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解谜少女》 1、第 1 章 蓝汐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将打死的方向盘一松,绿色敞篷跑车如同灵动的游鱼,完美入库。 她脚刚着地,后坐的黑猫便敏捷地跳到她的肩膀上,冷漠高贵的气息与它主人如出一辙,那幽绿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从地下库上去,警卫照例检查她的随身物品。 因为有督察的允许,蓝汐才能带着黑猫一起进入警署。 回想起前天,重案组组长秦琛致电给她,言辞恳切地请她来警署一趟。 原因是森林公园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警方在死者胃里取出一块三角形的手帕,上面画着类似谜题的图案,可谜题似乎并不完整。 正当警方对此一筹莫展之时,著名导演乔月带着另一半三角手绢投案自首,声称自己就是凶手,然而却无法说出死者的具体死因。 根据后来的调查,乔月没有任何作案动机。 但她为何主动投案? 这另一面三角手帕又从何而来? 种种谜团交织在一起,让这起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两张三角手帕能拼成一个对称又令人费解的谜题。 只要找人帮忙破解,或许就能进一步了解案情。 而这个人选,正是近几年被各大媒体、文学日报誉为天才谜题作者——蓝汐。 十九岁的蓝汐,已经解开了无数的谜题,在解谜领域具有重影响力。 听秦琛的说法,这是一个极为稀奇的谜题。 当蓝汐提出让他先拍张照片过来看看时,他表示嫌疑人的证词属于机密,不能泄密,只能请蓝汐亲自来一趟警署。 谜题是蓝汐唯一兴趣,哪怕要开五个小时的车,她还是答应过来看一看。 “叮”的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电梯门应声打开。 恰有一阵微风轻轻吹过,撩起她一头栗色卷发,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拂过她长长的睫毛下那双冷艳的丹凤眼,眸里透着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冷漠。 她身着一身高定套装,银白色调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高贵又张扬,仿佛自带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尽管这不是秦琛第一次见她,可近距离之下,他依旧被她清冷独特气质所惊艳。 好在他身着一身正气凛然的警服,肩膀上那颗象征他督察身份的警徽,时刻提醒他要冷静沉稳。 “辛苦你亲自来一趟。”秦琛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 蓝汐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比照片里看着小很多,有二十岁吗? 不过他菱角分明的五官还算完美,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高傲与轻蔑,左眼下的一颗泪痣,又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的疏离感。 “你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了。”蓝汐接着说,声音清冷,宛如山间的清泉,“据我了解,你在谜题榜上排行不低吧?还有什么谜题是你解不开的?” 秦琛谦逊一笑,脸上洋溢着25岁该有的朝气与活力,丝毫没有督察的架子。 “那只是些小聪明,怎么能和榜首相比。实话说,这个谜题我毫无头绪。” 听他这么说,蓝汐好奇心更重了,迫不及待地催促道:“给我看看。” 秦琛带着她穿过办公大厅。 大厅里人来人往,警员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其中,电话铃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他们来到秦琛所属的办公室。 办公室简约大气,一尘不染的办公桌摆放得整整齐齐,架子上清一色蓝色文件夹,少量的珍藏谜题书整齐地排列着。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井然有序却又略显无趣。 直到蓝汐看到书架右下角,几张凌乱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公式,一片混乱。 看那凌乱的废稿堆了一角,就知道有人曾拼了命想把公式解开,或许用了数天或数周时间,在肯定与否决之间来回修改。 这让蓝汐感到一阵焦虑,双手不自觉地扣起手心,看到凌乱无序的东西,她非要改正不可。 “喵~”黑猫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异样,发出一声高傲的警告。 不知是读懂了黑猫的内心,还是秦琛比想象中更加了解蓝汐,他弯腰迅速地拿出那叠纸张,动作快得几乎与猫叫同步。 “这是几起恶意泼硫酸事件,歹徒在一月内以同样的手段,从高空倒下硫酸导致四名女性毁容,时间不固定、地点皆为无监控的旧城区。” 秦琛神色凝重地说道,“歹徒很狡猾,知道用盲区避开街道的监控,再者几处案发地的人流较多,他却总能精准地瞄向受害人。” 蓝汐微微皱眉,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歹徒不是随机的?” 秦琛:“四名受害者样貌特征有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度,年轻貌美、身材苗条、长发、高跟鞋,显然是有蓄意伤害。” 蓝汐大脑飞速运转,瞬间已经明白了大致情况。 “既是预谋就有突破点,所以你想通过被害人的走路频率、楼层坠落时速、来计算歹徒所在的楼层以及身高来判断歹徒是谁。” 秦琛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他没想到蓝汐能如此迅速地理解他的思路。 “是的,我们模拟了案发过程,得出了最为接近的数据,但演变成公式始终无法成立,计算出的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蓝汐凝视着糊成涂鸦的纸面,目光如炬,成功捕捉出关键数值,一连串的旋转步骤就这么清晰地浮现在蓝汐脑海里,最终她找到了能将公式解出的方法。 蓝汐将目光从纸面移开,直直地看着秦琛,“它虽然有无数种可能,但破解它的方法只有一个。” 秦琛从最低抽出一张只写了几个公式的纸递给她,眼中带着一丝期待,“试试?” 蓝汐没多想,伸手接过纸,拉开凳子就坐。 拿起笔时,脑海浮现的解题思路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控制着她的手原封不动地写下来。 这个时候她更像无意识的、多余的、不受控制的写手,完全沉浸在解谜的世界里。 把最终结果写出来,放下钢笔时,蓝汐感觉身心舒爽,只有在破解谜题之后,她才能感觉到万物的神奇,感受到活着的意义。 困惑了许多数学教授的问题,竟然被她如此轻易地解开。 十三秒! 秦琛特意数了一下时间,结果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你们少算了风速频率,所以公式是不成立的,当然就解不出来。” 蓝汐把纸递给他,语气平淡,“答案都在上面,走访一下这几层的住户,或许有些门口装有监控,应该能找出歹徒。” 4、14、8、3。 秦琛看着上面整齐有序的列式,她还重点圈出173cm,她居然连歹徒的身高都算了出来! 像是在告诉他,你的问题在我这都不是问题,这让秦琛有种被上了一课的挫败感。 但只是一瞬,秦琛又恢复了平静,他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说道:“本以为媒体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果然是冰雪聪明,让天才这个词走进了现实。” “谢谢。”蓝汐表现得十分冷淡,听多了称赞,内心毫无波澜。 这些夸赞对她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 秦琛并不意外,小心翼翼地把纸张放抽屉里,抬起头他看着蓝汐,眼中带着一丝好奇,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当然你不答也没关系。” 我是怎么解谜题的? 蓝汐在心里默默思索着,是本能?是天赋?是直觉? 还是她脑海里有某种可以直接提供答案的系统,又或是她熟背了千万种谜题的解法? 那诀窍又是什么? 蓝汐不知道,也解释不了。 只知道每当她想破解谜题时,只要把它视觉化,她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纺织结构和色彩编织,大到高楼结构,小到书桌结构,就像她刚才破解公式时一样,指引着她破解程序。 医生说这是由左脑受损后,突然间觉醒展现的特殊才能,又称后天学者症候群。 事实也是如此,蓝汐感觉自己就像打开一扇门:信息植入,莫名其妙拥有了超能力。 秦琛看着她,明明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起身从身后的书架,取出一份密封的文件,从里面拿出一张纸。 “就是这个谜题,你看看。” 蓝汐拿在手里,从纸的表面可以看出,这不是谜题的原料,而是通过拼接后再打印出来的图案。 上面画着一个巨大虚线正方形,左上角是红色圆圈,左下角画着粗体=号,右下角也是一个对称红色圆圈,最中间是一个小长方形,写着几个梵文和数字。 凝视着它们的同时,蓝汐已经在脑海中将这些圆圈拆解开来,仔细地观察着它们之间的规律,寻找着与谜题有关的特殊顺序。 可这个谜题中数字、象徽图案、梵文都不完整。 设谜的人有意漏掉什么?那些余光背射的部分又代表什么? 蓝汐把纸放回他面前,神色平静地说:“我没见过这样的谜题。” “你应该能猜到些什么,是吧?” 蓝汐看着谜题面上的梵文和数字线条,很显然这只是谜题的初始部分。 “它缺失的部分太多,我现在看到的只会是错误的方向,逻辑错乱、没有完整的模式、也没有明显的序列,我根本无法分辨。” 秦琛面色一沉,道:“如果从案发现场去分析,是不是可以填补空缺?” “也有可能,毕竟谜题都是有模式可循的,它是按照预先设定好的顺序,以及明确的答案来构建的。只要不放弃,稍微用些技巧是确实是能把谜题填出来。” “……”她轻描淡写,却重击秦琛一棒,这恰恰是他最不擅长的。 “今天就这样吧,我先走了。”蓝汐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你难道不好奇,这个谜题到底是什么?”秦琛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好奇,不然她也不会亲自过来。 但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滩这趟浑水。 “查案是你们警方的事,我不方便插手也一窍不通,后面要是遇到解不开的谜题,我还是很乐意协助的。” 见蓝汐决心要走,秦琛起身挽留。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吗?” 蓝汐回头望着他,他深邃的眼眸有股绊人入渊深究的魔力,但她只觉得那双狭长的眼睛很好看。 秦琛:“是她指定要找你。” “她?”蓝汐想了一下,确确地说:“乔月。” 著名导演乔月,这起案件的嫌疑人。 蓝汐对她的了解还是在她投案自首,登上日报头条的封面上。 说实话她对谜题以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当时也是因为乔月自首的新闻,让蓝汐那期谜题专栏缩小一半,才多看了几眼。 秦琛以为勾起蓝汐的兴趣,继续道:“我也很好奇,明明你们两没有任何交集,她为什么指定你来解这个谜题,而且现在看还是个半成品,或许她在刻意在隐瞒着什么。” 他的话成功勾起蓝汐的好奇心,但蓝汐看了一眼手表。 回程还要5小时,显然时间不多了。 “改天吧。” 秦琛将其理解成了拒绝,继续挽留。 “我相信没有人会自毁前程,孤注一掷。或许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假如她不是凶手,那她为什么要来自首,又假如她是凶手,为什么还要指定你来解谜?明明知道你是解题高手。” 蓝汐听到机会两字,迟疑了一下。 五年前,一辆校巴坠落崖底,全车无一幸免。 而蓝汐是唯一一位幸存者。 当时她能活下来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以她大脑受损的程度,有亿分之一的机会能激发大脑潜能,获得特殊才能。 所以她比谁都更清楚机会渺茫意味着什么。 但她的生活规律有序,她不想打破,又不想拒绝给别人一次同样机会。 犹豫了一下,她从斜挎包里拿出了一枚硬币,既然结果都是五五开,那就干脆点,让玄学来决定吧。 这倒不是她迷信,而是她相信一切事物都存在着引力,无论是图案还是抽象的对称,都有规律可循。 “抛到字的话我去见她,花的话我不会插手这事。” 2、第 2 章 对于蓝汐这看似儿戏的做法,秦琛并不陌生。 回想起有次全国谜题决赛,秦琛坐在观众席下。 见她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轻轻一抛,随后便果断地放弃了比赛,那一幕至今仍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还没来得及多作回忆,就听见了蓝汐的决定。 “带我去见乔月。”蓝汐的声音清脆,显然,她抛出来的结果是“字”。 秦琛闻言,莞尔一笑,那笑容在白光灯的映照下格外灿烂,让蓝汐一时有些错愕。 她微微一怔,目光不自觉地在秦琛脸上停留了一瞬。 “不过在去之前,我先和跟你说一下这起案件。”秦琛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的架子上抽出一个蓝色文件袋,同时手指向椅子,示意蓝汐坐下。 蓝汐虽然觉得这和见乔月似乎没什么直接关联,但还是依言坐了下去,准备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死者男,是一名空少,26岁。” 秦琛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发现尸体是在森林公园山顶的凉亭,我们排查了他的关系网,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不过就在前天,乔月投案自首,说人是她杀的,但她除了与死者有相同的手帕之外,对案发过程的描述却是漏洞百出。” “还有,她与死者属于短期性伴侣关系。”秦琛补充道。 “什么是短期性伴侣?”蓝汐一脸好奇。 秦琛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看着蓝汐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光,确定她是真的不懂。 “一夜情。”秦琛很快回过神来,迅速跳开话题,有意无意地把资料摊开在她面前,“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死因不明,疑点太多。” 蓝汐看着桌面前的案发照片,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就陷入了秦琛的圈套。 他是有意而为之,想让自己替他分析案情,破解谜题。 见蓝汐神色平静,对照片上的尸体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反感,秦琛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你看这张。” 他伸出手指,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道,“心脏破裂,大血管断裂,看起来像是从高处坠落或者是被重物砸死的,但他身上却没有任何外伤,这一点很奇怪。” “还有这张,我们到现场的时候,他的瞳孔浑浊,明显是死了三天以上才有的症状,可解剖尸体时,却发现他胃里的手帕完好保存。” 秦琛又拿起另一张照片,继续分析着,“哦对,他的指甲有白泥,这种密度的白泥在南方是没有的,如果说他是在北方被害后,抛尸在山顶,三天时间倒是刚刚好。” “现在疑点是他是怎么死的,手帕是死之前被喂进去的话,为什么没有消化?要是死了之后被塞进去的,那为什么没有外伤。” 秦琛说得入迷,却没有注意到蓝汐对解剖分析其实一点兴趣也没有。 蓝汐唯一的兴趣就是谜题,也正是因为这个残缺的谜题,她才会留下来。 她把几张案发现场的照片平铺在面前,脑海里瞬间浮现一串数字围着一个“光”字转圈,那像是一个方位,她似乎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转瞬即逝,定位很模糊。 那种抓不住的感觉让她焦躁起来,下意识揣摩硬币,恨不得能立刻钻进现场探个究竟。 “你有什么想法?”秦琛满怀期待地问道。 片刻,蓝汐才从自己的逻辑世界中回过神来,开口回应他的话:“死因不明?” “初步判断为内伤脑干出血死亡,但提取内脏和脑组织送验,结果出乎意料,死者的脑干细胞缺乏证据。”秦琛解释道。 蓝汐随口一问:“毒物检验了?” 秦琛点了点头,“结果还没出来。” 蓝汐将照片放回原处,语气平静地说:“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乔月了吗?”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确定的事我不会下结论。不过到此为止,我答应去见乔月,并没说要帮你破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蓝汐起身要走,拒绝得很果断。 秦琛赶忙放好资料,大步追上蓝汐。 被看穿心思后,他也不再掩饰,大方地说出来:“这个谜题就是破案的关键,如果能解开,我们就能有突破性的进展。所以我郑重地邀请你协助警方破案。” 蓝汐凝视着秦琛,“不要。” 她决绝的话不带半点犹豫。 “…你再想想?考虑一下。”秦琛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请求,感觉就要破碎了。 “我挺忙的。” “……” * 秦琛抬手推开审讯室的大门,蓝汐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围合式空间,中央放置着一张木桌,前后各放两把椅子。 四个角落里都安装着摄像头,正闪烁着小红点,全方位监控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你先坐会,我去带乔月过来。”秦琛把视线从蓝汐身上转移,落到她肩膀上的黑猫身上,“这只猫,不能留在这里,交给我暂时看管。” “喵~~”黑猫像是感受到了危险,它的耳朵瞬间竖起,身上的毛也微微炸开,伸出爪子,做出一副要攻击的姿态。 见状,蓝汐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你最好不要碰它,它的意识很强,见谁都挠。” 秦琛尴尬地讪讪收回手。 蓝汐伸手摸了摸七七,轻声细语地说道:“七七,你跟他一起去吧。” 七七是只特别有灵性的狸花猫,高冷傲娇集于一身,但它只听蓝汐的话,这一点连蓝汐自己都感到十分神奇。 秦琛微微一愣,没想到蓝汐竟然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那轻柔的语调,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 “小家伙,我们走吧。” 七七蹭了一下蓝汐的脸,喵呜一声从她的肩膀上跳到了门口,回头冲着秦琛喵了一声,那睥睨的神情,仿佛在向他示威。 秦琛,“……” * 五分钟后秦琛带着乔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名警员守在门口。 “你们有十分钟的会面时间,一会我会回来。”秦琛对着蓝汐点了点头,随后关上了房门。 乔月在蓝汐对面缓缓坐下,灯光直直地射在她脸上。 蓝汐紧紧盯着她看,仅仅两天时间,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照片上的乔月看着自信美丽耀眼,而现在的乔月却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空壳,面容憔悴,头发凌乱,毫无生气。 以及她刻意咬指甲的样子,仿佛在传递一个信息:我疯了。 然而,她身上却有股神秘的气息,这与外貌无关,蓝汐说不上来,就像是同类之间相互吸引的感觉。 当她抬头和蓝汐对视的时候,空气好像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感觉就像站在漩涡边缘,奇妙而又危险,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两人皆是沉默。 “是你指明要找我?”蓝汐先开口打破沉默。 乔月双唇抿得紧紧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警惕地看着蓝汐,一点也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人。 “好吧,我承认我挺好奇这道谜题是什么,所以你能告诉我它到底蕴含着什么意思吗?”蓝汐继续追问。 乔月依旧一言不发,她的眼神让蓝汐感到不安,内心越发焦躁起来。 蓝汐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在上面画下刚才的谜题,动作迅速而流畅,随后放到乔月面前。 “我不知道这个残缺的谜题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蓝汐身体前倾,声音里带着一丝急躁,“既然你要我来解这个谜题,那至少给我点提示,或者方向啊?” 乔月依旧沉默不语,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 “四方对称的布局很少见,方格里的梵文代表着什么,以及空缺的数字又是什么?说它是谜题,更像是某种仪式?”蓝汐继续追问,试图从自己的分析中找到一些线索。 乔月忽然抱住自己的胸口,像是被蓝汐戳到了痛处,吓得缩了缩身体,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蓝汐盯着她,心里涌起了一丝怜惜。 她想到了车祸之后的自己,茫然、无助、恐惧,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是蓝靳的耐心拯救了她,让她接受这个已经变得神奇的世界,或许自己也能成为乔月的那个人。 “我曾经也很困惑。”她的声音变得柔和,像是在回忆一段遥远的往事。 “当我睁开眼就会看到每一件东西的结构,模式,色彩和数字公式,像有一个电脑出现在我眼前一样。”蓝汐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出她内心的弱点。 “很离谱对不对?他们都认为我疯了,没有人相信我的话,所以我也以为我是疯子…” “你知道是什么改变了我吗?”蓝汐紧紧盯着乔月。 乔月轻轻地摇了摇头,尽管动作小得难以察觉,却让蓝汐看到了希望,她终于回应了。 “是谜题,我第一次看见谜题的时候,它的模式算法在我脑海里闪烁,它就像有生命的音符,充满活力,解开它也让我活了过来。” 蓝汐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慨,“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想说的是,无论是多离谱,总会有人理解你、相信你。” 乔月低头看笔记本上的谜题,脸上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告诉我好吗?我会相信你的。”蓝汐再次轻声说道。 当她再一次对上乔月的目光时,发现她眼中的阴霾消散了许多。 乔月把视线慢慢移向墙角,顺着她的目光,蓝汐看到了摄像头,再回头看向乔月时,发现她的眼里多了一丝犹豫。 “你是怕被监视?”蓝汐的声音很小,小到只能凭唇语猜测,她微微凑近乔月,试图捕捉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乔月睫毛一颤,证实了蓝汐的话,她的确有话要说,但却不能让警方知道。 究竟是什么呢? 蓝汐忽然有些激动起来,心脏也开始加速跳动。 只是在这样严密的环境中,乔月要怎么把消息传递过来呢? 谜题,或许乔月是懂的。 蓝汐提笔在笔记本上画一幅套方格,然后把笔夹在笔记本上,放到她面前,动作迅速而果断。 乔月凝视着笔记本,瞬间get到了蓝汐的用意,她拿起笔翻开空白页,在上面画了一幅九宫格数独,她的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蓝汐微微皱眉,心中充满了疑惑,她画一个初中生玩的数字游戏做什么? 它和案情、谜题有什么关联? 蓝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九宫格与谜题无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乔月依然对她抱有怀疑。 “我一向遵守承诺,如果你信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蓝汐望着她的双眼,目光坚定而真诚,试图让乔月感受到她的诚意。 乔月眸光闪了闪,似乎有些动摇,她不安地扣着手心,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片刻,她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笔尖用力得就像要把纸穿破,紧接着她把这一页撕了下来,紧紧扣进蓝汐的手心。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似乎在传递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3、第 3 章 时间仿若被定格。 蓝汐握住乔月递来纸条的刹那,不单止是感觉到乔月冰凉的体温,还敏锐地捕捉到一种被困在深谷之中无法解脱的情绪。 那情绪如潮水般汹涌,让她的心头不由一紧。 就在这时,警员大步上前,猛地把她们的手拉开,表情严肃,声音冷峻:“不能与嫌疑人有肢体接触。” 随后便带着乔月离开了。 秦琛与警员擦肩而过,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笑容:“刚好时间到了,按规定办事,我也无权干涉。”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蓝汐手中紧紧攥着的纸团上,“你手上的纸团得上交。” 蓝汐瞬间瞪了他一眼,想刀人的眼神藏不住一点。 “……” 秦琛被她这一眼盯得有些心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有问出什么有用的吗?” “没有,她是哑巴吧。”蓝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便跟在他身后往外走,脚步急促,显然还在为纸团的事生气。 秦琛沉默了片刻,斟酌着开口道:“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自投案以来她一言不发,我们找不到她跟此案有关系的证据,她也没有案发不在场证明,所以她现在的情况特殊,只能先交有精神科进行看管治疗。” 蓝汐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眼睛四处张望着,直到在等候厅看到七七时,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七七,过来。” 七七欢快地喵了一声,一下子跳进蓝汐怀里,蓝汐反手轻柔地抚摸着它的毛,轻声说道:“乖。” 秦琛在一旁看着,心里直纳闷,自己平常也算是吸猫体质。 怎么到了七七这儿就完全不管用了呢? 这小家伙对自己充满了戒备。 蓝汐转过身,对秦琛道:“今天就这样吧,先走了。” “行,拜拜。”秦琛爽快地答应了,可看着她即将离开的背影,有句话在他心里憋得难受,仿佛要冲破胸膛。 终于,他鼓起勇气喊道:“蓝汐,加个简讯吧。”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感觉好害羞。 这一嗓子不仅成功让蓝汐停住了脚步,还吸引了周围警员的目光,大家纷纷投来好奇的眼神。 “哈——”七七冲着秦琛发出警告,像是在捍卫自己的领地,又像是在保护主人:你别靠近我主人。 蓝汐定定地看着他,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秦sir,你这算是在搭讪吗?” “什么,不是搭讪,怎么可能?我不是那种没轻没重的小年轻,就是想要你的联系方法,这样方便联系...” 面对她直白的提问,秦琛急忙否认,语速越来越快,说着说着就有些语无伦次。 到后来他自己都觉得越解释越乱,怎么说都不对了。 “咳咳~”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可耳后的红晕却怎么也退不下去。 蓝汐捂着嘴,警惕地看着他,就连七七都警惕地发出“嘶——”的怒声,生怕自己也被这莫名的尴尬气氛传染。 “……”秦琛尴尬地能抠出三室一厅。 督察的一世英名算是毁了。 * 回程要开五个小时的高速。 秦琛给蓝汐介绍了个在校大学生当司机。 这个小伙子确实很开朗、健谈,一路上多半是他在自问自答。 蓝汐不太喜欢这么聒噪的氛围,只是偶尔简单回应几句。 不过他的车技还不错,稳稳地驾驭着车辆,最终平安到家,而且比原计划还快了半小时,正好赶上七点的晚餐。 “去吧,七七。”车一停稳,蓝汐就把七七放了出来。 小家伙大概是饿坏了,一落地就飞快地跑回了别墅,那小短腿倒腾得飞快。 “多谢光顾。”司机打开手机二维码,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解释道:“别嫌我话多,我只是太无聊了,而且长途开车怕睡着了就不好了。” “这么晚了,你在这边酒店住上一晚,明天再回去吧。”蓝汐一边说着,一边扫码,按下2000的数字完成支付。 “不了吧,住酒店太贵…”司机话还没说完,就被蓝汐打断。 “拜拜。”蓝汐转身往家里走,脚步匆匆。 “好的,再见。”司机貌似有些失落,声音也低了几分。 过了一会,蓝汐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司机欢快的声音:“蓝小姐,谢谢了~下次有需要请联系我,免费——” 蓝汐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便进了屋。 蓝汐走进厨房,看见蓝靳已经在餐桌等她,阿姨正忙碌着上菜,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满了一桌。 “哥。”蓝汐轻声唤道。 “回来了,洗个手吃饭吧。”蓝靳的声音温柔,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笑容。 蓝汐自然地去洗了手,回到餐桌,在蓝靳对面坐下,这种平淡枯燥的相处模式就是他们俩和平共处的日常。 虽然简单,却充满了温馨。 “哥,我要去港城住一段时间。”蓝汐放下碗筷,突然道。 蓝靳放下筷子,一丝错愕在他苍白的脸上转瞬即逝,即便他双腿不便,常年坐在轮椅上,但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那个坚韧且优雅的贵公子。 “这是你第一次提出要求,我想知道原因。” 蓝汐认真地解释道:“有一个谜题需要我去解,但它牵扯到一桩命案,我觉得事情不简单,应该要花些时间,如果我每天这样来回很浪费时间。” “好,既然是你想做的事,那就去做吧,我会安排下去,最迟后天我们就能搬过去。”蓝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眼神中满是宠溺。 蓝汐点头,她没有车祸以前的记忆,在这有记忆的五年里,她一直和蓝靳生活在一起,理所当然地觉得这就是她该有的生活,而蓝靳也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 “你交朋友了?”蓝靳看到餐桌上闪烁几下的手机,好奇地问。 蓝汐把碗里的洋葱挑掉,随口说道:“不算朋友。” 蓝靳笑而不语,那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深意,只是蓝汐没有察觉。 吃过晚饭,蓝汐和往常一样,推着蓝靳去书房。 “小汐,今晚早点睡。”蓝靳的声音依旧温柔,心思细腻的他总能照顾到蓝汐的每一个细节。 可以说他们俩除了一样的高智商,没有一点是相似的。 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但这一切都不妨碍蓝靳是个宠妹狂魔,对蓝汐关怀备至。 “知道了,晚安哥。”蓝汐轻轻地关上书房的门,回到自己房间。 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腊梅花香从窗外飘来,微风轻轻拂过,吹动墙上的纸张沙沙作响。 她的房间像极了谜题考研室,四面墙贴满五颜六色便利贴,上面画着她觉得有意思的谜题,这些谜题见证了她无数个思考的日夜。 她来到书桌前,摊开笔记本那页乔月画的九宫格独数,再把乔月最后留下的几句话写在旁边。 虽然秦琛说这是嫌疑人的证词必须上交存挡,但还是给蓝汐看了一眼,还美其名曰“以你的聪慧一定是过目不忘。” 蓝汐想起秦琛的话,不屑地冷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嘲笑秦琛的小心思,随后把目光落在笔记本上。 [没有人能模仿] [自在逍遥神圣彼岸] [细听浪花旋律] [笼中之鸟地狱坠落] 蓝汐读着上面的字,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中文,可此时却觉得完全读不懂它的意思,这些字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 乔月写这些是什么意思? 是谜语?是暗号? 通常情况下,这些设置都是由双方的共同知识来作为参照点的。 可蓝汐和乔月素不相识,更别说有什么共同的意识点。 她又看了一眼乔月画的九宫格,下意识地从兜里掏出硬币,这是她思考问题的习惯,以至于揣摩的次数多了,硬币表面变得光滑无比。 乔月肯定是知道笔记本会被调查,才另外用一页写下这模糊不清的文字,撕下来的目的是为了掩饰九宫格的存在,所以这两者一定有关联。 蓝汐凝视着九宫格,脑海里浮现一连串数字,在她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三秒就把九个空格里的空缺填满。 可这又怎样? 还是想不到与文字相关的东西。 “没有人能模仿,自由自在,神圣,彼岸,细听浪花旋律,笼中之鸟,坠落,地狱…” 蓝汐低声读着,眉头紧锁,眼睛紧紧盯着这些文字,仿佛要把它们看穿。 忽然,她灵光一闪,乔月是个导演,看事物的角度应该是抽象的。 她拿起笔,将这几个字的拼音写了出来。 meiyourennengmofangzizaixiaoyaoshenshengbianxitinglanghuaxuanlvlongzhongzhiniaodiyuzhuiluo 90个字母,正好分成十组。 蓝汐又注意到,乔月画出来的九宫格里,有几个字比较粗,如果把这些数字提取出来,会是什么? 第一个方格中的是2,对应着e。 然后数到第九个字作为分界线! 第二个是5、6对应着mo。第三个是4、5、6对应zai。 第四个是5678对应shen。 第五个是5678对应bian。 第六个是2378对应tian。 第七个是4567对应xuan。 第八个是123是倒着的,蓝汐想了想,以第九个数为分界线的话就会多出一组数字。 如果自己猜得没错,那为什么乔月不多画一个九宫格? 原因只有一个:她想告诉我的只有九个字。 所以第八组字母是无效。顺下去对应是zai。第九个是3、6对应是zi。 结果得出了九个字是:emozaishenbiantianxuanzhizi。 恶魔在身边、天选之子? 蓝汐眉头紧锁,满心疑惑,乔月费了这么大劲,就只是要告诉自己这个? 不可能,她一定在隐瞒着什么,而且她到底在惧怕什么? 为什么装疯卖傻? 又是什么让一个影视巨星自毁前程成为阶下囚? 钢笔在蓝汐的指尖飞舞旋转,最后落在笔记本上的乔月二字重点圈了起来。 蓝汐承认,她成功勾起自己的好奇心,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迫切想揭开谜团。 看来要解开其中的秘密还得解开这起命案的谜题。 最后她在页末写下几个字,合上。 恶魔在身边,是在谁的身边? 天选之子,是指出类拔萃的人? 4、第 4 章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 蓝汐站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手中紧握着手机,拨通了司机的电话,想让他继续帮忙开车去港城,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蓝汐向来不喜人多嘈杂的环境,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出行对她来说是绝不可能的事,无奈之下,她还是只能自行开车去赴约。 今天,她要前往案发地查看,心中隐隐期待着能在那里找到破解谜题的关键启发。 此时,秦琛早已在森林公园门口等候蓝汐。 他身着剪裁得体的风衣,身姿挺拔,在清晨的阳光下,周身仿佛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 随着一声低沉而富有力量的引擎声呼啸而来,一辆炫酷的跑车缓缓停下。 蓝汐关上车门。 依旧是高定休闲套装,修身的设计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形,配上微微扬起的下巴,尽显张扬自信的模样。 秦琛朝着她招了招手,声音清朗:“蓝小姐!” 蓝汐不疾不徐地朝着他走去,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秦琛身上穿着的美版大师设计的高定风衣,以及他手上戴着的那只限量版手表。 那可是连她都约不到的大师! 他这一身行头,没有千万也有千万。 她毫不掩饰地直言:“秦sir,你这一身行头少说也得九百万吧。”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督察的油水还真不少。” “……”秦琛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这丫头看着挺聪明伶俐的,可这情商怎么这么低,说话这么直白,让人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换做别人,此时早就察觉到气氛的尴尬,忙着打圆场,可蓝汐却仿佛完全读不懂他表情下隐藏的情绪。 这是她得病留下的后遗症,无法准确读取别人的情绪,也因此导致她经常说话得罪人,难以正常与他人相处。 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蓝汐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不好意思,失言了。” “没什么,这是个人都会误会的事。”秦琛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其实秦光志是我爸。” 国内富豪榜第一的秦光志? 蓝汐在日报上看见过相关报道。 她微微挑眉,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哦,原来是有个好爹。” “……”秦琛又是一阵无语。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她这说话方式,真的很容易得罪人。 好在他心理素质足够强大,再加上早已了解蓝汐古怪的性格,倒也没有往心里去。 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蓝汐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秦sir是在等人吗?” “嗯,叫了法医过来。”秦琛说着,抬手看了眼手表,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不满,“这小子真不靠谱,竟然又迟到了。” 闻言,蓝汐的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会多一个人。” “我给你发过简讯了,你没回我就以为你没问题。”秦琛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丝失落,“你不会是到现在都没查看消息吧?” “好吧,我确实没看。不过你也得等我回复不是吗?”蓝汐的话虽然直白,但却在理,一句话怼得秦琛再次哑口无言。 …他感觉她有点蛮不讲理,可细细想来,话又确实挑不出毛病。 “好好好,蓝大小姐。”他无奈地妥协道。 “你叫着不累吗?叫我蓝汐就行。” “这样你也别秦sir秦sir地叫了,叫我秦琛。”秦琛顺势说道。 此时,迎面传来一声欢快的呼喊,打破了这刚缓和起来的气氛。 “嗨,琛仔。”来人是法医陆远迪。 他穿着一身笔直的蓝黑西装,略显宽大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却给人一种强行穿上西装装成熟的感觉。 手提黑色公文包,配上那张清秀的脸庞,却又浑身散发着阳光的气息。 蓝汐小声嘀咕道:“琛仔也挺顺口。” “……”秦琛的嘴角再次微微抽搐,自从他位居高位后,就没人再敢叫他“琛仔”,除了陆远迪这个十多年的老友。 当然了,这样称呼的后果就是得到好兄弟的一顿“问候”。 只见陆远迪走近,秦琛毫不客气地伸手在他头顶留下“兄弟情深”的痕迹。 “诶诶,我错了,琛哥。”陆远迪一边手忙脚乱地摆弄自己的发型,一边抱怨道:“知道不知道什么是头可断发型不可乱!” 蓝汐对这一幕毫无感觉,直接打断道:“可以走了吗?” “好,我们进去吧。”秦琛应道。 “咦!”陆远迪终于看到了站在秦琛背后的蓝汐,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还真是你啊,天才谜题作家!啊琛说得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有那么亿点本事。” 说完,他热情地伸出友谊之手,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你好,我是法医陆远迪。” 蓝汐盯着他的手,迟疑了片刻,抬眸对上他真诚的目光,心中想着大约不能扫兴吧。 “蓝汐。”她伸手与他轻轻握了一下,但很快便抽回了手。 “我知道,你可是我们警署的神人,你在报刊上的解谜游戏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特别是啊琛,还是你的铁杆粉丝…” 陆远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琛出声打断。 “陆远迪!” 蓝汐狐疑地看着秦琛,秦琛连忙矢口否认:“并不是。” “哇喔~”陆远迪抿嘴笑了笑,识趣地闭上了嘴。 蓝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直勾勾地盯着秦琛问:“这周解开了吗?” “还没。”秦琛立刻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随即故作镇定,话锋一转,“走吧,我们上山。” 秦琛转身快步朝保安厅走去,里头走出一名中年保安,没好气地说道:“年轻人,看你在外面站很久了,也不嫌冷,走了走了,近期公园整顿不对外开放。” 秦琛淡定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警徽,语气沉稳:“阿sir办案,把铁栅打开让我们的车进去。” 安保人员看了一眼证件,半信半疑:“秦琛督察,这么年轻就是个督察了,真定假?” “……”秦琛无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质疑了。 “我早就说过,你不穿警服时证件是废的。”陆远迪笑着走了过来,从公文包拿出一纸通行证,“啊伯,看清楚了,调查条。” 保安员仔细看了看证件上的部门标志,确定没有问题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原来是阿sir呀,个个生得明星甘靓,我还以为在这里拍戏呢,来来,我这就给你们开门。” 见安保员返回安保室,秦琛正准备去开车过来,被蓝汐叫住。 “秦琛,我们开那个上去。”她手指着一旁的观光车。 “确定?”秦琛看着蓝汐手指的观光车,眉头紧紧皱起,一脸的不情愿,那车又慢又土,开着它上山,得多耽误时间啊。 蓝汐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秦琛深深地望着她。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不情愿,偏偏蓝汐不以为然,斩钉截铁地说:“就坐这个车上去。” 意思十分坚定,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 沉默的空气中弥漫着针锋相对的味道,两秒后秦琛妥协了,不过他把视线投向陆远迪。 “陆远迪,你来开。” 陆远迪无故中枪,耸了耸肩,一脸无奈:“我倒是无所谓的,你们不怕的话。” 蓝汐一脸疑惑:“为什么要怕?” “丢,忘了这货。”秦琛轻叹一声,“他科目三考了九次没过。”说着,他往观光车驾驶位一坐,不情愿道:“上来吧。” 机会难得,陆远迪随手掏出手机,“咔嚓”拍了张照片,嘴里还念叨着:“太子爷的新宠。” 话音刚落,就被秦琛眼神警示,他笑嘻嘻地上了后排。 蓝汐则是上了副驾位,见两道坐得笔直高贵的背影,陆远迪又忍不住拍了张照片。 一路上,秦琛余光瞥见蓝汐拿着笔记本写着什么,他没有过问,但已经能猜到她为什么一定要坐观光车,她或是在观察地形。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山顶的案发地。周围的警戒绳还没撤去,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秦琛先走了过去,伸手拉起警戒绳,蓝汐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到了陆远迪走近时,秦琛看了他一眼,突然把警戒绳一放,绳带惯性反弹打中他腹部,并不疼,只是像是孩子在宣泄情绪。 陆远迪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无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另一边蓝汐已经早已进入状态。 她仔细观察周围环境,空旷的广场面积很大,脚下是平坦的水泥地,正中央有一颗巨大落羽松,在树的西南方向就是被害人的位置。 原本尸体的位置被白粉笔代替,经过三日的风吹日晒,那白色的粉笔印记已经淡去了许多。 她拿出笔记本,打开谜题那一页,随后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来到围栏,俯视整个港城。 “这座山体地质古老,由三十座峰组成,总路程20公里,除了水泥路,就是悬崖峭壁上的原始森林,里面还生存着二十多种动物,想要带着一具尸体安全上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这里就是案发地,但显示是不符合逻辑的,在警方接到报案时,被害人双目浑浊,这一点就证明他至少死了两天...” 蓝汐一边观察,一边自言自语,随后继续抛出疑惑。 “公园12点闭馆,至少要2个小时才能完全清场,直到早上六点开馆,凶手只有4个小时作案,但如果凶手一早躲在某处等闭管时再出来,完全可以把尸体搬到山顶。” “只不过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随便扔进无人看管的丛林不是更好。” “如果凶手不傻的话,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两种,一种是故意挑衅警方,另一种是在指引着我们或者说媒体曝光另一种真相或阴谋。抛尸的人亦可是凶手亦可不是。” 秦琛走了过去,接着她的话道:“上山的路被监控覆盖,想要藏在某处几乎不可能,除非他藏在丛林中,那样尸体表面皮肤多多少少会留下痕迹,但尸体很干净。” 蓝汐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这么说,最有可能的是凌晨清理卫生的环卫人员?” 秦琛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并无可疑之处。” 蓝汐眉头皱得更紧了,“难道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在这里?” 凭空? 蓝汐猛得一惊,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翻开谜题那一页,看着谜题内的642三个数字,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秦琛见她神色变化,同时坐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想。 “他是被人从空中放下来的。” “对,他就是凭空下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得出相同的结论。 随后蓝汐抿嘴笑了,露出浅浅的梨涡,美得让人如沐春风。 秦琛错愕,怔怔注视着她,这一秒他思绪是空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那灿烂的笑容。 “那他是怎么避开监控的呢?”蓝汐问。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落羽松枝丫发出哗哗的响声。 两人似有所悟,不约而同望向落羽松。 “树枝恰巧挡住监控的视线。”秦琛说。 蓝汐拿出手机看了三天前的天气图,风速起伏、树枝的摆动方向以及海拔高度,一切都化成一串完整的公式浮现在她脑海里。 “那天的风很大,凶手算准了风速吹动树杈,以及降落的时长,这两者哪一步算错都不可能避开监控把人从空中抛下,所以抛尸者一定是个数学天才。”蓝汐接着秦琛的话说下去。 秦琛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赞赏。 “你们好默契哦。”陆远迪走了过来,不合时宜地打破他们之间的和谐感。 他说:“现在可以轮到我说了吗?” 5、第 5 章 只是转瞬之间,连带着那股莫名的情绪,如同虚幻的泡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蓝汐微微侧过脸,看向陆远迪,她的眼眸犹如一汪平静的深潭,问道:“毒物结果出来了?” 陆远迪应了一声,随即伸手探入公文包,动作麻利地拿出了几份报告。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起第一份报告:“死者没有中毒的迹象,但是根据最新的尸检结果显示,死者的内脏不是死者的,表层和内脏是两个不同的dna,所以才能解释,为什么他的内脏会出现严重的裂痕,而他的皮肤却完好无损。” 蓝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微微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说道:“那人是怎么做到?就算是最好的外科医生,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陆远迪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还是留下痕迹的,只不过他隐藏得很好。” 说着,他从报告底下抽出几张照片,递向蓝汐,“表面这块是猪皮,是用来掩盖伤口的,一开始我以为是尸癍就没往这方面想,毕竟缝合的手法十分精湛。” 蓝汐接过照片,目光紧紧锁定在死者的背部,上面确实有几处深棕色尸斑,颜色暗沉,边缘模糊。 要不是陆远迪特意指出,她根本难以分辨出这其中的端倪,不禁喃喃自语:“这手法简直天衣无缝。” 然而秦琛却有不同的想法,他微微皱起眉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抛出新的疑问:“也就是说,还有另一名受害者。” “两个受害者?!” 蓝汐忽然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灵感,心中猛地一动,快速伸手再次拿出本子,原本平静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仿佛在与无形的谜题展开一场激烈的较量。 陆远迪好奇地探出头,脑袋几乎要凑到蓝汐的本子上,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嘘。”秦琛抬起手臂,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轻轻一拉,就将陆远迪给拉开,低沉的嗓音带着警告:“安静。” 陆远迪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想要骂人。 但当他对上秦琛严肃的目光,又看看一脸认真思考的蓝汐,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于是两人都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蓝汐在笔记本上涂了又画,画了又涂。 她的笔尖在纸张上快速游走,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痕迹,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试图将谜题的真相一网打尽。 最后,见她撕下一页纸。 “我知道了。” 蓝汐眉眼一松,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咬着嘴唇,努力强忍着激动地尖叫,那模样就像一个孩子找到了心爱的宝藏。 “解开了?”秦琛这才开口问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带着一丝期待。 “嗯,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蓝汐解释道,她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 “一开始我们就把它当成一道谜题来解,我还觉得写这道题的人很荒唐,没有任何规则可言。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谜题,而是一种密码,是凶手故意给我们的。” 陆远迪一拍大腿,说道:“对吧,我就是说还有什么谜题,是天才谜题师都解不开的,如果有,那也不是谜题。” 蓝汐:“……” “啰嗦。”秦琛盯着陆远迪,低声对蓝汐道:“你发现了什么?” “谜题上有几个数字,642是指无人机与地面的海拔高度。如果是直升机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人放下来,但是无人机却可以代替这个弊端。” 蓝汐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张纸折了起来,摊开在秦琛的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上面的文字解释。 “这两个圈和等于是重合的,也就是说,不止一个受害者,而且两个‘梵’都是横的,翻译过来就是‘双’。” “也就是说,有两名死者,极有可能是孪生兄弟,死去的这一位,只是其中之一。” 秦琛恍然大悟,此刻再看这幅抽象派的画作,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线条和符号仿佛都有了生命,变得一目了然。 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困扰了他三天之久。 “原来不是谜题而是密码。”陆远迪感慨道,“破解密码就是在解读另一个人的心里世界。” 秦琛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说:“但从现有的资料来看,死者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十岁以前的经历是空白的,甚至他的原籍和父母都不知道,所以他是不是双胞胎这一点还需深入调查。” 蓝汐“嗯”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神有些放空,松弛的感觉就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被风一吹就散了。 秦琛:“……” 事实上她全听进去了,只不过现在她的心思全在密码之上。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天空。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繁星点点,是这大城市难得一见的美景,其中北方有两颗闪亮的星星吸引她的注意。 “双?双子星的方位在北河二和北河三。”她的语气透着不确定性,眉头又微微蹙了起来。 接着她的话,秦琛瞬间醒悟,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说道:“死者指甲夹缝内的白泥就来自北方地区独有的矿物质,原来的范围太大,如果从北河两处找,那就只有北河二的内里自治地区。” “神奇啊!”陆远迪大为震撼,眼中满是钦佩之色,“不亏是天才,光凭一张纸就能解读这么多信息出来。” “佩服佩服~”陆远迪眼里的崇拜藏不住,若不是碍于蓝汐是女生,他估计要捶胸表示佩服。 “这只是我个人猜测,真相到底是什么尚未可知。”蓝汐确切地说,她的表情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和理智。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抛尸人和凶手是两个人,凶手是一名有着丰富临床经验的外科医生,而抛尸者在数学方面很有天赋。” 随着蓝汐解开谜团,在秦琛眼里,这些关键的突破点就像一道道曙光,逐渐让凶手浮出水面。 “现在有了大致的方向,接下来就是逐个排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凶手找出来。” 秦琛沉吟片刻,又道:“不过,抛尸者为何要这样做?如果他知道真凶,完全可以报警,但现在看来,这一切更像是在预谋什么。” “我同意你的观点,包括乔月的动机也十分耐人寻味。”蓝汐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 陆远迪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默契十足的样子,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千瓦的电灯泡,头顶光灿灿的。 于是他战术性退后,脚步轻轻挪动,动作有些小心翼翼,却被眼尖的蓝汐用余光扫到,他那动作在蓝汐眼里却是鬼鬼祟祟的。 “陆法医。”蓝汐轻声唤道。 陆远迪面带疑惑,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蓝汐欲言又止,她的眼神有些闪烁,看她隐晦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哦,那我先走了。”陆远迪看了秦琛一眼,后者似乎有意挽留自己,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太清楚秦琛在想什么了。 他无奈停下脚步,转头问蓝汐,“这里有一家中国烤肉店,味道还不错,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个午饭?” 蓝汐眉眼轻触正要拒绝,秦琛抢话道:“啊,都这个点了,你肚子也饿了吧?先去吃饭。”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看向蓝汐,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貌似在征求她的意见。 但刻意的行为让他的话听起来,更像是害怕蓝汐会拒绝。 蓝汐没有看出他的异样,继续推辞,“不用了,你们吃吧,我不饿...”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噜噜”的饥饿声。 “……”好尴尬,她的耳根慢慢红了起来,像是被天边的晚霞染上了颜色。 蓝汐垂下眼帘,再抬起头时,已经是淡定从容。“嗯,是饿了。” 蓝汐越过陆远迪先一步上了观光车的驾驶位,她的身姿轻盈而利落,微微侧头看向他们,说道:“还愣着干嘛?上车,我请你们吃饭。” 陆远迪小声嘀咕:“她到底有没有心的?怎么可以一本正经成这样。” “很可爱不是吗。”秦琛眼底波光微转,嘴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像是夜空中悄然绽放的一朵温柔的花,泪痣也跟着晃动。 陆远迪故作打哈欠,“好大一股酸臭味啊。” 秦琛没再搭理他,顺着蓝汐的视线,向她走了过去。 明明只有十几米的距离,却有种时间被定格,太空漫步的感觉。 他的脚步沉稳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蓝汐盯着他的眼睛,想要读懂他在想什么,可惜她能将一切数字、图文、谜题视觉化,却无法揣摩人心,哪怕她此刻如此感兴趣。 然而她的心思却尽收秦琛眼底,他勾唇浅笑,把视线挪开,那笑容里仿佛藏着整个春天的秘密。 蓝汐看到他这抹笑意,心中不解,等他坐上副驾驶,好奇地问他,“你笑什么?” 秦琛悠悠笑道:“等案子办完了,我再跟你说。” “……”蓝汐盯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大可不必,我没那个兴趣。” 秦琛忽然抵笑出来,胸膛随之起伏,喉结上下滑动,笑意淡淡,像是隐藏着什么捉摸不透的秘密。 这让蓝汐越发郁闷,好奇的心思抓耳挠肝! 他到底在笑什么? 她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转动车钥匙启动观光车,单手打死方向盘,车尾极速一摆,完美掉头,正好停在陆远迪面前。“上车。” 陆远迪被突然袭来的车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向后一缩,要是刚才他的步伐再大一点,就会被撞个正着。 这车技他真的能坐吗?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副驾驶座上的秦琛,却没有得到有效的指示,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真的要让她开车?”身后,陆远迪凑到秦琛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的手紧紧抓着椅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的动作暴露了他对蓝汐的不信任和畏惧。 秦琛嗤笑,“要不你走路下山。” “开什么玩笑,走下去两个小时啊。”陆远迪下定决心,往最中央方向挪动,稳稳坐定。“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大不了一起翻车。” “不至于。”蓝汐转过身,叮嘱道:“好好坐着。”说完,蓝汐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陆远迪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向后倒去,他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死死地抓住座椅扶手,想要用尖叫来缓解自己的恐惧。 秦琛以手扶额,为自己的好兄弟感到羞愧。 而他之所以能如此镇定,是因为他看过蓝汐的明星访谈,知道她除了解谜之外,还喜欢飙车,目前还是一家知名俱乐部的编外赛车手。 这一声尖叫足足持续了十多秒,穿透了狂风,响彻了整片山脉。 还好,稳住了身形,并没有出现什么可怕的事情,陆远迪这才松了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6、第 6 章 陆远迪紧紧盯着前方,眼神由紧张逐渐变得兴奋。 蓝汐面色沉静,双手稳稳地握住方向盘,冷静地调整着方向。 车子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几乎是贴地滑行,每一次漂移都惊险万分。 可蓝汐却是一脸轻松自如,发丝随着疾风肆意飞舞,她就像是和车子融为一体,尽情地享受着速度与激情的碰撞。 “这技术...”陆远迪不禁喃喃自语,满是难以置信。 这公园的路是出了名的陡峭,连续的深湾一个接着一个,路面崎岖不平,就是秦琛上山时也不敢开快。 而蓝汐竟敢在下坡路踩满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下,并且稳得超乎想象。 陆远迪还注意到车头放着一瓶没喝完的矿泉水,里面的水在几个激弯下竟只是微微倾斜而已,这让他心中的震撼又多了几分,忍不住喊道:“太帅了!”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崇拜,身体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蓝汐已经习惯了别人的赞美,她柳眉微扬,冷冷地看着前方的弯道,眼神中透着专注与自信。 不过,秦琛抿着嘴暗爽的样子,倒映在了后视镜里,被蓝汐一览而尽,才让她那颗无波澜的心泛起一丝涟漪——他又在笑什么? 陆远迪现在对蓝汐的车技是彻底服气了,他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消除了恐惧,开始在座椅上轻轻晃动,随后兴奋地一拳打在秦琛的后背上,“你知道的,是不是?” “知道什么?”秦琛明知故问,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女神的...”陆远迪说到这,顿了顿,改口道:“师父的车技...” “你师父?”秦琛扭头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把脸捡回来?” “你等着,一会就是了。”陆远迪满怀自信道,随即把视线投向蓝汐,满眼星光,身体还因为兴奋而微微前倾。 蓝汐按着陆远迪的点位率先来到了餐厅。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修长的身形。 她把车钥匙交给拍车员,拍车员接过钥匙时,眼神中也满是对她车技的钦佩。 迎面走来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服务员,女服务员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礼貌询问了她有没有预约,又说明这是一家会员制的餐厅。 当她说出秦先生预约时,看到服务员眸中闪烁,那种神情纯真而烂漫,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情感的缺乏让她莫名焦躁起来,她把手放进口袋中揣摸硬币思考,眉头紧锁,试图抓住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她非得想起点什么来。 服务生一步一回头地将蓝汐带到一个包厢里,包厢内装饰典雅,灯光柔和。 服务生给她倒了杯热茶,热气腾腾的茶香弥漫开来,然后退了出去。 走了两步,她又顿住了,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与犹豫,结结巴巴地说:“不好意思,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蓝汐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地打量着她,只见女服务员有一张高科技的网红脸,身穿汉服也掩饰不住她傲人的身材。 可蓝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协调,她微微歪着头,目光在女服务员身上来回打量。 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安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像是一场狩猎,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蓝汐盯着她看了几秒,没有马上回答,心里有预感那堵隔着答案的墙马上就要被推开。 最后还是服务生忍不住开口了,“你是琛哥的女朋友吗?” “……”蓝汐微微皱眉,下意识捏紧银币,这问题超出她的预料。 “他从没单独见过任何一个女孩子,所以,应该是你吧?你长得那么漂亮,气质又那么好,哪像我啊…”说着说着,服务员顷刻红了眼眶,一颗珍珠大的泪珠滑落脸颊,她抬手轻轻擦拭着眼泪。 “……”蓝汐沉默不语,那堵墙被推翻,她终于知道那种纯真而烂漫神情是——爱意。 自车祸后,她就无法完整解读别人的情绪,更无法亲身感受,所以每当遇到想解读的情感,都会让她特别焦虑。 但最后即便她费尽心思解开后,也是像现在一样,仅仅只是知道了爱一个人的眼神,自己永远无法体会其中的含义。 “第一,我不是他女朋友。第二,我们是三个人用餐。第三,我们除了工作没有任何关系。” 蓝汐一字一句解释清楚,她微微抬着下巴,神色认真。 可不想让别人误会,再害着人家掉眼泪。 “真的?”服务员盯着蓝汐双眼,眼中满是委屈,又抹了抹眼泪。 “我从中一就喜欢他,他打篮球很帅,身边总是围着很多女孩子,当时我被人群挤到在了他脚下,他停了下来,他唯独看了我,那么温柔地我扶起来…”服务员沉浸在回忆中,脸上浮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容。 蓝汐无言以对,微微皱眉,轻抬眼眸道:“关我什么事?” “你懂个屁!他是如此地耀眼,如同国王一般耀眼,而这么普通的我怎么能够接近?弄脏了他?” 服务生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对着蓝汐怒吼,以至于最后破了音——粗犷的磁声。 她居然是个男的! 蓝汐心中一惊,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你什么也不懂!只有穿着水晶鞋的公主才能配得上他,那些愚蠢的女生不配,你也不行!”服务生的眼神中满是疯狂与偏执。 蓝汐错愕地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那一瞬间爆发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她的脊背微微发凉。 变态,癫狂! 至此,蓝汐终于看清了他爱意外的情绪——是爱而不得,扭曲的爱,可悲。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蓝汐定了定神,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这时,陆远迪走了进来,骂骂咧咧道:“这家店以后还是不要来了,你还好吗?” “没事。”秦琛神色平静地答道,按压了几下手臂松缓疼痛,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 “真没事?好像撞得不轻,那女人力气大得像头牛!你说,她会不会跟你有仇?每一次来,都是莫名其妙地撞到你,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防不胜防啊!”陆远迪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说道。 秦琛:“不知道,没看清她的脸。” “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没准是哪个嫌疑犯的亲戚,下次再遇到,直接抓起来问问。”陆远迪挥了挥拳头,一脸愤愤不平。 秦琛点头赞同他的提议,本职内不能随意调查个人资料,但如果是故意的,那就是有预谋的嫌疑,为了自己的安全,有权逮捕对方配合调查。 蓝汐听到这里,立刻明白了,她微微歪着头,若有所思道:“会不会,他是想吸引你的注意?” “那她成功了。”秦琛不假思索,他微微扬起下巴,对自己的各方面都很自信,换句话说,他要是女也会挣着抢着嫁给自己。 蓝汐笑笑不接话,虽然心中有种不祥预感,却不想多管闲事,继续低头点菜,手指在菜单上轻轻划过。 这时,陆远迪拉开蓝汐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很有礼貌地接过她面前的餐具,开始过滤碗碟,动作娴熟而自然。 “师父,你太牛了,一起出发的愣是被你甩了几条街。”陆远迪满脸笑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蓝汐一脸无奈,自从下山后,师父这两个字已经成了他的口头禅了。 按他的原意是想让自己教他开车,他痛苦的自诉科目三九次失败的经历。 但蓝汐同情不了一点,她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九次失败! 只觉得这是一块烫手山芋,要是松口,纯粹属于没苦硬吃。 蓝汐看了一眼陆远迪放回来的陶瓷碗上冒起的蒸气,心中泛起嘀咕,本要开口拒绝的念头一瞬即逝。“谢谢。” “为师父效劳应该的。”说完,陆远迪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笑得如沐春风。 “喝茶,师父。”他端起茶杯,微微向前递出。 “……”蓝汐把视线转到茶杯上,躺着金黄色的茶水更像是一种承诺。 她抬手推了回去,在他期盼的眼神中果断拒绝,眼神中透着坚定。 秦琛一路上都是憋着一口气,瞪了陆远迪一眼,眼睛里仿佛要冒出火来,打断了他即将开口的师父。 “我打算去北方看看。”秦琛看了蓝汐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差点没把自己想要邀请的话说出口。 “嗯,有什么消息告诉我。”蓝汐没丝毫犹豫。 脱口而出的话让他又一次感到被拒绝的无奈,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我会向北边的警局申请刑警协助调查,这样更方便行事,不过也就是上级盖个章而已,明天就能动身。” 蓝汐认真地听着,什么也没说,但是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秦琛这是在暗示着什么。 陆远迪实在没眼看,玩纯情怎么进步。 “师父,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如果再遇到这种抽象的密码,恐怕也只有你能破解了,毕竟秦sir的能力有限。” 蓝汐迟疑了片刻,似乎也认同他的说法,犹豫了一下。 “这两天我要搬家。” 虽然不用她帮忙,蓝靳会一手包办,但她还是不想去。 要是他连着点小事都做不好,也不配和她共事。 “你要搬家?”秦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是因为这个案子搬来港岛?” “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后你教我开车,我带你吃遍全港美食,放心,就没我不知道的地方。” 陆远迪拍着胸脯自信承诺,眉眼弯弯褪去了那一身伪装的成熟,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少年郎,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蓝汐怔怔,自己的到来有这么让他们开心吗? 秦琛的视线太过炙热,陆远迪的语气太过热情,这明显毫不掩饰的流露,让她第一次不用猜,也能体会到的情绪。 她别开眼,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半掩在卷发下的雪白耳根盖上一层粉晕。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弥漫出一种耐人寻味的粉色泡泡。 三人皆尴尬不已。 蓝汐哪里遇过这样的场面,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裤袋里把玩银币,她本来觉得陆远迪的叽叽喳喳很烦,现在却希望他能说出点什么。 还好,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三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蓝汐的挎包上。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一只没有~” 秦琛挑眉,没想到她会用这么可爱、童趣的铃声。 “师父,你电话响了。” 蓝汐也不管他们怎么想,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显示,区号加警局号码,她下意识看向秦琛,地方警局来电是有什么事? “……”秦琛对上她的目光,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喂,哪位?”蓝汐接通电话,冷静道,声音沉稳而平静。 7、第 7 章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陡然间变得凝重而静谧。 蓝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惶与疑虑,这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秦琛的眼睛,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似乎朝着复杂的方向发展。 几乎在同一瞬间,秦琛下意识停止手上的动作,原本随意的坐姿也变得端正起来,他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住蓝汐,似乎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未知冲击。 她接电话看我干嘛? 这个念头在秦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蓝汐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话,在这极度寂静的环境下,坐在对面的人,只要稍微留意去听,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好,我是江广区刑警赵田,警号78911,给你来电是要请你到警局配合一桩命案的调查。” 命案? 这两个字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室内炸开。 三人皆为震惊! 尤其是蓝汐,在这世上她唯一牵挂且与之紧密相连的人只有哥哥蓝靳。 刹那间,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蓝靳的身影,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揪住了她的心。 “请问死者是谁?”蓝汐强压着内心的慌乱,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 “中午接到报警,陈子洋死在了酒店,不用紧张,你只要配合来警局录个口供即可。”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沉稳。 “哦,好的。”蓝汐缓缓吐出一口气,得知死者不是自己的哥哥,她高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只不过,陈子洋? 不就是昨天给自己开车的那个大学生吗? 蓝汐挂了电话,目光缓缓转向秦琛。 秦琛的睫毛猛地颤动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恍惚,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陈子洋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那个充满朝气的大男孩,昨天还在热情地和他分享着生活的点滴。 怎么今天就阴阳两隔了呢? 可他为什么会死在酒店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意外还是另有隐情? 太多的疑惑如同重锤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心房。 蓝汐看着秦琛,却无法读懂他情绪下隐藏的悲痛,她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语气平淡地复述了一遍刑警的话。 “电话确实是警局打来的,他说陈子洋死在了酒店,让我过去录下不在场证明,可能是我在他通讯中留下记录,因为早上我来的时候,给他打过两次电话,想知道他在不在江广,但是电话是关机的。” 秦琛定定地看着蓝汐,眼中的恍惚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平静。 他认真地听着蓝汐的每一个字,像是在努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又像是在心底暗暗下了什么决心,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蓝汐不理解他为什么在听到熟人死亡的消息时能表现得这么淡定。 是他心理素质太高,还是原本就生性凉薄、无情? 她记得昨天秦琛介绍陈子洋时,满脸都是欢喜与欣赏,即便是她这样不太能读懂他人情绪的人,也能一眼看出,秦琛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弟。 所以,蓝汐自以为他没听进去,又把来电号显示给他看,说道:“是区警电话没错。” 秦琛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蓝汐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困惑。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陆远迪轻声解释道:“啊琛就是这样的人,他越是表现得不在乎、冷漠,就越说明他的在意与决心,这会已经进入查案状态了,毕竟子洋是他的弟弟。” “看来你也认识陈子洋。”蓝汐问道。 “嗯,他是个懂事的孩子。”陆远迪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 “他们是表兄弟?关系怎么样?”蓝汐继续追问。 “不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陆远迪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五年前,啊琛接手了第一件谋杀丈夫的案子,案子很简单,证据确凿,案发后,那个女人主动投案自首,因为她的丈夫对她家暴,她带着两个孩子东躲西藏,丈夫找到她们时,对她们母子三人进行殴打,女人为了保护子女,反抗失手杀了男人。” 陆远迪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讲述一段沉重的历史。 “陈子洋就是那女人的儿子。”蓝汐接上他的话尾,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心底里对那女人不幸的婚姻生出一丝同情。 陆远迪点了点头,又道:“没错,两个小孩也难逃魔爪,她带着小孩逃跑,但男人有权有势很快就能找到,等待她又是拳打脚踢和软禁。” 蓝汐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冷淡,若隐若现地显现出一份沉思,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怜悯。 “当时死者家属请律师,甚至做伪证要求判处女人死刑,是啊琛深入调查,发现他们只是为了不让女人有机会分得财产,根本不在乎她们母子三人的死活,也正好男方做了伪证给琛哥挖出了口子,收集证据,请顶尖律师,最后才判了她六年的正当防卫。” “他还挺有责任心。” 蓝汐心想,很多时候证据确凿的事实,即便证实了过失杀人也得判个无期,不会有人费时费力再深入调查。 这让她对秦琛有了新的认识,好感度也在不知不觉中上升。 “那是啊琛接手的第一宗案件,不过我知道他是可怜那两个无依无靠的小孩,一切尘埃落定后,女人哭着求啊琛照顾那两个孩子,啊琛一时心软就答应她了,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从虎穴带出来,给他们安家上学请阿姨照顾,好在他们也十分懂事…” “今年子洋刚上大学,他就开始边读边打工,说是要好好报答啊琛这些年的恩情,谁知会发生这种意外......”陆远迪垂眸,眼中充满了惋惜和悲痛。 蓝汐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见秦琛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眸色深沉如渊,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蓝汐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整个人都陷入了对方带来的悲伤之中。 那种感觉很模糊,很奇妙,这是她车祸后,第一次能如此清晰地直视别人的情绪。 秦琛的视线没有移开,直勾勾地看着她,说道:“我现在要去现场,你和我一起去吧。” 他的话不是疑问,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有种让她无法拒绝的压迫感。 事实上,蓝汐自己也迫切地想亲自到现场看看,为什么上天要夺走这么一个积极向上、元气满满的人? 这真的是意外吗? “好。”蓝汐点了点头,坚定地回应道。 “我也一起去。”陆远迪起身道。 “你回警署找大d,申请跨界配合执法。”秦琛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个案子正好在啊枫负责,如果你不来,就让小d过来。” 陆远迪原本配合的脸上,在听到‘啊枫’两个字时,表情骤然僵住,随后是震惊又透着一丝期待。 从他们的对话中,蓝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猜到他们俩之间一定有些什么故事。 不过,蓝汐对此并没有太大兴趣,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陈子洋的案子。 蓝汐跟着秦琛上了顶层的电梯,她的心中满是疑惑,一直在想为什么要上顶楼。 电梯门一开,一阵震耳欲聋的直升机轰鸣声扑面而来。 两人往天台方向走去,只见天台正中央停着一架正要起飞的直升机,螺旋桨飞速旋转,卷起一阵强风。 飞行员看到秦琛,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一切准备就绪。 秦琛则是看着蓝汐疑惑的眼神,开口解释道:“我让菱枫保留了案发现场,所以得尽快赶到,坐直升机半小时内就能到达。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秦琛边说边朝直升机走去,越靠近直升机,那轰隆声就越大,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得不提高。 蓝汐没有说话,紧跟在他后面,听到还保留着案发现场时,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因为她深知案发现场越早勘查,就越容易找出破绽。 只是眼下让她震惊的是,秦琛雷厉风行的样子,他不过就出去了四分钟的时间,就好像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事情一样。 再说了,城市的飞行许可证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批下来? 说飞就飞? 难道不是知法犯法吗? “有什么问题,我全权负责。”秦琛一步跳上直升机,再回头向蓝汐伸出手,目光坚定而果敢。 蓝汐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心头微微一紧,等她回过神时,自己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手心之上。 下一秒就被秦琛拉上了直升机。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一艘不知驶向何方的贼船。 * 二十四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位于江广区郊外、港城交界处的旅馆。 这里住户稀少,常住人口不到两千,而且交通极为不便。 放眼望去,四周是一片略显荒芜的景象,几座低矮的房屋稀稀落落地分布着,一条狭窄的小路蜿蜒穿过,通向屋村。 不过旅馆的日租便宜,60元就能住一晚。 再联想到陈子洋的经历,蓝汐猜测,他应该是个自尊很强又懂得感恩的人。 明明昨天自己给了他两千块报酬,他却选择住这种廉价的旅馆,如果不是想存钱报答秦琛,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 此时,蔡氏旅馆已经被一条黄色的警戒线围了起来,线外围了不少群众。 这些群众大多是附近的居民,他们交头接耳,脸上满是好奇与担忧。 本就嘈杂的现场,因直升机的落地,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刚下直升机的秦琛和蓝汐。 下一秒,现场就像炸开了锅,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极了热闹的菜市场。 “听说里面死了个年轻的男人,好像是意外死的,死的时候一丝不苟呢。”大妈小声地和旁边的人嘀咕着。 “咱村唯一的旅馆现在出了命案,以后那些过年回来走亲戚的人住哪啊,谁还敢住啊。” “那死的人是谁家亲戚?咱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会来这么高贵的人物,这两位一看就是上流圈的人。”大叔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张望着。 “老蔡可要倒霉了,人死在他的旅馆,怕是要惹祸上身了。”一位老太摇着头,叹息道。 这些嘈杂的声音被直升机的噪音掩盖,蓝汐的目光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人群后的一个男人身上。 他有一头美式寸头,眉弓骨长,鼻梁高挺,骨相分明透着冷峻之意,尤其是那小麦色的肌肤,充满了阳刚之气,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高挑的身材让他在人群中特别醒目,与他视线交错的一瞬,蓝汐第一次觉得正气凛然有了具象化的体现。 秦琛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蓝汐的视线。 蓝汐,“......” “啊枫!”秦琛走到他面前,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碰了碰手肘,一看就是私交不错。 菱枫回头看了蓝汐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转移了话题:“走,我们先进去再说。” 蓝汐跟着他们穿过人群,走进旅馆。 旅馆里面的设计十分老旧,墙壁上的油漆已经斑驳脱落,地面的瓷砖也有些磨损。 环顾四周,一面挂墙镜算是唯一的装饰,显得格外突兀。有两名警察正在给前台人员做笔录。 “喂,啊sir,我都说了好几遍了,能不能回家了!”前台的中年男人满脸憔悴,眼中满是不耐烦,不停地抱怨着。 “老实点,再想想几点睡着的?”警察严肃地说道。 蓝汐看了一眼那个中年男人,除了满脸的不耐烦,倒也没看出什么不妥。 旅馆是两层楼房,三人沿着楼梯上二楼。 楼梯年久失修,楼板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即使是蓝汐刻意轻踩,也会发出轻微的声响。 上到二楼,只有一条长走廊,走廊左右两侧分别为客房。 在第三间客房门口站了两名警察,见到菱枫过来,异口同声地打了招呼。 “枫哥。” “枫哥,鞋套。” 菱枫点头回应,接过鞋套和手套,分别递给秦琛和蓝汐。 蓝汐深知不能破坏案发现场这个道理,便配合地穿上。 “怎么样了?”菱枫走进房间问道。 蓝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陈子洋平躺在浴室的门口,后脑勺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再往上是洗手台,边角有血迹,看起来像是撞到了洗手台摔倒导致。 而他的身边蹲着一名穿蓝色解剖服的青年法医,他手里拿着相机,正在仔细地拍照,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听到菱枫的声音,法医站起身回应道:“初步判断,死者是后脑勺受到重击,失血过多而亡,死亡时间约在凌晨的1~3点之间,由于天气较冷延迟了尸变的时间,可能会有一些偏差,想要知道具体时间需要家属同意解剖后才能确定。” “好,辛苦了。”菱枫说道。 蓝汐这才发现,在看到陈子洋的尸体时,秦琛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失控了。 他的双眼瞬间通红,眼眶中满是愤怒和悲伤,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 他本就不是无情的人,这五年的相处,他早就把陈子洋兄妹当成自家弟妹来照顾。 此刻,看到陈子洋躺在血泊之中,以往的种种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那个乖巧懂事的男孩,总是会在得到满分的时候,笑着喊他“哥,模拟考成绩出来了,超七百分,老师说我一定能考上好大学,还能拿奖学金,这样我就能照顾自己了,到时候再接上妈妈,也让哥早点享清福。” 他明明前途无量,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是说回来要请我吃饭吗?怎么不动了?嗯?”秦琛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悲痛与不甘。 菱枫一把拉住正准备俯身摸陈子洋的秦琛,低声道:“节哀顺变,查清楚真相,让他安息吧。” 秦琛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 “你说得没错,查清真相。”秦琛转身看向一旁的法医:“把同意书给我,我来签。” “不行,你又不是,”家属二字,卡在菱枫喉咙里又咽了下去,话锋一转,“你冷静一点。” “我还不够冷静?难道要我告诉那个不惜以命相护的母亲,告诉她,你的儿子死了,需要你的签字解剖尸体吗?”秦琛怒目而视,声音因为愤怒和悲痛而变得沙哑。 “.......”菱枫无言以对,他深知秦琛此刻的痛苦,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两个高挑的身形对立,无形间有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架势。 菱枫和他是同个警校出身,深知他的能力,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去理智。 菱枫不想他因这事而犯下纪律上的错误,只能好言相劝。 “我知道,但如果你不能保持冷静,要这么胡乱非为的话,我也不会让你参加这个案子。” “你敢?!”秦琛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在警告菱枫不要阻拦他。 “你别忘了,这是我管辖。”菱枫的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他必须让秦琛冷静下来。 8、第 8 章 菱枫和秦琛针锋相对,两人的目光好似火花般激烈碰撞,火药味十足。 秦琛眉头紧锁,额头上的皱纹如同沟壑,他紧握着拳头,身体微微前倾,似乎随时准备扑向对方。 蓝汐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空调坏了,窗户紧闭,阳光被彻底隔绝在外。 桌椅子摆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凌乱的迹象,没有打斗的痕迹,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电视柜前放着一瓶开口的啤酒,酒瓶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手机、钱包、项链整齐地摆在床头柜上,衣物被折叠得方方正正,摆放在靠近浴室的床边。 这一切,乍一看,就像是陈子洋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不小心绊倒身亡的场景。 但蓝汐的直觉告诉她,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这么冷的天气,他为什么不在浴室里换衣服? 而且他没有带换洗衣服,明显是临时决定入住。 可他为什么要把刚脱下来的衣服折叠整齐? 蓝汐皱着眉头,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她轻轻咬着下唇,手指不自觉地把玩起硬币。 如果不是陈子洋有强迫症,那就是这里面另有隐情,不然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蓝汐总觉得这一切巧合得太不自然,像是凶手精心布置的,呈现出他们想要警察看到的样子。 最后,蓝汐把视线落在陈子洋身上。 他身上只穿了一条底裤,除了头部受伤,身上并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痕,表面上排除了打斗的可能。 但他的手指弯曲、僵硬,明显有挣扎过的痕迹,显然不是当场直接死亡。 蓝汐微微蹲下身子,目光紧紧盯着陈子洋的双手,她的眼神中透着专注和犀利。 等等,他左手上的银戒指呢? 昨天她好几次看见他下意识地摩挲中指上的银戒,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说明这枚戒指对他来说很重要,或者说是他的习惯。 蓝汐缓缓站起身来,眼神在房间里四处搜寻,眉头皱得更紧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蓝汐都觉得他不会轻易摘下来。 就算摘下来了,按照陈子洋整理东西的习惯,应该也会放在项链旁边。 但那枚银戒指去哪了呢? 蓝汐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只有一个可能,这不是意外,而是他杀。 假如他来这里不是因为价钱便宜,而是有约在这里。 那他约了谁,为什么在这么偏的地方? 难不成是什么人或事见不得人? 蓝汐想着入迷,下意识蹲下身,低头想看看戒指是不是落在附近。 却没想到这个动作让法医误会了,以为她要去摸尸体。 “女士,请不要触碰死者!”法医惊恐地尖叫起来,他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惊慌,手中的工具差点掉落在地。 这声尖叫不仅打断了蓝汐的思绪,也打破了秦琛和菱枫之间的僵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蓝汐身上。 蓝汐并没有要去碰尸体的意思,却被这一声吓得浑身一颤,回头的瞬间,手指尖不小心触碰到陈子洋的皮肤。 顷刻间,蓝汐像是触电了一样,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随时都会断裂——痛! 那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下一刻,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脑袋像卡带的老旧放映机,出现闪烁的雪花。 画面中好似是一个男人的脸,以及一双带着银戒的手… 蓝汐拼命地想要抓住这些画面,试图看清其中的线索,可换来的只有如针扎般的疼痛,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变得煞白。 “蓝汐!”隐约中,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人在叫自己,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好听,那么的熟悉,却又是那么心慌意乱。 “蓝汐?”秦琛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住了她。后者浑身僵硬,口中发出虚弱的声音。 “你没事吧?” “秦琛…”蓝汐呢喃道:“男人,凶手。” “唔?”秦琛一怔,看着蓝汐浓密的睫毛,“你说什么?” 蓝汐慢慢地睁开眼睛,只是一瞬间,痛感消失,身体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亦真亦假、虚无缥缈,叫人难以捉摸。 “我说什么了?”蓝汐觉得荒唐至极,把这个话题压了下去。 “你说,”秦琛顿了一下,觉得还是私下再问比较好,转移了话题,“没事,你还好吗?” 蓝汐的目光下移,落在他的大掌上,一字一句地说:“我有没有事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有事!” “呃?”秦琛不明所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啪”的一声脆响,秦琛这才意识到,他的手不知道怎么就搭在了蓝汐的臀胯上。 “......”秦赶忙将她扶正,然后快速将手抽了回来,他的脸上写满了尴尬,耳朵也微微泛红。 蓝汐往后退了一步,听着他委屈的声音,心里瞬间没了底气,好像下手重了些。 不过,她是不懂得低头的,语气平淡地说道:“我知道,所以这一巴掌抵消了。” 这时,菱枫走了进来,对着蓝汐问道:“你刚才说凶手是男人?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他在江广任职两年,对这位江广社会报中长驻人物多有了解,谜题作家蓝汐,人民日报都会为她专门留一个位置登报每日谜题,更何况本地报刊,每天打开报纸封面,除了封面就属她的谜题板块最显眼。 她在谜题圈被人视为神,更有人专门收集她的谜题作为智力闯过的游戏。 虽然不知道她刚才为什么晕倒,又为什么会突然说出凶手是男人的话。 但菱枫就是有那种感觉,如果是她说的,好像也不奇怪。 蓝汐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秦琛却先一步开口了。 “诶喂,别用你那套审犯的方式和她说话。” “......”秦琛无语了,他向来这样说话,怎么今天是触了秦琛哪根筋。 “菱警官,刚才在电话里,我不是已经提供了不在场证明吗,怎么现在又开始怀疑我?”蓝汐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她的双手抱在胸前,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菱枫。 …这两个人的脑回路都是一样的。 菱枫无奈降下声调解释:“我刚才听到你说凶手是男人,所以就想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有什么想法可以分享出来,大家一起分析有利于破案,不是吗?” “你先说你知道什么。”蓝汐歪着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 菱枫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头看向秦琛。 “她已经答应协助我办案,虽然正式文件还没签定下来,但名义上也属于我的专属辅警,没什么不可说的。”秦琛微微扬起下巴,随即转头看向蓝汐,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蓝汐瞪了他,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却撞进他的视线里,温柔掩盖着得逞的笑意。 既然都这么说了,菱枫也不废话,说出他的想法,“以表面的线索,初步认为是意外身亡。死者一人在晚上十点入住旅馆,约凌晨一点的时候从浴室不慎滑倒,撞到洗手池失血过多而亡,不过...…” “啧啧,难怪你会被调到这么山卡拉的地方来,这么明显的凶杀,你都看不出来吗?”听到意外身亡几个字后,秦琛就没打算再听下去,直接不客气打断他的话,言语间又恢复成那傲慢的秦sir。 只不过,他脸上这道纤细的五指红印让他在说出这些话时,没半点威慑力,反倒显得滑稽有趣。 “哦?你知道就你来说咯。”菱枫倒是了解他的能力,他确是有傲慢的资本,所以并没把他的讥讽放在心上,反而调侃回去。 秦琛俯身仔细观察尸体,说道:“人受到一定程度的碰撞,的确会昏迷,但必然是凶猛或某种致命的位置,而这显然不是致命位置,不可能当场晕厥过去,假设他当时还保留了意识,这双内扣的手指,也不是要挣扎起来。” “呵?那你以为呢?”绫枫好奇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确实是摔倒,也试图挣扎的起来,却是被人捂住抠鼻活活闷死,这双手因为当时用尽力气抓紧凶手,而呈现内握形状,去取下他指甲内的角质,看看有没有凶手留下的痕迹。” “你怎么就能确信他是窒息而亡?”法医质疑,在没有解刨的数据下,就连他也不能很肯定的确认死者真正死因。 “小伙子,刚上任不久吧!”秦琛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法医像被看透一般,无言以对。 他既气自己的经验不足,又气对方的自信和底气十足。 秦琛才没管那么多,一旦他进入状态,无论是谁他都敢怼上一嘴。 “是不是带回去一验就知道,看看后脑勺是不是除了碰撞伤之外还有大面积磨损的话就证明我的假设是成立的。”秦琛从他的视线移开,看向菱枫故意激讽道:“换做啊迪那双眼睛,连尸检都省了。” “.....”菱枫脸一沉,“倒也不用你来指使我们做事。” 蓝汐看着菱枫握紧的拳头,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生怒。 她眉毛微皱,这三个人的关系有点微妙。 果然人际关系比谜题还难解。 秦琛也没搭理他,来到电视旁,指着那瓶开口的啤酒说道:“子洋酒精过敏,这瓶酒说明当时这里还有人,而且是熟人,因为他知道子洋有强迫症,然而凶手临走时把换洗衣服折叠在一起,反倒露出破绽,如果是子洋的话,他会里外衣服分开放。” 菱枫:“你也说了是熟人,有没有可能衣服就是他本人叠好,洗完澡后让对方递衣服?” “不可能。”秦琛否认,“连房间都不能让别人进的人,怎么会做出让别人递衣服的事?” 说着说着,他好像想到什么事,越发没底气,“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我都回避了。” 似乎是看出他的情绪变化,菱枫卡在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拍了拍他肩膀,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 “我说,我是说假如他,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但他欲言又止的话,却让秦琛有了明确的答案,只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承认,自以为照顾得很好,原来自己对他的关心还是不够。 “假设你推理成立,那凶手会用什么行凶?又是怎么进来,怎么离开?前台说过,昨晚只入住了一人,如果前台没说慌,也就是昨晚整个旅馆只有他和前台两个人。” 秦琛:“毛巾,他身上本该裹着的浴巾。” 菱枫:“啊粒把浴室的毛巾带回去检验。” “行凶的那条不会留在这里的,去把其他房间也排查一遍。”秦琛狭长的眼睛瞥过去,“也不必全部检测,费钱费时,排查掉那些没用过的,对了,气味不同应该会分辨吧。” 他的语气简洁又冷硬,每个字都抛地有声,不容置疑。 那名叫啊粒的警员拿不定主意,看了一眼菱枫,征求他的意见。 后者答道:“按他说的去做吧。” “是,菱队。”啊粒在笔记本记要做的事件。 “还有排查一下哪间客房的窗是没有下锁的,极有可能就是凶手进来的地方,既然是秘密约会又不走正门,那就只剩翻窗了,而且这样的高度,随便有个台阶就能爬进来。” 啊粒反问:“他既然能翻窗了,为什么不直接从这个房间上来?有人在上面接应不是更安全吗?” 秦琛:“看到门旁边那双开封的一次性拖鞋了吗?显然是死者知道对方要从门口进来,提前准备好的。” “哦,所以凶手犯案后,把这边的门反锁后,伪证密室意外身亡,然后再从另外一个房间逃离,对吗?” 啊粒面露佩服,虽然一开始觉得他的推理毫无根据,但无法用其他点来反驳他的推理,就已经逐渐被说服,也许他说的就是事实。 秦琛沉思,凶手是怎么离开,他也不能确定,因为没有根据,如果把其他房间都看一遍也许他能有结果,但不是现在。 “我知道。”一句清冷女声响起,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声音主人纤薄的背影,海藻般的栗色长卷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她不缓不慢地说:“关键在这里。” 话落,蓝汐毫不犹豫拉开锁,推开屋内唯一一扇单面窗,她站在窗前,回过头来时,正好一束光射了进来,冷白皮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肤若凝脂。 “不能开窗,破坏现场。”法医出声制止,可惜晚了,一阵寒风呼啸而来。 “抱歉,我相信我的直觉。”蓝汐往外探头,捂着手里的硬币松了松。 “你们过来看。” 她猜得没错,窗户的边缘是用水泥砌成的,反而馆内部年久失修,外墙焕然一新,应该是刚上过漆不久,所以任何外力都会在上面留下痕迹。 “边缘有一个缺口,那是被丝线拉扯出来的,凶手在锁把上打了一个活结,当他从窗户跳出去的时候,再用力拉扯丝线,锁芯就会自动落了锁,造成内锁的假象。” “还真是。”法医离得最近,凑来一看,果真有被滑过的痕迹,随即按下相机快门键,“咔嚓”留下证据。 啊粒:“他为什么不从另一个房间走,费这个劲干嘛?” 秦琛:“开门会留下指纹,如果用其他东西裹着开门,多少会抹掉指纹的痕迹,那样一定会让人起疑,他所作的一切皆白费。” 啊粒:“原来是这样。” 这一点秦琛也有想到,只是没蓝汐这么笃定,现在看到外墙的痕迹,一切都说得通,随即视线落在蓝汐身上,眼里藏着一片星辰,闪烁着无尽的探索和欣赏。 他从未佩服过谁。 感受到那到炙热的视线,蓝汐抬头望去,视线不自觉落在他右脸的红印。 到现在还没完全消散,下手确实重了些。 “.....”秦琛想起方才的触感,顿时有些尴尬。 沉寂片刻。 蓝汐又道:“我记得他中指上带了枚银戒,但我看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找到,我觉得这枚消失的银戒才破案的关键,既不是为钱谋命就是为情害命。” 她打算换了个方式引导他们,因为她始终觉得刚才的画面是在提示她什么。 只不过触碰死者看见画面的事情太过离奇,说出来肯定没人会信,还会把她当疯子,亦如当初那般。 但这么荒唐、神奇的事确实在她身上发生,她不得不信。 听她这么说,秦琛俯身看陈子洋的手,果不其然,在他的左手中指上,有一个白色的圆圈,和他的皮肤颜色不太一样,显然是戴着戒指的缘故,只有经常戴在身上,才会有这样的印记。 “消失的戒指,是情杀…”所有线索串起来,演变成一场完成的案发过程,在秦琛的脑海里浮现。 但每一帧都像一把利剑,狠狠刮他的血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子洋就开始避着他,无论是肢体接触还是眼神的对视,冥冥中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他却没有早点发现,陈子洋的性取向不同的问题。 如果早点发现,早点开导他,他就不会觉得这种关系是见不得人的事,也就不会来这种隐蔽的地方约会,更不会发生这样无法挽回的事… 见秦琛黯然神伤,菱枫走来拍了拍他肩膀,亦是安慰也是让他打起精神。 最后他做了总结:“综合种种迹象来看,这是一起蓄意谋杀,门窗完好无损,财务也没有丢失,死者身上没有防御伤,说明他当时对凶手根本没有防备,所以凶手一定是与其相熟的人,或者是更亲密的人。” “啊志,你去查一查死者的资料,尤其是和他有过交集的人,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啊粒,你把所有的资料都收集起来,然后把死者带回去,最后把整个屋子都翻一遍,一定要找到那枚失踪的戒指。” “好的,枫哥。”被点名的警察纷纷开始行事,不带犹豫。 菱枫:“走吧,我们去楼下问问昨天晚上的那个前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9、第 9 章 旅馆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昏暗的灯光在幽暗中摇曳,给这狭小的空间增添了几分压抑。 蓝汐敏锐地察觉到旅馆的隔音差到了极点,每走一步,脚步声都会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此刻,楼上的任何动静都能毫无保留地传至楼下。 按理说,这么大的声响,楼下前台没理由听不见。 要不是她心中早有判断,肯定会将前台人员纳入嫌疑人行列。 这家旅馆实在太过蹊跷,整间旅馆竟连一个监控都没有,而守夜的又只有前台一人,从常理推断,他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不是凶手就是同伙。 前台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满脸倦容,胡子拉碴,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一看就是刚熬了夜。 菱枫大步上前,神色严肃,开口询问昨天的情况。 男子大概是刚录完口供,本就疲惫不堪,此刻又被打扰,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嘟囔道:“真是倒霉,久久不开市,一开市就发生这种晦气的事。” 他虽满脸不情愿,但还是随性地将所知道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昨天六点的时候有人打电话来定房间,说是九点来入住,我八点就过来开门,一直等到十点那人才来办登记。之后我实在太困了,就关了大门睡觉了。你们知道的,这么偏的地方,除了走亲戚很少有人来住,我们都是有生意就开门,没生意就关门。”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打着哈欠,眼神中满是疲惫。 “直到凌晨一点的时候,我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巨响,因为只住了一个人,我怕出什么意外,就上去敲门了,听里头的男人回应后我才下楼的。 “到了中午我要回家了,还没见那人下来,我就再次上去敲门,结果没人应。我想着可不能出什么事,就用备用钥匙打开了,结果发现人死在了浴室,我就马上报警了。”他说得绘声绘色,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 “你听到声音上去的时候确定是凌晨一点吗?你上去敲门时,里面的人有开门吗?见到人了吗?”菱枫微微皱眉,眼神紧紧盯着男子,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男子一听,顿时压低声音,带着怒气说道:“啊sir,该说的我都说了,是不是要把我几点上厕所,上了几次也告诉你啊,到底能不能放我回家了。” 菱枫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加重语气警告道:“你是案发后第一目击者,再者整个旅馆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属你嫌疑最大,如果你再不配合的话,我不介意请你到警局喝茶。” 听闻这话,男人瞬间老实了,态度立刻变得积极起来。 “那人隔着门咳嗽了两声后,才说没什么事,只是撞了一下。我回到前台时还看了一眼时钟,确定是凌晨一点,这个绝对没有错的。” “哦对了,没过多久,我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不过大半夜的,野猫野狗到处乱跑也是正常的,我就继续睡了。”男人说完,眼巴巴地望着菱枫,像是在等待审判。 菱枫则是侧过头看向秦琛,秦琛微微颔首,两人都没有说话,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男子见状,吓了一跳,还以为警察要把他带走,连忙解释道:“不要啊,啊sir,我上有老下有小,怎么可能做那种缺德的事。” 秦琛盯着男人,男人只觉得脊背发凉,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直到秦琛开口道:“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离开了。”男子这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等他走后,另一个女警察一脸疑惑地问:“枫队,怎么能让他走了,整个旅馆昨天就只有他和被害者两人,按道理他的嫌疑最大,我们应该把他带到警局问话。” 秦琛抢一步替菱枫回答:“他没有说谎,就不必浪费警力。” 女警一直在楼下录口供,并不清楚上面的情况。 所以对秦琛的做法有不同的意见,反驳道:“靠谱吗?几句话就判断他没有说谎?这破旅馆一个监控也没有,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总之我还是觉得最可疑就是他。” “有进步。”菱枫笑道,“但抓人要有证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带回去盘问,顶多24小时就得放出来。你记住了,对于这种无差别犯罪,且没有破绽的情况下,给凶手松懈的机会才是真正的破绽,沉住气。” 女警还是有些气不过,只觉得宁可费力也不能放过,小声嘀咕着:“万一他真的是凶手,就这么放走了,岂不是错失良机,到时候案子破不了可怎么办。” 她的声音虽小,但在这寂静的空间里还是清晰可闻。 “放心吧,你这位师兄人称行走的测谎仪,他说没说谎就八成是真的。”说着,菱枫把视线落在秦琛身上,眼中带着一丝信任与肯定,他微微点头,向女警示意秦琛的能力。 “那不是还有两成。”女警的嘴角微微向下撇,眼神中充满了怀疑,看着秦琛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审视。 “你还有这能耐。”蓝汐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好奇,她的头微微偏向秦琛,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想要重新认识眼前这个人。 “那人喜怒全表现在脸上,说话时语言自然且神情与动作一致,所以我觉得他没有说谎。”秦琛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女警,“不过,还是得派人盯紧他,不能放过那两成的可能性,对吧。” “...噢?对,师兄说的没错。”女警惊得一颤,骤然红了耳根,低下头去。 “......”蓝汐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眼神中带着一丝思索,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去把附近几条路的监控调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外墙的鞋印和指纹收集一下,另外,给我陈子洋的通讯录。”菱枫连忙把女警支开。 秦琛那假意深情的脸最容易吸引异性,之前在警校,几乎所有女同学都希望毕业后和秦琛入职同一个警局。 “给你,枫队,资料全在这里。”女警把文件递给菱枫后,跟秦琛道别:“那我先去忙了,师兄。” 女警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崇拜,她的声音轻柔,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 “去吧。”秦琛朝着她招了招手,却感觉到了两道不善的目光从两个方向看着自己。 “这也是你的能耐之一吗?秦sir。”蓝汐嗤笑一声,眼中带着一丝调侃。 “....想什么呢,文明礼貌人人有我。”秦琛无奈地笑了笑,摊开双手表示无辜。 蓝汐移开视线,正式和菱枫讨论案情。 “我能看一下吗?”蓝汐看向菱枫,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嗯。”菱枫点头示意,将文件递给蓝汐。 蓝汐接过文件表,上面显示的是从通讯网打印下通话记录。 “他的通讯很简单啊,除了一些平台电话,最多的就是这位李教授了,而且记录中并没有打过订房电话,反倒是这位李教授七点多给他打过电话,会是他吗?”蓝汐一边看着文件,一边皱眉问道。 “订房的电话是一次性跨境号,根本没法确认使用者。”菱枫微微摇头,似乎对这条线索的中断感到无奈。 “子洋跟我提过那个李教授,因为小组实验研究,受教的人就是李教授,你给我看一下。”秦琛接过她手中的资料,一目十行。 十几秒就看完六个月的通讯,亦记住较为可疑的联系人,眼神犀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的手指在文件上快速滑动,标注出关键信息。 “调查一下这几个人,李教授,莨学长,张店长,从这几个人身上找突破口。” 菱枫:“正好,我刚申请了你们片区的警员来协助调查,明天文件应该会传到你办公室,你看着派个得力干将来。” “行。”秦琛爽快答应,派谁来还不是他说了算。 菱枫:“他一个港岛人,生活社交全在港岛,这一点恐怕得由港警来调查更方便。” “嗯,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怎么做。”秦琛平静道,心里却裹着一把火,誓要亲手将凶手绳之以法,早点让陈子洋入土为安。 菱枫:“我会沿途查附近的监控,你们回港城调查他的人际关系,还有,实在没有线索的话,我还是会申请家属解刨尸体。” “给我两天时间。”秦琛幽深的眸光如星辰璀璨,有着坚不可摧的决心。 10、第 10 章 原本,她并不想跟秦琛去港城,可内心深处有个急切又坚定的声音,不断催促着她,只有去了港城,才能找到真相,解开那些萦绕在心头的谜团。 她知道如果自己这次不去,这件事将会一直像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底让她无法释怀。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哥哥蓝靳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蓝汐微微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哥,晚饭不用等我了,如果我回来晚了,你就带着小七出去走走,免得它又要闹了。” 电话那头,蓝靳的声音温和而关切:“十点能回家吗?”蓝汐犹豫了一下,脑海中迅速闪过此次港城之行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然后说道:“我尽量。” 短暂的沉默后,蓝靳坚决地说:“不行。” 蓝汐听到这话,默默低下了头。 她有个奇怪的习惯,每天晚上十点准时犯困,就像被精准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到点就必须睡觉,早上七点又会准时醒来。 在她的记忆里,每一天都是如此,晚上十点一到,就会不由自主地倒头就睡。 而且,她从来没有在外过夜的经历,所以根本不知道如果打破这个规律,会不会出现那种随时随地睡着的情况。 蓝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坚持,又问了一句:“非做不可?” 蓝汐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回答:“是的。” 两人在电话两端沉默了许久。 最终还是蓝靳先妥协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小汐想做的就尽管去做,其他交给哥哥。” 蓝汐挂了电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此时,秦琛站在几米外,静静地看着树荫下的蓝汐。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清冷的轮廓。 他不知道蓝汐在和谁通话,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只看到她笑着挂断了电话。 他的眸光微微闪动,心中突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嫉妒,又像是不安,那股无名的妒火在心底悄然燃起。 然而,蓝汐脸上的笑容在碰触到秦琛目光的那一刹那,瞬间消失,她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 一小时后。 他们抵达了陈子洋所在的大学。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他们先是乘坐直升机抵达港城,随后又驱车来到学校。 尽管他们一路上都尽量保持低调,但两人周身散发的冰冷气质,还是让他们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周围的大学生们被这股气场震慑,既不敢靠近,又舍不得离开,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过。 秦琛来过一回,对学校的布局还算熟悉,带着蓝汐七绕八拐,终于来到了男生宿舍楼。 宿管阿姨一看到秦琛,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毕竟像秦琛这么帅气的人,只要见过一眼,就很难忘记。阿姨和秦琛闲聊了几句,便笑着放他们进去了。 蓝汐站在陈子洋的宿舍门口,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钻进她的鼻腔。 宿舍里,三个男生正围坐在一张堆满零食袋和游戏手柄的桌子旁,玩得不亦乐乎。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们立刻抬起头,看到秦琛和蓝汐进来,迅速站了起来。 “琛哥!”其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兴奋地喊道,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你怎么来了?子洋不在。” 秦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摆了摆手说:“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另一个留着短发的男生笑嘻嘻地回答,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薯片,往嘴里塞了一片,“子洋最近可忙了,天天泡在实验室,连游戏都不打了。” 蓝汐的目光在宿舍里缓缓扫过,最后落在陈子洋的床位上。 只见床铺整理得整齐得近乎强迫症,床单平展,没有一丝褶皱,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像个豆腐块。 床头放着一本翻开的《基因工程论》,书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记,字迹工整,看得出主人学习时的认真和专注。 “咦,琛哥带嫂子一起来看小叔子啊。”一个胖胖的男生突然起哄道,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这话一出,宿舍里立马热闹起来,其他两个男生也跟着一个接一个地喊:“嫂子好,嫂子好,嫂子好!” 蓝汐听到这话,顿时无语,她疑惑地看了秦琛一眼,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反应过来。 可看到是秦琛脸上那暗自偷笑的表情,蓝汐微微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说:“见人就是嫂子,请问秦sir还兼职□□吗?” “…咳咳。”秦琛这才清了清嗓子,出声制止,脸上还带着一抹尴尬的红晕,“不是,刚好来这边办事,就顺便来看看子洋的近况。” “问我啊,我睡在他上铺,我什么都知道。”那个戴眼镜的男生自告奋勇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秦琛简单询问了一下陈子洋的生活情况,三个室友都很热情地回答着,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十分融洽。 但总结下来,陈子洋平日里安分守己,交友圈子单一,每天过着宿舍和教室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上课就是去打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蓝汐见气氛不错,大家的话匣子也都打开了,便开始步入正题。 她微微向前倾身,脸上带着一丝温和,问道:“你们觉得李教授人怎么样?听说最近在带子洋做实验。” “李教授可是我们院公认的男神,”那个短发男生眼睛放光,兴奋地说道,“年轻帅气,性格又好,他的课从来都是堂堂爆满。要不是他结婚了,指定成为男宿舍的公敌。” 蓝汐微微一愣,追问道:“他结婚了?” “对啊,他无名指上还戴着戒指呢。”另一个男生补充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比划着戒指的位置。 闻言,蓝汐脑海里瞬间闪过先前那个无名指戴着戒指的画面,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还没等她细想,室友接下来的回答更让她觉得奇怪。 “可是子洋特别讨厌他,每次见到他都会绕着走,搞得我都觉得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摇了摇头,一脸疑惑地说。 “是啊,子洋不止一次说过,要不是实验没做完,都不想见到他。”胖胖的男生也附和道,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蓝汐接着问:“他没和你们说为什么吗?” “没有,好像就是生理上讨厌,说不出原因那种。”三个室友纷纷摇头,表示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蓝汐心里十分好奇,这个李教授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陈子洋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这时,秦琛插嘴问了一句:“那你们知道莨学长吗?” “知道啊,不就是307那个吴益莨吗,”短发男生回答道,“子洋能进学生会也是多亏他的举荐。” 其中一个同学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说:“切,我看他八成就是图谋不轨,看上我们子洋细皮嫩肉的,最受那些基佬喜欢了。” 闻言,蓝汐下意识地看向秦琛,正好撞进他的视线,两人对视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达成了共识。 蓝汐追问道:“基佬?” “是啊,挺佩服他的,这种事都敢自己说出来。”戴眼镜的男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佩服的神情。 “还不是因为他有几个臭钱,整天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子洋。”胖胖的男生满脸嫌弃地说。 “你就嫉妒吧!”短发男生笑着打趣道。 “不过琛哥你放心吧,”戴眼镜的男生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子洋有女朋友,肯定不会被骗,而且有我们看着,没问题的。” “对,对,子洋跟他女朋友关系很好,最近半个月几乎每周末都在一起。”胖胖的男生也在一旁附和道。 “这家伙,肯定是又出去约会了,不到宿管时间不会回来的。”短发男生笑着调侃。 秦琛问:“子洋告诉你们,他有女朋友的?” “是啊,还给我们看了照片,呐,漂亮不,郎才女貌绝配。”说完,那个戴眼镜的男生迅速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翻看了几下,最终定格在一张双人照上,然后递了过来。 秦琛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照片,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笑着对三个室友说:“谢谢你们这么关照子洋,那我们先走了,对了,我给你们都换了新电脑,明天就会送过来,就当是感谢大家这半年来,对子洋的关照。”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子洋他人很好相处,再说了,开学时你就送我们一人一部手机了,实在不能收你的东西了。”三个室友纷纷摆手,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蓝汐看着这一幕,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么热情。 敢情还得是秦琛这超能力般的魅力和慷慨。 “琛哥你人也太好了吧,还缺弟弟吗?看我怎么样?嘿嘿。”那个胖胖的男生笑着打趣道,脸上满是期待的神情。 陈子洋的三个室友中,有两个还沉浸在即将收到新电脑的喜悦中,其中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察觉到了不对劲,关切地问道:“子洋要转学吗?” 秦琛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僵住,笑容也瞬间消失,他低下头,半晌没有说话。 宿舍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而压抑,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过了一会儿,秦琛缓缓抬起头,声音低沉而沉重:“子洋,他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宿舍里炸开。 几人的脸上瞬间僵住,眼睛瞪得大大的,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们呆愣在原地,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连秦琛两人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的小道上,周围的学生来来往往,欢声笑语不断,可他们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彼此都很默契地没有打扰对方,似乎都在等双方消化这个沉重的信息。 蓝汐一直以来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从现场的证据来看,与陈子洋在旅馆见面的人,一定是熟人,而且关系密切到可以同处一屋。 在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中,几个室友在案发时没有离开港城,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那就只剩下他通讯记录上的三个人。 会是吴益莨吗?爱而不得起了杀心,这个动机似乎很合理。 但蓝汐觉得陈子洋对李教授的态度十分反常,更像是在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等等,蓝汐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睛微微睁大,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迅速串联起来,一切似乎都变得合情合理。 只不过陈子洋有女朋友这个消息,让她之前的猜测不得不全部推翻。 回到车里,蓝汐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握住方向盘,转头看向秦琛,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回警署,吴益莨和李裕明我要亲自审问。”秦琛眼神坚定,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蓝汐微微皱眉,问:“你不信他有女朋友?” “照片里女生子洋兼职店的店长,我见过她,她有男朋友的,所以他撒谎肯定是为了掩饰什么事实。”秦琛靠在椅背上,缓缓说道。 听了秦琛的话,蓝汐心中的疑惑顿时消除,她点了点头,一踩油门,汽车缓缓启动,朝着警署的方向开去。 11、第 11 章 蓝汐静静地伫立在单向玻璃前,紧紧地注视着审讯室里的状况。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硬币的边缘,凉意从指尖传来,梳理着案件的线索。 此刻,审讯室内坐着的是吴益莨。 他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暴发户特有的张狂气息,仿佛这世间万物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秦琛则神情冷静、严肃,稳稳地坐在他的对面。 蓝汐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晃神间,她才真正意识到,秦琛本就是这样一位正义凛然的警长,他的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吴益莨的睡袍领口不经意间滑落,露出了锁骨处张扬的纹身,带着夜场香槟气泡般的轻佻与随意,与审讯室里凝滞压抑的空气显得格格不入,好似在刻意挑衅着这里的严肃氛围。 “阿sir,抓人总得讲个黄道吉日吧?”他斜睨着秦琛,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 秦琛神色未改,语气平静却又不容置疑地问道:“昨晚八点到凌晨三点,你在哪?都做了什么?” 吴益莨听闻,先是仰头大笑,那笑声在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随后他上下打量着秦琛,眼中满是戏谑。 “阿sir,我们撞号了,你不是我的类型,该不会是我哪个小情人找不到我,报警抓我吧?哈哈,让我猜猜是哪个小坏蛋,还搞这么新颖的玩法。”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夸张地扭动着身体,试图用这种荒诞的行为来扰乱秦琛的节奏。 秦琛一身正气,冷着一张脸,毫无波澜。 “由现在开始,我有权要你讲,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吴益莨,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穿,眉宇间透露出的威严和霸气,让人不寒而栗。 吴益莨的笑容骤然停止,在秦琛强大的压迫感下。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安,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了什么事。 但仅仅片刻的沉默后,他便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双手重重地拍下桌面,大声嚷嚷道:“我要见我的律师,无缘无故抓我过来,我告死你......” 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秦琛面无表情,仿若没有听到他的叫嚷,又复述了一遍:“昨晚八点到凌晨三点,你在哪?都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要见律师!”吴益莨翘起二郎腿,把头扭向一边,摆出一副“想从我这里问出一句话,算我输”的架势。 秦琛似乎早已预判到这一步,不再与他废话,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沉稳而又果断,转身就要离开。 见他真的开门要走,吴益莨一下子急了。 “喂,有本事管我24小时。”后者却无动于衷,径直往外走去。 吴益莨见状,破口大骂:“妈的,等我出去要你好看!”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在审讯室里回荡着。 秦琛出了审讯室,没有去找蓝汐,而是径直去了隔壁的审讯室。 蓝汐满脸不解,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审讯方式,什么都没交代清楚就直接把人带回来,难道不犯法吗? 他就那么有把握凶手就是这两人其中一个? 她的脑海里充满了疑问,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就在她满心疑惑之时,另一间审讯室的监控画面亮了起来。 画面中的秦琛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对视着镜头,直直地看着蓝汐,就好像他早就知道她正在看着一样,嘴角缓缓勾勒出浅浅的笑容。 蓝汐眉头微皱,眼中满是困惑,她总是不明白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呢? 随即,画面中出现另一个男人。他外穿杏色呢子大衣,里面的衬衣扣得严丝合缝,高挺的鼻梁上挂着一副无边眼镜,浑身透着浓郁的书卷气息。 蓝汐不禁喃喃自语:“这人是李教授?” 她下意识地观察他的双手,但他双手放在双腿之上,被桌子遮住了视线,无法确定是否戴着戒指。 而且他的性格举止与吴益莨截然相反,他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要不是蓝汐刻意想看他的双手,也很难怀疑他是不是有意在遮掩着什么。 他坐在那里,腰杆笔直,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给人一种和善、谦逊的感觉。 秦琛对李教授的审讯方式也截然不同。 比起单独审讯吴益莨时的剑拔弩张,这里的氛围相对规矩许多。 在秦琛来之前,已经有一名做笔录的警员坐在一旁,手中握着钢笔,随时准备记录。 “港大生物医学,李裕明教授是吧。”秦琛坐在他对面,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一丝看似随意的微笑,“怎么?李教授是没睡好吗?两个黑眼圈这么重。” 他的语气看似轻松,实则暗藏玄机。 李裕明微微一笑,笑容温和而又得体,“确实是,看了一整晚的论文。” “26岁在读博士,好真是年轻有为啊。”秦琛无视他的话,随意地翻着手中的文件,眼睛时不时地看向李裕明。 “知道传你来是干什么吗?” “是的,这位警察只是让我坐在这里等,却没有说因何事?”李裕明咬字清晰,回答得有条不紊,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温和的表情。 然而,秦琛在听到他的回答后,突然怒斥旁边的小警员:“搞什么?这点小事都交代不好,赶紧的。” 蓝汐手里把玩着硬币,看着秦琛的言谈举止,心想,他是为了让李裕明放松警惕吗? 应该是吧,秦琛能被称为“行走的测谎仪”,自然对人性心理有较高的研究。 她下巴轻挑,硬币在她指尖灵活地来回穿梭,莹白的手在灯下宛如盘上一条灵动的银蛇。 她突然对秦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呢? 不过,秦琛的刻意在他的伪装下显得十分自然。 小警员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斥吓了一跳,愣了一下后,才灵光一转,迅速拿起钢笔,开始盘问李裕明。 “陈子洋,港大生物系大一学生,早上被人发现意外死在江广区财富旅馆,请问你与死者是什么关系?”小警员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严肃一些。 “…子洋…是我的学生,你是说他死了?”李裕明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愕,呆愣了片刻才发出声音。 警员:“是的,接下来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将可能成为呈堂供证。” 秦琛轻轻敲击着桌面,指节修长而又匀称,精致到每一寸弧度都仿佛经过精心雕琢。 他时不时盯着手表看,看起来很赶时间。 但实际上这只是表面假象,他心里清楚摄像头会录下李裕明的言行举止。 现在即便是听李裕明的语气,也能分析出他的情绪变化。 “我知道了,你尽管问,我会把我知道的毫无保留告诉你。”李裕明没有丝毫犹豫,语气凝重透着几分伤感。 警员没废话,一边动笔一边询问:“在他的通讯中,你昨日七点与他有过电聊,这一分二秒中,你们聊了什么?” “昨天是我主动打电话给子洋,因为今天早上要准备学术研讨会,他们小组是我在带的,这两个月他们的努力有目共睹,作为组长的子洋,付出得更多,所以我打电话提醒他必备的资料,也是为了让他放松心情。” 警员:“小组成员今天都在学校吗?几点开始的学术研讨会?” 李裕明:“是的,四人小组,除了子洋都在学校,早上九点开始的。” 警员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呢?” “我是这场研讨会的老师,肯定也在场,所以天不亮,我就从老家赶了过来,只不过所有学生都在场了,就子洋缺席了,没想到竟是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真是可惜啊,他本该有大好前程,请问阿sir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李裕明微微向前倾身,脸上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警员:“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要回答,老家是哪里?昨晚凌晨一点到三点的时间你在哪里?都做了什么?” “抱歉,我只是感到惋惜。因为我媳妇动了胎气,所以请了一个礼拜回了江广老家,昨晚一整晚我都在家里,凌晨一点的话,我在睡觉,我媳妇可以给我提供不在场证明。” 李裕明依旧专注地回答着问题,那份儒雅的修养让他的话听起来更加诚实可信。 这时,秦琛终于开口了,“光是你媳妇的证言可信度较低,需要其他证据佐证。” “我们家门口有监控,也可以证明我一整晚在家。”李裕明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这样我得亲自去核实,小d看好他。”秦琛起身要离开。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我会好好配合的,不过这位警官,麻烦请你不要吓到我媳妇,她怀着孕。”李裕明看着秦琛,眼中满是担忧,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秦琛盯着他,从他的眼神和语气中,能感受到那份饱含深情的关切,看起来不像是伪装的。 “放心吧。”他微微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一些。 蓝汐看着秦琛出去,没一会就来到监视室。他前脚刚进来,后脚蓝汐就指着一号审讯室说道:“你确定不管管吗?” 放眼望去视频里,吴益莨把椅子叠在桌子上,他人站在上面,脸涨得通红,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模样十分疯狂,正对着监控镜头疯狂吐脏话。 “不急,还不是时候。”秦琛不紧不慢地解释说:“对付他这种事事有人擦屁股的二世祖,就得让他急,让他觉得我是敢关他24小时的,他才会服软说真话。” “要是他跟你耗上24小时呢,放了他见到律师就棘手了。” “不会,最多十分钟,他就会受不了。”秦琛语气笃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蓝汐看着秦琛,他那狭长的眼里好似藏着一双看透人心的火眼金睛,和他对视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稍不留神,他就会化成狐狸钻进你的脑袋里,窥探你的想法。 太可怕了。 “看得这么入迷,我会误会的哦。”秦琛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误会什么?”蓝汐疑惑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不解。 “没什么,是个漂亮的误会。”秦琛眼底波光微转,悠悠笑道。 他的轻笑时泪痣也跟着晃动,这让蓝汐莫名地烦躁。 又是这样的笑,到底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看出蓝汐的焦躁,秦琛快速转移视线,来到电脑前。 “你应该很好奇吧,我为什么这么做。”秦琛一边说,一边打开二号审讯室的回放。 他话到嘴边,还想往下解释,但蓝汐马上打断他的话。 “不好奇,每个人有各自的处事风格,不用事事跟我解释,就像我并不是都想知道一样,我有眼睛,我有自己的判断。”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一丝倔强。 秦琛怔怔,这才想起她也是一个骄傲的人。“是是,听你的。” 他耸耸肩,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在键盘上输了一串数字,紧接着选择李裕明正脸的机位。 电脑开始回放,高清画面每一帧都如4d视觉,就像此刻李裕明面面坐在眼前一样。 蓝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以为这里只有一个监控,没想到是专业级nvr。 这让她回想起见乔月时的一幕。 他是不是也看见乔月留下的笔记,但还是让自己带回去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问。 他为什么这么做,动机是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让我破解谜题吗? 经过这一天的接触,她觉得他行事利落,观察、判断以及思维绝不在自己之下。 至少他洞察人心这一点肯定是登峰造极的。 所以他自己真的解不开那道谜题吗? 12、第 12 章 秦琛身体前倾,整个人几乎要贴到屏幕上,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屏幕里的画面,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轻轻敲击着,每一下都像是在跟画面中的人较劲,试图从那每一帧里揪出更多被忽视的线索。 突然,他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的动作猛地一滞,像是被定格了一般,他缓缓地按下暂停键,画面瞬间静止,随后,他僵硬地回过头。 只见蓝汐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会议室里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她清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眉头微微皱起,可那眼神中分明带着些许敌意,直直地射向秦琛。 这还是秦琛第一次无法看穿别人的心思,尤其是眼前这个他最在乎、最想了解的人。 这种挫败感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 郁闷、不安、焦躁的情绪也如同潮水般在心底翻涌。 一时间,他竟有些失了分寸,脱离了自己一贯沉稳的节奏。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蓝汐,眼中满是疑惑与探究。 蓝汐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眸底的慌张,这更加深了她心中的怀疑。 她确信秦琛心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一发现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暗自下定决心,要以身入局,只有这样才能像举步为棋般,破解他背后隐藏的棋局。 她收回视线,脸上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平静地看着秦琛身后的屏幕,问道:“怎么样?你觉得他有没有说谎?” 秦琛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将懊恼的情绪深深藏在心底。 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屏幕上李裕明的画面,思索片刻后说道:“他对他老婆的关心不假,但他说的话半真半假,绝大部分就像在听他上课,演讲的内容是提前预习好的一样,而且他这几天又这么巧,偏偏在江广老家。” “他为什么要说谎,是不是在隐藏着什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比起前者,她心里更怀疑李裕明。 原因是,她看到的是一只带有无名指戒的左手,也就是说那是个已婚的男人。 这一点和李裕明的情况不谋而合,且证据指向熟人作案,以及陈子洋刻意隐藏、不为人知的那些细节,通通和李裕明高度符合。 不过她没有亲眼见到李裕明手上的戒指,不能完全断定他就是那只手的主人。 而且抓人是要讲究证据的,这一切目前都还只是她自己的猜测而已。 谁会相信她仅仅凭借一个一闪而过的画面,就能指定真凶的说辞呢? 蓝汐带着满心的疑惑,再次将目光投向审讯2室。 此刻,审讯室里。 警员已经询问完问题,正拿着记录表递给李裕明,礼貌地说道:“请在右下角签名,我们这边核实完,就会放你回去的。” “好的。” 李裕明不紧不慢地伸出放在腿间的双手,动作优雅地接过笔。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看似温和的笑容,笔尖在纸张上划过,签下自己的名字。 可这一幕看在蓝汐眼里,却犹如一道光照进迷雾,让她兴奋,嘴唇微微张开,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 就是他! 幻象中那只手,就是李裕明的。 所以她猜的没有错。 陈子洋知三当三,与李裕明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他为了隐藏这段关系,表面故作厌恶李裕明,私下却秘密约会。 这也就充分说明他为什么会去郊外那种破旧的地方,因为李裕明当时也在江广。 不过有一点,蓝汐怎么也想不明白。 李裕明的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呢?她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硬币,硬币在她指尖滚动。 脑袋里浮现出走马灯般的场景,试图一一验证自己的推理。 案发现场的窗帘绑带有一边流苏少了一半,假设李裕明是用这些流苏拼成长线离开的,说明他不是有备而来,可见他一开始并没有杀死陈子洋的打算。 “不知道,没有直接证据。”秦琛的声音打断了蓝汐的思绪。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没有再接话,心里知道他肯定还藏着话,但她也没有拆穿。 毕竟他是那么有城府的人。 她能知道的线索,他应该也早已洞悉。 过了二十分钟。 审讯1室突然传来踢桌子的剧烈碰撞声,紧接着吴益莨的怒吼也随之传来:“快放老子出去!” 蓝汐见秦琛不为所动,只是整个人呆坐在椅子上,时而缓缓扭转椅子,时而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脸上透露出一丝焦虑,似乎正在思考到了什么难题。 蓝汐看着他,心里好想直接告诉他,自己知道凶手是谁,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但她还是忍住了,转口问道:“你不去看看?” 听到她的声音,秦琛才收回思绪,微微抬起头,回了她一句:“再等等。” 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仿佛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伤感。 又过去了二十分钟,审讯1室终于安静了下来。 随后传来一句妥协的声音:“我说我说,快放老子出去。” “等我几分钟。”几乎是同一时间,秦琛迅速起身,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离开后,椅子还在因为惯性缓缓转动着。 蓝汐看了看时间,下午五点整,时间还很充足。 她透过单向玻璃,静静地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审讯1室内。 秦琛大步走到凳子前,拉开凳子,稳稳地坐下。 还没等他开口,吴益莨就急不可耐地说道:“你和李行什么关系,是他让你来搞我的吗?” 他的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子上,脸上满是警惕和怀疑。 “看来你还没弄清情况。”秦琛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在安静的空间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充满了压迫感。 他的神情冷漠,眼神直直地盯着吴益莨,仿佛要将他看穿。 吴益莨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不是什么私人恩怨那么简单,脸上的嚣张气焰也瞬间消失殆尽。 “我说我说,昨晚我去江广和朋友吃完饭,在酒吧喝酒,喝醉了,睡醒就被你们拉到这里了。”吴益莨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张。 秦琛:“什么朋友,几点在哪吃饭,几点去了酒吧,几点在酒店。” “还说没关系,这口吻分明就是李行!”吴益莨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松懈了一些。 但还是满脸的不服气。“告诉他,老子不吃回头草。” 秦琛没有理会他的叫嚷,只是紧紧地盯着他,不作声。 13、第 13 章 审讯室里,惨白的灯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在地面上投下两道冷硬的身影,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却又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寂静。 蓝汐注视着审讯室里的情况。 她虽然无法看透秦琛此刻在想些什么,但从秦琛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秦琛已然看穿了对面吴益莨的心思。 终于秦琛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力,打破了长久的寂静:“陈子洋死了,现在你涉嫌一桩谋杀案。” 这句话宛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空气中炸开。 吴益莨原本还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像被定格住一般,僵硬在脸上,随后骤然消失不见。 他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急剧放大,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我昨天还和他吃饭!你开玩笑的对不对?” “现在我再问你,昨晚八点到凌晨三点,你在哪?都做了什么?” 秦琛紧紧地锁住吴益莨,那目光犹如一把尖锐的手术刀,试图剖析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丝反应。 吴益莨被这目光盯得有些发慌,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像被抽去了脊梁骨,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我....我不知道……”他的声音颤抖着,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很难想象,这样复杂而绝望的神色,会出现在一个年仅十八岁少年的脸上。 “我们在死者的指缝中提取到你的皮屑组织,这足以证明你和死者起过争执,据我了解你正在追陈子洋。”秦琛坐直身体,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你杀了陈子洋!你追求未遂,怀恨在心,昨晚两人吃完饭后,将陈子洋哄骗到旅馆内实施强迫,陈子洋极力反抗,你恼羞成怒将其杀害,是不是!” 秦琛的语气越来越严厉,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向吴益莨,震得他的心都在发颤。 “…我没有,你胡说八道!不是我!” 吴益莨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突然爆发,极力嘶吼着。 而他的脸因为愤怒和委屈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陈子洋真是可怜,他到底也想不到会遇到你这种人,死都不能瞑目。”秦琛不为所动,继续步步紧逼,试图从吴益莨的反应中找到破绽。 “我说了不是我,我昨晚只是和他吃了饭,我……”吴益莨迟疑了一下,神情变得落寞,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当时在车里,我确实忍不住想吻他,可他反应激动,挠伤我脖子,就下车跑了,你看我脖子这里还有几道抓痕就是他留下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颤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他穿着宽松的睡袍,几道抓痕在白皙的脖颈处格外明显,这一点秦琛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没有点破。 “所以你夺吻不成痛下杀手!”秦琛并不在乎他在说什么,一贯的冷意。 “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吴益莨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把手,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也高高凸起,脸上只剩挣扎和痛苦。 “你为什么会在江广?分明就是计谋已久!” “我...”吴益莨张了张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在陈子洋走后,气不过就尾随他到旅馆,然后杀了他。” 秦琛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直直地盯着吴益莨,似乎已经认定了他就是凶手。 “不是,你闭嘴,闭嘴!” 吴益莨终于忍不住了,他的情绪彻底崩溃,大声嘶吼着,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不是我,我不会伤害他,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急,当时真的只是鬼迷心窍了,我真是该死,我该死....” 他的双手不停地敲击着座椅把手,力度很大,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眼底里只剩懊悔和自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一切,秦琛都看在眼里,他并没有制止,只是静静地听着那敲打声。 这声音仿佛一把尖锐的刀,勾起了他压在心底对陈子洋的痛惜,让他越发烦躁。 他知道,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于是缓缓起身离开,双目看向摄像头。 他的目光坚定而深邃,仿佛穿透了设备,直直地看向蓝汐,那目光中似乎蕴含着千言万语。 蓝汐怔怔地站在听审室里,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走出了听审室。 再见秦琛时,他的眼底清澈了许多,之前的焦虑和烦躁似乎都已经烟消云散。 “走吧,再去一趟江广。”秦琛看着蓝汐,轻声说道。 “那指甲内的组织是吴益莨的?”蓝汐与他并肩走着,心中依然充满了疑惑,这一点是她没有想到的。 “恩,刚才菱枫发来消息,他查了吴益莨的行踪,五点出境六点到达江广,巧得是也在你家附近。”秦琛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给菱枫发着消息。 “之后两人七点在商场见面,九点左右两人分开,子洋独自打车去了蔡氏旅馆,吴益莨则是去了清吧,直到凌晨监控看到他开车去了蔡氏旅馆方向,然后消失在附近的监控盲区,凌晨三点才回到监控视线。” “凌晨不堵车开过去也就半小时,陈子洋死亡时间在凌晨1-3点之间,那吴益莨完全有杀人时间,以及杀人动机,再加上那份报告,肯定成为目前最大的嫌疑人。”蓝汐回应道,她的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这样就不好办了,这分明是李裕明故意把线索指向吴益莨。 所以她必须得快点找到针对李裕明的有效杀人证据才行。 “你好像一点不意外?”秦琛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依旧是那副清冷不带一丝情绪的面孔,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意外才不正常吧,没有找到凶器,没有直接有利的证据是不足以起诉吴益莨就是凶手。”蓝汐撇开视线,她开始不愿与他多对视,总觉得他那双眼睛侵略性太强,让人心里有些不爽。 “所以啊,菱枫要我严刑逼供。”秦琛看穿她的心思,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话到此,电梯门刚好打开,他们来到了天台。 天台上的风有些大,呼啸着吹过,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 “那你会严刑逼供吗?”蓝汐微微仰起头,好奇地看着秦琛,恰巧撞击他的视线。 “……”秦琛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伤感和无奈。 她还真不了解自己啊。 “是要把他抓起来吊打?还是用棉绳绑住电刑?” “…恩?”这么凶的吗? 秦琛深深看了她一眼,她清冷的脸上却隐藏着一丝稚气,让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拍她的头。 但手在即将触碰那蓬松的卷发时,他才突然回过神,愣了一下,迅速收回手,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不然呢?”蓝汐好奇,眨了下双眼。 她长长的睫毛好似黑天鹅翅尖上的一根根细羽,在微风中轻轻颤动,美得让人沉醉。 “想什么呢,法制社会。” 那一刻,秦琛好像无法压制内心的冲动,露出一抹清浅的笑。 借着直升机的轰鸣声,他说出那个从不脱口的称号:“走吧,小傻瓜。” * 18时35分。 暮色如同一层轻薄的纱幔,缓缓漫过汽车的挡风玻璃。 菱枫驾驶着黑色吉普,在江广刑侦支队门口猛地一个急刹,尖锐的刹车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副驾驶座上,案卷资料堆积如山,几乎占据了整个座位空间。 秦琛与蓝汐只能紧紧并排挤在后座。 狭小的皮革座椅间,一个牛皮纸袋冷不丁递了过来,腾腾热气瞬间在车窗上晕染出一片朦胧水痕。 菱枫转动方向盘,拐上高架桥,一边解释道:“啊琛特意交代,绕了六公里路买的。” 刹那间,密闭的车厢里弥漫着辣椒诱人的焦香。 蓝汐捧着沉甸甸的饭盒,一时有些发怔,眼神中满是疑惑与诧异。 谁会在车里吃饭啊? “吃点吧,老字号辣子鸡,味道不错的。”秦琛嘴角微微上扬,神色从容,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掰开竹筷。 很难想象,这个平日里连袖扣都要对准刻度线的男人,此刻竟能在颠簸的车厢里吃得如此坦然。 蓝汐心中一惊,不禁怀疑。 他是什么时候听到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这么想着,她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后视镜里,菱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让蓝汐耳尖发烫,慌乱之下,赶忙夹起一块鸡肉,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审讯得怎么样?有没有可用的证据?” 菱枫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道路,时而通过后视镜看向秦琛,开口问道。 14、第 14 章 “虽然在死者的甲缝中提取到吴益莨的组织,”秦琛一边有条不紊地回答,一边动作优雅地盖上饭盒,“但那也只能证明他们有过接触,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 “他的车出现在案发地,这你怎么解释?”菱枫追问道,语气急切透着疑惑。 明明种种线索都指向吴益莨,可秦琛却很笃定他不是凶手。 “这个我暂时没法回答你,”秦琛微微皱起眉头,右手轻轻摩挲着下巴,“但我相信他没有撒谎,他没有杀害子洋的理由,不过我怀疑他在跟踪子洋。” “……”菱枫心里保存疑惑,但没再多问。 因为在港岛有65%的嫌疑人是在审讯过程中认罪的,但这是件技术含量很高,且斗智斗勇的差事,没点经验和手段是无法完胜的。 而在港区也有一项无人能破的纪律,那就是经秦琛审讯过的,无一冤案。 他心思缜密,通读人心,在每一场审讯中,都会根据嫌疑人的性格,以及实时综合情况来使用对应策略。 这也是菱枫在这种无线索的情况下,会选择相信秦琛心理测的原因。 这时,秦琛似乎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蓝汐。 “对了,当时子洋在开车时有没有打过电话,或者看见他在玩手机?” “没有。”蓝汐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以至于米粒沾在唇边都丝毫未察觉。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她。 彼时,窗外暮色温柔地洒在蓝汐的侧脸,为她镀上一层金边,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宛如一幅绝美的剪影画。 秦琛的手忽然抬了起来,指尖悬在她唇角半寸的地方,却又生生顿住,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阻拦,最终只是轻声说道:“继续说。” “他开车很专注,双手一直稳稳地架在方向盘上,而且几个小时都没有停过服务区,应该没有回消息的可能。”蓝汐认真地回忆着,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当时的场景就在眼前。 “那就对了!当时让他来开车是临时决定的,以子洋的性格,在知道吴益莨的心思后,绝不会告诉他自己的行踪,吴益莨却能准确找到落脚点,只有一个可能,他被监视了或定位了。” 菱枫:“如果他被监视着,从他下手不是更容易找真凶,而且这也侧面说明吴益莨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这种人极端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消失的那三个小时里,正好是陈子洋的死亡时间。” “我今天见吴益莨时,他浑身酒气,”秦琛轻轻摇了摇头,“说明他昨晚必定酩酊大醉,事实在清吧的证词也说明了这一点,试问一个醉酒的人又怎么能做到不留痕迹,却又留下罪证?” “…所以一定是团伙作案,我觉得从吴益莨下手才是关键。” 一旦有缝隙菱枫立马穿进他的观点,但是再一次被秦琛否定。 “或许他知道什么,但现在不是时候,要不了多久,他会全招的。” “希望你的判断是对的。”菱枫仔细琢磨了一番,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案件的各种可能性。 要不是秦琛提供这么多细节,这起案件初步肯定会被定向为意外案件,坏的结果就是草草结案,好的结果就是查到相关信息时,会是案发第二天,绝不会有这么快的进展。 仿佛是在回应秦琛的推断,菱枫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迅速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技术科伙计的声音清晰地在车厢里回荡:“陈子洋手机有长期定位记录,接收端ip属于吴益莨手机,还有,陈子洋和李裕明私下交往三月有余。” “知道了,继续盯着蔡氏。”菱枫挂断电话,看向后视镜,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还真被你蒙对了。”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佩服。 “蒙?”秦琛挑了挑眉,略带调侃地说,“有些人啊,至死都无法承认别人的优秀。” “别耍贫嘴,那你为什么怀疑李裕明?” “他说谎了。”秦琛神情平静,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蓝汐静静地看向窗外,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和佩服,微微咬着下唇,感慨——他的洞察力确实强得可怕。 * 伴随着轻微的刹车声,车身稳稳停住。 蓝汐望着暮色中的三层洋房,法式雕花铁门后,隐隐渗出几点幽光,在这渐暗的天色中,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这就是李裕明的家。”菱枫推开车门,走下车说道。 “李裕明的老婆怀着身孕,别吓着她了。”秦琛也跟着下车,不忘提醒道。 菱枫点了点头,走在前面,伸手按响门铃。 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响了一次,无人回应,他又再次叩响门环。 “没人?屋里亮着灯。” 蓝汐站在一旁,不经意间看到门口鞋柜的门缝处粘了些泥土,不禁心生好奇。 她微微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发现玄关处以及鞋柜面都擦拭得一尘不染,偏偏只有这门缝处的泥土被留了下来。 如果是搞卫生,不可能看不见这点泥土,所以肯定是刚弄上去的,还没来得及清理。 她缓缓环顾四周,房子周围几百米皆是平坦的水泥路,大门出来便是国道。 所以为什么会有泥土?这是谁留下的?又是去了哪里?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思索,脑海中不断猜测着泥土的来源。 “你们是…?”这时,门缓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孕妇。 准确地说,是一名怀着孕的少女,她身高不到一米六,身形十分娇弱,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怯生生,眼神中透着警惕。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护在肚子前,微微颤抖。 “我是江广的刑警,这位是我同事。”菱枫迅速亮出警证,秦琛也跟着出示证件。 “你们的证件不一样…”女人的声音微微颤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半推着门,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去,满是警惕。 “他是港区的…”菱枫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女人神色慌张,反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她关门的动作十分迅速,门被关上时产生一阵风。 “……” 众人一时都有些愣住,面面相觑。 “反诈宣传到位,意识很好。”菱枫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拿出电话,“叫两个值班的同事过来找我。” “…就不该指望你,要多久?”秦琛轻轻摇了摇头,唏嘘道。 “十分钟。” 正好趁这个时间找一下这泥土的来源。 这么想着,蓝汐便开始环绕小洋房仔细寻找起来。 她的眼神专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脚步轻盈而迅速。 秦琛看见了,也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脚步轻轻,生怕打扰到蓝汐。 蓝汐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地寻找着。 这附近的房子构造都差不多,每一栋房子相隔百米,路面平坦干净,偶尔有几片落叶静静躺在路边,可见环卫部门工作的尽责,但这也让她的寻找增加了不少难度。 蓝汐思忖,如果李裕明是半夜偷偷出去私会,那他肯定不会走正门,而且正门外还有监控,所以他只能是翻窗出去。 想到这一点,她立刻把视线锁定在外墙的每一扇窗户。 终于,她看见一扇拉窗的缝隙中有些许干巴的泥土,便停下脚步,迅速拿出手机,对着缝隙拍了几张照片。 “这是黄泥土,和门口鞋柜门缝的是一样。”秦琛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轻声说道。 蓝汐并不意外他也发现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里离蔡氏旅馆多远?看样子是步行过去的。” 秦琛拿出手机,打开三d模拟地图,说道:“要想避开监控,有两条路,一条经过农田,正常步行约三十分钟;一条经过屋村,约十五分钟。” 蓝汐:“屋村即便避开监控,难免会被私人监控拍下,不过这两条线路都可以派人去走一走,也许能找到意想不到的线索。” 秦琛认真听着她说话,幽幽的路灯洒在她脸上,让她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神秘的光晕之中。 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李裕明是凶手,因为你总在有意引导我往这方面调查。” 蓝汐微微一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平静。 他那么聪明,又怎么会不起怀疑呢? 但她不能说,她害怕再次被别人嘲讽是疯子。 曾经被排斥的孤独与无助感瞬间将她笼罩。 那些刺耳的、充满嘲讽的声音再次从记忆深处涌来,将她拉回黑暗的深渊。 【医生,病人又开始说胡话了。】 【脑袋被撞傻了,疯子,别再念经了!】 【这人神经病吧,喂,警察,这里有个女疯子...】 …… 痛苦、无助,她到底在恐惧什么? 此刻,秦琛看着蓝汐脸上复杂的神情,心中满是心疼,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迫切地想要安慰蓝汐。 他很想做点什么,让她能感到安心,可他对她却一无所知。 “抱歉,或许我唐突了,”秦琛微微低下头,语气轻柔而诚恳,“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15、第 15 章 痛苦、无助,她到底在恐惧什么? 此刻,秦琛看着蓝汐脸上复杂的神情,心中满是心疼,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迫切地想要安慰蓝汐。 他很想做点什么,让她能感到安心,可他对她却一无所知。 “抱歉,或许我唐突了,”秦琛微微低下头,语气轻柔而诚恳,“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他的目光诚恳而深情,宛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 蓝汐抬起头,看着秦琛,她虽然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但却能真切感受到他话语里的真诚。 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触动——或许,他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我…”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既害怕又期待,不知为何,她寂静已久的心,在这一天内悄然生出了一丝渴望。 她的双拳不自觉地握紧,身体微微颤抖。 原来自己一直渴望被倾诉,渴望被理解。 “我能看见凶手,在触碰陈子洋那一刻,脑袋里闪过他死前最后一幕。” 秦琛闻言,眸色骤然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吃惊,但很快便释然,微微耸了耸肩,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只是这样而已,太好了。” “…你相信?”蓝汐紧紧盯着秦琛的眼睛。 “我信,为什么不信,这是很离谱的事吗?”秦琛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真挚又自然,没有丝毫的刻意。 他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呢?! 秦琛的反应让她有些捉摸不透,这种无法看透的感觉,让她忽然焦躁起来。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秦琛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说道。 气息轻轻拂过蓝汐的耳边。 “呃…?” “我能直穿人心,你信吗?” 蓝汐顿了顿,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吃惊。 因为她一直在等这个结果做实,这才能解释,她在与秦琛对视时,会有一股被支配的焦躁。 除此之外,她觉得自己和秦琛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惺惺相惜之感,仿佛他们搭着着某种桥梁一样。 “嘘,要保守秘密哦。” 微风轻轻拂过秦琛的脸颊,他的声音如同微风般轻柔,似乎在和她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这时,一道车灯射来,刺眼的光芒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份略显暧昧的气氛,也给了蓝汐一丝安慰。 让她想起蓝靳说过的话:“身处黑暗,才是看星星的最佳时机。” 她看着秦琛,恍惚间觉得,此刻的秦琛仿佛在发光。 * 两名穿着制服的刑警赶到后,主人家才终于敞开大门。 一名刑警上前,温和地询问着她的个人信息,另一名警员则在一旁认真地做着笔录。 “陈惠惠,19岁。”陈惠惠声音微微颤抖,眼神闪躲。她的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身体微微颤抖。 “是这样的,蔡氏旅馆昨夜发生了命案,我们按照惯例对村民进行排查,你不用紧张。”警员的语气尽量温和,试图安抚陈惠惠的情绪。 蓝汐站在一旁,敏锐地发现陈惠惠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的脸苍白,那双眼睛总是无法聚焦。 让蓝汐一时分辨不出,她这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 “能让我们进去吗?这里光线不太好,新来的同事工作效率低,怕是做不好笔记会受批评。”秦琛微微眯起眼睛,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语气轻柔地说道。 “呃呃…请进,等等,请穿一下鞋套。”陈惠惠指了指鞋柜的抽屉,声音有些局促,“麻烦你们自己拿一下。” 蓝汐最后一个穿上鞋套走进屋子。 陈惠惠有些紧张地招呼他们几人坐沙发,但除了秦琛,其余三人都婉拒了。 秦琛神态松弛,惬意地坐在沙发上,很难想象,他上一秒还一本正经地安慰别人。 就在这时,他与蓝汐的视线交接,他微微挑眉,眼神中发出邀请。 蓝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沙发旁有一个酒柜,透明玻璃柜门里摆满了啤酒,正是和案发现场同款的啤酒。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达成了共识。 蓝汐环顾四周,屋内整洁干净,东西摆放紧凑而有序,每一件物品似乎都被精准地安放在它应有的位置,给人一种主人家是有着严重洁癖的印象。 “能借个卫生间吗?”蓝汐轻声问,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卫生间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生活习惯。 “嗯…那个,二楼右拐。”陈惠惠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难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显然不太愿意让蓝汐去。 蓝汐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后那扇敞开门的卫生间。 卫生间明明就在身后,为什么非得上二楼才行?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非得探个究竟不可。 “我就是想洗个手,这个卫生间就行吧,不用麻烦上楼了。”蓝汐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就要往后转身。 陈惠惠一听,神色瞬间变得焦急起来,急忙叫住她:“姐姐,到厨房吧!” 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拔高。 这时,秦琛恰到好处地开口:“陈小姐,能给我倒杯水吗?” 他手捂着鼻尖,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时不时还轻咳两声,那帅气的脸庞此刻更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挪不开眼。 “……这。”陈惠惠左右张望着,为难的表情愈发明显,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咳咳…”秦琛捂嘴咳嗽,那咳嗽声听起来十分难受,仿佛嗓子里有一团火在烧。 装得真像! 蓝汐连忙配合,说道:“没事,我去二楼,你先给他倒杯水吧。” 听她这么说,陈惠惠才微微放下心来,转身快步走向厨房。 待她走后,蓝汐忍不住朝秦琛比了个大拇指,眼神中满是赞赏。 他可真是太懂自己了,一个眼神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真不知该怎么夸他才好。 秦琛嘴角上扬,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在说这都不是事儿。 趁着陈惠惠在厨房倒水的空档,蓝汐动作迅速地转身进入卫生间。 她的目光快速地在卫生间内扫视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支单人份的牙刷,梳妆台上摆放的也都是男士用品,边上挂着的毛巾呈现出九分干的状态,显然是早上刚用过。 为什么这里没有一点陈惠惠的生活用品? 他们不是夫妻吗? 随即,她把视线转移到湿区,玻璃门关着,上面流淌着水蒸气。 难道是陈惠惠刚洗完澡? 带着这份疑惑,她小心翼翼地拉开玻璃门,只见地上放有一把小椅子和一个白色塑料盆,一只拖鞋泡在里面,水面浑浊不堪。 另一只放在地上,仔细一看,鞋周围还沾有泥巴。 蓝汐心中一喜,这可是有效的证据! 她连忙掏出手机,“咔咔”拍下照片,然后拉上玻璃门,轻手轻脚地退出卫生间。 整个过程不过两分钟,她出来时,陈惠惠才刚刚转过身,手里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开水。 见到蓝汐还站在那里,陈惠惠还好心地问道:“姐姐过来这边洗。” 蓝汐点了点头,为了验证心中所想,缓缓走了过去。 开水阀是智能感应的,富裕家庭几乎都是用这种,蓝汐自然也知道如何使用。 只不过,她注意到一个细节,陈惠惠在面对男性时,手会不自觉地颤抖,那是生理性的紧张,无法抗拒。 而在面对自己时,那双手又恢复正常,脸色也平静许多。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还有秦琛明明说过,李裕明对他老婆的关心不假,那为什么两人要分层居住?尤其是陈惠惠都这么大月份了,这太不合理了。 “这怎么出水的?”蓝汐装作疑惑地问道。 陈惠惠一直站在她身边,不知是为了拖延被询问的时间,还是呆在她身边能让她的心稍微踏实些。 “我来帮你。”陈惠惠说着,伸手划过开关,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冲了出来。 蓝汐趁着她还没收回手,快速将手穿进水流,急流被阻断,沿着手心炸开水花,溅到陈惠惠袖子上。 “哎,快擦擦。”蓝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陈惠惠的手,把自己手里捧着的一些水也沾到陈惠惠的袖子上,顷刻之间,袖子就被浸湿了一大半。 “……”陈惠惠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好意思,越整越湿了,我帮你折起来吧,不然湿搭着难受。”蓝汐一边说着,一边动手。 陈惠惠愣了一下,却没有拒绝她,等她反应过来时,袖口已经折起了一半,露出雪白的肌肤,上面有几块淤青显得格外刺眼,仔细看,好像是针法不当导致的淤青,因为上面有明显的扎针痕迹。 蓝汐猛地一惊,心中涌起无数疑问,这么针是谁给她打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差点脱口就问陈惠惠怎么了,是受到虐待了?我可以帮你… 但看到陈惠惠惊恐的样子,显然不想被发现,她迅速把衣袖放下,试图掩盖伤口和事实。 “不好意思,我换个衣服。”说着,陈惠惠像逃离一般匆匆离开。 “……” “李太太?”警员叫住她,后者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颤抖着声音说道:“抱歉,请稍等。” 16、第 16 章 秦琛快速从沙发走了过来,看向蓝汐问道:“怎么回事?” 菱枫紧跟其后,用好奇又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蓝汐。 “你有没有发现,她和我接触时,状态正常,但在面对你们时,她的手在颤抖。”说着,蓝汐下意识模仿起陈惠惠的手颤。 “嗯,确实是,虽然是轻微的,但她明显很抗拒,像是在害怕什么。”秦琛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因为我们是警察,所以她害怕了?”一旁的警员满脸疑惑,挠了挠头,脸上写满了不解。 菱枫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他双手抱在胸前,说道:“那可得仔细盘问了,这么古怪的反应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这里面藏着关键线索。” “不行,不能这么盘问。”蓝汐脱口而出。 “……?”菱枫好奇地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解。 秦琛替她解释:“她不是在害怕警察,而是对男性产生的一种生理反应,她应该经历过什么非人的伤害,这是一种心理疾病,要是贸然盘问,可能会刺激到她。” 秦琛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蓝汐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回想起陈惠惠手上那些针眼痕迹,有一些还因为操作不当而导致淤血发青,看那些痕迹,应该不是一两天的事。 陈惠惠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是生理性抗拒男性,那李裕明呢? 为什么还能怀着他的孩子? 这一连串的疑问在蓝汐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让她的思绪有些混乱。 正想着,陈惠惠从楼梯走了下来。 她的目光再遇到他们之后,又变得不安起来,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蓝汐小声对警员说:“一会让我来问,你离远一点做笔录。” “哈?”这位小警员从一开始就被蓝汐清冷的气质吸引,目光总会不时飘向她。 这会,正好对上她投来的视线,骤然脸红耳热,好像做坏事被抓了现行,惊慌失措。 “……”秦琛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什么也没说。 “怎么?不行就你来。”她把视线投向另一名警员。后者看了菱枫一眼,等待上司的指示。 “还是让他去吧,这方面他专业些。”菱枫看向先前一名警员。 “是,枫队。”再来一次共事的机会,前警员迅速回归状态,重重点头保证完美胜任。 事实也证明,他是一名合格的复盘手,无论接下来的对话多快,内容多长,他都能一字不漏地速写下来。 其余人给他们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像三根木头一样站在厨房间。 蓝汐与陈惠惠平行坐在长沙发上,沙发是柔软的皮质,触感微凉。 小警员则是坐在三米外的单个沙发上,这个距离既能保证他听清对话,又不会给陈惠惠造成过多的压迫感。 “你几岁了?”蓝汐看着她,声音轻柔。 在这种相对轻松的氛围下,陈惠惠果然放松了很多,原本紧绷的肩膀微微下垂。 “我…19岁了。”她鼓起勇气说,“你呢?” “十九。”蓝汐浅笑道,那笑容温暖而亲切,让人不由自主地放下防备,接着说道:“这么大的家,就只有你一人住吗?” 听到同龄,陈惠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仿佛压抑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对象。 她迫不及待地说道:“以前李老师偶尔会回来,现在回来的比较频繁,可能是因为我即将临盆。” “李老师?不是你先生吗?”蓝汐满脸震惊,眼睛睁得大大的。 “不是啦,李老师应该是有恋人的。” 他们居然不是夫妻关系! 李裕明为什么要说谎? 陈惠惠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 不过这些问题,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而且蓝汐也不觉得刨根问底,她会回答。 “那昨晚李老师在家吗?”蓝汐迅速调整思绪,继续问道。 “这几天李老师都在家,今天早上六点才回学校,明明昨晚都喝醉了。” 蓝汐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但语气依旧温柔:“惠惠,你听我说,这是我的工作,所以你要认真回答我。” 陈惠惠想了想,点了点头。 “昨晚8点到凌晨三点,李老师在家吗?具体在做什么,你好好回忆一下。”蓝汐紧紧盯着陈惠惠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 “李老师喜静,平常他在家,我都在二楼不会下来打扰他,不过半夜一点多,李老师打电话让我下来吃宵夜,这是很少发生的事情,他从不允许我在一楼走动。” 陈惠惠回忆着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显然对李老师的这个举动也感到十分不解。 “这么说,在宵夜前你一直在二楼,李老师也不会上来对吗?” “是的,我下来时,李老师正好开门拿外卖。” “我看门口有个监控,方便看一下吗?放心只要证明一下你们昨晚都在家就行。”蓝汐看着陈惠惠,眼中满是诚恳。 陈惠惠没有犹豫,拿出手机,解开监控录像递给蓝汐。 蓝汐看了一眼,画面中李裕明接过外卖小哥的外卖后关上门,一切恢复宁静,时间显示01:34。 蓝汐把手机递了出去,另一名警察在菱枫的示意下,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接过她手上的手机,然后录像核实。 开始陈惠惠显得有些警惕,但在蓝汐的保证下稍显安心。 “这是正常秩序,保证不会涉及个人隐私。”蓝汐轻声说道,随后迅速展开新的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 “那个房间就是李老师的卧室吗?”她指向那间外墙有泥土相对应的房间。 “不是,那是书房。”陈惠惠担忧道:“李老师是出什么事了吗?” 蓝汐答非所问:“听得出李老师对你很重要,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当蓝汐问出这句话时,站在另一边的秦琛意味深长地笑了。 然而陈惠惠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悲伤的事,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也失去了血色,她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众人见状,都安静了下来,整个客厅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察觉到她情绪异常,蓝汐没有马上采取任何行动,而是静静地等待,她是想让秦琛能更直观地看到陈惠惠的内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陈惠惠额头冒出细微的冷汗,蓝汐才试探性叫一声:“惠惠?” 后者无言,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迷雾笼罩着,无法自拔。 “惠惠,你在听吗?”蓝汐身体往她那边靠了靠,动作轻柔而缓慢,试探性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却是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别碰我!!”一声激烈的怒吼后,是惊恐的低语,“别碰我…” 那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仿佛在抗拒着什么可怕的回忆,让人听着揪心。 这种绝望的破碎感让蓝汐看着心疼,虽然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以她现在的状态,能猜到个大概… “是我,惠惠,没事的,放松。”蓝汐注视着她,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小心安抚着,生怕加剧她的情绪。 陈惠惠的喘息逐渐减轻,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当她再抬头看向蓝汐时,双眼泛红,眼神中满是无助与迷茫,可怜地像是在寻求帮助。 那眼神就像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孩子,渴望找到一丝光明。 也许是她这个年纪的经历不足藏不住事,还是那痛苦太刻骨铭心,让她遇到一根稻草就想拼命握住。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蓝汐认真道。 “李老师很好,是个很好的人,谁也别想伤害他!” 陈惠惠突然镇定地说,让蓝汐有些意外。 难道说她知道什么?还没等蓝汐反应过来,就被她下了逐客令。 “我有些累了,请你们先回吧。” “惠惠。”蓝汐真诚的喊了一声,不关乎其他的,单纯是关心她的状态。 陈惠惠深深看着蓝汐,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好了,今天就打扰你了,我们先走吧。”秦琛走了过来,拉走蓝汐,纵使她不愿意走。 随即,一行人匆匆跟着秦琛的脚步离开房子。 直到走到吉普车旁,秦琛才松开手。 “……”蓝汐不解中带着气愤,白皙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 “这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见她情绪不对吗?”蓝汐质问道。 “我知道,所以更应该走。”秦琛耐心解释:“一直以来她一个人克服得好好的,如果在没有过度的情况下,给她另外一种愈疗的方式,可能引起强烈反应。” “别的倒没什么,她顶着那么大肚子可能发生应急情况。” 蓝汐冷静下来,细细想想,觉得他说得没错,而后附和着点头,“嗯。” 菱枫:“监控也证实了李裕明一整晚没离开过家,并且有人证,这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现在你还会觉得李裕明可疑吗?” 17、第 17 章 “陈惠惠的话你信几分?”说话间,她微微侧过身,目光紧紧锁住秦琛。 “十分有九点九分。” “你干脆全信得了,那0.1分又是什么鬼?” 菱枫被忽视了一道,原本就因为案件毫无头绪而烦躁不已。 此刻听到秦琛的回答,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脸上的无语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之间的羁绊。”秦琛回答得很肯定。 菱枫:“所以你还是觉得李裕明嫌疑最大?那拿出证据来,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等到24小时一过,他就会安然释放,说不定还投诉你一把。” “我是怕投诉的人?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他略作思考,随后对菱枫说道:“你派些人手仔细排查李裕明家到蔡氏旅馆的两条小道,遇有松动泥土地的话,挖地三尺也不要放过。” “你是觉得凶器会被埋在泥土地里?我还是不解,为什么你这么笃定李裕明是凶手?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关键的线索?”他语气加重,急切地想要从秦琛那里得到答案。 秦琛叹了口气,露出一丝凝重,“暂时没有,相反还很棘手,李裕明有足够且有力的不在场证明,即便陈惠惠的证词信服力低,还有外卖小哥,以及整晚未出门的监控。” “既然你知道,还要我去排查路线?难道你不知道这要费多少警力,除非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他对秦琛的安排有些不解,也有些气愤,毕竟警力的调配不是小事。 “我想想。”秦琛随便敷衍了一句,然后迅速回头看向蓝汐,只不过面对她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 他轻声问道:“你觉得呢?” 蓝汐沉思片刻,条理清晰地说道:“推翻死亡时间,如果死亡时间不是凌晨1点~3点之间,那么李裕明就没有完美不在场证明。” “除此之外找到那枚消失的戒指。”他的目光深邃,思考着整个案件的脉络,那枚消失的戒指或许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最重要是凶器,如果按你的推理,就是布料类物品。”她看向秦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默契。 两人的思维仿佛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 菱枫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感觉自己完全被排除在外,心里有些郁闷。 重点是这两人好像掌握了某些线索却故意不告诉他。 这种被孤立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像是被关在了案件真相的门外。 就在这时,秦琛突然对菱枫说道:“啊枫,我安排了同事过来交接法医工作。”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这话却像一颗炸弹,在菱枫心里掀起了波澜。 菱枫听到“法医”二字时,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果然,秦琛下一句话让他心慌意乱:“迪迪已经在来的路上,你做好准备。” 菱枫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心里清楚,想要在不解剖的情况下,让老练的法医来侦查是唯一的方法,而陆远迪最合适。 但不知为何,一提到陆远迪,他就有些心神不宁,仿佛那些被尘封的回忆又要涌上心头。 蓝汐看了看秦琛,又看了看菱枫,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沉默,一个眼神给到秦琛,心里想着——这么擅长人心,能猜到她想做什么吧。 然后问道:“走哪一条?” “农田。”秦琛挑眉勾唇,眉眼的痣随之晃动,那张高贵的脸上尽显温情。 他似乎能读懂蓝汐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想法,这种默契让他感到无比愉悦。 回应他的是,蓝汐回眸一笑,颊边梨涡萦绕。 她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或许能被读懂也是件幸运的事,至少工作起来会顺利且愉快。 他们沿着屋子的一侧走去,留下一脸黯然神伤的菱枫,他就像被人使用了“定身符”一样,一动不动,眼神中满是落寞。 两个小警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起来。 “那人是什么来头?能让枫队这么随和,说什么做什么。” 另一边警员解释道:“是枫队专门从港岛请来的侧写师,因为没有线索所以只能通过罪犯的心理分析判断凶手,听说厉害着呢。”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敬佩,似乎对秦琛的能力早有耳闻,言语间满是对他的称赞。 “这玩意就靠吹,我看也没问出什么话来,还赶不上刑侦调查来得靠谱。”他一边说,一边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对侧写师这个职业充满了怀疑。 “别乱说,我们听指挥做事就是。” “犯罪心理学就只是辅修科目,上学那会就没听进去,反正我就不信聊几句就能聊出真相。” 菱枫冷着脸,突然出声呵斥道:“闲着是吧!去把另一条路的住户,逐个排查一遍,少一户都别来见我。” 他是心堵,不是耳聋,两个小警员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是是,枫队!” 他望着两人慌忙离去的背影。 刹那间,仿佛回到初出茅庐的时光,陆远迪包打听的冲劲儿,总是牵连他一起被上司训斥…… 他仰头长叹——真是好久不见啊…… * 月色朦胧,清冷的月光洒在田间小路上,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脚下的石头路映出两道梯形人影,蓝汐和秦琛并肩走着。 蓝汐的身高有172,在南方的姑娘中属于高挑的了,但站在秦琛旁边时,却有种娇小玲珑的感觉。 他有193吧。 蓝汐看着地上自己纤细的影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她偷偷瞥了一眼秦琛,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更加清冷俊逸。 此时的秦琛心慌意乱,冬季的寒风呼啸着,却无法浇灭他此刻热得无法自控的心。 他从未与女性单独行动过,尤其旁边是蓝汐,那个一直只能在报刊或远远望着的人。 原以为远不可及的人,现如今就在身边。 他紧张得手心微微出汗,连观察周围都有些心不在焉,完全忘记了此行目的。 他偷偷看了看蓝汐,又赶紧将目光移开,生怕被她发现自己的异样。 两人皆无言,尴尬又暧昧的气氛如有了实体般,将他们团团包围。 她试图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能快点遇到什么可疑的线索。 这么想着,脚步也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只不过和她猜想的不同,这一路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本想着根据黄泥土来找线索,却发现整片农田,除了脚下的碎石路,种满了油麦菜。 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找到被埋起来的凶器,可能比较困难。 “这踩上一脚就会沾到泥,以李裕明洁癖的性格,绝不会穿进田间,而且当时他是临时行凶,应该不会那么快就销毁证据,所以凶器大概率会被埋在小道的两侧,方便事后再选个时机再来把它挖走。”蓝汐停下脚步,认真分析道。 “……”身旁的人没回应。 蓝汐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目光闪躲,脸上还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她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个一向沉稳的男人,这会是怎么了? “你怎么了?” “咳,咳…”秦琛轻咳几声,试图掩饰内心慌乱,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蓝汐的眼睛,“我在想有没有可能他已经把证据销毁了。” “对了,我在一楼的卫生间看到了这个。”蓝汐说着,把手机拍到的洗鞋的照片,递给秦琛看。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秦琛菱角分明的轮廓,蓝汐看了几秒,心里滋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她说不上来,只觉得并不讨厌。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已经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你发现没,这两个地方沾土的程度不一样,除了量数的多少,还有干硬的程度。” 秦琛指着照片,认真分析道,“窗口的泥土呈沙状,显然沾的不多,留下的细碎早被风干,说明时间较长,而鞋柜上的则是呈陀形,虽也干透但颜色较深,所以应该两处不是一个时间搞上去的。” 蓝汐想了想,也十分认同,和聪明的人共事,有一点好,不需要过多解释。 她轻轻点了点头。 “玻璃窗上有水蒸气,说明她刚开始洗不久,我们就来了,一定是李裕明早上取回凶器时不小心鞋子沾了泥土,返回去换了鞋子没时间处理,在被警局传唤时,才临时让陈惠惠清理。” “这么说,东西应该被他带回学校了,或者在路上就清理掉了。”秦琛微微皱起眉头,思考着各种可能性,每一种可能都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他坐什么工具回港城的?”蓝汐问。 “高铁,二个半小时,这一路都有监控,想要甩掉证物并不容易,除非是在公共卫生间,或者带到了学校,我会派人一一排查。” “垃圾运输有指定的时间,虽然麻烦,但范围小,最怕和我们所想有出入,那就棘手了。”蓝汐说,“不用解剖尸体找到有利的证据就最完美了,要是无法推翻死亡时间,那……” 蓝汐想到陈子洋与他的关系,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突然发现,自己竟会顾及别人的感受,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却又觉得十分新奇。 “交给陆远迪吧,还有个事,得托你去办。” 18、第 18 章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缓缓地浸透了整个江广。 晚上九点,蓝汐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终于回到家。 刚一推开门,七七那毛绒绒的身影便如同一道闪电,从角落里蹿了出来,围着蓝汐的脚边不停地打转。 它嘴里“喵喵”叫着,声音里满是委屈,仿佛在嗔怪主人为何这么晚才归来。 蓝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弯腰轻轻抱起七七,用手指挠了挠它的下巴,七七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她抱着七七,脚步轻盈地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半掩着,透出温暖的灯光。 蓝汐轻轻推开门,看到蓝靳正坐在书桌前,专注地看着文件,眉头微微皱起。 听到开门声,蓝靳抬起头,目光柔和地看向蓝汐,“回来啦。” 蓝汐微微一笑,抱着七七走近,轻声说道:“哥,我回来晚了,跟你道个晚安。” 蓝靳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七七的脑袋,“快回去休息吧。” 蓝汐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书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蓝汐放手松开七七,自己则坐在书桌前,陷入了沉思。 她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仔细梳理这一天所收集到的线索,试图从中找出那些可疑之处。 她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脑海中的思绪如同杂乱的丝线,她努力地想要将它们一一理清。 突然,她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心中涌起一种荒谬的感觉。 别人都在绞尽脑汁地寻找凶手,而她是知道凶手是谁,却因为证据不足而束手无策。 这种感觉就像是明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却被一道无形的墙挡在了外面,无法触及。 明明真相近在咫尺,却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 无力的挫败感让她愤怒不已,同时又为被害者感到深深的不公。 “不对,一定还有其他线索,好好想想…”蓝汐喃喃自语着,从口袋里掏出硬币,在手指间轻轻摩挲着。 硬币的光面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映在七七圆溜溜的蓝眸子里。 七七好奇地盯着硬币,“喵~”地叫了一声,声音悠长,仿佛在回应蓝汐。 就在这一瞬间,蓝汐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对了!时钟!一楼接待处的时钟!”她兴奋地叫了起来,猛地站起身,双手紧紧握住硬币。 她激动地摸了摸七七的脑袋,“谢谢你提醒我。” 七七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开心地蹭了蹭她的手,随后翻身露出肚皮,把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 蓝汐轻柔地抚摸了几下,紧绷的身心顿时放松了许多。 随后,一阵强烈的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踉跄几步后,直接倒在床上,很快便进入熟睡。 彼时画面突然一转,来到了一楼的落地钟前。 落地钟的指针正好停在十点的位置,在寂静的空间里,“当——当——”,清亮的金属共鸣声骤然响起,余音绵长,仿佛要贯彻这寂静的长夜。 同一时间,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微的滚轮声,蓝靳推着轮椅缓缓来到蓝汐的门外。 他的手轻轻放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搬动把手,目光灼灼地盯着房门,好似能透过这扇门看到屋内熟睡的蓝汐。 他就这样静静地停留在门口,许久许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很久之后,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缓缓离开。 * 清晨六点,生物钟准时将蓝汐唤醒。 和往常一样,她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张被子,并且整个人平坦地睡在床上。 无论前一晚她是趴在桌子上睡着,还是倒在地上睡着,第二天总能在床上醒来。 蓝靳说过她从小就有梦游症,不过对她来说,除了被谜题困扰时才觉得是事,其他事情她都不太在意。 然而这一次,蓝汐没有再按部就班地起床洗漱跑步。 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伸手拿过放在枕边的手机,给秦琛打去了电话。 电话几乎被秒接,那边传来秦琛略显错愕的声音,显然他不太相信蓝汐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你在哪?”蓝汐直截了当地问道。 “…在蔡氏旅馆。” “正好,等我过来。”蓝汐说完,便挂了电话。 她迅速起身,走进浴室洗漱,随后打开衣柜,挑选了一件最新款的高定服装换上。 下楼时,蓝汐看了一眼落地钟,六点二十,比原来下楼晚了五分钟。 蓝靳看到她穿着如此正式,立刻意识到事态不简单。 按照蓝汐平时的习惯,都是晨跑后才吃早餐。蓝靳没有问她要去干什么,只是担心她忙起来会不吃饭,于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吃完早餐才让她出门。 “事情办完不用回这边了。”蓝靳突然说道。 蓝汐吃完抹了抹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眼神中透露出等待解释的意味。 “直接回港岛别墅,那边我已经布置好,你的房间也会原封不动移过去,你就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蓝靳耐心地解释道。 “不用,这事今天就能解决。”蓝汐回绝得很快。 但下一秒,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秦琛和陆远迪听见自己搬家时那期待的样子。 这一幕被蓝靳看在眼里,他玩味地一问:“真的不用?” “搬都搬了,再费事折腾回来也麻烦,其实我住哪都一样。” 蓝汐迅速起身,像是很怕下一秒听到被拒绝的话,虽然她心里明白蓝靳从来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蓝汐来到车库,挑了一辆红色超跑,就在她准备出发时,七七突然跳到了挡风玻璃上,一脸撒娇求带的模样。 纵使她知道今天的场合不太适合带七七,但蓝汐还是无法拒绝它那萌态,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摇下副驾驶车窗,让七七跳了进来。 “要乖哦。”蓝汐摸了摸七七的脑袋说道。 她把仅有的温柔全给这只陪伴她五年的猫。 回应她的是一声娇萌的“喵~”。 蓝汐一脚油门,跑车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蔡氏旅馆的方向飞驰而去,不到二十分钟就抵达了现场。 旅馆周围依旧围着黄色警戒线,秦琛站在门口,远远地看到蓝汐的车驶来,迎了上去。 “哈——”七七一看到秦琛,便发出一声短促的爆破音,看来是很不喜欢他。 秦琛瞥了一眼七七,一脸无奈,心想这一定是只公猫。 “你怎么把七七也带来了。”秦琛问道。 “撕——”听到秦琛的话,七七由警告转成了发怒。 “……”秦琛顿时语塞。 “七七很乖的,绝不会影响工作。”蓝汐伸手摸了摸七七的脑袋,轻声说道:“不要离开我的肩膀哦。” “喵——”七七撒娇式地回应着。 秦琛看着这一幕,差点翻了白眼,看来只有七七把自己当敌人了。 这感觉像极了争风吃醋,只不过对象是一只猫。 “走吧,陆远迪在楼上。”秦琛说着,举高警戒线,让蓝汐进来。 蓝汐一入门,第一眼先去找前台正中央的挂壁钟,秒针还在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和手机上的时间无误,说明壁钟是准时的。 也正因如此,前台大叔才能斩钉截铁地说出,他凌晨1点时听到响声上楼询问的话。 蓝汐的眉头微微皱起,如果不能把这个证词推翻,就更没法证明陈子洋是在凌晨1点前死亡的。 当然也有一个可能,凌晨一点时回应前台大叔那句‘没事’是凶手所说,而陈子洋在这之前就已经死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无法推翻李裕明的不在场证明。 按照陈惠惠的口供,1点多的时候她和李裕明在吃宵夜,外卖小哥也能作证。 也就是说,李裕明在凌晨1点前是没有人证实他是否在家,这个时间他很有可能就是从窗户跳出去,来到蔡氏旅馆行凶。 所以陈子洋的真正死亡时间应该在凌晨一点前,这样才合理。 但要想确认死亡时间,目前看来只能解剖尸体,可那样在伦理层面上无疑是对死者的不尊重,秦琛是不允许的,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 “师父,你来了。”就在蓝汐陷入沉思时,陆远迪激动的声音从楼梯传来。 蓝汐回过神,回头看了他一眼,以及跟在他身后的菱枫。 菱枫面无表情,整个人比起昨天,少了一些朝气,多了几分惆怅,而此刻又多了几分疑惑——师父?! “你把新线索,给蓝汐说说。”秦琛挡在蓝汐面前,防止陆远迪过于热情,忘记男女授受不亲之理,靠得太近。 然而他却忘了自己才是靠得最近的那个。 “师父还没回应我呢,你让开,挡着我了。”陆远迪不满地说道。 “站着别动。”秦琛灵机一动,看向身后的菱枫,“啊枫。” “……”菱枫! “……”这老六!陆远迪脸色一沉,瞬间无言。 这几个人,关系可真复杂。 “你发现了什么?”蓝汐打破尴尬,问道。 19、第 19 章 空气仿佛都被冻住了,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陆远迪从沉思中猛地回过神,清了清嗓子。 “emm,”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而专注,“其他的没什么发现,但可以确认的是,死亡时间由原来的凌晨1~3点,再往前推2-3个小时,也就是晚上十点左右。” 蓝汐听到这话,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好奇地侧过身,问道:“你是怎么判断的?” 陆远迪解释道:“现在是冬天,案发时的温度在6-10度之间,这种温度是不会延长死亡时间的,也就是原法医推测的死亡时间凌晨1~3点理论上是对的。” 蓝汐认真地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但昨晚我发现了实际房间的温度要比其他房间低上许多,这点很奇怪不是吗?都是密闭的房间,为什么这间屋的温度会更低呢,而且即便有人气的变动,还是能感觉阴冷。” 蓝汐追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为什么?” “因为有人故意开了制冷空调,且定时开了十个小时左右,这样就让原本的温度降低至4度以下,”陆远迪语速稍快,神情愈发认真,“从而导致尸冷降速加快2-3度一小时,延迟尸变-50%,尸僵延迟5-6小时,所以实际死亡时间在晚上十点左右才对。” “凶手故意延迟死亡时间,来掩饰自己的不在场证明。”陆远迪斩钉截铁地说,脸上写满了自信,下巴微微扬起。 “证据呢?”蓝汐接着问。 陆远迪自信满满的脸上瞬间像被泼了冷水,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他微微侧头,朝菱枫的方向,却故意视线朝下,嘴角轻轻一撇,对菱枫充满了不屑。 菱枫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他紧了紧拳头,看得出再忍着。 随即接着陆远迪的话说道:“同事刚发过来的用电清单,也和店主证实了这一点,近一个月来没有人入住旅馆,所以旅馆是处于半开状态,而案发时一天的用电就高达14度。” “以这推理来判断死亡时间,我相信专业人士会认可,可…”蓝汐说着,突然语塞。 “可没有权威的报告,以这样的说辞不足以说服陪审团,成不了证据。”秦琛接着她的话,略显惆怅。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难道真的要解剖尸体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然而距离李裕明被审讯只剩下九个小时,如果再没有实质性且有利的证据起诉他,24小时一到他就会被无事释放。 到时再想传唤他来,已经解决掉更多证据,绝不会比现在突袭传唤来的简单,何况他有心清理掉犯案罪证。 在这紧迫的时间压力下,蓝汐转过身,缓缓地朝着前台走去。 前台处,桌面上落了薄薄一层灰,只有椅子前面的桌面是干净的,显然与前台大叔说的一样,他半夜在桌面上睡着了。 蓝汐来到跟前,轻轻往凳子上一坐,凳子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她看向桌面的寥寥物件,登记表夹着笔,以及一面倒盖的镜子。 她好奇地伸出手,拿起镜子,立直,透过镜面映出背后的时钟。 五点整? 下一秒,她的眼睛突然瞪大,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镜子的图像是左右对称的,所以镜像时间通过对称性转换——七点整的镜像显示为五点整。 “秦琛!”她惊喜地大喊起来,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惊起一片回声。 谁知秦琛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边,被她这一声呼叫,吓了一跳,身子微微一颤,眼中满是惊喜和意外。 他没想到她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暖意。 “你看看镜子里的时间。”蓝汐急切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把镜子递向秦琛,充满了期待。 “五点,不对是七点。”秦琛迅速反应过来。 “嗯,我们能反应过来,但那前台大叔未必,如果前台大叔看到的是镜子上的时间,那一切都合理了!”蓝汐激动地说。 秦琛接着说道:“凌晨一点实际上是前一天晚上11点。” 这时菱枫也凑了过来,看到这个新的线索,眼睛一亮,连忙拿出手机,像是要拨打什么电话。 这个动作被陆远迪看到了,他忽然变得警惕起来,眉头紧锁,脸上尽显不信任,眼睛紧紧地盯着菱枫,在审视一个可疑的对象。 电话接通—— “喂,江广刑警,再次问你,你听到响声上楼查看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是在镜子里看到的时间吗?确定?行,你现在立刻再去警局录一份口供!”菱枫的声音急促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此时,几双眼睛紧紧盯着菱枫,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待他最后确定的结果。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只有菱枫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直到菱枫肯定地点头,所有人都眉开眼笑。 “好,太好了!”秦琛笑了,弯眼间卧蚕轻轻一颤,宛如蝶翼掠过春水时泛起的涟漪。 从知道陈子洋的死讯到现在,他几乎没合眼,疲惫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此刻终于放松了一些。 “现在我有信心击溃李裕明的心理防线。”秦琛回头看向蓝汐,“昨天和你说的事,就麻烦你了。” 蓝汐点头,不过,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最重要的证据,你有把握吗?” “嗯,只要方向是正确的,其他都不是问题。”秦琛点头。 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行动,争取24小时内收集所有证据! 秦琛回港城,菱枫回警局,陆远迪则是缠着蓝汐,死皮赖脸非要和她行动。 奇怪的是,七七居然不抗拒他。 这一点惹得秦琛心里越发不爽——到底凭什么? 车子缓缓行驶在马路上,引擎声有节奏地响着。 “师父,它叫什么?”陆远迪坐在副驾驶,身子微微前倾,一脸好奇地看着七七。 七七则是坐在中央扶手,即没有影响蓝汐开车,也不与陆远迪挨着,它高傲的下巴抬着老高,目不转睛凝视着路况。 “七七。”蓝汐简单地回答道。 对于‘师父’这个称呼,她似乎也默许了,因为她知道她一味校正只是浪费口舌,他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好比刚才,她已经拒绝了他同行,他还是能嬉皮笑脸地坐上副驾驶,见她脸色阴沉还能视若无睹。 她就没遇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重点是,七七还主动让了位置。 这点是蓝汐怎么也想不到的,七七除了自己和蓝靳,就没见过给谁好脸色过。 转眼,车子缓缓在李裕明家门口停下。 “师父,啥时候教我开车呀?”陆远迪一脸期待地看着蓝汐。 “…下车。”蓝汐拒绝,语气干脆,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师父这两天没空搬家吧,我们去帮你啊,只要你一句话,包你满意。”陆远迪关上车门,快步追上蓝汐,一边走一边说着,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 “别说话,不,从现在开始你别张嘴。” 蓝汐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像在说如果他再说话,就会有不好的后果。 见她严肃的神情,陆远迪连忙捂着嘴巴,睁着一双双眼皮大眼,愣生生地点头,样子十分可爱,再加上他白得发光的肌肤,乍一看真有点像女孩子。 难怪秦琛不阻止他一同前往。 但在蓝汐眼里却只是耳边终于安静了,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她按响门铃,响了几声。 过去了三分钟,没人回应。 她又按了一次,依旧没人回应,却听到里面传来‘砰——’的巨响。 蓝汐心中一惊,陈惠惠看着月份挺大了,该不会到预产期了吧?!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情,连忙又按了门铃,依旧无人回应。 “怎么办?要撞进去吗?”陆远迪问。 “嗯,管不了那么多了。”蓝汐神色凝重地说。 闻言,陆远迪活动活动筋骨,作势要强撞。 却被蓝汐出声制止,“你干嘛?就你这小身板,门没开,你先撞伤了。” “不是你说要进去吗?还有我净身高178!不准说我小身板,就是师父你说,我也会生气!”陆远迪一脸委屈地说,随后像个小孩子一样故作堵气。 “……”蓝汐语塞,她只是担心他撞伤,并没有歧视的意思,不过无所谓,她也懒得解释。 “七七,去吧。”蓝汐摸了摸七七的脑袋,它机灵地从她肩膀上跳出去,转眼间就没了身影。 在陆远迪不解的目光中,‘叮’的一声,大门开了! 从里面跳出一道黑色身影,落在蓝汐肩上。 陆远迪吃惊地表情,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给你重新介绍一下,开锁小能手——七七是也。”蓝汐自豪地介绍起她的得力助手。 “喵~”七七似乎很喜欢蓝汐这样夸赞它,此时的小下巴翘得能顶一颗球,还得意地摇了摇尾巴。 “七七好聪明啊!”陆远迪满眼羡慕,还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七七,但七七却傲娇地躲开了。 “走吧,记住别出声。”蓝汐轻声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她先一步推门进去,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全屋黑漆漆的,窗帘都被拉上,却好似断电了一般,屋内看不到一丁点星光,让人觉得阴森森的——恐怖。 陆远迪打开手电筒,迅速照出一道光线,警惕地环顾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他们轻微的呼吸声。 “上二楼看看。”蓝汐小声说,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紧张。 蓝汐走在前面,越往楼梯拐角,越闻到一股淡淡的药水味,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下一秒随时会遇到什么。 “师父,我先上去。”陆远迪突然拽住蓝汐的衣角,看着她神情凝重地说道:“小心点。” 蓝汐点头,也没有逞强,对于药理方面她并不通,或是陆远迪闻到了什么也不一定。 于是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 她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仿佛在敲打着战鼓。 小心翼翼来到二层,感觉空气的湿度要比一楼的强上几倍,像是进去了南方天的地下室,阴冷潮湿,腐朽刺鼻。 七七突然从蓝汐肩膀上跳了出去,速度快得让蓝汐来不及反应,它就淹没在黑暗之中融为一体。 七七一向很乖巧,只要是跟着她在一起,就不会像这样丢下她,无故跑掉,这让蓝汐紧张了起来,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警惕地盯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里到底发生什么,又在进行着什么? 陈惠惠人在哪呢? 第20章【VIP】 第20章 陆远迪则是顺着气味,一步步往前走,他一手拿着手机照路,一手张开护着蓝汐,预防意外事件。 前面的方向是厨房。 开放式厨房,灯光照过去,大理石桌后照出一道人影。 那就是气味的源头——而此刻血腥味盖过药水味! 陆远迪的鼻子微微皱起,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 随后回过头看了蓝汐一眼,点头示意她小心。 紧接着两人蹑手蹑脚走近。 他们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生怕惊动了这可怕的寂静。 而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大吃一惊。 只见陈惠惠靠着橱柜,半躺在地上,她嘴里咬着毛巾,头发被汗水浸透,地上流淌着浑浊的液体,面积太大将她围着,分不清是羊水还是药水还是血… 她居然在独自分娩,而且看样子还是难产,命悬一线! 陈惠惠的脸上满是痛苦,不知是泪还是汗水不停地从脸颊滚落,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地面,仿佛在寻找着一丝支撑。 “快叫救护车。”陆远迪急切地小声道。 “不要!不…要去…医院!”陈惠惠吐掉毛巾,虚弱地喊出声。 她即便是痛苦万分也不会发出一点声响,现在却忍痛喊出不要去医院。 充满了恐惧和坚决,仿佛医院是一个可怕的地狱。 到底为什么不能去医院? 她在怕什么?坚持什么? 蓝汐拨打的电话顿了顿,看着她,虚弱又倔强的样子,也就在她犹豫的一瞬间,陈惠惠伸手摸到把菜刀,低在胸口,拼尽全力嘶吼——威胁。 “不去医院,帮…我…”陈惠惠的声音微弱却又充满了力量,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蓝汐被她极端的举动吓到,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去医院,但看她样子是会做出自杀的行为。 她脑袋里忽然想起秦琛的话,‘最好不要刺激她’。 于是她问陆远迪,“你有没有把握?” 他是法医,本质上也是医生,蓝汐是这么认为的。 陆远迪有些为难,但还是没有拒绝,她不说,他也会去做,因为眼前的陈惠惠情况非常糟糕。 怕是等不了救护车了。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思考片刻后,深吸一口气。 “我尽力。” 他从口袋掏出随身带的一次性医用水套,快速蹲上前去。 动作迅速而熟练,仿佛在与时间赛跑。 蓝汐快速给秦琛编辑了条简讯,说了这边突发情况,然后也上前帮忙。 “需要我做什么,你说。”蓝汐看着陆远迪说。 “师父你扶着她,在她耳边顺导她呼吸法,就和做瑜伽差不多的呼吸。”陆远迪夹着嗓子说道,随即看向陈惠惠。 “你不要乱用力,你只需要听她的声音,和我的指挥用力,知道吗?” 他的声音虽然还有能分辨出伪音,但胜在他语气轻柔,没有让陈惠惠起疑心。 “呼~嗯…”陈惠惠痛苦地呻吟着,每一声呻吟都像一把刀,割在时间的跑线上。 “胎儿方位不对,再加上你乱用力,我现在只能试着将胎儿扶正,过程中会很痛,忍一忍就好,很快的,放松…”陆远迪神情凝重,却细声安抚。 蓝汐也在陈惠惠耳边,轻声细语调整她的呼吸。 “深呼吸,很好,现在吐气,非常棒,继续深呼吸…”蓝汐的声音轻柔得像一阵微风,轻轻地拂过陈惠惠的耳边。 “呼…呼呼…”陈惠惠她已经痛到分辨不出哪里发出来的痛,只觉得全身被肢解了一样,但心中的强烈的期待让她此刻依旧保持冷静,坚持下去。 蓝汐感觉不到她的痛苦,却被她这股坚持劲所感动,她即便是痛得全身颤抖。 在陆远迪伸手进去调整胎位时,她几乎痛得晕厥过去,却连半句呻吟声都没有。 “听着,我数三个数,你一次性发力,知道吗。”陆远迪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看来是进展不错的。 “1—2—3—使劲——好,很棒,加油,最好再用点力!”陆远迪一边按压她的肚子,一边顺着胎儿的头部助她顺利滑出。 “哇哇——” 伴随着几声尖锐又响亮的婴儿啼哭,陆远迪手忙脚乱地抱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婴儿,脐带还连着,晃荡在他微微颤抖的手指间。 在这黯淡的光线下,他额头上布满的细密汗珠闪烁着,映射出紧张与专注交织的神情。 好在陈惠惠原本就是打算自己分娩的,就在她伸手可及之处,放着一套专业的手术工具。 陆远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颤抖着拿起剪刀。 剪刀在他手中微微晃动,像是承载着生命的重量。 他小心翼翼地剪断了脐带,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随后,将婴儿轻轻递给了陈惠惠。 “恭喜你,是个女娃子。”陆远迪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欣慰,还夹杂着几分如释重负,像是完成了一场艰巨的使命。 陈惠惠抱住婴儿那一刻,情绪瞬间爆发,“哇”得一声大哭出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打湿了襁褓。 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哭声中饱含着痛苦、委屈以及初为人母的复杂情感。 陆远迪则迅速调整状态,做起善后工作,他眼神专注,专注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手法熟练地为陈惠惠缝补伤口。 刚才胎儿的臀位先出让她出血严重,触目惊心。 好在他没有犹豫半分,争分夺秒,总算是把母女二人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 “麻烦开灯,我想看看宝宝。”陈惠惠带着哭腔,虚弱地说道,声音微弱得如同深秋枝头一片即将飘落的枯叶。 “交给我吧,你先去床上躺着。”陆远迪作势要抱回婴儿,他的手伸到一半,停在半空,等待着陈惠惠的回应,那悬在半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疲惫。 陈惠惠下意识紧紧抱着,警惕地盯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安。 “我给她清洗一下,而且地上太凉,对你和宝宝都不好。”陆远迪耐心地解释着,声音温和而轻柔,像一阵春风,试图安抚陈惠惠的情绪。 闻言,陈惠惠才缓缓松了手,在蓝汐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就近进了一间房内。 她环顾四周,在衣柜中拿了套衣服,准备为陈惠惠换下衣服,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也粘了不少血迹,不过她来不及整理。 此刻,陈惠惠人躺在床上,刚经历过生产的剧痛,身体极度虚弱,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整个人处于随时晕睡过去的状态,瘫软得任由人随意摆布。 蓝汐为她换裤子时,被眼前一幕震惊住。 只见陈惠惠的一双大腿几乎被淤青覆盖,仔细一看,还有密密麻麻针扎的痕迹,多到让她泛起密集恐惧症,脑袋一阵眩晕,浑身忍不住发抖。 但她心中的疑惑胜过心理不适,迅速脱掉她的上衣,验证心中所想。 果不其然,陈惠惠的全身,只要是能看见,或是自己碰到的地方,除了胸前和肚子之外,都有针扎的痕迹。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有受虐倾向吗? 还是这些都是李裕明逼她这么做的? 所以她不敢去医院就是怕被人发现她身上的秘密吗? 一连串问题摆在蓝汐眼前,让这件事更加扑朔迷离,好似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纱,怎么也拨不开。 蓝汐不理解陈惠惠的行为,更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拿自己以及孩子的性命去冒险。 就在这时,陈惠惠突然睁眼看了蓝汐,嘴里喃喃道:“我冷…” 蓝汐回过神来,连忙把衣服给她换上,再轻轻给她挪到床的另一边干净的位置,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她。 一切弄好后,蓝汐把刚才所见梳理了一遍,这才注意到,她们进来时,这个房间就是亮着灯的,而且暖气也维持在舒适的温度。 但客厅的灯都是关着的,还放了几台加湿器,尤其是厨房的位置,水汽弥漫,像是在刻意营造出一种潮湿的环境。 难道她不知道这样环境下生产会寒气入体吗? 不,她知道的,这一切都是她计划之中的。 那一箱的自产工具就是很好的证据。 蓝汐凝视着陈惠惠,终于是忍不住问出声:“你身上的针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自己在家分娩,为什么要在这种黑灯瞎火且潮湿的环境?” 蓝汐的本音清冷,却因一句不要刺激她的话,时刻提醒自己要温柔细语,而现在再也装不出温柔的语气,急切却又让人听出关心的语气。 “很危险的,你不知道吗?!” 陈惠惠疲惫地睁开眼睛,她眼眶泛红,泪水还没干透,虚弱地张了张嘴。 “谢…谢谢你,还好你来了。”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蓝汐一下就软了下来,小声道:“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然而,陈惠惠眯上眼睛,毫无征兆地睡了过去。 “……”蓝汐看着她既无奈又好气,拿起手机看想看一下时间,屏幕弹出几条秦琛的简讯。 【陈惠惠也是港大的大一生,却在刚入学没多久休学,经调查发现她被几个人侵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已经住在李裕明家里。】 【还有,侵犯她的人,我也找到了,背后指使他们的人就是李裕明,至于李裕明为什么会怎么做,只有把子洋这个案给破了,才能撬开他的嘴。】 【现在有两个心理建设,一是按原计划以李裕明对陈惠惠的恩情来探索线索,二是以最新情报去激化陈惠惠对李裕明的恨,来索取线索。】附上一个文件资料。 【你做决定,我相信你的判断。】 7:47分,这几条简讯是蓝汐刚到这里的时候发的。 【情况怎么样了?】9点24最新简讯。 距离24小时还剩下5个半小时,时间不多了,眼下陈惠惠又睡着了。 蓝汐惆怅,编辑简讯回复。 【母女平安,但还没有任何进展,你那边询问得怎么样?】 消息刚发过去,窗口即显示正在输入… 秦琛:【李裕明心理素质很高,看来没有实际证物,无法让他认罪。在他必经之路一切可疑行为都已经一一排查,就连垃圾站也翻了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凶器。】 秦琛:【另一面他乘坐的高铁监控显示二个半的车程,他上了四次厕所,我怀疑他把证物冲了出来,这个寻找起来比较麻烦,最快一班列车需要两个小时后才能上轨道寻找。】 蓝汐:【要不趁现在,我去李裕明的房间搜索一翻,看看有没有证据。】 秦琛:【别动,你们现在按坏的想,就是私闯民宅,回头没找到证据,反倒被咬一口,找谁说理去。】 蓝汐:【找你啊。你不是督察吗!】 秦琛:【………冷静,不用着急。】 秦琛:【现在针对他指使人陈惠惠进行犯罪的行为就已经是证据确凿,一样可以扣留他。】 只是教唆罪的话,太便宜李裕明了。 而且,陈惠惠如果不报案,起诉李裕明的话,他依然可以逍遥法外! 生气,怀疑,信念在一瞬间就出现裂痕。 蓝汐看着屏幕,没有再回复他,陷入沉思。 是不是自己搞错方向了? 她思考着,所有线索都是按她们的逻辑方向去调查,会不会是错的。 不禁让她自我怀疑,那一幕的可信性,毕竟没有遇见过,也不能完全确定,她看到的就凶手,或许那只是自己突然对现场产生某个幻想而已。 她下意识揣摩硬币,试图从中寻找答案。 可每每思考解谜时,它都能让她冷静下来,然后顺利解出答案。 但现在,她甚至脑袋空空,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方向往哪里。 “都说查案不是我的强项…” 一向高傲自居的她,竟也学会会自我找借口。 她意识到这一点时,露出一抹苦笑。 “哇哇——哇——”这时婴儿的哭啼声逐渐逼近。 蓝汐回头看去,陆远迪抱着小bb走了过来。 “师父你看。”他倾斜的身体,把bb的脸露出来给蓝汐看。 好漂亮的一女娃,她的眼睛虽然没能完全睁开。 但脸的轮廓分明、高挺的鼻梁、樱桃小嘴和雪白的肌肤注定是美人胚子。 在蓝汐的认知里,刚出生的小bb都是丑不拉几的,鲜少有好看的,至少没有这样一眼就惊艳到她的。 再仔细瞧一下,睡着的陈惠惠,她长得称不上极丑,但也不好看,塌陷的鼻梁、下颚角突出以及偏黄的肌肤,怎么看也不可能生出这么反差的婴儿。 难道是男方的基因? 蓝汐回想一下,刚才秦琛传过来的资料,那几个犯罪分子长得其貌不扬,无论是其中哪一个也不可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婴儿。 要说是李裕明的,她可能还有点信,至少他算得上标准。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想不明白,甚至好奇。 “你也觉得奇怪,对不对。”陆远迪道。 蓝汐看了他一眼,他眼底闪过一丝涟漪,就好像是知道些什么,又不方便现在说出来。 能让法医觉得奇怪,那就是药理性方面的问题。 难道是…? 她小心掀开陈惠惠一截衣袖,露出触目惊心的针扎痕迹,陆远迪心中一紧,好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而凝重。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味的哄怀里的小bb,他的声音轻柔,试图安抚小bb的情绪。 蓝汐虽然不太明白,但能发现,从这一刻开始,他看小bb的眼神中好像多了几分怜悯。 “呜哇哇——” 但是不管路远迪怎么哄,小bb嚎啕大哭,根本止不住。 这样间接哭了十几分,陈惠惠缓缓睁开眼,听着她女儿的声音,好似缓过劲来了。 “让我抱抱她…”声音都比之前的有力。 蓝汐见状从旁边拿了枕头给她垫高起来,陆远迪则是把小bb放到她胸前。 神奇的是,她竟然立马收声——不哭不闹了,像是找到了最温暖的港湾。 “她真的不一样,白白嫩嫩的真漂亮。”陈惠惠抚摸着她的小手,脸上的笑是愿望成真的——幸福感。 “你可真让人羡慕,生个这么惹人喜欢的女儿。” 蓝汐迎合道,试图插入话题,把她带进自己的节奏,她微微凑近陈惠惠,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陈惠惠:“是啊,我都不敢相信会有神灵听到我的祷告,谢谢李老师出现,才有这么美好的事情发生。” ……或许没有他,你都不用遭这些罪。 蓝汐语塞,突然不知道怎么接上话,她并没有秦琛那么会洞察人心,更没有他那么能说会道。 尤其是在知道李裕明设计毁掉陈惠惠这件事后,她再也无法违心说出李老师很好的话,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暗骂。 “也谢谢你们,是你们及时出现”陈惠惠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蓝汐的思绪,她感激地看着蓝汐和陆远迪,眼神里满是真诚。 蓝汐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还好陈惠惠主动转移了话题。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陆远迪。 陆远迪神色平静,目光却时不时落在陈惠惠身上,只是此刻他不能再多说什么,生怕一个不小心,让陈惠惠察觉到他之前伪装的破绽。 “其实,我们刚好来找你有点事。”蓝汐顿了顿,“你要是真想感谢我们,就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 “嗯,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陈惠惠用力地点点头,眼神里透着诚恳。 “我特别好奇,你为什么不去医院生产呢?”蓝汐注视着她。 陈惠惠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眼神也开始闪烁,下意识地低下头。 蓝汐瞧在眼里,以为她不愿回答,便故意板起脸,装作冷淡地说:“看来只是客气说说呀,我还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呢。” 陈惠惠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慌张:“不是的,我……我说出来,你可千万别笑话我。” 蓝汐连忙换上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当然不会,我坐在这里和你聊天,就是因为我想真心听你说。” “我的家乡特别偏远。”陈惠惠缓缓开口,眼神飘向远方,像是陷入了回忆。 “几十年来,我是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还是港大。全村的乡亲们凑钱,才把我送出了大山。可等我到了这座梦寐以求的城市,才发现自己是那么渺小,就算被人欺负了都没办法自救。”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蓝汐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给于回应,“那后来呢,你有报警吗?” “我不能报警啊。”陈惠惠的声音一下子哽咽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们会毁了我的,我要是报警,肯定会成为大家的笑话,乡亲们也会瞧不起我。我没有他们的背景,没有他们的见识,就连来这里的路费,都是我爸爸卖血凑出来的……” 说着,她忍不住用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蓝汐怔怔地看着她,心里一阵揪痛。 没想到陈惠惠会有如此沉重的负担,而她自己却是衣食无忧,她没有经历陈惠惠的苦,更无法理会陈惠惠的压力,所以她没有资格去责备陈惠惠,你为什么不报警。 “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蓝汐往床边坐近了些,温柔地安慰道,“你看,宝宝在你怀里睡得很安稳呢,也许以前你没有大树乘凉,但从现在乃至未来,你可以和宝宝一起种出一颗参天大树。” 陈惠惠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望着蓝汐,从她漂亮的脸蛋说出那么遥不可及的话,似乎也变得轻而易举,好像伸手就一定能触摸到那追逐的幸福。 恰好这时,怀里的小bb轻轻挪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抱紧孩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是啊,一切都在慢慢变好,遇到老师,又遇到你们。” “我很好奇,你和李老师是怎么认识的呢?”蓝汐不动声色地继续引导着话题。 陈惠惠的脸色再次黯淡下去,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bb,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过了一会儿,才坚定地开口。 “我以为那些糟糕的事情过去了就没事了,没想到居然怀孕了。我当时一心想打掉孩子,去了医院才知道,港岛正规医院不允许随便堕胎。走投无路之下,我想去黑诊所,可连三千块钱都凑不齐。” 回忆起那段绝望的时光,陈惠惠的眼神里满是痛苦。 “我觉得这辈子都完了,甚至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在我爬上学校天台的时候,李老师发现了我。他说他一直没结婚,在学校里也有些困扰,还说愿意承担我和孩子的所有费用。我当时以为他只是安慰我,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说到这里,陈惠惠的脸上又浮现出幸福的神情。 蓝汐看着她,表面上微笑着附和,心里却充满了怀疑。 李裕明的目的绝对不简单,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同性的事实,她直觉陈惠惠身上还有更多秘密,比如她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针痕。 “那他可真是个大好人。”蓝汐违心地说着,脸上挤出笑容,心里却厌恶不已。 “是啊,李老师真的特别好。”陈惠惠丝毫没有察觉到蓝汐的异样,继续说道,“怀孕的时候,我特别焦虑,觉得自己没背景又不好看,特别害怕宝宝出生后像我一样。但李老师一直耐心地鼓励我、安慰我,还不知道从哪里给我找来了基因药剂。”说着,她又低下头,满眼爱意地看着小bb。 听到‘基因药剂’这几个字,蓝汐和陆远迪瞬间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惊讶,紧接着是确定。 这可能是关键线索。 “这基因药剂是什么呀?我都没听说过。要是我以后也用,能生出像你宝宝这么漂亮的孩子吗?” 蓝汐故作羡慕,继续顺着她的心意聊下去,让她处于轻松的氛围,降低她的防备,才能套出她真实的话。 “你长得这么漂亮,以后生的孩子肯定也好看。而且打这个药剂可遭罪了,你看我身上这些伤痕,都是打针留下的。但一切都值了,宝宝这么漂亮,一点都没像我。” “你真的太不容易了。李老师对你可真大方,这药剂肯定很贵吧,你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吗?”蓝汐追问道。 陈惠惠摇了摇头:“老师从来不让我提这个,他只希望我能顺顺利利生下孩子。对了,你能联系上老师吗?我想赶紧把宝宝出生的好消息告诉他。” 蓝汐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其实,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李老师的事。” “老师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陈惠惠一下子紧张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差点破音。 蓝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用最开始的方式来沟通。 陈惠惠的过去已经满目疮痍,就不要再让污秽的事物影响她的未来。 “昨天小镇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叫陈子洋,也是李老师的学生。现在学校里都在传他们俩关系不正当,所以李老师成了最大嫌疑人,被拘留在警局问话。” “怎么可能?!陈子洋是男生啊,李老师怎么会……你们肯定搞错了!”陈惠惠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 见她反应如此强烈,蓝汐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是啊,我们也觉得李老师是好人。可现在没人能证明那些传言是假的,李老师口供说你们是同居情侣,可你却否认了,口供不一致,他很难证明自己的清白。” “是我连累了李老师。”陈惠惠一下子慌了神,完全没注意到蓝汐话里的破绽,满脑子都是如何帮李裕明洗脱嫌疑。 “我记得你说过李老师有对象,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东西?比如信物之类的?”蓝汐循循善诱。 陈惠惠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你拉开抽屉,有个盒子,帮我拿过来。” 陆远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快步走到抽屉前,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陈惠惠。 陈惠惠接过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枚小巧的戒指:“这个是昨天晚上,我和老师吃宵夜的时候,他喝醉了,戒指从他手里掉出来的。上面刻着‘ZMM’,这一看就是女孩子的名字,怎么可能和陈子洋有关呢。” “我看看。”蓝汐接过戒指,仔细端详,发现这枚戒指和陈子洋手上戴的银戒款式竟然一样。 从时间线来看,李裕明在杀了陈子洋后,这枚戒指被陈惠惠捡到,一切似乎能说得通。 可这‘ZMM’几个字母究竟代表谁呢?蓝汐陷入了沉思。 “这个能帮李老师洗脱嫌疑,让他回来吗?”陈惠惠焦急地看着蓝汐,眼神里满是期待。 “嗯,你提供的这个证物非常关键。”蓝汐抬起头,笑着安慰她,“有了这个,李老师应该很快就能没事了。” “那就好,我好想快点让老师看看宝宝。”陈惠惠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先好好休息,我安排一下,一会儿接你去月子中心,在那儿能把你和宝宝照顾得更好。”蓝汐轻轻拍了拍陈惠惠的肩膀。 “我不用去,我吃了这么多年苦,这点算不了什么。”陈惠惠连忙摆手拒绝,其实她心里是担心费用问题。 “你忘了刚刚说的话啦?”蓝汐微微皱眉,佯装严肃,“这不仅是宝宝的新生,也是你的新开始。去月子中心,既能照顾好你,也能让宝宝得到最好的照料,她还这么小呢。” “可是我……”陈惠惠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别担心,钱的事不是问题。”蓝汐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只要人平安,其他都好说。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以后等你有能力了再还。” “那好吧,谢谢你。”陈惠惠感激地点点头。 “对了,还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蓝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不去医院生产我能理解,可为什么把家里弄得黑灯瞎火,还放了好几台加湿器呢?” 陈惠惠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因为今年是鼠年,老一辈人说,属鼠的人在阴暗潮湿的环境出生,以后会大富大贵,所以我就……” …迷信! 蓝汐无语。 但看着陈惠惠认真又忐忑的表情,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她把陈惠惠安顿好之后,准备带着证物准备回港城,但在那之前陆远迪得先拿去做指纹鉴定。 如果能在上面顺利提取到李裕明的完整指纹,那就可以正式起诉李裕明故意谋杀陈子洋。 20-30 第21章 下到一楼时,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清晨独有的凉意。 七七不知从哪个昏暗的角落里窜了出来,动作敏捷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紧接着就在蓝汐脚下打转,嘴里发出几声长长的鸣叫“猫——”。 它仰着头,眼光直溜溜地盯着蓝汐,那碧绿的眼眸里像是藏着无数的话,急着要倾诉出来。 蓝汐微微一愣,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抚摸七七顺滑的毛。 可就在她的手快要触碰到七七的时候,七七却像触电一般,忽然躲开了。 蓝汐的手就那么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 这是它第一次拒绝她,就和刚才第一次丢下她时一样,蓝汐在心里默默想着,一种不安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 太反常了,这绝不是七七平时的模样。 “七七,你怎么了?”蓝汐轻声问道, “喵——”七七叫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陆远迪见状,也赶紧蹲下身子,他仔细地瞧着七七,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发现了什么,随后转头和蓝汐说:“它身上有股淡淡的药水味。” 蓝汐眼底闪过一抹好奇,她温柔地看着七七,轻声询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带我去看看。” 七七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会意地扭头,在前边带路,尾巴竖得笔直,小短腿迈得飞快,方向是李裕明的书房。 可到了书房门口,七七只是“喵”了一声,又突然跑掉了。 “它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陆远迪满脸疑惑地问。 “先进去看看。”蓝汐说着,便伸手去开门,却发现门是锁着的。 就在她感到疑惑的时候,下一秒,七七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蓝汐毫不吝啬地夸赞它,“真棒,七七。” “……”陆远迪则是再一次被七七的聪明举动冲击到。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内心深处某一种认知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 木门因惯性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面摆满书的壁柜,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上面,反射出色彩斑斓。 在书架的前面放着一张书桌和配套椅子,书桌上摆放着一台台式电脑。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整个房间看起来简洁利落,却又多了几分空荡和寂静。 “七七身上的味道是从这里沾到的?”陆远迪一边说着,一边去到电脑桌前,俯下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下。 “不像是,但感觉很奇怪。”蓝汐摇了摇头,目光被他身后的书架吸引住。 她好奇地靠近,上面的书清一色的基因工程学、人体工程… 李裕明到底在研究什么? 她伸手摸了其中一本书,结果发现书是固定住的,根本拿不出来。 “难不成…” 蓝汐退后一步,将整一面书架揽入眼中。 刹那间,她脑袋里瞬间浮现一张长方形的密码图,上面一个个数字代码一个叠着一个,气势汹汹地朝她冲了过来,随即又像浮云般一一消失。 密码视觉化,立刻为她分解答案。 这是一面洛书密码图! “七七。”蓝汐突然喊了一声,猛地回头,却寻不到它的踪迹。 “师父,怎么了?”陆远迪见她神情凝重,满脸好奇地问道。 “我觉得这墙的背面有暗室,七七它的身子小,应该是从通风管道进去的,所以沾了一身味出来。”蓝汐皱着眉头,认真地分析道。 陆远迪一听,立刻行动起来,想要证实她的猜测*。 他轻敲书架边的墙面,“咚咚”,发出来的声音清脆、单薄。 随即他又走向另一面墙,连续敲击几下,“砰砰”,发出来的声音沉闷、短促。 由此可见,接近书架旁的墙是空心的,墙的后面可能是地下室,亦有可能是暗格,无论是哪一个,都让人觉得十分耐人寻味。 “师父,是空的。”陆远迪确切地说。 “嗯。”蓝汐点了点头,陷入了思考,“会不会是李裕明的实验室?” “绝对就是了。” 蓝汐走了过去,一边学着他敲击墙面,一边喊着:“七七。”里面没有回应。 “既然是暗室,隔音肯定好的。”陆远迪不信,“再说了,七七真的能听懂你的话吗?” “当然。它比一般人聪明。”蓝汐自信满满地说道。 陆远迪满脸质疑,虽然他也承认七七确实是有些聪明,但那怎么能和人比呢,还事事有回应,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蓝汐没有理会他的质疑,继续一敲一停两敲,“咚,咚咚——”并喊着七七:“七七,你在里面吗?” “咚,咚咚——” 突然,墙的内部发出了相同的回应。 打脸来得太快,陆远迪一下子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心想:它真的只是一只猫吗?! “我现在进去,算私闯民宅吗?”蓝汐问。 “哦,这个嘛,法律上确定是不行,而且这次七七不能从里面开门了吧。”陆远迪不信邪,对七七依旧保持怀疑态度。 “嗯,七七确定没这个能力。”蓝汐的话还没说完,陆远迪就露出‘我就说嘛’的表情。 但下一秒,他得意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它只要在里面告诉我开关位置就行。” “……”陆远迪服了,彻底佩服了!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你能解开吗?” “嗯。”蓝汐随意敷衍了一句。 以洛书河图设为机关密码,蓝汐研究过一段时间,它的难度通常为中上。 而眼前这个图谜只有中等难度而已,在她面前,不过是玩过的淘汰品,洒洒水而已啦。 只要是谜题就会有对应的答案,想要破解,只要找到其中最为关键的破绽,换句话说,就是阵眼。 但对蓝汐来说,这些不过是小儿科,她刚才就发现,书架上缺了最关键的一部分,不过通过七七从里面给出的方位,这个以洛书图为谜题的方阵才真正成立了。 她的脑海里把图谜拆解,结合书架上给出的方位,呈现最终的谜底。 一排二、十六,二排十,三排… 她按着位置,从书架相对应位置拉出书本。 果然,刚才扳不动书,不是因为被固定的,而是顺序错了,才扳不动。 直到最后一本书扳出,“嘎吱”一声,书架开始轻微晃动,谜解开了。 “解开了!”陆远迪大为震惊,心底里对蓝汐的崇拜又加深了些许。 但目前有个难题摆在眼前,“真的不要进去吗?” 陆远迪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他不能知法犯法。 “来都来了,看看再走。”蓝汐可没有他那么多顾虑,她心里早就好奇得不行,如果不解开这些问题,她怕是没心思做其他事。 书架缓缓从侧边移动,慢慢露出里面的场景,七七从缝隙里转着跳了起来。 紧接着暗门完全打开,露出一条往下的楼梯,大概十几步长,再转角一片黑暗,就看不见了。 “你就当阻拦我,不小心进来的吧。”说着,蓝汐就往地下室走去,七七跳在前边开路。 “师父。”陆远迪叫了一声,随即叹了口气。 死就死吧,总不能丢下她不管,万一有个好歹,自己怎么跟啊琛交代! 这么想着,他快步追了下去- 另一边,港城警署。 审讯室外,阴沉的走廊给整个警署都笼罩上了一层压抑的氛围。 秦琛把手机放进口袋,再次走进了审讯室。 在此之前,他已经对李裕明进行过一次审问,李裕明的心理素质极强,虽然能从他闪躲的眼神中看出,他有一丝慌张,但是依旧坚持原来的口供。 他一整晚都在家里,监控、媳妇、外卖小哥一一能作证。 秦琛知道,在面对这种信念较强的人,除了找到他的软肋,才能从心理层面一击攻破,让在他崩溃的情况下找破绽,让其认罪。 这次他决定换个角度试探一下。 此时的审讯室内,只剩下李裕明一个人,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好似一座孤独的雕像。 他笔直的坐姿,已经坚持了十八个小时,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他一身正气。 审讯室的门随着秦琛进入,自动关了。 秦琛走路的声音,轻而有力,在这封闭的空间内回荡,仿佛一声一锤砸在李裕明心中。 他拉开凳子,与李裕明对坐着。 这一次,李裕明先开口,他微微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又有几分挑衅:“啊sir,怎么样?熬夜找没有的证据是不是很失望啊,算一算,再过五个小时就二十四小时了吧。” 秦琛紧紧盯着他,两人都是十几小时没合眼的人,全是靠意念支撑着。 他是为了寻凶而撑着。 而李裕明呢? 现在看来,李裕明是为了看到警方焦头烂额,空手而归的失败,来满足内心的成就感。 秦琛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就算是换个方式也要先挫挫他的锐气。 “陈惠惠肚子里的孩子。”秦琛不紧不慢地说,故意放慢节奏,眼睛紧紧盯着李裕明的脸,想看看他的神情变化。 果不然,听到这句话,李裕明脸上出现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变化。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紧紧盯着秦琛,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第22章 秦琛目光紧盯着坐在对面的李裕明。 两人隔着一张木桌,四目相对,视线在半空中交锋,碰撞出无形的火花,连审讯室里惨白的灯光都为之一暗。 果然,李裕明在乎的是陈惠惠的肚子,而不是陈惠惠本人。 但眼下,秦琛还没找到更合适的线索,只能依靠现有的线索,试图挖掘出更多的突破口。 “不是你的吧。”秦琛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审讯室里的死寂。 李裕明听到这话,原本紧绷的肩膀松弛了下来,虽动作很轻,但还是被秦琛精准捕捉到。 显然没说到点上,他根本不在乎。 “是不是我的,那又怎么样。”李裕明冷静下来,从容地回应道。 秦琛冷笑一声。 李裕明还真是嘴硬,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回答问题时不紧不慢,可谁知道他内心是不是正为自己的伪装暗自得意呢,说不定正开着狂欢派对庆祝自己没被看穿呢。 “这一切,不是拜你所赐吗?” “……”李裕明一下子顿住了,眼中的红血丝似乎瞬间扩散开来,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见此情形,秦琛知道机会来了。 他趁热打铁,迅速把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啪’一声,用力往李裕明眼前一扔。 李裕明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几行字瞬间映入眼帘。 大一学生、雇人强J、陈惠惠,这些重点字眼,就像几把利刃,让他顿时慌了神。 他心中暗叫不好,难道自己的计划泄露了? 这一幕被秦琛尽收眼底,他心中一阵窃喜,终于抓住了他的破绽。 回想起第一次审讯的时候,李裕明表露出对陈惠惠的关心,当时自己还信以为真,现在看来,方向完全错了。 当调查出李裕明雇人□□陈惠惠的罪证时,秦琛怎么也想不通,就算陈惠惠得罪过他,也不至于这么残忍地毁掉一个女孩子,况且两人并无交集。 现在一切联想起来,可以确定这一切就是李裕明的计划。 他想要孩子,而陈惠惠一个从乡村来的、毫无背景的丫头,更容易控制,所以成了他计划中的目标。 可是,他要这个孩子做什么呢? 这点秦琛依旧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秦琛的手机在口袋里连续震了几下。 是蓝汐回消息了,这独特的个性震动,是他专门为蓝汐设置的,方便第一时间查看。 他迅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母女平安,但还没有任何进展,你那边询问得怎么样?】9:40。 他快速编辑了消息回复过去,直到蓝汐没有再回复,他才将手机放回口袋,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审讯上。 既然李裕明这么在乎陈惠惠肚子里的孩子,那不妨试探一下。 “陈惠惠生了。”秦琛看着李裕明,缓缓说道。 李裕明听到这话,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猛地前倾,急切地追问:“怎么样?孩子平安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半个身子都快贴近秦琛了。 “我问你话呢!平安吗?像谁?”李裕明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像谁? 秦琛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个字眼。 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秦琛怎么也想不出其中的关键,但他明白,这个孩子的消息能影响李裕明,也许这就是突破性的破绽。 所以,他必须先搞清楚几点。 为什么李裕明要设计这一切? 为什么他那么在乎这个孩子? 只要把这些搞清楚了,才能击破他内心那堵坚固的墙。 “说话!孩子怎么样了?” 李裕明见秦琛不回答,情绪愈发激动,猛地拍着桌面,早已没了原先的镇定,现在的他几乎有些疯狂,但更多的是期待得到孩子情况。 秦琛看着情绪失控的李裕明,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不过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以这个突破口,让李裕明更加焦虑,自乱阵脚,才有让他认罪的可能。 秦琛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审讯室。 他在赌,赌剩下的五个小时内,李裕明会先忍不住交换信息,但他心里清楚,这个机率较低。 所以,现在只有尽快找到更多证物,才能直接起诉李裕明。 也不知道蓝汐那边怎么样了。 想到这儿,秦琛停在走廊上,忍不住拿出手机给蓝汐打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的冰冷提示音,让秦琛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会无法接通! 他下意识地捂紧手机,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又急忙重拨了一遍,然而依旧无法接通。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连忙拨打陆远迪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同样的提示音,让秦琛彻底慌了神,连续接不通的电话,就像在暗示着什么危险信号- 与此同时,地下室的入口黑洞洞地张着,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 蓝汐和陆远迪小心翼翼地往地下室走去,越往下走,光线越是暗淡。 “电灯开关在哪里?”蓝汐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伸手摸索着墙壁。 指尖触到一块凸起,她赶忙按下去,可灯却毫无反应。 再按,依然如故。 “应该是灯泡坏了,或是电路出了毛病。”蓝汐皱着眉头说道。 不过,借着从楼梯口透下来的微弱光线,勉强还能视物。 就在他们继续往下走时,七七不知从哪里找到了电源开关,一瞬间,整条楼梯都亮了起来。 虽然明亮了许多,但楼梯转角处依旧隐藏在黑暗中,让人胆寒,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师父,还是我走在前面吧。”陆远迪突然叫停了蓝汐,脸上满是担忧,“已经下了两层还没到,不过从气息判断,估计快了。” “好。”蓝汐侧身靠边,让陆远迪先下去。 看着陆远迪纤细有力的背影,蓝汐心中不禁有所感触,他还只是个不大的少年而已,却总是挺起胸膛,将一切危险揽在前面,努力套上成熟的外壳。 转念一想,她竟有想承应起‘师父’的冲动。 教他开车也不是不可以。 前面,下了有三层,一股刺鼻的药水味夹杂着甜腻的气味扑鼻而来,蓝汐下意识地捂住鼻子。 /:. “应该快到了。”她轻声说道。 再下一层是楼梯的尽头,一面石墙,死胡同。 “没路了?!”陆远迪好奇,“这李裕明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居然挖了这么深的地道。” “应该还有路,不然他非那么大劲挖个地道来欣赏的吗?而且你不是也闻到奇怪的气味吗?” 陆远迪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看着眼前这堵严丝合缝的石墙,一脸犯愁,“难道这个也是机关门?可开关在哪呢?” 蓝汐默认,开始环顾四周,只见光滑的墙体与石门相通,形成了一个闭环。 李裕明实在聪明,这样的设计会让人觉得这里是死胡同,不会再继续调查下去。 这反倒让她更加好奇,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非揪出来不可! 于是她仔细观察,发现脚下的楼梯台阶与石门并齐,也就是说,人在到达底层时,这门就应该已经开了,这样才合理。 所以,石门的开关要么就在这一层,要么就是在整条楼梯之间,亦或是入口的书架之中。 蓝汐努力回忆着,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关键线索。 “怎么样?能解开吗?”陆远迪一边问,一边时而敲击、时而触摸四周的墙壁,试图找到不同之处。 “有点难度,等一会。”蓝汐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思考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蓝汐依旧深陷在谜团里。 “我打个电话让爆破专家来,给它一锅端了。”陆远迪有些急躁,半开玩笑地拿出手机。 “你傻吗!炸了还能剩什么。”蓝汐瞪了他一眼说道。 “我哪有那么傻,开玩笑的,师父。”陆远迪委屈地嘟囔着,看了一眼手机,“这里没信号,师父。” “嗯,几点了?”蓝汐说,“你先回去把戒指拿去鉴定,然后给秦琛送过去。” “差不多12点,是得回去了,也不知道啊琛那边什么情况。”陆远迪说,“等下次再来看,到时候带上搜查文书,合理合法。” “不行,今天我必须进去。”蓝汐语气坚决,拿出包好的戒指递给他,“你先回去,不能再拖了。” “你自己在这里,我不放心,而且我就这样回去了,啊琛一定揍扁我。”陆远迪一脸无奈地说道。 “证据给他带去了,他开心还来不及。”蓝汐催促道,“赶紧的,快去。” “哪是因为这个啊…”陆远迪轻声吐槽,心中满是无奈,一想到自己一个人回去,要面对怎么样的秦琛,他就有些犹豫。 “什么?” “没什么,再等一个小时,要是还不开,我就先回去。” 蓝汐没有理会他,她心里清楚,以最快的时间回港城也就半小时,陆远迪肯定能安排好。 她继续专心研究如何解开暗门。 石门外面没有可输入密码的标记,那就证明它是一个机关锁。 可它的开关到底在哪呢? 蓝汐突然想到刚下楼梯那会,摸到墙壁上有几个凸起的点,她快步往回走,发现每一处转角都有凸起的点。 陆远迪紧跟其后,虽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看着她自信的样子,心里莫名觉得跟着她准没错。 四层楼梯,分别出现八长十六短顺序不同的凸点,蓝汐把它们拼起来,竟然又是一张洛书河图。 “立中极五!”蓝汐惊喜地叫出声来。 “解开了?”陆远迪不可置信地问。 “嗯。”蓝汐用力点头,心里按捺不住地喜悦。 每当解开一道谜题,都能让她全身心舒爽,仿佛与神秘的世界又近了一步。 她按下第一阶梯立方位的按钮,随即按下第二层中方位按钮、第三层级方位按钮,最后按下五方位的凸点。 随着“轰隆隆”的声响,石墙缓缓往上面升起。 “师父,你真是太厉害了。”陆远迪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虽然不是谜题圈的人,但也被蓝汐的智慧深深折服。 无论是之前的书架密室门,还是现在的无痕石墙门,都是绝大多数人难以察觉到的存在,而蓝汐却能一眼发现其中的奥秘,还能轻而易举地解开。 “谢谢,不过安静一点。” 蓝汐叫停他的夸张表现,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逐渐显现的景象。 第23章 石门刚升起一些,一股冷风裹挟着消毒水味直钻鼻腔,蓝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寒意瞬间爬上脊背,莫名有种被警告的感觉。 她下意识紧紧裹住外套,眉头微微皱起,充满了对这未知环境的警惕,做好了随时遇到危险的准备。 紧接着,石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在这寂静得近乎诡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灯光应声亮起。 灯光毫无保留地从天花板倾泻而下,里面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无菌室,没有一丝温度和生气。 蓝汐深吸一口气,走在前面,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环形排列的实验台上。 她小心凑近,只见黑色台面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有烧杯、锥形瓶、滴管。 这些玻璃器皿反射着白光,水珠不时滑落,在台面上留下浅浅的水痕。 蓝汐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其中一个烧杯,指尖瞬间感受到彻骨的凉意,让她不禁缩回手指。 突然,蓝汐的目光被墙角,一台服务器所吸引,机柜嗡嗡低鸣,散热风扇持续转动。 似乎那后面的通风机就是唯一一处链接外界的地方,而七七应该也是从那进来的,也亏它鼻子灵敏才能发现这里。 而最让蓝汐吃惊的是,挂在墙上的电子屏幕里,跳动着实时数据流,绿色的字符在黑色背景不断刷新,像某种隐瞒的密码。 “他在研究什么。”她好奇道,眼中满是疑惑,这些对她来说一窍不通。 “这些数据,好像是…”陆远迪盯着屏幕,突然脸色一沉。 这更让蓝汐好奇,追问,“连你也看不懂吗?” “……”陆远迪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头看向桌面,见他神色凝重地带上手套,拿起那些散乱的纸张,一张接着一张看。 但从他逐渐睁大,惊恐的双眼判断,蓝汐意识到这事肯定不简单。 她没有直接打扰他,而是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然后就看见摆放电脑的后墙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有些被荧光笔圈画得斑驳陆离,边缘微微卷起,像是经历了无数次的翻阅和讨论。 李裕明到底在研究什么? 此时的她好奇心已经达到了顶点,可这些数据对她来说很陌生。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陆远迪喃喃道:“是基因改造技术。” “改造基因?是我理解的篡改基因吗?”蓝汐震惊!连声追问。 “嗯,你可以理解为基因剪刀,只要使用上这个技术,你可以把想要的基因放入原有的基因中,同时你也可以消除不想要的基因,甚至随意删除或矫正生物信息。”陆远迪眼神专注地看着蓝汐。 蓝汐难以置信,盯着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陆远迪见她难得有不懂的事,耐心解释道:“理论上讲,你可以将原本只能长高到1.5米的小孩,通过基因的篡改和植入,让他长到1.8米,亦可改变他的智力和身体素质。” “所以陈惠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通过基因篡改而来?”蓝汐连忙问道。 “是的,这些数据全是陈惠惠的。”陆远迪指着桌面琳琅满目的数据表说道。 蓝汐扫了一眼,一脸茫然,显然没看懂。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太恐怖了。”蓝汐感慨着,眼中流露出担忧:“这项技术算不算挑战人类新领域?因为这样能让李裕明变相地掌握了生命的底层代码,可以说拥有这项技术也就拥有了造物主的能力。” “你这么理解也没有错,所以这项技术全球是禁止的,因为它一定会导致伦理标准崩塌,加剧不平等现象,你想啊,谁不想变得更优秀?”陆远迪耐心地分析着。 蓝汐默认,心想以陈惠惠和那几个犯人,极丑的基因,都能被篡改成漂亮的基因。 那未来是不是只要有钞能力,就可以让世界一边倾倒,富人踩着底层的人让优秀的人站在金字塔顶端。 她不敢想象,那将会迎来什么样的灾难。 “编辑胚胎就像开盲盒一样,谁也不知道以后会给孩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正常的孩子都是按照人类逻辑去发育成长,而被李裕明改造的这个女娃,却被篡改了源代码,按照人类干预的逻辑去发展。” 陆远迪神色凝重,继续说道:“她长大以后会不会出现人类未知的疾病,会不会出现某些功能异常和缺陷,她的身体会不会引发严重的基因突变,又会不会出现人类不具备的特殊能力?这些都是未知的。” 说完,陆远迪突然急匆匆放下资料,像是想到了什么事,眉头皱起,他往旁边的凳子一坐,伸手急切地翻阅桌面上的电脑。 电脑的屏幕链接着电子屏幕,所以一直处于开启状态,当然也不需要密码。 蓝汐虽然挺好奇,但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等待,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对这个刚降生的女娃感到惋惜,因为李裕明的一己私欲,就要让她面对未知的未来。 如果她的事情泄露出去,某些人一定会为了确保人类正常基因池不被污染,监视她一辈子。 “找到了!”陆远迪忍不住喊出声,满脸兴奋。 “找到什么?”蓝汐好奇地问。 “这项基因技术是别人发给李裕明的,他不过是这项技术的实操者。” 蓝汐随着屏幕看去,鼠标停留在一个加密文件上,上面写着基因工程技术几个字。 陆远迪点进去,顺着鼠标滑下去,出现一栏栏她看不懂的数据代码。 蓝汐算是过目不忘的体质,但面对这些她能看清文字,却无法真正去分解它的含义。 不过她竟有一种感觉,只要让她研究一下,不用多久,她也能操刀了。 因为这篇内容解析非常清晰,她不过是一眼带过,脑袋里就已经出现其中结构的雏形。 “你是说,研究基因工程另有其人?” “嗯,二十多年前,就有个科学疯子成功研究基因技术,这项技术出现后遭到全世界的抵触,后来因为舆论太大,那一年民法典加上一条‘非法人类基因编辑克隆罪’,那位科学疯子也在那一年不知去向。”陆远迪认真地解释道。 “二十多年?” 蓝汐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瞪大了眼睛说道:“那这二十多年间,他有没有可能已经篡改出一批已经长大成年的新人类?因为从陈惠惠的胚胎数据来看,这项技术已经成熟了。” 陆远迪陷入沉思,缓缓说道:“你说得不无可能,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技术应该早已经泄露出去,现在恐怕只剩利益了。” “为什么这么说?”蓝汐追问道。 “啊琛的老爸在二十多年前因为追捕那位科学疯子而殉职了。” 蓝汐震惊不已,“他老爸不是富豪秦光志吗?” 陆远迪:“那是他大伯,啊琛从小在他大伯家长大,不过你别看他大伯现在富有,其实他们以前也只是工薪家庭,啊琛从来都不是靠他大伯。” “原来是这样。”蓝汐轻轻点头,心里懊悔那天不该说那句话。 【原来有个好爹】 似乎对秦琛有些讽刺了。 现在想想,不知道他会不会放在心上,记恨自己呢。 “啊琛很好的,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陆远迪突然冒出一句让蓝汐摸不着头脑的话,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蓝汐被看得不爽,说道:“看一下邮件是从哪发来的。” “对方很警惕,没有留下IP,得交给技术科破解才行。不过可以看看能不能从李裕明嘴里问出些什么,现在不光是杀害子洋这么简单了,光是做实基因篡改罪就能让他蹲监狱了。” 陈子洋。 蓝汐想到那天在他宿舍床头看到的那本基因工程论,突然就悟了。 “我想到李裕明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了。”蓝汐激动道。 陆远迪疑惑地看着她。 “基因研究分为很多种,当然也有一些是能造福人类的研究,而李裕明正在进行的却是不被允许的一种,假设陈子洋发现了他的秘密,会怎么样?”蓝汐分析道。 “当然是不让他泄露出去,那怎么样才能不被泄露呢?”蓝汐语气加重,“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合理,完全合理。”陆远迪对她是越来越佩服。 “几点了?”蓝汐问。 “一点半。” “你快把这个消息带给秦琛,相信他肯定会知道怎么做。”蓝汐补充了句,“李裕明能做出这样实验,肯定也是个研究疯子。” “好,我现在回去,出去后我会立马联系啊枫,”陆远迪迟疑了一下,发现说错话,立马改口道:“让同事过来接管工作。” 只不过他走了没几步,又回头说:“师父,这里没信号,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或到书房等吧。” “没事,我再看看。”蓝汐坐在电脑前,开始研究这些技术。 “那你自己小心点。”陆远迪环顾四周,看见七七正盯着自己,他想了想,应该不会有危险,就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我经常都是写完一章反复看,看有没有错别字亦是哪里不通顺,其实写第一本还蛮焦虑,谢谢一直陪伴到现在的小天使,特别是疯狂打call, 第24章 蓝汐独自一人伫立其中,四周的寂静像一层厚重的幕布,将她紧紧裹住。 实验仪器发出的细微机器声,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每一声都像是在她的神经上轻轻划过,让她的内心涌起一丝莫名的恐惧。 说不怕是假的。 蓝汐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李裕明的电脑前,坐了下来。 她的手指搭在鼠标上,滑动,逐一查看那位神秘人发来的邮件。 她神情随着信息内容而变化,时而微微皱眉,时而轻轻点头,认真地整理着关键信息。 最开始的邮件,上面写着,你想挑战神的领域吗?你想成为造物主吗?” 随后是一系列话术,就像某种蛊惑人心的传教说辞,不断地对李裕明进行洗脑。 根据内容,蓝汐了解到,李裕明开始这项研究是在一年前,差不多就是设计陈惠惠的时候,目前看来并没有其他受害者。 蓝汐轻轻呼出一口气,这一点目前来说算是最好的情况了。 她继续往下看,就是是实验的过程。 起初,李裕明计划篡改的方向仅仅是外貌,只需用基因剪刀在胚胎上进行简单切割就行。 然而,随着对这些技术的逐步深入接触,李裕明好似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整个人就像被恶魔附身一般,变得痴迷且疯狂。 他开始研究在胚胎成型为胎儿后,不满足,便开始尝试新的研究,从母体进行基因篡改。 蓝汐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陈惠惠那全身布满针痕、满目疮痍的模样,那些针痕都是后期一天一针打进去的,这是多么残忍的行径! 更为关键的是,这些实验过程的数据,李裕明全部都与神秘人进行分析探讨。 对方虽说实验进展看似顺利,但陈惠惠这个项目属于后期母体基因篡改,在此之前并没有真正完整的实验数据作为参考。 所以胎儿出生后,存在太多未知因素,比如陈惠惠产后是否会受到基因影响,孩子出生后是否存在隐藏突变基因问题…… 蓝汐看着这些内容,眉头越皱越紧。 果然,她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女娃儿,蓝汐的心里就莫名地不是滋味。 她微微低下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总觉得那种被世界孤立的遭遇,和自己有那么点儿相似。 她不愿意,也不想看到这么小的孩子遭到世人的冷眼和抛弃。 蓝汐稳了稳情绪,接着往下看,她大概略过一些繁杂的数据,重点关注神秘人的话术。 看到最后,她发现了一个更关键的信息——在这个基因工程技术中,他们将被篡改后的孩子统称为天选之人。 按他们的意思,他们代替了神,成为了创世主,拥有了这项技术,想要创造什么样的人类,都由他们说了算。 无论是漂亮的、丑陋的,好人还是坏人,甚至是天生坏种,都只是他们一念之间的产物。 “恐怖!”蓝汐不禁脱口而出,她只觉得这一切太可怕了,完全不敢再往那方面去想。 “等等。”蓝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紧。 她猛地抬起头,脑海中浮现出乔月的谜底。 恶魔在身边,天选之人。 “如果乔月说得也是这个意思,是不是就是说,有一个甚至更多的新人类混迹在我们的生活中,他们聪明且更擅长伪装,隐藏自己?” 但这只是最好的设想,如果真是如此,杀害空少的人,在某种领域中必定特别突出。 因为神秘人说过他的实验报告仅限二十多年前的临床实践,个别天选之人都拥有突出的才能。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这个神秘人不是科学疯子,而是受益于科学疯子的研究成果。 “但如果是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有临床实践,是不是说明,那一年的天选之人已经活到现在有二十多岁了?”蓝汐下意识地摸出一枚硬币,在指尖熟练地盘转起来,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乔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难道她也是其中之一?”蓝汐嘀咕着。 乔月今年25岁,在影视方面获奖无数,有着百变鬼才之称,因为她指导的影片通常太过超前、深奥。 蓝汐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把乔月所拍摄的作品全部看完, 她觉得一定能从其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必须把这群躲在暗处的老鼠揪出来,绳之以法。 忽然,*蓝汐感觉身后的气场发生了变化,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她,有人来了。 她猛地回头,这并非因为她害怕,而是下意识地担心这些重要的数据被别人看到,毕竟这是能影响人类文明走向的关键资料。 “吓到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蓝汐确实惊讶到了,来人竟是秦琛。 她上下打量着秦琛,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一向注重仪态的他,连风衣都穿反了竟也没有察觉吗? 而且他的刘海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看起来十分着急的样子。 见她安然无恙,秦琛微微扶额,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在赶过来的途中,他终于打通了陆远迪的电话,但却没有听到什么让他安心的话,吓得他一路超速赶了过来。 谁能想到,被那小子忽悠了。 按正常情况,他是不可能被骗到的,只是涉及到蓝汐,哪怕只有一点危险的可能,他都不想去尝试。 “过来看看。”秦琛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 “陆远迪没和你联系吗?还过来干嘛。”蓝汐觉得莫名其妙,不是挺着急案件的吗,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来这干嘛。 “因为这里有我更在乎的。”秦琛紧紧盯着她,目光慢慢变得灼热起来,那是毫无掩饰的情意。 可惜,蓝汐是感情亏缺者,无法读懂别人眼底里的情绪。 但她下意识以为,他是为电脑里的资料来的,毕竟他父亲在二十多年前,因为追捕科学疯子而殉职了。 “喔,我知道了。”蓝汐淡淡地回应道。 “你知道?”秦琛的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其中还带着些许期待。 “嗯,你是为它来的吧。” 蓝汐把文档退出主页,鼠标停留在几个加粗黑体字上。 基因工程技术。 秦琛震惊不已,这么大的事,陆远迪那小子竟然不说! 而且看蓝汐的神情,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这小子,居然隐瞒、出卖自己! 秦琛的内心涌起一团怒火。 而此刻正在直升飞机上的陆远迪,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嘴里还嘀咕着:“不用太谢谢我。” “怎么了?先不要太激动,我刚大概看了一眼,感觉对方应该不是你要找的科学疯子。”蓝汐看着秦琛的反应,连忙说道。 秦琛收拾好情绪,缓缓走了过去。蓝汐很识趣地起身,把位置让给他。 和蓝汐一样,秦琛亦是过目不忘,他整体浏览一遍的时间,竟然比蓝汐还快。 蓝汐看着他快速浏览的样子,有些好奇,他到底有没有认真看啊。 “不好,陈惠惠呢?”看完后,秦琛面露凝重之色。 “在二楼,怎么了?”蓝汐反问。 “这些数据显示,陈惠惠的五脏六腑功能早就衰竭,后面的针剂中加了很多全身性支持药物。必须尽快送进医院。”秦琛严肃地说道,“她现在多暴露在外面一秒,就多一秒危险。” 蓝汐没有想到情况如此严重,她下意识地转身作势要走:“那还等什么,走吧。” “普通医院还不行,必须有无菌环境。”秦琛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拔掉拷贝好的u盘。 u盘上面刻着字母cc,这个是他出门必带的物件。 蓝汐看到上面的cc,心里想着,这应该是他某个重要的人吧,因为通常只有被重视的才会被刻起来。 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可不知为何,她竟鬼使神差地说出声:“是很重要的人才会刻在上面吧。”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顿住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秦琛眼底的惊讶转瞬即逝,对她的话感到出乎意料:“是挺重要的。” 他望着蓝汐,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喜欢。 重要不重要管她什么事,这样看着自己干嘛! 蓝汐被盯着有些不爽,连连转移视线:“哦哦,快点走吧。” 秦琛看着她的反应,不禁莞尔一笑,笑容如春日里暖风。 * 走出地下室,秦琛的手机收到了信号。 他停在书架旁,立马打了个电话。 蓝汐走到门外等,既没特意,也不屑去偷听他在说什么,大概意思就是接陈惠惠去治疗。 她看着秦琛那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若有所思。 在他的衬托下,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除了解谜一无是处,人际关系也处不好,遇到事时,总是蓝靳来收拾烂摊子,自己离开了他似乎什么也解决不了。 看出她眼神中的不安,秦琛连忙关掉电话,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原本温柔的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啊枫带着医疗队正往这边赶来,没事的,我们先上去看看。” 蓝汐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平静。 刚才那一瞬间出现的错觉烟消云散,不带丝毫内耗。 蓝靳能帮她解决所有问题,何尝不是一种手段呢? 随即,他们迈着脚步向二楼走去。 蓝汐来到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里面没有回音。 隐隐约约地,传来几声婴儿的啼哭。 两人相视一看,眼神交汇间,确定了彼此的想法。 蓝汐连忙伸手打开房门。 第25章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蓝汐和秦琛的目光瞬间被地上的人影吸引。 陈惠惠整个人贴在地上,双手向前伸着,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弯曲,像是在拼尽全力往门的方向爬,试图求救。 她的头却固执地扭向床的方向,眼神空洞又带着无尽眷恋,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女儿。 “陈惠惠!”蓝汐惊呼一声,下意识就要冲过去。 秦琛眼疾手快,一把拦住她,语气急促却沉稳:“我来!” 蓝汐脚步一顿,理智回笼,交给专业人士。 她从来不是逞强的人,只是看到陈惠惠这凄惨的模样,心中满是怜悯,一时乱了分寸。 秦琛迅速戴上手套,动作利落地蹲下身子。 陈惠惠瞪大的双眼映入他眼帘,那眼中布满血丝,面容扭曲狰狞,每一道皱纹、每一丝表情,都诉说着死亡前的绝望、不甘与遗憾。 秦琛心中一沉,已然有了最坏的预感,他还是伸出手指,探向陈惠惠的鼻息。 指尖感受不到一丝温热的气流,毫无生气。 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平淡却透着无奈:“她死了。” 说着,缓缓抬手,轻轻合上她的双眼,想让她能安然瞑目。 可就在他松手的下一秒,那双眼睛竟诡异地再次睁开,在死寂中透着一股莫名的怨气。 秦琛明白,这不过是尸体□□流失过多,眼球脱水导致的合不上眼,可这场景仍让人心里感到不安。 “还是晚了一步…”蓝汐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苦涩与自责,“她好像在向我们求救,可是我们却听不到。” “…如果当时不听她的话,直接去医院,也许能保住她的性命。”蓝汐眼神中满是懊悔。 “这不是你的错,她的身体状况能维持到生产已经是极限。”秦琛看着蓝汐自责的模样,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心疼不已,急忙出言安慰开导。 可蓝汐下一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脸上恢复了平静与冷漠,眼中却裹着愤怒的火焰。 “这一切都是李裕明遭的孽!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处死刑都便宜他了,他做得这些太伤天害理了,就仅仅为了他的一己私欲,就断送了两条鲜活的性命!”蓝汐紧握着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秦琛一时语塞,看着蓝汐情绪如此大起大落,心想她的精神状态果然不能与常人相比,只能温声说道:“会的,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一定会让李裕明得到该有的制裁。” 蓝汐点了点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追问道:“杀害陈子洋的凶器,找到了吗?” “正在对沿途的铁轨进行地毯式搜索,差不多快有消息了,不过目前有了这些线索,我有把握让李裕明认罪。”秦琛自信满满地回应。 “那还等什么,走吧。”蓝汐心里憋着一股火,在她看来,让李裕明多逍遥一秒,都是对世间的亵渎。 秦琛看着蓝汐风风火火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道:“你有时候傻得还挺可爱。” “……”蓝汐一脸无语,翻了个白眼道,“看不出你还挺幽默。” 秦琛笑而不语,视线自然而然地转向床上的女娃。 蓝汐这才如梦初醒,拍了下脑袋,差点把这小生命给忘了,心里不禁有些心虚,还好这会小bb正安静地躺着,小脸红扑扑的。 “娃娃怎么办?”蓝汐一脸担忧地问。 秦琛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女娃,轻轻叹了口气:“确实长得挺漂亮,难以想象基因篡改在这些年间不断进步到了现在的程度,完全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剪刀,随心所欲了。” “所以她将来会怎么样?”蓝汐越发担忧,“是会被你们带回去研究,或者监视一辈子吗?” 秦琛不忍骗她,认真说道:“没人有权利锁住她一辈子,研究更是犯法的,不过,她大概率会被实时记录生活。” 蓝汐听后,微微松了口气,想着他是督察职位高官,说的话肯定靠谱,只是实时记录生活,倒也不会影响孩子正常生活。 她转头看向陈惠惠的尸体,低声说:“大概这也是陈惠惠最后的心愿了。” 秦琛附和道:“她的过去是不幸的,但她能为了孩子付出一切,说明她是爱这孩子的,能见到她平安降生,她大概也如愿以偿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秦琛听了听,说道:“啊枫来了,这边的事情就先交给他处理了,我们先回港城。” 蓝汐点头,四处张望,扯着嗓子喊:“七七。” 这小家伙又不知道跑哪野去了。 不多时,七七灰头土脸地从床底钻了出来,一身黑亮的毛发沾满了灰尘。 蓝汐无奈地看着它,嗔怪道:“走了。” 可就在这时,小bb像是察觉到他们要离开,突然“哇”地哭出了声,那哭声稚嫩又可怜,一下一下揪着蓝汐的心。 蓝汐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女娃,那小小的一团,今后不知道要面对怎样的人生,一出生就无父无母,实在太可怜了。 她忍不住问秦琛:“怎么样,我才能帮到她?” “她会被送进特殊福利院,然后等待合法的人收养,之后被记录一生。”秦琛耐心解释。 蓝汐顿了顿,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说:“我能收养她吗?” 秦琛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问,神色有些复杂:“她不比普通人,收养她的必要前提是体制内编员,其次是无生育夫妻。” 蓝汐听后,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她一项都不符合。 不过她脑海中突然闪过秦琛,他倒是符合第一项,念头刚起,她就赶紧摇摇头,把那不该有的念头甩到云霄之上。 “不过,你有空可以多去看看她,她在江广出生的,不会安排得太远。”秦琛见她失落,轻声安慰。 却不知蓝汐,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与他假结婚收养孩子的念头。 两人目光交汇,蓝汐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红晕,像天边的晚霞般迷人。 她慌了神,匆忙逃离了房间。 秦琛后知后觉,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兴奋,难不成她…… 想到那个可能性,他迫不及待地追了出去。 下楼时,菱枫正带着一队人匆匆赶来。 他看着蓝汐和秦琛一前一后下来,前者红着脸,眼神躲闪,像极了初绽的樱花,带着青涩的悸动;后者则满脸亢奋,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像沾了蜜的蜜蜂。 菱枫一脸疑惑,这两人到底在楼上干了什么? “菱队。”蓝汐喊了他一声,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在心里拼命想着那些难过的事,试图平复内心的躁动,可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找不到能让自己平静的事。 该死心脏!别再跳了。 “嗯,陈惠惠是在楼上吗?”菱枫问道。 “她,死了。”蓝汐深吸一口气,瞬间调整了情绪,声音里透着些许难过,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菱枫满脸震惊,还没来得及追问,秦琛就走了过来,领着他上楼,边走边回头对蓝汐说:“等我一会,我先去把事情交代清楚。” 蓝汐别过头,小声嘟囔:“去就去吧,跟我说什么。” 然后故作不屑地走出房子。 此时正值下午2点半,阳光暖烘烘地照着,不少人原本在门口晒太阳,听到警笛声,都纷纷围拢过来。 一个中年男人大大咧咧地冲着蓝汐喊道:“喂,女娃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蓝汐本就心情烦躁,又不喜欢他这没礼貌的样子,把视线移开,看都不看他一眼。 中年男人讨了个没趣,小声嘀咕:“嚣张个什么劲,长得这么漂亮有什么用。” “这女娃娃看着不像是警察,你们有见过这户人家有女主人吗?”一妇女好奇问起。 “没有,我就住在隔壁,我就没有见过有女人,偶尔见过有个男人出入。” 第26章 路口的梧桐树枝条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也在为这接连发生的命案而感到不安。 蓝汐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显示是下午两点半,距离李裕明被传唤至警署已经过去了22个小时。 按照目前掌握的证据,光是违法研究基因改造并导致陈惠惠死亡这一项罪名,就足以将李裕明送上死刑台。 但如果李裕明有证据指明陈惠惠是自愿参与实验研究的,就很有可能让这个罪大恶极的人逃脱死罪,最多只会被判处无期徒刑,甚至有可能仅仅是有期徒刑。 想到这里,蓝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忧虑。 就在她沉浸在思绪中时,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嘈杂的人声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蓝汐瞥了一眼,只见一群村民簇拥在门口,脸上满是惊恐不安。 人群的骚动中,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匆匆而出,担架上覆盖的白布在寒风中微微起伏,隐约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 “啊,死人了!是死人啊!”拄着拐杖的老妇突然尖叫起来,她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抓住身旁的人,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连续出现两宗命案,会不会是连环杀人犯啊?!”人群中有人扯着嗓子喊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对对对,肯定是的!要不然怎么会昨天死人今天又死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恐惧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老人们颤颤巍巍地围上来,布满老茧的手纷纷抓住蓝汐的衣袖,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女娃子,这家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死人了?” “我们这里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变态杀人魔吗?” “女娃子,你就给我这老太婆交个底吧。”一位老妇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拐杖,眼神中满是哀求,“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现在只剩我们这些妇孺儿童,要是真有坏人,我们可怎么活啊。” 蓝汐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老妇那布满惊恐的脸上。 她原本因为被打扰而略显不耐烦的神情,在看到老妇眼中的恐惧和无助后,不禁微微动容。 蓝汐一向对周围的事物保持着疏离和淡漠的态度,仿佛自己的情感被封闭在一个坚硬的壳里。 然而,这接连发生的命案,以及眼前这些村民的恐慌,却在她心中激起了阵阵涟漪。 她意识到,自己并非没有感情,只是长久以来,她难以理解和回应他人的情绪,才总是被误解为冷血无情。 就在蓝汐不知如何作答时,一道挺拔的身影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放心吧,婆婆,”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这户人家是病故,根本没有什么杀人魔。大家不要自己吓自己。” 蓝汐回头看向秦琛,他温柔地笑着,侧脸的轮廓在光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 英挺的鼻梁,精致的唇线,在这一刻构成了一幅的令人心动的画面。 老妇将信将疑地打量着没穿警服的秦琛:“是真的吗?小伙子。可别骗我们这些老人家啊。” “人民警察说的话还能有假?”秦琛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您就放心出门,吃好喝好睡好,这大冬天的总不好天天闷在家里。常出来晒晒太阳,心情好一定能长命百岁。” 这时,一名妇人挤到前面,上下打量着秦琛,眼神中满是赞叹:“小伙子,你是警察哦?怎么现在警察一个个帅得跟明星似的!这要是我年轻的时候,肯定得追着你跑。” 她的话引起了周围人的一阵哄笑,紧张的气氛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果然好苗子都上交给国家了!”另一位村民笑着附和道。 “大嘴婆,让开啦,这个时候还想着做媒!”一位中年妇人一把将先前说话的媒婆挤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琛,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容,“警官,你婚配没有?我家有女儿刚大学毕业,长得可水灵了,和你特别般配……” “扑街啊珍,跟我抢生意!”被挤开的媒婆不乐意了,又试图挤回来,人群中顿时一片喧闹。 蓝汐看着这热闹的场景,悄悄退到一旁,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像个旁观者,饶有兴致地看着秦琛在人群中应对自如。 不得不说,他确实很受妇女们的欢迎。 有颜值,又是为人民服务的警察,哪个做家长的不想把这样优秀的人招进自家门呢? 想到这里,蓝汐心里猛地一颤,暗自诧异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一定是病了,还病得不轻。 而此时的秦琛,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不慌不忙地回应着众人的调侃和询问,精准地拿捏着每个人的心理。 那些看似随意的话语,却巧妙地安抚了众人的情绪,化解了尴尬的氛围。 蓝汐在一旁看着,直呼,高手! “阿姨,我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秦琛突然笑着指向刚从门后面走出来的菱枫,“这位警官还是单身,看,帅小伙一个,你们要是有合适的,尽管介绍。”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菱枫身材高大挺拔,五官深邃立体,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 然而,他冷着一张脸,眼神中透着疏离和淡漠,让人感觉不太好接近。 秦琛可不管这些,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菱枫身上,他不动声色地拉住蓝汐的手腕,低声说了句“快走”,便带着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临走时,他还不忘回头朝菱枫投去一个调侃的眼神。 菱枫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气得后牙槽都快被咬碎了。 但身为警察的职业素养让他依然保持着风度,只能深吸一口气,强挤出一丝微笑,开始安抚还在喧闹的群众。 * 半小时前还喧闹的场面,此刻只剩下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打了几个旋。 蓝汐和秦琛并肩站在警署大楼门前,玻璃门上映出两人略显疲惫的身影。 几分钟后。 “要一起进去吗?”秦琛转头看向蓝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蓝汐仰头望着面前审讯室的门牌,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可以?” “如果你想的话。“秦琛简短地回答,却替她做了决定,他伸手刷卡。 电子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审讯室都一样,蓝汐刚走进来就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见秦琛进来,两名观看的年轻警察站了起来,礼貌地打招呼,“老大。” 秦琛微微点头,走了过去。 李裕明背对着,坐在铁椅上,手铐在他手腕上留下两道红痕。 听到声音声,他猛地回头,原本萎靡的眼神瞬间亮起,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 “啊sir,我媳妇怎么样了?是女孩子吗?”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急切,身体侧倾。 蓝汐站秦琛身后,只觉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这个人渣明明犯下滔天罪行,此刻却还能在这装模作样。 秦琛却显得十分镇定,他缓步走近,看见李裕明十指交握在身前,无意识地揉搓着虎口——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不急。“他拉开李裕明对面的椅子,示意蓝汐坐下,声音平稳得如同深潭。 蓝汐自然地接受他的好意,坐下时,避免不了与李裕明对视。 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眼神像是见到了一个本该永远消失的人。 虽然蓝汐不太明白那眼神的含义,但却让她心里一紧,莫名感到一阵不舒服。 她的脑袋疯狂转动,试图找到自己和李裕明有关联信息,可一点痕迹都没有,她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但很快,这种异样的感觉就被脑袋里出现的陈惠惠全是针眼所打断,对于李裕明的所做作为只有厌恶。 秦琛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他的眼神微微一沉。 立刻意识到不简单。 李裕明认识蓝汐,而且不只是表面认识,那种感觉就像非常熟悉朋友,在潜意识中觉得见不到,却意外见到的感觉。 可转头看向蓝汐时,她脸上却是一片茫然,显然对此毫无察觉。 这个发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秦琛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说说看吧,你为什么杀陈子洋。“秦琛突然开口打断沉默,声音冷漠。 李裕明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镇定,他推了推眼镜,挂起虚伪的笑容:“啊sir,说话要讲证据,我根本没有时间杀他,何况我为什么要杀他,动机是什么?有哪一样是成立的吗?” “那就让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秦琛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前天,也就是案发当晚,你确实是在家里,但七点的时候,你打电话给陈子洋,发现他在江广,于是你匿名给蔡氏旅馆定了间房间……” 随着秦琛的叙述,李裕明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当听到“你顺着下水管道爬上二楼24号房,在他洗澡摔跤后将他闷死”时,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 但很快,他忽然鼓起掌来,轻笑出声:“精彩,精彩,秦sir想象力丰富,所以有证据吗?” 话音未落,秦琛将一沓文件重重拍在桌上,纸张散开来,基因改造的资料划过李裕明的手背。 基因改造的字眼让李裕明浑身一震,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椅子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陈子洋发现了基因改造的秘密,对吗?”秦琛逼近半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威胁要举报,所以你在他摔倒的瞬间又用毛巾捂死他,造成意外事故。可惜你百密一疏,没想到他在挣扎时会把戒指放进你的口袋。”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李裕明猛地撞开椅子,却被身后的警员用力按住双肩。 他盯着桌上的戒指和指纹报告,脸色变得煞白。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镇定:“我以为天才警探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我和他是情侣,戒指有我的指纹很出奇吗?” 秦琛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李裕明心里一寒:“我说件你感兴趣的事吧。”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李裕明的笑容僵在脸上,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一旁的蓝汐看了一眼秦琛,眼中透着一丝赞赏。 秦琛的手段实在高,李裕明从一开就掉进了秦琛布置的心理陷阱,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了。 “很好,看来你也知道是什么事,你不是想知道陈惠惠怎么样了吗?”秦琛顿了顿,表情突然变得夸张,“她死了,生了个死胎撒手人寰。哎,那孩子长得真磕碜,吓死人。” “不可能,不可能!“李裕明失控地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怎么会是死胎,怎么会丑!!” 看着李裕明崩溃的样子,秦琛知道是时候给他最后一击了:“怎么样,你处心积虑,甚至杀了爱人换来的是失败的结局,滋味不好受吧。” “你,你都知道了?“李裕明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那么机密的地方,你怎么可能知道。” 随即,他突然想到什么,震惊、接受,他将目光转向蓝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是你,呵呵” 蓝汐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而秦琛则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 李裕明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自嘲地笑了起来。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彻底崩溃。 他终于认清了那道无法横越的屏障,是他这辈子无法达成的宿命,他无力地垂下头。 “我认罪,子洋是我杀的,陈惠惠也是在我计划中的棋子。”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秦琛死死盯着李裕明,一字一顿地追问:“凶器你藏哪了?” 声音里裹挟着快要溢出的怒意。 李裕明仰靠在铁椅上,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得意笑容,手铐随着他晃动的手腕发出清脆声响。 “不知道,你让我见子洋最后一面,我就告诉你。” 这一幕也激怒了蓝汐,他语调轻佻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全然不顾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事实。 在她心中,这样的恶人即便死上百次都不足以抵罪。 “不可能!”秦琛猛地拍桌,桌上的文件被震得四散纷飞。 李裕明却不慌不忙地耸耸肩,“那你就慢慢找,等什么时候同意了,我就告诉你在哪,不然你怎么定我罪呢?” 他深知警方目前的软肋,没有找到定罪的凶器口供随时可被推翻,言语间满是拿捏住局势的傲慢。 蓝汐一直静静观察着这场对峙,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杀陈子洋,真的只是因为他知道了你的秘密?” 她实在难以理解,若真是深情,又怎能痛下杀手? 李裕明听到蓝汐的声音,眼神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仿佛换了个人。 他凝视着蓝汐,目光中竟是欣赏和些许敬佩,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来,把耳朵凑过来一些,我说个秘密给你听。” 那语气轻柔得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砰!”秦琛再次重重拍桌,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 “你最好老实点。”他怒目圆睁,阴沉得可怕,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李裕明见状,反而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原来这就是你的逆鳞啊,怎么,不好受吧!” 秦琛咬着牙,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偏偏李裕明说中了他的心事,被人看穿的感觉,轮到他受一遍,让他既愤怒又无奈。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蓝汐却神色淡然地开口:“我也挺好奇,他想说什么。” 她平淡的语气像是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让秦琛恢复了冷静。 “监控无死角,我也会盯着你,最好别甩花招。”秦琛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站起身来,挺拔的身影卡在桌子中间,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李裕明却不以为意,再次冷笑出声,笑声中满是对警方的轻视,仿佛在享受这种掌控人心的快感。 蓝汐微微前倾身体,将与李裕明的距离保持在15厘米,声音清冷道:“就这样说吧。” 李裕明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还是开口道:“我是收到子洋发的简讯,说要曝光我研究的内容,我去和他对峙时,他却不承认,现在我才想通,简讯,不是他发的。”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光线如潮水般涌入,驱散了室内的阴沉。 蓝汐看着李裕明被警员带走,他的背影在阳光中逐渐模糊,却仍清晰地听见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替我为子洋报仇。” 秦琛站在蓝汐身旁,虽未听到李裕明的低语,但凭借多年刑侦经验,通过读唇已知晓内容。 不过现在不是处理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面色凝重,沉思片刻后说:“我去找吴益良。” 蓝汐了然地点点头,她早已猜到下一步行动,因此并未跟随,只是站在审讯室门口静静等待。 不到五分钟,秦琛便带着被两名警员扣押的吴益良出来。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秦琛说道:“李裕明用来行凶的毛巾,被吴益良捡去了,现在拿去检验,就能让李裕明伏法,至于吴益良私下跟踪,触侵犯了个人隐私罪,也有法律来惩罚。” 走廊尽头,透过落地窗,阳光灿烂,金色的光芒洒在地面,如同给案件画上了圆满的句点。 尘埃落定,真相大白,那些逝去的生命,终于等来了迟到的正义。 蓝汐望着阳光,心中却泛起一丝惆怅。 故人已逝,只是留下来的人难免悲伤。 蓝汐抬头看向秦琛,他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狡黯笑意。 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秦琛被这一眼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无辜地看着蓝汐,心里直犯嘀咕:她好像在生气? 但随即又露出灿烂的笑容,问道:“晚上一起吃个饭啊?”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这样巧言令色的人,总不会为某事而伤感太久吧。 * 冬日的暮色如同被打翻的墨水瓶,迅速地浸染了整片天空,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 蓝汐驾着车,沿着蜿蜒的山路驶向半山餐厅,六点刚过,她就抵达了目的地。 之所以答应前来,确实是因为顺路,从餐厅再往山顶行驶一小段路,就能回到她在港岛的山顶别墅。 回想起失忆之后,蓝靳曾向她提起,他们父母双亡,仅有的几个亲*戚也都远在国外生活。 所以蓝汐从来不会询问过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平日里,蓝靳几乎足不出户,整日守在电脑前捣鼓着,在蓝汐看来,或许父母留下的丰厚财产,足够他们这一辈肆意挥霍也花不完。 再者,蓝汐凭借着谜题版权所获得的收入,也足以让她衣食无忧地过上好几辈子,正因如此,她对家里财富的来源也没了深究的兴趣。 踏入半山餐厅,柔和的灯光洒在每个角落,营造出一种静谧而浪漫的氛围。 透过餐厅的围栏望去,整个港岛的夜景尽收眼底,万家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宛如繁星坠入人间,璀璨夺目。 在等待陆远迪的这段时间里,蓝汐与秦琛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两人都充满着,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气氛。 终于,秦琛率先开口,他微微坐直身子,轻声道。 然而本是严肃正经的话好像随着气氛而变得更温柔。 “刚才技术科的同事来消息说,李裕明的手机破解之后,也不能查到以子洋名义发出的简讯,而且他电脑里那个发邮件的IP都是追踪不到的。由此可见,这背后应该是同一个人在操控。” 蓝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简讯的内容是什么,还能看到吗?” 秦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解锁手机,然后将其递给蓝汐。 蓝汐接过手机,目光聚焦在屏幕上。 映入眼帘的是被拍成照片形式的内容,备注人写着洋洋,照片中是一张陈惠惠胎儿的数据采集,底下写着简单的几句文字:老师,我会把你这一项伟大的工程,公之于众。 “简讯是子洋发出去的,却不是他真正的IP发出来的,对方明显是黑客高手。”秦琛补充道。 蓝汐缓缓点头默认,她深知,连管理整个城市系统的专业技术人员都无法破解的ID,其背后的黑客必然有着超乎想象的厉害手段。 她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他为什么要借李裕明的手,杀陈子洋?看时间像是临时起意一样,又巧合得不可思议,他恰巧在江广。” 忽然,蓝汐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 如果说背后之人借李裕明之手杀陈子洋是为了给警方一个警告,那与陈子洋有关的人只有秦琛,但显然这一点也说不通。 她认为陈子洋的死更像是打开犯罪的大门,如果没有陈子洋的死,警方也不会调查到李裕明非法基因改造的事情。 她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清这其中复杂的关系。 按照这样的逻辑分析,这起案件与空少案给出的线索几乎如出一辙,似乎都是有人犯案,又有人在暗中指引。 蓝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怀疑。 那人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 是敌是友,实在让人摸不清方向。 显然,秦琛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开口说道:“明天我要去一趟北河二。” 或许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认为自己与蓝汐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此刻的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害羞,问起这样的问题来也不再显得唐突。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地看向蓝汐,“一起去吗?” 蓝汐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地回答道:“好啊。” 这样的回答正合她意,省得自己再开口提出一同前往的请求。 虽然从表面上看,这两个案件似乎没有任何关联,但在蓝汐的内心深处,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它们之间一定有着共同的疑点。 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故意挖掘着她的好奇心,牵引着她,去探索那隐藏在迷雾背后的真相。 她知道,自己必须去,也不得不去。 因为那句“恶魔在身边,天选之子”,依然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挥之不去。 她不禁开始怀疑,这句话是不是乔月想对自己说的话? 乔月认识自己吗?还有李裕明,他看自己时的那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蓝汐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了解自己缺失的记忆,那些被遗忘的过去,仿佛有着巨大的吸引力,驱使着她去揭开那神秘的面纱。 第27章 蓝汐脱口而出的应允,让秦琛怔愣了好一会儿。 暖黄的灯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几分不自然的僵硬。 他原本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被拒绝后的场景,甚至连那些安慰自己的话都组织得条理分明,此刻却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大脑一片空白。 “……”秦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耳尖迅速爬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孤男寡女一起出差! 这不就相当于一场单独约会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的心脏便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仿佛有一群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慌乱间,他别过脸去,不敢与蓝汐对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苦难吗?”蓝汐歪着头,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疑惑。 “…没有,不会,哈哈,毕竟有你在事半功倍嘛。”秦琛干笑着,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达不到眼底。 为什么每次和她单独相处,自己就会变得如此笨拙,脑袋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为了缓解尴尬,他连忙转移视线,目光落在蓝汐怀里的七七身上,“七七真的很聪明啊,不会乱跑,还很聪明。” “七七的智商远超一般人,我很喜欢。”蓝汐低头轻轻挠了挠七七的下巴,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梨涡深陷。 言下之意,她不与蠢人交往。 而且她之所以同意和秦琛一起出差,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看中了他行事干脆利落,和这样的人共事,总会省心许多。 七七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享受着主人的抚摸。 它抬起头,喵呜一声,仿佛在向蓝汐撒娇,感谢她终于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翻它牌子。 “对了,乔月最近怎么样?”蓝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装疯卖傻,什么也不说。”秦琛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无奈。 “也是难为她了。”蓝汐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她什么都不说,但我能感觉她的投案,是为了引出什么,又或许她在逃避着什么令她害怕的事和人。”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秦琛点了点头,“能让她放弃名利也要这么做,除了威胁到生命,恐怕没有其他理由了。所以,一切都等找出真凶才有答案。” “不过可能要去几天,你没问题吗?”秦琛看着蓝汐,她不是乖乖女吗,从不外宿吗? 蓝汐眉头微微皱起,犹豫不决。 说实话,这对她来说确实有些为难。 但她心里清楚,如果自己真的铁了心要去,哥哥虽然会担心,却也不会强行阻拦。 只是,都19岁了才开始叛逆,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尴尬。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七七柔软的毛发,没有说话。 此刻的蓝汐,沐浴在朦胧的夜色中,身后是点点星光,宛如撒落人间的碎钻。 她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像是在掩饰内心的羞涩。 怀里的七七安静地依偎着她,这幅画面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秦琛看得入了神,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 “嘿,兄弟。”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吓我一跳。”秦琛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眼底带着几分怒意。 只见陆远迪笑嘻嘻地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还对着蓝汐恭敬地喊了声,“师父好。” 蓝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但这已经算是对他的回应了。 “闭嘴吧你,老是迟到。”秦琛没好气地说道。 “和江广那群老家伙扯了皮,他们非说陈惠惠是在他们管辖的,我只能站旁边观看,气死我,那些老匹夫!”陆远迪一边抱怨着,一边拿起一杯水猛地灌了下去。 大概是觉得不够畅快,他又大声喊道:“waiter,来杯白兰地。哦,师父你喝吗?” 蓝汐轻轻摇了摇头,有些疑惑:“辣喉咙,苦舌头,好喝?” “这你就不懂了,酒解千愁,我喝的不是酒,是情调。”陆远迪眯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秦琛:“别管他,他烂酒鬼一个。” “那你呢?”蓝汐突然将目光转向秦琛。 “一杯倒。”陆远迪抢在秦琛前面,幸灾乐祸地嘲笑道。 “你们两还真配。”蓝汐似笑非笑地说道。 “诶,打住,不能用配来形容。”陆远迪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 蓝汐愣了一下,不明白这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事阿枫不知道吗?”秦琛岔开话题问道。 “别跟我提他,那破地方他在管能有什么不知道的?怕不是故意想让我去求他。”陆远迪越说越激动,刚好服务生端来一杯酒,他一把抓过,仰头就灌了下去。 “……”蓝汐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一杯100ml的烈酒,就这么被他当水喝下去了?这得多大仇啊! “嗝,waiter,再来一杯,来一瓶吧。”陆远迪打了个酒嗝,又开始嚷嚷起来。 “傻子。”秦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随即拿起桌面的菜单递给蓝汐,“你来点菜,想吃什么随便点。” 蓝汐接过菜单,缓缓翻开。 美食的图片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但她没有急着下单,而是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期待地问道:“你能吃辣吗?” 秦琛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心里一软,哪怕明知自己吃不了辣,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可以,点你喜欢吃的。” “你呢?”蓝汐又看向陆远迪。 “不辣不欢好吧。”陆远迪拍着胸脯保证道。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蓝汐喊来服务生,一口气点了五菜一汤。 她特意强调了要加辣,语气里满是兴奋。 秦琛光是听着菜名,喉咙就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心里却暗暗叫苦。 深知他不沾辣的陆远迪,在一旁偷偷抿着嘴笑,眼底满是看好戏的意味。 “好了,就这些,请尽快。”蓝汐满意地合上菜单。 服务员有些犹豫,再次确认道:“请问,确定加特辣?这些菜已经是南方辣的程度了。” “你们说呢?”蓝汐转头看向秦琛和陆远迪。 陆远迪举起酒杯,一脸豪迈地表示没问题。 而秦琛则微微点头,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算了,不额外加辣了。还有,人头饭。”蓝汐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妥协。 她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她对辣的那种狂热。 没一会儿,菜就上齐了。陆远迪和蓝汐早就饿得不行,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 而秦琛却迟迟没有动筷,只是坐在那里,眼神有些闪躲。 “怎么了?不合口味。”蓝汐吃了几口,才发现秦琛的异常,“还是太辣了?” 被点名的秦琛有些慌乱,他缓慢地拿起手机,假装在处理事情,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地点着,“你们先吃,我处理点事。” 果然,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假装很忙,秦琛也不例外。 陆远迪看着他,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差点就绷不住了。 “其实他不……唔!”他刚想说出真相,就被秦琛用纸巾捂住了嘴。 秦琛强笑着说道:“没事,吃饭吧,别管他。” 蓝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么笨拙、尴尬的演技,他怎么就这么自信别人看不出来呢? 不喜欢吃辣,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 不过,她也懒得说破。 人要是非要强迫自己接受不喜欢的东西,那这份苦也只能自己承受。 别看蓝汐瘦瘦小小的,胃口却大得惊人。 在她和陆远迪的努力下,几个菜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吃饱喝足后,两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脸满足,活像两个神仙。 七七也吃饱了,蜷成一团,在蓝汐的腿上睡着了。 “饭后来杯酒,绝了。”陆远迪又拿起一杯酒喝了下去,一瓶白兰地都已经过半了。 蓝汐看着他,心里有些担忧。 这样喝下去真的没事吗?这孩子是有什么心事? “少喝点,不就是数据嘛,我这也有一份,回去拷贝给你。而且这个事,牵扯太多,在形式上能让你参与进去,也应该是啊枫最大限度的支持,毕竟等跨区批准下来也得要几天。” “屁,你少给他说好话,这两年说得还少吗?!“拜托,我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好吧,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 “……” 蓝汐竖起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突然,陆远迪把视线投向她,双眼迷离,似醉非醉。 “师父!”他大声喊道。 “嗯?”蓝汐吓了一跳,心里纳闷,你们俩吵得好好的,喊我干嘛? “你说菱枫那家伙在我睡觉时,亲我的嘴,这样是对的吗??” 陆远迪的话,让蓝汐彻底愣住了。 这……她该怎么回答?对还是不对?她完全不知道啊! := “别理他,他醉了。”秦琛连忙说道。 “我才没醉,师父你说这合理吗?” 第28章 暮色渐浓,车灯在蜿蜒的山道上划出一道道光痕。 蓝汐紧握着方向盘,按照蓝靳发送的定位前行。 不过十分钟,一座气派的别墅便映入眼帘。 雕花大铁栅门,随着车辆缓缓停下,自动识别车牌号后缓缓开启。 车子刚停稳,“嗖”的一声,七七像一道闪电般从车窗跃出,小身影转眼间就消失在花园的灌木丛中。 蓝汐急忙伸手想要唤住它,可话到嘴边,只剩下空荡荡的风。 就在她无奈摇头时,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别墅门口快步走来。 林姐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眉眼弯弯,亲切地说道:“小姐回来了,老板让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林姐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一头乌黑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举手投足间透着干练。 自蓝汐记事起,林姐就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将生活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条。 无论是精致的餐点,还是一尘不染的房间,都让人无比安心,依赖。 蓝汐一边跟着林姐往别墅内走,一边问道:“林姐,我哥呢?” 林姐脚步微微一顿,脸上带着歉意:“老板还在江广,可能明天才会回来。” 蓝汐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平日里朝夕相处,突然有一天见不到,就像原本严丝合缝的拼图缺了一角,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平衡被打破了。 似乎察觉到蓝汐的情绪,林姐走在前面引路,还一步三回头地说道:“老板说你要是想他了,就说一声,他会马上过来。” 蓝汐追问道:“这是我哥原话?” “是的,老板特意交代的,要是小姐有一丝不开心,就这么说。”林姐语气中满是羡慕。 蓝汐轻轻摇了摇头:“哦,不用打扰他。” 她心里清楚,只要自己开口,无论蓝靳此刻在做什么,有多忙,都会毫不犹豫地放下一切赶回来。 踏入别墅内室,蓝汐恍若回到了江广别墅。 暖黄色的灯光下,熟悉的家具摆放、相同的装饰风格,甚至连客厅那幅石雕迷宫壁图也完美复制了过来。 那幅在江广的壁图,是蓝汐花费七个月时间精心雕刻而成,如今眼前这幅呢? 林姐看着蓝汐惊讶的表情,笑着解释道:“老板怕小姐会不习惯,很早就按着你的习惯来布置的,还有这石壁也是老板亲自临摹上去的。不过他腿不方便,用了两年才雕刻好。” 说着,眼中满是感慨,“老板对小姐可真好啊。” 蓝汐呆立在原地,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蓝靳雕刻时的画面,轮椅上的他,仰头望着十米高的玉石雕,艰难地握着雕刻工具,每一下敲击都显得那么吃力,汗水不断从额头滑落,浸湿了衣衫… 蓝汐的手指轻轻抚上冰冷的石雕,想起自己完成雕刻时,随口说的那句话:“我要在我住的每一个地方都雕刻上一副。” 那时的她,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可蓝靳却将这句话牢牢地记在心里,在她未必会来的情况下,默默付出了两年的艰辛。 这份有恃无恐的偏爱,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久久无法平息。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的心境不知何时开始发生了变化,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从前她心静止水,除了谜题能让她有情绪波动的时刻,她从不会因为蓝靳的好而感动半分,更不会为谁而停留一步。 “要我给老板打个电话吗?”林姐的声音将蓝汐从思绪中拉回。 蓝汐摇了摇头:“不用,他肯定有事忙,我先回房了。” 说完,她转身朝着二楼走去。 转角的第一间便是她的房间,站在门前,蓝汐下意识地看向走廊尽头——那是蓝靳的房间。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呢喃:“总要习惯的。” 推开房门的刹那,一股淡淡的腊梅花香扑面而来。 蓝汐走到窗边,向外望去,果然,后院的景象和江广如出一辙,几颗四季树屹立着,冬季闻梅花,秋季闻桂花 总之,她的房间总会有一股花香,惹得调皮的七七,经常去后院爬树,导致它身上的味道跟着四季而变化。 她靠着窗台,望着远处的灯火,犹豫片刻后,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蓝靳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瞬间就被接通,蓝靳温柔的声音传来:“小汐,还习惯吗” “挺好,哥。“蓝汐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蓝靳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么晚是不是有什么事呢?” “是的,明天我得去一趟北河。”蓝汐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不用担心我。” “和那个警察去吗” “嗯。”蓝汐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反对的准备。 然而,蓝靳却爽快地答应了:“好,这些天我比较忙,没办法照顾到七七,不然你把它也带上吧,它比较黏你。” 挂掉电话后,蓝汐开始收拾行李。 突然,她的动作僵住了——这次出行,只有她和秦琛两人! 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把已经收好的衣服又重新翻了出来,将那些花里胡哨的统统扔到一边,只挑选纯黑色、款式普通又严实的衣物。 ————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蓝汐的脸上。 她拖着行李,怀里抱着七七,朝着后街走去。 她早该想到,以秦琛的经济条件,住在山顶富人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没想到,两人的家仅仅隔着一条弯道。 秦琛的家就在上一层,昨晚还因此闹出了笑话。 当秦琛提出一起回去时,蓝汐误以为他要送自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结果秦琛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顺路而已。 听陆远迪说,秦琛很早就独立生活,不再依靠伯父的支援。 此刻,看着眼前这座豪华别墅,蓝汐心中满是疑惑,年纪轻轻的他,究竟靠什么拥有如此财富? 光是督察一个月十几万的工资,怎么可能买下这座价值数亿、还带有直升飞机坪的别墅? 而且,这里的面积比她现在住的别墅还要大两倍。 远远地,秦琛看到蓝汐的身影,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伸手想要接过行李箱:“我帮你拿吧。” 不出所料,又被蓝汐拒绝了。 秦琛尴尬地收回手,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蓝汐身后探出脑袋的七七,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回想起昨晚,他辗转难眠,一想到接下来的几天要和蓝汐独处,心跳就不受控制,满脑子都是蓝汐的身影。 蓝汐看着他,开口说道:“忘记和你说了,七七也一起去,方便吗?” “方便,可太方便。”秦琛笑着朝七七招了招手,七七却傲娇地抬起小脑袋,仿佛在宣告自己的地位。 秦琛顿了顿,接着说:“走吧,这次都报备好的,放心坐。” 蓝汐挑了挑眉,调侃道:“原来你也知道飞行要报备啊,我还以为是你家后花园呢。” “……”秦琛无奈地笑了笑,果然,她这张嘴,还是这么毒。 ——— 两个小时后,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北河地区。 舱门刚一打开,刺骨的寒风便呼啸着涌了进来,仿佛要将人吞噬。 蓝汐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打开行李箱翻找外套,可找出来的最厚的外套,在这严寒面前也显得那么单薄,根本无法抵御寒冷。 就在她有些手足无措时,秦琛从机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羽绒大衣,笑着说:“不介意,先穿我的,你放心,全新的。” 说着,还特意把大衣抖了抖,展示给蓝汐看。 简约大方的款式,确实很合蓝汐的心意。 “好,谢谢。”蓝汐接过外套,迫不及待地套在身上。 可下一秒,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外套穿在身上,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大小刚刚好。 她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秦琛健硕的身材,他这体型,不得穿加大号码? “…呃,好像买小了,你穿得更合适。”秦琛试探着说道。 “是吗,我把钱算给你吧。” 见蓝汐一脸狐疑,他又连忙补充道:“…其实是特意多买的,想着你不知道会不会用到,你也不要给我钱,就当是互换礼物,你下次还我一件物品吧。” 蓝汐想了想,觉得给钱确实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便点了点头:“那好吧。” “行李就先放这里,一会让司机送去酒店,我约了本地警察协助办案,这会应该到了。” “嗯,好的。”蓝汐把行李锁好,抱起七七跟在秦琛身后下了飞机。 外面,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蓝汐下意识地紧了紧大衣,把七七抱在怀里,暗自庆幸刚才没有矫情地拒绝秦琛的好意,不然现在冻得瑟瑟发抖的人肯定就是自己了。 这时,一辆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一名女子走了下来。 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个子不高,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胖嘟嘟的,十分可爱。 女子声音软软糯糯的:“请问,你是从港岛来的秦琛,秦警官吗?” 秦琛点了点头:“是的,你是王微吧。” 被帅哥记住名字,让王微受宠若惊,脸上的激动藏不住一点。 原本跨市协助办案这种重要的刑事任务,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刚入职的小警员。 可当听说对方指定要自己来的时候,她一度以为是年前上的香显灵了?要让自己走大运了? “是,是,请多指教。”王微激动地说道,随后将目光投向蓝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惊呼道,“好漂亮啊!皮肤好白嫩啊…” 秦琛见状,连忙介绍道:“这位是蓝顾问。” “……”蓝汐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颔首。 王微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你好,你好,请多指教。” 一番寒暄后,蓝汐和秦琛坐上了王微的车。 王微坐在驾驶座上,时不时从后视镜偷偷打量蓝汐,眼中满是欣赏。 “嘿嘿,你们算是找对人了,我在这一片长大,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现在我们是要去青溪镇吗?” 果然,和蓝汐猜想的一样,这又是一个活泼开朗的话唠。 秦琛无奈地叮嘱道:“嗯,你好好开车,别东张西望。” “好嘞,您坐稳,马上到。”王微笑着应道,脚下油门一踩,车子朝着青溪镇疾驰而去… 第29章 雪路易滑,车子缓缓行驶,当终于抵达青溪镇时,已是中午。 此刻的青溪镇沉浸在静谧的午间氛围中,家家户户紧闭房门,屋内飘出阵阵饭菜香气。 街道上几乎不见行人踪影,只有零星的雪花簌簌飘落,在地上积起薄薄的一层。 王微熟练地在街边寻了个空位,将车子稳稳停好。 车门打开,刺骨的寒意瞬间涌来。 几人陆续下车,王微立刻热情地往蓝汐身边凑去,这漫天的雪花也不能掩盖那股热情劲。 “蓝顾问,你还好吗?还习惯这边的天气吗?这下雪天在你们南方没有吧?” 蓝汐下意识地往秦琛身边靠了靠,对于不太熟悉的王微,她还是更愿意待在熟人身旁。 “…少部分地区也会下雪。” 蓝汐这猝不及防的靠拢,让秦琛心中猛地一颤,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比ak还难压。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顾及到蓝汐的感受,他开口打断道:“王微,这上面的地址你能带我们过去吗?” 说着,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递到王微面前,纸上工整的字迹清晰可见。 王微盯着那字迹,眼中满是赞叹:“你这字,写得太好了。”随后她思索片刻,说道:“我大概知道上面的巷子怎么走,具体的我们过去再问问。” “好,劳烦带路。” 秦琛微微一笑,不失礼貌,同时眼神示意王微走在前面领路。 王微没多想,本就想着要在协助办案时积极表现,便爽快地走在了前头。 青溪镇作为贫困乡镇,基础设施相对落后,GPS信号在这里断断续续,许多小巷子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踪迹。 周围的建筑大多是低矮的平房,虽被白雪覆盖,却依旧难掩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 雪地路滑,来时蓝汐特意换上了平底鞋,可即便如此,也比不上秦琛的马丁鞋防滑。 更麻烦的是,她的大衣里还揣着七七,这小家伙似乎比想象中更怕冷,从下飞机后就一直蜷缩在她怀里不肯出来。 蓝汐担心它闷着,特意将大衣拉链调低了些,这就导致冷风直往脖子里灌,冻得她瑟瑟发抖。 蓝汐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 可没走多远,脚下突然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摔倒。 千钧一发之际,秦琛眼疾手快,单手稳稳扶住她。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格外注意分寸,手只是轻轻抓住她的手臂,既给了她支撑,又不会让人产生误会。 “里面不平,雪地滑,扶着我点。”秦琛语气关切。 蓝汐没有犹豫,反手握住他的胳膊,轻声说了句:“…谢谢。”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带路的王微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两人互相握住手臂的画面。 只见蓝汐和秦琛的脸上都泛着红晕,也不知是被寒风吹的,还是因为这亲密的动作而感到羞涩。 王微不禁露出了姨母笑,心中暗自想着,自己这是撞见什么纯爱剧情了?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忍心打断这温馨的氛围,但还是开口说道:“秦警官,地址上的巷口就是这里了,但我看这里的门牌号混乱,得问一下乡亲才行。” “嗯,这里的方言你会说吧?”秦琛问道。 王微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包的。” 秦琛和蓝汐跟着王微走上前去,准备询问的这户人家,院门前是一道大铁门,铁门上的扣把看起来颇为厚重,敲起来声音十分响亮。 秦琛伸手敲了敲,片刻后,里屋的门缓缓半掩,一名中年男人探出头来,大声问道:“谁啊?” “您好,我们是城北区警察,来是想跟您打听一个人。”王微用带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说道。 中年男子听到“警察”二字,满脸疑惑地走了出来,打开大铁门,上下打量着这几位陌生面孔。 “老乡,这是我的证件。是这样的,我想跟你打听个人,你知道丁国浩家住哪吗?”王微出示证件,礼貌地询问。 男子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带着歉意说道:“不认识,没听说过。” “好的,打扰了。” 接下来,他们又接连询问了几户人家,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认识丁国浩,更不清楚他家的住址。 当年,由于死者丁国浩入户时,全国人口普查还未全面普及,导致他的身份信息只能查到聚集地,无法准确到具体哪一户,这无疑给寻找工作增加了巨大的难度。 “我们分头行动,扩大范围吧。”蓝汐思索片刻后提议道。 王微点头表示赞同:“我觉得可以,这里我比较熟,我去 后面一条巷子,这边就交给你们,到时有线索再联系。”说完,她朝着小道走去。 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让蓝汐不禁有些疑惑。 蓝汐这才意识到王微可能误会了什么,脸微微一红,下意识地收回抓住秦琛的手。 “谢谢了,我应该能走好。” 为了证明自己,她还特意往前走了两步。 “…那你小心一点。”秦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站在原地没动。 蓝汐却觉得他那眼神像是在等着看自己笑话,好胜心一下子被激起,这怎么忍得了。 她稳住重心,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一开始感觉还不错,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她突然脚底打滑,腿一软,整个人往后仰去。 慌乱中,她下意识抱紧怀里的七七,就在她以为要重重摔在地上时,却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 “……” 两人都愣在原地,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琛连忙将蓝汐扶正,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刚刚的尴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些石头路,在下雪后最是难走,你还是扶着我走安全些。”秦琛打破沉默,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 蓝汐羞涩地瞥开视线,轻轻“嗯”了一声,再次挽上他的手臂。 在接下来的路上,他们相互扶持,走得安稳了许多。 然而,连续询问了多户人家,都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这让他们不免有些失*望。 “您好,请问您认识丁国浩吗?”秦琛敲开了第九户人家的门,向开门的妇女问道。 “丁国浩,姓丁?”妇女露出疑惑的神情。 蓝汐和秦琛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期待,终于有线索了。 “是的,姓丁,您有印象吗?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秦琛连忙追问。 “他母亲是不是姓吴?”妇女反问道。 “是,没错,吴芳。”蓝汐激动地回答。 “那就对了,小浩嘛,算起来他的年纪应该和我儿子差不多,你们找他什么事?是他在外面犯了什么事吗?”妇女一脸担忧地问道。 “这是机密不方便透露,您能说一下他家住哪里吗?”秦琛解释道。 “他们家很早就搬走了,后来去哪了不知道,说起来吴嫂子也是可怜人。”妇女感叹道。 “阿姨,您能具体说一下?”蓝汐急切地追问。 “你们进屋来吧,外面怪冷的。”妇女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 一踏进屋,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采用的是传统的炕头烧煤取暖方式,整个房间都被烘得暖洋洋的。 蓝汐在外面冻了几个小时,双脚早已没了知觉,此刻感受到这股暖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阿姨,您在这里住多久了?”蓝汐问道。 “害,祖辈留下的房子,得有四十来年来,这里来来往往都换了好多户人家了,就我们还住在这里,实在是城里房价太贵了。”妇女感慨道。 “听你说,对吴芳一家挺了解的。”蓝汐接着问。 “是啊,原来他们就住在我们斜对面,小浩那孩子可讨人喜欢了,可惜他爸爸早年工厂意外死了,吴嫂子靠着那点意外抚恤金,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太不容易了。” “两个孩子?”秦琛和蓝汐同时惊讶地问道。 “是啊,小浩还有个哥哥小杰,这两双胞胎可真让人羡慕,小的懂事,大的聪明,当时乡亲都觉得吴嫂子以后能跟着儿子过上好日子。” “既然吴芳有抚恤金,为什么丁国浩后来会去孤儿院?”秦琛疑惑地问。 “害,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小杰那孩子,年纪小小就帮我们赶集做买卖,算数那叫一个精,我觉得那年也是这样的天,小杰不见了,找了很久都没有消息,吴嫂子也因此变得疯疯癫癫,没多久也不见了。” “当时有很多人要养小浩,他却固执地想要去孤儿院,害。”妇女语气中满是惋惜。 “后来你们有小杰和吴芳的消息吗?”蓝汐追问。 “没有,我们都猜小杰那么聪明肯定是被人拐跑的,吴嫂子那样的状况,可能…”妇人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不敢再往下想。 “好的,谢谢您提供这么多消息,我们还有事,就不多打扰。”蓝汐礼貌地起身道谢。 “你告诉我,小浩那孩子现在过得好吗?”妇女拉着蓝汐的手,关切地问。 “挺好的,现在是一名空少呢。”蓝汐安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妇女这才放下心来。 告别妇人后,秦琛立刻打电话让王微回来。 王微得到的消息和妇人说的差不多。 虽然这条线索暂时断了,但他们确定了一个重要信息——死者丁国浩有个孪生兄弟。 想要找到十几年前的人口失踪线索,难度堪比海底捞针,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就不会放弃。 秦琛当即交代王微回警局去调当年丁国杰失踪的档案,看看能否从中找到新的线索。 而他和蓝汐,则准备前往丁国浩曾经待过的孤儿院,继续探寻真相。 第30章 出发之前,秦琛租了辆商务车。 这几日频繁的降雪,让路面结了一层薄冰,他特意挑选的这辆车,宽大的轮胎和稳定的性能,足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复杂路况。 蓝汐把七七放进后座,自己则坐进驾驶座,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握住方向盘。 秦琛注意到她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个天生的车手,果然不会轻易把掌控权交到别人手中。 “还记得死者指甲盖上的白泥吗?”蓝汐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她目视前方,余光却始终留意着秦琛的反应。 秦琛微微颔首,目光变得深邃:“嗯,很奇怪。虽说白泥是北河地区的产物,但现在这个时节,整个北河都被白雪覆盖。王微说这边连续下了半个月大雪,就算有白泥地,也早就被积雪掩埋了。” 蓝汐轻踩油门,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按死亡时间推算,已经过去了五天。他指甲盖里的白泥,很可能是有人故意弄上去的,目的就是引我们过来。” 秦琛沉默片刻,“毫无头绪,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丁国浩最后的航班就在港岛。通过天眼查,他在死亡前两天一直在酒店,紧接着就出现在了森林公园。” “天眼的可行度多高?”蓝汐转头看向秦琛,眼中带着一丝质疑。 “国防百分百。”秦琛斩钉截铁地说。 蓝汐却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怀疑的弧度:“是吗?我看未必。那位发邮件的神秘人,就有篡改数据的可能。就怕他在密谋一个大局,你和我都只是局中的棋子而已。” “不以身入局,又怎能引蛇出洞。”秦琛望向窗外,白雪皑皑的景色在眼前掠过,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蓝汐侧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涌起一丝疑惑,他真能看穿人的心思不成?! 一个小时的车程在两人的交谈中悄然流逝。 当岭口福利院出现在视线中时,蓝汐缓缓踩下刹车,停车,抱起七七下车。 福利院的铁门锈迹斑斑,上面“岭口”二字的“山”字旁早已脱落,变成了“令口”。 院子里的积雪足有半尺厚,无人清扫的痕迹清晰可见。 “倒闭了吗?”秦琛疑问。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秦琛会心一笑,伸手从里面拉出铁杆。 当他用力推开铁门时,铁锈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仿佛是沉睡已久的巨兽被惊醒。 “年轻人,你们不要命了,这地方也敢进去。”突然,一个惊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蓝汐和秦琛同时回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提着购物袋,站在不远处。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眼里充满了忌惮。 “大叔,这话怎么说?”秦琛礼貌地问道。 中年男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这里面有鬼,每天晚上都有女人的嚎叫,那声音可吓人了。就是这么冷的天,流浪汉宁愿睡天桥也不来这鬼地方。所以我劝你们别进去。” 他的声音颤抖,仿佛回忆起那些恐怖的场景。 “这里什么时候荒废的?我看政址没更新,上面还是岭口福利院。”秦琛继续追问。 “荒废了很久了,一直没人管。私人机构,政府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总之别进去沾了晦气。”中年男子再次劝说。 “谢谢大叔,就算有鬼,这大白天的,鬼也得睡觉不是。”秦琛开玩笑说,“我们唯物主义,不怕。” “什么唯物主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听劝。”中年男子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蓝汐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这么神奇的吗?” “你怕了?”秦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怕?没在怕的。”蓝汐挺直了腰板,语气坚定。 说着,她毅然决然地走进了福利院。 秦琛嘴角微微上扬,快步跟上她的步伐。 厚厚的积雪在他们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走一步都要费些力气。 不过这倒是比那些薄薄的雪地好走,至少不用担心滑倒。 来到台阶前,蓝汐停住了脚步。 她站到一边,示意秦琛来开门。秦琛心领神会,上前轻轻叩响了大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许久,里面才传来悠长的回音。 他眉头微皱,由此判断出里面的空间十分空旷。 见无人回应,秦琛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推。 没想到,门竟然没锁,像是在等他们到来一样,缓缓地打开了。 一股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陈年的霉味。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旷的大厅,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阶梯,占据了整个空间的三分之一。 阶梯向上延伸,分成两条楼梯,分别通往二层的走廊。 秦琛回头看向蓝汐,发现她眼神闪躲,身体微微颤抖。 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害怕的事物。 他心中一动,忍不住想逗她:“这场景跟恐怖屋一样,难道真有鬼不成。” “红旗飘飘,哪有鬼…”蓝汐的声音有些发虚,连她自己都觉得不自信。 “你是不是怕了?”秦琛嘴角挂着一抹坏笑。 就在这时,七七从蓝汐的大衣里钻了出来,眼神犀利,突然发出一声嚎叫。 声音在大堂里回荡,久久不息。 但它似乎不是冲着秦琛,更像是在向周围发出警告。 蓝汐被七七的叫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靠向秦琛,支支吾吾地说:“好吧,我就是怕鬼怪之说。都怪那大叔,别让我知道,我都不会去想这些。” “忘掉他说的话,有鬼也是人扮的。这个你拿着,警徽是正义的象征,可以抵御一切牛鬼蛇神。”秦琛从大衣内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警徽。警徽闪闪发亮。 蓝汐盯着警徽,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 她的手微微颤抖,紧紧握住警徽,她的内心稍微平静了一些,但恐惧依然挥之不去,她的脑袋里没有实质上打断恐怖画面,好似这种恐惧是与生俱来的。 又或许是在没失忆前她尽力了什么,她想不起来。 “我会走在你后面,不要怕。”秦琛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温柔。 蓝汐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她不想在秦琛面前丢脸,深吸一口气,继续往里面走去。 秦琛跟在她身后,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奇怪的是,这里虽然空旷,没有多余的家具,但地面却光滑反光,楼梯扶手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每天在打扫。 蓝汐心中泛起嘀咕,不是说荒废了很久吗,怎么还有人打扫卫生? 难不成真像大叔说的那样,有女鬼不成… “别乱想,我们到二楼看看。”秦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出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蓝汐停在阶梯的平层,眼前出现两条楼梯。 按平常,她肯定会要求分头行动,但这次她怂了。 她回头看向秦琛,声音有些发怯:“我们先走这边。” 秦琛笑着点头。 就在这时,蓝汐不经意间抬头,看到正对面墙上挂着一幅画。 那是一幅手捧太阳的女神图,但女神的双目被刻意挖出两个黑洞,唇色鲜红如血,看上去十分诡异。 秦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头微皱:“月亮女神,却捧着太阳,确实稀奇。”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前方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首页有抽奖,30号马上开奖,奖品是古驰金管口红,大家都参与一下,没准好运降临了。 30-40 第31章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老旧的墙皮剥落,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蓝汐深吸一口气,率先踏上了右边的楼梯。 秦琛紧跟其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七七竖着蓬松的尾巴,弓着背走在最前面,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仿佛随时准备为主人抵御未知的危险。 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着,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 转过一个拐角,一间深黑色铁门出现在眼前。 铁门上没有门把手,只安装着一个泛着金属冷光的密码锁,门下方有个约手掌宽度的长方形夹缝,边缘还残留着些许锈迹。 蓝汐凑近观察,眉头微微蹙起。 普通的密码锁对她来说本不在话下,可此刻她身上没有任何工具。 她下意识地看向脚下的七七,七七“喵”地叫了一声,耳朵向后撇了撇,像是在无奈地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连七七都没办法进去,看来这些房间里既没有窗户,也没有通风口。 如此封闭,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好奇心驱使下,蓝汐缓缓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往门缝里拍张照片一探究竟。 就在她即将将手机伸进去时,身后传来秦琛低沉的声音:“我来,里面不知是什么环境,别贸然伸手进去。” 秦琛的语气关心中透着不容拒绝霸道,他走上前,专注而谨慎,同样拿出手机,先在门外拍了一张。 漆黑的环境中,手机自动开启了夜光模式,屏幕上却只显示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确认暂时没有危险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机往门缝里伸去。 手机刚伸进去一半,秦琛突然感觉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冷,仿佛触碰到了一块千年寒冰。 他脸色骤变,瞳孔猛地收缩,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迅速将手缩了回来。 “怎么了?”蓝汐见状,露出紧张的神色,连忙问道。 “有东西。”秦琛语气冷静,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透露出一丝不安。 他低头查看刚才录制的视频,画面中显示正前方是一面墙,角落里有一个蹲厕,就在手机突然晃动的瞬间,也就是秦琛收回手机的刹那,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两人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反复观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那是一道佝偻着身躯、十分瘦小的人影。 蓝汐和秦琛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疑惑和警惕,一时之间,谁也想不出这诡异现象的合理解释。 秦琛沉思片刻,表情更加严肃:“这样的房间有四间,对面也有四间,先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再说。” 蓝汐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 随后,他们沿着走廊,对剩下的三间房间逐个进行拍摄。 每一次将手机伸进去,秦琛都十分谨慎,神经紧绷。 奇怪的是,镜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刻意遮挡住了,拍不到什么清晰的画面,但从手机晃动的情况来看,里面确实有会动的物体存在。 来到第四间房门前,起初一切都很顺利,秦琛没有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冰凉气息靠近。 他想着趁机拍得更清楚些,便让手机在门缝里多停留了一会。 然而,就在他放松警惕的瞬间,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凉气息突然袭来,速度极快。 秦琛反应迅速,立即抽手,可对方显然不像前面几个那么“温顺”。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抓住手机,虽然力道不算太大,但凭借着地势优势,再加上门缝狭窄,秦琛用力握紧手机,反而被卡在了里面。 那一瞬间的触感,如同触摸到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让秦琛心中猛地一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机就被里面的东西抢了去。 “……”秦琛脸色瞬间阴沉,他此刻心里想的不是那只冰冷的手有多恶心,而是手机里储存着太多重要信息,落入任何人手中都让他没有安全感。 “你没事吧?”蓝汐关切地问道。 秦琛内心恨得牙痒痒,说道:“看来还是个凶的。” 短暂的失态后,他仅存的理智将他拉回现实,他意识到现在根本没心思去查看对面的房间,当务之急是打开这扇门,拿回手机。 “综上所见,应该每个房间都关着人,我们这是闯进了什么窝点?”蓝汐神色凝重,谨慎地说道:“让地方警察派点人过来吧。” 秦琛却立刻否定:“不行,如果里面关着真是人,这么久不会被人发现吗?怕这里面的水已经搅浑了。” 蓝汐一脸惊讶:“你是说,警察也靠不住?” “当然不全是,只是这边我不熟悉,贸然通知反而会打草惊蛇。”秦琛解释道。 “王微怎么样?”蓝汐又问。 “她资历尚浅,先想办法打开这扇门,我给凌枫打个电话先。” “我有他电话。”蓝汐说着,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你有他电话?”秦琛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实在想不到凌枫什么时候在他眼皮底下加上了蓝汐的电话。 “很让人惊讶吗?你要打不?”蓝汐再次扬了扬手机。 秦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行,我先给他打个电话。” 他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凌枫”两个字,手背上青筋暴起,咬着牙按下了拨号键。 蓝汐很识趣地走开了,在别人打电话时,自己在一旁倾听,即便无意听到也会在无形中影响自己的判断。 她缓步走到走廊尽头,那幅月亮女神的画像前,画像上女神的双目被涂画成两个黑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蓝汐只觉得心里一阵发毛,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想要拿出随身携带的硬币寻求一丝安慰,却发现硬币放在最里层的裤袋里,一时半会很难拿到。 无奈之下,她只好转身寻找七七,希望能从它那里得到一些安慰,否则她实在无法静下心来思考问题。 可当她四处张望时,却发现七七也不见了踪影。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蓝汐顿时慌了神,大脑一片空白,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连串的公式,数字密码不断重组,门锁、黑暗的空间、月亮女神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 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可她越是努力回忆,脑袋就越是疼得厉害,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着她的太阳穴。 脑海中只有那些重复的数字挥之不去,就好像这些事情她本该知道,只是记忆被刻意封存了起来。 “嗯,和二十年前的案件有关,行,等等,你尽快安排,挂了。”秦琛一转头就看到蓝汐抚着头,满脸痛苦的样子。 他快速结束通话,连忙快步跑了过来,焦急地问道:“蓝汐,你怎么了?” 蓝汐强撑着摇了摇头,“…没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交代完了?” “也没什么大事,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先回去。”秦琛关切地说。 “不用,怎么能轻易放过这些线索。” “这些显然是有人故意引我们来的,我已经猜到他的目的。”秦琛表情严肃地说道。 “嗯?”蓝汐疑惑地看向他,眼中满是不解。 秦琛沉默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和仇恨。 “你大概听阿迪说过一些,但那不全面,二十年前,我爸爸为追科学怪人而殉职,其实是被内鬼害死,我考警也是为了调查真相,今天这些被关在里面的人,我隐约觉得和二十年前的事有关。”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年有关案件都被压制了下去,现在推在资料库中都发霉了。而今再现,那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重现当年案件。” “他想惩罚始作俑者,还是他想成为始作俑者。”蓝汐皱着眉头,她实在无法理解,重现当年的案件,不就意味着又会有新的受害者吗? “现在是信息时代,舆论能带来压力,亦能解决诸多不便。”秦琛语气平淡地说,“是好是坏,都无所谓。” 是好是坏,都无所谓?! 蓝汐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琛,此刻的他在蓝汐眼中无比陌生,语气中透露出的冷漠让她感到一阵后怕。 这是正义凛然的警察会说出来的话吗? “又想什么呢?刚是被吓到了吗?”秦琛察觉到蓝汐的异样,关心地问道。 蓝汐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我可能知道密码锁是什么。” “那过去试试?”秦琛语气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这让蓝汐心里不禁一颤,她感觉自己的心思仿佛被秦琛完全看透,在他面前就像没穿衣服一样,毫无隐私可言。 不过,她此刻没有再多想,而是和秦琛一起快步回到第四间屋子外。 蓝汐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心中忐忑不安,她也不确定脑海里浮现的数字是不是这密码锁的密码。 她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着按了一串数字。“滴”的一声,门锁发出清脆的声响,铁门缓缓向内回弹,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说】 恭喜中奖的小伙伴,正品发货,以后每月都会设置一次抽奖,欢迎幸运儿参与!其实我想每个星期都放一次,不过这个设置每月只有一次,所以就放在月中吧! 第32章 随着一声沉重的金属摩擦声,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缓缓开启,扬起的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打着旋儿。 蓝汐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心跳陡然加快——脑海里不断闪现的数字,竟真的解开了那道看似无解的密码锁! 她紧咬着下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些? 空白的记忆如同一堵高耸入云的厚重城墙,横亘在她与真相之间。 她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撼动这堵记忆之墙分毫,这种无力感让她痛苦得几乎窒息。 “你没事吧?”秦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眉头微蹙,眼底满是关切。 蓝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没事,进去看看。” 她定了定神,目光如炬地锁定前方。 昏暗的光线如同垂危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在布满裂痕的地面上扭曲晃动。 两侧的黑暗如蛰伏的巨兽,似要将他们吞噬,神秘而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她掏出手机,打开电筒。 秦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身体绷成一张满弓,双耳如雷达般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目光随着光线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死寂如同实质般笼罩着这片空间,唯有两人急促的心跳声在胸腔里轰鸣,仿佛擂鼓一般。 蓝汐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薄冰之上。 尽管前方看似畅通无阻,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个神秘的东西正躲在暗处窥视着他们。 那东西身手敏捷得超乎想象,仿佛能飞檐走壁,完美地躲开光亮,不发出一丝声响。 蓝汐的电筒光扫过墙壁,墙面上布满了青灰色的霉菌,如同一张张扭曲的鬼脸。 而在这些霉菌之中,几道新鲜的抓痕格外刺眼。 那些抓痕呈爪状,深深嵌入墙体,边缘还残留着一些暗红的痕迹,仿佛是某种非人之物用利爪拼命抓挠留下的印记。 “小心!”秦琛的警告声还未落下,身后便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光线瞬间又暗了几分,仅存的光亮被压缩在手机电筒的光圈之内,他们一下子陷入了极度的被动之中。 敌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 每一秒都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仿佛随时都会有致命的攻击从黑暗中袭来。 “到墙角去,他怕光,握好手机。”秦琛的声音低沉,目光紧紧盯着黑暗深处,仿佛要将那隐藏的危险看穿。“你信我吗?” 蓝汐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信。” 话音刚落,她便被一股强大而温暖的力量猛地揽入怀中。 秦琛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紧紧环绕着她的腰肢,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炽热体温和有力的心跳。 紧接着,天旋地转,秦琛抱着她飞速旋转起来,光线在四周炸开,形成一道道炫目的光弧。 几个圈后,他们背靠墙角停下,秦琛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喷洒在蓝汐的发顶。 在旋转的那一瞬间,光线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黑暗的帷幕。 蓝汐终于看清了那个躲在暗处的家伙的全貌——那是一个浑身赤裸的人,瘦得皮包骨头,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 他佝偻着背,脊背弯曲成诡异的弧度,四肢贴在地面,仿佛永远都无法直立。 那双凸出的双眼如同野兽一般,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死死地盯着他们,充满了警惕与凶狠。 蓝汐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得头皮发麻,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在9点钟方向,手机丢在10点钟方向,现在时机正好,你要试一下吗?”蓝汐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秦琛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倒数,“3、2、1!” 随着他的报数,蓝汐迅速拨通电话。 当数到“1”时,手机屏幕准时亮起,正面的光线如同白昼般照亮了周围。 蓝汐眼疾手快,立刻将手电筒直射向9点钟方向。 那家伙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惊得浑身一颤,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准备往6点钟方向逃窜。 说时迟那时快,秦琛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冲了过去。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刑警,秦琛的动作敏捷而果断,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三两下便堵住了那家伙的去路,一个干净利落的反手,便将其死死擒住。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声清脆的“咯吱”声传入耳中,那人的手腕骨折了,脆弱得仿佛枯枝一般,轻轻一折就会断裂。 秦琛下意识地放松了手劲,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蓝汐举着手机走上前,光线照在那人脸上,他立刻闭上眼睛,不停地左右摆头躲避,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啊——啊——” 这声音不大,却仿佛有魔力一般,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引得隔壁传来微弱的类似哀嚎声,令人毛骨悚然。 “他常年在黑暗中,光会让他产生本能的害怕,尽量不要对着他照。” 蓝汐连忙移开手机,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那人在光线移开的瞬间,哀嚎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般。 “你先把我手机捡起来,我们出去再说。”秦琛说道。 蓝汐挑了挑眉,有些无语:“敢情你只是为了拿手机?” “当然不是,这种情况,等支援。”秦琛说着,伸手握住那人的手腕,轻轻一捻,只听“嘎达”一声,便将断掉的骨头矫正了,动作娴熟而利落。 ——— 退出房间后,秦琛紧握手机,如同平安符回归一般,安心。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后续工作,随后看向蓝汐,向她解释这一切。 “晚上阿迪会带团队过来,这可能涉及到二十多年的儿童失踪案。”秦琛的声音低沉而严肃。 两人站在走廊中间,蓝汐望着墙上那幅月亮女神壁画,总觉得其中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听到秦琛的话,她这才回过神来,充满了疑惑与好奇。 “好了,你现在有必要和我解释清楚。”蓝汐神色严肃,双手抱胸,紧紧盯着秦琛。 秦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缓缓说道:“90年代末,多地出现儿童妇女失踪案,但多数都以人口买卖的结论草草结案,不了了之。我爸是个执着的人,他走访多地,终于发现了其中隐藏的真相。” 蓝汐盯着他,试探着问:“又是机密?不能说?” 秦琛默默点了点头,蓝汐不禁有些扫兴,眉头微微皱起。 他犹豫片刻,面色凝重地继续说道:“这是后来我在我爸的笔记本上看到的。富人追求永生,想要换血、换心,有了这些需求,自然就形成了黑暗市场。而他们需要的‘产品’,就是那些更容易被控制的儿童妇女…” 蓝汐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一幅幅恐怖、血腥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她仿佛看到了那些无辜的孩子被关在阴暗的角落,绝望地哭泣;看到了手术刀在他们稚嫩的皮肤上划过,鲜血四溅。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你还好吗?”秦琛见状,焦急地问道。 “不太好,你继续说,然后呢?”蓝汐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声音有些发颤。 “当年我爸掌握了证据,却被最信任的人出卖。对外宣称他是殉职,实际上是被陷害。对方有权有势,再加上世人逐利,真相早就被掩盖了。可怜我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害死的…” 秦琛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所以你考警校是为了替你爸报仇,努力破案爬到高位是为了揪出里面的内鬼。”蓝汐激动地说道,声音里满是敬佩。 “…你很聪明。”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蓝汐好奇地问。 “这些年,我也查到了一些东西,发现这其中的产业链庞大得超乎想象。想要连根拔起,现在还不是时机。” 蓝汐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又带着些许失望:“看来你已经有了计划。” 她其实很想参与其中,亲手将那些灭绝人性的家伙绳之以法。 秦琛看穿了她眼底的失落,嘴角微微上扬:“当然还得有你的协助,如果你愿意的话。” 蓝汐装作傲娇地撇了撇嘴:“我最近也闲得很,就看看吧。” 可那不经意间上扬的嘴角,早已暴露了她内心的喜悦。 秦琛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七七呢?” “大概是找出路了,它对气味最为敏感,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上次李裕明的地下室也是它发现的。”蓝汐说道。 “它还真是非比寻常的猫。” 气氛正融洽,蓝汐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密码锁的密码?” “不出奇啊,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应该会知道一切数字有关的信息。”秦琛笑着说,眸中温柔而炙热。 “…什么逻辑…” 蓝*汐被他看得有些尴尬,慌忙将视线移开,看向四周:“我们要在这里等到晚上?” “嗯,在他们来之前守护好现场。” “你看这些地板,干净得发亮,肯定是有人定时打扫,我们这样贸然闯入,难道不是直接撞上对方的枪口?而且这样的地方,少不了监控。”蓝汐皱着眉头,目光在地面和四周的墙壁上来回扫视。 “还真没有,我检查过了。”秦琛的回答出乎意料。 “……” 尴尬的沉默中,蓝汐环顾四周,尽管没有发现明显的监控设备,但直觉告诉她,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墙上的月亮女神壁画突然闪过一道微光。 蓝汐再定睛看去,壁画上的月亮仿佛真的在缓缓移动,那弯新月的弧度,竟与她脑海中不断闪现的数字隐隐重合。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抓住秦琛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恐:“秦琛,你看那幅画…它好像动了!” 第33章 秦琛顺着蓝汐的视线望去,月亮女神壁画像上,那勾勒的红唇在反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嘴角夸张上扬,仿佛正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好似有实质般盯着他们,让人浑身发毛。 “确实有问题,去看看。”秦琛眼神一凛,率先迈开步子朝着壁画像走去,脚步沉稳有力。 蓝汐快步跟上,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走到壁画像前,秦琛伸出手,试探性地轻轻摇晃壁画,试图把它摘下来。 然而,壁画却纹丝不动,似乎被牢牢固定住了,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道:“硬拽肯定会损坏。” 蓝汐则将目光落在月亮女神手托着的太阳上,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那种独特的质感,有点像磁铁的材质。 她瞳孔微微放大,心中涌起一丝熟悉感。 这材质,这构造,竟有点像她研究机关常用的工具。 “这好像是个机关锁。”蓝汐抬起头,眸中带着些许兴奋与疑惑,看向秦琛说道。 “你有印象?”秦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语气中透着一丝期待。 蓝汐不确定地说:“见过类似的,要不试试看。” “需要怎么做,你说。”秦琛对她的话无条件相信,仿佛只要是她所说,便值得一试。 蓝汐转过身,手扶在冰凉的栏杆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在四周仔细打量,观察起周围的结构。 她现在正对面是一面斑驳的高墙,往两边延伸的扶手梯锈迹斑斑。 向下看,是空旷的入门大厅,向上望去,屋顶是一面大玻璃,只不过现在被厚厚的白雪覆盖,投不进一丝阳光,整个空间显得空旷而压抑。 “这个机关最关键的就是光。”蓝汐面露难色。 “为什么要光?”秦琛疑惑地问道。 蓝汐伸出手指,指着壁画上的太阳,解释道:“想办法把光射在这个太阳上面,要完全覆盖它。”顿了顿,又补充道,“但要有温度的光。” “要有温度?”秦琛摩挲着下巴,脸上逐渐露出凝重的神色,确实有点难度。 “大概就是太阳摄入的热量。”蓝汐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要是把上面的雪扫掉就可以。” “红外线加金属镜面也能达到阳光射出的效果。”秦琛突然说道。 “对哦!”蓝汐像是被点醒一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迈开步子就往前走,走了几步见秦琛还没跟上来,便回头,催促道,“那还等什么?走啊。” “…七七不要了?” “它啊。”蓝汐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由它去吧。” 此时,在角落里,一只黑黢黢正在刨土的猫咪,耳朵耷拉下来,原本灵动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心碎了一地。 ——— 秦琛和蓝汐走出福利院,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 走之前,秦琛仔细地把门锁好,大冬天的又是午休时间,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什么行人。 再加上福利院常年没人管,周围新建起的楼房将这里包围,这里自然就成了边缘地带,显得格外萧瑟。 蓝汐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导航,准备开车去最近的五金店。 两人踩着积雪,缓缓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 但还没走到车的位置,蓝汐敏锐的目光就发现他们车的斜对面停了一辆面包车。 这本没什么大不了,可当他们刚看过去时,巧合对上对方慌忙闪躲的眼神,那人不自然地转头动作,让他们瞬间意识到有人在监视他们。 秦琛和蓝汐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应征了各自的想法。 “小心点。”秦琛低声说道。 蓝汐点头,快步走到驾驶位,坐进车里,动作利落地绑好了安全带,却脸上难掩兴奋之色,“让你们看看今天跟了谁。” 她看着左视镜里那辆面包车,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容,仿佛在向跟踪者宣战。 果然,在蓝汐启动车子时,面包车也跟着启动。 蓝汐故意开得很慢,像是在引诱对方,尾随的面包车也亦步亦趋地缓慢行驶。 “这么明显,是怕我们不知道他们在跟踪吗?”蓝汐觉得有点好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我查一下车牌是哪的。”秦琛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点着手机屏幕,眉头越皱越紧,不知在发什么讯息,面色也逐渐变得难看。 “会是什么人在跟踪我们?”蓝汐手握方向盘,眼神专注,却又带着几分游刃有余,“要甩掉他们吗?” 此时,前方目测有十几辆车,十字路口近在眼前,那无疑是最好甩掉跟踪者的时机。 秦琛没有直接回复,蓝汐有些着急,侧头看了他一眼,关切地问:“怎么了?” “是警外用车。”秦琛面色凝重,声音低沉地说。 “什么?你是说警察在跟踪我们?”蓝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你先甩掉他们。”秦琛淡定地说。 蓝汐点头,她占在直走的道上,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交通信号灯。 前面左拐和直行灯同时亮起,她迅速打着左转灯插入左变道,见后车上当也跟着变道,在路口左拐的瞬间,她突然调转方向直开。 当然,这是在她观察了路面情况后做出的反应(三次元勿模仿),后车没来得及反应,只能往左拐去。 就这样,他们有惊无险地甩掉了对方。 “菜鸟,就这,还学人追踪。”蓝汐看着左拐没回头路的面包车,一脸不屑,嘴角高高扬起。 秦琛不忍打断她的兴致,严肃地说:“这是青溪镇的地方警外用车,通常只有秘密行动才会用的车子。” “那他们为什么要跟踪我们?”蓝汐满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按常理,不会只有一部车,在甩掉之后,应该会马上跟上另一部车,所以开慢一些,等另一辆上钩。”秦琛目光冷静地分析道。 “嗯。”蓝汐点头,时不时左右看后视镜,果然,不一会儿,在右后方串出一辆小轿车。 但这一辆显然比之前的聪明许多,没有跟得太近,若不是他们早有侦查意识,都发现不了这是在跟踪。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蓝汐问。 “想办法把他逼停,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秦琛瞥了一眼后视镜,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那你帮我看一下地图,最好是老旧区。”蓝汐说道。 秦琛查看了一下地图,按她要求定位了个小巷四通的村,并放大线路给她看。 蓝汐浅笑,露出嘴边的梨涡,显然对他的选址很满意。 “好久没遇这么刺激的挑战了。”蓝汐语气中带着兴奋与期待。 “……”秦琛看着她,心中欢喜。 他知道她爱赛车,但没想到会这么毫无掩饰地表现出来,此时自信的她,仿佛在发光。 不多时,蓝汐就开进了村里,这里属于城市的城中村,街道两旁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房屋。 除了人多密集之外,道路还比想象中小,刚好两辆车的宽度,再被行人占了一半,也就刚好一辆车的行驶空间,要是前方刚好来车就直接堵住了。 不过这路线正好合蓝汐的意,简直不要太完美,她眼中兴奋藏不住一点。 后车小轿车显然是预判了前车的意图,但他们猜的是前车会乘机在这里面甩掉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前车进去了。 当蓝汐看到后车跟上来的时候,心中一阵窃喜,嘴角忍不住上扬。 “看来也不是个什么聪明家伙嘛。”蓝汐小声嘀咕道。 “小心一点,前面是直角转弯,靠左,右边有人行。”秦琛提醒道。 “放心。” 蓝汐自信地点头,眼神专注,手打方向盘,轻踩刹车,动作一气呵成,完美拐角,并成功避开行人,接着再右拐,顺利把后车甩掉了。 后车刚小心翼翼拐角出来,发现跟踪的商务车不见了,车上的人一脸茫然。 蓝汐两人早就下车,躲在角落里,看着小轿车上下来两个人,那怒气冲冲左右张望的样子,看得蓝汐得意不已,忍不住笑出声,但又连忙捂住嘴,生怕被发现。 “该死,让他们甩掉了,现在该怎么办,徐队。”其中一人焦急地说道。 “还能怎么办,收队回去吧,被他们发现了,应该很难再找到了。”那名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也就是徐队,无奈地说道。 说完,他们重新坐上了车,顺着前路离开了。 “那人叫徐队,好像还是个不小的官,他们跟踪我们干嘛?”蓝汐不解地问道。 “我们刚从青溪镇出来,他们就找了上来,看来和我们要调查的有关。”秦琛分析道。 “难道他们就是黑警?”蓝汐瞪大了眼睛。 “不清楚,这姓徐的人,年纪看来40来岁,应该从警多年,不排除有黑警的嫌疑。”秦琛眉头紧锁。 “我觉得就咱两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有点太危险了。”蓝汐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秦琛突然看着她,眼神深情款款,语气认真。 “…大可不必,保护你自己就行。”蓝汐别过脸,脸颊微微泛红。 秦琛笑得一脸温柔:“某人不怕鬼怪了?” “……”蓝汐一时语塞,瞪了他一眼,却藏不住眼中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让你们久等了,白天我要上班,只能跟榜更新,怕你们久等,还是可以囤一囤再看,我不会坑的,熬夜也会更出来。[爆哭][爆哭] 第34章 下午四点。 蓝汐和秦琛开着车,载着刚购置的物品,驶向岭口福利院。 这一次,她将车停在了附近居民楼的阴影处,选择步行前往福利院。 “你说这些当地警察难道没有搜查过福利院吗?”蓝汐打破了沉默,出声问道。 秦琛沉思片刻,冷静地分析道:“如果他们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不会任由我们出入。而且这里面一个监控也没有,显然是怕被人追踪到IP的源头。这一点就可以排除与神秘人有关,毕竟他连国防都能侵入,怎么会在监控设置上如此疏忽。” “那他们跟踪我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们刚打听完丁国浩,他们就出现,明显是有关多年前的失踪案。”秦琛笃定地说。 “我总觉得这些有着密切的关联,这明显是抛尸人特意要我们看到的。”蓝汐一边说着,一边踏上阶梯。 她停在分梯处,目光紧紧聚焦在壁画上,心中的疑惑与探寻被无限放大。 森林公园抛尸体的人到底是谁? 这些就是你费尽心思想让我看到的东西吗? 是幕后黑手还是幕后审判者。 而此刻的壁画在阴影的笼罩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背后神秘的空缺仿佛在用一种奚落的方式诱惑着她。 蓝汐不禁陷入沉思,她为什么会知道密码锁的密码,这一切好像都是冲着她来的。 因为他很了解自己。 但她知道,这一脚已经踏入了,不弄清楚,绝无后退可能。 “秦琛,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会是一个镜面暗格,如果你看过第一百二十期的日报就知道,那一期的镜面谜题,就是以放射性元素进行破解的。”蓝汐轻声道。 秦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当然记得,那天办公室炸开锅似的讨论,他却鬼使神差地把那页报纸叠好塞进抽屉。 “有印象,听同僚聊过。”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是怕被拆除谎言的慌张。 蓝汐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像是能看穿他发烫的耳尖。她突然逼近,秦琛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尘埃。 “我们得把光45度角照到对面的太阳上。”她的呼吸扫过他的下巴,缓缓道:“你把我举起来,应该够。” 空气瞬间凝固。 秦琛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初见时坐在演出台下看她解谜的怦然心动。 “怎么?秦sir是怕抱不动我这95斤?” “不是我只是”秦琛支支吾吾地说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手背蹭到蓝汐冰凉的手指,那触感像触电般让他浑身一颤。 “只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婆婆妈妈。”蓝汐有些不耐烦,话锋一转,“秦sir是害羞吗?” “…站稳了。” 蓝汐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却在秦琛伸手环住她双腿时骤然僵住。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蓝汐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这让她不禁有些尴尬起来,手里握着的袋子紧了紧。 秦琛小心翼翼地抱起蓝汐的双腿,将她缓缓举起来。 “再高一些。” 他低头看着地板,她抬头看着对面壁画。 他们都屏住了呼吸,专注于眼前各自的任务。 他们的心理好像达成了一致共识,若是对视上一眼一定会发生某种微妙变化。 “再高一些。”蓝汐再次催促道。 “不行,只抱脚腕你会站不稳。”秦琛抱着她的双腿,从膝盖一直调整位置,直到双手环抱在她的小腿之下,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她有些重心不稳。 “没事,坚持几分钟就好,相信我。”说着,蓝汐从袋子里拿出工具,一手拿着一面凹面金属镜子,一手拿着红外灯,高举在空中,与对面壁挂形成45度垂直视角。 镜子折射的光线终于对上壁画时,蓝汐的身体已经开始打颤。 见她毅然决定,秦琛只好再往下调,她的双脚抵在他胸口处,那放松的姿态是对他无限的信任。 随即他看见地上印出一道光影,而那道光影正是从蓝汐手中的镜子反射出去的红外线,直射对面月亮女神手中的太阳,随着红外灯的照射,镜面折射的光线越发明亮,肉眼可见太阳上发出光芒,仿佛要燃烧起来。 蓝汐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暗暗呼喊快点,再快点。 因为她快失去平衡了,身体开始微微摇晃。 感觉到蓝汐紧绷着身体,秦琛也知道她随时可能倾斜的身子,虽然他有把握下一秒接住她,但必然得从头开始,可追求完美的她,怎么会愿意重来一次。 随即他小心翼翼减低她的高度,再以垫脚的高度换取她平衡点。 他的动作轻柔而利落,丝毫没有影响光线。 蓝汐重新找回平衡,心里高兴,遇到这么契合的队友,接下来的路要想不宽都难。 可能凹面镜聚光效果较强,这加温的速度比蓝汐预想的要快了些,不到五分钟,太阳的颜色变红,意味着暗格会开启。 只是她不知道会在哪里。 “放我下来。”蓝汐急促地说,眼底充满了警惕,耳朵也仔细聆听着周围的每一个声音。 此时某一处动静都有可能是入口。 秦琛慢慢把她放下,当她双脚接触地面的一瞬,瓷砖在震动。 “入口在脚下。”蓝汐惊讶地喊道,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们站在两侧,有两面地砖在往下降,逐渐显现出两个地下入口。 “这是要我们分开进去?”秦琛说,眉头紧锁,透着担忧。 “嗯,我猜的没有错,这是以那一期镜面谜题为原理设计出来,这很考验双人默契,稍有不慎就无法前进。当然也别想出来。”蓝汐严肃地说。 “……”秦琛面色凝重,如果按她的说法,这是条只进不退的路,他自己倒无所谓,只是不能让蓝汐涉险。 “我们还是想好对策再进去吧。”他有些打退堂鼓。 蓝汐却信心满满,眼底没有多余的杂质,尽是对未知地探索。 “你对我了解多少?1-10分。” 十分,但秦琛想了想,最后答道:“六分。” “六分。还挺高的。其实不难,你只要记住,你将看到的一切都是倒影,仔细观察周围的变动即可。”蓝汐叮嘱道,也不等秦琛同意,一脚踏进入口,随着下降,逐渐没了身子。 另一半的地砖也跟着下降,只听蓝汐一声催促,“秦琛,你不下来,我会被困里面的!” “你小心一点。”秦琛无奈,只好跳进另一端。 随着地砖下降,走向未知,心里只剩对蓝汐的担心,紧紧盯着蓝汐消失的方向。 然而,蓝汐并不知,她的安全在别人心里是多么重要。 看着逐渐明朗起来的空间,她异常兴奋。 直到降到最低,她从地砖上下来,那片地砖生怕来人反悔似的,蹭蹭往上升,速度极快,在她回头的下一秒,就已经形成一道方形石柱,堵住了升降口。 她垂眸的刹那,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但这抹情绪如流星划过夜幕,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好刺眼”蓝汐下意识抬手遮挡双眼。 此刻,她站在六边形镜像房间之中。 墙壁由无数块光滑的镜面拼接而成,这些镜面并非完全平整,而是带有微妙的弧度,将光线扭曲、折射,使得无数个她的倒影在镜中扭曲、重叠,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视觉效果。 她的倒影时而拉长,时而破碎,仿佛置身于一个破碎的万花筒之中。 最中央,一扇厚重的金属大门紧闭着,表面蚀刻着繁复的符号。 那些符号有些像古北欧符文,充满神秘的历史感,又掺杂着现代电子线路般的几何纹路。 门缝严丝合缝,没有透出一丝光亮,也没有任何把手或锁孔,只有在门框边缘嵌着一圈几乎不可见的红色激光传感器。 就在蓝汐仔细观察大门时,天花板的机械装置突然启动,发出齿轮转动的细微声响。 一道激光从角落射出,在镜面间不断折射,如同一道金色的游龙在镜墙间穿梭。 最终,这道激光落在地板上,照亮了一组符号:△▽。 “这是密码?”蓝汐蹲下身,长发垂落在肩头。她伸出指尖,刚要触到光斑,激光却突然熄灭。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机械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抬头望去,墙壁上的三块镜面正在缓慢转动,镜面背后的机械结构发出几乎不可闻的齿轮咬合声,像一个精密的钟表在无声运转。 而在大门的另一面,由微型控制钮排列成弧形,每个钮旁都刻着细小的角度刻度。 蓝汐伸手抚摸那些按钮,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钮面有着精密的防滑纹路,这些凸起的按钮,必然就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镜子可以调整角度。” 蓝汐试探性地转动按钮,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墙壁上的镜面随之倾斜。 果然,激光的路径发生改变,新的符号在地板上浮现。 “果然没有错。到底是谁,居然能设计出这么完美的密室。” 蓝汐轻轻摩挲着按钮,眼底尽是对艺术的欣赏。 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这镜面谜题单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完成。 她站在原地,双手抱胸,眉头微皱,开始在脑海中梳理线索。 她身处的这一间是主操控室,而秦琛进的是辅助室。她必须通过按钮给出的提示,将信息显示在辅助室,秦琛再通过提示操作给出密码,她才能得到最终的大门密码,打开双室大门。 想到这里,蓝汐连忙拿出手机,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着“无服务“的字样。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塞回口袋,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希望他,不是那么蠢。” 说着,她再次按下新的按钮。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让大家等这么久。 祝广大考生,金榜题名,得偿所愿![烟花] 第35章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密室里,秦琛置身的空间,其内饰与蓝汐所在之处如出一辙。 秦琛在谜题领域虽不及蓝汐那般通透,但自五年前偶然看到蓝汐的访谈,就被她所出的深奥谜题深深吸引。 此后的日子里,他日夜钻研,从一个懵懂的小白,一路披荆斩棘,如今已稳稳排在全国第11名,正逐步向榜首蓝汐靠近。 他的抽屉堆满了各种谜题资料,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无数解题思路与尝试,那些被揉成团扔在废纸篓里的草稿,见证着他一路走来的坚持。 而在谜题圈,向来以挑战前者所出的谜题来争夺其位置。 第10名所出的谜题,已经困扰了秦琛大半年之久。 他常常觉得答案近在咫尺,差一点就能触碰到,可那层阻碍却如同难以跨越的鸿沟,将他与正确答案隔绝开来。 就在秦琛又一次陷入沉思时,镜面突然亮起幽蓝色的底光,那光芒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诡异。 秦琛心中猛地一紧,眼神瞬间警惕起来,他缓缓地、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身体也不自觉地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状况。 “如果这是一张双面镜,是不是她所在房间和这里的一样。” 这时,地板上的六边形瓷砖从边缘开始逐一亮起,柔和却又带着神秘气息的光流如同有生命般向中心汇聚,最终组成一组倒置的发光符号:▽△。 秦琛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充满好奇。 “这是?暗号?” 他好奇地单膝跪地,仔细观察着这些瓷砖。 他发现这些瓷砖并非简单的LED灯,每块砖面都是磨砂玻璃材质,冰凉且粗糙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下层藏着可旋转的符号盘,此刻正在某种未知机制的控制下缓慢变形,发出细微的机械转动声。 当秦琛的影子不经意间遮住某个特定区域时,砖块下的机械结构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脆响,符号突然重组为:↓▽|←|△→。 听到声音的瞬间,秦琛迅速回头,目光紧紧盯着那些符号,在符号消失的一瞬,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记住了其中的位置,额头也因为紧张冒出了一层细汗。 忽然,秦琛想起蓝汐刚才说过的话,【你将看到的一切会是我看到的倒影,仔细观察周围的变动即可。】 “这是她传过来的信号,可这几个符号的顺序是什么来着?” 秦琛眉头紧皱,刚才符号消散得太快,他只记住了位置,却不知道该如何排序。 他深知,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乱试,一定会触发齿轮,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而这一点,倒是和排行第十的人出的那道谜题有着异曲同工的精妙之处。 就在秦琛苦思冥想之际,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伸手按向地砖,指尖立刻传来轻微的静电刺痛感,让他不禁微微缩了一下手指。 最中央的砖块下陷了2毫米,发出气压装置释放的“嘶——“声,随即整块地砖变成暗橘色,颜色在幽蓝的环境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另一边,蓝汐第三次调整镜面角度时,激光终于稳定地拼出一个完整的右箭头。 她专注地盯着镜面,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在转动控制钮的过程中,她注意到每次转动,墙内都会传来液体在管道中流动的汩汩声,声音低沉而规律,像是某种精密的液压系统在有条不紊地工作。 突然,地板传来三次间隔精确的震动,震动从脚底传来,让蓝汐心中一惊。 原本的符号如沙画般在她眼前消散,新的光纹从边缘向中心蔓延,最终形成:↑△|→|▽←。 秦琛面前的符号随着主操控室同步更新。 他蹲下身子,伸手轻轻触摸地砖,立刻注意到这次的地砖温度产生了变化,‘↓▽’区域的砖体明显比其他区域冰凉,那种沁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递到全身。 当他用鞋尖重重踩下这块砖时,砖面竟然短暂地变成了半透明,露出下层复杂的齿轮结构,那些齿轮相互咬合,缓缓转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几乎与此同时,蓝汐头顶传来钟表上链般的机械音,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天花板中央的黑色面板缓缓滑开,三组由光纤投影的罗马数字在空气中缓缓旋转,每个数字都由数百个悬浮的光点构成,在转动时拖出彗星般的尾迹:IV、II、III “4、2、3”蓝汐轻声念道,眼神中满是惊喜。 让蓝汐没想到的是,这其中的转换不过几分钟,她传过去的信号,秦琛竟能第一时间破解回来。 想到这里,蓝汐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蓝汐转身,目光投向房间中央的金属大门。 这扇大门充满了独特的风格,中间镶嵌着一个欧式钟表,类似复古的蒸汽朋克风格。 黄铜齿轮裸露在外,在灯光下闪烁着古朴的光泽,而指针却是全息投影,科技与复古的碰撞,显得格外神秘。 当蓝汐拨动时针指向IV时,雕塑内部传来发条收紧的“吱嘎“声,底座某处喷出一小股带着铁锈味的蒸汽。 同一时刻,秦琛面前的钟表自动转向II时。 他伸出手掌,悬在分针上方,立刻感受到皮肤传来微弱的磁力牵引,那种奇妙的感觉让他不禁微微皱眉,眼神中满是思索。 虽然两人之间没有语言交流,但某种奇妙的直觉让他们同时开始倒数。 秒针归零的瞬间,两间密室的钟表内部同时传来八音盒般的机械旋律。 金属大门发出液压装置释放的嘶鸣,隐藏的锁舌依次收回。 门缝初开时,溢出的不是光,而是带着臭氧味的冷雾,冷雾扑面而来,让蓝汐不禁打了个寒颤。 当大门开启到30厘米宽时,蓝汐终于看到了对面那个俊逸的男人——以及他身后与自己房间完全对称、但所有细节都左右颠倒的密室布局。 “就这样解开了?”秦琛露出既惊讶又兴奋的表情,嘴角高高扬起。 “你很不错,比我想象中的快。”蓝汐梨涡浅笑,眼神中满是对他的认可。 那不经意的笑容,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深深落进秦琛心底,在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多年后想起,依然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然而,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这时,他们身后的门突然“砰”的一声合上,脚下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像是进入了升降机,开始往下降。 秦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微微摇晃的蓝汐,他的手掌有力且温暖,透过蓝汐的棉外套传递着温度。 “谢谢。”蓝汐轻声说道,心中满是意外。 她原本以为,他们各自进入的金属大门后,还会有另一道暗门,没想到等待他们的会是电梯间。 真是鬼才,到底是谁设计出来的?蓝汐心中暗自感叹。 “哔——”一声,电梯停住,门自动打开。 眼前却是漆黑一片,阴冷的湿度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消毒味,味道刺鼻而熟悉,让蓝汐感觉好似来到了医院停尸房一样。 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这细微的颤抖传递给了秦琛。 秦琛想起她在访谈中说过,她最讨厌医院的停尸房,而实际上,他知道她是害怕鬼神之说。 这么想着,秦琛鼓起勇气,伸手握住蓝汐的手腕,虽然隔着棉外套,但他微微发颤的声音还是透露出一丝不知所措。 “别怕,我来打头阵。”他说道,那声音中带着坚定,却也夹杂着一丝紧张,这微妙的氛围徒增了几分暧昧。 “……” 被他这么一牵着手,蓝汐一下乱了节奏,甚至都忘记了还有手机的电筒功能。 当他们摸黑走出电梯时,在他们的三点方向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声音,“呜呜—呜——” 声音尖锐而刺耳,和刚才密室遇到的怪人不一样。 这次很明显能分辨是女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像是聋哑人撕破喉咙,拼命吼出来的,感受不出恶意,却在警告他们不要再踏进她的领地。 秦琛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蓝汐噤声,侧耳辨明声源方位后压低声音道:“听声音,就一个人。” 他的靴在地面缓缓蹭动,谨慎地往后退了半步。 果然,凄厉的“呜呜——”声像是被掐住喉咙般骤然中断,唯有回音还在潮湿的空气中震颤。 “她也会怕光吗?” 秦琛目不转睛地盯着三点钟方向的阴影,喉结滚动着解释:“常在黑暗中的人或多或少会产生黑幻视,比起明亮她更看清黑暗,久了也会抗拒光源。” “但我觉得她好像没有攻击性。“蓝汐歪着头,发梢扫过秦琛手背,带来一阵酥痒。 这句话让秦琛悬着的心稍缓,他没有接话,而是腾出左手摸索牛仔裤口袋,手电筒光束亮起的刹那,他下意识将蓝汐往身后带了带,却仍固执地紧握着她的右手。 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间,远处传来尖锐的嘶吼,像是金属刮擦玻璃的刺耳声响。 声音来源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布料摩擦墙面的窸窣,那个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往更深处逃窜。 秦琛将光束追随声源晃动,却只捕捉到一抹灰影快速闪过:“先找找有没有电源。” 光束开始在地面画圈,水泥地逐渐显形,锈迹斑斑的手术台闯入视野。 褪色的绿布被气流掀起边角,露出上面干涸的褐色痕迹;两盏蛇形臂照明灯低垂着脑袋,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尘。 输液管像垂落的藤蔓,塑料吊瓶在气流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秦琛的光束沿着电线轨迹移动,最终定格在墙角的电箱上。 “危险”的警示标识已经褪色大半。 他用力将电闸往上推。 随着“嘀——“的清脆声响,天花板的荧光灯管滋滋闪烁,惨白的光线如同潮水般漫过整个空间,将角落里蜷缩的身影暴露无遗。 蓝汐大致扫了一眼周围,注意力落在角落。 “她好瘦小,长发披肩,夜里哀嚎,会不会就是附近村民所说的鬼?” “应该是了。” 此刻的女人没了半句身响,颤抖的身体,无处可逃的角落,无不透露她的恐惧。 蓝汐下意识向她靠近,被秦琛拖回。 “看样子,她不会有任何攻击性,先把这里的事情整理出来,要先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才能帮到她。” 蓝汐想了想他说的对,虽然自己对解谜很在行,但其他方面确定没有秦琛考虑的周到。 收回思绪,她开始打量整个空间,除了他们刚才看到的手术台停放在最中央外,最右边靠墙位置是一排监控视频,分别对应外面的几个密室内的动向。 夜视下的身影,清楚地照出他们的样子,瘦得双目凸出,只剩皮包骨的身躯,每动一下都显得格外诡异。 而这些人的个子大约都在1米之间,看起来都不大,却又有着被岁月摧残的空洞。 【作者有话说】 抽奖大家参与一下,全国购物卡想买什么都可以,要求全订,看看之前有没有漏的。[狗头] 第36章 手术台的另一侧,是张办公桌,上面立着两台电脑,紧挨着电脑桌的透明玻璃储物架里,层层叠叠堆放着文件,纸张边缘已经泛黄发脆。 蓝汐的目光突然被几个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吸引,暗褐色的纸袋在一片苍白中格外刺目。 就在她刚要抬脚走近时,秦琛修长的身影已经先一步闪了过去,显然也是注意到那几个牛皮文件袋。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扣在玻璃门把手上,“咔嗒“一声轻响,金属的摩擦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抽出那几个牛皮纸袋,火漆封口的纹路凹凸分明,暗红的色泽宛如凝固的血液,完好无损的模样意味着从未被开启过的秘密。 蓝汐见状停下脚步,把那一面的信息留给他,免得打算他的节奏。 而她则是转身朝着角落里蜷缩的女人走去。 当她从女人身侧掠过时,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袭来,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脊椎往上爬。 她下意识抬头,这才发现女人身后的墙壁上爬满了青黑色的霉菌,如同一张张扭曲的鬼脸。 那些霉菌甚至从墙缝里蜿蜒生长,在墙角汇聚成一片阴森的地毯,像是一道暗门。 蓝汐越是靠近,寒意越是浓重,仿佛墙里藏着一座千年冰窖,冷气正源源不断地渗出来。 就在她眯起眼睛,试图看清霉菌下隐藏的东西时,角落里的女人突然像被按下开关的机器般暴起。 她蓬乱的头发如同杂草般肆意飞扬,原本蜷缩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弹起,张开双臂就朝着蓝汐撞过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啊啊啊——” 蓝汐反应极快,脚尖在地面一点,身体迅速向后撤去。 女人扑了个空,踉跄着差点摔倒,但很快又站稳身形,双臂大张着挡在身后的墙壁前。 “啊—啊啊啊——”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剧烈颤抖,不安的脑袋左右摇晃,嘴里不停念叨着含糊不清的音节。 “你没事吧。”带着些许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秦琛快步赶来,目光警惕地盯着女人。 “没事,她…”蓝汐声音有些发紧,视线却牢牢锁在女人身上。 就在这时,女人突然又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白森森的眼仁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骇人。 蓝汐瞳孔猛地收缩:“她看不见。”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秦琛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像是被人故意挖去双目。” 蓝汐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她的喉咙该不会……” 话没说完就被秦琛的沉默打断,那沉重的寂静已经给出了答案。 蓝汐凝视着女人单薄佝偻的身影,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从进入这里开始,那些瘦骨嶙峋的人,到眼前这个被残忍夺去双眼和声音的女子,每一幕都像锋利的刀片,割得她心口生疼。 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 这个疑问像一团火在她心里灼烧。 “过来,给你看些资料。”秦琛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 蓝汐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女人,只见她已经安静下来,只是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像是惊弓之鸟。 那扇被她死死护住的隐形门后,到底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让她如此激动。 储物架前,秦琛修长的手指在一叠资料中翻找片刻,抽出几张递给蓝汐。 蓝汐扫了一眼桌面上散落的文件,那几个被打开的牛皮纸袋,以及被整齐码放出来的资料,心里暗自惊讶,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已经快速筛选过了? “这是福利院25年前,十年间收养的孩子名单,这些孩子都没有被领养和出院的记录。”秦琛的声音低沉而冷静。 蓝汐低头细看,泛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印着编号名字等信息。 十年间,福利院共收养了18个婴幼儿,大部分都是不满月就被遗弃的可怜孩子。 突然,一个名字映入眼帘——丁国浩。 与其他人不同,他是七岁才入院,健康状况良好,却同样没有出院记录。 “丁国浩,七岁入院,健康,无出院记录。”蓝汐喃喃自语,眼中满是疑惑,“既然没有出院记录,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外面,而且还当了一名惹人瞩目全国飞的空少?” “或许是逃跑出去的,又或许是后期无人记载,福利院就已关门。”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按时间推算,那些孩子今年也都有26岁了吧,我们看到的外面几个被关起来的人,看起来却一点没有成年人的体格。” “丁国浩入院前是已知户籍,成年后想要出去,办理身份证也比较容易,而弃婴属于黑户,□□程序离不开福利院,如果这里没有记录,就只能到派出所核实,他们是否都离开了福利院,还是……” 蓝汐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视线相交,似乎都想着同一个可怕的念头,不约而同地断开视线,这只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坏结果。 她继续往下翻。 接下来的几页全是密密麻麻文字,全是医学专业术语,看得她眉头直皱。 就在她看得云里雾里时,秦琛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些数据是干细胞再造,免疫抑制…”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沉重,“明确地说就是研究抗衰老延长寿命,这和李裕明研究基因改造,本质上是一样,都是违背社会人伦的。” 蓝汐抬头看向秦琛,明亮的光线下,他狭长的眼眸里满是凝重。 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突然意识到,这件事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可怕。 “如果那些孩子都没有出院,是不是说明就是这些被研究的对象?”蓝汐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等远迪他们过来,对这些人做个全面检测,才能定论,你继续往下看。”秦琛示意道。 蓝汐深吸一口气,继续翻动资料。 然而,接下来的内容让她几乎握不住纸张。 “受孕体1号孕3胎、受孕体2号孕4胎、受孕体3号孕…” 每一行冰冷的文字背后,都是一个活生生的女性。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整整九页,各代表着一名代孕女性,右下角刺眼的红字交叉符号像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她的心脏。 揪心的难受,让她喘不过气。 突然,蓝汐的目光定格在最后一页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女孩眉眼清秀,笑容灿烂,她下意识看向女人,她枯瘦如纸,面目狰狞,没半点生气。 “受孕体6,Rh阴性血,孕11胎,专TH1。”蓝汐声音发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孕11胎?平均1年一胎!” 秦琛神色凝重地点点头:“Rh阴性血稀有,他们会想尽办法弄得更多,而那些人之所以要孕育新生命,只为获取胚胎干细胞,干细胞能让人保持年轻,再养一段时间,新鲜血液也能延长寿命,这就是这间福利院的秘密。” 蓝汐死死攥着资料,指甲几乎要掐进纸里。 愤怒、恶心、悲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冷。 这一桩桩事件对她而言无疑是降维打击。 她所看到的美好世界,却隐藏着这么灭绝人性的黑暗! “人性贪婪,深剥开开来皆是利,有出钱就会有人卖命。” “秦琛。“蓝汐突然抬头,眼中燃烧着怒火。 “嗯?” “一定不要放过他们!“蓝汐咬牙切齿地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放心吧,一定会水落石出。“秦琛目光坚定,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那你现在要怎么做?” 秦琛一边整理资料,一边有条不紊地分析。 “她会是关键的证人,而且她身后的那扇门显然也是关键所在,不过现在最重要是弄清楚哪些收养的孩子都去哪了,以及上面所关的都是什么人,还有在这里所生的婴儿都哪去了。” “十几年前的儿童妇女失踪案能被草草了事,定然和地方官员勾结有一定的利害关系,所以必须调查清楚,做万全准备才能打胜仗。” 蓝汐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看向那扇隐藏在霉菌后的门,“进去看看?” 秦琛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出去。” 见蓝汐还在犹豫,他放缓语气耐心解释:“她们都是被抓来的可怜人,现在她的情绪过于激动,没必要去刺激她,我们先出去找到她的家人,才能真正安抚到她,至于她身后的秘密,短时间内不会有变故。” 蓝汐看看女人,又看看秦琛。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越来越信任眼前这个男人。 他做事总是谨慎稳重,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开口。 这份沉稳和自信,就像一颗定心丸,让她不自觉地选择相信他。 “好,听你的。“蓝汐轻轻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布满霉菌的墙角,转身跟着秦琛离开。 女人空洞的眼窝似乎一直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喉咙里又发出了若有若无的呜咽声,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悲惨故事。 第37章 当他们沿着来时的轨迹返回地面时,福利院早已陷入浓稠的黑暗之中。狂风裹挟着碎雪拍打在斑驳的墙面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整座建筑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蓝汐和秦琛默契地掏出手机,电筒光束刺破黑暗,在台阶上投下摇晃的光影。 手机刚连接上信号,秦琛的手机便接连响起提示音。 他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快速滑动屏幕,一边查看信息一边解释道:“王微调出了当年失踪案的卷轴,阿迪和阿枫也到了,我们出去接应一下。” 蓝汐轻轻点头,发丝被寒风吹得微微凌乱,默默跟在他身后走下阶梯。 夜色愈发深沉,凛冽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 院外的积雪已堆积得足有半米高,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银光。 蓝汐不禁打了个寒颤,双手下意识地将外套紧紧裹在身上,指尖几乎蜷缩进衣袖里。 秦琛低头看着厚厚的积雪,剑眉紧紧皱起,眼底满是担忧。 “这雪太厚,你穿着布鞋,走出去肯定要湿透的。不如回屋里等着,我一个人去接应就好。” “……”蓝汐不自觉的抿嘴,眼里惆怅却出卖了她。 她转头看了看身后漆黑的大厅,黑暗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仿佛随时都会将她吞噬。 比起湿了鞋袜,她更害怕独自一人被留在这阴森寂静的黑暗中。 秦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安,假装不经意地搓了搓冻僵的双手,呵出一口白气。 “嘶,还真冷。要不就在这儿等吧,让他们自己进来。” 蓝汐垂眸不语,嘴角却微微上扬,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泄露了她内心的欣喜。 两人并肩站在寒风中,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 虽然谁都没有再说话,但这份沉默中却流淌着一种微妙的暖意,仿佛有一簇小火苗在彼此心间悄然燃起。 过了一会儿,蓝汐搓着冻得发红的双手,打破沉默:“要不要先找找屋里的灯?这么黑,做事也不方便。” “这种事自然有人做。”秦琛双手插兜,轻佻地直视前方。 话音刚落,一道刺眼的远光灯突然划破黑暗,直直地射向他们。 强烈的光线让蓝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而秦琛则几乎是本能地迅速抬手,将她的双眼护在掌心,自己则侧过头避开光线。 他紧咬后槽牙,眼中满是冷意,却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家伙!” 随着车灯熄灭,车子缓缓靠边停下。 车门打开,陆远迪裹着身子哆哆嗦嗦地钻了出来,一边跺脚一边抱怨:“呜,好冷早知道把棉被也裹出来了!” 凌枫见状,默默摘下脖子上的围巾递过去:“给。” 陆远迪瞥了一眼,又紧了紧外套,嘴硬道:“不用!”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他不要我要!快冻死了!” 狄小蕊从陆远迪身后钻出来,伸手就要抢围巾。 陆远迪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围巾迅速围在自己脖子上。 熟悉的清香味萦绕鼻尖,让他微微一怔。 而凌枫看着他这副模样,冷峻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啧啧,小气鬼!”狄小蕊撇着嘴调侃。 “看看你身后吧,某人脸都黑成锅底了。” 这时,霍磊拿着外套从副驾驶下来,满脸宠溺地给狄小蕊披上。 “宝宝,别冻着。设备我拿,你先进去。” 陆远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嘟囔:“……到底谁让你们来的?!” “是你,谢谢。” 陆远迪哼了一声,转身走向福利院大门。 可积雪太厚,他使出浑身力气,也只推开一条小缝。 “有靠!这雪怎么这么厚?!” 凌枫走上前,沉声道:“让开,我来。” “切。”陆远迪翻着白眼退到一旁,嘴里还不停地抱怨。 随着“吱呀”一声,凌枫不仅推开了门,还顺便清理出一片空地。 “瞧把你能的!有本事把雪全铲了啊!”陆远迪不服气地嚷嚷。 凌枫却突然一把将他扛上肩头,大步往院里走去。 “你疯了!放我下来!”陆远迪惊慌失措地挣扎。 凌枫却故意收紧手臂:“真要下去?掉雪堆里可有你受的。” 陆远迪看着近在咫尺的积雪,顿时没了动静。 好汉不吃眼前亏! 再抬头一看,霍磊正公主抱着狄小蕊跟在后面,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秦琛看着这闹剧,忍不住嘀咕:“一个个都不能自己走?” 蓝汐好奇地看向他:“秦sir没有女朋友吗?” 这个突然的问题让秦琛猝不及防,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耳根微微泛红。 “怎么突然问这个?” “看来是有了。”蓝汐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可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酸涩,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就像吃了一颗没熟透的果子,难受。 “我…” 秦琛刚要开口解释,陆远迪的叫声又响了起来:“到了到了!快放我下来!” 凌枫在台阶前停下,把他放了下来。 陆远迪一落地,立刻像只欢快的小狗般冲到蓝汐面前。 “师父!我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蓝汐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尴尬,只能礼貌性地笑了笑。 陆远迪却不在意,转头对秦琛邀功。 “够意思吧?你一个电话,我立马就到!” 三番两次被陆远迪坏了好事,秦琛想刀他的怒值达到历史最高,根本没心情和他闹,催促道:“别废话,吃的呢?” “哦哦!差点忘了!师父肯定饿了,汉堡咖啡都有,方便得很!”陆远迪一边说一边递过外卖袋,这才发现咖啡几乎全洒了,袋子湿了一大片。 几人盯着湿漉漉的袋子,一时陷入沉默。 陆远迪尴尬地挠挠头:“嘿嘿,汉堡肯定没问题!还好没装一起!” 说着掏出一个有些变形的汉堡。 “呃…还是算了。” 蓝汐见状,伸手接过:“正好饿了。” 陆远迪连忙说:“师父先将就吃点,等会儿我带你吃大餐!”又转头问秦琛:“你吃不吃?” 秦琛虽然嫌弃,但耐不住是真饿了,只好伸手接过:“吃!” 就在陆远迪手忙脚乱递出汉堡的当口,台阶下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那对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踩着积雪,终于缓缓登上台阶。 狄小蕊头顶还沾着几片雪花,睫毛上也凝着细小的冰晶,可当她抬眼望见蓝汐的瞬间,整个人仿佛被点燃的烟花,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大师?!真的是你啊!啊啊啊,bb,看到没,我偶像!!”狄小蕊激动得双手死死抓着霍磊的手臂,脚尖不停地在原地跳跃,蓬松的外套随着动作晃出一团虚影。 霍磊被她拽得微微踉跄,却依旧眉眼含笑,温声哄道:“嗯嗯,小傻瓜,别跳了,把外套掉了去。” 说着伸出手,轻轻搭住她滑落的肩头,顺势将外套整理好。 蓝汐咬着变形的汉堡,动作微微一顿。 她垂眸咽下口中的食物,漆黑的瞳仁倒映着眼前喧闹的场景,却像一汪深潭般平静无波。 陆远迪见状,立刻挺直腰板,胸脯几乎要挺到下巴,满脸写着“快夸我”的得意。 “我没骗你吧,她就是我师父!” 狄小蕊惊讶地捂住嘴,指尖在冷风中冻得发红:“没想到你小子来真的!” 她急切地推搡着陆远迪的后背,“快介绍介绍!” 陆远迪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正经模样。 “师父,这位是我同校的师妹,狄小蕊,现在可是小有名气的罪案博客主,旁边这位是她男朋友霍磊,专业摄影师,拍过不少大案现场呢。” 话音未落,狄小蕊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蓝汐面前,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你好,我是你的粉丝!啊啊,我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能见到你本人太开心了!而且你真人比照片里还高!” 蓝汐微微颔首,她望着狄小蕊涨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吃着汉堡很是失礼,于是将剩下的汉堡包好。 “你好,蓝汐。” 她轻声回应,顺带朝着安静站在狄小蕊身后的霍磊轻点了下头,算是做了回应。 这时,一直沉默的秦琛突然开口,“阿枫,你进去把电源开关找出来。” “通电吗?” “有电。” 得到肯定的答复,凌枫抬手示意,转身进了院厅,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脚步声渐渐被风雪吞噬。 四周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狄小蕊还在原地轻轻跺脚取暖。 她突然眼睛一亮,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凑到蓝汐跟前。 “蓝汐…不行,直接叫名字太没礼貌了!还是叫大师合适!大师,请问第120期的谜题能不能给点提示?我卡在那一期好久了…” 蓝汐握着汉堡包装纸的手指微微收紧,睫毛轻轻颤动。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刚在地下室里解开了与那期谜题如出一辙的机关设计,这巧合实在太过蹊跷。 “那期?”蓝汐沉吟着重复,目光穿过狄小蕊的头顶,落在远处的车灯。 难道在暗处,真的有人逐字研究过她发布的每一道谜题? 狄小蕊却浑然不觉,依旧仰着脖子,眼巴巴地等着答案,鼻尖都被冻得通红。 “WOW反射是MOM,不是自身。”蓝汐终于开口,声音被寒风扯得有些断断续续。 狄小蕊立刻陷入沉思,嘴里不停念叨:“选择MOM反射后还是MOM…” 而站在一旁的秦琛,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指突然死死攥住衣角。 这个提示如同一道闪电劈开迷雾,镜面对轴的全新思路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被困在了思维定式里! 他强行按捺住惊喜的心,表面上却只是微微挑眉,目光扫过众人。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胸腔里翻涌的狂喜几乎要冲破理智。 进入全球谜题网前十的执念,与蓝汐并肩的渴望,在这一刻都化作解题的迫切冲动。 “哦!我知道了!”狄小蕊突然跳起来,惊飞了屋檐下几只避寒的鸟。 “MOM是镜中不变的单词!这样所有线索就都通了!我说得对吗,大师?” 蓝汐微微颔首,还未回应,霍磊已经宠溺地揉乱她的头发:“宝宝,你真棒!”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眼中流转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累了,”陆远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双手抱胸嘟囔。 蓝汐默默看着这一幕,脑海里的知识又增加了,原来情侣间的亲昵是这样自然而热烈。 同时她注意到霍磊背着双肩包,看起来沉甸甸的,是摄影设备吗? 这让她无比好奇,秦琛请这两人来难道是为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转向秦琛,却正巧对上他同样看过来的视线。 两人都愣了一下,秦琛率先别开眼,咳嗽一声打破沉默:“你猜得没错。” 他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倾向蓝汐,“让狄小蕊来,就是为了曝光。” “为什么?” 秦琛忽然凑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冰冷的耳垂:“十年前,再大的事都能被捂得密不透风。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把真相摊在阳光下,舆论的压力会让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更重要的是,暗处的人一旦慌了手脚…” 蓝汐认真地点头,发梢扫过秦琛的领口。 而夹在两队中间的陆远迪,看着这两人交头接耳的模样,又瞥了眼还在腻歪的小情侣,突然觉得自己有罪,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 …怎么就我拿的剧本不一样是吧?! 第38章 这时,院内大厅的白光从门缝中渗了出来,如同一条蜿蜒的银蛇爬过门槛。 所有人一一跨过那道光线界限,唯独秦琛在门前驻足。 他微微侧首,目光投向不远处那抹若隐若现的黄色光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随着人声渐起,原本萦绕在建筑四周的阴森气息竟消散了大半。 霍磊原本打算在门口架设摄像机,但环视一周后发现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便只从背包里取出便携式录像机,镜头无声地追随着众人的身影。 从一楼盘旋而上的楼梯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除了几扇紧闭的密码锁门和一幅令人不适的壁画外,整个空间空旷得令人意外。 站在栏杆前,甚至能将整个大厅尽收眼底。这种反常的简洁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秦琛。 “琛哥,”霍磊晃了晃手中的设备,半开玩笑地说:“我可是把吃饭的家伙都带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我查了资料,这是一间政府孤儿院,25年前就转为私立福利院,依旧正常运作,不过在十年后,就宣布关闭,之后网评这里闹鬼,近些年也不乏有试胆者来冒险,似乎有视频传出白衣女鬼。” 狄小蕊好奇,“也不知道真假,不过现在看来传言就是传言,这里能通电,地板很干净,栏杆也没灰尘,不像没人管的样子。” 霍磊立即凑近,夸张地赞叹道:“宝宝,你观察得真仔细。”他顺势握住狄小蕊的手,却被对方轻轻挣开。 陆远迪闻言也伸手摸了摸栏杆,眉头渐渐皱起:“封闭空间不可能没有积灰,除非有人定期打扫。” “这一整天都你还见过什么人?”凌枫直截了当地问秦琛。 “没有。”秦琛回答得干脆利落,却隐瞒了地下室所见。 陆远迪突然指向那些紧闭的房门:“这些密码锁后面藏着什么?” 秦琛微微颔首:“确实有些东西。” “那还等什么?密码是多少?”陆远迪迫不及待地追问,手指已经悬在了密码锁上方。 “再等等,还不是时候。”秦琛语气透着神秘,然后转向霍磊,叮嘱道:“录像机保持开机。” 说完便径自走向能俯瞰正门的位置,背影透着一股不容打扰的疏离。 “师父,你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吗?“陆远迪压低声音问蓝汐。 蓝汐轻轻摇头,“不知道。” “什么?连你都不知道?“陆远迪惊讶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已经来到门前。 秦琛的反应最快,他大步流星地折返,最终停在第四间房门前——距离蓝汐等人最近的一间。 “蓝汐,开锁。” 虽然她没看清是谁,更不知道秦琛是何用意,但她没有半分犹豫,按下密码锁。 随着嘀一声,门开了。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粗鲁的呵斥:“站住!你们要干什么?” 声音未落,来人已经冲上了楼梯。 秦琛迅速做出安排:“霍磊开夜视灯,你先进。”他的语速快而不乱,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霍磊扛着录像机走在前面,夜视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惨白的光路。 其他人依次进入,蓝汐正要跟上,却被秦琛一把拉住手腕。 她回头投去询问的目光,只见秦琛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两人便默契地留在了门后。 夜视灯扫过房间角落时,隐约照出一道躲闪的黑影。 狄小蕊突然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过她的肩膀,吓得她失声尖叫:“啊啊啊——有怪物!” “宝宝!怎么了?”霍磊惊慌失措地转动夜视灯,光束在房间里乱窜。 与此同时,走廊上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秦琛则是听着走廊的动静,确保来人有听到动静,计划才算完成。 之所以他不提前告诉他们,就是要以真实的反应让那些人看到。 做戏做全套。 “出来!你们在干什么!”来人冲到门口,却为时已晚。 房间内,夜视灯终于捕捉到那道身影。 被强光照射的瞬间,黑影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啊——”这声惨叫仿佛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相邻的几个房间相继传出凄厉的回应,此起彼伏的哀嚎在走廊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天啊!你们看到了吗?”陆远迪惊呼着抓住身旁凌枫的手臂。 凌枫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别乱动。” 门口的几名不速之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响吓得乱了阵脚。 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说:“徐、徐队,声音是从那些房间里传出来的” “闭嘴!“被称作徐队的男人厉声喝止,他站的位置恰好能看到房间里的情况,“那分明是个人!” 徐品转向门内的秦琛,质问道:“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秦琛冷漠反问:“你们又是谁?” “嚯,小子!”徐品身后的小警察跳出来,“这是我们侦查大队的徐队长!” 秦琛轻蔑地挑了挑眉:“你说是就是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小警察气得脸色发红,“把身份证都拿出来!” 这时凌枫从房间里走出来,冷笑道:“原来这就是清溪镇的执法方式?徐品,徐大队长!” “徐队,他认识您“小警察小声嘀咕。 徐品眯起眼睛,待看清凌枫的面容后,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原来是江广的凌警官!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了?” 他的笑容未达眼底,语气中带着试探。 凌枫淡淡道:“我们也是刚到,看到的和你们一样。”言外之意是他也不清楚状况。 徐品是老江湖了,立刻会意。他哈哈一笑,话锋一转:“既然来了清溪镇,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过”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这里面的东西,我可不能视而不见。” 说着,他不容拒绝地命令道:“小齐,你们进去看看!” 两名便衣应声上前,粗暴地推开秦琛闯进房间。霍磊敏锐地嗅到了新闻价值,一边安抚瑟瑟发抖的狄小蕊,一边将录像机对准了冲突中心。 秦琛始终观察着徐品的一举一动。 他故意打开院内所有灯光,就是要引蛇出洞——果然徐品带着人出现了。 但从他们震惊的反应来看,似乎对房间里的情况毫不知情。 这个发现让秦琛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难道是自己的判断错误? “我们先出去,把这里留给徐队处理吧。”秦琛低声对蓝汐说道,眼神示意她跟上。 除了霍磊仍留在房间内继续拍摄,其余人都默契地退到了走廊上。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在众人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蓝汐悄悄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徐品会是那个为黑色产业提供便利的人吗?“发送前,她犹豫了一下,又补上一个问号。 秦琛感觉到口袋里的震动,迅速掏出手机。 “应该是。”他的拇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眉头微蹙,最终他删掉了已经打好的半句话,简*讯回复道:“还需再调查。” 发送后,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房间方向,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蓝汐就纳闷了,他不是很能看穿人心吗,这会怎么缺少了确定性。她收起手机不再多问。 “徐队!徐队!这里面有东西!”房间里传来惊恐的喊叫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听声音颤抖得厉害,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师父,您快进来看看!那东西跑得太快了!“小青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语气中透着慌乱。 徐品闻言,深吸一口气,从内袋掏出一个强光手电,拇指在开关上摩挲了一下才按下。 刺眼的白光瞬间划破黑暗,大步走进房间。 “把光扩散开,把他逼到墙角!“徐品厉声指挥道,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产生回音。 几名警员立即行动起来,手电光在房间里交错扫射。然而那道身影灵活得惊人,借着墙壁上的凹痕快速爬行,像一只受惊的壁虎。 光斑每次即将捕捉到他时,他都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躲开。 走廊上,陆远迪靠在墙边,听着里面越来越大的动静,忍不住嗤笑一声:“看样子也不咋地嘛。” 狄小蕊怯生生地问:“里面到底是什么?是人还是动物?” “是人,一个常年被囚禁,与黑暗相伴的可怜人。” 众人震惊。 “这就是你要我们来的目的?曝光这福利院囚禁儿童的事实!” “嗯,差不多,这事就交给你了。”秦琛看了狄小蕊一眼。 “我知道怎么做,一定让它成为热点。”狄小蕊郑重地承诺。 秦琛点头,转身朝仍在门口拍摄的霍磊招了招手:“你带了专业射灯吗?” “当然!“霍磊拍了拍背包,金属器材在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要用吗?” 秦琛点点头,转向凌枫:“阿枫,你去帮他们一下。照这个速度,其他房间得搞到天亮。” “其他房间也都关着人?“凌枫的瞳孔微微收缩,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配枪。 “嗯。”秦琛的声音低沉,“晚点再解释。那人畏光,用强光直射会让他产生物理性害怕,失去行动能力。” 凌枫接过霍磊递来的专业射灯,在手中掂了掂分量。 射灯冰冷的外壳让他想起警校训练时用的手电,只是这个要重得多。 “啪”的一声,刺眼的白光瞬间充满整个空间。 凌枫188cm的身高加上高举的手臂,让光源几乎贴到了天花板。那道身影顿时无所遁形,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呜——呜呜——” 此刻他如秦琛所说那般,瘫坐在地上,双腿发抖,脸朝着墙,拼命地往墙里转,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吟声。 至此所有人都看清那道身影,他衣衫褴褛只有单薄一件长袍从脖子裹到脚踝,那发黄粘腻的面料应该穿了很久,很久。 从体型判断,最多不过十岁左右。 徐品的心猛地揪紧了。 十二年前失踪的儿子徐棠棠的面容浮现在眼前,那时孩子才七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缓缓蹲下身,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小朋友?” 就在徐品的手即将碰到对方肩膀的瞬间,那道身影突然暴起! 他猛地回头,一口咬住徐品的手臂。 “师父!”小青惊呼着冲上前,却在抓住对方手臂的刹那僵住了——那触感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手臂,而是皮包着骨头的可怖触感。 他惊恐地看向徐品,不知该如何是好。 “松手!”徐品咬牙命令道,仍保持着蹲姿不敢移动,“他伤不到我。” 徐品左手缓缓抬起,轻轻抚上那孩子的头顶。 结块的头发扎得他掌心发疼,却让他想起最后一次抚摸儿子头发时的触感。 一滴汗珠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分不清是疼痛还是心痛所致。 “孩子,别怕别怕…”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门口,蓝汐不自觉地抓紧了秦琛的衣袖。 她看到徐品眼中闪烁的泪光,那不是一个警察该有的眼神,而是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绝望中的希冀。 秦琛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注意到徐品拨开对方头发时,手指抖得厉害。当那张脸终于暴露在灯光下时,徐品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棠棠?“徐品的声音支离破碎,眼神涣散。 他脑里即刻出现他儿子徐棠棠的脸,已经过去十二年了,那张记忆中快要模糊的脸却在见到对方的双眼后,重叠了。 清楚地回忆起,他的声音,“爸爸~” 他瘫坐在地,久久无法回神。 众人发现他的不对劲,小青上前慰问,“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不可能,不可能。”徐品只是重复着不可能,他知道对方不是他儿子,因为徐棠棠失踪的时候已经七岁了。 只是他找了妻儿十余年,却在见到相似的人之后,信念崩塌,或是对方的遭遇强行逼迫他接受现实,失踪已久的人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秦琛看了眼瘫坐在地的徐品,眼神复杂。 当年青溪镇连续失踪多年儿童,或许徐品的儿子就是其中一个,再回想起,他们去打听丁国浩之后,徐品就盯上他们,或许不是幕后黑警,而是发现他们也在调查当年失踪人员。 但转念一想,不是徐品也好,有这一层缘故,接下来调查起失踪案,和这灰色产业链的幕后,会更积极。 既然已知是友,秦琛也不再试探。 秦琛转向陆远迪,做了个手势。 陆远迪会意,从背包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镇定喷雾,又分发给每人一个口罩。 “这是特制的镇定剂,“陆远迪压低声音解释,“吸入少量就能让人昏睡。”他的手指灵活地调整着喷雾器的压力阀。 第39章 凌枫也跟着进去,来到徐品面前,他抬手拍向徐品肩膀时,对方正盯着墙角剥落的墙皮发呆,这一拍让徐品肩头猛地一颤,像是从冰水里惊醒。 他转过头,看到凌枫递来的蓝色口罩,徐品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又瞥见不远处陆远迪手里那支银灰色喷剂,喷嘴处还凝着半滴透明液体。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徐品的声音有些发哑,目光在口罩与喷剂之间来回游移。 凌枫将口罩塞进他掌心,“徐队,你看那孩子抖得厉害,是有多害怕。” 此刻蜷缩在角落的人影正用额头抵着墙壁,后颈凸起的脊椎骨像要戳破苍白的皮肤。 “现在这孩子精神不稳定,全是因为被关了太久,突然适应不了光亮,所以必须采取特别手段,先让他冷静,带离这里。” 徐品盯着地面上蜿蜒的裂痕,最终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于是他站起身,接过凌枫递过来的口罩。 当深蓝色口罩逐一覆上队员们的口鼻,陆远迪小心翼翼地走向那个颤抖的身影。 对方的肩胛骨像翅膀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呜咽。 他俯下身时,轻声说道:“受罪了,好好睡一觉吧。” 话音未落,喷剂已贴近那人耳廓,无色雾气顺着鬓角渗入鼻腔。不到十秒,剧烈颤抖的躯体骤然一僵,随即如断线木偶般向后倒去。 陆远迪迅速伸出手臂环住对方腰际,指腹触到硌人的肋骨。 他心中一惊,怎么会有这么轻如薄纸的身体。 垂落的长发扫过他脸颊,露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此刻正平静地闭着眼。 这大概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觉吧,陆远迪想。 徐品的呼吸猛地停滞,他下意识向前半步,那孩子右眉尾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和他儿子的一样。 他慌忙别过头,不敢继续去想,全当是自己太想念妻儿的幻觉。 “接下来怎么办?“陆远迪抱着人走出房间。 秦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向举着摄像机的霍磊。 “霍磊,你有一直在录吗?”后者点头。 “继续录,这次只拍里面的人。” 交代完,这才转向徐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未达眼底:“徐队,刚才一场误会,别见怪。” 徐品仔细打理着秦琛,见所有人对他言听计从,再加上他身上有股正义凌然的气息,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 “没什么,是我们唐突在先,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办事,不过能透露一下,你们办的是什么案件吗?这里毕竟是我的管辖,有我帮忙,你们行驶也会方便许多。” 秦琛浅笑,果然是老江湖,随即开门见山说道:“我们在查丁国浩被杀一案,没想到顺藤摸瓜查到了福利院囚禁儿童案。” 他的指节轻敲着墙面剥落的“关爱儿童“标语,眼神锐利如刀,“既然是你管辖,难道从没发现福利院有什么不对劲?” 徐队脑袋一转,显然对方在怀疑自己,又或者指责自己的办事不利。 但他又何尝没查过福利院,这里里里外外,多少节台阶,多少个窗户,他都一清二楚。 却没想到这些房间里竟藏着人。 “你什么意思,少在这里指桑骂槐,没人比我们徐队更尽职了。” “闭嘴。”徐品怒斥,又想秦琛道歉,“不好意思哦,新来的小子,不懂事。” 秦琛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小警察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尽职是尽职,蠢也蠢得够可以。” “你…!”小警察被徐品严厉的眼神制止,气得攥紧了拳头,喉结上下滚动着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徐品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你们又是怎么知道这门的密码?” 秦琛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说实话,他也弄不清蓝汐为何会知道密码。 当徐品那双淬了冰似的眼睛扫过来时,他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话语里沉底的怀疑。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插进来,徐品这才注意他身旁的蓝汐。 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在光线下显得有些眼熟,像在哪张旧报纸上见过,可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风揉碎了。 “那幅画给的密码。”蓝汐抬手指向走廊尽头的月亮女神壁画。 她早料到会有这个问题,所以在壁画构图里预设了顺序逻辑,用来解释四位密码的组合。 “那画?”徐品偏头看向那幅被蛛网覆盖的壁画。 这幅画他巡查时看过不下百遍,画中女神的衣褶都快被他盯出窟窿了,怎么就没发现密码的玄机? “画底下的英文注释,E即3,h即4,1即1,l即7。”蓝汐语速平稳,听得人云里雾里,却又莫名觉得这说法严丝合缝。 “师父,你好厉害。”陆远迪凑到蓝汐耳边,声线里透着藏不住的崇拜,却在下一秒被秦琛用手掌按住脑袋推开。 秦琛也顺着蓝汐指的方向看向壁画下方的英文,她说得煞有介事,可他分明看出那些字母镜面翻转后能拼出无数组合,偏偏外行人还行。 “是吗?”徐品的目光犀利的穿过蓝汐的脸。 “徐队,她是国内谜题大师蓝汐。”小青突然凑近徐品解释道。 因为谜题能锻炼思维,逻辑,在警校时也会拿来做练习,虐得他们苦不堪言,所以几乎都认识这个始作俑者——蓝汐,认不死她的节奏。 徐品这才恍然大悟,虽然他老一辈了,不曾受被谜题所困的苦,但还是能从年轻一辈中听到各种关于谜题大师的消息。 “原来是你啊,那没事了。”徐品又补充道:“还得是你,我在这里巡查不下百遍,竟没想过去打开它,我也尝试从缝隙里探去,却也没有发现异常。” 真的把他们忽悠过去后,蓝汐在心底松了口气,她感觉到背后有道目光灼灼,回头正撞上秦琛似笑非笑的眼神,连忙心虚地转开脸,假装研究墙上的霉斑。 “徐队,这样的房间还有七个,”秦琛突然开口,嘴角挂着标准的微笑,却把问题轻飘飘推了过去,“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人,但事后转移人员的看管问题,你可得提前打算。毕竟这是您的管辖范围。” “这个你们放心我一定保护好相关人员,也请你们有线索及时共享。”他说着伸出手,掌心的老茧蹭过秦琛手背时,带出一声低沉的承诺,“我会全力配合,尽早破案。” 秦琛握住他的手,指腹在对方掌心的厚茧上停顿了一瞬:“那就多谢徐队配合了。正好我需要十年前所有失踪案的资料,包括您查到的线索。” “失踪案?”徐品的瞳孔骤然收缩,“我一定知无不言。” 秦琛看着他突然绷紧的下颌线,当然知道他的私心,只是不想戳破而已。 既然已和徐品达成共识,秦琛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下一扇铁门。 如雷炮制,打开了其余个房间。 很快以同样的方式把剩余房间的孩子逐个抱了出来。 七个孩子裹在褪色的棉被里,睫毛上还凝着未化的霜,其中一间空屋的铁床上,只有半截啃剩的馒头滚在地上。 “霍磊,全部都录制下来吗?” 看到霍磊举着录像机用力点头,他才放心地将人交给徐品。 “徐队,这位是法医陆远迪。”秦琛侧身让开,介绍起陆远迪,“接下来需要他检查孩子们的健康状况,你们还得安排各科医生,尤其是心理医生。当然了,报告我也得有一份。” 徐品怀里抱着那个眉眼酷似徐棠棠的孩子,“这药剂量能让他们睡多久?” 陆远迪解释道:“正常三小时,但看这状态恐怕得四小时才会醒。” “四小时足够了!我现在就回局里收拾安全屋,明天见!” 他话音未落就大喝一声“收队”。 其他几人都是一人扛着两个孩子,踏雪走出福利院大门。 “霍磊,今晚辛苦把录像剪辑出来。”秦琛拍了拍霍磊肩膀,然后又对着狄小蕊说:“小蕊,明天的头条就靠你了。” “放心吧,那我们先回酒店了。” 等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风雪中,大厅里只剩下他们四人。 “现在总该说了吧?”凌枫兴师问罪。 “冷静点兄弟。”秦琛轻笑,“我这就说。” “根据地下室找到的资料,这是个盘根错节的黑色组织。他们以福利院为据点,收养被抛弃的孩子,榨干利用他们身上一切可利用的价值,最后是器官…”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没说下去,“资料里牵扯到警局、官员和富人,没有足够证据根本扳不倒他们。” 陆远迪:“所以你想让舆论发酵,借高层压力推动调查?” “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会让他们狗急跳墙销毁证据!” “所以我们必须更快——快过他们转移证据的速度。”- 送走了陆远迪和凌枫,现在就只剩下蓝汐和秦琛。 小七到现在还没回来。 平时寸步不离的小七,今天竟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没了踪影。 “这小七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天不见人影。” 蓝汐轻蹙眉头,默算着时间,马上就快到十点了。 她必须马上回到酒店,洗漱睡觉,她可不想下一秒自己就睡死在某个地方。 “该不是迷路了吧,毕竟这里它也不熟。” “不知道。还是先回去吧,它那么聪明,要是回来了,也会在这里等我,明天再来就是。” 此刻的后院,可怜的小七正奋力刨土,全然不知蓝汐已在五分钟前坐上了返程的车。 回酒店的路程,是秦琛在开,他偶尔瞥向副驾时,总能看见蓝汐望着窗外的侧影。 路灯的光晕透过车窗掠过她的脸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两人之间没有刻意的寒暄,却有种微妙的默契在空气里发酵——像初春溪面下涌动的暖流,无声却真切。 半小时后,他们抵达酒店。 两天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并排而立,早在抵达前,司机就已将他们的行李箱分别送进了房间内。 两人走在长廊上,并肩而行的影子被顶灯拉得很长,又在转角处被墙壁切割成两半。 直到蓝汐的房卡“滴”地刷开电子锁, 秦琛才低哑着嗓子开口:“到了。” 却不敢直视蓝汐的眼睛,他视线落在走廊尽头的消防栓上,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 胸腔里有个声音正擂鼓般呐喊:“问啊!问她饿不饿!” 可舌尖抵着上颚,那些准备好的词句却像被磁石吸住般动弹不得。 “嗯,早点睡。”蓝汐只想快速进去洗漱,然后睡觉,因为时间不允许她再多停留一秒。 她指尖刚触到门把手,就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一声“那个”。 她顿住脚步,回头时撞进秦琛闪躲的目光里——那双平时总是沉静如潭的眼睛,此刻竟像落了星子般闪烁不定。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蓝汐几乎是逃进了房间,门合上的瞬间带起一阵风,将秦琛那句未出口的“宵夜”卷成了细碎的尾音。 “砰”的闷响过后,他望着紧闭的门板,自嘲地勾起嘴角。 走廊的风从消防通道吹来,掀起他额前的碎发,倒映在光洁地砖上的身影,竟显得有些孤单。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隔壁传来隐约的水流声,忽然觉得眼前的自己陌生得可笑——那个在谈判桌上能舌战群儒的秦琛,怎么会在一扇房门前,连一句最简单的问候都磕磕绊绊? 第40章 时针精准指向十点整,蓝汐拉过被子盖好肩头。 手指触到被角的瞬间,她忽然想到蓝靳,以往自己踢被子,都是他替她掖好被角。 然而预想中的睡意迟迟未到,反倒是精神异常清醒。 她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白色的石膏纹路在夜灯下泛着冷光,这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打破作息规律。 是因为骤然离开熟悉的家吗? 还是因为身边少了七七温热的呼吸声? 不过她没继续深想,反正已经窝在柔软的被褥里,何时入睡似乎也不必刻意强求。 她摸索着拿起枕边的手机,点开新闻客户端的刹那,屏幕瞬间被密集的热点词条填满: #清溪镇岭口福利院发现被囚禁儿童 #岭口福利院疑似涉人口贩卖 #清溪镇失踪儿童藏匿福利院追踪 …… 一连串加粗的红色标题冲在首页,话题热度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蓝汐盯着屏幕轻嗤一声:“那对小情侣倒还有些手段,这么快就把事情捅上了头条。”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秦琛。 接下来他会如何行动? 是先彻查当年的儿童失踪悬案,还是追踪被收养孩子的具体去向,亦或是从福利院的具体经手人入手,顺藤摸瓜揪出背后的高层? 但这些都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眸光逐渐沉下来。 她最想知道的,是谁设计了那间镜面密室。 那布局分明是冲着她来的,据她了解全国能破解双镜谜题的人不超过百位,而能在传统理念上另辟蹊径的更是寥寥无几。 谜题榜前十的名单在脑海中飞速闪过,谁更擅长抽象思维? 第十名于威?他的名字突然跳出记忆。 她对这个人有些模糊的印象,他总爱设计充满抽象概念的谜题,那些题目就像一面镜子,解谜的过程无异于拆解作者的内心世界。 会是他吗?他会是受人指使的吗? 忽然间,一串冰冷的密码像鬼魅般浮现在脑海。 “为什么那些门密码锁密码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她喃喃自语,指尖用力按压着太阳穴。 那感觉诡异得如同幻觉,像被遗忘的自身经历,又像偷看到的他人记忆,细碎的画面如黑暗中摇曳的小火苗。 她试图捕捉那帧画面,意识却骤然坠入无底深渊。 四周是望不到边际的黑暗,没有方向,没有光亮,只有铺天盖地的无助、冰冷与痛楚在蔓延。 “好痛……头要裂开了……”每一根神经都像被绷紧的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将额头深深埋进膝盖,厚厚的被子裹住全身,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她甚至刻意屏住呼吸,试图用窒息感来压制颅内的剧痛。 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她终于忍不住低唤出声,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哥……小七……秦…” — “喵~喵~” 细碎的猫叫声像柔软的绒毛,轻轻搔刮着耳膜。 蓝汐费力掀开沉重的眼皮,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未散的睡意。 朦胧的视线里,一团黑色的毛球正趴在枕头边,碧绿色的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她——是七七。 “七七?诶!”蓝汐猛地撑起上半身,被子滑落至腰间,露出里面浅灰色的睡衣。 “喵~喵~” 她望着七七粉扑扑的肉垫踩在床单上,突然愣住:“你怎么回来的?” “喵~”七七歪了歪脑袋,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手指。 “是我把它带回来的。” 冷不防响起的男声让蓝汐浑身一僵。 她循声望去,只见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道身影——秦琛正微微侧身对着她,晨光照在他微卷的发梢上,镀出一圈柔和的金边。 “诶!你怎么在这里?”蓝汐的声音陡然拔高,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你?…我?!” 她盯着秦琛搭在膝盖上的手,那只手正轻轻摩挲着一张黑色的房卡,脑袋里像塞了团乱麻,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连耳根都泛起了薄红。 “对,你,我。”秦琛低笑出声,修长的双腿交叠起来,膝盖处的布料随着动作绷出利落的线条。 “你什么我……”蓝汐急得抿紧嘴唇,被子被她拽得更紧了,几乎要遮住半张脸,“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她说话时,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像受惊的蝶翼。 “你真想不起来?”秦琛挑眉。 昨晚她蜷缩在地毯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发间还沾着汗湿的碎发,抓着他袖口喊“头痛”的样子,此刻还清晰地刻在他脑海里。 可眼前的人却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仿佛全然失忆。 他沉默的间隙,蓝汐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隐隐发胀。 她扶着额头,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床头柜上的水杯还剩半杯温水,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显然是刚倒不久。 “我只记得头痛得厉害,”她喃喃道,视线扫过散落在床边的止痛药包装,“再就是现在……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 “你给我打了电话。”秦琛从大衣内袋掏出手机,屏幕上还留着通话记录的界面,“我从前台拿了备用房卡进来时,你正倒在地毯上,额头烫得吓人。”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她垂在身侧的手,“本想送你去医院,不巧山路被暴雪封死了,只能请酒店的女医师过来。” “女医师”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蓝汐耳朵。 她猛地想起昨晚睡觉前嫌热,随手扯掉了内衣,此刻睡衣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房间里只剩下暖气运行的嗡嗡声,以及七七在被子里拱来拱去的窸窣响。 “我真的给你打电话了?”蓝汐不死心,自己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 她摸索着从枕头下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眼睁睁看着“秦琛”两个字排在通话记录首位,通话时长显示1分20秒。 她泄了气似的把手机扔回床上,干脆闭上眼——只要不看,就当没发生过。 “那七七呢?”她突然睁开眼,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转移话题,“不是说大雪封路了吗?” 秦琛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寒风裹挟着雪沫灌进来,“你睡着时抓着我的袖子不停地念着七七。”他说话时,后颈的碎发被风微微吹起,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 七七似乎听懂了话题,“喵”地叫了一声,用毛茸茸的尾巴缠住蓝汐的手腕。 她反手把猫咪搂进被窝,指尖触到它肚皮上还没捂热的寒气,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鹅毛般的雪片扑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谢谢你,秦琛。”蓝汐忽然抬头看他。 晨光正落在她眼底,平日里清冷的眸子此刻像浸了水的黑曜石,漾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暖意。 秦琛转身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看着她垂在被子外的手,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他别开脸,耳尖却悄悄红了:“没什么……你洗漱一下,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大衣下摆扫过门框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蓝汐抱着七七,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慢慢掀开被子。 床头柜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礼袋,里面装着一双黑色防滑靴和一套羊绒衫,标签都没拆。 她盯着那堆衣物,脸颊又开始发烫,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窗外的雪光映在她脸上,连眼角的细纹都显得格外柔和。 — 蓝汐收拾完下楼时,已是九点。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睡到日上三竿,以往无论刮风下雨,六点整的生物钟总会准时将她从睡梦中拽起。 她忽然愣住,为什么她对昨晚的事毫无记忆? 脑海里像蒙着层磨砂玻璃,越是用力回想,太阳穴就越是传来细密的刺痛。 见到秦琛时,他早已选好了餐桌,并点完餐。 餐桌上的餐盘还冒着热气,煎蛋边缘煎出了焦褐的蕾丝边,她不禁好奇,他点的全是她喜欢吃的食物。 秦琛将餐叉搁在盘沿,说道:“李裕明凶杀案今天开庭,凶器是吴益莨提供的。那晚他的车就停在旅馆附近,看见了李裕明鬼鬼祟祟离开了旅馆。” 蓝汐用银勺搅着碗里的燕麦粥,静静听着。 “吴益莨亲眼看见他埋东西进了田里,随后他偷偷挖走,他原不知道这件衣服就是闷死子洋的凶器,再加上他故意安装定位构成了民事侵权,所以不敢说出来。” “有了凶器,该判死刑了。”蓝汐神色一冷,用叉子戳中煎蛋,这种人死一万次不足惜。 她喉头猛地一紧,她放下刀叉推开餐盘,望向窗外——远处的雪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山顶的积雪白得刺眼,让她想起女娃娃的脸。 就是可怜了那刚出生的女娃娃。 “证据链很完整,死刑只是时间而已。” 蓝汐忽然想到什么,轻声道:“你也节哀,在这么短时间就抓出真凶,也能让陈子洋尽早安葬,安心地离开。” “…我知道。”秦琛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去趟洗手间。” 他转身时,蓝汐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指节泛白。 她知道他是难过的,只是不愿表现出来而已。 陈子洋的离开大概只有时间才能磨平秦琛的内疚。 — 晨雾渐渐散去,露出平房屋檐下悬挂的冰棱。 昨夜的暴雪在地面积了半尺厚,清雪车开路,两侧却堆着齐腰高的雪墙。 “昨晚的雪下的真大…” 蓝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摸着怀里的七七。 他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就因为她的几句无意识的碎碎念,就连夜把七七接回来? “喵~” 蓝汐审视着秦琛,越来越看不懂。 感受到灼热的视线,秦琛心虚的不敢与她对视,转身上了商务车。 见状蓝汐也跟了上去,今天秦琛请了个本地司机,熟路之余更擅长风雪环境。 本地司机熟稔地发动车子,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将挡风玻璃上的薄冰刮出扇形痕迹。 沉默了片刻。 秦琛展开文件夹时,开口道:“狄小蕊昨晚发的深度报道很关键,直至现在话题还在发酵,上面已经派专人下来调查,凌枫一早就过去当地警局等待交涉,陆远迪则是去了安全屋,收集几个孩子全身体检结果。” 蓝汐回头看向他,发现他似乎在刻意躲避自己,随即把目光望着窗外飞掠而过的街景:“我们呢?接下来要做什么?” “王微和徐品调了失踪案旧档案。“秦琛翻到某页时顿了顿,“警局存档的资料几乎没价值,连基本的询问笔录都缺页。有意思的是,当年负责这些案子的于厉兵,现在是市局副厅长。” “从片警到副厅,十几年升得太快了。“蓝汐捏着车窗升降按钮,玻璃缓缓降下时灌进刺骨的冷风。 “倒是的徐队的资料有线索”秦琛的指尖停在档案照片上,六个孩子的寸照排列整齐。 “那一年全市共失踪了六名儿童,九名妇女,徐品走访多地,得出一个共同的特点,这六名儿童皆为七八岁,他们在当地都是有着过人的天赋。” “就比如丁国杰,他能一秒口算任意数字,还有徐队的小儿子,徐棠棠过目不忘,其他孩子都有类似的天赋。” “过人的天赋。”蓝汐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秦琛的声音沉了下去:“徐队的妻子也在失踪名单里。”他从档案袋里抽出张泛黄的照片,塑料薄膜下的女人梳着麻花辫,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你看她像谁?” 蓝汐接过照片的瞬间,指尖骤然冰凉。 照片上的女人与地下室那个盲眼女人很像,只是眼底没了那份空洞的茫然。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这是徐队找了十几年的妻子?” “没想到他找了十几年的妻儿竟一直在他的管辖内,他大概会疯掉。” “你会告诉他吗?要是他知道了她的遭遇,恐怕真的会受不了。” “再等等,有些事我没弄明白。” 蓝汐望着秦琛紧抿的唇线,问:“是那些被收养的婴儿?” “同一时段,同一福利院,送来的全是刚出生的弃婴。”他拿出平板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密密麻麻的收养记录,“这些孩子的出生证*明都齐全,但DNA入库比对时,没有一个能找到亲生父母。” 他放大其中一条记录,“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蓝汐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秦琛在平板电脑上圈出几个名字——那些名字后面都跟着相同的福利院编号,像一串等待被解开的密码。 根据当地派出所泛黄的档案资料显示,领口福利院那十六个孩童的身份手续一栏竟全是空白,学籍系统里也遍寻不到他们入学的任何记录。 这意味着,自踏入福利院大门起,这些孩子仿佛就如人间蒸发般,再没留下半点踪迹。 蓝汐凝视着资料上那一排排空缺的信息,心中涌起无数疑问。 那这些孩子都去了哪? 二十多年的时光,难道十几个鲜活生命成长的痕迹,真的能被彻底磨灭吗? 尽管她内心早有不祥的预感,但她依然保存一丝希望,只要一天没找到人,他们就有安然无恙的可能。 就在蓝汐思绪翻涌之际,秦琛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福利院的负责人梁某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而且他不过是被推到明面的替罪羊,背后另有主谋。”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徐品调查的结果。” 蓝汐微微皱眉,“死人不会说谎,看来我们还得再跑一趟。” 秦琛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和聪明人交谈,确实无需多言。 蓝汐继续分析道:“DNA入库比对,也只能排除他们的父母没有前科,毕竟目前的DNA采集只限于有前科的涉事人员。要想找到那年出生的孩子,只有去当地医院走访,而且二十多年前,自家生产的情况也很常见。” 秦琛赞许地点点头:“你说到点子上了。能去医院生产的家庭,通常都有能力养活孩子,又怎么会轻易弃婴呢?当然,会有少部分因出生缺陷被抛弃的,但资料上显示这些孩子皆为健康婴儿,所以可以排除这个可能。剩下的,就只有农村因经济困难养不活而选择弃婴的情况,毕竟这十六个弃婴中,有十三个是女婴。” 蓝汐:“光是清溪镇就有十多个村,要想逐个走访,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地方虽多,但接生婆的数量有限,我们还是有机可循的。” 谈话间,车子行驶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随着“吱呀”一声轻响,缓缓停下。 到了目的地——白鹿村。 这是最靠近清溪镇的村子,秦琛计划从这里开始,沿着线索一路查下去。 他们下车的地方正是当地村委会。 秦琛率先打开车门,冷冽的风瞬间灌入车内。他转头看了看蓝汐,确认她穿戴整齐,步伐平稳后,才转身朝着村委会走去。 地面上,铲车清理过积雪的痕迹清晰可见,只剩下薄薄几片刚落下的雪花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推开村委会的大门,屋内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些许寒意。 几位公职人员正伏案忙碌,敲击键盘的声音和翻阅文件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 秦琛走上前去,亮出证件,语气沉稳地说明来意。 工作人员们听闻,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领着他们往二楼走去。 敲开了主任的房门。 当主任记听明白秦琛的来意后,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神情变得十分积极。 清溪镇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这个小地方也受到了不少影响,一早上办公电话就响个不停。 现在每个人都希望赶紧弄清真相,平息这场风波。 随即,他转头对着门外喊道:“小张,你去资料库把近二三十年的计划生育册拿给秦警官,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小张清脆地应了一声,快步带着秦琛来到三楼资料室。 推开房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书架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灰,显然已经很久没人翻阅过。 小张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急忙小跑着去拿抹布,边跑边不好意思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这资料室平时很少有人来。” 秦琛刚要开口说自己有手套,没关系,小张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门口。 他戴上手套,抹去书架边缘的灰尘,随后专注地翻阅起资料。 蓝汐站在一旁,大为震惊。 只见秦琛的手指在资料册间快速翻动,十几秒就换下一册,不到一分钟,他的手指突然停住,眼神一亮。 “二十多年前刚好是计划生育最严的几年,光是那一年白鹿村就有3百多名孕妇。” 他指着资料上的记录,“这几个孕妇是没有记录婴儿出生的。” 这时,小张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接过话茬:“这种情况多数是被强行终止妊娠,又或者孩子夭折,所以就不会有后面的记录。” 秦琛盯着小张,似有深思,片刻才道:“这几户人家,你方便带我们去吗?” 小张爽快地点点头:“方便啊,我这就带你们去。” 一行人走出居委会,步行片刻,他们来到了第一户人家。 隔着院子的铁门,男户主满脸警惕地走了出来。 当听到小张表明自己是居委会的人时,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不善地吼道:“谁跟你这乱认亲戚,哪来的回哪去!” 小张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但想到上头交代的任务,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叔,咱就好好说话行吗,就向您打听个事,完了我们马上走。” 然而,男户主却愈发暴躁:“没听懂话是不,赶紧滚,别逼我动家伙!” 小张一实习小姑娘,面对这样的阵仗明显有些招架不住,急得脸微微泛红了。 但对方这异常反感的态度,却让蓝汐心中一动,看来,我们找对方向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你们的陪伴,再次感谢你们,也请多多包涵[害羞][害羞] 40-50 第41章 没等蓝汐他们开口,满脸不耐烦的男户主就头也不回地大步迈进里屋,“砰”的一声,厚重的木门被用力关上,震得门框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决绝的背影和刺耳的关门声,像一记重锤,将他对经委会几乎要溢出来的恨意展露无遗。 小张尴尬地笑了笑,脸上写满歉疚,绞着衣角说道:“不好意思哦,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 蓝汐看着她,她下意识睫毛低垂,眼神里透着不安。 秦琛神色沉稳,“没关系,到下一家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三人顶着呼啸的寒风,在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街道上奔波。 他们依次走访了名单上的五户人家,然而每一次,都是同样的遭遇,无情的闭门羹。 积雪落在他们的肩头、帽子上,又被他们一次次拍落,可工作却毫无进展。 在这一次次的碰壁中,蓝汐却看清了形势,他们的反感和拒之门外,都在压住某个不愿提起的痛处,最终都与当地居委会息息相关。 “怎么一听居委会的,都瞬间变脸,是为什么?”蓝汐的话像自言自语,却明确在询问小张。 小张赶忙接话,眼神有些躲闪:“好像是因为计划生育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听说,以前超生要罚款,所以很多孕妇东躲西藏,而因此出意外的孕妇也不在少数,所以村民才会有这么大的恨意。” 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补充道,“我也只是听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蓝汐盯着她,见她紧张地咬着嘴唇,双手不停地搓来搓去。 好似看出了什么,却又故意扯开了话题。 “真讽刺,以前多生一个不行,现在却想尽办法让人生。” 这是她某天看日报时,无意间看到的新闻。 关于当代年轻人不婚现状的报道,尽管她本不感兴趣,奈何她过目不忘,那些内容还是深刻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小张抬头看她,有些意外,但转瞬深有感触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谁说不是呢,我都被家里追婚好多年了。” 她轻轻松了口气。 秦琛沉思片刻,看向蓝汐。 蓝汐与他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那上面的名单不是都去过了吗?”小张满脸疑惑地问道。 “小张,今天辛苦你了。“秦琛突然说道。 小张笑着摆摆手:“不辛苦,能出来走走比呆屋里舒服。“她歪着头,好奇地问,“那一会你们还想去哪?” “嗯,谢谢你了,我们俩随便逛逛,你先回去吧。”秦琛的语气不容置疑,直接打断了小张接下来要说的话。 小张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她的身影在风雪中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转角处。 等小张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蓝汐这才转头看向秦琛,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你故意支开她?” 秦琛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故作高深地说:“什么都满不过你。想知道?” 蓝汐却不接他的茬,只是轻轻搓了搓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塞进大衣口袋,径直往前走。背影透着一股清冷与孤傲。 秦琛见状,急忙快步追上去,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开个玩笑。” 蓝汐瞥了他一眼,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你不说我也猜到,刚开始接待我们的公职人员,并不是小张,倒是后面说到见主任时,她却抢着带领,我原当是职场竞争,但后来看到她拿来的抹布的水还没拧干就觉得奇怪。” 蓝汐一边走,一边冷静地分析着。 秦琛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明明早发现的端倪,却还是宠溺地听她分析完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从那些户主言行可以看出小张并不是第一次拜访了,虽然不知道她用意,但有她在一定问不到什么。” “怎么说,很难不怀疑她别有用心,明知道户主反感居委会,却在访问时一直强调自己是居委会派来的,等全部走访完才说出实情。” 寒风卷起她的发丝,在她清冷的面容旁飘动,更添几分神秘与坚毅。 ——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碎雪,如锋利的刀片般拍打着斑驳的铁门。 蓝汐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第五次按响门铃。 这是他们往回走访的最后一户人家,亦是来时第一家。 她和秦琛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里既有期待,又带着一丝忐忑。 门内传来拖沓而沉重的脚步声。 “怎么又是你们?别再来了!”胡建国布满血丝的眼睛从门缝里露出来,眼底充满厌恶。 当他看清门外是蓝汐和秦琛时,更是瞬间大怒。 “胡叔,我们不是居委会的,我们是从港岛来的警察。”秦琛连忙解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胡建国一听,犹豫只是转瞬即逝,随后态度愈发强硬,“管你们是什么人,又关我什么事,赶紧走。” 说完,他猛地用力,想要把门关上,决绝的动作仿佛要将所有的过往都隔绝在外。 秦琛眼疾手快,迅速将笔记本塞进缝隙,动作敏捷而果断:“胡叔,我们查到了当年的档案。”声音沉稳有力。 门缓缓开了一条缝,仿佛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秘密之门。 蓝汐举起泛黄的文件,声音放得极轻,“1999年白鹿村计生办,您妻子的名字在超生名单上。” 胡建国扶着门的手微微颤抖,眼神开始涣散,不再有刚才强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悲伤。 见此情景,蓝汐连忙补充道,真诚又关切:“我们只为查案,请相信我,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许是她的那句公道打动了他,又或是她坚定又不作假的神色,让他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胡建国松开了手,并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沙哑:“进来吧。” 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蓝汐和秦琛对视一眼,走进昏暗的客厅,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打破了这份寂静。 墙上挂着褪色的结婚照,照片里穿红嫁衣的女子眉眼温柔,嘴角带着幸福的微笑,笑容定格仿佛还在昨日。 不大的客厅里,他们站在中央显得有些局促,四周的陈设简单而陈旧。 “坐,有什么问题,你们就问吧。”胡建国招呼他们坐在客厅两侧的木凳,自己则坐主位。 为了缓解这压抑的气氛,蓝汐先开口,“您一个人?” 胡建国神色黯然,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声音低沉而悲伤:“我媳妇在里屋。” “方便带我们去见见吗?”蓝汐试探性一问,话刚出口,她就转头意识到不对,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真诚道歉道:“不好意思,唐突了。” 胡建国神情复杂,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缓缓起身,像是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定,“跟我来吧。” 他内心多年积累的痛苦,在这一瞬间拼了命想找出口。 他们跟着胡建国进了旁边的偏房,屋内摆设整齐,虽然简陋却一尘不染。 墙上贴着几张发黄的混色婴儿海报,色彩虽然不再鲜艳,但依然能感受到曾经的温馨。 然而,床上却躺着一个毫无血色的女人,与客厅外结婚证上那个明媚的女子判若两人。 不过从她干净不油腻的秀发上,可以看出,胡建国把她照顾得很好,或许每一根发丝都承载着他的爱。 “我媳妇,瘫痪了,在我女儿去世那年。”胡建国深深望着那张不再有情绪的脸,眼底的深情被打乱,止不住的悲伤环绕着他。 “……”蓝汐想说点安慰的话,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那些苍白的安慰在这样的痛苦面前显得如此无力,然而抱歉的话也不是她该说的,只剩无奈无奈、同情。 秦琛见状,把蓝汐挡在了身后,自己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声音轻而不失礼地叫了一声,“胡叔?” “1999年12月25日,那天也下着大雪。“胡建国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而刺耳,“他们踹开房门时,秀兰正给未出生的孩子织毛衣。他们说说超生罚款要交三万,可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胡建国的喉结剧烈滚动,双手紧紧握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时刻,“九个月的孩子啊,生下来就能活的” 九个月! 蓝汐感觉鼻腔发酸,她从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震撼、悲愤。 但转瞬,她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计划部秉着二胎罚款,三胎结扎的模式办事,绝不能强行终止妊娠,再着计划生育册上面虽然记载何秀兰怀二胎,却没有生产记录。 反而1999年12月25那一天,领口福利院却收养了一个九个月早产男婴。 这条线索倒是和哪些来路不明弃婴符合了。 “这不可能!明文规定任何时期都不允许强行拉孕妇终止妊娠,何况是九个月了。”蓝汐斩钉截铁地说。 虽说这是她的推断,但奈何没法完全理解别人情绪的她,说不出委婉修饰的话,总会忽略别人的感受,反倒刺激了胡建国。 “不可能!这是活生生的人,你凭什么说不可能!”胡建国像被撕开伤口的野兽,对着蓝汐大吼,他的脖子青筋暴起,愤怒、绝望支配者他。 “如果不是他们,我女儿就不会死,我媳妇就不会中风!滚!你们给我滚出去!” 蓝汐愣在原地,失了神,大脑一片空白,只会机械地说:“对不起…” 秦琛见状,连忙打圆场,“胡叔,你冷静点,听我说。”声音沉稳而温和,试图让胡建国平静下来。 “滚出去!”胡建国彻底失控,他挥舞着手臂,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这时,秦琛敏锐发现,婶子眼角的泪光。那一滴泪,像是一颗石子,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了千层浪。 秦琛明白,事情有转机。 “胡叔,你看,婶子流泪了,她也不愿见您这么悲伤。”秦琛急切地说道。 “秀兰,别哭,我再也不发火了,你别哭…”胡建国连忙趴到床边,动作轻柔而慌乱,他用颤抖的手轻柔地擦掉她眼角的泪珠,心疼、自责,仿佛那泪珠不是落在妻子的脸上,而是滴在了他的心上。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许久。 胡建国逐渐平息下来,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秦琛和蓝汐身上。 两人自始至终都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像是两尊沉默的守护者。 看到这一幕,胡建国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藏着无尽的沧桑。 他起身,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招手示意两人一起出去。 回到客厅,各自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木质的椅子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胡建国抬起头,说道:“说清楚你们来的目的。” 蓝汐微微皱了皱眉头,闪过一丝犹豫,最终选择了沉默。 秦琛与她对视一眼,默契地接话。 “经我们调查,发现您媳妇被强行引产实际是一场有阴谋的婴儿贩卖案,当年带走您媳妇的人并不是生育部的人,而是人贩子。” “人贩子!”胡建国压低声音,脖颈处的青筋暴起,努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躁动。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不经意间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你是说,我的孩子可能还活着…?”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希望,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秦琛缓缓说道:“我不能保证,但可以确认的是,他来到这个世上了,是个男孩。” “活着,活着,活着就好…”胡建国喃喃自语,眼中泛起一层泪光,脸上的表情复杂得让人难以分辨是喜是悲。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仿佛在确认这来之不易的消息。 秦琛看着眼前这个几近崩溃又充满希望的男人,内心一阵刺痛。 他不忍打断这份短暂的喜悦,更不敢轻易给予希望,然后让其陷入更深的失望之中。 但职责所在,他只能硬着心肠,继续说道:“当年人贩子带走您的媳妇后,孩子被送去了领口福利院,之后小孩被卖了还是怎么了,我们未可知,所以这次来就是要您提供线索。” “领口福利院,原来他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我怎么能不知道。”胡建国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悔恨自责,他的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仿佛能看到那个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孩子。 秦琛向前倾了倾身子,认真道:“胡叔,你冷静点,现在主要找到人贩子才能找回您的儿子,您仔细想想,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 胡建国闭上双眼,努力在脑海中拼凑着那段痛苦的回忆。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来了三个人,一个很高,得有190很强壮,是个方形脸,下颌骨宽大,他右眼有一道穿过下巴很长的疤痕。”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仿佛那三个人此刻就在眼前,“还有一个很瘦,很白,看起来像得了什么病,最后一个很普通,但我记得他左耳垂有明显的缺口。”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这些线索有用吗?不过只要你有照片给我分辨,我一定能找出来。” 在胡建国说话的同时,蓝汐早已拿出笔记本,神情专注,手中的笔在纸上快速地勾勒着。 不一会儿,三嫌疑人的画像便呈现在纸上,虽只是初步轮廓,但已能看出几分神韵。 秦琛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胡建国,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有用,您放心,等我们消息。” “好好,太感谢你们,刚才还对你们那么无礼,请不要放心上。”胡建国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双手紧握,连连道歉,“我就不留你们了,等你们好消息。” 两人告辞,走出那扇破旧的铁门。 门外,雪花飘飘洒洒,像是天空落下的白色泪滴,没有要停的迹象。 “有时候我说话,是不是特遭人嫌?”蓝汐伸手接雪,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瞬间融化。 她的眼中透露出一丝莫名的惆怅,语气也变得有些低落,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忽然给秦琛整不会了,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42章 在胡建国通过电话沟通后,情况有了转机。 再次回访其余四户人家,终于放下顾虑,道出了实情。 随后,他们积极配合,回忆着三名嫌疑人的样貌特征,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激动比划。 蓝汐一边听着众人的描述,一边快速地在纸上勾勒线条,眼神在众人与画纸间来回穿梭。 在大家一致的提示下,她完美地将三名男性嫌疑人的样貌完美还原。 众人围拢过来,仔细端详,纷纷点头肯定。 得到大家的认可后,蓝汐和秦琛没有丝毫耽搁,迎着凛冽的寒风,快速前往下一个村庄。 就这样,他们马不停蹄地走访了四个村庄。 每到一处,他们都耐心询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让他们找到了十一名弃婴的出生地。 接下来只要让专门人员过来采集DNA,进行配对,那些无姓名被抹去的人,才真正拼出完整的真相。 “名单上还有五个女婴,还要继续吗?” 此时,寒风呼啸,如刀子般刮过脸颊,蓝汐的脸颊早已被寒风吹得通红。 秦琛心疼地看着她,满是关切,轻声说道:“天黑了,晚上的雪会更大,明天再继续找吧,先回去找凌枫他们分享线索。” 于是,两人转身往回走。 街道上,路灯昏黄,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正当他们沿着街道前行时,一个身影忽然从侧边昏暗狭窄的小巷子中冲了出来。 秦琛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一把揽住蓝汐,将她护在怀中,巧妙地避开来人的冲击。 只见一个女人神色慌张,头发凌乱,从他们身边快速穿过,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女儿,我的女儿。” 她的声音中,一会充满悲伤,一会又发出癫狂的笑声,随后便转进了另一条巷子里。 蓝汐和秦琛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中反应过来,刚才的同一条巷子里气喘吁吁走出两个人,他们边跑边大声喊着:“快把她抓回来!” 很明显,他们是冲着前面的女人去的,但小跑似乎已经让他们很费劲。 蓝汐和秦琛对视一眼,达成共识,毫不犹豫地朝着刚才女人跑进的巷子追去。 虽然他们没有看到人,但循着声音判断,目标就在前面拐角处。 随着他们越靠近,声音中的情绪愈发激烈。 “开门!老太婆给我出来!还我女儿来,还我女儿来…!”女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绝望,紧接着便是“砰!砰砰!”猛烈的敲门声。 此时,左右邻居都被这嘈杂的声音惊动,纷纷从温暖的屋里走出来。 “唉,赖家嫂子又发病了。”一位邻居摇着头,语气中满是无奈。 “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会又突然发病了。”另一位邻居满脸疑惑地说道。 “可不是吗,唉呀,赖家嫂子你快回去吧,张老娘早就搬家了,你来也没用啊。”一人上前,语气温和地劝道。 蓝汐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位被称为赖嫂子的女人,她只穿着单薄的居家服,光着脚丫,在冰冷的地面上,显然是忽然从家里跑出来的。 赖嫂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听不见别人的劝说,她的手掌不停地拍打着冰冷的铁门,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悲愤,很快便在铁门上留下了鲜红的印子,可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开门!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赖家嫂子,快回家吧,这么冷的天,别冻坏了身体啊。” “是啊是啊,快回家去吧,要是被老赖发现你跑出来,可怎么是好。” 这两妇人一左一右,轻声哄着,商量好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按住赖嫂子的双手,试图把她带走。 然而,她们的举动反倒刺激到了赖嫂子,她猛地回头,一口咬住其中一人。 被咬的妇人发出一声尖叫,手连连去推赖嫂子的头,可赖嫂子像疯了似的,咬得死死不放,吓得另一个人连忙松开了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姑娘焦急地冲了上来,大声喊道:“快松开我妈!” 她冲上去就拽着赖嫂子的手往外拉,可赖嫂子依旧没有松口的感觉。 这时,两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众人像看到救星似的,高声喊道:“老赖来了,快快!” 老赖拨开人群,看到自己媳妇咬着人不放,顿时怒火冲天,他走上前,一掌重重地拍到她后脑勺,大声呵斥:“臭娘们!给我松开,听见没。” 赖嫂子愣了一下,但依然没有松口。 这下彻底激怒了老赖,他抬起脚,狠狠往她肚子上猛踹。 赖嫂子吃痛,终于松开了嘴,整个人无力地往后倒去。 被咬的妇人趁机抽回手,她的女儿满脸关切地凑过来,询问道:“妈,我看看,痛吗?” “还好穿的衣服厚,没啥事,快回家吧,省得惹事。”妇人拉着女儿,脚步匆匆地赶紧回家,仿佛很害怕和老赖这种人扯上关系。 赖嫂子单薄的身影倒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下的白雪早已被挣扎时蹭出凌乱的痕迹。 她面色苍白如纸,捂着肚子蜷缩成虾米状,凄厉的哭喊声撕破了冬日的寂静:“就是你,就是你杀了我女儿,还我女儿…!” 颤抖的指尖直直指向不远处的老赖,眼中满是恨意。 老赖脖颈上暴起青筋,脸上凶相毕露,踏着积雪步步逼近,“臭娘们,找死是吧,好好好,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一旁屋檐下,几个村民裹紧棉袄,压低帽子窃窃私语。 “唉,赖嫂子真可怜啊,没儿没女还受这样的罪。” “造孽啊,回去肯定又是一顿毒打,快去叫村长吧。” 年长者语气里满是无奈:“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哪一次不是调解好了,又犯。” “谁能救救可怜的赖嫂子,在那种人屋里迟早要被打死…” 这番对话随着寒风飘进蓝汐耳中。 她站在人群后方,攥紧的拳头在袖口里微微发颤,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看着老赖一步步逼近赖嫂子,她眼前浮现出无数个被家暴折磨的妇女,怒火到达极点。 就在老赖扬起巴掌的刹那,蓝汐弯腰捧起地上蓬松的积雪,迅速捏成紧实的雪球,卯足了劲朝着老赖的后脑勺砸去。 “啪!”雪球在老赖的脑袋上炸开,细碎的雪花飞溅开来。 老赖踉跄着往前扑了半步,猛地回头,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谁!哪个!” 话音未落,蓝汐又一个雪球精准地砸在他的鼻梁上,溅起的雪沫糊住了他的眼睛。 “欧!打得好。打得好!”人群中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有人激动地拍红了手掌。 平日里见到老赖都绕道走的村民们,此刻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老赖甩了甩头,怒气冲冲地朝着人群走来,犀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 众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却没有一人退缩。 气势恢弘压过老赖。 趁着老赖转身的瞬间,蓝汐又抛出一个雪球。 老赖猛地回头,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弧度,那邪恶的眼神像是在说,终于找到你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嗖——嗖——”雪球如雨点般砸来。 大爷率先发难,紧接着几个妇女也加入了战斗。老赖抱着头蹲在地上,身上很快堆满了积雪,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你们这些杂种,老子要你们好看!” 一旁老赖的傻儿子早吓得脸色煞白,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哇”地一声哭出来,裤腿上湿了一大片,只会重复:“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当最后一个雪球砸完,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老赖缓缓直起腰,刚要发作,却发现周围早已空无一人。 寒风呼啸着掠过空荡荡的街道,卷起零星的雪粒,空气中还弥漫着尿骚味。 他咬牙切齿地吼道:“我看是谁!老子要你们都去死,斯,好痛” — 时间悄然倒回三分钟前,现场嘈杂混乱。 蓝汐和秦琛对视一眼,眼底皆是惊讶——谁也没想到那个老赖的恶劣行径,竟彻底点燃了周围群众的怒火,大家自发地对老赖展开了反击,此起彼伏的指责声如潮水般涌来。 不过,这混乱的局面却意外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 秦琛趁人群注意力都集中在老赖身上时,他迅速绕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赖嫂子身边。 赖嫂子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 秦琛小心翼翼地弯下腰,轻声说道:“婶子,咱们先离开这儿。” 说着,他伸出手臂,轻轻扶起赖嫂子,缓慢地往后撤去。 一路上,赖嫂子脚步虚浮,全靠秦琛搀扶着,才勉强能挪动步子。 司机早就在路口等待许久,他们坐上商务车,离开。 车内一片寂静,赖嫂子一直沉默地望着车窗外,她的脸颊苍白如纸,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眼前飞逝而过的景色都与她无关,她凝视的,是自己千疮百孔的内心世界。 蓝汐两人默契地不发一言,只是时不时用关切的眼神看向赖嫂子,希望她能在安静的空间,让她那颗破碎的心能慢慢平静下来。 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商务车缓缓驶入北河市医院的大门。 赖嫂子出奇地配合,虽然依旧沉默不语,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情绪失控、疯狂挣扎。 他们赶忙来到医院大厅,在挂号处挂了个外科。 很快赖嫂子就被退进诊室。 秦琛深知情况特殊,为了避免不被误会成施暴者,他马上掏出手机,联系徐队,“徐队,我这边带着一个伤者在北河市医院,情况有点复杂,您赶紧派当值片警过来一趟。” 诊室门外,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推车轱辘*滚动的声响。 蓝汐望着紧闭的诊室门,心中的疑惑如同纠缠的丝线越绕越紧:“为什么赖嫂子女儿的死明明是老赖害的,她却要跑到别人家里去闹?” 身旁的秦琛正低头翻看着手机里的资料,听到蓝汐的喃喃自语,他轻轻合上手机,斟酌着开口:“接生婆在北河的方言叫老娘。她执着找接生婆,原因大概有两个。要么是孩子在生产过程中出了意外,要么是临产时接生婆没来,或者来得太迟,才导致了悲剧。” “可这也不怪接生婆不是吗?” 秦琛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人性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你以为的真相,往往不是事情的全貌。在痛苦和绝望面前,人总要找个宣泄口,哪怕这个宣泄口可能根本不是真正的根源。” 蓝汐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在地面投下的影子,忽明忽暗。 曾经的她,总以为设谜解谜就是一切,可此刻,走廊里的每一声叹息、每一道阴影,都在无声诉说着这个世界的复杂与荒诞。 原来真相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人性的深渊里,藏着太多连谜题都无法解释的混沌。 — 在诊室的门开的前几分钟,穿着警服的年轻小伙赶了过来,互相打了招呼后,一起进了诊室内。 女医师坐在电脑桌前,她身后的白帘遮住病床。 “医生,她情况怎样?”蓝汐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 女医生抬起头,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审视,当她看到穿着警服出警的小伙后,紧绷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给她做了全身检查,”女医生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一边说道,“双脚细胞冻伤,好在送来及时,经过治疗算是保住了。不过,她身上有多处被烙铁烫过的皮肤,已经坏死;手腕上有无数道割痕,应该是尝试自杀留下来的。我已经为她重新缝合了伤口,另外,她的肋骨断了三根,幸运的是没有伤及胸腔……” 蓝汐双手紧紧拽着医生递过来的报告,上面触目惊心,详细的伤情分析写满了整整一页,远比医生口头描述的要严重得多。 蓝汐心中涌起一阵愤怒,那老赖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根本不配为人,简直畜生不如! “这么多伤痛,她却一声不吭,”女医生神情严肃,继续说道,“这些只是我能看到的外伤,她的身体状况可能还有其他隐患。所以,她必须留院观察,我们会进一步为她做全面检查。同时,我会联系心理医生过来,配合治疗,关注她的心理状况。” “好的,有劳您了。”秦琛态度诚恳,认真地点头致谢。 “没事,去办入院手续吧。”医生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蓝汐和秦琛两人听到这个问题,脚步猛地停住,脸上露出一丝愣神。 赖嫂子? 以那个畜生作为称呼的前缀,又何尝不是在一次次地侮辱她呢? 短暂的沉默后,蓝汐回头,郑重地说:“新生。” 医生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理解的神情,“重获新生,是个好名字。” 她拿起笔,在患者名称一栏,写下了新生二字。 第43章 病房外的阴影将蓝汐半个人裹住,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硬币。 秦琛刚结束通话,转身就撞见她倚在墙上的模样。长睫垂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莫名想起她那句带着迷茫的自问,“我说话是不是特招人嫌?” 这让他喉间发紧,明明她总是在关键时刻最冷静的人,怎么会有人觉得她招人嫌? “别多想。”他刻意放稳声线,大衣下摆扫过地面带起微风。 蓝汐抬眼时,清亮的眸子蒙着层薄雾,“我只是不懂怎么说才不伤人。”她顿了顿,“就像解一道参数失衡的方程,变量太多,约束条件模糊,怎么也算不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最优解。” 她习惯了用逻辑拆解问题,可人心这道题,她始终算不明白。 秦琛喉结滚了滚。他见过她在赛道上掌控方向盘的睥睨,见过她破解谜题时的锋芒,却第一次见她露出这般近乎笨拙的柔软。这让他想起电视里那个冷静陈述谜题的少女,曾几何时也觉得遥不可及。 “你做得很好。”他语气发沉,“至少胡叔最后信了我们,这就够了。”手指差点就要落在她肩上,想替她拂去那层若有若无的低落,最终却克制地插回口袋,他怕唐突的触碰会让她反感。 怀里的七七似有感应,轻轻蹭了蹭蓝汐的手腕,发出软糯的喵声。 手机震动打破沉默,秦琛点开文件时眉头微蹙。 “徐队那么有消息了?”蓝汐立刻问,眼底的迷茫瞬间被警惕取代。 “人贩子档案里这三人,十年前就从青溪镇消失了。”他滑动屏幕,“但医院旧记录显示,所有强制引产手术的签字医生都是同一个人,外科医生周明远。” 蓝汐眸光骤锐:“一个人做十几台非法手术不可能没帮手,这三人就是他的手术刀。现在他人能找到吗?” “退休前在北河矿区医院任职,五年前突然辞职,现在住郊外老房子。”秦琛手指点在屏幕上,“徐队说丁国浩指甲里的白泥,就来自那里的废弃矿坑。” 线索咔嗒合拢的瞬间,蓝汐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心里却莫名堵得慌。 他查了这么多细节,从矿坑泥土到医生档案,显然早就顺着线索摸到了这里,却一句没提前跟她说。是觉得她帮不上忙,还是根本没把她算进计划里? “秦琛,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话刚出口她就想找地缝钻。 这问的什么蠢话!明明该追问线索的,怎么突然拐到这种私人问题上?没等他回答,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快得像是身后有猛兽追赶。 秦琛愣在原地,望着她仓促的背影,什么关系?朋友?合作者? 他喉结滚动,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异常猛烈。他想说“不止是朋友”,却偏偏在舌尖打了个转,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去周明远家的路上,车厢里静得能听见雪花打在车窗上的轻响。 司机和片警坐前排,蓝汐抱着七七望着窗外,与秦琛并肩坐着,中间明明只隔了一拳距离,却像隔着层化不开的冰。 秦琛脑海里反复回放她那个问题。 他当然想更进一步,从第一次在谜题大赛上见她解题时眼里的光,到后来并肩查案时的默契,他早就动了心。可偏偏在感情里怂得像个懦夫,顾虑太多,怕唐突了她,怕打乱查案的节奏,连自己都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很快,车子抵达目的地。 老房子藏在松树林后,红砖墙爬满枯藤,院门上的铜锁锈成青绿色。秦琛撬锁时,铁锈簌簌落在雪地上,碎得像盐粒。 “有人来过。” 蓝汐突然按住他的手,蹲下身指着雪地里的脚印,指尖悬在上方不敢触碰,“44码,步幅很大,落脚沉重,不是老人的尺寸。边缘结了冰壳,至少两小时前留下的,比我们早一步。”她心头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琛立刻挡在她身前,推门时动作轻盈,手臂微微张开将她护在身后。 经过小院,屋内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混杂着灰尘的气息,客厅木桌翻倒在地,药瓶碎片撒了一地,暗黄色的液体在地上晕开深色痕迹,显然发生过争执。 “里屋。”蓝汐声音发紧。 卧室门虚掩着,门缝透出微光。秦琛猛地推开门,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冲鼻而来。 只见周明远瘫在书桌前的血泊里,双眼圆睁,凝固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极致的惊恐。 致命凶器竟是一把产科扩宫器,以残忍的角度深深插进他的喉管,几乎将人钉在椅背上。那扭曲的形态,像在无声控诉着什么。 “死亡时间不超过三小时。”秦琛蹲下身,目光扫过尸体上的伤口,“手法专业,一击致命。喉骨碎裂,气管完全堵塞,凶手对人体结构极熟悉。而且这扩宫器,”他顿了顿,语气凝重,“是引产手术的专用工具,用这个杀人,太刻意了,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呕——”新晋片警被这血腥场景恶心到,猛地捂嘴推门跑出去,脚步踉跄地冲进雪地里。 蓝汐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目光越过尸体落在书桌。血泊边缘散落的纸页格外刺眼,泛黄的处方笺上写着“□□、剂量过量”,旁边红笔画满符号的纸上,弯月吊着三把交叉手术刀,刀柄刻着649。 “是谜题。”她指尖微颤,这数字和她家石雕迷宫的暗门密码一模一样。 秦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符号像月神图?我在博物馆见过类似的纹饰。” 蓝汐猛地抬头撞进他的视线,心脏骤然一缩。哥哥书房也挂着一幅月神图,是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她一直以为只是普通装饰。 难道,她慌忙别过脸,声音硬得像冻住的冰:“先查处方单,这个更关键。” “□□注射会导致心脏骤停,表面看不出外伤,正好解释丁国浩的死因。”强迫自己聚焦在案件上,“丁国浩肯定发现了周明远非法引产的秘密,甚至可能握了证据,才被灭口。也就是周明远杀了丁国浩?那乔月呢?她在这局里扮演什么角色?” 秦琛深深看了她一眼,拿起谜题纸,指尖划过弯月图案:“谁杀了周明远?这谜题又指向什么?”目光落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看穿。 蓝汐没回答,心里却是掀起一阵涟漪,脑海里反复闪回两个画面:蓝靳坐在轮椅上为她削苹果的侧脸,和处方单上那串熟悉的数字重叠在一起,不可能,哥哥怎么会和这些事有关?! 秦琛戴上手套拉开抽屉,底板有些松动。他撬开底板,里面藏着微型U盘和笔记本。打开笔记本时,几张纸滑了出来。 “特殊客户名录(1999-2005)。”秦琛念出标题,上面的名字都是北河市乃至省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名单末尾几个名字模糊大半,勉强能辨认出一个秦字。 蓝汐呼吸一滞,下意识看向秦琛。 他侧脸线条绷得像岩石,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秦字,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她知道,他一定想到了父亲当年调查的矿难案,卷宗里似乎也有这个姓氏的关联人。 她拿起另一张残纸,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在极端慌乱中写下的:“于局指示,【1】号目标必须处理干净,引产记录原件已销毁备份,脐带血样本需按时送抵疗养院…” “落款签名模糊,但于局……”蓝汐抬头,“听着像大人物。” “于厉兵。”秦琛声音发冷,“当年是青溪镇片警,负责辖区治安,现在已经爬到副厅位置。果然他早就和周明远勾结,这些名字都是当年花钱买通他做非法引产的客户。” “官商勾结盘根错节,哪那么容易落网。”蓝汐低声道,心头沉甸甸的,这背后的势力,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庞大。 “所以才需要狄小蕊那边推波助澜,让舆论发酵,把他们逼到阳光下。”秦琛眼底闪过一丝狠劲,“这次绝不能让他们再像当年一样,用权势压下所有真相。” 蓝汐心口一紧,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到底还藏了多少事?所有人的行动是不是也在他计划里?“其实你是不是都知道?” “以后我会跟你解释一切。”秦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有些事牵连太广,他不想把她卷进更深的危险里。 “……”蓝汐突然觉得周遭都变得陌生,无论是被牵扯进来的蓝靳,还是步步为营的秦琛,都让她有种被蒙在鼓里的窒息感。自己好像成了牵线木偶,而他们在幕后操纵着一切,她却连线的另一端握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七七突然冲过来咬住她的裤脚。“七七?”蓝汐一愣。 七七松开嘴往外跑,在门边回头冲她喵喵叫,随即冲出院子,在后院积雪里疯狂刨挖,雪花飞溅。 “七七!”蓝汐立刻追出去,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秦琛收起证物紧随其后。 七七异常执着,小小的身体在冻土上刨出浅坑,抬头冲蓝汐急促地叫着,爪子不停拍打地面。 秦琛拿起折叠铲挖掘,冻土混着冰雪异常坚硬。 半米深时,铲尖突然碰到硬物。 “是木箱。”他喊道。 随之而来一阵陈旧的化学药剂气味弥漫开来,蓝汐看清箱盖上用红漆写的编号【1】,心脏猛地一沉。 风雪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她和秦琛对视一眼,都想起了残纸上的话:【1】号目标必须处理掉。 这个木箱里,难道就是所谓的“【1】号目标”? 秦琛撬开腐朽的箱盖,里面没有预想的残骸,只有一支锈迹斑斑的注射器,和一块三角形手帕。 蓝汐拿起手帕展开,中央是血迹写成的三个字,清晰刺眼:于厉兵。 又是于厉兵!她握着手帕,看着木箱里的注射器,再想起屋内的扩宫器、书桌上的649谜题和那个模糊的秦字… 所有线索像乱麻般缠在心头,越收越紧。 “放心,他逃不掉。”秦琛安抚道,更像在对自己说。 他回头看向吓得发抖的片警,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通知徐队立刻封锁现场,增派人手全面搜查,尤其是周边废弃矿坑,绝不能放过任何痕迹。” 片警刚挺直腰,胃里又是一阵翻腾,捂着嘴干呕起来。 秦琛拨通电话:“阿枫,通知所有人岭口福利院集合,让徐队立刻布控于厉兵,绝不能让这条大鱼跑了。” 风雪越下越大,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作者有话说】 让你们久等,真抱歉[心碎][心碎]工作太忙了实在是抽不出精力 第44章 福利院没有暖气,临时拼凑的长桌旁,每个人呼出的白气都清晰可见。 秦琛推门进来时,菱枫站在陆远迪身后,看着他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狄小蕊则捧着保温杯小口喝水。 一小时前秦琛通知集合,此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许疲惫,却无一人有怨言。 “师父。”陆远迪率先朝蓝汐招手。 蓝汐轻声点头,她早已默认这声师父,可车厢里秦琛欲言又止的沉默,让她心神不宁,她不想多言,抱着七七坐在最近的椅子上。 “人都到齐了。”秦琛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蓝汐身上,她低垂着眼,似乎建起一座疏离的墙,把他隔在外面。 他嘴角微动,想说“老宅的事别往心里去”,想说“我不是故意瞒你”,可话到嘴边,终究变成最稳妥的指令:“先汇总现场情况。” 菱枫起身递过证物袋:“周明远案的物证都在这里。凶器扩宫器已送技术科,上面除了死者血迹,还发现微量橡胶残留,可能是凶手手套材质,支注射器内壁检测出□□结晶,和丁国浩死因完全吻合。” 紧接着,陆远迪调出笔记本扫描件:“客户名录上的十七个名字,我查了户籍系统,其中五人十年内陆续移民,三人已故,剩下九人现在都是北河市商界或政界的活跃人物。最关键的是这个模糊的秦字,结合疗养院信息,基本可以锁定秦正宏,如今该是首富秦光志。” 他顿了顿,看向秦琛,“查资金往来吗?我怕稍有不慎,就会被这只老狐狸察觉。” “查,但别打草惊蛇。”秦琛指在地图圣心康复疗养中心的位置,“霍磊,光启生物那边有动静吗?” 霍磊放下几张跟拍照片,道:“秦光志今早九点准时到公司,办公室灯一直亮着,但他秘书三次进出都带着文件袋,像是在转移东西,另外,疗养院后山的生物样本库昨晚有车辆出入记录,车牌凌队查过了,是一家注销的物流公司。” 蓝汐抱着七七的手猛地收紧,七七轻哼一声蹭了蹭她的手腕,温暖的触感让她回神。 她抬起头,眼底寒光乍现:“转移样本?说明他们知道周明远出事了,怕我们顺着样本查到更深的东西。” 秦琛对上她的目光,清晰看到她眼底未散的疏离,像一层薄冰,冻得他心头微沉,他多想解释清楚,可现在不是时候。 “可能性很大。徐队,于厉兵那边布控情况?” 刚进门的徐队跺了跺鞋上的雪,脸色铁青:“监控显示他一小时前从家里出来,开车往城郊方向去了,我们的人正跟着,但这老狐狸反侦察意识极强,绕了三次路,恐怕已经察觉。” 话没说完,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女警小张扶着墙喘气,“凌队,下面那位大姐情绪稍微稳点了,我们给她递温水时,她虽然没接,但没像刚才那样拼命反抗了。” 菱枫皱眉:“能沟通吗?那个叫安安的孩子怎么样?” “孩子?”蓝汐怔怔望向秦琛,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为什么她不知道还有孩子? 秦琛目光闪躲了半秒,随即定了定神,解释道:“昨晚来接七七时,发现她拼死护住的墙后,竟还关着一名孩童,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细说。” 蓝汐没做回应,沉默地低下头,心里那点刚被秦琛坦白的暖意,瞬间又凉了下去。 可这一幕落在秦琛眼底,没把他急死了。 “小孩倒是很镇定,就睁着大眼睛看我们,”女警声音压低,“但我们发现那大姐,一直在小孩胳膊上划来划去,起初以为是无意识动作,直到我看到孩子毛衣上留下的痕迹,像是有规律的点划。”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徐队猛地站直身体,“是摩斯密码?” 这个词像针一样扎进他心脏最软的地方,秀兰失踪前,曾跟他学基础摩斯密码,说“万一遇到危险,这就是我们的暗号”。 难道,难道真是她?他不敢信,又忍不住去信,找了十多年的妻儿,就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小张用力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我让技术科同事远程比对了,反复出现的组合翻译出来是:活着的起始者三个十三岁,还有几个词模糊不清,像是坐着的火焰。” “十三岁。”蓝汐无意识重复这个数字,太阳穴突然突突直跳,疼得她眼前发黑,她的记忆断层,也恰好从十三岁开始,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蓝汐?头又疼了?”秦琛立刻走到她身边。 “没事。”她猛地回神,抽回手抱紧七七,刚才瞬间的眩晕让她心慌。 陆远迪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起始者,如果结合周明远的非法引产记录和脐带血样本呢?”他声音发颤,几乎不敢说下去,“会不会是有人在刻意培育什么?用引产掉的胎儿做实验,而活下来的…” “不会的!”徐队猛地打断他,他不敢想,那些被强制引产的生命背后,竟可能藏着更恐怖的阴谋。 秦琛抬手按住徐队颤抖的肩膀,沉声道:“继续查。小张,地下室那个女人的体貌特征,和徐队妻子秀兰吻合吗?” 小张翻看记录:“年龄、身高都对得上,而且她后颈有颗痣,徐队之前提供的特征里提到过,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她眼睛像是被强酸腐蚀过,完全失明,声带也有损伤,没法说话,我们暂时没法做DNA比对。” “我去看看她,我想自己确认。”徐队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眼底最后一丝光亮熄灭了,他妻子当年失踪时怀着身孕,如果真是她,这十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秦琛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做回答,但神情似乎已经告诉他答案,徐品多一秒都待不下去,颤抖地站起身,踉跄地往台阶上走去。 “那小孩呢?”蓝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个孩子的体检报告出来了吗?他的智力问题是天生的,还是后天造成的?” 陆远迪调出文件:“初步检查显示是药物导致的认知障碍,但骨骼密度异常高,肌肉纤维比同龄孩子粗三倍,这也是他力气大的原因,更奇怪的是,他的基因序列里有一段人工篡改的痕迹,像是基因篡改的实验题,和陈慧慧女儿一样。” “实验体,起始者,十三岁。”狄小蕊在笔记本上圈出关键词,“这三个词连起来,会不会是指当年那些引产手术里,有三个活下来的孩子?现在刚好十三岁?” 蓝汐心头剧震,猛地看向秦琛,脱口而出:“周明远书桌上的谜题纸,弯月吊三把手术刀,刀柄刻着649,这数字是我家石雕迷宫的密码,而那座迷宫,是我十三岁生日时,哥哥亲手设计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之前的小片警急匆匆跑进来,脸色凝重地跑进来:“徐队,徐队!于厉兵的车在城郊收费站被拦了,但他车里没人,副驾座位上有这个。”他举起证物袋,里面是半块染血的纱布,上面用红笔写着“月神祭坛见”。 “月神祭坛?”众人惊呼,陆远迪追问:“那是什么地方?” 闻言,蓝汐心底一沉,哥哥书房的幅月神图突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画框角落有行极小的字,青溪镇后山。 “蓝汐。”秦琛轻轻喊了她一声,目光里带着了然,却没有点破,她和这案子的牵连,远比想象中深。 蓝汐此刻只觉得浑身发冷,散落的线索像拼图一样慢慢拼凑成陌生的样子,但真相她是一定要去找的。 片刻,她冷冷道:“青溪镇后山。” 众人对蓝汐知道地址感到吃惊。 秦琛目光扫过全场,随后打开地图:““青溪镇后山有座废弃的月神庙,十年前矿难后就封山了,矿洞随时可能坍塌。” 他把目光投向片警说:“徐队现在有事,由你带一队人去收费站勘查轮胎痕迹和血迹样本。” “是!”片警敬礼,放下证物,匆匆离去。 “阿枫,联系技术科破解周明远的U盘,重点查【1】号目标的记录,那很可能是实验的核心数据。” 部署完,他转向蓝汐,目光柔和了些:“你和陆远迪留在这里,整理客户名录和疗养院的资料,我去月神庙看看。” “我跟你去。”蓝汐立刻站起身,七七从她怀里跳下来,蹭了蹭她的裤腿。 秦琛皱眉:“那里不安全,矿洞随时可能坍塌。”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线索最多。”蓝汐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倔强,“而且谜题和我家密码有关,我比任何人都清楚649的含义,秦琛,你不能再把我排除在外了。” 从老宅的隐瞒,到孩子的事,她不想再做那个被保护在羽翼下,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她的眼神固执又明亮,秦琛看着她,突然想起她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时的慌乱。 终究还是妥协了:“好。但必须跟在我身后,不许乱跑,任何情况都要听我指令。” 即不能阻止她靠近真相,那就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风雪还在继续,车子驶出福利院时,蓝汐望着窗外飞逝的雪景,心里却乱糟糟的。 哥哥的月神图、石雕迷宫的密码、十三岁的记忆断层…这些线索像带着钩子,把她往更深的黑暗里拖。 她甚至开始怀疑,五年前夺走双亲,让哥哥残疾,让她失忆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秦琛与她并行坐后排,余光瞥见她紧锁的眉头,轻声道:“那个模糊的秦字,是我大伯秦正宏,我爸当年追踪科学疯子时,却发现他和于厉兵倒卖矿洞安全设备,才被他们制造意外害死的。” 蓝汐猛地转头看他。他居然主动说起了往事,声音里有压抑的恨意,却没有丝毫隐瞒。 “之前没告诉你,是怕打草惊蛇,也怕你卷进来太危险,但现在看来,这些事早就把你和蓝靳缠在一起了,我们是,”秦琛顿了顿,“战友,以后所有线索,我都告诉你。” 战友…蓝汐心里某个紧绷的角落悄悄松动了些,她低头看着掌心,轻声道:“五年前车祸,我们失去双亲,哥哥双腿残疾,我记忆短缺,但现在想来那场车祸太巧合了,巧到像是有人刻意安排。” “等这次结束,我们一起查清楚。”秦琛声音很沉,眼底真切。 蓝汐抬头深深看着他,盯了好久,久到,她想重新认识他,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承诺都能信吗。 被她这么盯着,秦琛心脏快跳出来,却强压着慌乱,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沉默的坚定,才是回应她最好的方式。 第45章 蓝汐凝视着他,仿佛要穿透那层坚毅的外壳,看清他灵魂深处是否也如眼神一般澄澈。 最终,她收回目光,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秦琛喉结微动,正要开口,急促的手机铃声骤然划破平静,他向她颔首示意,接通电话。 “阿琛,你们到哪了?于厉兵那老狐狸的踪迹有新发现,他绕了三圈甩掉我们大部分尾巴,但最后消失的区域,成像显示有微弱的移动源,方向就是青溪镇后山,他很可能弃车步行抄近路进山了,信号源显示他就在月神庙附近。” 秦琛:“具体位置能锁定吗?” “信号很弱,时断时续,像是在矿洞深处,他肯定躲进去了,徐队那边的人刚赶到收费站,只截到空车,正往这边赶,但雪太大,路况太差,至少还要半小时!”陆远迪的声音焦急,“阿琛,矿洞废弃十几年了,结构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塌方,照顾好师父。” “知道了。”秦琛果断结束通话,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后者得令,一脚油门踩到底,在厚厚的雪地里艰难地加速,朝着后山方向猛冲。 “他果然去了月神庙。”蓝汐抱着七七的手紧了紧,它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耳朵警觉地竖起。 “月神庙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地是矿洞,那里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而且,恐怕藏着他们不想让我们找到的东西。”他忽然想起地下室女人摩斯密码里的“坐着的”和“火焰”,心头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通往后山的路况比想象的更糟,狭窄的盘山土路完全被积雪覆盖,坑洼不平,越野车好几次车轮打滑,险险擦着路边的陡坡边缘滑过。 蓝汐紧紧抓住车顶的扶手,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依旧沉静,专注地看着前方。 “司机是本地车手,熟悉地形,抓稳别颠着了。” 终于,在一片被风雪模糊了轮廓的山坳前,司机踩下刹车,到目的地了。 他们下了车,一脚陷入厚厚雪中,不过没有关系,蓝汐穿着秦琛买的靴子,很稳定,抗雪。 正前方,月神庙半截埋在雪里,像尊沉默的石像,后方矿洞的入口黑黢黢的。 洞口附近雪地上,清晰地残留着几行杂乱的脚印,一直延伸进黑暗的矿洞深处,其中一行脚印格外深重,步伐间距很大,显然是成年男性仓促奔跑留下的。 “他进去了。”秦琛从备用箱拿出强光手电,动作利落地检查枪械,“阿枫他们还没到,不能等他出来,必须进去堵他。里面情况不明,你跟紧我,七七,”他看了一眼蓝七七,“让它留在车上?” 蓝汐摇摇头,将七七放到地上:“七七,跟着我,别乱跑。”七七“喵”了一声,灵巧地跃下,紧跟在蓝汐脚边。 秦琛不再多言,打开强光手电,光束刺破矿洞入口的黑暗,他一手持枪,一手持电筒,侧身率先踏入洞口,蓝汐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紧随其后。 矿洞内的阴冷裹着腐朽味扑面而来,矿道幽深,手电光仅能照亮眼前一小片,脚下碎石湿滑,废弃铁轨交错,头顶不时有石屑和冰水滴落,格外瘆人。 两人一猫在寂静的矿道中小心前行,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七七的鼻子不停地翕动着,似乎在空气中捕捉着特殊的气味。 “这边。”秦琛忽然停住脚步,光束照向侧前方一条更狭窄的岔道,岔道入口的灰尘上,有新鲜的踩踏痕迹。 他们刚拐进岔道没多远,前方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声。 秦琛几乎是本能地将蓝汐拽到身后,枪口与光束同时锁定前方,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强光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一个相对开阔的矿室角落。 只见于厉兵背靠着岩壁,瘫坐在地上,一条腿往后折,显然是在逃跑时摔断了,脸上有几道擦伤,血迹混合着污垢,显得狼狈不堪。 他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看到刺眼的光束,他眼底里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又被凶狠取代。 “于厉兵!”秦琛厉声喝道,“你跑不掉了!束手就擒!” “呵,秦sir来得够快。”于厉兵扯出个冷笑,牵动伤口疼得龇牙,目光扫过蓝汐时顿了顿,落在七七身上又倏地眯起眼,“带了帮手?可惜啊,你们什么都改不了。” “周明远是不是你杀的?丁国浩呢?起始者是什么?秦正宏在疗养院做什么?【1】号目标是谁?”秦琛步步紧逼,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每个问题都像重锤,砸在于厉兵摇摇欲坠的防线,“想知道?下,下地狱去问阎王吧!”他忽然狂笑起来,笑声在矿洞里撞出刺耳的回音,随即猛地抬手,按向岩壁上一块凸起的石头。 “不好!”秦琛瞳孔骤缩,脑袋一瞬空白,本能地扑向蓝汐。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从矿室深处传来,紧接着山崩地裂震动,头顶*大块大块的碎石和泥土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矿道要塌!”秦琛怒吼着,顾不了太多,将蓝汐抱进怀里,猛地向旁边一个废弃的矿车后面翻滚。 砰!砰!砰! 巨大的石块砸落在地,尘土弥漫,整个矿室都在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溃。 七七“喵”的一声,敏捷地窜到矿车底下。 蓝汐被秦琛紧紧箍在怀里,脸颊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沉重的心跳,还有后背传来的闷响,是石块砸在他身上的声音。 “秦琛!”她想抬头,却被他按得更紧。 混乱中,她余光瞥见于厉兵,被一块巨大落石不偏不倚地砸中,将他半个身子都掩埋了,只有一只手臂还露在外面,无力地垂着,鲜血迅速在碎石下蔓延开来。 震动持续了十几秒才渐渐平息。 矿室里一片狼藉,落石堆积如山,尘土弥漫。 强光手电滚落在一边,光束照亮了飞舞的尘埃。 秦琛松开手的瞬间,蓝汐立刻扶住他:“你怎么样?” 他倒吸口冷气,后背的疼像火烧,却扯出抹硬撑的笑:“没事,皮外伤。”捡起手电照向于厉兵,脸色一沉,“人没了。” “他刚才按了什么?”蓝汐看向那块凸起的石头,心有余悸。 “老旧的□□,应该是矿上以前留下的,被他废物利用了。”秦琛咬着牙,忍着背痛检查了一下周围环境,确认暂时没有二次塌方的危险,“他这是宁可同归于尽,也绝不让我们抓活的。” 这时,秦琛的腰间的传呼机传来菱枫焦急的呼喊:“阿琛,你们怎么样?刚才监测到矿洞方向有剧烈震动。” “没事,于厉兵死了,矿洞局部塌方,我们暂时安全。”秦琛沉声回应,“你们到哪里了?” “快到山脚了,突然暴雪,车开不上来,我们徒步上去,你们坚持住。”菱枫的声音伴随着呼呼的风声。 结束通话,秦琛的目光落在于厉兵的尸体上,蹲下身扒开于厉兵胸口的碎石。 在对方的外套内衬里,他摸索到一个硬物,用力撕开内衬,一个微型加密芯片掉了出来。 “找到了。”秦琛眼底泛光,用证物袋小心地将芯片装好。 “这是什么?”蓝汐问。 “这很可能就是于厉兵拼死也要带走的东西。”他撑着矿车站起身,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转头看到七七从矿车下钻出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走吧,这里还不安全,先出去等菱枫他们。” “嗯。”蓝汐没有多过追问,或许他另有计划,但看见他起身时踉跄的动作,心还是软了,“你受伤了,还是我扶着你吧。” 秦琛怔怔,猛地想起刚才情急之下的拥抱,耳根腾地烧起来,好在昏暗的光线为他盖上一层遮羞布。 但他却真实地看到蓝汐垂着的眼睫,还有她伸过来的手。 他张了张嘴,想对蓝汐说些什么,也许想解释刚才的失态,却只觉得喉头发紧,所有的言语都堵在胸口,只剩下紊乱的呼吸声在矿洞的风声中格外清晰。 原来再坚硬的外壳,在她面前也会溃不成军。 蓝汐没说话,只是抬手,笨拙地拂去他肩头的雪尘,手指擦过他衣领时,秦琛忽然屏住了呼吸,那点微凉的触感,竟像道暖流,顺着血管淌进心窝,烫得他发麻。 “先出去。”她的声音很轻,轻得让人错乱。 秦琛抬头,撞进她沉静如水的眼眸,里面没有惊慌,没有质疑,只有并肩站在一起的坦然。 他握紧了装着芯片的证物袋,仿佛握住了某种无形的支撑。 “好。”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洞口走,深一脚浅一脚踩在碎石上。 秦琛后背的疼越来越烈,却没再吭声。 蓝汐的体温透过相触的手臂传来,像寒夜里的星火,让他忽然觉得,哪怕前路再多风雪,好像也没那么难走了。 第46章 窗外风雪呼啸,福利院内,临时拼凑的长桌上,笔记本屏幕的光映着众人凝重的脸。 陆远迪十指翻飞,正破解于厉兵的加密芯片,以及周明远的U盘防护程序。 秦琛背上的伤口已经由随队医生简单处理过,目光沉沉地落在屏幕上,背部的疼痛远不及心头的焦灼。 蓝汐抱着七七,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芯片的加密方式很独特,不似常规的军用级,需要特定权限的生物特征才能激活读取,强行破解的话,里面的数据可能会自毁。”陆远迪抬起头,看向秦琛。 “生物特征?”秦琛想了想,“光启生物的内部安全协议里就是这样的设计思路。” “秦正宏果然谨慎。”他沉吟片刻,“芯片先放一放,先破解周明远的U盘,重点找【1】号目标的记录,疗养院那边狄小蕊还在监控,秦正宏秘书转移文件的频率明显加快了,我们必须抢时间。” “明白。”陆远迪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周明远的U盘上,各种破解工具轮番上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菱枫留在矿洞清理现场、收敛于厉兵的尸体并搜寻更多线索,传呼机偶尔传来他疲惫的汇报声,进展甚微。 突然,陆远迪猛地坐直了身体,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破了,外层防护破了,正在进入核心数据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的屏幕上。 文件夹列表迅速展开,其中一个标注着“【1】号目标-销毁记录(备份)”的文件映入眼帘,陆远迪毫不犹豫点开。 里面是一段段视频文件,文件名附有日期和编号,陆远迪点开时间最近的一段。 画面晃动了几下,稳定下来。 拍摄地点明显是精神病院的隔离病房。 只见身穿蓝白条纹服的女人缩在墙角,长发遮着脸,可那双眼睛,就算只剩个眼白,蓝汐也认得,是乔月。 镜头外传来一声处理过的声音:“注射剂量,标准单位,目标812,观察期开始。” 紧接着,穿白大褂的人影走进镜头,手里拿着注射器,里面是泛着幽蓝色荧光的液体,他粗暴地抓住乔月挣扎的手臂,将液体推入她血管。 乔月身体猛地绷直,却没吭声,随即抽搐起来,眼神涣散,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然后瘫软在地。 视频结束。 蓝汐震惊,回头看向秦琛,他同样难以置信,他们手已经伸到港局里,但很快,他恢复理智,问:“那蓝色液体是什么东西,能找到吗?” “是生长抑制素,他们在人为抑制她的身体机能,延缓她的新陈代谢。”他立刻调出乔月入院时的基础体检报告,“她的细胞活性指标在注射后急剧下降,远低于正常衰老速度。” “而且,很明显这技术已经成功了,那六名孩子就是最开始的实验的对象,常年被提供骨髓研究,导致他们一直长不大,恐怕,”陆远迪不敢往下说。 秦琛拍了拍他肩膀,“尽全力医治,若不能,带他们多看看这个世界的颜色。” 闻言,蓝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想起乔月自首时空洞的眼神和破碎的呓语,原以为警署是安全的,没想真相竟如此残忍。 七七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动,不安地“喵”了一声,用脑袋蹭着她的手。 “再继续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秦琛压抑着怒火。 陆远迪颤抖着点开另一个视频文件。 这个视频的角度似乎更隐蔽,像是病房某个角落的监控探头拍下的。 画面里,乔月蜷缩在病床上,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注射的折磨,身体还在颤抖。 她的视线一直盯着某处,然后低头,手指划过嘴唇,在洁白的床单上划动起来,她的动作很隐蔽,身体巧妙地遮挡了大部分动作,只有镜头捕捉到她手腕微小的移动轨迹。 “放大,她写了什么?”秦琛叫停。 “镜子或者能反光的墙面。”蓝汐往前倾,“她在利用反光,不是写在床单上,而是对着能映出她动作的墙面反写。” 陆远迪立刻会意,迅速调出视频的镜像画面。 镜像后的画面清晰起来。 只见乔月颤抖的手指,留下鲜红的字迹: 天文台,钥匙,649 写完最后一个数字9,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视频结束。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天文台,钥匙,649?”陆远迪喃喃地重复着,一脸不解。 蓝汐却僵立在原地,天文台。 港岛半山别墅附近,就有一座废弃的私人天文台,亦是父母留下的产业之一,蓝靳带她去过,说那里能看到最纯净的星空。 钥匙?天文台有什么钥匙需要乔月用生命来传递? 649,石雕迷宫的密码,蓝靳亲手设的,这个数字,除了他们兄妹,没人知道。 乔月怎么会知道? 蓝汐的视线突然模糊起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她最不愿怀疑、也最亲近的人。 “哥…” 原来,她一直活在精心编织的谎言里?那个坐在轮椅上,对她关怀备至、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哥哥,竟可能是这一切黑暗的参与者? 一直支撑着她的某种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她晃了晃,背后突然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秦琛的手臂圈过来,轻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得像耳语:“别怕,我在。” 她攥着秦琛的衣角,布料被她绞得发皱。 外面的风雪还在吼,可怀里的温度,却一点点透进来,惹得她鼻尖发酸。 陆远迪深吸一口气,将文件翻了一遍,试图找出更多利的证据。 秦琛目光扫过【1】号目标-销毁记录(备份)文件夹,似乎再无其他直接线索。 时间紧迫,疗养院那边狄小蕊的监控显示转移活动更加频繁了。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菱枫一身凛冽寒气撞开门,脸色异常凝重。 他身后两名警员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盖着白布。 “阿琛,人找到了,在废弃的矿工临时休息棚里,但死了。” 屋内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菱枫示意警员放下担架,他走上前,掀开白布一角,一张苍白男性面孔露了出来。 蓝汐瞥了一眼,这个人她在疗养院监控截图里见过,好像是秦正宏的贴身秘书。 “吴明,跟了秦正宏五年,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后半夜,死因是□□中毒,瞬间致命,手法很专业,应该是被灭口,我们在他的胃里发现了这个。” 菱枫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个用防水材料包裹的微型U盘,只是U盘表面沾染了胃液的痕迹。 “胃里?他吞下去了?!” “是死后被塞进去的。”菱枫补充道,“凶手很谨慎,想彻底销毁,但可能时间仓促,或者没料到我们会这么快找到尸体,U盘外面这层防水材料很特殊,胃酸没能完全腐蚀掉。” 秦琛神色一沉,“于厉兵一死,周明远这条线一断,秦正宏立刻清理掉身边可能知晓核心的亲信,这个吴助理,显然是知道太多,成了弃子。” “阿迪,想办法把U盘破解了。” “嗯。”陆远迪戴上手套,接过证物袋,取出U盘,插入隔离设备进行扫描和杀毒处理。 奇怪的是,U盘竟没有设置复杂的密码,很快就被打开。 里面文件结构清晰,数量不多。 陆远迪点开一个标注着“核心通讯记录备份”的音频文件。 先是一阵电流嘶嘶声后,一个恭敬的声音: “秦先生,周明远那边失联了,最后传回的消息是尾巴已处理,但之后就再无音讯,疗养院样本库的转移已完成90%,剩下的风险太大,是否按备用方案销毁?” 严肃的声音:“周明远成事不足,尾巴处理干净就行。样本按备用方案执行,立刻销毁,痕迹抹掉,货呢?尤其是三个活标本,五年前火灾后仅存的成果,2号、649、812,这三个编号的状态监测数据立刻传给我,港岛那边天文台的钥匙进度如何?回收程序必须提前,夜长梦多。” 紧接着,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秦董放心,钥匙的适配性验证已到最后阶段,就在港岛天文台,只要数据传回,回收程序随时可以启动,那场火灾的教训,绝不会重演。” 录音到此中断。 2号、649、812。 五年前火灾。 活标本,回收程序。 港岛天文台,钥匙。 信息量比之前的录音更加惊人。 “阿迪,把最后一个人的声音单独调出来,我现在发给文件给你,做分析。”话落,秦琛滑动屏幕,很快传了过去。 闻言,蓝汐差点没站稳,录音里提到港岛天文台和钥匙就与她息息相关,谁是被实验者,谁又是钥匙的一部分,甚至蓝靳可能是掌控者?他坐在轮椅上,却操控一切? 所以,乔月一开始告诉她,恶魔在身边,终究是你。 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发黑,她抬起头,凝视着秦琛。 他离她不过两步远。 可蓝汐看进他眼底的,却是自己不敢深究的疑虑,这些日子相处,那些恰到好处的接近,那些他语焉不详的关切… “秦琛。”她的声音很轻,却充满破碎感。 秦琛猛地回神,对上她的目光时,心脏骤然一缩。 “编号649,”蓝汐一字一顿,“天文台,钥匙。” 逼近一步,眼底复杂,痛苦、失望:“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秦琛喉结剧烈滚动,刚要开口,就被她更汹涌的质问打断。 “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钥匙?!”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相识全都是假的?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你钓饵的一部分?!” 怀里的七七被吓得呜咽一声,更衬得她此刻的孤立无援。 秦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看见她眼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正在崩塌。 “蓝汐,不是这样的…”他急切地伸手想去拉她,手指却在触碰到她衣袖的前一秒被甩开。 “别碰我!” 她抱着七七退到墙角。 “秦正宏的人要找的是我,对不对?”她看着他,也像在审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蓝靳是钥匙,我是活标本,你在就知道,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秦琛僵在原地,所有解释在她破碎的眼神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他确实怀疑过蓝靳,确实追查过天文台的线索,可他从没想过要利用她,这些朝夕相处都是他梦寐以求,那些深夜里卸下的防备,全是真的。 可现在,任何辩解都像是欲盖弥彰。 菱枫和陆远迪交换了个眼神,识趣地退到门口。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里弥漫着硝烟。 蓝汐死死盯着他,眼泪终于没忍住砸下来,砸在七七的绒毛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秦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深不见底的复杂:“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你的保证,我还能信吗?”蓝汐笑了一声,笑得比哭还难看,“秦琛,你告诉我,我该信你吗?” 她目光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他最柔软的地方。 他看着她眼里的自己,却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骗子,一个利用她感情的猎手。 喉咙像是被堵住,秦琛第一次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第47章 蓝汐的疏离像一道墙,将他所有的话语都堵了回去。 他尝到百口莫辩的苦涩,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失去她的信任,比任何伤口都疼。 就在这时,陆远迪探进头,声音压得极低,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阿琛,狄小蕊紧急通讯,疗养院后山样本库的转移车辆突然启动,朝着环城高速去了,秦正宏的秘书亲自开车,可能要转移核心样本。” 消息如惊雷,瞬间把秦琛从情感泥沼中拉回残酷的现实。 时间不等人,无论蓝汐此刻如何看他,他都必须阻止秦正宏毁灭最后证据。 他转身时,眼底已复上督察惯有的冷锐,声音沉稳:“阿枫,集合人手立刻拦截,务必在他们脱手前拦下,陆远迪,声音分析加紧,有结果立刻同步。蓝汐,”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角落里单薄的身影,她正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七七的毛,仿佛没听见刚才的话。 秦琛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却咬着牙硬起心肠,他不能让她去冒险,尤其是在她如此抗拒自己的时候,疗养院情况不明,危机四伏。 “你和七七留在这里,等我们消息。”说完便不再看她,怕多看一眼,那点决心就会溃不成军。 “等等!”蓝汐的声音突然响起,不高,却仿佛穿透人心。 秦琛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她终于抬眼,视线掠过菱枫和门口的警员,最后落在他僵硬的背影上,语气冷淡。 “钥匙在我身上,活标本也是我,秦正宏要回收的是我,钥匙也是我,你们去拦截样本,不过是打草惊蛇,最核心的东西,依旧在疗养院地下,钥匙适配性验证的数据,一定还在那里,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完全销毁干净。” 她字字讽刺:“秦督察,你要抓秦正宏,你要真相。而我,也要答案,一个五年前火灾被偷走的答案,疗养院,我必须去。” 最后刻意加重语气,划清界限:“不为帮你,是为我自己。至于你,跟不跟来,随便。” 她抱着七七,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衣袂带起的风都透着寒意,连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倒是七七回头,碧绿的眼瞳冷冷瞥了他一眼,高傲讥诮,像极了它的主人。 秦琛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心脏猛地一缩。 她把自身化为诱饵的勇气,像一把重锤砸碎他所有的顾虑,他又怎么会让她独自面对。 “跟上她,”他沉声下令,“所有人,保护蓝汐,前往圣心疗养院地下核心区,行动。” 风雪里的圣心疗养院灯火通明,却静得诡异。 后山隐约传来引擎轰鸣,应是菱枫带人去拦截了。 秦琛、蓝汐、陆远迪带着精锐小队,借着暴风雪的掩护,从侧翼年久失修的通风管道潜入。 管道内狭窄,蓝汐抱着七七,动作敏捷,仿佛对黑暗有种本能的适应。 秦琛紧随其后,时刻警惕着周围,背上的伤口在爬行中隐隐作痛,远不及看她穿行在险境里的心慌。 终于,他们撬开一处管道盖板,落入一条阴冷的地下走廊,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温度也比上面低好几度。 “这边。”陆远迪看着探测仪上显示的异常低温信号,低声指引。 走廊尽头是一扇合金门,门侧有一道电子密码锁。 “是生物信息锁,要特定虹膜或指纹。”陆远迪检查后皱眉,“强行破门会触发警报。” 秦琛眼神一沉。 就在这时,七七突然焦躁地挣开蓝汐怀抱,喵叫一声扑向门旁的墙壁,爪子在看似平整的墙面上来回抓挠。 “七七?”蓝汐蹙眉靠近,用手电光仔细照射墙壁。 强光下,墙壁上浮现出类似电路板纹路的痕迹,七七抓挠的地方,汇聚成不起眼小点。 “是暗格。”她试着在那点上用力一按。 “咔哒”轻响,墙板滑开,露出隐藏的虹膜扫描仪。 “这…”陆远迪惊讶地看着七七,“它怎么知道的?” 蓝汐也怔了怔,眼下却没空细想。 秦琛迅速拿出一个从吴助理尸体上提取制作的仿生虹膜贴片,覆盖在自己眼睛上,对准扫描口。 绿灯亮起,“验证通过,权限:一级管理员。” 门向两侧滑开的瞬间,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门后是巨大的地下冷库。 往里走,一排排铁柜整齐排列,柜子上存放一个个闪烁着幽冷蓝光的低温液氮罐,罐体上贴着清晰的标签,标注着编号和日期。 蓝汐的目光扫过那些编号,不计其数,有陌生的,亦有熟悉的,其中对应了福利院救出的孩子、乔月、还有自己的实验体编号。 “脐带血,干细胞,还有活体细胞样本…”陆远迪声音颤抖,“他们真的把这里建成了一个标本库。” 秦琛的脸色铁青,快速用手机拍摄着这些铁证。 蓝汐视线定格在649的罐子,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看到自己被物化,封存的另一面。 就在这时,七七突然炸毛,脊背弓起,对着冷库深处的角落低叫。 “还有东西?”秦琛立刻抬手示意众人戒备,手电光齐刷刷扫过去。 他们跟着七七来到角落,这面墙与其他墙面无异,光滑得看不出异常,七七却用爪子反复抓挠着墙面某处。 蓝汐蹲下身,仔细观察七七抓挠的地方,发现墙面上有一道月牙形的缝隙,缝隙的形状,和蓝靳轮椅扶手上凹槽极为相似。 “这里!”她话音刚落,秦琛已在墙面下方摸到隐蔽的按钮,用力按下。 “嗡——”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响起,墙壁从中间缓缓滑开,露出后面的隐秘空间。 那是个小型控制室,中央供奉着半人高的月神图腾,三把交叉的手术刀浮雕泛着寒芒,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图腾基座上,分布着三个形状各异的凹槽:三角形、月牙形、星形。 “三钥启动。”秦琛喃喃道,线索都对上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图腾吸引,没人注意到入口阴影里,一道寒芒正在凝聚。 “咻——!” 破空声从入口的阴影处传来,直取背对着入口的蓝汐。 “有暗箭!”陆远迪的惊呼声刚起,已经来不及了。 “小心!” 秦琛离蓝汐最近,几乎本能,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猎豹般猛地侧扑出去,把蓝汐撞开。 噗嗤—— 一声闷响。 弩箭没射中蓝汐,却深深扎进了秦琛挡过来的左臂,箭头穿透肌肉,带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呃。”秦琛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着撞在基座上,鲜血顺着箭头滴落。 “秦琛!” 蓝汐被他扑在地上,惊魂未定地抬头,视线瞬间被那支兀自颤动的弩箭攫住。 她的心猛得揪住,痛。 所有的不信任、愤怒、隔阂,在他挡过来的那一瞬间,轰然崩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蓝汐眼中的冰层寸寸碎裂,只剩惊恐和担忧。 “你…”声音发颤,想碰他的伤口,手指却在半空剧烈颤抖,怎么也落不下去。 原来攒了一路的怀疑、愤怒、疏离,在他手臂上溅开的那抹鲜红面前,都轻得像层纸。 信任从来不是靠道理讲通的,是他用血肉之躯,硬生生砸进了她心里最软的地方。 “别动。”秦琛的声音嘶哑,扫视弩箭射来的方向,“警戒,人还在暗处。” 陆远迪和几名警员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枪口与手电光柱交织成网,在入口附近来回切割,却只捞起一片空荡的阴影。 “阿琛。”陆远迪回头瞥见秦琛手臂的伤口,脸色骤变,“伤口太深了,必须立刻处理!” “皮肉伤,死不了!”秦琛咬着牙稳住身形,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飘向蓝汐。 四目相对的刹那,先前因她疏离而生的那点苦涩瞬间蒸发,只剩下她无事的庆幸,和对她此刻眼底那抹无助而疼惜。 刻意放柔了声线,一字一句落在她耳中:“蓝汐,没事了,别怕。” 蓝汐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声低沉的“别怕”,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蓝汐混乱的心弦上。 她望着他的眼睛,那里没有预想中的责备或算计,只有关切。 一股陌生的酸涩猛地冲上眼眶,她飞快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压下这阵突如其来的湿意。 从前那道理性的高墙,在目睹他鲜血淋漓的伤口时,仿佛被生生冲开了道豁口。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知到痛,仅仅因为眼前这个毫不犹豫替她挡下致命一箭的男人。 “我,我不是怕…”她的声音闷闷的,悬在半空的手指终于怯怯地落下,轻轻触碰到他伤口附近的衣袖。 粘稠的湿濡感透过布料传来,让她猛地一缩,“你,你流血了…很多…” 秦琛望着她微微颤抖的眼睫,笨拙却真实的担忧,竟让左臂的剧痛都减轻了几分,鼓起勇气伸出手,轻轻搭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一点血,换你没事,值。”他语气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力量。 蓝汐的手在他掌心微颤,却没有抽回,掌心的温度,竟暂时稳住她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依赖的种子,在心中悄然破土萌芽。 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映着她此刻还无法完全理解,却本能地感到无比安心的东西。 “呵,还真是感人肺腑的牺牲戏码啊!” 一声沙哑疲惫的女声,突兀地在入口的阴影处传来。 所有人瞬间警觉,枪口齐刷刷调转,手电光柱猛地聚焦过去。 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缓缓走出,穿着肮脏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赤着脚,枯草般的长发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尖削苍白的下巴。 她无视所有指向她的枪口,目光直勾勾钉在基座的三个凹槽上,眼底翻涌着刻骨的恨意,仿佛要将图腾生吞活剥。 “可惜,祭品还没凑齐,月神可不会为这点小伤动容。” “乔月?!”蓝汐失声惊呼,满是错愕。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该在精神病院吗?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秦琛也瞬间认出了她,心头警铃大作。 乔月此刻的状态极度危险,他强忍伤痛厉声喝问:“你怎么出来的?想干什么?” 他必须稳住她,尤其在蓝汐刚卸下心防的此刻。 乔月像没听见他的话,目光落在蓝汐身上,眼底情绪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深切的怜悯,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悲哀。 “蓝汐,查到这里,你该知道自己就是649了吧?”她的声音低哑如叹息,“你也被锁住了吗?被强加的情感,被偷走的记忆,被这该死的、挣脱不了的命运?” 蓝汐的心猛地沉入冰窟。 649,乔月果然知道,而且她提到的锁,是指她的情感模块异常?还是指更深层的东西? “你…”蓝汐刚想开口追问关于锁和五年前火灾,和她车祸失忆的真相。 乔月却猛地转向秦琛受伤的手臂,嘴角勾起讽刺的笑:“秦督察,看来你还没完全变成你那个禽兽叔叔的帮凶,这一箭,挡得不错。” 话音未落,不等任何人反应,乔月身形骤然一闪,速度完全超越人类极限。 她猛地扑向控制室角落的阴影,那里,一个疗养院保安正持着改装弩,悄然抬起手臂准备发射第二箭。 “呃啊——!”短促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又在瞬间戛然而止。 只见乔月手快如闪电,精准地扼住偷袭者的咽喉,另一只手按住其后脑,猛地一拧,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保安手中的弩“哐当”落地,身体软倒。 整个过程发生在眨眼之间,快得让人思维停滞,狠得让人脊背发凉。 解决了偷袭者,乔月喘息着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拍死只苍蝇。 她转过身,面对惊骇的众人,眼中冰冷的幽绿依旧。 “现在,碍事的苍蝇没了。”她的目光锁住蓝汐,然后从自己破烂的病号服领口拽下一个星形吊坠,在众人惊疑的注视中,猛地抛向蓝汐。 “接住,649。” 蓝汐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接住,秦琛下意识想拦,却又硬生生顿住了动作。 吊坠入手沉甸甸的,边缘的血迹尚未干涸,轮廓与基座上的星形凹槽严丝合缝。 “去天文台。”乔月的声音陡然拔高,“拿着它,去天文台地下室,找你的答案,终结这一切。” “终结…?”蓝汐紧紧握住吊坠,看着乔月闪烁的异瞳,心中生出一种宿命般的不安。 “乔月,把话说清楚,天文台下面到底有什么?!”秦琛强撑着上前一步,厉声追问。 他父亲当年负责的旧城改造项目里,就有废弃的天文台,这绝不是巧合。 乔月却不想搭理他,目光越过蓝汐的肩膀,仿佛穿透厚重的墙壁,看到了某个遥远,她注定无法抵达的终点。 “别活成实验体编号,活成你自己,蓝汐。” 话音刚落,她猛地转身冲向唯一的出口,她听到通道外的追兵已闻声赶来。 “阻止她。”秦琛急声下令,瞬间明白乔月的意图,她要牺牲自己,为他们争取时间。 但乔月的动作太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撞开试图阻拦的警员,瞬间没入黑暗甬道之中。 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旷走廊里回荡: “我来引开他们——!” 随即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尽头,仿佛从未出现。 控制室陷入死寂。 秦琛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臂,看向失神的蓝汐,他知道,乔月用自己作为诱饵,点燃了通往最终真相的道路。 蓝汐低头凝视着星形吊坠,“活成你自己”几个字在脑海中反复冲撞。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秦琛。 “天文台,我们去天文台。” 秦琛重重点头,强忍着左臂撕裂般的剧痛,字字铿锵:“好,我陪你。” 第48章 “阿迪,简单包扎,其他人,高度警戒,回港城。” 陆远迪迅速拿出急救包,动作麻利地为秦琛止血、固定弩箭。 蓝汐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秦琛因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宇上。 “撑得住?”她低声问。 秦琛抬眼,撞进她盛满担忧的眸子,剧痛仿佛都淡了些,嘴角勉强扯出笑容:“小意思,倒是你…”他顿了顿,“天文台下面无论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嗯。”蓝汐重重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但简单的回应里,是绝对的信任。 * 废弃的港城天文台在荒芜的山巅沉默矗*立,圆顶塌了大半,黑洞洞的,像只窥伺的眼。 小队避开正门可能存在的眼线,从一处坍塌的侧墙缺口潜入。 内部一片狼藉,破碎的仪器、倾倒的桌椅、厚厚的积尘,空气里飘着陈腐的霉味。 陆远迪盯着仪器屏幕,指了指主控台下方:“探测到地下通道信号。” 蓝汐走到主控台前,拨开积灰,手指在按键上飞快掠过,陌生的熟悉感顺着神经爬上来,这些键盘的触感,好像反复触碰过,可记忆里分明从未踏足这。 “密码,入口。”她低声自语,手指停在主控台侧面的键盘上。 没有丝毫犹豫,她快速按下649。 “滴——” 随着电子音响起,主控台后方,一块地面,缓缓向两侧滑开,漏出黑暗的地下通道。 秦琛立刻示意戒备,忍着左臂剧痛将蓝汐护在身后,率先迈了进去。 阶梯湿滑,手电光柱在狭窄通道里摇摇晃晃,照见壁上湿痕。 通道尽头是扇厚重石门,门上嵌着星形凹槽。 蓝汐走上前,看着那凹槽,心一沉,随即将紧攥的星形吊坠,毫不犹豫按了进去。 “咔哒…嗡——” 机械运转声沉闷响起,石门向内滑开。 门后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哪是什么废弃地下室,分明是个尘封的生物实验室。 广阔空间里,玻璃培育舱东倒西歪,大多裂着缝,里面残留着干涸的粘液,断管线像乱麻似的缠在上面,标签上的编号,102、358…冰冷得像墓碑。 空气里飘着刺鼻的化学味,服务器机柜歪倒,指示灯全灭,线缆拖在地上。 而这片狼藉中央,立着个相对完整的培育舱,陆远迪的手电光扫过去,舱体标签上的编号,赫然是【649】。 蓝汐顿住,僵在原地,直直盯着标签,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胃里翻江倒海,恶心。 “小汐,你还是来了。” 培育舱后传来声音,温柔且熟悉,却让蓝汐浑身一僵。 所有人瞬间抬枪,枪口齐刷刷对准阴影处。 蓝汐错愕望去,缓缓驶出一辆陈旧的电动轮椅。 他的目光无视一切,落在蓝汐身上,眼底有疲惫,有愧疚,亦有如释重负般的欣慰。 “哥…?” 蓝靳面容清秀,依旧给她一种温文尔雅,宠她入骨,包容她一切的温柔。 可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她多希望此刻出现的不是他… “为什么?!”蓝汐的声音陡然拔高,痛苦、失望、包围着她,她指向649的标签,又指向蓝靳。 “连你也在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不是我哥哥,对不对?!你到底是谁?!这五年,这五年你待在我身,看着我,是不是就像看着一个一个被封存在罐子里的标本?!”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泪水第一次如此汹涌地冲破理性,被至亲欺骗的绝望,湿了脸颊。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止不住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残酷的真相击垮。 秦琛心猛地揪紧,在她崩溃的瞬间,已毫不犹豫侧身,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全挡在身后。 左臂伤口因动作撕裂,疼得他眼前发黑,可他身形稳如磐石,盯着蓝靳,右手按在枪套上。 “蓝靳先生,或者,我该称呼你为,编号2?关于五年前的火灾,关于蓝汐的身世,关于这个实验室,还有你处心积虑在她身边扮兄长的目的,现在,是时候给我们一个解释了。” 他刻意强调编号2,点破了对方同样作为实验体的身份,将蓝汐最核心的质问直接抛了出来。 面对蓝汐的泪水,蓝靳像没听见秦琛的话,整个空间仿佛只剩他和她,时间都凝固了。 “小汐,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怀疑我的一切,但请相信我,我从未把你当作标本,秦正宏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实验体。” 他忽然转头看秦琛,眼底是刻骨的恨:“他要的是完美适配体,一个能装下他肮脏灵魂、续他烂命的容器。” 他顿了顿,视线再次回到蓝汐身上,一字一句: “而你,小汐,你缺失的情感模块,是欧阳博士特制基因篡改的,你聪明,却情感缺陷,天生的。” “基因篡改…”蓝汐的声音破碎不堪,“所以我缺失情感,无法理解的喜怒哀乐…都是他们,都是你们,为了把我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容器?” “是。欧阳博士称这是情感净化,是为了确保适配体的稳定,秦正宏要的,是一个没有自我意志、没有情感波动、只作为完美生命载体存在的神躯。”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你所谓的超常逻辑和冰冷理性,是他们刻意保留并放大的工具,用以压制你生而为人的一切本能包括爱,包括恨。” “包括爱?”蓝汐喃喃重复,心脏停了半拍。 她看向秦琛宽阔的脊背,上面还残留着为她挡箭的印记,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心底蔓延,是心疼,是渴望,是想伸手触碰又缩回的怯懦。 这难道不是爱么? 她找不到答案,却清晰地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呼吸、他的体温、他每一次皱眉,都比任何人更能搅动她的神经。 秦琛后背的肌肉骤然绷紧,他能感受到身后那阵剧烈的颤抖,对她的疼惜几乎要化作实质,快要忍不住拔枪对准蓝靳。 他强压下怒火,质问:“所以,五年前那场火灾呢?别告诉我那只是意外,蓝汐的记忆缺失,是不是也拜你们所赐?” 提到五年前,蓝靳的轮椅猛地晃了一下,他脸上掠过痛苦的挣扎,半晌才抬起眼,声音平静得可怕:“不是意外。” 他的视线直直落在蓝汐脸上:“是我放的。” “什么?!”蓝汐惊愣,她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是我放的火。”蓝靳重复,却十分平静。 “是我放的火。”蓝靳再重复一遍,尾音却微微发颤,“就在这个实验室。那天我偷听到欧阳博士和秦正宏通话,他们要对你做最后一次基因加固。做完了,你就彻底成了没感情的空壳,只等着秦正宏寿数尽了,好占用你的身体。” 他深吸一口气。 “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们一步步改造成冰冷的逻辑机器,看着你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我受不了了,我宁可毁了这一切,宁可我们一起死在那火里,也绝不能让你变成那样的东西。” 蓝汐怔怔地看着他,没有预想中的心痛,却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搅成了一团。 她分不清他是善是恶,可他眼底的痛楚那样真,那些藏在“哥哥”身份下的关切,也绝不是假的。 “那天实验室里除了你们,还有谁?”秦琛沉声追问,他记得线索里提到的三个活的。 蓝靳痛苦地闭上眼,又缓缓睁开:“乔月,她被关在隔壁观察舱,还有个安保,我引爆了角落的备用氧罐和试剂,火一下子就窜起来了,爆炸的冲击波把乔月那边的舱门炸开了。” “所以是你救了我和乔月,还有那个安保?” “没有。”蓝靳惨然一笑,“我只想救你。” “火是我放的,炸药是我点的,我没想救任何人,我只想带你走,或者一起死,爆炸时,我扑向你所在的培育舱,用身体挡住冲击,乔月是自己挣扎着爬出来的,至于那个安保…”他摇了摇头,“我没看见他或许死了,或许逃了,我眼里只有你。” 他看向蓝汐,眼中是刻骨的爱意,“爆炸毁了我的腿,也毁了带你离开的能力,混乱中,我拖着你靠着对地形的熟悉,从一条废弃的排污管道爬出去,乔月也跟着我们爬了出来。” 蓝汐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化开了,她突然分不清蓝靳是救赎还是深渊,可那些话太真,真得让她心脏发疼。 “那我的记忆呢?真的是车祸失忆?” “是我给你用了药。”蓝靳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无尽愧疚,“欧阳博士的强效神经抑制剂,能封掉特定的创伤记忆,可能剂量太大了,让你忘了一切。” “对不起,小汐,我知道这很自私,很残忍。用一个谎言盖掉你的人生,可我只想护着你,让你离那些噩梦远一点。让你像个正常女孩一样活着,哪怕……哪怕只是活在我编的梦里。” “这五年…”他哽咽着,眼眶红得吓人,“看着你一点点学习像个普通人,看你为解不开的谜题皱眉,看你被七七蹭着时露出一点点困惑的笑,是我,是我这残缺人生里,唯一的光。” 愤怒、悲伤、被欺骗的刺痛、还有那沉甸甸得让人窒息的守护…无数情绪在蓝汐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脑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冲撞着那道情感枷锁。 她踉跄着,几乎站立不稳。 秦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胳膊,他什么都没说,只用身体给了她最坚实的支撑。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嘶哑,“五年,整整五年,你看着我像个傻瓜一样活在谎言里…” “因为我害怕,我怕你知道真相会崩溃,我假扮你哥哥,用尽一切手段抹去我们过去的痕迹,甚至利用丁国浩的死,引你们去挖掘真相,这样才能真正换你自由。” “这就是你说的护住我?”蓝汐的眼泪突然汹涌而出,心里那点陌生的心疼又冒了出来,“用欺骗?用谎言?把自己困在轮椅上?这就是你要的自由?” “是。至少这样,你活着,是蓝汐,不是649,我宁可你恨着活着,也不愿你成了完美的标本,无声无息死在冰冷的舱里。” 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淹没了蓝汐。 她看着蓝靳,这个为她付出一切,用最极端的方式爱着她的男人,所有的指责和怨恨都堵在喉咙口,化作一声压抑呜咽,她猛地将脸埋进秦琛的肩膀,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襟。 秦琛的心被狠狠揪痛,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护在怀里,下颌紧绷,目光瞥向蓝靳时,少了几分恨意,要不是他,或许…他不敢深想。 但感触只一瞬,他很快恢复理智,质问蓝靳: “证据呢?你的故事很震撼,但口说无凭,我们需要证据,证明你所说的一切,证明秦正宏的罪行,证明欧阳博士的存在,更需要证据,证明蓝汐的身份的真相。” 他要为她争一个主动,更要攥住能扳倒秦正宏的铁证。 蓝靳仿佛早已预料到,他深深看了一眼蓝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化作决绝。 他颤抖着手,摸索着轮椅扶手上月牙形的凹槽边缘,用力一抠。 “咔哒”一声轻响,一小块伪装成扶手的木片弹开,露出隐蔽的夹层,从里面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张折叠得整齐的图纸,他颤抖着展开,上面是手绘实验室地图,包括通风管道、安全屋、以及…引爆点的位置,图纸角落,有一个潦草的签名和日期——秦峰。 另一样,是一个用透明密封袋装着的微型胶片。 “这张地图是你父亲秦峰当年偷偷给我的。”蓝靳的目光转向秦琛,“他是计划的早期参与者之一,负责基建,后来他知道了真相,良心不安,想退出却又被秦正宏死死拿捏住把柄,他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想找机会揭发,这张地图,是他给我的唯一能安全逃生的路线,也是我计划放火的依仗。” 秦琛如遭重击,父亲果然与这罪恶有关,他看着熟悉的笔迹,心中翻江倒海,信念几乎崩塌,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现在不是他崩溃的时候。 “至于这个胶片里面是秦峰偷偷录下的,秦正宏和欧阳博士讨论“长生计划”核心目标,以及如何将蓝汐改造成适配体的录音证据,还有秦正宏亲口承认,为了灭口,制造了你父亲意外身亡的铁证。” 他将图纸和胶片递向秦琛,“这些够了吗?秦督察?够不够为你的父亲,也为了小汐,讨回一个迟到的公道?” 秦琛看着递过来的证据,看着父亲熟悉的笔迹,听着蓝靳口中父亲意外身亡的真相,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悲痛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 “够了。”他紧紧握住证据,仿佛握住了父亲的遗志和蓝汐的未来。 话音刚落,通道入口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枪响。 “砰!砰!砰!” 第49章 枪声响起的瞬间,秦琛本能地扑过去,将蓝汐往自己怀里带,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隐蔽!” 话未落,秦琛已经拖着蓝汐滚到掩体后,余光扫过四周,队员们正迅速找掩体,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在墙壁上凿出一个个深坑。 他咬紧牙,左臂每动一下都传来剧痛,该死,偏偏在这时候添乱。 慌乱中,只听一声指令:“抓649,活的。” 蓝汐心里咯噔一下,649,这群人是冲着她来的。 “躲好,别冒头。”秦琛嘱咐一声,亦加入支援。 战斗打得狠戾。 他瞥见七七像道影子窜出去,干扰了敌人视线,陆远迪精准击倒一人时,才松了半口气。 余光里,蓝汐缩在掩体后,脸色发白,却死死盯着入口,蓝靳不知去向。 好不容易把敌袭一伙压退,秦琛快速回到蓝汐身边,摸出震动不停的手机,屏幕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徐队的。 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快速回拨。 “秦sir,福利院被抄了,秦正宏的人,就在你们去天文台之后,” “他们要安安和秀兰,”徐队的声音发颤,“幸好我提前把人转移到安全屋了,但留守的兄弟,没了两个。” 秦琛:“有抓到袭击者吗?” 蓝汐就在旁边,徐队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脑海里最后一根弦断了,所有情绪冲破基因锁。 是愤怒,是悲恸,是恨! “啊——!!!” 蓝汐抱住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呐喊。 她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语言在痛苦面前都显得苍白,只能用嘶吼发泄胸腔里快要爆炸的情绪。 忽然,她疯了似挣开秦琛下意识的保护,一把夺过他的配枪,枪口直指通道深处,一字一顿地嘶吼,“秦—正—宏——!” 她彻底失控了。 “蓝汐!”他扑上前按住她手腕,声音刻意压得沉稳,“徐队他们暂时安全,活着出去才能救安安。” “放手!”蓝汐回头,瞪着他,眼底的破碎感让秦琛心一紧。 然而就在这时,通道深处传来佣兵换弹匣的轻响,还有几句含混的异国口音指令。 “还有人,小心!”秦琛反应快极快,条件反射地侧身挡在蓝汐身前,同时举枪对准黑暗深处。 “滋啦——!” 一阵电流杂音后,一个沙哑的女声突然穿透硝烟,蓝汐浑身一震,这个声音…… “秦正宏,你的永生美梦,该醒了!” 是乔月!蓝汐攥紧了拳头,她怎么会在这里?声音从掉在地上的传呼机里传来。 “你藏在圣心疗养院VIP区生命花园地下三层的私人医疗舱中,那些从734身上提取的生命原液,真当能瞒天过海?!” 通道深处传来骚动,显然秦正宏的人也慌了。 “闭嘴,疯子!” 一声气急败坏的怒怼从传呼机传来。 蓝汐听出秦正宏的声音,他竟然在监听。 “还有!”乔月的声音陡然转厉,“你以为用亲生儿子的心脏和肾脏,替换掉自己腐烂的器官就能骗过死神?!可怜的秦越,死都不知道他生来就是货品。” 蓝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下意识看向秦琛,他的侧脸紧绷,眼底除了烦恼还有震惊。 “移植实验体器官的排斥反应,快要把你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吧,哈哈哈,这就是你的报应——!” 传呼机里传来秦正宏愤怒喘息,蓝汐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狰狞的模样。 “杀了她!立刻!马上!”秦正宏彻底癫狂。 枪声瞬间密集起来。 扩音器里传来乔月一声闷哼,蓝汐的心猛地揪紧。 但紧接着,是她疯狂的笑声:“呵…杀我?晚了!秦正宏,你的罪证,可不止我知道!” 声音突然转向他们,“蓝汐,秦琛,秦正宏生命花园的完整医疗记录,他和欧阳所有肮脏交易的数据,还有他亲手签署的、导致秦越意外死亡的指令文件,都在…” 可下一秒,密集的枪声彻底淹没了她的话,扩音器里只剩下刺耳的电流噪音, “乔月!” 主控台后,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通风口滚落,重重砸在地上。 蓝汐冲过去时,看见乔月腹部的弹孔正汩汩冒血。 “别…管我…”乔月颤抖着将一个染血的密封袋塞进蓝汐手里。 “活…下去…” 乔月的眼睛死死凝视着她,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却硬是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别活成,编号…” “别做,武器,做你自己…”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乔月的手垂落,蓝汐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又在下一秒被自己的嘶吼打破:“乔月!乔月!!” 泪水砸在乔月冰冷的脸上,混着她的血。 手里的U盘变得滚烫,乔月的话在脑子里循环,一遍又一遍——别做武器,做你自己。 那是她用命换来的嘱托,或是她想走出去,却又被困住的一生。 她明明可以不回来的,明明可以做耀眼的明星,却偏偏要回来趟这浑水,用命来换一个真相。 蓝汐哽咽着,手指抚过乔月苍白的脸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回来…” “滴——!滴——!滴——!” 警报声突然刺破悲痛,红色警示灯闪烁。 【警告!实验室自毁程序已启动!倒计时三分钟!】 “走!快走!”秦琛拽起她,他看着蓝汐泪眼模糊的脸,看着她手里紧握的U盘,看着她从此背上沉重的枷锁… 疼惜、愤怒、决心,还有一种想把她护在怀里的冲动,几乎要将他淹没。 警报声里,红光闪烁中,他猛地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臂收得死紧。 他想告诉她,别怕,有我。想告诉她,乔月的希望,他会一起扛。 可话到嘴边就变成,“蓝汐,带着她的希望,活下去,将秦正宏绳之以法,我发誓。” 这个拥抱像一道暖流,让她莫名安心。 她没有挣扎,反而紧紧回抱住他的腰,把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任由积攒了许久的恐惧、悲伤、愤怒,全部化作泪水倾泻出来。 “走!”秦琛感受到腰间的力道,心头一恸,更多的力量涌了上来。 他半抱着她,朝着紧急逃生通道冲去。 身后传来第一声爆炸,橘红色的火焰吞噬了一切。 夜风灌进喉咙时,蓝汐只觉得肺里像烧起来,不是因为呛入的硝烟,是乔月留在身后的那片火。 她踉跄着被秦琛扶住,左臂的绷带早被血浸透,他却像没知觉似的,掌心的力道稳得惊人。 “立刻调集所有能调动的警力,包围圣心疗养院VIP区生命花园,秦正宏就在那里。” 所有人紧绷的神经瞬间被点燃,齐声应下后,立刻分头行动。 秦琛迅速拨通徐队的电话,“安全屋怎么样?” “安全屋已经不安全,现在我们正在转移秀兰去市局,那里最安全,你们…” “我们拿到了铁证。”秦琛打断他,我派人去接你们,这次,让他插翅难飞。” 几辆警车冲破夜色,朝着港城中心疾驰而去。 疗养院VIP区。 这里表面宁静祥和,绿树成荫,花香馥郁,与生命之名相得益彰。 秦琛出示证件,声音冷如刀:“港城重案组督察秦琛,现在依法搜查此区域,所有人原地待命,阻碍执法者,将以涉嫌妨碍司法公正拘捕!” 保安被这阵势吓得面无人色,不敢阻拦。 特警涌入,迅速控制各层。 秦琛、蓝汐在陆远迪等人的护卫下,直奔地下三层专用电梯。 电子门滑开,映入眼帘是间先进的无菌医疗室,中央立着个水晶棺似的透明医疗舱,连着密密麻麻的管线,周围满是生命监护仪器。 秦正宏此刻正躺在医疗舱里,裸露的上半身皮肤满是斑驳,浑浊的眼窝,眼神全是对生命的贪婪。 他身上插满导管,连接在胸口和侧腹的几条管线,正输送鲜红血液,那应该就是乔月说的734身上提取的生命原液。 “你们还是来了…”秦正宏声音异常平静,他的视线越过特警枪口,落在蓝汐身上,眼中闪过狂热:“649完美的容器,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 蓝汐看着他,出奇的平静,仿佛看死人,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秦琛上前一步,捂住她的手,给她安慰,然后厉声控诉秦正宏。 “秦正宏!你的美梦该醒了,听听这个。” 话落,举起一个微型播放器。 首先传出的,是秦峰充满悔恨的声音: 【“…正宏,收手吧!长生计划是反人类的罪恶,那些孩子…他们不是实验品,更不是器官库,我们是在造孽啊,我受不了了…我要去揭发…”】 紧接着,是秦正宏威胁的狞笑: 【“揭发?我的好哥哥,你以为你走得掉?你手上沾的血可不比我少,想想你的老婆孩子,秦琛还那么小,你想让他也变成孤儿吗?哦,对了,听说嫂子最近身体不太好?路上可得小心啊…”】 最后,是一段秦正宏的指令录音: 【“…处理干净。秦峰的车祸,要像意外,他那个碍事的助手也一起送走,记住,手脚麻利点…”】 铁证如山,秦峰的死,都是秦正宏一手策划的谋杀。 录音结束,医疗空间一片死寂。 这时徐队护着秀兰正好赶到门口,秀兰虽看不见,却因秦正宏的声音剧烈颤抖。 她挣脱搀扶,凭感觉朝医疗舱捧着自己脸,被挖去眼球只剩白目的双眼,无声的控诉震撼人心,那是被碾碎的人生,是被践踏的尊严,是秦正宏最残忍暴行的活证。 “秀兰…”徐队看着妻子这副模样,喉咙像被巨石堵住,心疼得在滴血。 “你们懂什么,你们这些被编辑出来的怪物,而我,我只是在追求人类进化的终极,追求生命的永恒,我有什么错?!错的是你们!是你们这些阻碍人类成为神的绊脚石!” 穷途末路嘶喊,颠倒黑白的辩解。 就在这时,医疗舱控制器屏幕突然亮起,显示源体734生命信号丢失,匹配失败。 显然是安安被就出来,脱离掌控。 “不——!!” 秦正宏发出绝望的嚎叫,他毕生的追求,在即将成功的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他猛地盯住蓝汐,却狰狞地笑了。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第四个计划已经转动了,它会重启一切,会把你们都拖进新的地狱,哈哈哈…呃!” 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就在他喊出第四个计划瞬间,一直高度警戒的特警狙击手,发现秦正宏的手悄悄摸向底部的□□,果断扣动了扳机! “噗!” 一声经过消音的轻响。 秦正宏的眉心瞬间多了一个细小的红点。 医疗空间内,一片死寂。 就这么死了?! 蓝汐看着医疗舱内秦正宏的尸体,还有秀兰无声控诉的样子,心中翻涌的恨意、悲恸、释然,仿佛随他的死找到了宣泄口,只剩下空茫的不真实感。 像一场漫长而恐怖的噩梦,终于到了尽头,可她却还没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被篡改的基因,这让她像个异类。 她忽然感到一阵脱力,身体微微晃了晃。 一双手臂及时从身后稳稳环住了她,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让她疲惫的身体得以完全倚靠在自己胸膛上,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蓝汐感受着他的心跳与气息,心头涌上从未有过的脆弱迷茫,抬脸不敢直视他双眼,声音很轻,问出了深埋心底的问题: “秦琛…你会怕我吗?” 她问的是她被基因篡改过的身份,是她…不再正常的自己。 秦琛低下头,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未说尽的情绪,却又被他死死按捺住。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俯身,下巴绷得紧实,透着几分隐忍的克制,轻轻往她额头上一点。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她耳边响起,回答刚才的问题: “怕。” 蓝汐的心猛地一沉。 却听他继续说道,同时将她抱得更紧:“我只怕一件事,怕你离开我。” 蓝汐怔住了。 额上的温热渗进皮肤,直抵那颗刚松动、正盼着暖的心房。 眼底最后一点冰,被这句话化得干干净净。 她彻底松了劲,疲惫涌上来,却再没了冷和孤单。 第50章 重案组指挥中心,灯火通明。 “矿坑这边结束了。”菱枫的声音透过视频传来,屏幕一角切换出矿坑现场的实时画面:硝烟尚未散尽,几辆被炸毁的车辆残骸还在燃烧,特警队员正在清理现场。 “于厉兵最后那几个死忠,想从旧隧道逃,被徐队堵了个正着。那家伙还想引爆炸药同归于尽,徐队没给他机会,一枪毙命。” 画面中,徐队正蹲在一个简易裹尸袋旁,背影僵硬如山。他亲手为妻子报了最后一份仇。 陆远迪默默调低了音量。 “辛苦了,阿枫。带兄弟们回来,后续清理交给防爆组和鉴证科。”秦琛转向陆远迪:“狄小蕊那边?” “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证据链,包括录音、U盘里的数据、样本库照片、秀兰阿姨的证词、还有…秦正宏医疗舱的画面,都整理完毕,加密传输到了她那里,她说,三分钟后,全港、不,是全球同步。” 三分钟,所有人目光紧紧锁定狄小蕊个人频道的主页面倒计时。 嘀!先是秦正宏录音片段:“…处理干净。秦峰的车祸,要像意外…他那个碍事的助手李裕明…也一起送走…” 再是画面切入天文台爆炸、疗养院地下冷库中成排的标本、秦正宏匹配失败、以及秀兰空洞而狰狞的眼窝特写… 最后,狄小蕊冷静的旁白,伴随着长生计划文件扫描件、资金流向图、政商界关联名单: “这不是科幻小说,这是发生在港城的现实案例,一个以生命科学为名的黑色产业链,将无辜的胚胎、孩童、妇女,视为可以随意编辑、囚禁、收割的资源与器官库。” “罪魁祸首虽已伏诛,但滋养其生长的土壤,那些为其提供庇护、输送利益的保护伞们,是否也该被彻底曝光在阳光之下?港城,乃至这个世界,需要一场彻底的清洗!” 信息一出瞬间引爆了全球舆论的滔天巨浪! 社交媒体瘫痪,新闻频道紧急插播,街头巷尾议论纷纷,震惊、愤怒、质疑、恐慌的情绪席卷开来。 屏幕上,政商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名字,此刻在铁证面前显得无比肮脏。 “开始了。”秦琛看着屏幕上疯狂滚动的评论和迅速发酵的舆情,眼中没有丝毫轻松,只有凝重。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一场席卷整个权力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秦sir,疗养院地下密室那个月神图腾装置,已经安全运回来了。”一个警员进来报告。 秦琛点点头,看向蓝汐:“走吧,去给它一个了结。” 技术分析室内,月神图腾雕像被安置在中央,基座上的三个凹槽,三角形、月牙形、星形,像在等待着什么。 蓝汐上前一步,先是从口袋里,拿出那块丁国浩胃里发现的三角手帕,把它嵌进三角形凹槽,正好。 接着,再拿出乔月交给她星形吊坠,小心将其嵌入星形的凹槽,亦正好。 最后,她抬起手,将承载了蓝靳多年密码的弯月形,轻轻嵌入了凹槽。 “咔哒。” 清脆的机械声响起。 手帕上的暗红在动,星形刻字发着微光,弯月泛着玉色,三道光顺着纹路爬,红的、银白的、月白的,在图腾里有规律的流淌。 光聚在顶端弯月上,嗡的一声,投出幅立体星图,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点。 “天啊…”陆远迪发出惊叹,“这些红点代表什么?” “谜题,地标。”秦琛看向蓝汐,后者点头。 “给我一张世界地图。”蓝汐盯着星图,脑海里已经逐帧分析拆解,这对她来说实在太简单。 “给你,师父。”陆远迪马上将一张地图铺在桌面。 只见蓝汐拿起笔,飞快地扫过地图,然后圈起几个地标: 【北美-落基山脉-坐标XXX-深谷】 【北欧-斯瓦尔巴群岛-坐标XXX-冰窖】 【南太平洋-无名岛礁-坐标XXX-珊瑚】 【南极洲-冰穹A区域-坐标XXX-极点】 …… “秦正宏说的第四个计划是指这些吗?”陆远迪疑问。 “那个疯子没落网,就有可能,秦正宏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秦琛目光逐渐凝重。 疯子,欧阳博士,蓝汐听到这个名字,心悸不安,更多的是本能的畏惧。 秦琛收回视线,心中仿佛压着千金大石,沉默地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辞呈。 “阿琛?”陆远迪最先注意到他的动作,“你这是…?” 秦琛没有看他,视线落在蓝汐身上。 她正凝视着全球星图,侧脸在清冷的光线下显得沉静。 “我爸秦峰,他曾经是长生计划的参与者,甚至可能是推动者之一,虽然最终他选择了忏悔,试图阻止,亦得到报应…但他手上沾染的血,他的默许,参与是无法洗刷的。” 他顿了顿,握紧了拳头,“作为他的儿子,作为…曾经被蒙蔽、甚至某种程度上被这个罪恶体系荫庇过的受益者,我无法穿着这身警服,心安理得地继续站在这里主持*这场正义的清算。” 他的目光扫过陆远迪,又回到蓝汐身上,眼神复杂。 “接下来的路,清洗余孽,追索全球,需要的是绝对的公信力的立场。我的姓氏和血脉,就是最大的瑕疵。我不能让这份沉重的责任,因为我的存在而蒙上任何阴影。所以,我用余生赎罪。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身份,去追查,去弥补。” 陆远迪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秦琛手拿辞呈,不舍、不甘地放下做面。 然而一只纤细的手,猛地按在了他的手背上,阻止他抽离的动作。 秦琛微微一震,抬眼对上蓝汐的目光。 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边。 “赎罪?秦琛,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你父亲的替罪羊?” 她微微用力更紧握住他手腕。 “你穿上警服,不是为了荫庇谁,而是为了追寻正义,你走到今天,哪一步不是靠你自己的信念和勇气?你父亲犯的错,不是你秦琛的枷锁,你的姓氏带来的阴影,恰恰需要你这身警服的光去驱散。”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秦琛的心上。 “你以为脱下这身衣服,就能切割过去?就能让秦氏变得清白?错!那只会让那些躲在暗处、等着看笑话的人更得意,只会让那些该被清洗的蛀虫,嘲笑你的退缩,嘲笑这迟来的正义如此脆弱!” “要赎罪?可以。但不是躲起来舔伤口,是穿好警服站在风暴里,用你的权力,用秦琛这个名字的分量,把名单上的人揪出来,把那些窝点端了。” 她身体前倾,手按得更重, “你说余生赎罪?那就用这身警服赎,战斗到最后一刻,这才配得上你爸那点忏悔,配得上乔月的牺牲!” 她停顿了一瞬,声音放缓,“所以,这份辞呈,收回去。” 她的直勾勾盯着他,一字一顿,“秦琛,你要赎罪,就跟我一起,穿上这身警服,我们一起。” 所有人全惊呆了,看着蓝汐单薄仿佛蕴藏着无穷力量的身影,她的每一句,像把出鞘的刀,透着股能领着人往前冲的劲。 秦琛僵住,她的话像一把重锤,砸碎他用愧疚和自责筑起的高墙,他看着她眼里的信任,那股被看透、被选择的热流堵在喉咙,让他喘不上气。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劲大得像要捏碎,又像怕抓不住。 他就那么看着她,什么也没说,但眼神里的震憾、感激、醒悟,全说明了。 这时,菱枫也赶了回来,看见辞职信封,什么也不用问,瞬间明了发生了什么。 陆远迪赶忙打圆场,拿来平板,对秦琛说:“阿琛,乔月U盘里的种子文件破解了,有秦正宏的罪证、生命花园坐标,还有一个加密坐标包和欧阳博士早期研究日志。” 话落众人目光聚焦过来。 平板投射出卫星地图,高亮标记在港城边缘废弃旧工业区。 日志印在大屏幕上:【649神经波动对高频信号敏感,干扰可能诱发崩解,选址灯塔旧址地下掩体,表层伪装废弃工厂,活体档案库转移需谨慎…】 “灯塔旧址?”秦琛皱眉,“那是几十年前的秘密军工研究所,后来废弃了,欧阳竟把实验室藏在那?” 陆远迪肯定道:“位置很精确,活体档案库,恐怕和圣心疗养院地下冷库类似,甚至更糟。” 秦琛眼神一厉,当机立断:“立刻调集人手,封锁目标区域,最高警戒级别!” 他转向蓝汐,话到嘴边顿了顿,他想说让她留下,那些痛苦的记忆忘记了更好,可话没出口,就看到她攥紧的拳。 “我必须去。”蓝汐抬眼,语气平静,“活体档案库可能有关于我的过去,日志提到我的神经波动敏感,或许基因篡改有关。” 他沉默片刻,点了头。 “行动!”他一声令下,各部门立刻动了起来。 第51章【正文完】 第51章 废弃的旧工业区在黎明前灰暗一片,入口是伪装成破败工厂的厂房。 特警迅速控制地表,入口防爆门已被切开,陈旧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秦琛、蓝汐等人戴防护装备,沿幽深通道深入。通道阴冷潮湿,墙壁有失效管线,结构比疗养院地下更原始坚固。 通道尽头,厚重大门侧有个有生物识别与机械密码双重锁,门板上喷涂着辐射三叶草警示标。 “军工级别的防护。”陆远迪检查着锁具,“强行破开风险太大,可能触发内部自毁。” “让我试试。” 蓝汐注意到应急手动阀门的凹槽,与蓝靳给的月神形状吻合,嵌入旋转后,大门缓缓滑开缝隙。 门内是巨大空间,即活体档案库。 一排排浑浊玻璃圆柱培养罐矗立,里面有不同阶段的畸形胚胎、单独的心脏或大脑、无法定义的肉块,在营养液中存活… “呕…”有年轻警员忍不住干呕起来。 凌枫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 陆远迪强忍不适,发现中央平台是欧阳研究的操作区。 蓝汐站在入口,脸色苍白如纸。她看着玻璃罐中的失败品,仿佛看到那些人的命运,被编辑、被禁锢、被物化、最终被遗弃在这冰冷的档案库里。 七七紧紧贴着她的腿,全身的炸毛。 秦琛立刻带人开始搜查操作区,连接电源,幸运的是备用发电机还能工作,翻阅那些泛黄、散发着霉味的纸质记录。 蓝汐的目光则紧紧锁住中央实验台,悸动感在心头萦绕。 时间在作呕的气味中流逝。 突然,陆远迪发出一声低呼:“找到了!关于基因锁!” 他指着一台显示屏,“这里记录,初代实验体的基因锁,尤其是649这种潜能型的,并非不可逆的物理枷锁,更像是一种生物层面的情感抑制程序,一种为了保护宿主大脑不被过于强大的潜能摧毁,而设置的安全阀。” 他抬起头,看向蓝汐,眼神复杂:“解除的关键,在于一次足够强烈,能彻底冲垮原有抑制情绪的冲击,就像用海啸去冲垮堤坝,当你经历一次足以粉碎其情感防御的情绪风暴时,锁就有可能被强行冲开。” 抑制情绪冲击? 粉碎情感防御? 蓝汐的身体晃了晃,蓝靳的谎言、乔月的牺牲、还有秦琛舍命护她…这些画面伴随着头痛,原来都是在冲击基因锁。 “但是,”陆远迪声音沉重,“记录里严重警告了风险,完全不可控,冲击力不足,冲不垮堤坝,力过大或方向错误,轻则永久精神损伤、情感失控,重则…直接脑死亡,而且,一旦开始,无法中止。” 风险巨大,九死一生。 “不行,绝对不行。”秦琛坚决反对,“蓝汐,太危险了,我们不需要解开它,你现在这样…” 蓝汐却缓缓抬起了头,她的眼神异常平静,剔透而坚定。 “秦琛,”她的声音很轻,“我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活了五年,感受不到悲伤,体会不到喜悦,连愤怒都隔着玻璃。我以为这就是我,一个残缺品。”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培养罐,“但现在,我看到了完整的另一种代价。我不想永远被锁住,不想连为乔月流泪、为你心疼、为这些罪恶愤怒…都只能通过痛来干预感知!” 她向他靠近一步,目光灼灼: “我要感知真实的世界,真实的痛苦,以及真实的…爱。”最后那个字,轻如叹息,重若千钧。 “乔月说,要做自己。但一个连自己情感都无法掌控的人,怎么做自己?这道锁,困住的是我成为蓝汐的可能。”她深吸一口气,决然地看向主实验台。 “这个险,我冒定了,为了真正的自由。” “蓝汐…”秦琛愣住,想恳求,想…却再说不出口。 蓝汐已走向实验台,她伸出手,拂去台面的灰尘,露出刻字: 【649:枷锁,亦是牢笼。】 枷锁…亦是牢笼。 命运的谶语,冷漠而精准。 蓝汐的手指抚过刻痕,抬头看向陆远迪:“开始吧,徒弟,等我回来,我就教你学车。” “师父…”陆远迪怔怔,眼眶红润。 蓝汐却笑了,露出嘴角梨涡,是那样好看。 陆远迪看了一眼秦琛,从他眼底看到了答案,无论结果怎样,都该陪着她。 他不再犹豫,按上提示操作,将仪器套上蓝汐的头,链接电线,最后再看一眼蓝汐,沉重地按下启动键。 “嗡!” 蓝汐只感一阵电流席卷全身,剧痛让她缓缓闭上眼睛。 监测仪规律地“嘀嘀”作响,屏幕上蓝汐的脑波线条在高位震荡。 秦琛单膝跪地,手掌轻轻按在她的手背上,另一只手,一遍遍地抹去她额前冷汗。 陆远迪守在监测仪旁,眼泛红,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凌枫带人警戒着周围,压抑的空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蓝汐紧蹙的眉头微松,额头温度在秦琛掌心略降,攥着他手指的力道也松开,只剩虚弱的依恋,无意识蜷缩在他掌心。 忽然,她的睫毛轻颤两下。 秦琛屏息凝视,所有感官都聚焦在她身上。 蓝汐双眼缓缓睁开,视线茫然扫过,最终落在秦琛脸上。 四目相对瞬间。 她眼中翻涌的情绪轰然爆发。 一种秦琛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锥心刺骨的悲伤。 “乔…乔月…”破碎的呜咽带着颤抖溢出,清晰的画面与心痛一同袭来,眼泪汹涌而出,大颗泪珠沿苍白脸颊滚落。 这仅仅是开始。 那些被篡改的人生。 被当作工具、当作实验品的命运。 失去的记忆。 无法感知真实世界的孤独。 对蓝靳复杂难言的痛心与不解。 对自身存在意义的迷茫与愤怒。 … 所有深埋的、被忽视的、被压抑的黑暗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啊——!!!” 被压抑五年的情感洪流瞬间冲垮理智,蓝汐猛地从实验台上挣扎坐起,发出凄厉哭喊,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彻底崩溃,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滴落。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浑身颤抖,仿佛要将这五年、甚至更久远的委屈、痛苦、迷茫和愤怒,一次性全部哭出来。 秦琛完全惊呆了! 他见过蓝汐的冷静、傲娇、疏离…却从未见过如此脆弱崩溃的她。 在她即将滑落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呜…哇啊——!”被拥入怀抱的刹那。 蓝汐的哭声更显崩溃,她用尽全身力气回抱秦琛,将脸埋进他胸膛,泪水瞬间浸透他衣料,身体剧烈颤抖。 秦琛的心被她的哭声狠狠揪紧,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更紧抱着她,手掌轻抚她的背,声音近乎疼惜: “哭吧…蓝汐…哭出来…都哭出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此时,角落的七七走到蓝汐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腿,发出安抚的“咕噜”声。 就在接触到蓝汐泪水的瞬间,它左前爪骤然闪过一丝幽蓝荧光,及8数字,随即消失。 陆远迪敏锐捕捉到这一幕,瞳孔一紧,难道七七也是?! 怪不得它这么聪明。 蓝汐的哭声渐渐转为压抑的呜咽,紧紧抱着秦琛,泪水浸湿了他胸前一大片,情绪似乎找到了宣泄的渠道,开始慢慢平复。 秦琛感到怀里的颤抖减弱了些,这才微微松开手,低头看向她。 蓝汐也抬起脸。 她脸上泪痕交错,鼻尖通红,平日里清冷疏离荡然无存。 看着这样的她,秦琛心疼不已,用指腹轻拭她脸颊的泪珠,动作小心翼翼。 他深深望进她湿润的眼眸,“蓝汐,”他唤她的名字,手指停留在她颊边,“从此以后,我在。” “你的痛,可以分我一半。” 从此以后,我在。 你的痛,可以分我一半。 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穿透阴霾,蓝汐眼中的泪水奇迹般止住。 她怔怔看着秦琛,前所未有羞辱感涌上心头,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脸颊在发烫,内心在害羞,随即快速将脸埋回他颈窝,用额头轻蹭他下颌,发出一声浓重鼻音的轻应。 “…嗯。” 秦琛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低下头,将脸颊轻轻贴在她柔软的发顶,感受着她平稳下来的呼吸。 陆远迪看着相拥的两人,又望向七七,眉头深皱,将刚才的发现压在心底。 凌枫移开视线,最后定格在陆远迪身上,心中五味杂陈又有丝欣慰。 * 灯塔地下实验室的阴霾暂歇。 蓝汐在港城中心医院,高级监护病房昏睡一天一夜,高烧退去,身体渐愈,汹涌的情感沉淀为深沉敏锐的感知力。 当她睁开眼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轻响。 秦琛就靠在床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眉宇间透着浓浓的疲惫,冒出了稀疏的胡茬,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蓝汐没有动,静静地看着他,感受到他的付出,心中生出心疼,她能感受他的体温,感受他掌心的薄茧… 这种感知,如此真实,如此美好。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目光,秦琛的眼睫颤动了一下,倏然睁开,深邃的眼眸撞进她明亮的眼睛,所有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只剩欣喜和关切。 “醒了?”他轻声问:“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下意识地探手去摸她的额头。 蓝汐轻轻摇头,反手回握住他的手,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划过。 “不难受了。只是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终于醒了。” 秦琛的心顷刻被填满,他握紧她的手,浅笑:“醒了就好。”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徐队现在门口,他换下了警服,穿着一身深色的便装,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他单手抱着一个过分安静男孩。 虽然蓝汐没有亲眼见过安安,但只是一眼,她就认出男孩就是安安。 安安的小脸苍白,大大的眼睛里带着孩童不该有的沉静,但比起之前的麻木,此刻的他,眼底里多了一点点微弱的光亮,尤其是当他看到病床上的蓝汐时。 “蓝汐,秦琛,手续都办好了。从今天起,安安就是我和秀兰的儿子。”他低头看着怀里安静的孩子,眼底压抑着深沉的痛楚,“秀兰她用命护住了这孩子。现在,该我护着他,好好长大。” 看着徐品的神情,蓝汐已经明白秀兰阿姨她…只感到一阵心酸。 秦琛起身示意徐品到外面聊。 徐品点头,然后将安安小心翼翼放在蓝汐病床边的椅子上,才出去。 安安似乎有些紧张,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但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看着蓝汐。 蓝汐的心瞬间变得柔软,她看着安安沉静的小脸,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安安,”蓝汐轻声道:“别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徐叔叔…爸爸,会保护你。”她尝试着伸出手,动作有些生疏,却充满亲和力。 安安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小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大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犹豫。 过了好几秒,他才试探性地伸出小手,轻轻地、只碰了一下蓝汐的手指,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小小的触碰,却让蓝汐心头一暖,眼眶微微发热。她能感受到孩子的不安、试探和渴望。 而她不再是模糊的观察,是真切的共情。 “安安喜欢看星星吗?”她指了指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等天黑了,星星就出来了,很漂亮。” 安安顺着她的手指看向窗外,又看看蓝汐,似乎不太明白,但眼神里的警惕似乎少了一点点。 几天后,蓝汐出院,暂时住在秦琛安排的安全屋。 徐品也带着安安住了过来,方便照顾和保护。 安全屋有个小小的露台,视野开阔。 一个晴朗无云的夜晚。 露台上铺着柔软的毯子,蓝汐、秦琛、徐品和安安围坐在一起。 城市光让星空显得有些黯淡,但依旧有几颗明亮的星辰倔强地闪烁着。 安安依偎在徐品怀里,小脑袋微微仰着,安静地看着夜空。 徐品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笨拙却充满父爱。 蓝汐坐在安安旁边,指着天空中最显眼的几颗星:“安安看,那边,像一把勺子一样的,是北斗七星。” 她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轻柔。 “最亮的那颗,叫天枢…旁边是天璇…”她耐心地,一颗一颗指给他看,像在讲述一个美好的童话。 安安依旧很安静,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随着蓝汐的手指,目光缓缓移动,落在那几颗明亮的星星上。 蓝汐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中满是怜惜,她揉了揉安安的头发,这动作有姐姐般的亲昵。 一直安静仰望星空的安安,眨了眨眼,小嘴轻微地动了一下。 “姐…姐…” “北…斗…” “亮…” 三个词,断断续续,软糯如天籁般,轻轻飘散在夜风里。 徐队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孩子,安安…开口说话了! 秦琛也猛地坐直了身体,充满了惊喜。 蓝汐手僵在半空,转头看向安安,眼中涌上汹涌的热意。 这简单的话语,对经历过地宫囚禁、生长抑制素折磨、目睹母亲惨剧的安安来说,是何等巨大的突破。 这声“姐姐”,又是何等沉重的信任。 泪水涌上蓝汐的眼眶,瞬间模糊了视线,她努力想笑,想回应他,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下撇,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安安,真棒…”她哽咽着,声音颤抖得厉害,“北斗是很亮,姐姐…看到了…” 安安转过头,懵懂的大眼睛看着蓝汐脸上滚落的泪珠,充满困惑,伸出小手,似乎想去碰一碰那晶莹的水滴。 秦琛看着这一幕:蓝汐含泪带笑,安安懵懂有光,徐队眼眶发红… 他心中的满足感快要溢出来。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咔嚓。” 屏幕定格,画面meihao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这张照片设成手机的主屏幕壁纸。 露台上,蓝汐还在轻声细语地和安安说着星星,泪水已干,笑容温暖。 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眨眨眼,目光追随着她手指的方向。 徐队抱着孩子,脸上是久违的平静。 夜风轻柔,星光无言。 * 几天后,蓝靳的神经重塑治疗方案初步确定,由国内顶尖的神经外科团队接手,在港城医大进行第一期干预治疗。 午后,蓝汐推着刚做完微创治疗的蓝靳到露天花园,他脸色比平时苍白,眼眸下带倦意,精神还好。 他穿着宽松康复服,腿上盖薄毯,毯子上放着一副围棋棋盘,黑白子星罗棋布,是盘未下完的残局。 “感觉怎么样?痛吗?”蓝汐蹲下身问。 恢复情感后,她对蓝靳再无隔膜,她理解了蓝靳为保护自己而承受巨大代价后,只剩深沉的心疼。 蓝靳微微侧过头,看着她眼底不再是冷静的观察,而是真切的关心。 这变化让他心头微暖,也带着一丝酸涩。 “还好,微创,创口很小。只是有点累。” “那就好。”蓝汐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棋盘上,“下棋?我陪你。” “嗯。” 蓝靳应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蓝汐则拿起黑子。 俩人在梧桐树下对着棋盘默默落子,只有棋子落在榧木棋盘上的“嗒嗒”声。 阳光流淌,微风吹叶沙沙响,一切都那么安逸,美好。 蓝汐的棋艺是蓝靳手把手教的,风格也承袭了他的缜密与布局,只是少了他几分洞穿全局的杀伐果断。 两人你来我往,棋局渐渐胶着。 蓝汐执黑的手停在半空,有些错愕地看着这步完全出乎意料的落子。 下天元?在棋局中盘?这绝非蓝靳稳健的风格,她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蓝靳没看棋盘,目光越过蓝汐肩头,望向远处医院大楼的玻璃幕墙,眼神悠远凝重,似穿透时空。 他低沉开口,“蓝汐。” “欧阳还活着。” 蓝汐怔怔,手中的黑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棋盘上,滚了几圈。 “他比秦正宏狡猾得多,也疯狂得多。秦正宏追求的是永生,而他追求的是终极本身。他早就为自己安排了无数条退路。天文台实验室的自毁,疗养院地下核心的转移…都只是他金蝉脱壳的把戏。”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扶手,声音压得更低: “第四计划,应该开始了。” 蓝汐心一沉,“那到底是什么?它在哪里?” 蓝靳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秦正宏以为移植器官就是永生,欧阳却认为,掌控源头基因,才是真正的神之力。” 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恐怖未来,让蓝汐心神不宁。 蓝靳从棋盘底部摸出一个老旧怀表,没打开,推到蓝汐面前的棋盘边。 “这个,或许能给你一些线索。” 蓝汐定了定神,拿起怀表,打开。 怀表内上方,镶嵌着一张黑白照片。 即使照片很小,即使年代久远,她也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三人。 穿着防护服的秦峰、少年的蓝靳、扎马尾的乔月,以及西装革履的欧阳。 照片的背景,隐约可见实验仪器轮廓。 秦峰…? 她抬起头,看向蓝靳,震惊。 蓝靳迎着她的目光,缓缓靠回椅背,闭上眼,眉宇间充满疲惫:“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接下来的路…小汐,你要自己走了。” 蓝汐看着闭目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蓝靳,默默地将怀表合上,放进口袋。 她没有再追问。 她站起身,走到轮椅后面,双手握住轮椅的推手。 “哥,太阳快下山了,推你回去休息吧?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蓝靳微不可察地点头,唇角似有释然。 蓝汐推着轮椅走向病房,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紧密重叠。 风带着暖意拂过。 * 欧阳的新人类计划比秦正宏的野心还令人胆寒。 但生活总要继续,光明与黑暗交织并行。 几天后,港城文化园,【晨星基金会】成立仪式即将举行。 基金会由蓝汐和秦琛发起,寓意黑暗后的第一缕星光,首笔资金来自蓝汐和秦琛及社会捐助,首个项目是为“长生计划”中受创的儿童提供心理重建与教育支持。 秦琛换下了警服,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如松。 他游刃有余地与几位重要的捐助人和支持者交谈,沉稳的气度令人信服,只是目光总是不经意地飘向休息室方向。 休息室内,蓝汐站在落地穿衣镜前。 一身米白色高定礼服,简洁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她清丽的身形,珍珠耳钉散发着温润光泽。 这并非她第一次面对镜头,解谜破案时她可以冷静如冰,洞悉一切。 但现在要她发表演讲,接受采访… 七七感受她的不安,用脑袋蹭她的腿安抚。 门被轻轻推开。 秦琛走了进来,一眼就捕捉到镜前那抹无措的倩影,他眼底瞬间漾开温柔的笑意,快步走到她身边。 “紧张?”轻轻握住了她有些出汗的手。 蓝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回握住他,点了点头,“…嗯。人很多,我不知道…” 她表达得有些混乱,但秦琛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他微微俯身,平视着她紧张的眼眸,声“蓝汐,看着我。今天的主角不是你,也不是我。是外面那些孩子,是他们的未来。你不需要说很多漂亮话,只需要把你看到的,你希望的,告诉所有人,就够了。” 他顿了顿,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记住,我就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眼底的紧张稍稍褪去,多了一丝坚定。 发布会正式开始,没有冗长的致辞,流程简洁。 秦琛作为基金会理事之一,首先介绍了基金会的宗旨、资金来源的透明性以及首个儿童心理重建项目的具体规划,条理清晰,稳重可靠。 接着,轮到蓝汐。 她走到讲台前,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台下无数的目光聚焦过来。 那一瞬间,紧张感再次来袭,她喉咙发紧,准备好的开场白卡在嘴边,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看向台下第一排的秦琛。 秦琛坐在那里,没有出声,只是对她微微颔首,无声唇语:别怕,做你自己。 秦琛的信任与鼓励让她定了定神,放弃华丽辞藻,开口道:“大家好,我是蓝汐。基金会成立,是为了愈合伤疤,给他们安全做梦、看见星光的机会。他们是有名字、有未来的人。” 她的发言很简短,没有煽情,只有沉甸甸的责任感。 台下安静片刻,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 发布会进入轻松的交流环节。 柔和的音乐流淌,宾客们三三两两交谈。 几位穿着漂亮小裙子、小西装的孩子在社工和志愿者的陪伴下,好奇又有些拘谨地融入人群。 陆远迪端着香槟站在宴会厅安静角落,目光追随着正和老将军谈笑的凌枫。 凌枫穿西装,身姿矫健。 陆远迪眼神复杂,有欣赏、关切和深藏的情愫。 凌枫矿坑逃生后,他内心冲击很大,却仍筑心墙,以“兄弟情谊”麻痹自己,刻意回避秦枫的靠近。 就在他出神之际,凌枫结束了谈话,穿过人群,径直向他走来。 陆远迪心头一跳,下意识想转身避开。 “阿迪!”凌枫快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顺手从侍者托盘里也拿了一杯香槟。 “凌队…不,凌枫。”陆远迪有些局促地推了推眼镜,试图掩饰慌乱。 凌枫看着他躲闪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染上一抹认真。 他靠近一步,声音压低,只有两人能听见:“躲我?” 陆远迪身体微僵,矢口否认:“没…没有。” 凌枫轻叹一声,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矿坑那次,子弹擦着我脖子过去的时候,我以为我完了。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人,但最后悔的…” 他紧望着他,声音更沉,“是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真正想说的话。” 陆远迪的心猛地一缩,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身份?性别?别人的眼光?以前我也怕,觉得这样挺好,至少不会失去。但现在我明白了,差点彻底失去的滋味更难受。” 他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陆远迪僵住的杯子,“基金会叫晨星,寓意着新开始。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我不想再留遗憾,我不逼你,但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试着…别推开我,好吗?就算最后结果不如意,我也输得起。” 这番剖白直击陆远迪心底的渴望。 他看着凌枫眼中的真诚期待,以及脖颈上结痂痕,他沉默许久,极轻点头,声音沙哑:“…好。” 凌枫怔怔,随后被兴奋取代,没有更多言语,只是碰了下陆远迪的杯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队抱着安安经过,突然被凌枫叫住,他拿起一块蛋糕低过去给安安,对徐队挤眼:“老徐,以后带娃有经验了,记得传授啊!” 徐队笑骂:“滚蛋。” 这时,一个大约七八岁、梳着羊角辫、穿着干净小裙子的女孩,在一位女性社工的鼓励下,怯生生地走到蓝汐面前。 她的眼睛很大,手里紧紧攥着一束鲜花。 “姐…姐姐…”小女孩的声音很小,像蚊子哼哼,她鼓起勇气,把鲜花送给蓝汐,“给,给你,谢…谢谢…” 蓝汐愣住了,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小女孩齐平。 然后小心翼翼,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接过了孩子手里的花束。 “谢谢…”蓝汐努力扬起笑容,眼眶却不受控制地迅速泛红,泪水在里面打转。 她看着小女孩,认真地说:“花很美,姐姐很喜欢,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花…”小女孩小声回答,看到蓝汐眼中的泪光,似乎有些无措。 “小花,谢谢你。以后,姐姐和基金会的叔叔阿姨们,会一直陪着你,看星星,看月亮,好吗?” 小月懵懂地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 这温馨感人的一幕,被现场许多人的镜头捕捉下来。 秦琛站在稍后方,看到这美好的画面,快速掏出手机,让画面定格。 “啧啧啧,秦督察这屏保设置得够快啊!”狄小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端着果汁,一脸促狭地凑到秦琛旁边。 她朝蓝汐和小花的方向努努嘴,“瞧把我们蓝汐感动的,不过说真的,基金会这事儿,干得漂亮,我这技术顾问也算没白当。”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秦琛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收起手机,看着蓝汐的方向,浅笑,默认了狄小蕊的调侃。 交流环节接近尾声,主持人邀请蓝汐和秦琛做最后总结。 蓝汐刚经历情绪波动,再次面对聚集的目光,刚平复的紧张感又隐隐浮现。 她正要开口,一只温暖的大手从旁边伸来,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好奇、微笑注视下,秦琛做了一个让蓝汐心跳骤停的动作—— 他举起两人紧紧相扣的十指。 他动作坦荡有力,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身边惊愕睁眼、脸颊绯红的蓝汐脸上。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沉稳,带着深情与郑重,响彻全场: “各位,晨星基金会的路还很长,需要帮助的孩子还有很多。未来,我们会一起面对所有挑战。 他顿了顿,握着蓝汐的手紧了紧,深邃的眼眸中仿佛盛满了星光,凝视着她,一字一句, “对我而言,蓝汐…” “是我人生这道题,唯一的解。” 唯一的解。 不再是搭档,不再是同伴,而是他人生难题中,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最终答案。 全场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欢呼、掌声,闪光灯瞬间亮成一片。 蓝汐脸颊绯红,心跳剧烈。 羞涩、惊喜、归属感等情绪将她淹没。 她想抽回手,却被秦琛握得更紧,只好低下头,*热意蔓延到耳根,嘴角却悄悄漾起甜蜜羞涩的笑意。 秦琛看着她害羞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 发布会圆满结束。 人群渐渐散去。 城市夜空被灯火照亮,灯火之上星辰闪烁。 前路或有阴霾,但此刻他们十指相扣,手握星光,心怀希望与爱意。 晨星,已然璀璨启航。 未来,星河长明。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新人第一本有瑕疵,请多多包涵。 谢谢各位善良美丽小主的陪伴,再次点名谢谢‘我是天才’哈哈哈’、‘不羡鱼’、’喵喵教’几位小天使从头到尾的支持!感恩感恩[烟花][红心] 另外下一本《模拟器:我在70年代精准躺赢》求收藏。[求你了][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