮都没抬,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屑。 “厉害?背景厉害才是真的。刚毕业的娃娃,能有多厉害?不过是家里老爷子铺路,弄个漂亮案子来咱们这儿镀金的。” 安欣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师父,可是公安部的通报说他是凭实力……” “通报?”曹闯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 “小安,你在这行干得还不够久。有些事情,水深着呢。什么单枪匹马,什么神乎其技,你信?”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百叶窗看向外面熙熙攘攘的办公区。 “我干了三十年刑警,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真正的高手,都是在一线摸爬滚打出来的。” “一个刚出校门的娃娃,就算家里给他包装得再好,到了实战中,该露馅还是得露馅。” 安欣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师父那副铁了心的表情,只好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咚咚咚。” 声音不重,但节奏很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从容。 “进来。”曹闯回到座位上,故意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门开了。 祁同伟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熨烫平整的警服,肩章和胸标一丝不苟,但没戴警帽,露出干净利落的短发。 他的五官俊朗,身材挺拔,步伐稳健,身上没有一丝新人的局促和紧张。 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气质——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自信和锋芒,仿佛他不是来报到的新人,而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曹闯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祁同伟。 年轻,太年轻了。 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书生气。 就这样的娃娃,能干出那种惊天动地的事? “你就是祁同伟?” 曹闯的语气很平淡,甚至带着一丝质疑。 祁同伟立正,敬了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军礼。 “报告支队长,祁同伟前来报到!”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透着一股军人的铁血气质。 这就是祁同伟? 安欣暗自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人物。比照片上更有气场,也更年轻。 他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平时看不出什么,但一旦出鞘,必定寒光四射。 曹闯站起身,伸出手和祁同伟握手。 这是一个试探。 他的手掌布满老茧,力道很大,像一把铁钳。 这是他多年来试探新人的惯用手段,一般的年轻人都会被他握得龇牙咧嘴。 然而,祁同伟的手稳如磐石。 不仅没有丝毫退缩,曹闯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反作用力。 有点意思。 曹闯心里暗想,这小子的手劲不小,看来平时没少练。 但这还不够说明什么。 “你的档案我看过了,很''漂亮''。”曹闯松开手,语气带着明显的玩味。 “名校毕业,成绩优异,还有这么一个轰动全国的大案子。啧啧,真是前途无量啊。” 这话听起来像夸奖,但明眼人都能听出其中的讽刺意味。 祁同伟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下文。 他的表情平静如水,仿佛完全没有听出曹闯话里的刺。 这份定力,倒是出乎曹闯的意料。 “安欣,带他去领装备。” 曹闯指了指门外,“桌子就安排在最里面的角落吧。” 这个安排,是一种无声的疏远和轻视。 安欣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最里面的角落? 那是队里最偏僻的位置,平时都是堆杂物的地方,光线昏暗,噪音很大。 “师父,那个位置……”安欣想要说什么。 “就那里。”曹闯的语气不容置疑。 “新人嘛,总得从最基础的地方做起。” “是,师父。”安欣虽然心里不解,但还是应了下来。 他转向祁同伟,脸上带着歉意。 “祁哥,跟我来吧。” 祁同伟点点头,神色依然平静。 “谢谢支队长的安排。” 他对曹闯说道,语气诚恳,没有一丝不满。 看着祁同伟和安欣离去的背影,曹闯拿起桌上一个积满灰尘的牛皮纸袋,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是龙是虫,总得拉出来遛遛。” 走廊里,安欣有些尴尬地开口。 “祁哥,师父他……他其实人挺好的,就是对新人比较严格。你别往心里去。” “我明白。”祁同伟的语气很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这很正常。” 安欣偷偷观察着祁同伟的表情,发现他是真的不在意,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 换了别人,被这样安排,早就脸色难看了。 “祁哥,你真的是……那个案子的主办人?”安欣忍不住问道。 “嗯。”祁同伟点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觉得太厉害了。” 安欣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薛霸那个案子,我们这边也关注了很久。没想到最后是被你破的,而且还是那样的方式……” “运气好而已。”祁同伟淡淡地说道。 运气? 安欣心里暗想,能把A级通缉犯逼到绝境,然后一枪制敌,这叫运气? 安欣带着祁同伟来到装备室,领了基本的警用装备——手枪、警棍、手铐、对讲机等等。 然后又带他到了办公区的最角落。 桌子旁边就是复印机和碎纸机,噪音很大。头顶的日光灯还是坏的,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勉强照明。 “不好意思啊祁哥,我帮你收拾一下。”安欣有些不好意思,开始清理桌面上的杂物。 “不用。”祁同伟阻止了他,“我自己来就行。” 安欣看着祁同伟开始收拾桌子,心里五味杂陈。 这不是明摆着给人难堪吗? “祁哥,要不我去跟师父说说……” “真的不用。”祁同伟头也没抬,继续整理着桌面,动作从容不迫。 “位置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干好活。” 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安欣却被深深震撼了。 这时,办公区里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看见了吗?那个就是祁同伟。”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喜欢包装自己。什么单枪匹马,我看八成是吹出来的。” “嘘,小声点,人家背景硬着呢。听说他爷爷是开国将军,父亲是现役中将。” “怪不得能弄到这么好的案子来镀金,有背景就是不一样。” “等着看吧,真刀真枪干起来,该露馅还是得露馅。” 第192章 三天破悬案?这个关系户口气真不小! 这些议论声并不算小,办公大厅里的人几乎都听得见。 祁同伟却充耳不闻,用纸巾仔细擦拭着桌面积了许久的灰尘,专心整理着自己的工作区域。 安欣站在一旁,看着周围同事们越来越过分的反应,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替祁同伟感到一阵不值。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 就因为人家背景深厚,就这样恶意揣测一个立下大功的同事? “祁哥,他们……”安欣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愤不平。 “没关系。”祁同伟终于直起身,冲安欣笑了笑。 那笑容温和而自信,眼神清澈,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恼怒。 “质疑是正常的,毕竟我确实是新人。用实力说话就行了。” 这份淡然,这份从容,反而让安欣更加佩服。 换了是他自己,被人这么指指点点,早就脸红脖子粗地跟人吵起来了。 “可是……” “真的没关系。” 祁同伟伸手,轻轻拍了拍安欣的肩膀。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生态,我理解,调整一下就行了。” 就在这时,曹闯办公室的门开了。 他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那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 他的脸上挂着一种猫戏老鼠的表情,显然已经为这位“天降猛男”准备好了“大餐”。 “都别闲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他扫了一眼办公区,故意提高了声音。 “看什么热闹?手里的案子都办完了?” 众人这才悻悻地作鸟兽散,但耳朵都竖着。 眼神依然时不时地瞟向这边,等着看好戏。 曹闯的视线最后落在祁同伟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小祁,你过来一下。” 祁同伟放下手里的抹布,不紧不慢地走向曹闯。 “支队长。”祁同伟在他面前站定,语气恭敬。 曹闯举起手里的牛皮纸袋,在祁同伟面前故意晃了晃,脸上的笑容更加玩味。 “既然来了,就得干活。这里有个案子,你看看。” 他把牛皮纸袋递到祁同伟胸前,声音刻意又提高了几分,就是要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城南分局上报的连环入室盗窃案,已经发生了七起了。受害者都是高档小区的独栋别墅,损失金额累计超过八百万。” 祁同伟伸出双手,接过了那个牛皮纸袋。 入手很沉,说明里面的案卷很厚,也说明这个案子确实棘手到了极点。 办公区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键盘偶尔的敲击声。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竖起耳朵听着。 他们都知道这个案子,绝对是老大难,涉及到达官贵人,压力很大,是块谁也啃不动的铁板。 之前负责这个案子的老李,为了破案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硬生生瘦了十几斤,头发都白了一大片,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暂时搁置。 现在,曹队竟然把这块铁板,直接砸给了一个刚来的新人? “我们查了整整四个月了,投入了大量警力,但对方太狡猾了。” 曹闯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挑衅,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现场没有指纹,没有脚印,没有毛发,甚至连监控都拍不到人影。就跟鬼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他停顿了一下,盯着祁同伟。 “小祁,你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部里下来的精英,还有那么辉煌的战绩。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办公区里就传来了压抑但清晰的议论声,像是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我靠,曹队这是来真的啊?直接上硬菜!”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这案子谁接谁倒霉,老李为了这个都差点得抑郁症了。” “嘿,看着吧,不出三天,这小子就得哭着喊着把案子交回来。” “关系户就是关系户,一来就想啃最硬的骨头,也不怕把牙崩了。” “你们看安欣的脸都白了,估计在替他这个‘空降师弟’担心呢。” “我赌一包华子,这小子今天晚上就得给家里打电话求救!” 安欣确实急了,他太清楚这个案子的难度了。 连队里最有经验的老刑警都束手无策,让一个刚来的新人接手,这不是为难人是什么? 他忍不住站起来想为祁同伟说句话。 “师父,这个案子的难度……” 曹闯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去,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安欣,坐下!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安欣被噎得满脸通红,只能担忧地看着祁同伟,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 这分明就是个陷阱,一个专门为祁同伟准备,让他当众出丑的陷阱。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焦点,祁同伟。 他的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就像一个顶尖棋手看到了一盘有趣的残局。 “好的,支队长。请问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反应,彻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曹闯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等着祁同伟推辞,或者至少会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甚至做好了对方直接拒绝,然后他再借机发作的准备。 但这个年轻人的反应,太过平静了,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甚至,曹闯从他那平静的反应里,读出了一丝……期待? “三天。”曹闯伸出三根手指,语气加重,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三天后,我要看到你的分析报告。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搞不定,就趁早滚蛋,别在这儿占着茅坑不拉屎。 “明白。”祁同伟点点头,语气依然平静如水,但接下来的话却让整个办公大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三天后,您一定能看到满意的结果。不仅是分析报告,还会有具体的抓捕方案。” 这话一出,办公区里先是死寂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满意的结果?这小子口气也太大了!” “还抓捕方案?吹牛不上税是吧?老李查了四个月连根毛都没摸到,他三天就能抓人?” “完了完了,这孩子傻了,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破案跟做作业一样简单。” “等着看笑话吧,这回有好戏看了,我赌他连案卷都看不完。” “我看他是被那个A级通缉犯的案子冲昏了头,真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转世了。” 曹闯也被祁同伟的话给震住了。 这小子,要么是真有通天的本事,要么就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知道这个案子有多难的傻子。 不过,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好,我等着。”曹闯冷笑一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让我失望。” 祁同伟对周围的嘲笑声充耳不闻,拿着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袋,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曹闯看着祁同伟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小子,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 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第193章 队长赌上前途:要么封神,要么滚蛋! 第四天,例行的案情分析会。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所有人都到齐了,包括那些平时很少参加例会的老刑警。 大家表面上在翻阅手头的案卷,实际上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等曹闯点名。 等祁同伟出丑。 昨天那句“三天后,您一定能看到满意的结果”还在所有人耳边回响。现在,到了验收的时候了。 “咳咳。”曹闯清了清嗓子,故意拖长了语调。“各位,先汇报一下手头案子的进展。” 他的视线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角落里的祁同伟身上。 “小祁。”曹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你的分析报告呢?”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放轻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有人甚至偷偷拿出手机,准备录下这个“历史性时刻”。 祁同伟缓缓站起身,两手空空地走到会议室前方。 没有文件夹,没有笔记本,甚至连一张纸都没有。 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一阵压抑但清晰的嗤笑声。 “我就说嘛,报告?怕是一个字都没写出来吧。” “三天时间,连个像样的分析都拿不出来,还好意思说什么抓捕方案。”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口气大,本事小。” 曹闯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果然,这小子就是个只会吹牛的关系户。 “报告没有。”祁同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会议室里的嗤笑声更大了。 “但我有结论。” 这句话一出,嗤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报告,但有结论?这是什么意思? 祁同伟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从兜里掏出几样东西。 几根不同颜色的绳子,一盒图钉,还有一支红色的记号笔。 这些最原始、最简陋的工具,在他手里,即将变成一把解剖罪恶的精准手术刀。 “这小子要干什么?” “用绳子破案?这是什么新式武器?” “我看他是疯了,准备表演杂技吗?”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但祁同伟充耳不闻。 他走到墙边那张巨大的京海市地图前,开始用图钉标记位置。 一个,两个,三个…… 七个红色的图钉,精准地扎在地图上的不同位置。 “这七个点,就是连环盗窃案的作案地点。”祁同伟拿起一根红色的绳子,开始连接这些图钉。“犯罪地理侧写,是基于一个理论:所有罪犯都有自己的''舒适区''。” 他的动作熟练而优雅,每一个连接都经过精确计算。 “他们会下意识地在自己熟悉和感到安全的范围内活动。我们将这些点连接起来,就能找到他们的''心理锚点''。” 一名坐在前排的老刑警忍不住了,他抱着胳膊,满脸不屑。 “花里胡哨的,这不就是算命吗?”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破案还能用绳子?我看是看多了港片吧。” “这种理论我也会,随便画几条线,谁不会啊?” 祁同伟没有理会这些质疑声,他继续用绳子在地图上构建着什么。 红色的绳子,黄色的绳子,蓝色的绳子…… 不同颜色的线条在地图上交织,形成了一个复杂而精确的几何模型。 “根据模型推算,他们的老巢,或者说''心理锚点'',就在这个区域。” 祁同伟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圈住了一片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区域。 “而且,这不是一个人作案。是一个至少三人的团伙,有车,分工明确。” 曹闯皱起眉头。“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作案时间。”祁同伟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七起案件,从踩点到撤离,每次都控制在四十分钟以内。这个效率,单人作案根本不可能达到。” 他又指向另一个区域。“而且,每次作案后,附近的监控都会在同一时间出现故障。这需要专业的技术人员配合。” “最关键的是。”祁同伟放下绳子,转过身,目光直视曹闯。 会议室里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今晚,他们的下一个作案地点,就在城南的龙湖山庄,B区7号别墅。” 祁同伟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去等着。”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他这份石破天惊的断言震住了。 那份自信,那份精准,根本不像是在推理,更像是在宣读一份来自未来的判决书! 曹闯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个被圈出来的区域。 龙湖山庄,B区7号别墅。 这小子,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在胡说八道? “你……你怎么能这么肯定?”曹闯的声音有些发颤。 祁同伟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了看手表。 “现在是下午两点。如果支队长同意的话,我建议今晚八点开始布控。” “布控?”一名副支队长猛地站起来,满脸涨红。“就凭几根破绳子,你就要调动整个支队的警力?简直是胡闹!” “是啊,曹队,这太儿戏了!万一扑个空,我们刑侦支队就成全局的笑话了!” 反对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但祁同伟依然站在那里,平静如水。 曹闯的内心在剧烈挣扎。 理智告诉他,这不靠谱。几十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破案没有这么简单。 但祁同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让他无法忽视。 这个年轻人,从始至终都太平静了。 这份平静,要么源于无知,要么源于绝对的自信。 曹闯想起了那个A级通缉犯的卷宗,想起了祁同伟单枪匹马的战绩。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或许,时代真的变了。 “都给我闭嘴!”曹闯一声怒吼,震得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祁同伟面前。 两人对视了足足十秒。 曹闯想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动摇,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不确定。 但他失败了。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坚定如铁。 曹闯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向所有人。 “我赌了!” 第194章 神预判震惊京海!这个关系户让所有人跪了 夜,龙湖山庄。 京海市最高档的别墅区,此刻却暗流涌动。 十几名经验丰富的刑警,已经化装成保安、园丁,甚至深夜遛狗的业主,潜伏在别墅区的各个角落。 夜风刺骨,吹得人脸生疼。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小区特有的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气息,干净得有些不真实。 远处城市的灯火在夜幕中闪烁,繁华而遥远。 指挥车里。 安欣紧张地搓着手,手心全是汗。 他时不时看一眼监控屏幕,又时不时看一眼身边闭目养神的祁同伟。 “祁哥……” 安欣的声音发干。 “都快凌晨两点了,他们……真的会来吗?” 祁同伟闭着眼睛,靠在冰冷的座椅靠背上,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泡杯茶,等着。” 他淡淡说道。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魔力,安欣那颗悬在半空的心,竟然真的就落回了肚子里。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祁同伟的样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而,其他布控点的刑警们,显然没有这份定力。 无线电里,压抑的抱怨声开始此起彼伏。 “头儿,我看我们今晚是被那小子给耍了!” “就是,在这儿吹了半宿的冷风,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明天非得感冒不可。” “曹队,要不收队吧?再等下去也没意义了。” 指挥车里,曹闯的脸色铁青。 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面前分割成十几块的监控屏幕,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布满了血丝。 他赌上了自己几十年的声誉。 如果今晚扑空,他曹闯,明天就真的成了整个京海市局的笑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凌晨一点五十分。 凌晨一点五十九分。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失去耐心,连曹闯的拳头都攥得发白的时候。 一直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的祁同伟,突然睁开了眼睛。 “来了。” 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狭小的指挥车里炸响! 安欣猛地瞪大了眼睛。 曹闯的身体瞬间绷紧! 几乎是同一时间,其中一个监控画面里,一辆没有悬挂牌照的黑色面包车,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别墅区的监控死角。 和祁同伟之前在地图上推演出的盲区,一模一样! 车门打开。 三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男人,动作敏捷地从车上跳下,熟练地翻过一栋别墅的围墙。 安欣下意识地凑近屏幕,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他看清了那栋别墅的门牌号。 B区,7号! 分毫不差! 曹闯的呼吸瞬间停止,他拿起对讲机的手,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剧烈颤抖起来! “各单位注意!” 他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喜。 “鱼……进网了!” 无线电那头,所有抱怨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压低了的惊呼。 “我操!真来了!” “神了!真他妈神了!” “这小子是神仙吗?” “妈的,我刚才还在骂他呢,现在脸都打肿了!” 三名窃贼撬开别墅的门锁,大摇大摆地潜入其中。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通过预先安装在别墅内部的针孔摄像头,实时直播到了指挥车里。 “老三,动作快点!” “知道了,这家伙真有钱,保险柜里全是好东西!” “得手了,准备撤。” 其中一人对着微型对讲机说道。 他们将保险柜里的珠宝现金洗劫一空,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而,这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 “收网!” 随着曹闯一声令下! 寂静的别墅区,瞬间被撕裂! 数十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从四面八方亮起,将整栋B区7号别墅照得如同白昼! 刺耳的警笛声响彻夜空! 别墅区所有的出口,在同一时间被闪烁着警灯的警车死死封住! “不许动!警察!” “你们被包围了!” 数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别墅的每一个出口。 别墅里的三名窃贼,彻底傻了。 他们看着窗外那天罗地网般的阵势,手里的赃物“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面对这从天而降的警察,他们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当警察破门而入时,三人已经乖乖地抱头蹲在了地上。 “别开枪!我们投降!” “警察同志,我们什么都招!” 神乎其技的精准预判。 完美无缺的雷霆收网! 曹闯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三个垂头丧气的窃贼,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看着身边的祁同伟。 这个年轻人,正慢条斯理地端起安欣刚刚泡好的茶,轻轻吹了吹热气。 “祁同伟……” 曹闯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祁同伟放下茶杯,淡淡一笑。 “支队长,这就是犯罪地理侧写的威力。” “犯罪地理侧写?” 曹闯愣住了。 “就是那几根绳子?” “不是绳子,是数据。” 祁同伟站起身,走到监控屏幕前。 “每一个罪犯都有自己的行为模式,这些模式会在地理空间上留下痕迹。通过分析这些痕迹,我们就能预测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他指着屏幕上的画面。 “这三个人,作案手法专业,分工明确,说明他们是职业团伙。而且每次作案都选择高档别墅区,说明他们对这些地方很熟悉。” “最关键的是,他们每次作案的时间间隔,都有一个固定的周期。根据这个周期推算,今晚就是他们下一次作案的时间。” 曹闯听得目瞪口呆。 “那你怎么知道是B区7号?” “因为这栋别墅的主人,昨天刚刚出国旅游,而且在朋友圈里大肆炫耀。”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对于这种职业团伙来说,这就是最完美的目标。” 安欣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 “祁哥,你太厉害了!这简直就是神预判啊!” 无线电里,其他警察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曹队,三个嫌疑人全部抓获,现场缴获赃物价值超过一百万!” “妈的,这小子真是神了!” “我服了,彻底服了!” 曹闯拿起对讲机,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好!所有人收队!” 他放下对讲机,转身看着祁同伟。 “小祁,我曹闯在这行干了三十年,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你这一手,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 祁同伟摆摆手。 “支队长过奖了,这只是基本的刑侦技术而已。” “基本技术?” 曹闯苦笑一声。 “如果这都是基本技术,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岂不是都该回家种地了?” 第195章 全队服了!以后谁敢说他关系户,我跟谁急! 京海市刑侦支队的大楼,灯火通明。 审讯室里,面对铁一般的证据,刚刚还嚣张无比的盗窃团伙,心理防线彻底崩了。 “我招!我全招!” “警察同志,我们真的什么都说!” “别问了,我们交代,全部交代!” 三个家伙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积压了长达半年的连环悬案,交待得一清二楚。 不仅是这七起案件,连带着其他十几起相关案件,全部水落石出。 消息传到办公大厅。 整个刑侦支队,瞬间炸了! “破了!真他妈破了!” “四个多月啊!愁得老子头发都白了,就这么一晚上给破了?” “痛快!太他妈痛快了!” 所有参与了昨晚行动的刑警,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兴奋。 他们看向角落里那个正在安静擦拭警徽的年轻人时,表情彻底变了。 不再有任何的怀疑、讥讽和排斥。 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敬畏。 “我操,这他妈是人吗?这是神算子下凡了吧!” “三天!一个困扰了我们四个多月的悬案,他只用了三天!” “还用什么破绳子……那他妈叫犯罪地理侧写!叫科学!懂吗?高科技!” “以后谁再敢在我面前说他是关系户,我第一个跟他急!这叫本事!” “服了,我是打心眼儿里彻底服了!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之前那些等着看笑话的老刑警,此刻一个个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特别是那个叫老李的,昨天还在背后嘀咕什么“关系户镀金”,现在脸都快埋到桌子底下了。 “妈的,我昨天还说人家是来混日子的,现在想想,我就是个傻逼!” “就是,人家这脑子,比咱们几十年的经验都管用!” “我现在就想知道,他那个犯罪地理侧写,到底是怎么学的?” 办公大厅里议论纷纷,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角落那张破旧的办公桌上。 祁同伟依然坐在那里,神色平静,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布,仔细擦拭着胸前的警徽。 动作很轻,很专注,就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这份淡定,这份从容,在周围的喧嚣中显得格外突出。 曹闯大步流星地穿过欢呼的人群。 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踩在云端上,轻飘飘的。 几十年的刑警生涯,他还从未有过如此酣畅淋漓、如此匪夷所思的破案体验。 昨晚那一刻,当监控画面里出现那辆黑色面包车时,他差点激动得跳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中了彩票头奖一样。 不,比中彩票还要爽! 他径直走向祁同伟那张被安排在角落的办公桌。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的脚步。 大厅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曹闯没有说话。 他只是默默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起了祁同伟桌上那只空着的搪瓷茶杯。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等级森严、讲究资历的警队里,支队长给下属倒茶,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曹队这是……” “我靠,曹队要干什么?” “不会吧,曹队要给他倒茶?”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但曹闯充耳不闻。 他转身,走到饮水机前。 “咕嘟咕嘟……” 滚烫的开水,被他接满了整个茶杯。 水很烫,热气直往上冒,烫得他的手都有些发红。 但他却毫不在意,端着这杯热茶,重新走回祁同伟的办公桌前。 “砰。” 一杯热气袅袅的茶,被曹闯重重地放在了祁同伟的面前。 水溅出来几滴,烫得曹闯的手背都红了,但他却浑然不觉。 整个办公大厅,瞬间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曹队,真的给祁同伟倒茶了! 这在京海市刑侦支队的历史上,绝对是头一回! 曹闯看着祁同伟,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真诚和赞许。 “小祁……” 曹闯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 “我老曹,看走眼了。” 他一字一句,说得无比郑重。 “你,是个天生干刑警的料!” 这句话一出,办公大厅里再次炸了锅。 “我去,曹队这是正式认可了啊!” “天生干刑警的料,这评价可不低!” “不,我是天生干领导的料!” 祁同伟缓缓抬起头,迎着曹闯的视线。 他平静地拿起那杯滚烫的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喝了一大口。 “谢谢队长。” 但所有人都明白,从这一刻起,祁同伟在京海市刑侦支队,彻底站稳了脚跟。 不是靠他那通天的背景。 而是靠着这份绝对实力! “哈哈哈!” 曹闯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他用力地、重重地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 “好小子!真给老子长脸!” 曹闯环视四周,声音洪亮。 “从今天起,你和安欣正式搭档!以后队里的案子,你们两个可以优先挑选!” 这话一出,周围的刑警们都投来了羡慕的视线。 优先挑选案子,这可是只有队里最精英的搭档才有的待遇。 安欣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祁同伟,也跟着沾了光。 “祁哥,咱们以后就是搭档了!” 安欣兴奋地握住祁同伟的手,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多指教。”祁同伟淡淡一笑。 曹闯再次看向祁同伟,表情里充满了期待。 “京海市这潭水,深着呢。多出去走走,多看看。” 他压低了声音,只有祁同伟能听见。 “我等着看,你们俩,还能给我捅出多大的天来!” 祁同伟放下茶杯,透过办公室满是灰尘的窗户,望向了远方。 在那片被称为“旧厂街”的破败区域,夕阳西下,暮色苍茫。 他知道,京海市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在那里,一条未来搅动风云的“龙”,现在,还只是一条在泥潭里苦苦挣扎的鱼。 但很快,这条鱼就会遇到他的“贵人”。 第196章 一条鱼的蜕变,高启强的命运转折 “你没看昨晚那一手吗?简直跟开了天眼一样!” 另一人咽了咽口水,“我干了二十年刑警,头一回见这种神人。” “听说市局的几个大佬,昨晚连夜开了会,专门讨论他的事。” 窃窃私语声在会议室里此起彼伏,但当曹闯大步走进来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曹闯站在会议室前方,用力地拍了拍手,那“啪啪”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脆。 他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甚至连眼角的皱纹都在发光。 “同志们!”曹闯的声音洪亮得像是在阅兵场上。 “市局对我们破获''连环盗窃悬案''的行动给予了高度评价!特别是对祁同伟同志,提出了正式的口头嘉奖!”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但很快,就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口头嘉奖?这功劳,给个三等功都不过分吧?” 一名副支队长皱着眉头,显然对这个“奖励”不太满意。 “知足吧,人家刚来三天,直接给功,太扎眼了。” 旁边的老刑警摇摇头,“这水深着呢。” “我听说市局领导本来想直接提他当副支队,被曹队压下来了。” “曹队这是保护他呢,也是不想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脸上太难看。” “看着吧,肯定有别的安排。这种人才,不可能就这么埋没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曹闯却没有制止,反而嘴角勾起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安静!”曹闯突然一声暴喝,整个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祁同伟身上。 那眼神里,有欣赏,有期待,更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经支队党委研究决定,并报请市局党委批准!” 曹闯的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即日起,成立''重案专案机动小组''!”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 机动小组?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京海市公安系统,机动小组就意味着特权,意味着可以跨越一切条条框框的超然地位! 曹闯故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吼出了下面的话: “组长——祁同伟!副组长兼组员——安欣!” “轰!” 会议室里瞬间炸了锅! “我操!机动小组组长?!” “这他妈比副支队长的权力还大啊!” “疯了!真的疯了!一个刚来三天的新人,直接当组长?!” “不对,这不是疯了,这是要变天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虽然不是正式的行政级别提升,但权力的含金量,比一个副支队长还要高得多! 机动小组,那是可以直接向支队长汇报,不受任何中层干部制约的存在! 安欣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他猛地站起来,用力攥紧拳头,眼睛死死盯着祁同伟。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兴奋,更有对未来无限可能的狂热期待。 “祁哥……我们……我们真的……” 安欣的声音都在颤抖,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曹闯环视全场,他的声音更加洪亮,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所有人心里砸下了一记重锤。 “机动小组不参与日常排班!不受片区限制!有权优先调阅支队所有案卷!有权调动支队一切资源!直接向我汇报!”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危险: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给我撕开京海市最硬、最黑、最臭的口子!” 这话说得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名坐在后排的老刑警,内心独白如潮水般涌出。 “乖乖,这哪是什么机动小组,这简直就是给了他俩一道''尚方宝剑''!” “京海市这潭死水,要被彻底搅浑了。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能让曹队下这么大的血本?” 另一名副支队长的脸色已经铁青。 “完了,以后这支队里,还有我们什么事?这小子一来,直接就骑在我们头上了。但是……昨晚那一手,确实神了。或许,真的要变天了。” 就连那些之前最看不起祁同伟的老油条,此刻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年轻人。 “妈的,我还以为他就是个靠关系的花架子。没想到,人家是真有本事的。这下好了,以后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在这片震惊和议论声中,祁同伟缓缓站起身。 他的动作很慢,很从容,这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升职”,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保证完成任务。” 祁同伟标准地敬了一个礼,声音平静如水。 那份淡定,那份从容,在周围的喧嚣中显得格外突出。 会议结束后,曹闯把祁同伟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曹闯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这是京海市近三年来所有悬而未决的积案清单。”曹闯的眼神变得深沉。 “有黑恶势力的,有经济犯罪的,有涉及保护伞的,什么样的硬骨头都有。”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 “小祁,你们的第一站,想从哪儿开始?” 祁同伟没有去看那份厚厚的清单。 他只是走到窗边,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望向楼下那片最破败、最混乱的城区。 夕阳西下,远处的旧厂街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那里有破败的楼房,有狭窄的巷道,有最底层的人们在为生存而挣扎。 在那片看似平静的区域里,一条未来将搅动整个京海风云的“龙”,现在还只是一条在泥潭里苦苦挣扎的鱼。 “曹队。”祁同伟的声音很轻,“我想先去旧厂街走走。” 他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里……鱼腥味很重。” 曹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用力地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 “好小子,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去吧,我等着看你掀起多大的风浪!” 第197章 高启强的复仇种子发芽!从跪舔到反杀只差一个契机 祁同伟和安欣换上便衣,开着辆破旧的桑塔纳钻进旧厂街。 这地方像个被遗忘的角落。 头顶电线乱得像蜘蛛网,叫卖声、哭喊声、麻将声混成一锅粥。 鱼腥味、垃圾臭味、劣质香水味扑面而来,熏得人直想捂鼻子。 “我靠,这地方…”安欣话说一半就咽回去了。 祁同伟把车停在角落,熄火下车。“记住,咱们现在是想租门面做生意的小老板。” 他把警官证塞得更深。 安欣点头,但那股子正义感和警惕劲儿,在这破地方显得格外扎眼。 两人刚走进菜市场,前面就传来动静。 唐小龙一脚踹翻高启强的鱼摊,活鱼蹦得满地都是,水花溅了一地。 “高启强,长本事了是吧?”唐小龙用脏皮鞋碾着条快死的鱼,满脸横肉堆出狞笑。 “上月的卫生费,还想拖到啥时候?” 高启强浑身湿透,却还在点头哈腰。 “龙哥息怒,龙哥息怒!真不是想拖账,我妹开学要交费,您再宽限两天成不?” “别废话!”唐小虎在旁边抱胸冷笑。 “今天拿不出钱,你这摊子就别想要了!” 周围的人全当没看见,低头绕道走。 安欣拳头瞬间握紧,胸口火气往上涌,下意识就要冲过去。 祁同伟的手按在他胳膊上,力道不重,但带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眼神示意他继续看。 安欣强压火气,继续观察。 “龙哥,我真的…” 高启强话没说完,就被唐小龙揪住衣领。 “少墨迹!钱呢?” 众目睽睽下,高启强忍着屈辱,从贴身口袋掏出个塑料袋包了好几层的布包。 手哆嗦着打开,里面全是皱巴巴的零钱和几张十块的。 “龙哥,这是我全部的…” “全部?”唐小龙接过钱,粗暴地数了遍。 “一百二,还差八十!” “龙哥,真没了,我…” “啪!” 一巴掌抽在高启强脸上。 “没钱还敢摆摊?谁给你的胆子?” 高启强捂脸,不敢反抗。 “龙哥求您了,再给两天…” “两天?”唐小龙朝他脚边吐了口痰。“给你脸了是吧?明天拿不出钱,这摊子就别想要了!” 兄弟俩扬长而去。 高启强蹲下捡鱼。 当他捡起那条被踩死的鱼时,眼底闪过一丝比死鱼更冷的东西。 远处的祁同伟,继续观察高启强。 那人收拾完残局,重新摆好摊子,脸上又挂起卑微笑容,招呼零星顾客。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你看到什么了?”祁同伟开口问。 “欺压,不公!”安欣毫不犹豫。 “还有呢?” “那个高启强…他好像习惯了。” “不是习惯,是忍耐。”祁同伟摇头。 “你没看到他最后那眼神?那不是被欺负惯了的人该有的。” 安欣回想刚才场景,心中一震。 确实,高启强捡鱼时那眼神… “走,过去看看。” 祁同伟朝鱼摊走去。 “老板,鱼新鲜不?”祁同伟蹲在摊前,装作顾客。 “新鲜着呢!”高启强立马露出职业笑容。 “今早刚从渔船拉来的,您瞧这鲤鱼多活泼!” 祁同伟仔细打量高启强。 三十出头,身材瘦弱,穿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脸上有风吹日晒的痕迹。 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眼睛。 表面温和无害,甚至有些怯懦。 但祁同伟从中看到了深藏的东西——被压抑的愤怒,不甘的野心。 “老板,刚才那俩人是收保护费的?” 祁同伟故意试探。 高启强笑容瞬间僵住,但很快恢复正常。 “没有没有,朋友间的小事。您二位是外地的吧?想开店?” “对,想找地方做点小买卖。”安欣配合道。“这地方咋样?” “挺好的,人流量大,生意好做。” 高启强犹豫了下,“就是规矩多点。” “啥规矩?” 高启强四下看看,压低声音。 “做生意得交卫生费。” “卫生费?” “就是…保护费。不交的话,生意做不下去。” 祁同伟和安欣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那个唐小龙在这一带很有势力?” 祁同伟装作随意问道。 “唐小龙?”高启强脸色一变,赶紧摆手。“您别乱说,我不认识啥唐小龙。” “刚才那个不是…” “刚才啥都没发生!”高启强反应激烈,显然被吓到了。 “您二位真想做生意,我劝还是换地方吧。这里水太深了。” 说完就不再开口,专心招呼其他顾客。 祁同伟没再追问,真买了几条鱼,付钱离开。 “祁哥,这个高启强不简单。” 走远后安欣忍不住说。 “确实不简单。真被欺负惯了的人,不会有那种眼神。”祁同伟点头。 “而且你注意到没,他说话用词准确,逻辑清晰。不像个只会卖鱼的小贩。” 安欣仔细回想,确实如此。 “那咱们接下来咋办?” “继续观察。”祁同伟看着远处那些在街头游荡的混混。 “这条街水深,但越深越有大鱼。” 这时,个穿花衬衫的中年人快步走向高启强摊位。 “强子,唐小龙又来了?” 那人压低声音问。 “白老板,您咋知道?” 高启强确认安全后回答。 “还差多少?” “八十。” “我有,先借你。”白老板掏出几张钞票。 “不用,白老板。” 高启强摇头。“我自己想办法。” “强子,咱们是邻居,互相帮助应该的。” “真不用,谢谢您好意。”高启强坚持拒绝。 白老板叹气,没再坚持。 “那你小心点,唐小龙那帮人不好惹。” “我知道。”高启强声音很轻,但祁同伟听出了其中隐含的决心。 一种即将做重大决定的决心。 祁同伟嘴角微微上扬。 有意思了。 夜幕降临,旧厂街霓虹灯开始闪烁。高启强收拾鱼摊时,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