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食系如何在限制级学院文求生》
1. 楚知年
豪华的卫生间里一片昏暗,镜子上被打开的化妆灯成为了唯一的光源。
镜前灯在姿容俊逸的少年脸上晕出莹白的微光,他的身形得像是要被盥洗室里不曾照亮的昏暗所淹没,显得单薄落寞。
楚知年撑在洗手台上,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镜子,不可置信地伸手拽了下耸立在他脑袋上的毛绒耳朵。
脑袋上明显的牵拉感让楚知年用力的动作一顿:......是真的。
这个突然从他的脑袋上冒出来的毛绒尖耳朵,竟然是真的!
楚知年呼吸略微急促,心里一阵慌乱和迷茫:他一觉醒来就穿越进了一个由18/禁小说衍生而成的世界里。
这个衍生世界因为作者断更跑路濒临崩溃,而不慎卷入其中的楚知年则必须帮助世界意识救赎发疯毁灭世界的主角受,来避免烂尾结局,他才能够返回原本的世界。
否则,他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在看到镜子里自己头顶的兔子耳朵时,和这个世界有关的知识就一股脑的涌进了楚知年的脑海里。
这个世界是由类人动物组成的。
他们的长相和人类较为相似,但总体却更偏向楚知年记忆里的半兽人。
而他,似乎就是食草系类的北极兔。
楚知年对北极兔的了解不同于其他兔子,比较有限。
但根据他浅薄的认知来判断,变成稍稍还算得上有那么一点自保能力的北极兔,总比穿成更手无缚鸡之力的垂耳兔、茶杯兔之类的要好。
北极兔好歹也是在兔子里生存能力和各项属性都算得上拔尖的那一档了,毕竟是能在北极生活,爪子利而尖锐的‘三米萌物’。
梳理完了新出现的记忆,楚知年双手撑在洗手台前,抬眼定定地打量着镜子中自己:镜子里的脸还是那张脸,除了脸部线条好似比自己略微柔和了几分外,几乎一模一样。
镜子里映照出的面庞干净而白皙,五官标致而俊美,他的长相虽然漂亮但并不是特别女气。
浓密微卷的头发下是光洁饱满的额头,是弯而修长的眉毛,眉心的一点观音痣让楚知年本就引人注目的长相愈发灵动之余又平添几分无端的沉静。
修长的眉毛再往下则是他微圆的眼睛和挺翘的鼻子,以及因为用力抿紧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这是楚知年再熟悉不过的脸孔。
这是他,楚知年的脸。
——可从他浓密的白发里探出的一双毛茸茸大耳朵却那么突兀又真实。
厚实的白色兔耳尖尖上有着两点对称的黑色,看起来软萌的同时,又略显酷帅。
楚知年伸手捏了捏他立起来的两条耳朵,柔软厚实的毛发和温热的肉感让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
他不仅一夜之间变成了好像会发光、自带美颜特效的非主流白毛,而且好像还被迫改变种族了。
......一觉醒来被开除人籍什么的,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虽然难以置信,可楚知年现在甚至都还能够感受到从兔耳末梢处传来的丝丝缕缕的阵痛,一切正如此鲜活地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楚知年望着自己的手掌一点点奇异地蜕变成兽爪,他毛茸茸的掌心处冒出了和猫猫狗狗们看起来没什么区别的嫩粉色肉垫——楚知年大脑一阵眩晕,他头顶的耳朵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楚知年用力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要冷静。
再次睁开眼睛,楚知年一点点地尝试着控制毛茸茸带有粉色肉点的兔兔爪子重新蜕变成了骨节分明、十指纤长的双手。
“所以,”楚知年从白皙的手掌上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漂浮在半空中的透明水母身上,他吐了口气,问:“我是需要救赎主角受,让他顺利走剧情到大结局,就能够回家吗?”
【是这样的。】
自称是世界意识分支的水母伞状体在空气中缓缓翕动着,散发着薄雾似的浅蓝色荧光,它强调说:【只要你能让这个世界脱离烂尾的故事框架,迎来符合逻辑的顺利结局,我就有能力送你回家了。】
“......”楚知年深吸了一口气,他问:“我该怎么做?”
他要回家,所以他必须做到——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楚知年虽然不怎么看网文,但他毕竟有个是小说家的朋友,所以他对‘穿书’什么的设定接受的很快。
更何况,事已至此,与其再去纠结有的没的,不如把精力放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该怎么回家上。
【我会在观测到动荡的节点提醒你,你也可以看看这个——当然,保险起见尽量还是要按照大纲来推进进程,】
荧光水母周身的荧光随着它的在空中浮动如呼吸似的闪烁:【不过,虽然这个世界是基于这本小说衍生的世界,但是当一切脱离了单薄简陋的文字补全诞生时,它的作用就已经仅供参考了。】
【更何况,我们的目标就是不让一切滑向原书里脱轨崩溃的结局。】
透明水母干脆利落的说:【至于你的任务,就是活下来,以及阻止主角受毁灭世界。】
......说的简单。
楚知年微微蹙眉,仔细翻看着漂浮在身前虚空中的薄薄册子,这就是世界意识传输给他的原书剧情。
作为能够支撑一个衍生世界的原著,眼前的小说加上让人看的云里雾里的楔子一共也只有七章,不仅本身过于单薄,连可以参考的信息也少的可怜。
这篇本来也只有七章的小说,前三章写的全是莫名其妙的战场厮杀和谢怀钧的战后疗愈与发病反复,长篇大论的余赘信息里,没有半点桃色描写。
而小说的最后四章则是画风突变的浓缩大纲和马赛克大乱炖,主角受完全成了信号不好的转播摄像头。
楚知年拉到车速飙升,剧情崩坏的书籍末页——这几页几乎满是各种马赛克。
这与其说是小说,不如说是在马赛克的犄角旮旯里塞了点头重脚轻的乱码文档。
零散的信息随着马赛克的海洋,在他的大脑皮层上丝滑流过。
楚知年艰难地在字里行间和马赛克海洋里,捕捉着可怜的信息。
谢怀钧,是他要救赎的‘主角受’。
他看起来像是只应该存在于想象中种被各种不符合常理的词条,天花乱坠堆砌出来的天纵奇才。
什么‘帝国几百年来最年轻的统帅’,什么‘生来就是为了清扫世界阴霾的王储’,什么‘站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想跪伏在地亲吻他的鞋尖的尊贵’......
然而楚知年通篇看完了整册小说,除了这些夸张到空洞的让人皱眉的描述之外,却没能对谢怀钧有更多的了解。
明明他是整本小说的主角,但是书里谢怀钧的形象却总是干瘪模糊又空洞。
原书里主要有用的部分,就是没有马赛克的前三章。
然而虽然小说的前三章致力于塑造他上天入地,救一切于危局的光辉形象,提及了在被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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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拥簇之外的独自舔舐伤口的情况,但是原文却总是克制又含糊的。
字里行间里的谢怀钧是沉默寡言冷冰的,也是盛气凌人傲慢的,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危险只想回避的。
但是......
谢怀钧究竟为什么能年纪轻轻就成就非凡,不知道。
他究竟为什么饱受精神污染折磨却无法缓解和治疗,不知道。
他要毁灭一切的内在动机究竟是什么?
不知道。
谢怀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性格。
以上这些......
哪怕看完了原文,楚知年也通通不知道。
这让他怎么去救赎主角受!
怎么阻止他毁灭世界?
看完原书后,楚知年完全不觉得自己有打得过谢怀钧——这个战力光环跟开了挂似的‘主角’的可能。
楚知年有点胸闷想吐,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穿越的后遗症。
楚知年压下不适的感觉,让自己暂时不去头疼怎么‘拯救世界’的宏大难题。
他转而问了另外一个,他刚才就有点在意的问题:“为什么你会特意提及‘活下去’?”
“这是一个不存在‘主角保护’的真实世界,”世界意识组织着语言说:“所以随着剧情的发展,你可能会死。”
“剧情里有可能导致我死亡的情节吗?”
楚知年拧着眉,他更直白地提问:“为什么会这么说?”
【原书所有主要角色里只有你是草食系,包括谢怀钧。】
透明水母胶质的表面,掠过了荧蓝色的亮光。
它令人困惑地停顿了片刻,才像是语言系统载入困难似地道:【你们注定交织......而这里某种程度上,信奉的从来只有弱肉强食。】
草食系?
......弱肉强食?
楚知年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他不确定世界意识的话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沉默几秒,楚知年闭了闭眼,他吐出一口气,问:“你是说......我有可能,会被谁吃掉吗?”
【概率学上近乎于不会。】
这个回答让楚知年松了口气,可紧接着他就听见世界意识大喘气地说:【但会被杀掉——在这里弱者就意味着发生冲突时,你连呼吸都是错的。】
【而你想要更改故事的走向,就注定要被卷进命运的漩涡。】
【所以,】楚知年竟然从世界意识的话里听出了几分诚恳:【想尽办法活下去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制造机会,让你在和他们发生剧情冲突前尽可能地提高存活率。】
楚知年沉默了。
他重新回顾起了自己刚才因为大片马赛克,而粗略浏览的小说后半部分。
排除那些只出现了一两次的路人甲配角外,主要角色包含他在内,应该一共有六个人。
已知他的种族是‘北极兔’。
如果楚知年没有记错的话,想毁灭世界的谢怀钧的种族是冷血王蛇。
而其他五个‘人’的种族则分别是疑似狼狗的烈性肉食系,难缠莫测的狐狸双胞胎,以及疑似是心理疏导师的腐食性渡鸦。
很好......
楚知年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一声难辨情绪的笑音,眼前的一切荒谬到让刚接受穿越救世命题的楚知年唇边都泛起了冷笑:刚好都是他的‘天敌’啊。
哈。
——他还真是,太幸运了。
2. 谢怀钧
第2章
楚知年按了按额角,强行压下了心中升腾的荒谬无语感。
他理性地分析追问道:“我该怎么提升自己的存活率?”
楚知年问:“你有什么让我增加武力值的金手指吗?”
【不存在那种东西的。】
透明水母诚恳地说:【比起做梦,其实多刷点好感度,或者跪下来求他们别杀你更要现实的,年年。】
楚知年:......?你有病吗?
还是我有病?
——楚知年是真的有点想笑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现在在做梦,很有可能还没睡醒。
然而,没等楚知年冷脸生气,透明水母就自顾自地中断对话说:【好啦,时间不多了,在拖延下去就来不及了。】
虽然只和眼前的世界意识相处了不到一个小时,但是听它这么说,楚知年却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来不及了?】
【你得赶在开学前前往斯汀法利斯大学报道,并成功入学——这是我观测到的第一个重要节点。】
赶在开学前报道入学?
——斯汀法利斯大学?
乍一听到‘斯汀法利斯’这个陌生的词汇,楚知年的神色微动。
然而还没等他发问,一股细碎凌乱又单薄的记忆就忽然钻进了他的脑海,让他猝不及防地弓起身体,闷哼了一声。
好在,楚知年及时撑住了洗手台。
【时间有一点紧张,但我相信你没有问题。】
浅蓝色的半透明水母身上的荧光愈发暗淡,随着它最后的话音落下,它的身形就像是变淡的水墨,逐渐消失在了空气里:【要加油哦,年年!】
楚知年想叫住它再问的更清楚一点,比如究竟什么是‘重要节点’,他如果没能按时办理入学会怎么样......
但是无数模糊的画面在楚知年的脑海里卷成了一团,让楚知年根本无瑕吐出半个清晰的音节。
楚知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把他莫名其妙带来书中世界的罪魁祸首,就这么轻飘飘地消失不见了。
楚知年握着大理石洗手台的手背紧绷,泛白指尖传来微冷的痛意,他压抑着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住了骂人的冲动。
楚知年额头抵在冰凉的镜面上,重重地吐出口气,他竭力安抚自己、试图快速收敛心神,专注消化记忆,不再胡思乱想。
冷静下来,就当是打游戏了。
——这没什么。
可等艰难地消化了脑海中忽然多出来十几年的记忆,楚知年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头疼的像是要裂开,心里的情绪更是如翻江倒海。
楚知年强忍着额骨处几乎要融化了的钝痛,勉强站直了身体,他再也忍耐不住地重锤了一下银灰色的大理石台面。
冷静个p!
泛红的指骨处传来的刺痛让他找回了几乎被头疼磨灭的理智,也让本就憋着困惑和火气的楚知年愈发愤怒。
他一觉醒来就被稀里糊涂扔在这儿,那个狗屎的世界意识慢悠悠地让他浪费那么多时间,嘴巴一张就让他在开学前报道入学!
按照楚知年新得到的记忆来看,规定的入学报道早在昨天就已经结束了!斯汀法利斯大学甚至早在今天下午就举办了开学典礼......
明天,斯汀法利斯大学就要正式开学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的时间应该是......
楚知年低下头,抬起左手,视线扫过了手腕上的腕表,他的表情愈发的难看了起来:现在已经要下午五点钟了!
不说超过报道时间还能不能办理入学,就算是可以——等他匆忙赶到了学校,教务处的值班老师也都应该已经下班了吧?
这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世界意识明知道有时间限制为什么不早一点说!!
早知道还有这个任务,楚知年根本不可能浪费那么多时间去梳理信息的!
饶是楚知年再好脾气,他也忍不住地低骂了一句:“靠!”
擅自把他拉来这个世界,天崩开局让他帮忙收拾烂摊子,还这么不靠谱......
楚知年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强行收拾好了愤怒无用的情绪。
他顾不上去管自己惨白如纸的脸色和被气得侧耳支楞起来的兔子耳朵,径直冲出了盥洗室。
楚知年循着记忆快步走到了衣帽间,从堆着的行李里翻出装有录取通知书的文件袋。
再三确认所需资料无误后,楚知年深吸了口气,抓起车钥匙以及手机和房卡就径直离开了套房,快速前往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他总不能回家的第一步还没迈出去,就被憋死在起点。
无论如何,他都得想办法试试!
......
......
斯汀法利斯大学,行政楼的校长办公室里。
谢怀钧坐在校长办公室的沙发上,两条长腿无处安放似地交叠在一起。
刚从战场下来的他整个人后靠在沙发椅背上,裁剪合身的军礼服衬得本就煞气未消、气势极强的谢怀钧越发的盛气凌人。
谢怀钧在这里,已经等待了十几分钟了。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围剿结束后,谢怀钧还没怎么休息就被拉着参加了授勋礼,甚至他还看在首席执政官的面子上他刚忍着精神狂暴的折磨出席了开学典礼。
谢怀钧自己都觉得他今天的耐性是好到了极点了。
开学典礼结束后,谢怀钧本想立刻甩手离开学校,回家休养尽快调整状态迎接即将到来的精神狂暴期。
可他还没走几步,却被教务主任以校长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拿主意的理由,没头没脑地给请来了办公室里。
现在想想,谢怀钧只觉得他刚才没直接甩脸子走人真是脑子进水了。
想着,谢怀钧就冷冷地扫了立在门口守着的‘罪魁祸首’一眼。
谢怀钧的五官立体又深邃,冷脸时极具攻击性,再加上他的神情冷漠又倦怠,就差把‘我很不耐烦了’写在脸上。
此时等候在一边的教导主任被谢怀钧无机质的视线一扫,几乎要被这位公认脾气巨差的杀神吓得腿软打颤。
“校长,校长应该马上就来了......”
教导主任强忍住想伸手擦汗的冲动,挤出来了一个笑脸说:“您再稍稍等一下,应该是致辞刚结束,被记者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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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怀钧耐心早就在这一天里消耗一空,他的咬肌抽动了一下,二话没说就径直站起了身。
谢怀钧没有停留,抓起被他随手丢在一边的黑金色军帽,就要径直离开。
想想校长先前对自己一定要留住谢怀钧的三令五申,被谢怀钧气势骇得差点想跑的教导主任还是硬顶着了骨子里恐惧。
他硬着头皮挡在了谢怀钧的面前:“谢怀钧殿下,请您留步。”
“徐校长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和您商讨。”
教导主任迎上他比起人类更像是兽类的眼瞳,哆哆嗦嗦地挽留道:“他一定要我留住您......”
谢怀钧哼笑了一声,他如深水幽潭般的森绿色的眼瞳里却看不出半分笑意,只剩下了压抑到极致、让人望而生畏的森森寒意:“那就让他滚。”
教导主任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他却在对上谢怀钧视线的那一刻像是被恐惧死死地扼住了脖子,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教导主任整个人都无法动弹地僵在了原地。
谢怀钧的视线扫过被吓出了羊角的教导主任,他神情微微收敛,拧着眉长腿一迈就绕过了这个不中用的草食动物,伸手推开房门准备快步离开。
可谁知,谢怀钧刚迈出办公室,一道掷地有声的声音就清晰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就凭我是谢怀钧的未婚夫!”
......嗯?
谢怀钧的神色一顿,他循声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
作为顶尖大学里数一数二的存在,历史底蕴浓厚的斯汀法利斯大学自然十分气派。
校长室位于行政楼的顶楼,这座拥有着交叉尖拱的建筑由袒露的垂直大理石柱构成了高而明亮的内部空间,而上下楼梯之间则是镶嵌着大气的彩色玻璃窗。
谢怀钧听到的说话声,是从楼梯拐角处传来的。
阳光透过镶嵌窗的投落出斑驳离奇彩色的光线,将正在交谈的两人的影子在走廊的地面上拉出的长长的光影。
谢怀钧走了两步便看清了在下方楼梯口处僵持不下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正是让谢怀钧等得不耐烦极了的汀法利斯大学校长,至于另一个......
自称是他未婚夫的那位逆光站在了傍晚灿烂的余晖里,一眼扫过去只能看见他被模糊的面孔显出了流畅绰约的五官轮廓。
腰细腿长的年轻男孩像是要融化在日光里的剪影,立挺的身形透出清爽的少年感,他柔软的发梢透出的淡金光晕,像是浸在水光里的乌黑眼眸,明亮又夺目。
——让人实在难以移开视线。
谢怀钧顿住脚步,目光晦涩地凝视着楚知年。
大言不惭的‘未婚夫’并没有谢怀钧以为的那么气势汹汹,甚至堪称相反。
年轻男孩的身形是一种非常性别模糊的修长纤细,透露出无害的冷淡静美,像是草食系男子特有的、让人安心的气质。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敢仗着所谓的‘婚约’,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的那类家伙。
谢怀钧视线聚焦在楚知年的脸庞上,他迟缓地眨动了一下眼睛:这就是......他的未婚夫?
3. 神经病
‘狐假虎威’的楚知年并不知道自己扯大旗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心情不好的正主,他现在全部精力都用在给校长施压上。
得益于坑队友的世界意识,楚知年刚穿书就被迫赶鸭子上架,以避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惨结局。
然而,等楚知年凭着考完驾照就没摸过车的驾驶技术,一路飙车抵达斯汀法利斯大学时却只从教导主任那里得到了一个噩耗。
因为报道入学的时间已经截止,原则上是没办法给楚知年办理入学的,他只能等待退档后,明年重新申请了。
‘楚知年’能够被斯汀法利斯大学录取多少是有身后的家族在出力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他和谢怀钧的婚约。
而现在,楚知年唯一的‘依仗’就只有那个他只知道名字的主角受。
因此在被教导主任暗示了自己没法做主以后,楚知年就伺机拦住了绝对能拿定主意的学校校长。
只不过,哪怕楚知年都在强调了自己的身份后,还抬出了‘谢怀钧未婚夫’的名头,他却还没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校长先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明明只是一件点头就行的小事却一直在找各种理由推脱,非要他等到明天再给回复。
“可是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我总不能再让其他人回来给你处理问题吧?”
有着一圈深色大胡子,身高将近两米的褐发校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先回去,明天我让教导主任一上班就联络你,到时候再具体商讨怎么办,好吧?”
楚知年冷下了脸色,他强忍着虚张声势的羞耻感微抬起下巴,优越的眉宇间流露出了几分不可一世的骄傲和跋扈:“是叔叔——陛下特意派我到这里上学的。”
虽然楚知年有些不好意思,但楚知年还是在‘回家’的诱惑下强撑住了唬人的傲慢。
“就我所知,贵校往年有过学生延迟报道,但仍旧顺利入学的先例。”
楚知年回忆着他刚刚在电梯里紧急查到的信息,条理清晰地指出说:“为什么在面对我时,无论是教导主任还是您,都是以这样含糊的态度推拒我的入学审批?”
楚知年敏锐的捕捉到了褐发校长听到他这么说时,神情一瞬的不自然。
不是吧?
.......真的假的啊?
只停顿了一秒,楚知年就调整了策略,之前他心底隐隐的惶惑、不适感也退散了不少。
楚知年眸光冷冷地仰起脸质问道:“请问是因为贵国要单方面撕毁婚约,破坏两国的友好关系吗?”
这样一顶外交帽子不明不白地扣了下来,哪怕是徐校长也变了脸色。
他立刻改口的同时,并坚决否决了楚知年猜测:“我没有说不给你通过入学申请,也并没有这个意思!”
徐校长看向楚知年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慎重和警惕,他的声音里少了几分不耐烦:“我只是希望等到明天教职工上班后,再为您办理相关的手续,楚知年殿下。”
楚知年抬高了声音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增进两国的关系,与谢怀钧殿下增进感情后,履行婚约的。”
徐校长的态度有所松动,楚知年刚刚放松了一些,一股近乎原始本能的直觉让他陡然身体紧绷了起来。
有人在盯着他。
如芒在背的楚知年微微蹙眉,他抬眼望向了校长身后盘旋而上的楼梯。
果不其然,在精致的大理石扶手稍远几步处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正在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一袭黑金色军礼服被他衬得笔挺气派,黑金色帽檐的金色檐花上的徽章蛇尾处折射出了一闪即逝的亮芒。
黑发绿眼的青年背光而立,一双深绿色的瞳孔在昏暗处散发出幽幽绿光,他的面容被模糊出只能看到眉高眼深的轮廓、可即使如此远远望见他也让人觉得气度不凡,该是俊美无俦的。
在模糊望见对方一袭黑金色军礼服的肩章图制时,相关记忆碎片顿时在楚知年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楚知年的瞳孔微缩:等等,他该不会就是......?
......
谢怀钧没想到自己会撞上楚知年。
“我知道。”
被一个麻烦拦住,办公室里还坐着个大麻烦的校长苦笑着说:“但是殿下,我眼下还有要紧的事情,这件事明天我们再谈好吗?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现在就要满意的答复。”
他的‘未婚夫’白白净净的,毛绒耳朵温顺耸立在他奶油似的白发间。
谢怀钧抿紧唇,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楚知年纯白发丝间的毛发柔顺的兔子耳朵上:蓬松的兔耳耳尖上各自有着一撮对称的吸睛黑毛,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想要上手摸摸。
谢怀钧指尖微微捻了捻,他的下颌紧绷: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未婚夫,来斯汀法利斯上学了?
谢怀钧听见楚知年声线清越地说:“这应该不需要等到明天吧?”
‘未婚夫’看起来乖顺无害,嗓音也好听,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听不懂拒绝似的咄咄逼人:“还是说身为校长您连我能否入学这件事情都决定不了吗?”
像是察觉了自己的目光一般,身姿挺拔的少年忽地停下了和校长的交谈,他如有所感地抬起眼来,望来的一眼美的惊心动魄。
未婚夫绵白色的头发在夕阳的余晖里泛起淡金的暖色,衬得他冷白的肤色愈发胜雪,眉心朱痣娇艳欲滴。
楚知年乌黑的眼瞳射来的目光冷漠锐利,脸部的优美的线条都显得冰冷。
谢怀钧呼吸一顿,一股微麻的电流窜上的神经末梢,让他的眼瞳陡然发生了细微的被变化。
被他苦苦压抑的信息素则是陡然失控,谢怀钧暴乱的精神力几乎一瞬间遍布了整个空间。
哪怕楚知年很快就收敛了神情,并没有表现出进一步的攻击征兆,属于谢怀钧本能的狩猎欲依旧随之沸腾了起来。
谢怀钧的眼神旋即微变,他的视线像是狩猎者在打量不自量力的猎物一样,漫不经心地在楚知年躯体上游移着视线。
谢怀钧暗自皱眉尝试压制忽然的失控,可几乎就是在瞬间他森绿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抽成的针状的竖瞳。
“你找我留下就是为了这个?”
徐校长几乎是在毫不掩饰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就转头望向了背后。
在楚知年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的同时,徐校长便抢先一步叫破了对方的身份:“怀钧殿下?”
“抱歉,”徐校长顿时收敛了微微扩散的精神微压,他连忙开口解释道:“让您久等了,这位是楚知年阁下......”
怀钧殿下?
楚知年顿时头皮一紧:就他所知,能被斯汀法利斯大学的校长这么称呼的人只会有一个。
——被他刚刚拿来狐假虎威的主角受,据说在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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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里就脾气超级烂的谢怀钧。
在和谢怀钧对上视线的一瞬间,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就陡然自楚知年的尾椎骨窜了起来。
下一秒,谢怀钧歪着脑袋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知年,他无视了陡然应激出狮子耳朵的校长,恶劣地笑了起来:“我的未婚夫......嗯?”
在楚知年被谢怀钧森绿色、带着明显非人感的竖瞳、不怀好意锁定的一瞬间,源自种族本能的最原始恐惧就在他的脑海里拉响了警报。
这一刻,楚知年嗅到了一种几乎淹没他鼻腔的森冷血腥气。
与之俱来的是让人头皮发麻的束缚窒息感,草食动物的本能在他的身影被狩猎者捕捉的时候,就疯狂叫嚣着逃跑。
猝不及防的楚知年险些手脚发麻地摔倒在地,他却硬挺着脊背冲着天杀的谢怀钧扯动了一下唇角,渗出了个没有感情全是辱骂的冷笑。
谢怀钧竟然一上来就对他发起精神震慑!
这在路上遇见了父母决定的相亲对象,就直接暴起作势要当面抽人一耳光的神经病有什么区别?
楚知年努力地挺着脊背,硬生生站出了若无其事的泰然自若,他心里却是把这个一上来就跟个大傻叉似的主角受骂了个狗血淋头。
——连带着把世界意识那个不靠谱烂水母都骂了个遍。
要不是那个烂水母,他现在应该在家里久违地睡个不用定闹钟的懒觉,而不是在这里和莫名其妙的狂躁症潜在患者大眼瞪小眼,还要指望对方不继续发病。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回家过年。
暗自深吸了口气,楚知年很快就压下去了被猝不及防攻击的火气。
谢怀钧这么没礼貌,是因为他脑子有病——自己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他是神经病。
谢怀钧大概率不是特意针对他,只是会平等地发病被自己刚好撞上。
楚知年垂下了眼帘,他向来不会是钻牛角尖为难自己的性格。
况且......
他又打不过谢怀钧。
他自然没必要和谢怀钧一般见识。
这就像没人会因为物理的动量碰撞的命题情景多不讲道理,就不去答题了一样。
考试的时候题目再乱七八糟都无所谓,反正他只是来拿分的——现在自然也是同理。
作为考题的谢怀钧就像是物理学的最后一道大题,一看见就让人头疼,但是又不能放弃,想解出来首先要做的就是放弃畏难情绪,认真做题,仅此而已。
刚高考完的楚知年很快把自己从‘生活里遇见傻叉’调整到了‘考试遇到难题’的状态。
从七岁上小学到十七岁高中毕业被各种题型整整为难了十年的做题选手,再看谢怀钧时,已经能很好地心平气和起来了。
是的,最后一道大题是这样不讲道理又讨人厌的。
他习惯了。
说服了自己,楚知年就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先前的恼火和烦躁也随之逐渐消弭。
谢怀钧并不知道楚知年的腹诽,他忽略心里略微的不是滋味,忍着阵阵像是钉在他的太阳穴上的头疼,靠着精神力肆虐的短暂清明,竭力冷静了下来。
停下!
......想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一个恍神,谢怀钧眉头紧皱,他强压下不合常理的、有失控倾向的激烈情绪,死死收束了狂乱肆虐的精神力,以免再进一步失控。
4. 分配宿舍
第4章
停下......!
随着精神力的回归,巨大的眩晕感再次瞬间涌上了谢怀钧的头脑,本就属于精神狂暴期不稳定的体征和情绪被冲击的摇摇欲坠。
谢怀钧的面部感受到烫热到快要融化的剧烈痛感,与此同时,骤然放大的急促的心跳声,砰砰作响于他的耳边。
原本因为释放精神力而稳定了些的头脑又一次扭曲撕裂到极致,谢怀钧艰涩地压住了呼之欲出的攻击欲,他勉强找回了些理智,死死压抑住自己没再做出更出格冲动的事情。
因为徐校长的临时邀约,谢怀钧之前精神稳定剂已经失效了将近一个小时。
刚刚从战场脱离,谢怀钧本就需要进行精神疏导,谁知道还正好因为临近成年期提前引发了精神狂暴。
再加上他最近对精神抑制剂的抗药性显著增加,就算是军用加强针也只能勉强维持短暂的功效,普通抑制剂对他来说已经完全失效了。
谢怀钧强忍着,一点点收束起了针扎似膨胀的精神风暴:他的情况比先前预计的要更加糟糕,再不立刻把自己关进封闭仓里,真的可能会出现些失控的危险情况。
没再看刚才引起他精神紊乱险些丧失理智的罪魁祸首,谢怀钧嗓音喑哑地扔下了一句“满足他的要求”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楚知年闻言惊愕抬眸时,望见的就只有他大步离去的背影了。
察觉到谢怀钧状态极其危险的徐校长身体紧绷到了极致,直到谢怀钧的竖瞳消失不见,重新变回几近类人的圆瞳,他几乎要竖起了的狮子尾巴才陡然垂落了下去。
徐校长神态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他连声答应了着、几乎喜极而泣地目送着谢怀钧转身离开:“好好好,我明白了,您请放心。”
天知道他刚才差点吓死了!
徐校长担心在楚知年主观过错耽误入学的情况下,自己假如还顺畅的开绿灯,多少可能被一些人诟病,所以他才想留下来谢怀钧试探下他本人对这桩婚约的态度。
徐校长倒是从首席执行官那里知道谢怀钧近期处于精神狂暴期,但是谁知道是严重到这种程度?
这绝对是已经失控状态了吧,谢怀钧殿下究竟多久没有注射过抑制剂了?
刚才,徐校长脑子里都有一瞬间略过明天的新闻标题了,《震惊!汀斯法利斯大学发生血腥屠|杀》!
虽然徐校长有自信能在彻底失控暴走的谢怀钧手底下逃出生天,但也仅只是活下来而已。
他可不想苟过半生,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再变成个残疾,被送上审判法庭。
鬼知道怀钧殿下到底是怎么又压制住的,但是......不愧是怀钧殿下,不愧他一生行善积德!
真是谢天谢地!
如果不是皇室对待谢怀钧和楚知年婚约的态度有点微妙,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谢怀钧的霉头。
脑子里略过早些年的皇家秘闻,劫后余生的徐校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早知道有这一遭,今天他打死都要病休在家!
楚知年倒是没想到谢怀钧最后竟然会替他说话,只是鉴于先前的遭遇这并没有让他对谢怀钧的观感好上多少。
但是,他确实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楚知年的视线落在了汗水浸湿衬衫的徐校长身上,经过谢怀钧这么一发疯,徐校长转头看向了楚知年,表情肉眼可见的亲切了许多。
“抱歉,楚知年阁下,”徐校长尴尬地说:“殿下他最近的状态不好,呃,对您之前是说要今天登记入学是吧?”
楚知年深深看了徐校长一眼,并没有为难他,而是在对方如释重负的目光里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麻烦解决了。
......
......
入学流程的办理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但由于斯汀法利斯大学的专业课程采用的是大班教学与导师结合制,所以比较麻烦的问题就是导师分配。
由于这部分工作已经在昨天结束了,吴主任花了点时间给精神抚慰系的几个导师打了电话,都暂时没能确定下来楚知年的导师人选。
斯汀法利斯大学的所属国是上次浪潮入侵时的最大胜利国,哪怕是斯汀法利斯大学这类综合大学这里的军事意识和竞争意识也非常强。
因此学校里的一切都遵循着残酷的淘汰制度。
学校内的一切资源和课程除了必修和必备外都需要通过学分换取,而学分则是通过特殊的贡献任务、考级排名等进行发布。
整个学校里透露出的是强者为王、类似于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气息。
宿舍自然也是按照学生能力的不同,分配优劣。
因此,在新生报道时,会对新生的资质进行复合,以分配宿舍和初始学分。
斯汀法利斯大学的学生组成以肉食系和杂食系为主,草食系动物最少。
再加上近几年校方为了响应帝国最近出台的保护动物法案,让所有草食系学生都会在原本的基础上享受到上一级的待遇。
因此,学校都是优先分配好草食系学生的宿舍,再将其他宿舍一起分配给杂食系和肉食系学生。
由于‘楚知年’之前提交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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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为B级,因此给他分配宿舍是和其他两名的草食系学生合宿的A级宿舍。
但是楚知年现在的精神等级为S级,这就让他的宿舍分配成了问题。
A级的草食系学生寥寥无几,而最顶级的S级草食系更是稀缺至极。
最高级的S级双人宿舍即使是在斯汀法利斯大学也称得上是稀有资源,在今年新生基本入住完毕后,根本不可能有S级空宿舍留到现在。
按照学校新规,斯汀法利斯大学S级宿舍是在A级和S级的草食系新生统一入住后,再将空余名额分配给杂食系和肉食系的新生。
所以......
楚知年如果今天就想要入住学校宿舍,那他就只有选择和S级的肉食系或者杂食系学生混宿,这唯一一个选择了。
这对刚刚来到这个半兽人世界,还没能摸清楚情况的楚知年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楚知年大致能够原书中‘楚知年’这个路人攻应该是正常入住了B级宿舍,他多少能猜到精神力的变化是和自己有关。
楚知年不确定自己入住S级宿舍,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妙的蝴蝶效应。
但是眼看着在今天办理入学的人物就要失败了,此时除了接受以外,楚知年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楚知年无声地吸了一小口气,他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他从善如流地说:“那就还是按您说的做吧。”
无论怎样,先成功入学才是最重要的。
......
......
是夜,月色朦胧。
斯塔尔酒店,顶层套房里。
终于解决了燃眉之急,楚知年折回了酒店,他疲倦地随手关上了套房房门。
楚知年把自己整个人摔进了柔软的被褥里,他精疲力尽地把脸埋进枕头里躺了好一会儿。
一直到脸颊憋的有点发热了,充当鸵鸟逃避现实的楚知年才慢吞吞地侧过脸露出鼻尖,他枕着枕头,重新呼吸起了新鲜空气。
直到现在才有空隙放松下来的楚知年叹着气翻了个身,他蜷缩在床上抱着枕头,疲惫又微微刺痛的大脑里像是堆满了层叠的气泡一样,空空荡荡又晃晃当当。
楚知年现在还能回忆起面对谢怀钧时,几乎像是针扎进他毛孔里的血腥味,以及那种陌生又深刻的恐惧感。
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又褪去后的疲惫,让楚知年的整个身躯都浸在种倦怠的沉乏里。
真的.....
就这么穿越了啊。
楚知年翻身坐起,试探性地呼唤着最初睁开眼时看见的透明水母。
5. 入住
第5章
可无论是他怎么呼唤,先前自称是‘世界意识’,丢下一个入学任务就消失不见了的神秘水母都没有出现。
尝试无果后,满脑子疑惑的楚知年烦闷地把自己摔进了被子里。
“自顾自地把我拉到这里,就这么拍拍屁股消失也太过分了一点吧.......”
视线无焦距放空了好一会儿,楚知年才被发出‘咕噜噜’叫声的肚子唤回了注意力。
愣了一下,楚知年伸长手臂摸索着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楚知年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吃东西,他的胃袋正发出空虚的饥饿感,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去吃饭的。
可是......
——如果没有穿越,他现在应该在和爸爸妈妈一起庆祝自己十八岁的生日。
楚知年垂下眼眸,他放下手机,鸵鸟似一动不动地瘫了一会儿:好烦,饿得好烦,穿越好烦,不理人的愁水母也好烦。
‘咕噜噜’。
肚子不知道第几次发出了震天响,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睡的楚知年终于在越来越难以忍受的饥饿催促下,慢吞吞地捞过了手机。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楚知年颓废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打起了精神按照酒店茶几上的提示牌拨打了前台电话,叫了套房的送餐服务。
挂断电话,左右他也睡不着,楚知年吐出了口气整理好心情,按照教导主任给他的手机号,在AML上检索起了他舍友的账号。
AML是这里通用的聊天软件,类似于楚知年之前使用的微O。
楚知年没能检索到他未来舍友周景初的社交账号。
翻出教导主任发给他的学生登记信息,楚知年核对了两遍周景初的手机号,确认无误。
他本来还想提前和对方打个招呼,沟通一下,但是现在看来——
几次尝试无果后,楚知年猜测他可能是开启了什么不允许通过手机号检索的设置。
楚知年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这个时间并不合适给素未谋面的舍友直接打电话过去。
没有办法,楚知年犹豫了半天只得放弃:算了,明天搬宿舍的时候再互相认识也来得及。
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让楚知年有点在意的是他的舍友的姓名竟然和原小说里,主角攻之一重名,都叫做‘周景初’。
楚知年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他的舍友真的就是那位据说十分不好惹,和主角受走的是完全不对付的‘相爱相杀’路线的主角攻之一。
如果是前者当然是最好,如果是后者......
楚知年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棘手无比,且不说‘周景初’似乎是脾气暴躁程度不亚于主角受谢怀钧的肉食动物,和对方成为朝夕相处的同宿舍舍友,简直是肉眼可见的辛苦和麻烦。
有过集体住宿经验的学生都知道,哪怕双方都是性格不错的人,但都有可能在集体宿舍里因为空调温差、睡眠时间、卫生习惯等等各种鸡毛蒜皮,但又无法调和的小事而产生情绪。
一旦舍友是个无法通过言语有效沟通,情绪不稳定的存在,那就会让本来可以化解的摩擦,可能演变成愈演愈烈的矛盾冲突。
一想到原小说大纲里寥寥几句描写‘周景初’和‘谢怀钧’争锋相对的情节,楚知年就一阵头大。
原小说里的主角攻受有一个算一个,看起来都不像是什么正常人。
可假如这个世界真的像世界意识说的那么危险,这次的同寝也许就是世界意识所谓的‘契机’之一。
按了按发胀的额角,楚知年吐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楚知年翻出了先前透明水母传输给他的原文文档,打算今晚好好研读一下,争取尽快吃透谢怀钧的人物性格和崩坏过程,方便之后更好地和他接触,针对性地采取措施。
楚知年拿出了高考做语文阅读理解的专注,一字一句地逐字研读起了小说原文。
作为楚知年现在手里唯一的资料,哪怕原本的小说过于简略又满是马赛克,它也是极具参考价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知年的思绪忽然被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
“笃笃。”
敲门声是从门口传来的,紧接着门扉处便响起了侍者的提醒声:“先生,您的餐点到了。”
“稍等。”
楚知年快速关上了小说,起身开门拿进来了夜宵。
明明看起来是高端的五星酒店,但是夜宵的选择却十分局限,只有蔬菜沙拉和意面、通心粉之类的。
楚知年饿很了,便挨个都点了一份。
秉持着尽快熟悉这个世界的想法,楚知年一边用餐一边又忍不住拿起了手机,找到了通讯软件。
楚知年点开了AML的主页面,点进了下午新加入的精神疏导专业的班级群里。
班级群的人数比楚知年想象的少得多,只有十几人,楚知年在群文件里下载了课程表。
点开一看,楚知年发现精神疏导专业采用的是4+2的授课制度,即四天理论大班课,两天跟导师的自由活动,这和他原来世界的大学课程有着很大的出入。
因为超过了入学时间,楚知年还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被分给哪位导师。
——总归他不是真的来上学的,虽然有点要在陌生学科1对1的压力,但楚知年还是很快就调理好了。
楚知年翻了翻群里的未读消息,发现基本都是一些通知消息。
明天主要安排是领取教具,课本之类的事情,他们专业的课程从后天才正式开始。
不过明天班里的安排都在下午,他倒是完全可以早起先搬去宿舍,整顿好行李,再去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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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
这让从穿越以后就一直神经紧绷的楚知年放松了不少,好在世界意识还有算有点良心,给他了一点缓冲和适应时间。
......
......
第二天。
清晨,万里无云,正值盛夏八月,热气炎炎。
斯汀法利斯大学,东校区。
楚知年按照导航一路驱车驶入了S级宿舍区。
多亏学校允许学生驾车入内,否则以斯汀法利斯大学的占地面积,楚知年这一车行李,恐怕是一天内都难以安置完全部。
沿着导航一路拐进了一片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别墅区里,直到把他领进了一幢端坐于绿荫树影中的叠拼别墅前,手机导航才发出了‘到达目的地’的提示音。
S级宿舍的条件比楚知年想象当中还要好,他按下车窗刷了下学生卡后,别墅装潢精美的铁门就随着‘滴’的一声轻响,悄然被解锁了。
这一处独立的别墅是叠拼结构,一共有四层。
叠拼的每两层为一处独立宿舍,也就是上叠(S012号)和下叠(S011号)各自为分开的不同宿舍,每个宿舍至多会居住两名同学。
楚知年所在的宿舍就是这栋别墅的下叠,也就是别墅的一层和二层。
在公共车库停好车后,楚知年按照手机上的宿舍指引,沿着庭院里铺就的鹅卵石道绕到了下叠宿舍的入口。
学校显然在设计方面很人性化,为了将两个宿舍的出入口分别设计在了不同的方向,降低了不同宿舍成员间的碰面频率,对社恐人士十分友好。
哪怕是车库里,也有直通两个宿舍的内部通道。
但遗憾的是,S011号宿舍的两把车库钥匙,全在楚知年那个现在都没有音讯的新晋舍友手里。
因此,他只能拎着大包小包,稍微绕点远路了。
放下手里拎着的三个背包和两个生拖硬拽的行李箱,楚知年觉得非要为了美观在门口草地上铺鹅卵石路也是挺没有必要的。
他一路拖过来感觉四对行李箱轮子都快磕掉了。
但愿斯汀法利斯大学不会跟他索要道路维护费......
楚知年心说如果他的舍友不在家,他这一上午少说也得把这些鹅卵石全都磨抛光了。
——鬼知道,只是读个大学,原主到底为什么能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行李。
把学生卡抵在宿舍大门的读卡器上时,楚知年由衷地祈祷起了舍友在家。
他实在是不想这么从车库吭哧吭哧绕一上午远路了。
‘滴,核验通过。’
提示声响起,显示屏上飞快地刷新出了楚知年的半身照和对应学生信息。
下一秒。
紧闭的S011号宿舍的棕褐色房门就解锁成功了,热得额头冒汗的楚知年吸了口气,重新拎起他的大包小包就推开了房门。
6. 霍林烟
第6章
迈入大门,映入楚知年眼帘的是视野开阔的大平层,原木色的装修风格让空间开阔的同时,不显得冷冰。
一阵凉爽的微风旋即拂过他的全身,让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怕热的楚知年如获新生。
走了一路微微冒汗的楚知年一迈进宿舍就打了个激灵,房间里实在是太凉了,凉得他有种一瞬间好像从澡堂里迈进了冰箱里的错觉。
虽然宿舍里冷气开得太过头了,但是——!
好爽!
楚知年从未像是现在一样觉得喜欢过空调,这简直是人类(包括半兽人)最伟大的发明了。
手里的重量一松,楚知年差点就想直接把行李就这么丢在原地,坐着吹会凉风休息一下。
但是看了眼腕表,又想到后车厢里塞得满满的行李,楚知年还是打消了休息的念头。
下午两点就要集合,他没有多少空余的时间搬完行李了。
S011宿舍分为上下两层,整体风格看起来和国外几度假时前流行的乡村别墅类似--除了规模更大,层数更多以外,无论是外表还是内部布局都与那些隐藏于自然风光中木屋砖石混合结构的别墅颇为相像。
楚知年一边寻找着舍友的踪迹一边大致转了转,一楼除开会客室和开放式厨房外一共有三个房间,一个主卧,另外两个则分别是储藏室和空房间。
如无意外的话,楚知年退出了空荡的主卧:他应该要入住的就是这间房间了。
沿着盘旋楼梯走上二楼,先映入楚知年眼帘的就是健身区,这里的生活气息显然要比一楼重很多。
二楼的房间比楼下多两个。
抬腿迈过横在地上的杠铃和散落的杠铃片,楚知年一穿过健身区,就看见了走廊尽头房门大敞的卧室。
他粗粗一眼扫过,发现这间房间是和一楼主卧风格相同的装潢。
“你好,”楚知年边走边试探性地出声询问道,“请问有人在吗?”楚知年的声音在一片空寂走廊里溶解,他没有听见任何回答。
抿了抿唇,楚知年快步走到了似乎是主卧的房间门口,轻扣了下半敞的门板,扫了眼屋内。
果不其然,大约三四十平的房间里,是和一楼主卧如出一辙的装潢布局。
只不过,比起空荡的一楼房间,这里明显是有人在居住。、
靠窗的书桌上叠着教科书,桌前的椅子被拉出了半截,紧挨着门口的衣架上也被挂上了一件印有校徽的白色学院服。
床上则是被铺上了学校发的纯色四件套,被子被工工整整地叠在了床边一角。
只略一打量,楚知年就确定了舍友是居住在二楼。
发现似乎并不在家以后,楚知年就礼貌地收回了视线,退出了房间:既然舍友是住在二楼,那他就可以搬进楼下的卧室了。
只不过,这下可没办法从车库里绕进路了。
打消了最后的侥幸,楚知年认命地搬起了行李。
......
......
斯汀法利斯大学,B栋教学楼,四楼。
班会的时间比楚知年料想的好熬。
发放的教材和教具虽然数目众多,但因为大家都按部就班地井井有条,意外地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一切。
班会一结束,楚知年就抱起了一堆书本材料往停车场的方向赶去。
因为S级宿舍区距离他现在的教学楼颇远,先前他搬完东西,就匆匆赶了过来。
堆积在宿舍公公客厅的杂物,楚知年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为了给那位和主角攻同名同姓的舍友留下一个好印象,他得尽快赶回去打扫一下卫生。
然而刚迈出教室,楚知年身后就响起了一道不太确定的询问声:“楚知年同学......?”
楚知年脚步一顿,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个翠绿色头发的年轻男孩快步追了上来:“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
米切尔在楚知年一进教室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或者说没谁能不注意到他。
他确实太好看了,好看的不像是会来这里上课的学生,反而像是从哪本封面杂志上走下来的草食模特一样。
楚知年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身材都过于出众了一点。
但此时,离得近了直观地看到这样一张俊美的脸庞,还是很有冲击力的。
——特别是对于全族上下都是彻头彻尾颜控的米切尔来说。
楚知年快速翻阅了一遍原主的记忆,没能在其中找到这个忽然叫住自己男生的身份。
楚知年的视线不可避免的被米切尔身后存在感极强的翅膀吸引了一瞬,他疑惑地打量着眼前最多一米五高的陌生少年问:“你是......?”
“米切尔,你可以叫我米切尔。”
绿发棕瞳的男孩开朗地笑着自我介绍说,“我的名字是米切尔·迪安,来自Nympher联邦。”
楚知年更加沉默了,他对外国名字实在‘脸盲’,更没弄明白眼前这个男生为什么要叽里咕噜说一长串的联邦名字。
在楚知年的记忆里,他唯一能提取出来的外国姓名就只有汤姆和杰瑞(猫和老鼠)。
哦,还有一个福尔摩斯——除此以外,楚知年一个西方人的名字也记不住。
更别说是这种连名带姓听起来一长串的了,他连福尔摩斯姓什么可都想不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眼前这个男孩的反应来看,他和原主之前应该并不认识。
这让楚知年暗中松了一口气。
楚知年迟疑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是霍林烟老师的学生吧?”米切尔从怀里取出了一枚钥匙,他解释说:“霍老师让我把活动室的钥匙先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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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林烟老师?
楚知年神色一顿,他很快就记起了这是谁。
他新晋一年级导师的名字就是‘霍林烟’。
“霍老师申请了你的AML好友,但是你还没有通过,所以他就顺便拜托我了。”
米切尔提醒说:“你别忘记通过一下霍老师的申请哦。”
AML的好友申请?
楚知年下意识地拿出了手机,依照米切尔说的查看起了申请列表,果不其然,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等待通过的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片纯白,id名称则是很简单直接的‘霍林烟’三个字。
......等等!
楚知年的视线在手机屏幕上好友申请列表上的名字滑过,他如遭雷劈地僵在了原地。
楚知年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霍林烟''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了!
因为,昨天晚上他才在埋头苦读的时候看见过。
原文那六个常驻主角里,就有一个人的名字叫做‘霍林烟’!
——那个在原书以撞见精神狂暴期失控的主角受,并趁虚而入’一笔带过的恶劣攻一!
根据楚知年昨晚总结出来的原著人物特性来看:霍林烟虽然总是被一笔带过、但是他的相关剧情都极其炸裂,论变态程度堪称主角攻一号。
是的。
他的导师是一个集偷|窥、跟踪、恋|物癖和绿|帽癖为一体的究极变态。
楚知年:????
真的假的......
虽然楚知年对自己的导师究竟是什么人并不是很在意,但是这不代表他希望他的导师是个渣滓色|情狂啊!
楚知年:笑的很勉强.jpg
透明水母给楚知年的原文描写简略至极,但哪怕只是像‘霍林烟在精神治疗时、多次诱导精神狂暴期谢怀钧’之类的简略概括,都看起来超级不妙......
这还真是个不亚于他的舍友叫‘周景初’的‘好消息’。
楚知年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接过了米切尔递给他的钥匙,他拿在手里看了看:上面贴着的标签用黑色中性笔潦草的写着c-4209。
“霍老师这几天都有临时任务,要等到星期天才能回来。”
米切尔语速颇快地秃噜噜说:“所以他就拖我把钥匙带给你啦,他说在他回来之前你可以先去办公室里自习,他会把课件发给你。”
虽然觉得学习一个完全没听过的专业有点棘手,但毕竟是要在这里以学生的身份待上一段时间,楚知年还是得硬着头皮适应这里陌生又熟悉的学习生活。
他刚才还浏览过一遍课表:明后天都是集体课,而星期六一整天都是导师带教。
难怪霍林烟会让米切尔,把钥匙提前交给他。
楚知年艰难地露出了一个体面的微笑:“......谢谢你。”
7. 一见钟情
第7章
告别了米切尔,楚知年收起了钥匙,在学院地图上导航了起来:他打算趁今晚再想办法去尝试再接触一下谢怀钧。
昨晚楚知年读了好几遍原文,从原小说来看,谢怀钧并不是一直待在学校里的。
他的主要活动轨迹就是家——战场——精神疏导室,后者就位于斯汀法利斯大学。
因此,每当谢怀钧从战场上归来后,都会先来到斯汀法利斯大学疗愈一段时间再返回庄园。
楚知年不确定谢怀钧已经在学校里呆了多久,还会在这里住上几天。
但是斯汀法利斯针对在校学生是严格的封闭管理,一旦谢怀钧离开学校,将意味着楚知年在未来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接触到他。
这对于楚知年是一个再坏不过的消息。
不论是救赎谢怀钧,还是阻止他毁灭世界,楚知年都至少要先想办法和谢怀钧熟悉起来,如果能成为朋友什么的就更好了。
因此,哪怕昨天的初见面十分糟糕,楚知年还是当即决定今天要硬着头皮去‘追求’一下谢怀钧试试。
......
......
几分钟后。
在手机上查阅了一下校园地图,肚子咕噜直叫的楚知年半路变卦,驱车来到了斯汀法利斯大学S区宿舍附近的餐厅。
作为在世界范围内都名声斐然的顶尖大学,斯汀法利斯大学的占地面积极大,这座坐落于城市边缘、几乎涵盖了一整个山区的校内设有不止一处餐厅。
S级宿舍区的专属餐厅就位于斯汀法利斯山的半山腰,地处在S级别墅群的西南方。
这座由木石建造、方形地基的四叶型结中大型塔楼建造于上个世纪。
可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它弧度的圆形外墙反射着沙砾似的白亮光泽,丝毫不显老旧,单论外表堪称富丽堂皇。
放在楚知年原本的世界,看起来似乎是能被直接拿去做电影取景地的程度。
事实上,这座餐厅的内部装潢也丝毫不逊色于它的外部装修:挑高的天花板显得大气磅礴,复古典雅得与西欧风格类似的水晶吊灯,以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餐桌座椅等种种细节都说明了学校对S级学生的重视。
但是,刚从这看起来比五星酒店都豪华的餐厅里走出来的楚知年,脸色却难看的像是生吃了六桶干噎酸奶一样,既没精打采又痛苦面具。
楚知年今天忙了一天,一直没有时间吃饭。
再加上,他昨天又只吃了碗蔬菜沙拉配土豆泥三明治,此时楚知年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连续两天,楚知年满打满算只吃了一顿草,作为一个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上都食欲旺盛的种花人,他刚才坐在教室里的时候,脑细胞就开始自主点菜了。
因此,哪怕楚知年惦记着想早点回去整理宿舍,但在他和加了AML好友的米切尔告别以后,楚知年还是没忍住在回宿舍的途中拐了个弯儿驱车来到了S级宿舍区的专属餐厅。
然而,让楚知年崩溃的是,这里的餐厅完全就是徒有其表!
一切外包装,都该死的仅供参考!
楚知年本以为昨天在酒店叫餐时,被送来的沙拉、三明治只是因为时间太晚,处于养生目的的营养夜宵。
——是一个他食谱上、各种意义上的偶然例外。
但是今天。
当楚知年试图进入餐厅,却发现不同大门对应不同种族,他需要刷学生卡验证身份前往草食系学生对应的就餐区域的时候,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就袭击了楚知年。
果不其然,足有一整个足球场那么大的草食系餐厅里!
不仅没有半点肉腥的菜品,甚至连下饭的炒菜都没有!
甚至!
整个餐厅里冒着点热气的就只有炸薯条,番茄通心粉、玉米麦片和土豆泥,以及豌豆汤与蘑菇汤这寥寥几样。
哦,还有一个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全无的蔬菜浓汤。
——最让楚知年无法接受的是,这里的三明治里,甚至都没有鸡蛋!!!!
虽然楚知年穿成了所谓的‘草食动物’,但是他本人实在是一个无肉不欢的肉食主义者。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楚知年的维生素摄入都来自于汉堡里的生菜、以及肉夹馍里的青椒,有时还有蛋炒饭里的黄瓜和煲仔饭里的油菜。
让楚知年偶尔吃一顿蔬菜沙拉换换口味,他还能接受,但假如让楚知年顿顿吃素,他实在不确定自己的意志能不能坚韧地撑到剧情结束。
这已经不是吃不吃素的问题了。
关键是,这里连西红柿炒鸡蛋都没有啊!
楚知年在餐厅里转了一圈,满眼绿色看得他实在胃疼,最后他只得点了份番茄通心粉和炸薯条。
然而,一入口就甜到爆炸的番茄酱毫不留情地给了楚知年的味蕾,一个来自异世界的飞踹,让他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五官飞到不属于它的位置上。
惨遭味蕾冲击,楚知年抑制不住地干呕了一声。
楚知年用力地捂住了嘴,脸颊两侧白皙的软肉都鼓在了指缝里,撑得他修长的指节死死绷紧。
楚知年黑亮的眼珠一下就被刺激出的生理性泪水浸润了,他的视线都有一瞬的模糊。
救命!
这个看起来是番茄酱的东西,怎么尝起来比他高中餐厅阿姨做的甜口番茄炒皮蛋还要可怕!
仿佛同时混杂了酸甜苦辣咸味的红色酱料里,能鲜明的尝出肉桂、胡椒和孜然的风味,混合着表面撒了糖霜的炸薯条一起吃——真的是堪称味觉炸弹的程度了。
入口的一瞬间,楚知年空虚了一天一夜的肠胃就痉挛着叫嚣的抗议了起来。
糟糕的味觉冲击让楚知年真的是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克制着自己没有直接吐出来。
楚知年一连塞了小半包炸薯条,他才勉强压下去了腥甜到发腻的不知名红色酱味冲击,让他的肠胃没有那么难受了。
初于谨慎,楚知年没再碰一下那份‘番茄’通心粉,更没有再尝试炸薯条附赠的‘番茄酱’,干嚼了整包糖霜薯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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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空调马力十足地喷出阵阵冷风,冷涩的空气里隐约的香料味道浓重的‘番茄’通心粉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抑制不住地有点恶心。
楚知年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倒掉了食物,噔噔转头离开了学生餐厅。
还吃什么饭!
他要现在、立刻、马上去找谢怀钧!
他要努力早点回家!
......
......
谢怀钧的宿舍位于教师宿舍区,是紧挨着S级宿舍区的,但是由于斯汀法利斯占地面积过大,校园规划十分豪横。
因此,哪怕是在两个相邻的宿舍区中间也是林野丛生,一路驱车过来也花了楚知年十多分钟。
不同于学生的叠拼宿舍,谢怀钧所居住的宿舍是坐落于林野之间非常气派的豪华别墅。
不仅整体的规模和装潢显得奢华而高档了许多,谢怀钧临时居住的这栋别墅庭院面积也是楚知年他们学生宿舍的几倍还多。
别墅庭院前......不,这已经不能简单地称之为庭院了,在别墅的花园里,还有着看起来就工艺精湛的豪华喷泉,郁金香步道等之类让人眼花缭乱的装饰。
谢怀钧的别墅里似乎还配备了私人管家——而一看就不像是学院老师的楚知年很不幸地他被拦截了。
年近六旬的菲尼斯·霍尔站立等待着,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眼睛很大,看起来神似猫头鹰。
面对贸然到访的楚知年,他的笑容和蔼,婉拒的推辞却显得毫不留情:“抱歉,楚知年阁下,谢怀钧殿下目前正在休养,暂时不方便会见您。”
“那能否给我一个谢怀钧先生的私人联络方式呢?”
顶着老管家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拒人千里之外的打量审视,楚知年硬着头皮继续争取道:“您知道的,我们是未婚夫妻关系,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合理的请求。”
眼前的草食系少年姿容俊逸,虽然身材高挑,但看起来仍旧身姿清瘦,丝毫没有那些肉食系们让人厌恶的强势和侵略性。
他的姿态诚恳又亲和,哪怕他身份尊贵被自己堪称无礼地驱赶却没有丝毫的气恼不耐,只是拿那双乌黑的眼睛凝望着你,温和地提出自己的诉求,让人难以继续拒绝。
菲尼斯·霍尔个人十分欣赏这样有勇气又优秀的年轻孩子,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王室不是打算解除他们的婚约,而是已经在派出使团和楚知年的故国谈判了。
更何况,菲尼斯·霍尔清楚作为一个草食系和肉食系结合会是多么的危险,更何况其中一方还是自家殿下这种超级大杀器。
因此,无论是出于怎样的考量,菲尼斯·霍尔都没法擅自答应楚知年的请求。
“我知道贵国目前的顾虑,可是就算我和谢怀钧阁下解除了婚约,也不妨碍相互认识一下彼此。”
菲尼斯·霍尔刚要继续拒绝,就听见楚知年忽然说:“更何况,我对谢怀钧阁下一见钟情。”
菲尼斯·霍尔睁大了眼睛,他看着楚知年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8. 闯入浴室
第8章
六旬老头大为震撼,他是清楚自家殿下究竟是怎么一个危险唬人的冷血杀星的。
要不是他昨天还特意去安抚了,差点被谢怀钧吓出心脏病的副校长。
菲尼斯·霍尔真的要以为昨天谢怀钧殿下不是当众失控发病险些攻击了楚知年,而是优雅绅士的英雄救美了。
菲尼斯·霍尔不得不怀疑,楚知年是不是别有所图。
虽然自家殿下拥有着单靠脸或者身材就能给自己挣出身家百万的资本。
但是,这是只能单出的牌啊!
就算菲尼斯·霍尔再觉得自己殿下天下第一好,是帝国的不灭的战神传奇......
菲尼斯·霍尔也清楚地知道谢怀钧喜怒不定,随时可能发病的性格,以及能随时无差别重创甚至杀死所有人的超危武力值在婚恋市场多没竞争力。
谢怀钧...是真的挺难被一见钟情的。
别说是喜欢谢怀钧殿下的草食系了,只要是不太着急死的生物,一般都不会主动出现在谢怀钧的面前。
如有例外,一般都是间|谍之类的货色。
但是近几年来,连敢这么直白送死的都几乎绝迹了。
菲尼斯·霍尔有一瞬间确实怀疑过楚知年的目的,但楚知年长得太有欺骗性了。
他白白净净的,本来就好看。
刚成年的小孩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水汪汪的,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
更何况无论是他的身份地位,还是草食系的种族都注定了楚知年不可能,也不会被允许做出这样的事情。
“......”
菲尼斯·霍尔是真的沉默了,他难得地没有立刻回绝楚知年。
虽然说菲尼斯·霍尔清楚谢怀钧多半会想要他拒绝这个提议,他理应继续委婉逐客,可他的私心却让他没有立刻开口。
楚知年身前的茶杯里,倒映出了拱形会客厅天花板上高悬的水晶灯。
他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捧起了面前茶几上依旧散发着丝丝缕缕热气的红茶。
楚知年浑然不在意这份饮品的不合时宜,轻轻抿了一口,任由菲尼斯·霍尔审视。
万籁俱寂里,超凡的听力让楚知年能清晰地听见夜晚蟋蟀的虫鸣声从轻纱微荡的庭院里,间或的响起。
他能捕捉到左上方薄底皮鞋踩在红丝绒地毯上,拾阶而上复又停止的轻微声响。
楚知年同样能清楚的分辨出在他所处的空间里,有着不属于自己和眼前管家的第三道呼吸声。
哪怕那声音几乎融化进了穿堂而过的夜风里,轻得几乎无人可察。
可楚知年就是听见了,听见的清清楚楚。
属于被猎食者的本能直觉让楚知年清楚的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在被凝视着。
“您想做什么呢?”菲尼斯·霍尔最终问。
垂眸思索的瞬间,楚知年微微调整了姿态,确保对面能清晰地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楚知年放下了茶杯,微微挺直了脊背。
“谢怀钧阁下昨天帮助了我,我想要亲自感谢他,和他说声谢谢。”
楚知年微微浅笑,他长得好看,高高的鼻梁,弯弯的眉,明亮澄澈的桃花眼,笑起来像是在发光:“我想他应该并不是很讨厌我。”
他笑起来像是水莲花开。
面对着菲尼斯·霍尔神色复杂的审视,楚知年好脾气地又耐心重申说:“可以把谢怀钧殿下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
......
次日。
清晨,S011号别墅区。
一夜好梦。
楚知年在一阵饥饿的钝痛中,清醒了过来。
他茫然地望了一会天花板上悬挂的亚克力吸顶灯,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昨晚顺利拿到了谢怀钧的联系方式,让一直很有压力的楚知年放松了不少。
但因为宿舍里堆积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完,他从回到宿舍以后就一直在布置房间。
第二天上午没课,他素未谋面的舍友也不在家。
所以楚知年一直收拾到了凌晨两点钟一口气全都搞完了卫生,才倒头睡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熬夜,还是因为出汗受凉后,他这两天饮食又不规律刺激的,楚知年下腹隐隐有种混杂着饥饿感的冷坠绞痛。
又趴在枕头上缓了一会,楚知年按了按隐隐胀痛的额角,才伸手摸索起了不知道被他丢到哪的手机。
捞过指尖碰到的硬物,楚知年眯着眼看向被按亮的手机屏幕。
“什么嘛......”
楚知年‘咚’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痛苦地呻|吟道:“怎么才七点半啊!”
可恶!
可恶!
满打满算,睡了也不到五个小时的楚知年简直头痛欲裂、怨气冲天:他好想睡觉,好想跪下求自己睡着。
可恶,不要莫名其妙地擅自醒过来啊,他根本没有睡够啊!
啊......
楚知年掩耳盗铃地贴着枕头,闭上了眼睛,试图把自己哄睡,然而效果甚微:可恶......为什么连肚子也咕叽个没完的好痛啊。
所以说,他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沦落到要在异世界里莫名其妙地受苦啊!
楚知年鸵鸟埋枕头.jpg
一秒。
一分。
十分钟......
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楚知年挣扎无果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认命地爬了起来,趿着拖鞋推开卧室门,往一楼的洗手间走去。
算了。
还是先洗漱,去餐厅买点蔬菜汤喝喝好了。
短时间内,楚知年暂时不想尝试任何看起来‘正常’的其他餐品了。
肚子,好痛。
又饿又困到快要睁不开眼的楚知年心情沉痛,他伸手搭在了洗手间的门把手,想起来昨天草食动物餐厅里的菜单就感觉肚子好像更痛了。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饿的肚子疼,还是胃绞痛了......
呜呜呜,但愿早餐餐厅里会有煎鸡蛋或者水煮蛋。
楚知年脑袋昏昏、苦大仇深地想:他已经不指望有什么美味了,来点热乎但不难吃的就很好了。
心有戚戚地想着,楚知年‘唰’地一声推开了洗手间的房门。
可刚迈进卫生间里,一瞬间扑面而来地蒸腾的雾气和湿润的水汽让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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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焉的楚知年直接僵在了原地。
等等......!
——这是什么情况?
哗啦啦的水流声充斥着楚知年的耳朵,让他因为睡眠不足和烦躁而分外迟钝的大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卫生间里,有人在洗澡’的事实。
毕竟是豪华的叠拼别墅,但是S011宿舍一楼的洗手间面积其实很大。
但是不知道是经费问题,还是根本没有在意,足足两个卧室那么大的洗手间里,甚至没有做干湿分离。
这让手快脑子一步推开卫生间磨砂玻璃门的楚知年只是站在洗手间门口,就能把室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水雾蒸腾的洗手间里,墙壁的瓷砖都带着冷湿的潮气。
而卫生间另一端哗啦啦作响的淋浴头下,赫然站着位体型极其高大的大狼尾巴青年!
水汽蒸腾的浴室里,楚知年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宿舍里不是没人吗?
这个大尾巴就是他的那个S级肉食系舍友,周景初吗?
啊啊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吧,怎么办,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一大早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楚知年本就还没完全开机的大脑直接宕机,他脸上一片空白。
楚知年在推开门的瞬间就崩溃地蜡立在了卫生间门口,不知所措地进退两难。
——要直接关门吗?
还是先道个歉比较好?
“你是谁?”
周景初在洗手间门被推开的第一时间就眼疾手快地扯过了挂在墙上的浴巾,快速围在了腰间。
与此同时,他的视线已经牢牢地锁定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目光冰冷锐利。
从周景初的这个问题里,楚知年确定了这位突然出现在洗手间里高大兽人应该就是他素未谋面的室友,周景初。
楚知年实在没想到他和室友的碰面,会是会在这么猝不及防又尴尬的情况下。
不是——谁家好人搬家第一天,就闯进舍友洗澡现场啊!
楚知年顾不上尴尬,硬着头皮就要道歉:“抱——”歉。
然而,刚一开口,楚知年就抬头对上了周景初锁定他时陡然变竖的琥珀金色瞳孔,以及原地消失不见的室友。
什——!
楚知年话音未落的道歉戛然而止。
几乎像是身体的本能,他的大脑猛然爆发出了像是来自远古潜意识似的尖锐警报,疯狂叫嚣着让楚知年立刻逃离。
但是,已经晚了!
在楚知年的躯体还没能作出任何抵御反应之前,人高马大的周景初就已经以肉眼五法捕捉的速度,霎时间掠至了他的身前!
冰冷的水汽和极具刺激性的呛人酒精味,几乎瞬间就随着扼住他脖颈的强硬力道一同袭击了楚知年!
猝然的疼痛从楚知年被周景初用力反绞在身后的臂膀处传来。
下一瞬,挣扎无果的楚知年就被突然发动袭击的周景初,毫不留情地反按在了洗手间的墙壁上。
瓷砖湿润又微凉的触感,冰得楚知年打了个激灵。
‘你——’
楚知年从肺部发出的气流到达声门处时,却没能被转变成脉冲信号。
更没能在声道的共鸣,吐出音节。
9. 周景初
第9章
后颈被宽大手掌施加的结实的、湿热的按压感让楚知年痛苦之余,又不由毛骨悚然。
这是搞什么啊......?
粗暴被钳制时他受压迫的气管、别扭的姿势,以及鼻腔里充斥着的浓度几乎爆炸的酒精味更是让楚知年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他险些呼吸不畅,无法抑制地咳嗽连连,呛进更多刺激性气体,愈发地头晕脑胀恶性循环。
“草食系挑战者?”
头晕脑胀间,楚知年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居高临下的冰冷审视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以及游刃有余般在他脖颈间的轻轻嗅闻。
这让人感受到源自本能被猎食的恐惧。
“还是......水族拟态种?”
水族拟态种?
楚知年艰难地捕捉了这个词汇和对方微微放松的力道,他顾不上痛苦,竭力微微扭过头来。
楚知年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只是咳嗽着没能发出声音。
但是楚知年也终于借此机会看清了身后轻松压制住他的周景初。
周景初湿透的银黑色头发里,支出一对被浸湿的犬科兽耳。
他琥珀金的瞳孔抽成野性的竖瞳,锋利的眉眼间透露出凌冽的杀意,薄唇下压出的弧度透露出居高临下的不悦。
——这看起来是极其明显的进攻狩猎神情。
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虽然荒唐又离谱,但本能的求生意识让楚知年根本顾不得恐惧和恼火。
完全受制于人的姿态和身后如有实质的审视时刻提醒着楚知年眼前的危险。
楚知年在能够发出声音的第一时间就果断选择了示弱,他极艰难地从火烧似的喉咙里挤出来了破碎音节:“对、不起......”
周景初收紧力道的右手手掌微微一顿,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被他轻易扼住要害的陌生少年。
他的头发是绵软的纯白,被浴室水汽微微蒸湿的发梢温顺的贴在他光洁漂亮的脸庞上,几乎沾湿了他眉眼间鲜亮的朱砂痣。
看清楚知年长相的一瞬间,周景初的眸中掠过了一抹意外,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眼前的家伙是个不足以和他相提并论的废物的可能,很快就稳住心神。
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
即使眼前少年的身高要比一般的草食动物高上许多,可他的体型也纤薄到哪怕呼吸困难地本能反抗,骨骼肌上也只是隆起了一层薄薄的肌肉——只要周景初想,无论是他的獠牙还是利爪,都能轻而易举地就能撕碎这个动机不明的袭击者。
周景初指尖处传来的细腻肌肤触感,更是如实地反应了手掌下的这具躯体‘比起满怀攻击性的袭击者,更像是个未经锻炼的草食花瓶’的事实。
但是......
这怎么可能?
这里可是斯汀法利斯的S级宿舍区,又不是草食动物托管所,怎么可能闯进来一个随便就能被捏死的草食系?
周景初眼睛眯了眯,视线在楚知年的身上打了个转儿。
年轻男孩的脖颈羸弱纤细,天鹅颈在他的手掌下因为生理性咳嗽而连连颤抖、皮肤泛红,简直脆弱的像是白瓷似的。
——周景初毫不怀疑,只要再稍稍用力他绝对轻而易举的就能顺利捏碎楚知年的喉咙。
周景初刚才钳制住这个悄然潜进他宿舍里的‘袭击者’的过程太过顺理成章,顺利地周景初都有点半信半疑。
可是,眼前的‘草食动物’不仅没有作出半点反抗姿态......
甚至到现在都已经被他按在墙上,却还是连半点信息素都没有释放出来和他对抗的意思。
这绝对不会是袭杀的拟态种,或者挑战者那群战斗疯子的风格。
周景初凝视着楚知年受惊小动物似不断抖动的睫毛,单薄柔软的眼睑,以及泡在泪水里的黑色眼珠。
他一边评估着楚知年的危险性,手指一边不自觉放松了一点力道。
......别真得掐死了这个小东西。
与此同时,就在楚知年喉咙被浓郁的酒精味呛得火辣发疼得快烧起来时,他终于感觉到身后的周景初手一松,放松了力道。
紧接着,确认他没有反击意图的周景初才整个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呼...咳、咳咳!”
缺氧已久的楚知年本能地大口呼吸着,却被密闭空间里高浓度的酒精气味呛得弓身咳嗽了起来,他咳嗽的脖子连着脸颊通红,泪水沁湿眼周,可怜极了。
“啧。”
周景初这下确定了楚知年绝对是真正的草食动物,而不是拟态种的伪装——毕竟,对拟态种来说,伪装到这种程度也太憋屈、没必要了。
说实话,周景初实在无法理解草食动物这种羸弱的生物,到底为什么现在都还没有消亡。
就是因为能生吗?
除了这点,羸弱到活着都是在给其他人添麻烦的草食系,确实没有什么的优点了。
话虽如此,即使周景初不情不愿,但是为了自己不上审判法庭,他还是压抑着烦躁收拢起了爆发的信息素,伸手按开了排气扇。
再这样下去,就算他已经放过了楚知年,他也会因为吸入过量的信息素死于窒息或者别的并发症。
都说了,草食系......就是废物。
而周景初最讨厌的就是没用的垃圾,特别是会给他添麻烦的那种。
伴随着‘呼呼’的排气扇运作声,室内的空气快速流动了起来,这也让像是被泡在酒精里、几乎快要溺毙的楚知年好受了许多。
可劫后余生的恐惧感使他的手脚仍旧十分麻木,楚知年甚至几乎要感觉不到自己手脚的存在了。
他的身体似乎本能地在以这种方式保护楚知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引发狩猎者进一步的攻击动作。
楚知年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的躯体反应竟然会这么夸张。
但即使如此,楚知年还是强压下了颤栗瑟缩的本能反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挺直脊背、直视着周景初。
直到现在,楚知年才算是真正看清楚了周景初的模样,他实在难以形容这一瞬间的恐惧感。
——周景初的身形很高大,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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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楚知年对他的第一印象。
但是因为之前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或太远了,所以楚知年对此只是有着一个模糊的概念。
“说吧。”
周景初依靠在门框上拦住了楚知年的退路,他撩了把还带着些许泡沫的头发,不善又带着几分探究地打量着眼前羸弱又大胆的草食动物。
此时周景初略微拉开了一点和他的距离,站在了他的正对面,楚知年才猛然察觉到了周景初高得离谱的身高,以及与之俱来的巨大压迫感。
这家伙的身高......是怎么回事?
他绝对有两米了吧?!
周景初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问猪肉几块钱一样,看向楚知年的视线也像是在看弄脏他衣服的垃圾一样,似乎没把他放在眼里。
周景初有着很高的眉骨和挺直的鼻梁,他抿直的薄唇透着种凛冽的冷漠。
无论是周景初的五官深邃又立体,银黑色的头发还是琥珀金眼瞳,都让他的长相更偏楚知年认知里的欧美人种。
周景初问:“你是谁?”
周景初的气势实在凌厉。
他看起来像是战斗系的学生,长相带有明显的非人特征,不仅速度身手非比寻常,性格傲慢又暴力,连他的信息素也极具攻击性。
周景初宽肩长腿的身材一看就很能打,他腰间只简单围了个浴巾,这让楚知年能清楚地看见他极具爆发力的躯体上哪怕没有用力也微微鼓起的流线型肌肉群。
他的新舍友是一位非常不好惹,并不太讲道理,或者该说超级不好相处的家伙。
这对于只是想找个地方落脚,好好走剧情的楚知年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深吸了口气,楚知年的嗓音还有几分沙哑,他抱歉地解释说:“我是大一新生,今天刚刚搬过来,你也住在这个宿舍吗?”
这个意思是......
周景初眼眸微动,视线落在了楚知年的脖颈上。
楚知年此时正捂住脖子的手上带着一枚黑曜石指环,衬得他手指修长白皙的同时,也越发显得他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指痕狰狞骇人。
——他是自己的新舍友?
宿舍管理处是疯了吗,为什么会安排一个草食系和他合宿?
还是说有哪个找死的看他不爽,找来了这么个玩意给他添堵?
楚知年看起来也确实不像是来袭击他的。
——他实在太弱了。
“是吗?”
周景初眉宇间的煞气并没有随着楚知年的回答消散,但他紧绷的肌肉却悄无声息地松懈了几分。
然而。
周景初向后一靠,不配合的态度溢于言表,他嘴角下撇着说:“可是我并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那我就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了。”
楚知年摇头说:“可能是宿舍处的老师一时疏忽,所以忘记了吧。”
察觉到了周景初并不友善的态度,楚知年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周景初,他语气和缓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宿舍处的老师进行核实。”
10. 最烦草食系
第10章
“算了。”
周景初不置可否地嗤笑了一声,他不觉得楚知年是在说谎。
周景初说:“谅你也没那个胆子骗我。”
周景初不觉得有哪个能被斯汀法利斯大学录取的草食动物,会冒着生命危险开这种玩笑,就只是为了找死。
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周景初宛如兽类般的琥珀金角膜表面掠过恶劣的暗芒,他身后垂落未干的大狼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扫着,带起的潮气冷湿地拂过楚知年的小腿。
周景初向前靠了靠,以一种居高临下地姿态凝望着楚知年,问:“可新生不是三天前就已经报道了吗,你怎么现在才来?”
“......因为一些私事,我延迟入学了。”
楚知年忍着咽喉处不适,压抑着咳嗽了两声,他才勉强调整好了状态:“我昨天上午就搬进来了,在此之前也搜索过你的AML账号,只不过一直没能联系上你。”
“不过请放心。”
楚知年才放下手,他维持住了平稳的声线,说:“我确实是这里的住客,如果有疑问你尽可以去核实。”
周景初挑眉,他像是听不出楚知年回避的意思般讨人厌地刨根问底道:“什么私事?”
“抱歉,这是我隐私。”
楚知年委婉地又不失强硬地拒绝后,转移话题到了现在最要紧的问题上:“刚才没敲门就闯进来是我的错,我很抱歉。”
“但是能麻烦你先让开一下,”楚知年说:“我们出去,坐下来好好谈吗?”
楚知年着重增加了‘隐私’的发音,他无视了周景初如有实质的视线地伸手摸了摸仍旧残留着火辣辣痛感的脖颈,估摸着自己的伤势。
楚知年只是这么大概地沿着脖颈两侧轻轻一碰,他的颈侧就肿痛的厉害。
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楚知年毫不怀疑,明天早晨起来他的脖子就要紫了。
楚知年的视线在周景初头顶因为感兴趣而耸动的毛绒立耳上扫过,他的心里略微发沉:依据周景初展露出来的兽类特征来看,他应该是某种犬科生物。
楚知年并不害怕狗,至少他不害怕小型犬。
事实上,楚知年只是‘稍微’对大型犬有一点阴影而已。
楚知年从小就很招猫猫狗狗喜欢、但他对这些四脚兽并不感冒,与他相反的是他小舅舅。楚淮安从小就很喜欢招猫逗狗,从小养的猫啊狗啊就没断过。
楚淮安虽然是楚知年的小舅舅,但他们年岁相近,楚淮安只比楚知年大了一岁。
所以从小楚淮安就喜欢带着楚知年一起玩,尤其喜欢带他认识自己的猫猫狗狗。
楚知年最开始很喜欢去楚淮安的家里玩,这种喜欢一直持续到楚知年二年级暑假那年。
在楚淮安从宠物店里牵回来了一条阿拉斯加,事态出现了变化。
几十斤的成年体阿拉斯加,一见楚知年就尾巴摇得欢快,在谁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像是炮弹一样把刚放学、迈进楚淮安家门的楚知年扑倒在地,呱呱地狂舔着他的脸。
楚知年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候自己穿的是衬衣小短裤的夏天校服。
哪怕那只阿拉斯加没有攻击意图,可小孩子皮肤实在娇嫩——楚知年的右腿还是被猛冲过来的阿拉斯加猪的爪子从大腿根到膝盖上方蹬出了好几道破了皮的血印子,又长又青紫的渗着血,看起来吓人极了。
楚淮安愧疚地哭得稀里哗啦,从此以后他的小舅舅就再也没养过大型犬。
楚知年倒是因为害怕——虽然疼懵了还是强忍住了没掉眼泪,但从那以后,他下意识的就会对犬类,特别是大型犬避之不及。
此时楚知年被几乎像是一面墙的狗东西堵在卫生间角落里,他一低头就是满眼同性的肌肉,鼻腔里还充斥着酒精。
——这种滋味,真的让他几乎要难以忍受了。
被周景初堵住去路的楚知年不着痕迹的吸了口气,冷痛的小腹和火辣辣的颈侧肩膀,以及眼前的一切都让他不太舒服。
潮湿浴室里冷白色的灯光晃得本就因为睡眠不足而头疼的他,微微发晕。
“像现在这样......”
楚知年低头扫了眼周景初围在腰间的浴巾,以及他还在湿哒哒滴水的大狼尾巴,指向性十分明显。
“我们应该都不太自在。”楚知年说。
周景初丝毫不以为意地站在原地,他坦然地半|裸着一动不动,一身还带着水渍、极具爆发力的肌肉在卫生间的灯光下反射出微凸明亮的色泽,彰显着他的危险性。
就像是猎食者毫不在意展示自己的利齿一样,周景初只把楚知年的抗拒当做了被捕食者的不安和恐惧。
他显然是一个享受这种来自弱者畏惧的恶棍。
周景初最讨厌的就是麻烦,他根本不想有什么新室友。
但木已成舟他既不能真的杀了楚知年,也没法改变自己要多了个麻烦室友的事实。
既然如此,只能花点功夫让他明白‘乖’一点,才能好好在这里住下来的道理了。
周景初勾起唇角,他一手撑在楚知年身后地墙上,逼得眼前的漂亮草食系微微后仰身体。
他像是猛兽玩弄猎物似地极愉快地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想要后退却无路可退——周景初俯视凑近楚知年说:“可我怎么觉得还好?”
......呵!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傻叉暴|露狂!
楚知年闭了闭眼睛,周景初能清晰地看见他咬肌的肌肉在颤抖。
漂亮兔子逃避似地偏过了脸,露出了漂亮的下颌线和白皙的脖颈,就像是在克制本能的恐惧、面对威胁只是卑微地露出弱点,祈求怜悯。
哈,草食系。
周景初尾巴尖扫了扫,心满意足地嗅嗅似地吸了口气,他心情不错地打算见好就收。
楚知年忍耐着胃袋不停空磨发酸的钝痛感以及被挫伤皮肤组织的不适,深呼吸了一下。
他睁开眼,回望着周景初,克制地道:“出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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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因为疏忽没有敲门就贸然闯入确实是他的问题,但是楚知年并不认为这是周景初可以继续探究他私事和肢体冒犯他的理由。
确实是他有错在先,而且哪怕为了安全起见,楚知年也不打算追究刚才周景初的粗暴行径。
但这绝不意味着楚知年要对周景初言听计从,被他随便动手动脚。
周景初对他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尊重,但互相尊重显然是他和对方作为舍友和平相处的最基本底线。
否则,他只能再去打扰教导主任,想办法更换宿舍了。
鉴于昨天他才拦停过徐校长......如果可以,楚知年实在不希望再节外生枝了,这件事情能够和平结局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
和平结局的前提必须是,他要确保周景初作为舍友是安全的、稳定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讲,周景初现在的所作所为和姿势都已经超过楚知年能够容忍的正常社交距离和道歉限度了。
楚知年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特别在他的性取向是同性,又确定知道对方是个没底线没廉耻的同性恋的情况下。
哪怕对方是据说可能会杀死他的高贵主角攻之一,楚知年也实在忍得很难受。
楚知年是真的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性|骚扰了。
通常情况下楚知年是不会这么自恋的,毕竟大多数人都不会对同性有想法,自然也在肢体接触时不会很注意分寸。
通常被表面关系还算融洽的同性同学没有界限地揽住肩膀的时候,楚知年都只会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浅笑着转移话题,然后逐渐冷处理对方。
慢慢的,楚知年周围还能说得上话的同学就不会再和热情的对待他,至少不会在让他不太舒服的为难了。
但是身为□□小说中主角攻之一的周景初,显然不属于‘大多数人’。
作为一个无意间发觉了自己性取向异于常人后,就对同性和异性都远远保持距离的单身主义者,楚知年真的特别特别讨厌被强行侵入安全社交剧烈。
尤其是对于楚知年来说,本身算不上熟悉,又有着很强进攻性的陌生人。
被周景初刚才凑近一闻,楚知年那种被冒犯安全领地的不适感,让他脖颈上的汗毛都要竖起了。
——更何况还是在浴室里这种封闭狭小的空间里。
所以......
有话说好好说,但是可不可以离他远一点!
楚知年脸上的笑都已经快要挂不住了,乌黑的眼瞳里冷得快能掉出冰渣来了。
周景初自然听出了楚知年语气里隐含的谴责,他着实愣了一下才低头仔细打量着发顶也只堪堪到他锁骨、却胆大到敢直接挑衅他的草食青年。
草食动物透亮的黑色眼睛眼型偏圆,像是天生的盈盈笑眼,乖顺温软,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周景初顶了下腮:明明小兔子脖子上还残留紫红的指痕,明明他的眼眶里都害怕的盈满了泪水,明明眼尾还泛着红痕......
11. 最讨厌狗了
第11章
周景初眯了眯眼眼,他挺直了腰背,上身前倾靠近楚知年。
周景初语气听不出喜怒地问:“你命令我?”
......这家伙,怕不是超|雄吧?
他到底是怎么从‘出去说’这三个字里听出来命令的!
任谁被突然猝不及防地怼在墙上掐了半天脖子,差点被信息素溺死,还被堵着不让走——没直接说‘滚开’都已经是超有素质了好吧?!
楚知年敏锐地察觉到了周景初这个问题里的不善,但还是毫不退让地迎上了周景初冷锐锋利的兽曈。
他真的快受够了。
要不是这家伙也是大纲里给出来的主角攻之一,楚知年担心万一影响任务,不再想节外生枝,他根本不可能好脾气到这种程度好吗!
原来的小说作者到底有什么毛病,怎么笔下的主角攻受一个赛一个狂暴症,神经病。
楚知年几乎难掩眼眸中冷意。
楚知年自觉他的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了:该道歉的他也反复道歉了,身上都不知道被周景初压青了几块,他也没打算找对方麻烦。
到现在为止。
他的诉求也只是‘要继续道歉或者补偿也可以,只是请周景初穿上衣服以后坐下好好谈,但别再像是个暴力狂一样性骚扰式地堵着他了’。
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额角胀痛的楚知年前所未有地暴躁了起来:有完没完了......?
本来莫名其妙的穿进这种全是变|态原始人的奇怪小说里,‘世界意识’扔下他就不管不顾,已经够烦人了。
本来知道导师是变态色|情狂霍林烟,要想办法救助主角受这个‘问题儿童’就够挑战楚知年的忍耐极限了。
谁知道好不容易回宿舍了,他肚子疼得要死,想上个厕所还要被疑似有狂犬病的超雄舍友校园|霸凌......
楚知年从稀里糊涂穿越、被迫当一个倒霉透顶的无薪打工人开始,就一直窝火到现在的,他几乎已经快要忍耐不下去了。
冷静!
冷静!
想想妈妈,想想回家!
楚知年,你难道想在这个烂透了的世界里待上一辈子吗!
楚知年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才堪堪强压下了升腾的怨气。
“我为刚才的冒犯十分抱歉。”
楚知年微微仰起脸望着望着周景初渗人的竖瞳,他唇角勾起了完美弧度。
年轻瘦弱的草食系被迫紧贴着身后贴满白色瓷砖的墙壁,他白皙的面孔漂亮又无害,仰起的脖颈上尽是青紫的指痕。
楚知年脸上漾开柔软的浅笑,他心平气和、以符合原主胆怯性格的姿态,低缓温和地重申说:“但是,我也已经对此道过歉,并付出代价了。”
柔软无害的草食系少年脸上带着笑,他的话语也仿佛低头示弱。
可周景初却分明见他脊背挺直,以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姿态硬撑着仰着脸,一瞬不瞬地和自己对视着。
那双澄澈含笑的黑色眼眸里反射着的,分明是不愿退让的冷色。
被楚知年像是盈着一汪水的黑眼睛,冷冷地瞪着让周景初心头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名燥意。
这种强烈又深刻突兀的情绪,像是心头疯长着发痒的野草,又像是混杂着食欲的愤怒——勾着周景初的胃袋,贯穿他的食道,顶起他的咽喉上颚,熊熊燃烧了起来。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白发黑眼的青年像是察觉了他的视线,纤弱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遮掩住了剔透的乌黑眼瞳。
“请你原谅我。”
他温顺地低下了头,不再看他。年轻男孩纤长纯白的睫毛垂下,像是没了生机的蝴蝶似地一动不动。
哈?
周景初的嘴角下压,他琥珀金眼瞳的瞳孔陡然抽成细锐的竖瞳,原本和缓下来的气氛仿佛被波动了的琴弦一般,霎时间变得紧绷了起来。
见周景初无动于衷,楚知年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他忍气吞声地最后一次认错说:“是我的错......”
没有回答。
随着楚知年的话音落下,浴室里再没了其他任何的说话声,只隐约能听见墙壁管道里偶尔涌动的水声。
然而,在这种诡异的寂静里却仿佛潜藏着剑拔弩张的无形角逐。
‘啪嗒’
凝结而成的水珠被陡然甩落。
一直暗中警惕的楚知年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周景初身形一动,他身上的肌肉就猛得绷紧、楚知年陡然后退,却还是不及被战斗意识更强、速度更快的周景初!
他被周景初‘刺啦’抓住了衣襟,按着肩头,扯回一把。
等楚知年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被几乎高了他一截的周景初仗着体能优势压在了墙上。
后背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猝然的疼痛让楚知年忍不住抿住唇、皱起了眉。
“没错——是你的错。”
无端烧心的邪火被周景初归咎于他被羸弱到轻易就能杀死的草食动物挑衅时,理所当然的不悦,以及源自天然的食物链捕食者原始本能的猎食欲。
周景初失控地按住楚知年的肩头,发烫的指尖不自觉地用力陷进了他柔滑的皮|肉里,他咬牙切齿地说:“谁让你太弱了,当然只能是你的错。”
这该死的反应速度!
楚知年用力的磨了磨后槽牙,再也维持不住虚假的人设面具,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既然都穿越成了主角攻了,为什么他不能穿越成眼前的傻大个,而是一个谁都能踩两脚的草食系兔子!
真的有够恶心人的。
楚知年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所以我道歉了。”
......明明这就是他一开始想要的。
周景初知道他现在应该放开眼前的草食系了。
否则再继续下去,如果楚知年选择追究,学院草食动物保护部介入起来也会很麻烦的。
可周景初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像是塞了块石头似地更生气了,无端的破坏欲随着频繁释放的信息素满涨躁动,他的烦躁像是烧开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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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壶,蒸腾着压抑不住。
周景初口不择言地说:“说白了,你错就错在为什么要来斯汀法利斯大学上学吧?”
楚知年刷得冷下了脸,周景初看见他明亮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像是黑曜石般迷人的眼睛里展现出某种冷锐的,鲜活的怒意,漂亮又生动极了。
周景初轻笑了一声,那股搔得他喉头发紧的情绪忽而就莫名舒缓了起来。
犬齿有点痒痒的。
周景初像是狼犬撕咬猎物般张开发痒的獠牙,他慢条斯理地靠近楚知年纤弱透红的脖颈,贬低说:“如果不是仗着那点脑子进水的法律条文和慈善特招,你怎么可能来斯汀法利斯上学?”
周景初注意到被他逼近墙角的白发黑眼的草食青年,抵触地瑟缩起了拳头。周景初不合时宜地发现他的右手无名指上带着枚黑曜石指环,衬得楚知年的手指愈发白皙而修长。
很好看。
周景初头顶的耳朵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视线上移。
年轻草食系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里,燃烧起了惹眼的亮色。
——也很好看。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景初似是轻蔑又像是怜悯地说:“不自量力地要和肉食动物住在一起,是想——”
‘兹——’的轻微电流声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周景初顿时如遭雷击!
他口中恶劣又肆意的话语戛然而止,周景初面露痛苦,他的身体本能的防御性对抗着忽如其来的强电流刺激。
强而迅猛的电流刺激使得周景初的心肺麻痹,呼吸也骤然停止。
他的腺体里霎时间爆发的浓烈的信息素,高浓度的酒精气味在一瞬间裹挟着剧烈的杀意企图掠夺每一丝空气,直奔楚知年扑面而去。
虽然意外周景初不仅没有昏迷,竟然还有余力挣扎,但得益于他早有准备闭气屏息,楚知年虽还是被呛得咳嗽了一声后,却还是借机挣脱开了周景初。
第三次了。
这已经是楚知年第三次面对信息素的袭击了。
原主的记忆零散而破碎,其中根本没有多少和信息素有关的信息,楚知年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但在上次遭受了主角受突然的信息素袭击、发觉自己的舍友可能是主角攻之一以后,楚知年就在酒店里查找了近乎一整晚相关的资料,尽可能地补上了自己的知识空缺。
在这个世界里,不论是草食动物还是肉食动物都一样拥有着信息素。
就像是世界上没有完全相似的两片叶子一样,这里每个人的信息素也都独一无二,信息素在这个世界是像指纹一般,是能识别一个人身份的独特标识。
只不过,比起更多是辨别作用的指纹,信息素更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攻击和防御手段。
信息素的强弱程度与每个人的先天天赋以及后天的血脉激活程度相关,而信息素的波动频率也会和个人的身体与精神状态相互影响。
这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以信息素作为主要攻击手段的可能。
12.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但是把更本能和防不胜防、甚至带着点血脉压制的信息素,作为辅助攻击的手段,却是偶尔能在战斗或突然遇敌时,发挥出十分意想不到的奇效。
疯狂恶补了相关知识以后,楚知年便尝试过想激发和释放自己的信息素,遗憾地并没能成功。
但是,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果然是逼出来的。
短时间内连续两次遭到的信息素攻击,像是一个催化剂。
在肾上腺素猛然飙升的瞬间,神经紧绷到极致的楚知年忽地感受到原本刺疼的后颈传来了若有似无的肿胀感。
酒精气味喷发,如针扎般肆虐而来,而楚知年后颈的异样感却愈演愈烈,连下巴都被牵连着发热——霎时间,一股微烫热流骤然从尾椎处蔓延至脖颈沿着的颈椎蔓延开来!
刹那间!
一股清甜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气味悄然弥散在了楚知年的周身,覆盖在他的体表周围,形成了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的隔离带。
浓烈的酒精气味让楚知年的嗅觉几乎完全失灵,他根本闻不出自己信息素的味道,但是,原本被掠夺空气而难以维的呼吸,一瞬得以喘息。
而恰恰是这点作用,让楚知年能够稳定心神,强忍着头晕脑胀的不适,一鼓作气地再次按下了电击键,乘胜追击。
楚知年打不过周景初,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拿周景初没办法。
原主再怎么不受重视,他也是无可非议的皇室成员。
就算‘楚知年’是被叔叔发配似的当做投石问路的棋子,扔到大陆另一端的斯汀法利斯大学来试探能否攀高枝地履行婚约——也不是奔着一上来就把他当送菜消耗品的。
哪怕‘楚知年’赶走了所有他认为可能是来监视他的随从和保镖,他身上也多多少少保留了些紧急时候用来救命小玩意。
当然,在排除了大概率含有监听和监控设备的道具以后,楚知年能用的其实也寥寥无几。
索性,剩下的物品里还有一枚外表看起来只是枚黑曜石戒指的电击指环,就楚知年所知它一次性释放的电量足以毙命,电晕一个人更是不在话下。
楚知年早在第一次被周景初掐住脖颈的时候,就有过动手的念头。
但是基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秉持着‘保持人设,苟到结局’的想法,楚知年还是忍住了冲动。
毕竟万一周景初死了怎么办?
有没有负罪感是一回事,作为主角攻之一的周景初要是死了,多半是会影响他回家进程的。
再说了,这次的起因本来也是他一时着急,没有事先敲门惹出的麻烦。
——还是忍忍算了。
楚知年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
周景初的嘴,实在是有点太贱了。
反正周景初看起来生命力强到离谱,现在都没死。
那他就根本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怎么样......?”
楚知年将黑曜石指环紧紧抵在了周景初被电流刺激的抽出的腹部,他毫不留情地加大了电流的输出:“被你最看不起的草食动物反咬一口的感觉,爽吗?”
乱搞种族/歧视的大狗屎!
楚知年并不是兔子常见的杏仁眼,他的眼睑弯弧更大,眼角深邃,眼尾微垂略翘,更似形状微圆的桃花眼。
楚知年笑起来的时候,眼中含笑弯月朦胧,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好感,觉得他温软亲和。
可他冷下脸的时候,如水般的蓝眼睛透亮清澈,明明神色厌恶,眼皮一撩却满眼风流,勾得人心神荡漾。
“讨厌草食动物是吗?”
楚知年俯下身轻笑着凑近了几乎无法动弹,苦苦对坑的周景初,他似笑非笑地学着周景初先前的口吻,却又更加温吞无害地说:“真巧,我也最讨厌狗了。”
周景初的鼻尖满是浅淡又鲜明入侵的陌生信息素气味,他浑身的肌肉都因电击的疼痛,以及强势侵入的信息素而虬结颤抖。
过电的痛楚和爆发的肾上腺素让周景初的体温骤升,激素和信息素的胁迫作用让他的心脏过快地‘咚咚’砸动了起来,砸得他几乎失声。
周景初死死地盯着楚知年,心头的野火似野草狂长般燃烧,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拆吃入腹,像是在用眼神咀嚼他。
楚知年刚想微笑,视线却陡然凝固。
一种轰然的、庞大无声的嗡鸣声,充斥了楚知年的脑海,仿佛石磨徐徐转动的声音几乎掠夺了他的听觉。
他清晰的看见了,在视野里,视野之外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在肉眼不可见的阴影帷幕之下在投注视线,悄然显现。
楚知年似乎有一瞬间的失明,又仿佛没有,他恍惚间看见了闪动的灵光,呼啸着掠过扭曲的文字又凝聚成眼前的画面。
最后,他看见了自己,看见了重新出现的一切,以及无声发生波动的空气,与忽而由点点蓝光凝聚而成的、熟悉的、讨人厌的半透明水母。
楚知年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他的意识和躯体似乎因为冲击后遗症,而仍然存在某种微妙的不同调,他的视野或者时间好像开了倍速,一切在他的意识里都变得缓慢而艰涩。
连把声音处理成他能理解的信息,都慢了一拍。
翕动着游向他的水母在他的脑海里以楚知年熟悉的、分不清性别、听不出老幼的声音,不复初次见面时的镇定道:【等一下!】
然而,已经晚了。
在身体感知逐渐恢复的第一时间,楚知年的身体就忠实地执行了他意识断联前的最后一个命令。
——来势汹汹的强电流陡然伴随着被按动的电击键冲射而出,乍现的蓝白色电弧跳跃在空气里若隐若现。
‘滋滋滋......!’
‘嘭’的重物到底声轰然响起,像是一颗子弹打碎了被凝固在玻璃下的假象,一切又忽而回归了正常的时间流速和意体同调。
意念一动,楚知年悄然撤步避开,任由彻底失去了意识的周景初一头栽到在了地上,再也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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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知年这才抬头,无声地看向了忽而凝固在原地的、不复上次见面时冷淡高傲的透明水母:“嗯?”
明明楚知年的神情极为平静,脸上的根本没有什么表情。
可只是被楚知年不带情绪地一扫了一眼,透明的蓝光水母却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楚知年平静面孔下几乎要压抑不住的火山一般,它未出口的诘问陡然凝固,僵硬地漂浮在了半空中。
直觉告诉它,这个时候也许安静一点会比较好。
见淡蓝色水母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楚知年便收回了视线,他随手从衣服篓里翻找了一会,垂眸地从里面扯出来了一条皮带。
估摸了一下长度,楚知年折回卫生间门口,他径直地在昏迷倒地的周景初身侧蹲下了身,略显生疏地捆绑着他的手臂。
周景初的体质显然要优于常人,楚知年不知道他会昏迷多久。
出于谨慎,楚知年只能尽可能地先束缚住对方,避免周景初忽然醒来,愤怒地袭击他。
做完这一切,楚知年身体后仰靠在了门框上,饥饿和疲惫感顿时如潮水般袭卷了他。
骤然放松下来的楚知年不由自主地屈膝下滑,靠坐在了门框边。
直到这个时候,楚知年才发现他的指尖不知道是因为力竭的痉挛,还是惊惧在微微发颤。
楚知年的胸膛像是颤抖一样地起起伏伏,他伸手环抱住双膝,大脑里一阵热烘烘的。
楚知年把脑袋埋在了双臂间,因为穿越以及这些天的遭遇而积蓄的愤怒烦躁一朝爆发后,留下的只有情绪燃烧后的空白。
激烈的心跳声在楚知年渐渐不再急促的呼吸声里,逐渐平复了下来。
楚知年因为情绪过载而空白的头脑里理性才逐渐回归,周围地声音也争先恐后地随着空气涌入他的耳道里。
在周景初昏迷倒地后,原本剑拔弩张的卫生间里变得异常安静,静得让楚知年能听见自己和周景初的浅淡呼吸声。
寂静的卫生间里滴滴答答的流水声砸在了楚知年的心脏上,像是一盆冷水浇下,让他被情绪支配的头脑在这一刻陡然变得异常清醒。
楚知年一抬头,就望见了安静过了头的半透明水母,他顿时有了种上学时在晚自习上低头沉浸式睡觉,可一抬头就看见班主任静静趴在后门玻璃上凝视他的恐怖惊悚感。
糟糕......!
虽然不知道世界意识刚才突然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从它叫停自己的举动来看多半是和周景初有关。
结合世界是围绕小说诞生,世界意识让他救赎主角受,只提醒他活得小心,都没说过要除掉身为其他主角攻的不安定因素这几点来看——周景初对世界意识来说多半比较重要。
至少,杀掉是不行的。
他能实施的反击边界很其实模糊,全靠世界意识的主观判断。
所以,他得争取一下。
楚知年全身的肌肉猛然绷紧,脑海里一时闪过千头万绪,他压抑着吐出一口气,快速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13. 打针这种事情会扎就好了吧
第13章
楚知年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回了应有的声音和表情,他低垂着眉眼,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认错说:“——抱歉。”
楚知年抱膝靠坐在卫生间门框上,眼神空茫又无助。
他看起来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棉花糖似的头发白白软软的。楚知年一汪明亮的黑亮眼睛纯净清澈,哭过似的水润泛红。
楚知年漂亮的脸蛋,更是让他看起可怜到了极致。
“抱歉,我......”
视线与漂浮在半空中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水母错开,楚知年呼吸略微颤抖,露出了脖颈上青紫骇人的掐痕,说:“我真的以为——他要杀了我。”
悬浮在半空中的透明水母没有回答,它知道自己私自把楚知年从原本的世界里拉来这里是极不负责任的。
对于现在的楚知年来说,他不过刚刚成年,就几天前还生活在一个治安良好,很有秩序感的环境。
满腹不安又骤然遭遇了谢怀钧和周景初的攻击,会爆发是在‘世界意识’的预料之内的。
如果不是它病急乱投医无端把楚知年牵连进来,他也不必绞尽脑汁地努力回家。
更何况,楚知年还是以草食系的身份,被迫卷入这场狩猎者们的争斗里。
沉默了半天,漂浮在半空中的淡蓝色水母出声了,出乎楚知年意料地没有谴责他,甚至还主动安慰了他:【我不会让你死的。】
楚知年纠在一起的五脏顿时松懈了下来,他扬起脸细细地盯着的‘世界意识’,他一边说着‘是......真的吗?’,一边暗自松了口气。
——楚知年是真的松了口气,虽然他只来到了这个世界三天,但也初步认识到了这里的危险性绝不是以前的世界可比的。
短短三天里,就被袭击了两次的楚知年实在是有点PTSD。
这次他趁周景初没有防备,暂且能克制住对方。
......但是,下次呢?
霍林烟和谢怀钧呢?
其他的莫名其妙脑子有病,种族\歧视还有暴力倾向的其他肉食动物呢?
有‘世界意识’的这句保证比什么都强。
不只是因为他的生命安全有了保证,更是因为透明水母这句话里透露出的态度。
形似蘑菇的半透明水母忽闪了两下,它肯定说:【嗯,但是你不能杀掉他。】
【这次也算是情有可原,但是下不为例。】
提醒了一句后,透明水母又放软了语气说:【入学的事情你做的很好。】
拆单成功了。
楚知年眉眼舒展开来,他雾蒙蒙的眼睛重新焕发了光芒,像是黑耀石似的漂亮动人。
“我明白的。”
楚知年有几分真诚地说:“谢谢你,我以后会努力适应的。”
漂浮在半空中的淡蓝色水母没忍住蜷缩了一下触手,它主动保证说:【放心吧,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嗯......”
见状,楚知年迟疑地说:“你能告诉我一些周景初的信息吗,不需要涉及原剧情,只是关于他这个人的喜恶,弱点——用你的话说就是一些人物设定?”
周景初太危险,原小说里对他的描写又太简略。
只有知道了这些,楚知年才能想好应对的策略,以及之后和周景初的相处方式。
他可不觉得,周景初是那种被人电晕了,还会吞声咽气,好脾气到不予追究的老好人性格。
浴室里陷入了短暂的静默,热水器运行的细微响声都清晰可闻,楚知年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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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错不错地注视着明显在犹豫不决的透明水母。
楚知年神色显出几分低落地说:“我如果不能想办法安抚好他,等他醒来以后像是刚才这样的冲突是在所难免的。”
【我只能透露给你一些周景初和主线无关的相关剧情,能有多少收获全看你自己。】
淡蓝色的水母语气认真地说:【这真的是极限了,不然你和可能就会陷入‘未来’的污染里。】
楚知年是它从另外一个世界找来的,离核心最近,又最不被污染的救星——这正是因为他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可如果因为剧情的知悉而让楚知年被因果缠身,反而因小失大了。
哪怕是世界意识也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再找来新的替代者,有着如此天时地利的插入点了。
在一切毁灭,世界重启之前,时间只能是线性的。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楚知年抿着唇冲荧蓝水母感激地浅笑说:“谢谢你,小水母。”
半透明的水母悬浮的须状的触手浮动了两下,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又硬生生憋回去了一样。
它朝着楚知年的方向扔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孢子似的淡蓝色光球,就在楚知年站起身接住小光球的瞬间,一声不吭地原地消失了。
楚知年没有时间理会淡化不见的世界意识。
在他接触到荧亮光球的一瞬间,一股凌乱的信息流就随之灌入了楚知年的脑海里,让他本就胀痛的额角突突直跳。
陡然灌入的信息流让楚知年眼前一阵发黑,他本就因为低血糖和肾上腺素的骤然衰退变得虚弱。
此时楚知年乍然接受硬塞进来的信息碎片,他更是一阵头晕目眩着险些晕倒。
还好楚知年伸手按在了大理石洗手台前的镜面上,及时稳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