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养儿不易:乖宝你先上》 第1章 皇帝选妃。 “11号,楚依,毕业于悉风医疗大学,硕士,二十五岁。” 江洲实验基地的空地上,数十个应召而来的年轻女子正在门口排队等待审核资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忐忑期盼的神情。 “是的。” 女人的嗓音柔软甜蜜,负责面试的男人不由得抬头多看了她一眼。 低马尾,圆脸,杏眼,穿着朴素的白T恤和牛仔裤,仿佛是好几天没睡了,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但无法掩盖浑身的青春气息。 “二十五?看着倒像个高中生。” 舒斓低头,略微羞涩:“大家都说我长得显嫩。” “觉醒异能了吗?” “没有。” “有无遗传病史?” “无。” “男朋友,或者丈夫有吗?” “单身。” “很好。”男人点头,把简历递给她:“你先去那边等着消息,下一位。” 舒斓接过那张纸,快步走过两边持枪的军人,和同样通过面试的三个女孩子站在一起。 一年以前,一种传播性极强的生物病毒席卷全球,它会使生物的肉体力量增强数倍,但同时丧失理智与认知。 这种病毒一开始只是出现在动物的尸体身上,随着一批又一批携带病毒的冷冻肉品运往全球,烹饪或者加工之后进入人们口中,失去理智的人类攻击同类,被攻击的人也被传播上病毒,只在电影里出现的丧尸潮终于化作了现实。 可惜当时的医疗水平完全不足以与病毒对抗,就这样,病毒从生物传到人,再经过人传人,一座又一座的城市沦陷,蓝星文明倒退千年,人间仿似地狱。 这种情况下,侥幸活下来的人便被称之为幸存者,人们惊喜地发现,大多数幸存者的身体也产生了异变,会在高热过后拥有强大的,能够与强大的丧尸抗衡的异能,这部分幸运的人便称之为异能者。 而不幸的是,舒斓从未觉醒过异能,不然她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面试一家生物医疗实验基地的研究员。 “听说江洲试验基地里有一位拯救了半个东湖省的异能者,他们正在用他的基因研究异能觉醒的关键因素。” 旁边的面试者似乎互相认识,在等待的间隙闲聊了起来。 舒斓不知道这些信息,她只是听说,这个基地在招女员工,包吃包住,还有军人和异能者共同保护。 所以刚成年的她找人做了一份假的简历,过来试试能不能成功得到这份好差事。 面试官说她像高中生,她也没办法,年纪摆在那,想不像都难,还好现在没有网络,核实不了简历的真假,让她随意地忽悠了过去。 “原本江洲在东湖的基地听说被丧尸攻击了,好不容易逃到这,中途还死了一半医疗人员。” “啊?那位说迟早会让所有人都觉醒异能的赵博士还活着吧?” “肯定啊,他可是全人类的希望。” 舒斓轻轻撇了一下嘴,把全人类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那才是真的完蛋。 就算那个赵博士真的研究出来怎么让人觉醒异能的药剂,或者什么医疗手段,应该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底层的普通人头上。 舒斓摸了摸肚子,叹气,为了得到这份差事,她把身上最后三包方便面都给了帮她伪造简历的人,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 两个女生聊得激动,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女生,不小心掉落了简历,皱巴巴的纸张在空中旋转一圈落在舒斓脚边。 她弯腰捡起来,飞快地扫描了一眼,顺理成章地和她们搭上话:“你是师大毕业的?” 女生接过简历,面色不善地上下打量她,语气中带着敌意:“师大怎么了?又没有规定一定要医护专业的才能来面试。” “没怎么,”舒斓友好地笑笑:“他们要五个人,说不定我们以后会是同事。” 女生翻个白眼:“面试的人这么多,过不过谁知道。” 舒斓收回笑容,也不恼对方的态度,暗自思忖。 这个基地打着研究员的名义招人,却不限制专业,只要女性,还必须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女性,身体健康且单身未婚。 好家伙,跟皇帝选妃似的。 不怪她想的多,实在是舒斓从小到大经历的坏事远多于好事,下意识对这个天上掉馅饼的好工作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过了一会,刚刚那个面试官走过来,宣布结果:“楚依,陈洁,肖晴晴......你们五个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其他女生不甘心的离开,舒斓目光在留下的人和离开的人里面悄然转过一圈,心里有了数。 留下的都是姿色稍微出众一点的女生,啧啧,更像选妃了。 面试官给五个人发了一份《入职协议》,言简意赅道:“签了这个,去宿舍换上工作制服,以后你们就是我们实验基地的人,动作快点,丧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追到这里,给不了你们适应的时间。” 在他的催促下,五个女生只能草草扫过协议,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舒斓也只来得及看到一句—— “所有研究员需无条件配合实验工作。” 她眼皮轻轻抬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签下了“楚依”这个假名。 管不了那么多,她快要饿死了,能吃上饭再说。 基地分配的宿舍是一间空房间里临时拼搭的铁架床,制服却是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护士服,还是短裙式的,舒斓都不知道多少年没穿裙子了,十月的天气,裙子穿上去之后感觉两条腿凉飕飕的。 处处都不对劲到了极点,好在晚饭还不错,简单的白米饭和植物油炒白菜,外加一勺辣椒酱,五个人都吃的狼吞虎咽。 因为病毒能在生物尸体之间传播的缘故,全人类都开始改吃素,新鲜蔬菜和碳水类主食供不应求,舒斓吃了将近一年的饼干泡面,求生欲都快要降到最低点。 听说有的异能者的异能是一定面积的空间,里面有水和空气,不仅能开地种菜,还能养鸡和鱼。 偶尔食不下咽的时候,舒斓会感慨,如果她也能觉醒这样的技能就好了。 五人吃完饭之后,宿舍光临了一个中年女人,同样穿着统一的服装,不过却是面试官那样的白大褂,对比起来,这五个年轻女生的护士服显得不伦不类。 吃人嘴短,刚刚饱餐一顿的女生们纵使心中充满疑惑,也不敢有意见。 法令纹深的犹如刀刻,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发际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严肃的中年女人说:“都去洗手间把自己的形象整理一下,带了化妆品的用一用,我们要去实验室了。” 第2章 恭喜你,被选中了。 舒斓全身上下只有身上的衣服和几张假资料,但她不想让自己在人群中显得太突出,就跟着其他女生一起挤进了洗手间。 没化妆品也要走个流程,舒斓把头发重新绑了一遍。 师大毕业的那个叫肖晴晴的女生往外偷瞄一眼,压低声音:“他们的态度让我很不舒服。” 和她一起来的朋友唯唯诺诺道:“我也觉得,像进了什么......” 舒斓拍了拍肖晴晴的肩膀:“姐妹,你的口红能借我用一下么?” 肖晴晴瞪她一眼:“我跟你很熟吗?” 然后她就不再废话,旋出口红,对着镜子细心地抹在自己唇上。 舒斓无所谓地耸耸肩,即使她们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不舒服,但还是第一时间就把身边的人当成了竞争对手。 在生存物资告紧的时候,为了活下去,每个人都在争抢活下去的希望,哪怕猜到可能要为了这份希望而放弃一些原则。 只要今后能吃好睡好,舒斓也不介意留下来看看这个基地在搞什么鬼。 虽然听说这个基地的人在逃亡途中损失了一半,但实验室所在的大楼里还是有大量的人员来来往往。 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忙碌,一边小跑一边低头翻着手里的资料,一副为了人类存亡争分夺秒的敬业模样。 五个女生跟在中年女人后面,不言不语,拘束地进了电梯。 女人按了四楼的电梯。 舒斓开口,礼貌地问:“老师,您还没告诉我们怎么称呼您?” 她嗓音甜软,说话时微微低头,姿态放低,只要不是太极端的人都很难对她生出恶意。 中年女人瞥她一眼,说:“我姓郑。” “好的,郑老师。” 舒斓问完称呼之后,其他女生以为她会接着问一些关于工作的问题,或者聊些什么跟这个郑老师拉近距离,隐隐对她怀着期待。 没想到舒斓直接闭上了嘴,后面再也没说过话,气氛重新变得僵硬起来。 四楼的工作人员明显少了很多,她们在一扇厚重的如同冷库大门的门口停下,郑老师转过身开口:“里面是赵博士和我们实验基地最主要的研究对象,你们跟我进去之后,没得到博士的许可,不要说话,也不要有多余的行动,听明白了没?” 五个女生暗中面面相觑,犹豫着点了头。 郑老师转身按下门上的密码,大门缓缓,实验室里很空旷,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大约五米,和房顶一样高的圆柱体玻璃罐子,里面装着暗绿色的液体,外壳接着大量繁复的,粗细不同的缆线,线的另一头连接着各种仪器,仪器后方坐着穿制服的研究员。 舒斓进门时悄悄往最近的显示屏上瞥了一眼,上面跳动着非专业人士看不懂的数据。 她们走进去,换了个角度才看清罐子里还漂浮着一个男人。 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黑色的中裤,有着很完美的比例,手长腿长,肩宽腰细,劲瘦的腰腹上垒着分明的一层腹肌,不过他垂着头,略微长的黑发遮住了脸。口鼻都浸了水,看不出生命的迹象。 舒斓想:是丧尸吗?还是人? 罐子的旁边有个穿着和郑老师一样制服的男人,他看起来有些年纪,头发灰白,戴着眼镜,又矮又瘦,颧骨高耸,下巴收紧,像舒斓以前在动物园里看过的某种白头猴子。 舒斓只看了老头一眼,就把视线重新放在罐子里的男人身上,没别的原因,单纯想欣赏更加美好的事物。 郑老师走到老头身边,说:“赵博士,这些就是下午面试出来的新研究员。” 那个说要带给全人类希望的赵博士打量了一圈五个紧张的年轻女生,从背后拿出一块液晶平板,在上面点了几下。 似乎是有电流导进了玻璃罐,里面垂头漂浮的男人身体像电击似的,四肢猛地抽搐,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了女生们。 舒斓也吓一跳,觉得惊奇,哇,是人,原来有人这么泡着也能活。 罐子里的男人胸口有了微弱的起伏,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而俊美的脸,是放在屏幕上会引起女生尖叫的长相。 正在她欣赏帅哥的时候,赵博士略显粗糙的嗓音响起,他在跟罐子里的人说话:“我们尊重你的意愿,让你挑选中意的人选来为你生出子嗣,延续你的异能基因。” 舒斓第一个反应过来,因为听到的话语过于荒唐而一时无语。 还真是让她猜中了,什么研究员,其实招她们来就是给罐子里的皇帝选妃子生孩子。这里的饭看来是不能再蹭了,得找个机会逃走。 肖晴晴第一个失色叫道:“你们一开始没告诉我们是做这种事!” 赵博士:“研究的关键步骤怎么能对外传播,这位异能者的基因是所有人里最复杂的一个,但他本人的极度不配合,导致我的基因研究迟迟无法顺利进展。如今他生命垂危,如果能有一个遗传他异能,并且能够听话的新生儿,那么我很快就能研制出推动基因异化,所有人异能觉醒的药剂。” 赵博士长叹一口气:“假如所有幸存者都能拥有异能,那么丧尸从世上消失便指日可待。” 舒斓可没有被他画的大饼蒙住双眼,反而嗤之以鼻。 老骗子,忽悠,接着忽悠,连病毒都没研究明白,还吹牛说自己能开发全人类的异能。 “说得好听,把活人当牛马留种……” 到底是年轻,她没忍住含糊地吐槽了一句,然后就感觉罐子里的人似乎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一个坐在电脑后方的研究员忽然大声叫道:“博士,一号的皮质醇,苯乙胺,去甲肾上腺素等一系列数据在刚才那瞬间都产生了波动。” 赵博士推了下眼镜,细小的眼睛里闪过锐利光芒,精准地定位到了舒斓身上:“刚刚是你在说话吧,恭喜你,被他选中了。” 舒斓:“这么草率?!” 靠了,她就不该出声,成为配种牛马的其中之一。 舒斓还没来得及跑,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就站了起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郑老师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把另外四个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女生叫走。 赵博士对罐子里的男人说:“你看,你对她有感觉,我们就会尊重你的意愿。” 舒斓不淡定了,双眼慢慢睁大,气笑了:“欸?你还尊重上了?我请问呢,他说话了吗?我说话了吗?我的意愿要不要也尊重一下呢?” 无人在意她的抗议,她被白大褂们拉去了一间类似于手术室的房间,他们将她按在床上,“嘀”的一声过后,床的上方亮起刺眼的白光。 第3章 掠夺者。 不管舒斓如何挣扎,跟来的赵博士还是从一个罐子取出一个装着淡青色的不明液体的针管。 她扭腰蹬腿,大喊着抗议:“住手,不就吃你们一顿饭,我给你们吐出来,不干了!” 赵博士仿佛听不进去任何语言,他像个程序化运作的机器人,掀开舒斓的衣服下摆,类似于扫描仪的机器在舒斓的肚皮上平移着,最后一道激光落在她下腹,舒斓只感觉有个地方像火燎一样。 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又有人把她的四肢摁住,那根细长的针最终还是悬在了仪器标注的地方。 利器扎进皮肤的刺痛感刚传来,地面忽然剧烈摇晃起来,头顶悬挂的仪器也跟着晃动,站着的人脚下同时不稳。 地震了? 在站着的人脚下趔趄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舒斓反而是最稳定的,她用力抽手,夺过赵博士手里的针管,并且狠狠冲着他的脸给了他一拳。 老东西,把人不当人,还说要给幸存者希望,希望你个头! 这一拳伤害力够不够舒斓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打在赵博士眼镜架上的指骨很痛。 舒斓龇牙咧嘴地收回手,抬脚便踹向脚下人的肚子,这下双脚也自由了,立马一个翻身,从手术床上滚下来,在地面的摇晃中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 “抓住她!” 舒斓跑出手术室之后,见到走廊尽头的大门是打开的状态,地面都是水,里面的实验员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嘴里大喊:“赵博士!掠夺者跑出来了!” 一道银白色的电流从他后方出现,实验员的手脚剧烈抽搐,头发也冒出了烟,就像被雷击中一样,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舒斓见过这场面,雷系异能! 那个被当做研究对象的造物主宠儿是雷系异能?掠夺者又是什么意思? “吼——” 远处响起如同野兽般的声嘶力竭的吼声,舒斓也听过这声音,那不是兽群,而是中了病毒的丧尸聚在一起,即将向人类发出攻击的号召。 整栋楼都回响着警报声,枪声和通知同时出现在耳边:“丧尸潮来袭,丧尸潮来袭,全基地进入一级警戒状态,请异能者迅速出来作战,无异能者进入防空洞。” 地震和丧尸同时出现,身后还有追着她要给她配种的白大褂。舒斓根本来不及想太多,找到走廊尽头的安全楼梯,几乎是边跑边跳,甩开追着她的人,飞快地下了楼梯。 实验楼外面都是乱跑的人,穿军装的,穿白大褂的,穿私服的,舒斓在人群里乱窜,偶尔会不小心撞到人,但谁都没空说道歉。 她慌慌张张的,跑到大门,却发现大门已经升上了电网,根本出不去。 其实现在也不适合出去,听动静外面到处都是丧尸,基地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留下来又可能会被那个白毛老猴子拉去配种。 她正茫然呢,实验楼有人在高喊:“全体异能者注意躲避,掠夺者跑出来了!” 谁跑出来了?刚刚还让异能者出来战斗,现在又让人家躲,这个基地到底在搞什么? 舒斓找了个隐蔽在夜色中墙角蹲着,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观察外面的情况,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握着那只从赵博士手里抢来的针管。 害人的鬼东西,赶紧丢...... “轰!” 耳边的爆炸声炸的舒斓脑袋嗡得一声,耳鸣过后,所有思绪都变得空白。 热浪扑面而来,舒斓缩头躲过从天而降的火星,一块燃烧的金属电网碎片掉落在她脚边。 丧尸不怕痛,也不会死亡,哪怕浑身都中了子弹,断胳膊断腿,只要肌肉还能牵动身体,他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扑向人类。而电击会干扰丧尸的神经系统,促使肌肉萎缩,是阻碍他们前进的最佳防线。 所以看见电网的碎片,舒斓简直想骂爹:哪个内鬼他喵的炸弹扔歪了把电网给炸碎了! 很快就有人回答了她的疑问:“掠夺者破坏了电网,他想把丧尸放进来,和我们所有人同归于尽!” 基地破开的缺口处,涌进来黑压压的一片丧尸,用身体挡住了枪林弹雨,前仆后继,张牙舞爪地扑向人群,少数被子弹或者各种异能攻击穿透了大脑,多数冲向了人群。 电网碎了之后,基地即使有异能者也无法抵挡数量如此多的丧尸。 地面还在摇晃,碎玻璃扑簌簌地往下掉,舒斓跌跌撞撞地找到垃圾站的位置,手忙脚乱地翻进去,蹲在一片恶臭中抱紧了自己的膝盖,缩成小小一团。 她仔细研究过中了病毒后变成丧尸的人,发现他们攻击人类是因为新鲜血肉对他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丧尸是靠视觉,听觉,嗅觉来找到活人,不会思考所以也不会翻找。所以只要躲在气味大的地方,不发出声音,不让他们看见,藏好身形,或许就能躲过去。 舒斓的心脏嘭嘭地跳,外界模糊而纷乱的声响在耳边持续不断。 简直是乱七八糟的一天,招聘,博士,异能者…… 她明明看见那个男人逃出来的时候用的是雷系异能,而刚刚轰开电网的却是威力极强的火焰。 不对劲啊,一个人能同时拥有两种异能么?为什么同样是异能者,别人都在保护基地,唯独那个男人被装在罐子里要死不活的被研究,还得被迫和她配种。 他们叫他掠夺者。 掠夺…… 舒斓眸底渐渐亮起光芒,看着手中的针管,收紧了五指。 有脚步声匆匆忙忙地靠近,知道丧尸习性的不止舒斓,眼见基地防护被破坏,异能者不敌丧尸,所有人都在想办法逃出生天。 垃圾箱盖板忽然被人打开,舒斓抬头一看,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 肖晴晴也很震惊,但她很快抬腿爬进来:“让一让。” 舒斓往外推她:“跟你很熟吗?你去别的垃圾箱里躲啊!” 肖晴晴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别的里面有人!你这个最大,也最臭。快关上,别让丧尸看见我。” 舒斓只能无奈地往旁边挪了挪,她并不想肖晴晴进来一起躲,因为聚集在一起的人气味太重,这个垃圾箱有可能遮不住。 盖是关上了,肖晴晴的嘴却没有关上。 “郑老师和那什么博士太过分了!有车却不带人跑,往车上装的全是机器,瓶瓶罐罐还有资料,那些东西能比人命重要?” 一声惨叫乍然在不远处响起,舒斓伸手挡住她的嘴:“嘘。” 肖晴晴也听见了接二连三响起的惨叫,惊恐地睁大眼,浑身紧绷,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 第4章 自己坑自己~ 脚步声急促地靠近,有人重重地在垃圾箱顶盖上拍了一下,舒斓脑袋里闪过两个字。 遭了。 她伸手去捂肖晴晴的嘴,可肖晴晴的惊慌之下的尖叫已经像烧开的水壶一样尖锐地爆发出来。 “啊——” 一只肮脏的,沾着鲜血的手臂骤然穿破垃圾箱的塑料顶盖,把盖掀飞出去。 舒斓惊恐地抬起头,撞见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年轻男性模样的丧尸只有半张脸是完好的,另半张脸上缺了一大块,露出凝固发黑的血肉和若隐若现的颧骨。 他呲起牙齿,对着箱子里躲藏的两人嘶吼,肮脏的手伸了进来,胡乱抓挠。 如果被丧尸抓破了皮肤,病毒就会通过血液传播到人体中,不到半个小时,病毒就会把一个健康的人转化成没有理智的丧尸。 舒斓空着的那只手在脚下胡乱捡些垃圾,扔到丧尸脸上,企图阻碍他的攻击,然后趁他没注意爬出垃圾箱。 肖晴晴却抓住了舒斓的衣服,一边往角落躲,一边用力把她往丧尸的手上推,哭喊道:“别过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舒斓简直被她气死了,用手肘用力撞击身后的肖晴晴,可丧尸的手已经伸到眼前,她避无可避,只能绝望地闭上眼。 等着吧,她变成丧尸后,第一个就把肖晴晴这个女人咬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反倒是听见了重物倒下的声音。 舒斓壮着胆子,赶紧睁开眼看,眼前的丧尸已经不见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扭身猛推肖晴晴,咬牙切齿地喊:“别抓我!撒手!” 丧尸倒下了,肖晴晴也没理由再抓住舒斓当挡箭牌,她松开手之后,舒斓立马站起来,手脚并用地翻出去。 感觉脚底踩到了人,舒斓借着仅剩不多的灯光看了一眼,刚刚攻击她的丧尸面朝下躺在地上,脑袋中间插着一根冒着寒气的冰锥。 她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抬起头东张西望,想看看是哪位冰系异能大佬救了她一条小命,如果可以抱上大腿的话再好不过了。 谁知一抬头,就看见前方有一个正在奔跑的白大褂被三四个丧尸扑倒,丧尸咬住了挣扎的人喉咙的位置,一扭头,鲜血如同小型喷泉一样撒出来。 舒斓的眉毛鼻子立刻皱成一团,胃部在翻涌,差点当场吐出来。她赶紧移开视线,发现活着的人都在往一个方向跑。 那个方向有远去的车灯和敞开的基地大门,沿途的丧尸也比后方少,应该是被逃跑的异能者清理过了。 舒斓正在犹豫怎么越过眼前的丧尸,数百道冰锥如同从天而降的流星,精准地穿透了她视线范围里所有丧尸的脑袋。 身后肖晴晴虚弱地喊道:“楚依,你能不能拉我一把?我腿软了。” “鬼才管你!” 舒斓无情地扔下一句话,趁冰系异能大佬大显神通的时刻,撒开腿穿过遍地尸体中,汇入逃窜人流当中,一起逃出了基地。 她狂奔的途中,后方接二连三响起让地面都为之震颤的爆炸声,炸得人耳膜都发麻。 明知这时候想要活命,就得一直往前跑,不能回头。 可舒斓的好奇心还是让她捂住耳朵回头看了。 爆炸的是江洲基地的大楼,火焰像一朵朵热烈盛放的蘑菇云,在夜空底下热闹地狂欢。 在这绚烂的冲天火光中央,有一个渺小的却又显眼的身影悬浮在半空当中,爆炸的火焰一次又一次照亮他孤零零的身影。 是那位掠夺者,也只能是那位掠夺者。 他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藐视着他们这群凡人在丧尸的追逐下狼狈的追逐逃窜。 丧尸的嘶吼声逐渐逼近,舒斓收回目光,继续埋头奔跑。 她没有任何异能,能救她的只有头脑和这双腿,所以一刻也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会被拖入丧尸口中。 江洲实验基地在慈安市郊外,这里也曾遭受过一次丧尸屠城危机,被本地的异能者清理干净了。 一旦一个地方出现大面积的丧尸潮,说明邻近的另一座城大概率已经不剩活口。 舒斓是从另一个地方逃过来的,病毒让每座城市的人口大量缩减,也留下了许多无主的空房子,她一来就找了一家废弃的冷冻水产商店做为自己的藏身之地。 这家店原本有个冰库,因为主人死亡,电力供应不上,冰库里的海鲜解冻,腐坏之后有着极其刺鼻的气味,整条街都能闻见。寻常人都退避三舍,唯独舒斓会往里钻。 她捏着鼻子,踮起脚尖,跨过门口的死鱼堆,钻进商店最里面的办公室,锁上门,倒在实木沙发上,熟悉的臭味送来了莫大的安全感。 过来人的经验,越臭的地方越安全。 如果不是肖晴晴非要跟她挤一块,她完全躲在垃圾箱里等待丧尸潮天亮之后撤退!何必那么惊险地逃命,腿都快跑断了! 身上的护士服都是垃圾桶里残留的气味,但现在是半夜,外面还有随时可能追过来的丧尸,没有条件清理干净,只能作罢。 舒斓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沙发边的办公椅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从郊外跑回来的过程中她一直没扔掉那根针管。 这一晚上乱八糟的,现在才真正能够平静下来整理思绪,可她闭上眼之后,满脑子都是那位掠夺者。 他不仅能用雷系异能,还能用火焰轰开电网,能悬浮在空中,能让大楼爆炸。 老天真是不公,她想要却迟迟未能拥有的保命异能,那个男人身上竟然不止一种。既然他的外号叫掠夺者,是不是说明他的异能就是掠夺别人的异能? 掠夺之后呢,别人就没了吗? 应该是,要不然为什么掠夺者逃出来之后,其他异能者就得躲避。 舒斓想起来那个白毛老猴子说他的异能基因能遗传,他们骗年轻女孩当志愿者,是为了让人能生出掠夺者的孩子继续研究。 生孩子不是得两个人一起睡觉吗?为什么把她抓起来扎针,难道扎一针就能生? 也对,掠夺者放出来就一副要报复全世界的模样,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和人睡觉,所以老猴子想出了一个让过程变得简单的办法。 舒斓翻个身,又看向了那根针管的位置,眼中出现犹豫情绪,在黑夜里兀自呢喃。 “不能信,他是个大骗子。” 她转过去,眼睛和嘴巴紧紧闭上,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什么掠夺者,针管都不要再想了。 可死里逃生的记忆不断从她眼前闪现,扑在人身上撕咬的丧尸,漫天落下的冰锥,轰然倒塌的大楼,和绚烂的蘑菇云火焰中里那一道无敌到寂寞的身影。 如果她有一个孩子,和那个人一样强的话.....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舒斓腾得一下坐起来,眼眸在黑暗里闪闪发光,抓起针管。 “不管了,反正没有异能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丧尸手里,赌一次看看!” 针尖对准记忆中赵博士要扎的位置,咬着牙刺下去,把里面的液体缓缓推进去。 起初的感觉是冰凉的,还有些酸胀疼痛,过了一会,舒斓小腹像是有团火焰在烧,不仅烫,还痛得她冷汗直冒,眼泪不受控地流出来。 渐渐的,舒斓意识变得模糊。 她不会就这样把自己坑死了吧…… 第5章 空城。 “嗬……嗬……” 无穷无尽的夜,无穷无尽的奔跑,在身体深处像藤蔓一样缠住所有思绪的饥饿,以及想要撕咬的冲动。 舒斓的脑子在不停地告诉她:饿,很饿,快找…快找… 似乎闻见了奇异的肉香,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身体被渴望所带动,循着香气狂奔过去。 是一栋楼,里面散发着让人难以抵抗的剧烈香气,她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砸碎门窗,从所有能靠近香气的入口爬进去。 散发肉香的原来是活人…… 理智只出现了一刻,舒斓就像饿了数十天的人忽然看见香甜的蛋糕摆在眼前,根本无法抑制身体的本能冲动,朝着缩在墙角的食物吼叫着扑了过去。 不行! 舒斓猛地睁开眼,那种强大的进食渴望和对伤害同类的抗拒在脑海里交织争斗,心脏像被重重打了一拳,钝痛不已。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闭上眼默默消化这种做了噩梦之后突然惊醒的难受。 应该是昨天丧尸手底下九死一生的阴影太深,所以才会梦见自己也变成丧尸。 舒斓疲惫地睁开眼,她的肚子空荡荡的,持续传达着饥饿感,嘴巴也很干,但是和梦里那种让人失去理智的冲动不一样,现在的饥饿和口渴是正常的需求,而且能忍耐。 她坐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掉在地上的空针管。 哦对,她昨晚把这鬼东西用了来着,痛得以为自己要死掉了,万幸还活着,且作为一个健康的正常人活着。 舒斓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痛,也不烫,已经没什么感觉。 她踢开空针管,从沙发上站起来。 饿死了,先去找点吃的填肚子再说。 舒斓换了一套干净点的,方便行动的衣服,趴在门上小心翼翼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握住她放在办公室里的一把杀鱼刀,扭开门锁,一点点打开门缝。 外面安安静静的,扑面而来的是熏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臭气。 说实话,这个地方舒斓已经有点待不下去,实在是太臭了,好在没有苍蝇围绕,不然舒斓死也不会进来。 她一手握刀,一手捏鼻子,弓着腰,像个探头探脑的小老鼠一样谨慎且警戒地走出水产店。 街上没人,地面倒是随处可见血液的黑点,和掉落的人体组织。 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确定附近没有任何声响,迅速跑过两条街,几乎每走几步路都会有从楼上跳下来摔的稀碎,或是被贯穿了头颅的尸体,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丧尸。 看来昨天晚上她痛昏过去之后,丧尸潮经过了慈安,把这座城的幸存者血洗了一遍。 奇怪的是,舒斓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夜里跑了太远,她的两条腿饿得直发软,停在熟悉的小卖铺前差点跪下来。 她一边左右张望,提防着残留的丧尸突然出现,一边拍着小卖铺紧关的卷帘门,哑着嗓子小声喊:“老戴,老戴,是我,小楚!” 老戴是经常用食物接济她的小卖铺女老板,丈夫和孩子是慈安之前清理的第一批丧尸。 不管怎么敲,里面都没反应,舒斓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从旁边的巷子绕到后面。 果然,一楼的窗户已经碎了,防盗网被暴力拆卸了下来,从敞开的窗口里可以看见一具被啃咬的面目全非的女尸躺在地上,胸口处插着一把水果刀。 是老戴告诉舒斓江洲基地在招女工的消息,昨天上午她帮舒斓绑了低马尾,说这样看起来显得年纪不那么小。她还答应老戴有机会帮她从基地里偷些蔬菜出来,或者物色一个异能者给她当下一任老公。 舒斓闭上嘴,唇边的弧度慢慢垂落,抿成向下的半边括号。 从基地跑回来之后,她太害怕了,不敢在外面多待一秒,一回到市区就躲了起来。 早知道就应该先来找老戴,拉着她一起藏在水产店里,或许老戴就不会…… 人死不能复生,舒斓难过了一会,扫去窗台的碎玻璃,细胳膊细腿扑腾好一会才爬进去。 她扯下床单,盖在老戴的尸体上,并且拔出了女人胸口上的刀。 ——“如果有一天,我遇见丧尸,肯定会在病毒发作之前先杀死自己,人吃人,太恶心了。” 这是老戴的原话,这把刀也是她自己插的。 舒斓拔刀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让她觉得不太对的地方。 老戴喜欢穿各种各样的碎花裙,深红的,绛紫的,天蓝的裙子,漂亮又大方。 没有电,烧热水很麻烦,所以大家没到必要时候都不会洗澡换衣服,老戴最爱的漂亮裙子也是三天一换。 舒斓记得昨天她去基地的时候,老戴穿的裙子是天蓝色的,而且是第一天穿,按照她的习惯,死的时候应该也是蓝色裙子。 可老戴现在身上穿的却是橙黄色的裙子。 想起外面人间地狱一般的惨象,舒斓脑中灵光一闪,拉开门走到小卖铺里,里面货架上的东西所剩无几,柜台后方挂着一幅纸质日历,上面的叉画到了数字“23”上面。 十月二十三号,她去基地面试的那天明明才画到十月二十号。 这个×可能是老戴昨天甚至更早以前画的,所以舒斓回来注射完那剂液体之后至少睡了三天以上,一觉睡到了慈安被丧尸屠城结束。 舒斓心中震撼不已,腿彻底软了,她就说醒来之后莫名其妙地又渴又饿,丧尸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把还剩几万活人的城市屠得这么干净。 她能在睡梦中躲过丧尸,并且在饿死之前醒来,真是不可思议。 柜台底下有老戴储存的矿泉水,舒斓拿出一瓶咕噜咕噜灌了大半瓶,灌个水饱心情也平复许多。 她搜了一圈小卖铺,在柜子里找到一袋燕麦片,扯开包装袋往口里倒,倒完再灌水咽下,直接在肚子里泡开。 老戴的存粮也不多了,一袋燕麦片,十四包泡面,七袋挂面,两袋干粉丝…… 其实超市里还有些肉类罐头,火腿肠,还有动物油之类的可食用物资,但舒斓不会去碰,因为里面可能有丧尸病毒。 她把所有吃的东西装在老戴家的行李箱里,从柜台翻出前面卷闸门的钥匙,最后还是放下杀鱼刀和行李箱,走回卧室,用床单裹着老戴,忍着尸臭把她抱到了床上。 “我走了,虽然你让我叫你老戴,但是我还是想叫你一声姐姐。姐姐,希望我能在这个世界上活的久一点。” 她捡起地上那把水果刀,擦干净,找到刀鞘插进去,一起放进箱子里。 如果有一天,舒斓即将变成丧尸,她也会用这把水果刀,做出和老戴一样的选择。绝不要像梦里那样,对着自己的同类啃食。 在昏暗的室内待久了,拉开卷闸门的那一刻,舒斓下意识眯了眯眼。 街上依旧安静,慈安城成了一座死城,或许在舒斓不知道的地方依然有幸存者,但她现在身怀“巨款”,并不想碰到那些人。 第6章 改造垃圾场。 虽然路上到处停着无主的车,商铺里还摆放着美丽的衣服珠宝,这些昂贵的东西现在都不如舒斓行李箱的食物有价值,遇上人了肯定会被抢走。 她找到一辆没上锁的共享单车,把行李箱放在后座上。其实店里还有一些水和调料,是贪多嚼不烂,先拿走这么多再说。 舒斓不会开车,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她打算找个适合长期停留的地方,在慈安苟几个月,看看肚子里会有什么动静。尽管这里已经不剩多少活口,但应该也不会再经历像前几天那样声势浩大的丧尸潮。 幸运的是,她在寻找藏身地点的一路上都没遇到会动的人,尸体倒是见得不少,全都曝光在青天白日下,舒斓刚开始还会别开视线,不让自己看到那些应该打马赛克的画面,后来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天黑之前,她路过一片郊外的垃圾填埋场,停下脚步,看着这片无人清理的垃圾堆成一座座小山的区域若有所思。 气味够大,位置也够偏,不管是丧尸和人都会退避三舍。 最主要的是,里面有间不知道是哪个回收废品的人搭起来的窝棚,甚至还接上了水管和电线,当然这两样东西都不能用了,只能代表那个棚里曾经住过人,以后也能住人。 她推着自行车一路起起伏伏地走进去,垃圾堆里忽然钻出个硕大的黑团,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是啥东西,跟兔子一样大,往舒斓小腿上冲。 卧槽! 舒斓吓得身躯一震,口中爆出一句国粹,拿起放在前篮里的杀鱼刀往黑团身上一扎,把黑团子钉在地面里。 “吱!吱!” 她仔细一看,尖嘴长须黑眼睛,是老鼠。 中了病毒的动物就会这样,体型会变得比正常形态大上一倍,老鼠像兔子,兔子像狗,狗像狮子。 但同时也会像丧尸一样失去所有理智,只知道攻击同类。老鼠不是想咬她,只是从舒斓身边经过。 她抽出杀鱼刀快速地给大老鼠补了几刀,直到它的腿不再乱蹬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又有了第二只大老鼠从舒斓眼前爬过,远处似乎也有晃动的黑影。 一阵风吹过,舒斓的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不是冷的,是恶心的。 她真的要住在这和大老鼠们朝夕相处吗? 退堂鼓悄然敲响,可望着二十米以外的小窝棚,舒斓怎么也迈不动脚。 这里是脏,乱,臭,有无数细菌和变异的老鼠,乱爬的蟑螂。 城里干净,却可能会有天黑之后路过的丧尸。 过了一会,舒斓叹气,比起连防盗网都能徒手扒下来的丧尸,还是随手就能杀掉的大老鼠更让人有安全感。而且天快要彻底黑了,除了前进,她没有别的选择。 杀鱼刀始终握在手里,将冲过来的黑团一个刺穿,鼠血把刀染得鲜红,经过之处四仰八叉地倒了一地死老鼠。 她走到了终点,推开有些生锈铁门,握紧刀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里面的小院倒是很干净,气味也不重,四周是堆叠的纸壳,踩扁后用网捆扎好的易拉罐,塑料瓶,旁边有辆旧三轮车,车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回收废品。 她眼睛一亮,这个三轮车倒是很有用,方便她去城里“进货”。 房门上有锁,锁上就挂着一串钥匙,推开后里面桌椅,床,还有厨具一应俱全,到处都是人生活过的痕迹,却没有人。 舒斓猜,主人可能是在外面被咬了之后,变成丧尸去了其他地方。 电灯是不能用的,自来水却时断时续地有一点,舒斓连忙洗干净桶接上,令她惊喜的是,抽屉里有一大包蜡烛,还有打火机,她就不用摸黑行动了。 从水管里接的水有点浑浊,她把原主人的蚊帐剪下来,把脏水过滤了一遍,喝是不敢喝,准备的到时候烧开用来擦身子。 舒斓有点高兴,这里比她预料中的情况好了很多。 她锁紧门和窗户,嚼了一块方便面面饼,喝了半瓶水,把原主人的床单枕套都翻了个面,躺上去闭上眼,结束了这一天的奔波。 接下来的时间,舒斓都忙于如何让这个垃圾堆里的小窝变得更适宜居住。 她给自己取了个代号叫“灭鼠王”,因为前半个月里,她每天都要杀死不下二十只老鼠,得亏这些变异大老鼠跑的没有普通老鼠快,一砍一个准。 她把这些变异老鼠尸体堆在一起,放了把火烧掉,老鼠的皮毛烧起来是臭的,但是烧干净毛之后,臭味中就会夹杂着一股若隐若现的焦肉香气。 已经一年多没尝过肉滋味舒斓很多次眼睛发直。 馋……但是吃是肯定不能吃的! 大约过了一个月左右,老鼠的影子慢慢变得少见,本来中了病毒的老鼠就丧失了繁衍的念头,能留下来的初代变异大老鼠都让她杀光后,这个物种基本等于灭绝了。 有时候舒斓想,之所以这个时代被称为末世,可能也是因为,所有人都变成丧尸之后,丧尸失去了攻击对象,不再繁衍新的生命,终日游荡,直至身体所有能量都耗尽倒下,估计到最后也会像垃圾场的老鼠一样灭绝。 在慈安还没有来新的丧尸之前,每个白天舒斓都会骑着三轮车进城,把生活上可能用到的物资都装在车斗里,一趟又一趟地往垃圾场运。 她只要一看见晃动的人影,或者听见除自己以外的任何动静,不管对方是生是死。就会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骑上三轮,玩命地蹬回家。 就这样,舒斓一趟接一趟的来回,不停往垃圾场里的小屋里运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食物,还有用于烧火的可燃物。 自来水的水管只滴了两天就罢工了,所以下雨天的时候舒斓不外出,把所有能装水的器皿都摆在院子里,装满了就找东西盖上备用。 舒斓没有别的念头,她只想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 垃圾场本来有条路能进来,两个月以后,舒斓发现慈安的丧尸变多了,不知道是附近哪个地方晃过来的,突然从房子里窜出来,差点抓住她的三轮车。 她只能停下进城搜刮的行动,用垃圾山堵住了通往小屋的路,像围墙一样圈住了屋子,内层的地面围了一圈陷阱,还有会发出响动的东西。 这样一旦有人爬过垃圾山靠近她的容身之处,舒斓就能立马知道。 第7章 野草。 光是搬运垃圾这项工作就花了舒斓很多时间,她把老戴的日历取回来了,在日历上画叉来辨清时间。 或许是堆场的位置实在太偏,前几个月都没有丧尸前来打扰,她就这样慢慢搭建了一座由垃圾山构成的堡垒。 为了隔绝气味,在封路之前她从最近的公路绿化带里挖了一些植株花草,移种在内圈的空地上,有些花草死了,有些顽强地活了下来,虽说作用不大,但有了植物之后,她的住处会看起来像个农家小院。 天气渐渐变冷了,舒斓发现自己的腰变得比之前粗了,本来可以忙活一天的她动了两三个小时就得坐下来休息一会。 刚开始以为是一直在吃面条所以晕碳的缘故,后知后觉地想起生理期好像很久没出现了。 舒斓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有些惊喜,又有些惆怅,一面感叹自己运气好,想怀上真的就能怀上,一面又想突然就成了妈妈,她这辈子连男孩的嘴都没亲过呢。 她注射那一针,其实也是那晚受到了“掠夺者”的刺激,舒斓一直对自己没有觉醒任何异能的平凡体质而觉得不甘心。 要变异大家一起变异啊,只有一部分人有异能这叫什么事?公平吗? 偶尔她也会后悔,她又没生过孩子,听说女人生小孩就像从鬼门关前走一遭,又没有医生护士能帮她,万一她失足进了鬼门关,万一生出来随妈妈,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孩,以后一个没有异能的妈带着没有异能的孩子,日子该怎么过?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过了一天又一天,北风整日整夜地吹的时候,舒斓也变得嗜睡,每天只有吃饭喝水上厕所的时间起来,其余的时候都窝在被子里睡觉。 她存的柴并不多,要用来烧热水做饭,唯一的取暖方式就是躲在被子里,或许是怀孕的副作用,舒斓完全不会失眠,一天睡二十个小时也没关系。 这天她睡饱了,套了能穿的所有衣服,打开门就发现外面在下雪。 大雪像鹅毛似的,洋洋洒洒从阴暗的天空落下,落在前面陷阱里躺着的两个人背上。 嗯?! 舒斓浑身的懒散立刻被吓飞,转身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杀鱼刀,双手握着刀把,一步一步地向外挪动。 她把从垃圾堆里翻出来例如铁钉,长的碎玻璃,顶端削的木棍,还有城里搜刮来的长刀具埋在地里,锋利的那一端朝上。 普通人看到陷阱就不会前进了,但丧尸只会跟随饥饿冲动直行,他们不会低头,所以舒斓在这些利器中间绕上铁丝或者绳子,绳子上挂着铃铛。 假如丧尸爬过垃圾山,想靠近房子,在发出声音的同时十有八九会被绊倒,被陷阱里像针毡一样密集排列的利器扎透。 或许是天气变冷,微生物工作懈怠了,不再分解垃圾发出腐烂气味,丧尸才会往里面走。 舒斓走近后发现,那两个面朝下躺着的人已经死透,流出来的血把身下的土地都染成了深色。 以防万一,她还是闭上眼睛,往丧尸脑袋上一人扎了一刀。 做这件事的时候,舒斓的身体一直在发抖,不是冷的,而是害怕。 她以前没杀过丧尸,而且大家都长着人的样子,她这样会感觉自己在杀人。 捅穿了头确定丧尸死了之后,舒斓用铲子把两具尸体从陷阱里挑出来,不能让他们躺在这为后面的丧尸铺路。 挑到一半,她忍不住了,猛地起身,跑到一边呕吐,什么都没呕出来,因为她今天只喝了一杯热水,还没来得及做饭。 忍着胃里的翻山倒海,她把尸体用破布裹好,扔到垃圾山的外围。 气温低,土有点冻上,变得梆硬,她用热水浇了一下,勉强修补好了内圈的陷阱。 做完这一切,舒斓用肥皂洗了三遍手和刀,烧起火,准备煮面条。 可是水烧开了之后,她突然又不想吃了,鼻子特别的酸,眼泪不受控制,跟着大雪一起扑簌簌地往下落。 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异能者,会不会成为累赘,她都希望TA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因为这样孤独又布满恐慌的日子,她一个人真的快要扛不住了。 冬天有惊无险地熬了过去,一场接一场的春雨唤醒大地,盎然绿意降临世间。 舒斓的腰越来越酸,别人怀孕都是发胖,她反倒比之前更加瘦,手臂和腿都像细柴,唯独肚子像气球一样鼓起来。 有时候舒斓自己都佩服自己,她居然能一个人在这个垃圾堆场安全地活过六个月,看来人类的适应能力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很强。 趁着还有力气,她把偶然在城里找到的蔬菜种子撒在地里,草草填埋。 舒斓不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学历也只到高中,父母离异再嫁,谁也不愿意在她身上花钱,让她跟着奶奶生活。奶奶去世了之后,她无处可去,干脆辍了学,连高考都没参加,成了社会闲散人士其中的一员。 所以她对种菜方面的知识只有“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长得出来就长,长不出来就算了。奶奶去世之后没人管她,她不也照样活得很好么。 或许是被舒斓身上顽强的精神给感染到了,过了五六天,土地上竟然真的冒出星星点点的小绿芽,不久后就变成了五颜六色的菜地。 舒斓欣慰地摸着肚子:“宝宝,你也要像它们一样争气啊。” 肚皮动了动,似乎在回应她的话。 然后舒斓就开始断断续续地感觉到疼痛,痛到直不起身的时候的时候,舒斓觉得自己可能要生了,开始后悔说了那句话:“你也…不要…这么争气…啊…” 她没文化,不知道别人怀孩子需要多久,以为都要十个月。 可她的宝宝,在第七个月就开始挣扎着要来到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 先是羊水破了,随后是身体要被撕开的剧痛,舒斓骂爹骂娘,痛哭流涕地嘶吼了将近半个小时,身上出的汗湿透了被褥,终于卸下那折磨她的重担。 看电视的时候,所有小孩一出生都会“哇哇”地哭,可舒斓一点动静都没听见,本来虚弱到快晕过去的她顿时惊得清醒过来,强撑着上身做起来,用早就准备好的,消了毒的剪刀剪掉脐带。 她顾不得自己浑身狼狈,用最轻的力道捧起身下湿漉漉的小东西,是个男孩,闭着眼睛,浑身上下的皮肤红彤彤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舒斓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哭腔中带着绝望。 “然后呢…然后呢?我不懂啊,你为什么不哭?是不是我营养不够,害你这么早生出来,把你害死了?呜呜呜早知道我就不省着吃了,对不起宝宝…” 本来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小婴儿,忽然睁开了眼,像奶猫一样微弱地“啊”了一声。 活着,他还活着! 舒斓睁大眼睛喜极而泣,婴儿的回应给她带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好像本来已经毫无希冀的世界又重新亮了起来。 她有孩子了,是从她身上分离出来的一部分,是完全属于她的一条生命。 第8章 养娃。 热水和毛巾是早就放在一边的,舒斓拧干毛巾,先小心翼翼地擦干净孩子,再把他放在被子上收拾自己。 原来的床单已经脏的不能再用了,舒斓干脆裹成一团扔掉,她从城里找来的物资里有新的可以换。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就跟回光返照一样做完这一切,换好铺盖之后倒下,累的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也要努力睁着眼睛去观察刚出生的小婴儿。 婴儿的呼吸很轻,小小的肚皮一起一伏,是生命存在的证明。 舒斓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被子里,就在自己怀边,感觉到无比安心和满足。 她用气音小声告诉他:“谢谢你活着,妈妈爱你。” 下一秒,疲惫拖拽着舒斓进入了梦乡,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又恍恍惚惚地听到孩子的哭声,几乎是一秒睁开眼,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心里先紧张上。 “宝宝!” 她一发出声音,小婴儿立马就不哭了,眼巴巴地看着她,嘴巴像小鱼一样一张一合。 仿佛心电感应一样,舒斓立刻知道他是饿了。 她眼神一柔,松了口气:“忘了,你还没吃呢。” 她坐起来,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噜地响起来,于是一只手抱着婴儿,让他吃上人生中第一顿饭,一边倒出保温壶里的热水,泡她平时最舍不得吃的麦片。 生孩子太辛苦了,舒斓要奖励自己,奢侈一把。 一次喝两袋! 产后的第一个月,舒斓发现自己一直在流血,她怕的不行,以为自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担惊受怕地吃掉了大部分的存粮,哭的时间比宝宝还多。 “宝宝…你才刚出生,妈妈就要死了,你以后怎么办啊?” 后来舒斓从别人那里知道,产后就是会不停流血,直到因为生产造成的伤口愈合。 她年纪小,不懂,婴儿也不懂,看见她哭就立马不吃了,盯着她的眼睛一直看。 直到舒斓平静下来,他才肯继续嘬。 “你好乖,你真的好乖。”舒斓吸着鼻子,有被他安慰到:“没事没事,快吃,好好长大。” 有了孩子,舒斓总算有了能说得上话的对象,虽然她的小孩还不会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自言自语。 “宝宝,你以后就叫舒毛毛,在妈妈的家乡,毛毛是小孩子的统称。我上高中的时候,她到学校给我送零食,一直毛毛,毛毛地叫我,别的同学就拿这个当做外号嘲笑我,我还跟奶奶发脾气,不准她再叫了。” 那是舒斓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奶奶去世之后,再也没人那样疼爱地叫她毛毛。 “如果你以后想改名,妈妈就给你改,但不管你能长到多大,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小孩。” 虽然宝宝人小小的,嘴也很小,没长牙齿,但力气却莫名地大,会在进食的时候弄疼她。 一开始舒斓还忍着,后来他开始长牙,磨破了她的皮,舒斓疼得吸气,佯装生气:“舒毛毛!你轻点!” 小婴儿居然从她皱眉的表情里看出来她不舒服,真的放轻了动作。 舒斓觉得,她的儿子舒毛毛,好像从出生起就能听懂她说的话。 他基本上不哭,只有需要进食和不小心拉在身上的时候嚎两声,不掉眼泪,只干嚎,提醒舒斓自己需要照顾了。 而且每天都很淡定,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不怎么哭也不怎么笑。 她不知道小婴儿从翻身到爬行都需要大人来引导,反正舒毛毛看不见她,就会自己翻身找,偶尔把他放在膝盖上,他还会小腿一蹬一蹬地尝试站立。所以舒斓也没有真正地体会到养小孩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 大概是母爱蒙蔽了双眼,舒斓认为她的儿子舒毛毛比全世界所有的小婴儿都要可爱,白白净净,身上还有股甜甜的奶香味,很想一直抱着他,虽然抱了不到一会就会手酸。 可是舒毛毛明明一点也不沉,以前的她是连二十公斤的大米都能随便往肩上扛着走一路的大力士。 下过雨之后,想把接满了水的桶拎到房檐下,使了半天力都没能拎起来,斧头就算砍在柴上面也砍不出任何缺口,老鼠扑到脚上了她才挥出刀的时候。 舒斓发现了真相。 她变成了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人了。 没办法,弱是更弱了,活也要继续活。那些桶最后还是放在了室外,舒斓用各种板盖上,木柴整块整块地进了炉子变成了灰,乱跑的老鼠视若无睹。 她种下的菜多多少少长出了一些,西红柿,辣椒,茄子,还有一些绿叶菜。 可是面条饼干之类能当主食的食物顶多还能支撑两个多月,在那之前舒斓必须进城一趟。 她找了个旧的双肩包,把舒毛毛放进去,头露在外面,背在背上之后,再在外面缠了两圈从旧床单上剪下来的带子作为固定,防止他从侧边掉出来。 “毛毛宝宝,妈妈要去找吃的咯,你不要乱动。” 说实话舒斓还是有点怕遇见丧尸,但她这个人好赌,比起坐吃山空直到饿死,她更愿意出去赌一把。 出口被她自己堵住了,重新开路花了不少准备时间。 舒斓还是骑着那辆收破烂的三轮车,背着孩子,蹬到半路累的手脚发软,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 唉,以前她可是能一路飞奔的。 进了慈安后,舒斓绕开之前去过的地方,去搜寻未知的领域。 慈安还是一座原来那座死城,街上的尸体在那,停了不少苍蝇,不能多看。 病毒不会影响昆虫,舒斓感叹,假如人类真的灭绝了,这些小虫子们或许会成为地球上新的主人。 她在街上转了许久,超市之类的地方都被人撬开门砸开窗户了,里面的东西很少,最后在居民楼里才有些收获。 大部分开着的门里只剩家具,什么吃的都没有,应该是之前逃走的幸存者。 但有些开着的门里躺着尸体,里面有没被人发现的食物,拆开的米已经发霉了,真空包装的还没有过期,除此之外还有面粉,豆类谷物,糖和盐,都能放很长时间。 舒斓翻出了很多小孩的衣服带走,准备给舒毛毛长大了穿。 除此之外,牙膏,牙刷,毛巾,香皂,纸巾之类的生活用品她也拿了一些。 三轮车里放不下的时候,舒斓心里很是不舍。 她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空间异能,不仅能拿的多,还不用费力气蹬车。 不过这趟进城没遇上游荡的丧尸,已经是很好的运气了。 舒斓骑着车原路返回,半路上,背包里一直都很安静的舒毛毛突然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 第9章 顺风耳。 临出门前喂过孩子,舒斓以为他拉了,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安全才把包解下来,抱出孩子查看尿布,发现干干净净的。 她很疑惑:“舒毛毛,你又饿了?” 舒毛毛没有声音,他长开了一些,不再是个红色的没毛小猴子,眼睛又黑又亮,双颊鼓鼓的,捏起来软软弹弹,像两块牛奶味的布丁,舒斓摇晃他的时候,他一直扭头盯着一个地方。 舒斓发现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青天白日里刺眼的光照入眼中,晃得她头晕。 她连忙低头缓了缓,把重新变得乖巧的孩子放入背包:“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快点回去。” 或许舒毛毛又饿了,或许只是单纯地想发出声音。 舒毛毛收回视线,乖乖趴在舒斓背上,让她固定好自己。 回程的时候,舒斓发现有些尸体比其他地方要新鲜,新鲜程度还不一样,有的看上去才死了没几天。 她立刻联想到之前一路上被搬空的超市,看来就算是死城,也还是会有丧尸和逃亡的人经过这里。 舒斓喝了一口矿泉水,继续嘿咻嘿咻往她的秘密基地赶。 或许有一天她会活不下去,逃往其他地方,向人类大部队求助,但不是现在。 回去之后,舒斓喂舒毛毛,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睫毛长长的搭在下眼睑,看上去静谧美好。 她笑了笑,把他放在床上,把入口掩饰一番,复原好陷阱,洗了手和脸,随意吃了些东西,把找来的谷物放在盆里加水泡着,准备明天起来再找柴火煮成粥,去床上抱着孩子睡觉。 趁着慈安还算安全,舒斓去了很多趟,直到重新塞满之前的仓库才罢休,幸运女神一直在眷顾她,每一趟都没有遇到丧尸。 她就这样,守着一座死城,用垃圾山做堡垒,靠着侥幸发芽的食物,和整座城的人遗漏的物资,又度过了一个四季。 舒毛毛长得很快,大概六个月的时候,他开口发出第一个有具体意义的声音:“妈——” 正在研究怎么给他做小鞋子的舒斓以为自己幻听了,扭头看他:“宝宝?” 舒毛毛发音清晰地回应:“妈妈。” 舒斓眨了眨眼,惊喜在五官里炸开:“对,对,再叫一声。” 不到一岁,舒毛毛就能跟舒斓简单交流,她让他叫她“妈咪”,因为这样听起来比较嗲。 没办法,她的宝宝每天都板着一张脸,像个高冷的小大人,如果他再中规中矩地叫妈妈,就更加没有小孩的感觉了! 每次他叫妈咪的时候,舒斓会夹着嗓子回应:“什么事呀乖宝~” “外面有人。” 舒斓不夹了,警惕地看着垃圾山,竖起耳朵认真听,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过了一会,舒毛毛又开口:“走了。” 舒斓怀疑小小的宝宝在玩她,可是又没有证据。 闲着没事,她拿易拉罐教他数数:“一,二,三,四……” 学会了数数,舒毛毛的玩笑就变得有零有整:“妈咪,有五个人。” 舒斓跟他解释:“你和我,一,二是两个人,不是五个人。” 舒毛毛坐在硬纸板堆成的沙发上,身上穿着过大的衣服,领口都滑到了手肘,露出白嫩的肩膀和半个胸口,他指着垃圾山,用最滑稽的形象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外面有五个人。” 舒斓回头看一眼,再看一眼舒毛毛,像是顿悟一般,眼眸亮起来:“宝宝,告诉妈咪,你怎么知道外面有五个人?” 舒毛毛笃定地回答:“听见了一,二,三,四,五个人,还有轰轰轰……” 轰轰轰? 听起来像是车。 “宝宝!我的宝宝!”舒斓冲过来抱起他不停摇晃,脸上喜笑颜开:“你居然是顺风耳!” 异能,她梦寐以求的异能!那个姓赵的老猴子真的没骗人! 一岁半的小宝宝淡定地说:“妈咪,我不是顺风耳,我是舒毛毛。” 他不止能听出来有五个人开着车路过,还能复述出他们说的话。 “这地方真穷,毛都没有,连丧尸都不见光顾。” “回去汇报老大,慈安的商场和超市让人搜空了,别浪费油和队伍过来。” 舒斓嘀咕:“明明还有很多,他们不会找。” 也幸亏他们不会找,舒斓还能继续捡漏。 不断有人路过慈安,活人居多,从他们的对话里听起来,似乎这几年,人类在和丧尸的战斗中略占上风,所有幸存者团结了起来,正在组成队伍到处寻找物资重建家园,但是慈安这个地方,既没有丧尸又没有物资,渐渐的光顾的人越来越少。 舒毛毛长到四岁,舒斓在慈安再也找不到能吃的食物,她存下来的饼干和方便面通通过期了,地里蔬菜长了几茬后接连枯死,她又不会取种,到最后连蔬菜也没得吃。 舒斓开始愁眉苦脸:“毛毛宝宝,我们要饿死了。” 舒毛毛蹲在一边,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学她皱起小小的眉毛,一脸严肃:“妈咪,地上乱跑的大老鼠为什么不能吃?” 他在能拿起杀鱼刀的年纪就能眼都不眨地杀死变异老鼠,可能这就是顶级异能者基因带来的天赋吧。 舒斓叹气:“所有肉都不能吃,吃了会变成丧尸。不,也不是所有。” 没被病毒传染过的肉就能吃,只不过这种好东西轮不到她。 坐以待毙不是舒斓的风格,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上午,她带上最后仅剩的一包挂面和一罐蜂蜜,五瓶矿泉水,一壶烧开的雨水,一把水果刀,牵着她心爱的大儿子舒毛毛,推着最开始来的那辆共享单车走出了垃圾场。 舒斓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将近五年的秘密基地,说不舍倒是也没有特别不舍,只是特别感谢这个地方能收留她安全地生下孩子。 回过头,四岁的舒毛毛正在抬着他的小短腿够后座,可他的头顶才刚刚够到后座的位置,不管怎么抬他的小短腿也骑不上去,背影看起来努力又心酸。 舒斓忍俊不禁,弯腰推了他一把,帮他爬上自行车后座:“宝宝,抓住妈咪的衣服,不要掉下去哦。” 舒毛毛伸出小手揪紧她两边的衣摆:“抓好了。” 刚把自行车骑到公路上,舒斓听见身后传来儿子郁闷的声音。 “妈咪,我为什么这么小,你为什么这么大?” 舒斓也发现了这一点,大概是营养不良的缘故,舒毛毛好像是比她以前看到的四岁的孩子要矮上一点。 “因为你吃的东西太少了,我以前吃了好多好多东西,才长到这么大。” 舒斓坚定地看着前方:“一定会找到食物,让舒毛毛长高的。” 第10章 急什么。 以前舒斓把自己封闭在垃圾场里,也不知道时不时会有活人从国道经过,但舒毛毛却听得见。 老猴子说异能可以遗传,比如舒毛毛天生就拥有超凡的听觉,或许正是因为那个男人也有。 舒斓问舒毛毛还有没有别的异能,比如召唤风火雷电,操控金属,瞬移隐身之类的。 舒毛毛安静地听她陈述了一箩筐曾经听说的异能,最后冷静地告诉她:“我听不懂,妈咪。” okok,她的儿子是一个连异能两个字都不会写的四岁小孩,听不懂很正常。 所以舒斓也不知道舒毛毛遗没遗传到那个男人的其他异能,但是一个顺风耳也够用,比如说帮她找到五分钟前开进慈安,坐了四个人的车。 她慢悠悠地顺着舒毛毛的指的方向跟上那群人,“不经意”地发现他们的车,按了按自行车的铃铛,吸引了对方的视线:“请问,你们需要一个新的异能者队友吗?” 驾驶座的男人抬起头,警戒地看着街口的女人,打量完她的全身,又左右看了看,没有回应舒斓,低头对着对讲机小声讲话。 舒斓侧身,用只有她和舒毛毛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问:“宝宝,他在说什么?” 舒毛毛一字一句重复他听到的话语:“兄弟们,找不到东西就快出来,意外收获,这有个异能者独狼,是个漂亮小妞。” 中间停了一下,继续:“哟,刚刚没看到,还有个小崽子。” 舒斓心里咯噔一下,踩下脚踏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令人不适的恶意,过早地经历过社会险恶的舒斓已经意识到这个招呼打得不妙,还是尽快逃走为好。 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很快在身后响起,男人开着车追了上来,与她并肩,还有闲心调侃道:“美女,没聊两句,你跑什么?” 舒斓想拐弯上到人行道上甩开他,自行车突然受到撞击,猛得向前倾倒,她赶紧放下脚撑住地面维持平衡,肋骨撞到了车把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低头看去,本来是水泥面的公路上隆起了一排土坡,正是绊倒她的元凶。 舒斓抬头时,表情已经变了,甜甜地笑道:“原来大哥是土系的异能者,好厉害。” 男人停下车,手肘搭在窗子上:“你是什么异能,你男人呢?” 舒斓叹气:“就是普普通通的顺风耳,男人早就死了,带着孩子到处找倚仗。听见你们不止一个人,我有点害怕了,大哥这么厉害,不会想抢我的东西吧?” 她轻软的嗓音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男人面容里的攻击欲慢慢消失,咧开嘴,露出黄黑参差的牙齿:“这点吃的没人看得上,不过你人倒是盘亮条顺。你一个寡妇靠个顺风耳,在这世道活不下去的,把你这小崽子扔了,跟我们走,包你今后的生活都不用发愁。” 舒斓握住车把的手紧了紧,笑容弧度不变:“我当然想跟你们走,有男人罩着总好过一个人带着孩子提心吊胆地躲丧尸。但我的孩子能不能也带着,他人小,吃不了我们多少东西。让我扔的话,我真的舍不得。” 男人看向后座的小孩,两三岁大小,穿得乱七八糟,头发到剪得整整齐齐,像一个大碗扣在头顶。 他从始至终面无表情地盯着男人,奶白的皮肤,睫毛卷翘,乌黑的眼仁占了大眼睛的一半,看上去像橱窗里没有生命力的洋娃娃。 五官精致,但眼神过于阴森,很难让男人夸出一句可爱。 “他是男孩女孩?” 舒斓撒谎:“女孩,就当我求你了,大哥,我女儿特别听话,你看,不吵也不闹。” 以前社会普遍观念里,女孩会更加容易受到掌控。 男人眼珠转了半圈,答应:“行,上车,带你回去认识你的另外三个男人。” 舒斓下了自行车,拿起装食物的背包,拉开后座的门,正要上去,男人突然说:“把孩子放在后面,你坐副驾。” 舒斓咬了咬牙根,低着头,温顺地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好的,大哥,只要你们愿意接纳我们母女俩,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把舒毛毛抱到车里坐下,轻声安慰他:“乖乖的,不要说话。” 舒斓关上车门,在男人的视野盲区位置,她的右手悄然伸进了身后背包的缺口里,摸出水果刀塞进手臂和衣袖的缝隙里。 她用左手拉开副驾车门,脸上带着讨好的甜笑,侧着身子坐上去,男人在她坐下后,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放在她大腿上。 舒斓推开他的手,娇嗔:“急什么?” 这时对讲机响了起来,有人指责道:“土老帽!你人呢,一会不见把车开哪去了?” 外号“土老帽”的男人意兴阑珊地收回手,回复同伴:“没开多远,吼什么,老子把妞给你们带回来了。” 他放下对讲机,双手把住方向盘,视线看向前方,寻找能掉头的地方。 就在这时,舒斓的刀也拔出鞘了,她突然起身,扬起刀对准男人的喉咙用力刺下去。 男人反应也不慢,眼前闪过寒光的时候,立刻侧身,用肩膀接下这一刀,舒斓力气小,刀只浅浅扎进去一点。 男人抓住了舒斓的手腕,面容狰狞,眼中凶光立刻显现,嘴里爆出一句不干不净的话:“给脸不要脸,找死!” 舒斓松开五指,匕首从指间落下。 “宝宝!” 她用最后的希望尖叫。 在她还没有开口的时候,舒毛毛就已经从后座站起来,他的小手捡起掉在男人膝盖上的匕首,像之前用杀鱼刀杀死变异大老鼠一样,毫不犹豫地刺入舒斓没能刺进去的喉口。 鲜血像红色的花迸射出来,一滴血溅入舒毛毛的大眼睛里,他眨了眨眼,有点难受:“妈咪……” 男人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比骂人的话更先出现的,是像泉水一样争先恐后地从他肮脏的口中涌出来的血液。 他握住舒斓的力度慢慢放松,舒斓立马拉开车门,抱起包,结结巴巴:“舒…舒毛毛…快下来,我们走…走…” 舒毛毛自己拉开门,从车上滑下来,被她抱上自行车后座。 如果舒斓会开车,她一定会开走男人的车,可是她压根没有钱去学车,在最危险的时候也只能骑着自行车逃命。 她爬上副驾,伸手把男人颈间的匕首抽出来,和刀鞘背包一起扔进车篮里,推着车绕过挡路的土坡,骑上去拼尽全力冲刺,身影没入居民楼里。 第11章 透视。 两个轮子跑不过四个轮子,比起用自行车跟汽车赛跑,找个地方躲起来会更加明智。 舒斓把自行车随便找个隐蔽的地方一扔,拿起背包和刀,牵着舒毛毛一路往居民区钻,找到一栋楼房爬了五层,进了一间开着门的房子,把门锁上,为了增加心理安慰还拖来椅子挡住。 做完这一切,舒斓像漏气的气球人一样滑坐在地上,那个男人死的最后一面历历在目,曾经握刀的右手控制不住地发软。 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视线飘忽时,她瞥见舒毛毛在揉眼睛,舒斓立刻坐直了,抓开他的手臂,血腥的画面一扫而空,心里只剩对儿子的关心。 “怎么了宝宝?你在哭吗?不要怕不要怕,人是妈咪杀的,跟你没关系。” 都怪她太紧张,如果等那个男人启动车子之后再下手,就不用舒毛毛来补最后一刀。 他还是个孩子啊,才几岁就要面对这么残酷的事,为了帮她做了那么可怕的事,肯定吓坏了。 舒毛毛顺着她的力道放下手,淡定的小脸上除了溅上的血,并没有名为眼泪的第二种液体。 舒斓惊讶道:“你没哭?” 舒毛毛说:“没有,妈咪,刚刚那只大老鼠的血进到我眼睛里了,不舒服。” 舒斓隐约想起来他当时叫了她一声来着,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她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他除了眼眶有点红,里面并没有异物,松了一口气,从包里拿出水,发现自己的袖口也是血,只能沾湿衣服下摆,替他把脸擦干净。 “毛毛,他跟我们长的一样,是人,不是大老鼠,世界上哪有这么大的老鼠。” 舒毛毛肯定地说:“不像!他是黑的,还很臭,像大老鼠,我不喜欢大老鼠碰你。” 舒毛毛的世界观还没有完全建立,他不觉得这一刀和杀大老鼠有什么区别。 舒斓哭笑不得地跟他解释:“这个世界上有两种性别,一种叫女人,一种叫男人,妈妈是女人。瘦小,声音细细的。他是男人,强壮,又有力气。舒毛毛也是男人,只不过还没有长大。” 舒毛毛小脸垮下,很是不高兴:“妈咪我能不能当女人?” 平时他都老成高冷得像个小大人,只有说出这种天真无知的说辞的时候,才能让人确定他是个真正的小孩子。 舒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可以,这是出生就已经定好的事。不过他是因为不讲卫生才会发臭。只要我们舒毛毛天天刷牙,脏了就洗澡,就能一直香香白白的。” 她擦干净之后,将他抱进怀里,靠在孩子稚嫩的肩膀上平静心绪,闭上眼安慰自己。 不要害怕,舒斓。 社会的规则已经完全被颠覆了,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为了自保而对别人下死手的事情不会只发生一次,害怕对于活下去没有任何帮助,她还有孩子,为了自己和孩子,必须要冷静地看待这件事。 这时候,舒毛毛忽然说话了:“土系异能。” 舒斓点头:“嗯,那个人是土系异能,拦住我们的那个土坡就是他弄出来的。” 心情稳定后,舒斓松开孩子站起来,这片区域之前来过,吃的东西找不到,可以找两套主人没带走的衣服换掉。 男人的血溅了她一身,舒斓也有点嫌弃。 舒毛毛像个小跟班一样亦步亦趋地追随着她进到卧室,拉开衣柜。 舒斓:“哇~” 舒毛毛坐在床上,学她的反应:“哇。” “都是漂亮裙子呢。”舒斓摇头:“可惜妈咪不喜欢穿裙子。” 话是这样说,她还是伸手拿出两件在身上比了比。 以前是喜欢的,但随时跑路跑习惯之后,碍事的裙子给她留下了不好的记忆。 她只看了两眼就放了回去,打开另一个柜子,里面放的都是男装。 这家主人应该是有强迫症,走的时候衣服还分门别类地挂得整整齐齐,女人的裙子放一个衣柜,男人的衬衫放在另一个衣柜,内衣袜子放在底层的抽屉里。 舒斓给自己找了一套长袖女式上衣和休闲裤换上,然后拉着舒毛毛去搜旁边的小房间。 小房间明显是儿童房,里面的装饰以粉色和蓝色为主,桌上放着芭比娃娃,可爱的玩偶散乱在床角,墙上布满星星贴纸,很是梦幻。 舒斓直奔衣柜,毫无意外,里面都是小女孩的衣服。 她眼睛一亮,拿出一套白色的蕾丝公主裙,对着儿子招招手。 “宝宝,过来试试这套。” 舒毛毛看见下摆蓬起来的衣服,下意识扭头拒绝:“我不要穿,我也不喜欢裙子。” 舒斓拽住要逃跑的小孩:“试一下,试一下,就一会会嘛~舒毛毛你不爱妈妈了吗?你不要当妈妈的乖宝宝了吗?” 舒毛毛在她故意装可怜的语气中慢慢停止了挣扎,认命地让舒斓脱下衣服,把白色蓬蓬裙套上。 很快,一个可爱的锅盖头小公主出现在房间里,精致冰冷的五官上挂着三个大字——不情愿。 但舒斓很满意,她还找来抽屉里的小皮筋,把他柔软的头发扎成一边一个地方小揪揪,这样就变成齐刘海小公主,水灵灵的双眼皮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圆弧形的脸颊。 舒斓捧着快化了的心感慨:“宝宝你好可爱~~” 她只恨自己没有相机,把舒毛毛此刻的公主形象留下来做纪念。 舒毛毛无奈地强调:“你说试一会会。” 舒斓点头:“哦哦,对,一会会,快脱了吧宝宝。” 她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冰蓝色的艾莎公主裙,笑眯眯地说:“换这件。” 舒毛毛:“……” 换装小游戏玩得正开心,舒毛毛的耳朵动了动,突然绷起脸蛋,认真道:“妈咪,有人上来了。” 舒斓立刻放下小裙子,从背包里拿出还沾着血的水果刀,拔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其实她躲起来的时候也想过,楼道里积了灰,上来肯定会留下脚印,一旦有人能追到这栋楼就能发现舒斓躲藏的地方。 可是她骑不动也跑不动了,躲起来是唯一的选择,对方也不笨,猜到了她还在附近,还精准地找上了门。 安静的楼房里,脚步声慢慢变得清晰,舒斓下意识屏住呼吸,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紧张地盯着门口。 普通人打不开上了锁的门,但对方是异能者,门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一张随时能破坏的纸。 舒毛毛突然开口:“妈咪,门口的男人说:‘老大,找到了,A13栋5层,都过来,我看见她在里面,抱着个小女孩,手里还有刀。’” 是透视啊,更麻烦了。 她说对方怎么能怎么那么快找过来,透视是感知类异能,拥有此类异能的人敏感,多心,追踪能力特别厉害。 但他打不开门,所以才会传呼同伴,舒斓猜,另外两个人当中肯定有战斗类异能者。 第12章 掠夺。 舒斓脑袋飞速地转,思考如何对付三个异能者。 不管她怎么想,面前的处境都像是死局,她生育过后身体素质就急剧下降,对方就算没有异能,也能像捏蚂蚁一样捏死她。 跪地求饶倒是可能活下来,但对方肯定会用最恶劣的方式折磨她。 怎么第一次跟同类打招呼就能遇到坏人啊,简直了这个糟糕到极点的世界! “妈咪,你抓疼我了。” 小孩清脆稚嫩的嗓音把舒斓从思绪中拉离,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她放在舒毛毛手腕上的五指,因为高度紧张一直在无意识地收紧。 她赶紧松开,看见他细嫩的皮肤上冒出微红的指印,愧疚地说:“对不起,妈咪不是故意的,我给你吹吹。” 舒毛毛看着她愁绪缠绕的神情,问:“妈咪,你在害怕?” 舒斓被他问得鼻子一酸,抿着唇将眼泪忍下去:“我们运气不好,遇到坏人了。” 偏偏既有战斗系异能,又有感知类异能,就算侥幸杀了一个躲起来,也还是被找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看着舒毛毛认真地说:“一会他们三个进来之后,我吸引注意力,你找机会钻出去逃跑,逃得越远越好。” 问题是,她这副没用的身体要怎么去一拖三? 舒斓立马否定了自己满心的消极,坚定地想,拖不住也要拖! 她的孩子才四岁,都没怎么见过这个世界,身上或许还遗传了那个人的其他本领,比她更有可能活下去。 她一定要让舒毛毛逃走。 舒毛毛不解:“我们为什么要逃跑?” “因为刚刚死掉的那个男人和这三个人是一伙的,为了报仇,他们肯定也会杀死我们。” 舒毛毛听懂了,他说:“那就把一伙的一起杀掉好了。” 他转过头,漆黑的眼球紧盯着门口,无人注意到,地面上静置的灰尘正在高速震颤,像是一片蛰伏许久,刚刚苏醒过来的暗影生物。 瞬息间,它们仿佛收到召唤一般,向着同一个方向凝聚。 门后的人正在呼吸,舒毛毛听得很清楚。 所有凝聚在一起的灰尘像有意识一样,顺着人吸进去的气流猛得钻入鼻腔,钻进咽喉,气管,像流沙一样填满肺部。 “咚!” 有重物砸在门上,接着门外响起一连串细碎的声响,把本就提心吊胆的舒斓吓了一跳,她搂紧怀里的小孩:“宝宝,他要破门而入了是不是?” 舒毛毛摇头:“不是的,妈咪,他死了。” “谁死了?” 舒毛毛抬起手,指着门口,笃定地说:“他。” 片刻的茫然过后,舒斓的杏眼睁得溜圆:“为什么突然死了?” 小竹笋一样的手指转了个弯,舒毛毛指着自己。 “你?你干的!”舒斓声音扬高:“你怎么做到的?” 舒毛毛伸手,房子里面的灰尘浮到空中,极其听话地汇成细线,慢慢地流到他小小的手掌心,团成一个灰尘球:“土系异能,我堵住了他的鼻子和嘴。” 舒斓听的目光呆滞,土系异能?他不是顺风耳,什么时候有的土系异能? 一道隐退在乌云后的灵感像闪电一样划过舒斓的脑海,带来“掠夺者”这三个字,加粗放大,反复倾轧她的思索能力。 舒斓像是幻想了一辈子中彩票的人最后终于美梦成真,兴奋地心脏狂跳。 什么叫掠夺者!这就叫掠夺者!他杀掉一个土系异能者,于是就抢占了对方的土系异能。 而且顺风耳还在,她的孩子也能像那位大佬一样拥有不止一种异能! 所有受过的苦在这一刻结了果,舒斓觉得自己应该仰天大笑,却抱着舒毛毛呜呜地哭了起来。 没人懂她在病毒散播开了,像浮萍一样四处漂泊,落到哪里算哪里,终日惶惶不安,一点风吹草动就高度紧张的日子是怎么撑下去的。 现在的舒斓终于有可以放心信任和依靠的力量了。 舒毛毛扔掉灰尘球,转过身拍拍她的肩膀:“妈咪不怕,男人很好杀的。” 舒斓抬头,期待地问:“那你现在是不是能隔着墙看见外面是什么情况?” 舒毛毛看了一眼墙:“我看不见。” “哎?没有吗?” 舒斓心里又冒出新的疑惑,那舒毛毛的土系异能是怎么掠夺来的? 这个问题可能要问掠夺者大佬本人,或者赵博士那个老猴子才能得到答案,可舒斓并不想见到他们。 孩子是舒斓自己决定偷偷生下来的,和那位大佬没有任何关系,相认根本没有必要。 更加不要碰见那个姓赵的,他肯定会把她的儿子也抓去泡在罐子里研究,真有那么一天的话,舒斓会毫不迟疑地化身丧尸咬死他。 舒斓擦掉眼泪,知道儿子真的有掠夺者基因后,她的生活好像又充满希望了。 “另外两个人在哪?” “隔壁的房子里,妈咪,我们要出去,这里的土不够用来杀他们。” 四岁的小男孩把杀这个字说得仿佛是随手采摘花草一样轻松的事情,不管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平静无比。 舒斓隐约觉得哪里有点怪异,但目前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 “那我们快走,别被他们堵在楼里。” 舒毛毛晃了晃她的手,发出最后的抗议:“我还穿着裙子……” “不好意思宝宝,我刚刚发现这家的小孩衣服里只有裙子,没关系的,我们去下一个地方找到男孩子的衣服再换掉。” 舒毛毛只能妥协:“好吧。” 舒斓搬走门口的杂物,拉开门之后,一具僵硬的身体垂直倒下来,男人捂着自己的喉咙,为了呼吸,他的嘴巴尽力地张到了最大,可口鼻里都是灰尘,面部发紫,瞳孔已经完全扩散了。 舒斓忍不住惊叹,刚夺到手的异能,舒毛毛就知道怎么利用环境和人体弱点来使用,她的儿子莫非是天生的…… 不,不能那么想,舒毛毛只是聪明而已。 “妈咪,我要刀。” 舒斓依言把手里的水果刀递给他,见小孩子蹲下来,刀尖在男人手臂上划了一道。 舒斓惊叫:“等等!等会!舒毛毛,虐尸是不对的!” 舒毛毛沾了一点刀伤处冒出来的血,在指尖磨了磨,然后站起来,把刀放回刀鞘递给舒斓:“什么叫虐尸?” “你只是想要一点血?” “嗯。”舒毛毛乖乖点头:“妈咪,我现在能看见墙后面的东西了。” 舒斓:“……乖宝,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重生来的,重生之最强异能者给我当儿子。” 他对自己所有的本领简直是无师自通,连如何掠夺他人异能也知道,用聪明这个词来解释舒毛毛的行为都变得牵强。 小男孩仰起头,黑如墨石的眼眸清澈见底,眨了眨表示疑惑:“重生又是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要从血液里拿别人的异能!” 舒斓松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板起脸故意诈他:“别演了舒毛毛,我已经全部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四岁的小宝宝,其实你的灵魂是一个成年人对不对?” 第13章 空间。 舒毛毛察觉到舒斓的态度和之前不一样,语气里多了一些他不喜欢的东西,以前舒斓都会用好听的声音夸他“宝宝好厉害”,但是现在的她不仅不夸他,还用很凶的语气质问他。 他眉头下压,不高兴地撇着嘴角,气鼓鼓地说:“知道就是知道,血进了眼睛就知道了,有什么好问的,妈咪一直说奇怪的话,讨厌!” 他抱着胳膊,赌气扭过头不看她。 舒斓的疑虑消失了,蹲下来轻声细语地哄:“我开玩笑的嘛宝宝。” “听不懂,不好笑。” 舒毛毛又转过去了一些,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舒斓仔细一想也是,天才怎么解释得了自己为什么是天才,异能者的世界她这种普通人注定是不懂的,刚刚对自己亲儿子的猜疑确实有点不讲道理。 舒斓软下嗓音,甜甜柔柔说:“我最喜欢舒毛毛宝宝,可是他讨厌我,妈咪好难过,难过得想哭呜呜呜……” 她才假哭了两声,舒毛毛就转了过来,贴到她的手臂上,余气未消,语气还硬着:“不要哭,我刚刚讨厌你,现在不讨厌了。” 舒斓悄然偷笑,这么好哄当然是小孩子。 男人身上的对讲机次啦啦地响:“我们过来了,你守住门,别让那个杀死土老帽的女人逃走。” 她收好刀,牵上他:“宝宝快快快要下去了。” 下楼梯的时候,舒毛毛的裙摆一直在拍打他的膝盖,还有风从下面溜进来,凉飕飕的,让他很不适应。 他想不通,穿裙子和只穿小裤裤有什么差别,难怪妈咪不喜欢。 母子俩才下到二楼,便看见了往上走的两颗人头,舒斓当机立断收住脚步,进了旁边开着门的房间,把门锁上。 关门的声音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他们很快冲上二楼,用力拍门,污言秽语接连不断地输出。 舒斓看见另一侧的窗户防盗窗被拆下来了,眼睛一亮,跑到窗前,伸头便看见下方的花坛,她抱起儿子看:“宝宝,这里有土,能用吗?” “轰”得一声,实木门被砸出一个洞,一只暴起青筋的手臂伸进来,转开门锁。 舒毛毛的表情认真,专心致志地感受周围土元素的存在,他能操控那些元素,就像操控自己的手和脚一样随心所欲。 舒斓亲眼看见土地是如何拔地而起,在窗外变形成为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 不用儿子提醒,她就主动翻过了窗,和他一起踩着腾空的土楼梯下到一楼的地面,落地便向前跑。 当房间里出现男人身影的时候,窗户外飞起了大量土块像流星一样飞过去,噼里啪啦地打在两人身上。 “那女的也是土系异能!” 一个男人跑到窗前,看见跑远的母子二人,翻过窗户,追逐的速度快得像草原上捕猎的豹子,瞬间拉近了和母子俩的距离。 舒毛毛听见他马上要追上自己的脚步声,用力拽了一把舒斓的手,回头蹲下,手掌拍击水泥地面。 哗啦哗啦。 以他为中心的方圆五米的水泥地面骤然破碎,底下的土壤像雨后冒出的春笋,眨眼间拔高一米,形成一圈土墙包围了冲至跟前男人。 泥土的缺点是不够坚硬,男人很快便抬起手,一拳一拳砸碎土墙。 舒斓拽着孩子直后退,她毫不怀疑,对方这一拳也能直接打碎她的头骨。 她心里忐忑至极,虽然舒毛毛又聪明又厉害,在异能运用上有种无师自通的熟练感,但对方毕竟是个经验老道的成年人,而且还是两个人,他会不会打不过? 她强做淡定,嚣张地出声挑衅对方,吸引火力:“我的实力你也看到了,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或许我们能坐下来谈谈合作。” 为了避免舒毛毛掠夺者的秘密被发现,舒斓要把所有和异能有关的锅都背在自己身上。 男人破口大骂:“杀了我弟弟还想跟我谈合作,我今天非把你头盖骨砸开给他报仇。” 地面上的灰尘忽然飞起来,像雨后聚集在一起的飞虫,灵活地往男人的口鼻眼里钻。 “咳…呃…” 有防备心的男人比之前的透视者反应要快,迅速捂住鼻子,闭紧嘴巴和眼睛,即使呼吸道里的异物堵得他十分难受也绝不松手。 舒斓小声提醒:“宝宝,他还有耳朵。” 话音刚落,后面的第二个异能者也赶到,只是轻轻拍手,半空中就出现一个如同异世界入口的裂缝,将空中飞舞的灰尘全都吸了进去。 不再被灰尘干扰的男人砸碎最后的土墙,睁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朝着母子俩猛冲过来。 他来势汹汹,舒斓吓得后退好几步,脚下忽得踩空,牵着孩子失衡地坠落。 近在咫尺的男人脚下也腾空了,失去平衡让他原本要砸到舒斓太阳穴的硕大拳头从舒斓的鼻梁上方一寸距离划过去。 而后舒斓一屁股坐在了土地上,震得尾椎骨发疼,而男人掉进了地面骤然出现的深坑里,大块泥土像机关一样移位,盖在他身上,很快埋掉他的身影,形成一个高耸的土堆。 “老大!” 后面的空间异能者惊慌地大叫一声,手掌合上再张开,双手之间出现一个持续扩大的黑洞,洞口幽深黑暗,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怪物苏醒后缓慢张开的眼睛。 那只“眼睛”拥有巨大的吸力,土堆开始颤动,上面的土被吸着飞进了黑洞里,底下埋着的人伸出一只粗壮的手臂,奋力扒拉着地面,想要从里面逃脱出来。 舒毛毛抬头看了一眼,对那个凭空出现的洞起了兴趣,他向身后揉腰的舒斓伸手:“妈咪,刀。” 舒斓赶紧双手奉上。 舒毛毛拿过刀,脚边出现一个直径半米的洞,他跳进洞里,洞口飞快地被掉落的泥土填平。 舒斓惊慌地跪在地上找,她的孩子呢?她那么大一个孩子呢? 孩子不见了,反倒是之前被填埋的男人顶着满头的黄泥钻出来,和舒斓面对面遇上,舒斓连忙后退,捡起手边的石头土块用力地砸向男人。 男人单手接住石头,轻而易举地捏碎。 他一伸手就抓住了舒斓的脚腕,舒斓用另一只脚猛踩男人的脸,后果是一起落入男人手中,像逮住后腿的兔子,被大力地拖行过去。 这时不远的空间系异能者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引走了男人的注意,下意识回头去看。 在舒斓和男人对抗的时候,消失的小男孩从空间系异能者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地洞里爬了出来,手里握着的水果刀对准面前的小腿毫不犹豫地落下,锋利的刀尖扎得极深,碰到了腿骨才停住。 舒毛毛拔出水果刀,竖起来,让刀刃上的血滴落在他的掌心,握拳将它碾碎。 似有诡谲的阴影在他瞳孔底部快速变幻姿态,不到一秒便恢复如初。 面前的人倒下后,舒毛毛看见了抓住舒斓的“大老鼠”,眉头一压,稚嫩的脸上都是嫌弃神色。 那只代表异次元空间入口的黑洞出现在男人上空,像打开大门的仓库,天花乱坠地掉下来各种物品,精准地砸在男人的头顶上。 第14章 团灭。 首先下来的是泥土,然后是衣物,被子,帐篷,各类药物,紧接着刀,斧子,铁铲都从天上掉落,叮里哐当地堆在一起,最后还有几十颗白色的石头。 舒斓被这阵仗吓得呆了一下,迅速捡起土堆上滚落下来的铲子,对着脚腕紧紧桎梏着自己的手臂死命地拍打。 或许是因为窒息,男人渐渐脱力,手指慢慢松开,舒斓抽出双腿,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是老子的空间!” 抱着小腿的空间系异能者看着自己收集来的物资全数倒出,眼眶都快瞪得裂开。 他忽视了痛苦,双掌合上再拉远,那个曾经他身体一部分,能够随心所欲打开和关闭的“眼睛”还是在半空中,冷漠地不予回应。 “你们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异能会消失?把我的空间还给我!” 男人咬牙切齿地伸手掐住男孩的肩膀,而舒毛毛只是淡定地抬起头向上看。 “铛!铛!铛!铛……” 铁铲从天而降,拍在男人头顶,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的胡乱击打最终把男人拍晕在原地。 见他鼻青脸肿地倒下,舒斓气喘吁吁地扔下铲子,第一时间蹲下检查孩子:“你刚刚去哪里了,他有没有打到你?” 相比较舒斓的焦急,舒毛毛显得很淡定:“没有,我做了个地道爬过来,拿走了他的异能。” “地道?”舒斓实在惊讶:“宝宝,你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这么多招?” 舒毛毛看了一眼空间,拍了一下手掌把它合上,叹口气,说:“妈咪,你又开始问这种问题,知道就是知道,像肚子饿知道吃饭,口渴知道喝水一样。” 他张开嘴巴,模仿吃东西“啊呜啊呜”地咬合两下:“不需要教的,想用就知道怎么用了啊。” 舒斓犹疑道:“话是这么说……” 她以前见别人刚觉醒异能的时候,都是一点点试探和摸索着怎么去使用的,而舒毛毛对异能的运用程度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难道这也是基因里自带的战斗意识? 想不明白,舒斓只能把问题放在心里。 不管怎么样,有天赋的是她儿子,而不是对手,这就是好事。 她回头清点战利品,捡起土坡上的白色晶石,自言自语:“什么东西?酒精?宝石?宝宝你知道吗?” 舒毛毛说:“不知道。” 舒斓说:“好呢,世界上终于有万能的舒毛毛不知道的东西了,宝宝,刚刚那个空间再打开一下。” 舒毛毛拍了一下小手,异次元空间的入口再度出现,不过这次在两人对面。 舒斓换了几个角度看,看到的都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洞,她好奇地问:“这里面有多大?能不能藏人?” 舒毛毛感知了一下,说:“可以放下十个妈咪,里面没有空气。” 真空的啊,还这么小。 舒斓遗憾道:“看来每个人的空间都不一样,我以前听说,有的人空间里有空气,土壤,水源,像个秘密花园一样,里面还能种菜养鸡。” 舒毛毛捡起一个花花绿绿的小方块举起来:“妈咪,这个是什么?” 舒斓接过来,看了一下生产日期,剥开外包装,说:“张开口宝宝。” 舒毛毛张开口,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塞进他的嘴巴里,酸甜的口感迅速蔓延开,他沉静的眼眸慢慢亮了起来。 “这是糖果,甜甜的吧,是不是很好吃?” “嗯!” 好吃到音调上扬。 舒斓弯起眼角笑了笑。 丧尸病毒爆发之后,超市里保质期长的米面糖调料都让人洗劫一空,像舒斓这种没钱没力气的啥都没抢到。 之前舒斓搜刮物资的时候有捡到一些糖,不过她在怀孕的时候吃光了,可怜的舒毛毛现在才知道糖果是什么味道。 舒斓把自己的背包扔进空间,然后在一堆杂物上挑挑选选:“棉衣,太大不要了,不对,也可以要,当你的被子,感冒药,藿香正气水,创可贴……” 她选出一把斧头,站起来:“好累,不挑了,都收起来,这些以后就是我们的东西!” 黑洞吸回去所有有用的东西,包括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石头,剩下一堆埋着人的黄泥。 有一只没有血色的手臂从土堆里横出来,舒毛毛蹲下来用刀尖取出血滴,抹在自己手背上。 右臂增强。 舒毛毛看着自己比男人小了两圈的右手,撇了撇嘴。 没什么用。 舒斓拎着斧头,一瘸一拐地走向地上奄奄一息,昏迷着的人,轻声说:“惹到现在的我,算你倒霉了。” 她将斧头朝下,对准男人的咽喉,闭着眼睛,手臂却像是被什么拦住一样,迟迟无法落下。 舒斓睁开眼,很是懊恼。 真没用!怎么只有在反抗的时候才有勇气杀人,对方好端端躺在面前又不敢了! 舒毛毛抢走了这个异能者的空间,他如果活着,就会把第二个掠夺者的秘密散播出去,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灭口。 想到舒毛毛会像那个男人一样被泡在罐子里供一群白大褂研究,舒斓目光重新变得凌厉,斧头高高扬起。 …… 半个小时后,重新换了一身新衣服,还把身上弄脏的地方都擦干净的母子俩从小区门口走出来。 那辆军绿色的越野车停在路边,副驾上歪着一个死不瞑目的男人。 舒斓本来想去找自行车,看见已经失去主人的越野车又改变了主意。 不会开车怎么了,谁不是从不会到会的,不就是四个轮子的机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她拉开副驾的门把那个男人拖出来扔掉,管儿子要了水和毛巾,擦掉遗留的血液,神清气爽地坐上驾驶座。 “开个车有什么难的,宝宝,把安全带系好。” 舒毛毛问:“安全带在哪里?” 舒斓转头帮他把安全带扯出来,扣在另一边:“这呢。” 安全起见,舒斓把自己的安全带也系牢了,重新把住方向盘,她雄心万丈地目视前方:“好了,出发出发。” 先做什么来着? 哦,对,拧钥匙,然后好像是踩…… 脚底下有两个踏板,该踩哪个?不知道,都试一下好了。 踩了左边的没反应,舒斓换成右边踏板,车子向前猛窜了一截,母子俩的上身同时往前扑,幸好有安全带挡住,不然都得撞头。 上面的表盘什么的舒斓看不懂,但车子只要能向前开就代表能用。 她自信满满地坐正,顺带安慰儿子:“别害怕,小意外,马上就学会了。” 舒毛毛不说话,默默地贴紧座椅靠背,伸出小手抓住车门。 第15章 事已至此。 舒斓再次轻踩油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方向盘,她发现了,只要她不用力踩,这辆车就不会窜得那么猛。 只是开起来好像不如别人那么流畅,一卡一卡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踩下左脚踏板,果然是刹车,左右看了看,发现手边有根抬起的铁杠。 “宝宝。”舒斓陷入沉思:“第一个死的人开车之前,是不是动过这个东西?” 她当时满心想的都是怎么趁对方不注意把刀扎进他身上致命的位置,根本没注意这个。 听说小孩子的记忆力好,不知道他有没有记住。 舒毛毛无奈地伸出手,按住横杆上的按钮,把它放下。 舒斓再试着踩油门前进,卡顿的感觉不见了,她立刻得意起来:“哼哼,开得和他们一模一样,这种小事怎么难得到我舒斓,宝宝我跟你说,你的聪明绝对是从妈咪身上遗传——方向盘只转半圈怎么会歪这么多啊啊啊!” “嘭!” 寂静的城市仿佛都被震得掉下一层灰。 舒斓揉了揉被安全带勒疼的胸口,斗志反而烧得更旺:“我偏不信了!” 舒毛毛闭上双眼,一手抓车门,一手抓安全带,默默保护好自己的小命。 舒斓在钢铁森林里驾驶着金属野兽横冲直撞,最后野兽的车灯撞得稀碎,两边后视镜摇摇欲坠,前后都有不同程度的凹陷,车身伤痕累累。 可喜可贺的是她总算完全掌控这辆墨绿色的大怪物,并且研究明白转弯的技巧,慢吞吞地开出慈安。 她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往前开:“宝贝,宝贝,我们去哪里呀~~” 既然从垃圾场出来了,舒斓不打算再走回头路坐吃山空,趁着天还亮着,开车去往下一个物资更丰富的城市找定居点。 她今天收获了好多不一样的食材,她要给舒毛毛展示自己优秀的厨艺,来挽救不会开车的笨蛋妈妈形象。 接近傍晚的阳光正好,副驾上的儿子睡得正香。 车上放着的一个对讲机突然刺啦啦地响起来,一个严厉的女声陡然出现:“七队,都说了四点半集合,你们怎么还没到集合点?” 被吵醒的小孩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舒斓踩下刹车,看向连接着汽车的黑色对讲机。 七队? 发来通讯的女人等了一会,再次说话,语气不悦:“别告诉我你们在慈安这种公认的安全区也能出事,少装死,听到了赶紧回复,大家都等着你们一起回基地。” 舒斓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着,耐心等待对方吐露更多的信息。 刚刚杀掉的四个男人和这个说话的女人应该是来自同一个基地,他们分队伍散开寻找物资,定时集合。 女人还说慈安是公认的安全区,难怪这些年都没有遇到丧尸。 舒斓遗憾地想,对她来说,慈安已经不能算是安全区了,她刚在城里杀了四个人,而这四个人有同伴,迟早会找来。 “你们该不会真出事了吧,喂?喂?” 女人还在不停地发来讯息追问,舒斓管醒来的舒毛毛要了一把剪刀,剪掉连接对讲机的线,把吵闹的源头扔出窗外。 副驾上的小男孩舔了舔嘴唇,脑袋一歪,再度进入满是糖果的梦乡。 —— 丧尸病毒爆发五年内,由于人口基数过大,病毒的扩散速度远超武装力量的防备速度,人类最终认清现实,放弃了攻克病毒原理,启动全体感染者清除计划。 这一计划严重违背了人道主义,但当丧尸开始进化,成为更加恐怖和强大的怪物,活人数量持续锐减的时候,反对的声响就变弱,直至消弭无踪。 清除计划第一阶段,划分区域,用所有通讯手段通知区域内所有未感染的幸存者停止长途奔波求助和无目的的分散奔逃,一同前往指定的中心城市组成幸存者基地。 区域内选出最有威信的异能者成为主指挥官,组建自卫队伍,对抗丧尸。选出副指挥官,协助管理无战斗能力的人员,收集幸存者信息,方便后续进行管理。 第二阶段,当幸存者扎稳脚跟,基地形成规模后,外派异能者小队,以游击的形式清理附近丧尸,并且收集可回收利用的物资,统一分配。 第三阶段,逐渐扩大各个幸存者基地的范围,以点连成面,歼灭感染者,重建人类家园。 目前的清除计划正艰难地走入第二阶段,幸存者聚集之后,生活物资便开始大幅消耗。 尽管没有异能的人们已经在管理下开始进行原始农耕,学着种植和养殖,但动植物成熟需要时间,但活着的人每天都要吃饭,所以基地必须外派队伍去寻找遗落在各个地方的物资,才能勉强满足全体幸存者的生存需求。 十五区幸存者基地指挥官办公室里,走进来的女人放下装着对讲机的箱子,开始汇报。 “外出七十六人,归来七十二。七队在慈安失去音讯,时间太晚,我自作主张,让其他人先跟我一起回来了。” 几年下来,人们逐渐掌握丧尸的习性,丧尸拥有极度敏锐的嗅觉和听觉,比人类快的移动速度和强大的肉体力量,他们常在夜晚聚集成潮,随处游荡,攻击活物。 但他们似乎惧光,白天会躲进附近的建筑,只有听见附近有响动,或者闻见人类的气息才会出现。 所以入夜不外出是所有幸存者心里的死规矩,她的决定完全没问题。 办公桌后面的主指挥官景鸿予抬起头,露出年轻而帅气的脸庞,眼神清澈地像个在校男大学生。 事实上他在丧尸爆发时确实是个男大学生,能当成十五区幸存者的主指挥官,完全是因为他当年还是热血少年的时候,第一时间聚集了周围大学城里觉醒异能的学生,率先组建成一支所向披靡的年轻异能者队伍,拯救下大批幸存者获得的声望。 靠在办公椅上玩着单机游戏的他闻言抬起头,惊讶地问:“哪里?慈安?” “是的,那个所有经过的人都说没遇见过丧尸的城市。因为安全,物资贫乏的几乎等于没有,我并没有安排七队去那,可他们非要去碰碰运气,实际上就是想逃避危险。” 景鸿予不好意思地问:“季兰学姐,七队都有谁?” 季兰扯了一把椅子坐下,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清丽面孔,精准地说出四个人的名字。 “土系异能者,王海正,空间系异能者,陈坚,右臂强化王大川,以及透视异能孙跃。” 景鸿予隐约有了点印象:“是不是那几个成天开黄腔骚扰女性幸存者,还鬼鬼祟祟地躲在你宿舍边偷窥的油腻老色狼队伍?” 季兰脸色寒了三分:“是。” 景鸿予又拿起游戏机:“哦,慈安以前是没丧尸,可那是以前的事,说不定最近去了二阶或者三阶的丧尸,让他们倒霉撞上,所以来不及求救。事已至此,通知家属节哀吧。” 第16章 十五区。 季兰猛然起身拍了一下桌子:“景鸿予!你是主指挥官,能不能认真一点!别玩你那破游戏机了,这不仅仅是四个异能者死亡的事。慈安距离十五区中心,也就是我们的基地不到六十公里,能悄无声息地杀掉四个异能者肯定不止一只高阶丧尸,他们一晚上就能从慈安来到这,你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 景鸿予看似羞愧地低下了头,实则暗自嘀咕:哪有主指挥官被副指挥官天天指着鼻子教训的…… “明天所有非战斗类异能者都得留在基地待命,你和我各带一支先锋队,去慈安找七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得给家属一个清楚的交代,如果真的遇见高阶丧尸,就赶紧围剿清理掉,不然以后其他人以后执行搜寻任务都会遇到危险。” “是是是,学姐说的都对,就按学姐说的办。” 嘀咕归嘀咕,真正遇到事的时候,景鸿予还是会听从季兰的安排。 季兰学姐是之前大学里连任三届的学生会会长,遇事冷静,决策果断。他当初力排众议,才让季兰学姐成为副指挥,也幸好有这个副指挥。 景鸿予很有自知之明,他是一个空有强大异能,没有领导能力的阳光开朗大男孩,要是幸存者基地的事只交给他,十五区肯定会乱成一锅粥。 夜渐渐深了,地面上响起接连不断的脚步声,丧尸们从避光的地方走出来,游巡在空荡的街道,无意识地寻找能满足体内撕咬冲动的活物。 公园里因为无人打理而野草丛生的植被底下,有一个大约五平米面积,一米高度的地底洞穴,从土壤缝隙中透出去的血肉气息和草木香味混合在一起,偶尔有丧尸在附近驻足,寻不到目标又继续前行。 洞底放了一层棉被,用来隔绝泥土的湿气,舒斓坐在上面,用手电筒照着头顶的黄土。 她第一次睡在地底下,忐忑地问:“真的不会塌吧我的宝。” 舒毛毛托着脸,麻木地回答:“妈咪,你已经问第三遍了,我不想让它塌,它就不会塌,也不会有小虫子和蚯蚓钻进来掉我们一身,因为我都把它们给扔到湖里了。” 舒斓决定信任他,低下头,问他:“你今天吃了好多糖,是不是还没有刷牙?” 舒毛毛诚实地点头。 “把牙刷和水杯拿出来,要坚持每天刷牙,尤其是吃了糖以后,不然以后牙疼的时候就难受了。” 母子俩躲在地洞角落,用矿泉水刷完牙,舒毛毛回味了一下牙膏的味道,评价:“这个刷牙的没有糖甜。” 舒斓说:“当然啦,不过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今天是第一次,放过你了。” “为什么不能吃太多?每天刷牙也不可以吗?” 舒斓骗他:“吃多了会长不高。” “哦。” 糖和长高之间,舒毛毛选择长高。 舒斓在被子上躺下,张开手,舒毛毛一骨碌滚进来,小小的身体紧挨着她,像幼猫依偎着大猫。 “妈咪。”他的声音也软绵绵的:“今天晚上那个叫裙带菜,还有叫香菇的都好吃。” 全都是他以前没吃过的东西。 舒斓合上眼,困意立刻席卷脑海,含混不清地回答:“嗯…明天再给你做…” 舒毛毛把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闻着她身上浅淡的香气,满足地睡觉。 夜晚安全无恙地度过,清早,地面上出现一个洞,顶着锅盖头的小男孩像地鼠一样钻出来,仔细听完附近的动静,才把爬出来,转身对着洞里说:“妈咪,可以出来了,丧尸已经躲进了房子里。” 她也是离开了慈安才知道外面多危险,夜里的成群的丧尸在游荡,白天看似安全的地方都变得不安全,母子俩只能躲在地下。 一个绑着低马尾,温婉秀美的女人从洞里爬出来,慵懒地伸展双臂。 啊!终于等到这一天,清早起来闻见的是泥土草木的气息,而不是垃圾场熏天的臭气。 她想着自己昨天做了坏事,晚上多少得做点噩梦,结果什么梦都没有,睡得异常满足,或许她骨子里就是个恶人,所以才不会事后心虚。 母子俩蹲在漂浮着蚯蚓和昆虫尸体的湖边洗漱,用湿毛巾擦完脸之后,舒斓搓洗了一下,找根树枝挂上晾干。 她捡来地面的干树枝点起火,先把倒入锅里的矿泉水烧开,倒入一点点油,放面条,空间里抢来的裙带菜,土豆,豆皮,还有简单泡过的香菇和紫菜。 一锅乱七八糟的大杂烩就这样出锅了,和昨晚吃的差不多,但食材却比之前在垃圾场苟着的时候丰富很多。 她看着捧着比脸还大的锅大快朵颐的舒毛毛,默默地心疼他,在全球生物大变异以后出生的孩子,食谱薄的可怜,很多肉都不能吃,随便煮点素菜都能轻松满足他的味蕾。 舒斓默默地思考,她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绕开城市,去往人烟稀少的农村,寻找没有绝迹的菜地,归隐田园,靠种菜自给自足。 二是就躲在城市里,不去招惹丧尸,但是异能者队伍出现的时候打劫他们。 第二条路的收益肯定比第一条大,因为除了抢粮之外,身为掠夺者的舒毛毛还可以抢异能。 可说实话舒斓没有坏到那种不择手段的程度,她想活,别人也想活,只要别人不伤害她的利益,她也不想穷凶极恶地杀人抢异能。 刚刚听说的幸存者基地也不能去,人多的地方,舒毛毛身上不止一种异能的秘密就不好藏了。 她思来想去,都没决定好接下来该怎么做,好像偌大一个世界都没有满意的容身之处。 “我吃完了。” 稚嫩清脆的嗓音打断了舒斓的思绪,她接过锅,有点心疼地用矿泉水简单冲了一下。 必须要洗,她忍受不了用没洗的锅做第二顿饭。 可干净的水源比食物更难获取,以前每次长期不下雨的时候,舒斓都害怕自己会渴死。 要是舒毛毛还能有个水系异能就好了…… 舒斓忽然有了个新想法:“宝宝,不是因为你而死掉的人,也能从血液里拿走他们的异能吗?” 第17区 第三条路。 舒毛毛点了点头,低头剥开糖纸,把糖递过来。 舒斓推回他的小手:“我不要,都给你,妈咪小时候吃过了。” 她看向城市,脑海里萌生出一个隐约的想法。 她不掠夺,她跟在异能者后面偷偷摸摸地回收还不行吗? 腐烂的气息弥漫在城市上空,曾经繁华的城市此刻寂静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场。 远处偶尔有几个游荡的身影在街角出现,但那已经不能算是人,而是会行走的尸体。 汽车行驶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接着是碰撞的响动。 一辆面包车从街角出现,撞倒游荡的丧尸。 附近的丧尸集体被唤醒,发出了不耐烦的低吼,接二连三从阴影处出现。 “我说猴子,你绕过去不行?非得撞飞他们?”后座上的男人不住抱怨:“生怕‘本地人’不知道来客了。” 被称为猴子的是驾驶座上的瘦高个,他嘿嘿一笑,碾过地面还没爬起来的人影:“反正打起来是迟早的事,先干掉几个。” 车上坐着五个人,五个都是男人,大家都用外号称呼彼此,驾驶员猴子,以前是一位家电维修员工,电系异能。 副驾上戴眼镜的宅男外号派大星,身体变形异能。 中间发出抱怨的外号猫头鹰,曾经是一名医生,治疗系异能。 另一个年轻男人叫野狗,修车的,金属控制异能。 而在最后排坐着,穿着迷彩服,曾经是一名消防员的男人没有外号,大家都叫他队长,他给每个人分发对讲机,声音低沉:“再重复一遍,戴好头盔,手套,面罩,检查护甲。人和车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百米,方便随时救援和撤离。优先拿药物,食品,先拿回来再看保质期,别在建筑里浪费时间,” 四道声音整齐地回复:“知道了队长。” 面包车停进狭窄的小路,最靠近门的野狗率先跳下车,跑过一排关着门的商店,手腕轻轻一抬,金属锁挨个发出脆响,自动松落。 派大星和野狗进了超市,猫头鹰拉开旁边药店的门,利落地钻进去。 他们的队长,也就是本名贺胜的男人穿着迷彩服,最后一个扛着水带出现,长腿几步就跨到了街边的消防栓边上。 丧尸们迅速围了过来,在靠近贺胜的时候被凭空出现的电流击中,手脚抽搐着倒下。 贺胜直起腰,手中水管渐渐鼓起,强力的水流冲出来,扫过离他最近的一排丧尸,将他们击退两步。 男人朝丧尸们扔出水管,后退一步:“放。” 猴子蹲下来,把手放进人行道台阶之下迅速漫开的水流里,集中精神,释放出最强的电力。 站在水里的丧尸受到电击,抽搐着一片一片地倒下,只有几个漏网之鱼跟着钻进了商店。 贺胜从车里拿出两把半米长的劈柴刀,扔给猴子一把,身影原地消失,闪现在五米远的药店门口,一颗皮肤发黑,双眼空洞,散发着恶臭的尸体头颅从他刀下掉落。 超市里野狗和派大星丝毫不担心后面会有丧尸进来,多次配合的默契让他们知道普通的丧尸根本不是队长跟猴子的对手。 他们走过空荡的货架,看见超市里扫荡过后唯独剩下的各类肉制品,遗憾地摇头。 可惜了,有毒。 外面的货架没东西正常,在病毒刚爆发时,有一段时间传言要封城治疗,很多人都往自己家里囤物资,把能买到的东西都买空了。 但病毒蔓延的过于迅速,像这种大型超市仓库里的物品都来不及售卖或者转移,要找的重点就是仓库。 野狗转进安全通道,上到二楼看见仓库大门,上面的锁对他而言等于装饰品,能轻而易举拧开扔掉。 但他并没有打开,因为门后有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反手抽出背后的长刀。 热武器让军队垄断,普通人对付丧尸最好的冷兵器就是刀,磨得锋利一些,在丧尸抓伤自己的前一秒砍断脖子。 只能是脖子,砍其他地方都阻止不了感受不到疼痛的丧尸继续攻击人类。 里面的丧尸闻见外面的血肉香气,不断在仓库里发出撞击和抓挠的动静。 派大星警戒地说:“应该不止一只。” 野狗拿起对讲:“队长,队长,仓库里有本地人。” 本地人的意思是白天因为畏光而停下脚步,在昏暗的地方等待黑夜的丧尸。 男人低沉中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带来巨大的安全感:“来了。” 派大星笑了:“咱队长这烟嗓真迷人,他说要戒烟,我就不赞同,抽烟的男人多有魅力。” 野狗悠闲地靠在墙上,拿出怀里的烟,摘掉头盔,拉起面罩,点火叼上一根:“羡慕?哥教你?” 派大星说:“林则徐当年应该把你给一块烧了。” 野狗嗤了一声,视线随意一瞥,看见下面有人影冲上来,惊得嘴里烟头都掉下来,他一边戴头盔一边大喊:“派大星!丧尸,丧尸进来了!” 派大星立刻双手握紧刀,丧尸上楼的速度极快,几乎是跟恶臭味一起冲到人眼前,两人在狭窄的楼道间几乎无处可躲,胡乱挥舞着刀往第三层退。 “靠,越来越多了。” 七八个丧尸一起从楼道挤上来,个个面目狰狞,嘴里低吼着对血肉的渴望。 野狗砍掉一只手,又有另一只手抓上来,撕破了他的外套。 幸好他里面还穿着结实耐磨的牛津布自制的护甲,挡住了丧尸尖利的指甲,不然被抓破皮肤的话,肯定要感染,半个小时后就能化身成为本地人当中的一员。 派大星挥着柴刀,他伸出手,手臂如同橡皮一样延长,抓住三楼的栏杆,把自己带上去,倒挂着挥舞长刀,下方的丧尸让他砍断了手臂还在往上冲。 他拿着对讲,声嘶力竭地大喊:“队长,快来,我们捅了本地人老窝了,救命!” 他的身体变形异能只有逃跑的时候厉害,并不是战斗异能,他也没有队长那么厉害,能瞬移到丧尸背后,一刀砍掉他们的脑袋。 这时从天而降一堆黄土,多到几乎有半吨,像是有辆卡车正在往楼下卸货,把蜂拥在楼道的丧尸浇了个满头,土壤很快填埋到丧尸腰间。 趁此机会,野狗砍掉了抓住他头盔的那只手,带着残肢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派大星及时伸长手臂,抓住他的腰带把他提了上来,稍微慢一点野狗都有可能和丧尸一起被埋住。 松软新鲜的泥土本来应该是四散的状态,可它们并没有滚落到楼下,而是不停地向中间的丧尸堆高聚拢。 最后所有的黄泥凝固成一个巨大的土堆,像坟墓一样把往上冲的丧尸紧紧地封在里面。 两人趴在三楼,看着在土堆里奋力摇晃试图脱身的丧尸手脚,忍不住发出惊叹:“我去!” “哪来的土?” 第18章 进阶。 在他们头顶,一道温软的嗓音响起:“我的土,是你们把丧尸引来的?” 两人闻声抬头,同时愣住,眼睛都看直了。 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个女人,黑色长发简单地绑了个低马尾,搭在肩头,乍一眼看去并不算是特别让人惊艳的漂亮,但确实是个五官标致的美人。 她的气质很独特,有种包容一切的柔和感,唇角上扬,看人的眼神里带着纵容的笑意,仿佛做错了任何事都能从她那里得到宽恕。 因为他们一脸痴汉的看着人不说话,飞来的黄土糊了两人一脸。 舒斓扑哧一声,说:“土系异能者,楚依,你们呢?” 戴眼镜地摘下眼镜拍掉上面的土,并不生气,反而傻笑道:“我叫派大星,不对,我,我叫蒋杰。” 另一个男人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反问舒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舒斓轻轻把身后面无表情的舒毛毛推到他们眼前:“不是一个人,还有我的儿子。” “你还带了个小孩!你怎么活下来的?有队友在附近吗?” 舒斓收起笑容,神情变得落寞,轻声说:“没有队友,我老公逃离这里的时候开走了家里唯一的车,我没办法走得太远,带着孩子躲在房子里,只有囤的物资快用光的时候才冒险出来一趟。” 派大星顿时怒火上头,大骂:“你老公真不是人啊!” 舒斓心想,对不起了,我那个不存在的老公。 她似是放下了一般叹口气:“不提他了,很抱歉,你们晚来一步,我就住在这附近,这个商场里吃的用的已经被我消耗得差不多,只有下面这个仓库没敢打开,因为里面好像有丧尸。” 这时,身材高大的男人在楼下沉声喊道:“派大星?野狗?” “在,队长,我们在三楼。安全,有个土系异能的姑娘救了我们。” 舒斓点头:“原来你叫野狗啊,听起来很酷,是统一的代号吗?” 野狗被夸得老脸发烫:“都是派大星这小子整的,我本名叫李京善。楼下是我们队长,贺胜。你的土会挡住他,还是先挪走吧。” 舒斓犹豫道:“可是里面还有丧尸。” 派大星说:“没关系,就算放出来我们队长也会解决的。谢谢你了,楚…方便透露一下芳龄吗?” 舒斓说:“我今年三十一。” 两人同时震惊:“什么!你过三十了?看着跟二十出头似的。” 实际就是二十出头的舒斓微笑:“大家都说我长得显嫩,那我就撤走这些土了哦。” 她搭在舒毛毛肩头的手偷偷捏了捏,困住丧尸的土开始松动,像时间倒退一样飞上楼。 舒斓佯装柔弱地捂住舒毛毛的眼睛转过身去。 刚重获自由的丧尸还在下意识地挣扎,下一秒招待他们的便是锋利的刀刃,标着安全通道的楼梯变成了残忍的断头台。 好在丧尸的血液不会往外喷洒,只会安静地流出,不然四处飞溅的血液加上残肢断头,画面只会更加恐怖。 早在这一队出现在两公里之外,舒毛毛就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舒斓开着那辆越野车一点点靠近这队人,看见一家大型商场,猜他们的目的地可能是这,便丢下车利用土系异能开出一条地底通道,先一步溜进来守株待兔。 如果有人去侧门那转转,就会发现那一片的路面里种着好几个名为丧尸的特殊植物。 刚刚冲进楼道的丧尸也是从商场侧门一路尾随她进来,被舒毛毛用异能甩开的。 吃过一次亏,舒斓有了经验,弱者没有话语权,只有先亮出实力,获得忌惮和尊重,才能有平等的谈判地位。 所以她先亮出异能实力,对方的态度果然和上次那群人不一样。 听见丧尸的嘶吼声快速消失,她对这群人的实力也有了评价。 动作很利索,是不会轻易死掉的异能者队伍。 “好了,楚姐你可以下来了。” 舒斓牵着孩子下楼,看见残忍的画面里,派大星弯腰把一个丧尸的头骨砍碎,在浑浊的脑浆里面翻找什么,另外两个人也在这么做。 舒斓没有直接靠近,而是站在楼上保持警惕地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一群有碎尸爱好的变态? 贺胜抬起头,他有一张硬朗帅气的脸,骨相优越,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面部线条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 看见舒斓的模样,他也怔了一下,但并不像前两个人那么失态。 他刚要开口解释,派大星就说话了:“楚姐你这几年是不是没听广播,灾难应急部门每天都在强调,清理丧尸的时候,要尽量从他们的脑袋里找出一种名为晶核的白色石头。如果让其他丧尸吃掉足够数量的晶核,他们会进化成更厉害的高阶丧尸。” 舒斓见野狗从丧尸破碎的脑袋里翻出了一颗石头,满脸嫌弃地拿出个塑料袋套着手捡起来。 她没听过广播,但她见过这种石头,在之前抢来的空间里。 “对不起,我家没有广播,所以很多事我都不清楚,能不能给我形容一下,高阶丧尸是什么样子的?” 贺胜再次张口,又没能说出话,派大星的嘴跟机关枪似的快速输出:“我给你举个例子,这些都是普通丧尸,行动基本是直行,技能撕咬,抓挠。天黑就出来背着月光开始没有目的地游走,天亮了进入室内,他们不会思考和躲避攻击,用数字来划分等级,他们就是一阶丧尸。而二阶丧尸就相当于一个会思考,没有异能的特种兵,身体强度和敏捷度都大幅提升,会埋伏,躲藏和使用工具。” 舒斓惊讶地张大嘴:“啊,那三阶的岂不是更厉害?” “是的,三阶丧尸会觉醒异能,并且恢复思考能力,飞檐走壁上天遁地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在话下。一只三阶丧尸相当于一队异能者的实力,还都得是战斗系的异能者。你想想,他们不怕疼,不怕死,有武力有头脑,多恐怖。” “这样吗,那确实很恐怖啊。” 舒斓的世界观刷新了,丧尸居然还会进化! 地上有七个丧尸,其中三个的脑子里有晶核,概率并不低,如果异能者不回收,那这个世界迟早会让不断进阶和变强的丧尸称霸。 她还以为苟过几年,人类的情况会好转,结果听上去反而更加糟糕。 野狗问:“队长,我开锁把仓库的本地人放出来了?” 贺胜点头,专注地盯着仓库的门。 舒斓还疑惑他们要用什么方式开门时,门锁就已经自动打开,刚出现一条缝,穿着超市工作服装的两个女丧尸就冲了出来,扑向离门最近的贺胜。 贺胜原地消失,眼睛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出现在丧尸背后,一刀一个脑袋,结束了战斗。 舒斓眼睛睁大,不自觉地发出惊叹:“好快的动作,你们队长的异能是瞬移?” 第19章 幸存者基地。 贺胜“嗯”了一声,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因为耳边都是派大星的声音。 “对对,就是瞬移,十米的范围里,没人能碰到我们队长的衣角。” 野狗捅了一下派大星的胸口:“咱这点老底全让你给秃噜出来,赶紧的,干活。” 仓库的门打开后,里面的存货让所有人精神大震。 除了数量可观的米面粮油之外,货架上摆放着一箱箱的饮料,零食,罐头,方便类速食也不少。 “大丰收!可惜咱们就是没有空间异能者,以后还得再来几趟。” 舒斓牵着舒毛毛,小心地跨过狼藉的台阶,站在门口,看见里面的粮食,眸中光彩微微闪动。 她倒是有空间,但现在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门口有搬货的小推车,贺胜抓来一辆推到舒斓面前:“你先选。” 舒斓直截了当地问:“让我选物资的意思是不是,你们并不打算带我和孩子离开这?” 贺胜淡然道:“不是,我们会把你们送到最近的十五区幸存者基地。” 派大星贴心解释:“现在全国被划分成九十五个区,一个区大概半个省的范围,每个区里会有一个幸存者基地,收留附近所有存活下来的人,你进去的时候能上交一定物资的话,就会受到优待。” 舒斓再次敏感地抓住了重点:“你们不是十五区基地的人么?” 派大星说:“我们不……唔……” 野狗及时捂住了这个大漏斗队友的嘴,队长惜字如金,他啥都往外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舒斓心里有了考量,接过推车:“好,那就多谢你们了。” 派大星恼怒地推开野狗的手,差点呕出来:“你大爷的刚捡了晶核的手又来摸我的嘴,臭的要命!” 野狗背对着母子俩瞪他,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骂道:“你少说两句吧,几百年没见过女人?刚认识就跟人叭叭没完,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事都告诉她。” 派大星挣扎着:“又不是国家机密,告诉她又怎么了?这么提防人家小姐姐,别忘了,她刚救了我们的命。” 派大星的最后一句话堵住了野狗的嘴,虽然他觉得把自己队伍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一个刚见面的人不太好,但也阻止不了派大星上前冲着舒斓摇尾巴。 “楚姐,既然你之前没听广播,那肯定也不知道幸存者基地是个什么情况,我跟你提前说一下,在那里,所有人手里的资源都得上交给管理者去统一分配,现在敢直面丧尸的只有异能者和军队,军队都在保护一些对国家和社会来说比较重要的人。普通人只能归我们异能者保护。除了对抗丧尸,异能者还需要组成队伍外出,进行丧尸清理和物资扫荡,拿回去的东西多,每天分到的物资就多。” 舒斓问:“意思是,我找到的东西必须得上交,在别人手里过一遍,再还给我一部分?” “对,等于给你稳定的衣食住宿,但需要接受领导安排。我之前也进去过,待的是十三区,后来当了逃兵。里面很多队伍都是临时拼凑成的,一旦遇到事每个人都只顾着自己,根本不管别人死活。拼了命拿回去的东西自己分不到五分之一,还经常有人私藏,可乱了。” 舒斓抱起一袋面粉扔进推车里,又走向矿泉水:“你们都是从基地里跑出来的么?” 矿泉水有些重,舒斓拎不起来,派大星顺手帮她搬起来放进推车里。 按理说异能者在觉醒异能时,身体素质也会得到强化,应该比普通人更加有力气。 舒斓搬不起来矿泉水这一点是个漏洞,可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女性的派大星沉迷于跟声音好听,温柔知性的“大姐姐”聊天,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 “没有,一开始我们大家都跟着队长混,在外面没有电网保护,容易被夜里游荡丧尸突袭。我受不了压力就独自进去了一段时间,进去以后发现基地里面比外面还乱。我到处打听队长的消息,历尽波折终于回归队伍。” 派大星意识到自己把幸存者基地描述得有点负面,及时补救道:“我去的是十三区,不是十五区,十五区里面的主指挥官原来是个大学生,管理者也是学生,年轻人之间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也比较团结。我听说他们已经在基地里搞种菜和养殖,过几年食品加工厂再开工,大家就能自给自足,不用再到处找以前剩下的食物。” 最后舒斓拿了一盒过期时间稍微短一点的硬糖放到舒毛毛手里,停了下来:“就这样吧,反正进去之后都得上交,我少拿点,你们就能多带走一些自己需要的物资。” 派大星感动不已,多么温柔体贴的小姐姐啊! 贺胜在跟药店的猴子猫头鹰通完话,确认他们已经把药都搜刮完毕送进了车里,叫他们一起来超市帮忙搬货。 仓库里,派大星还在舒斓面前滔滔不绝,野狗找到一条高档香烟,抽出一包扔给贺胜:“队长,好货,搁以前我都抽不起。” 贺胜又扔回去给他:“戒了,自己留着抽。” 他在观察那个小孩,看上去三四岁的模样,顶着一看就是出自非专业理发师手艺的发型,像个白白嫩嫩的小蘑菇。 从始至终这个小男孩就没有出过声,也没有任何额外的表情和反应,安静地跟在妈妈身边,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存在感。 但在这样恐怖的环境里,一个小孩看见大人和同类互相厮杀,竟然不哭也不闹,本身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只不过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母亲身上,唯独贺胜在关注小孩。 专心拆糖盒的小男孩忽然抬头,漆黑的双眸和贺胜在空中撞上。 这一眼直接看得贺胜心脏猛得一跳,丧尸突到他脸上都没有这个面无表情的小男孩阴沉冷漠的眼神带来的冲击感强。 很快,小男孩又低下头,拆开糖盒,拿出一条,撕开口把彩色的糖仰头倒进嘴里。 舒斓低头看了一眼,惊叫道:“啊!宝宝,这种很酸的糖要一颗一颗吃,不能一次性吃这么多的!” 小男孩只嚼了一口,就被酸到五官扭曲,小脸皱成一团。 贺胜勾了勾唇角,暗嘲自己胆小,居然会被一个还在吃糖的小孩子吓一跳。 第20章 末日。 猴子和猫头鹰风风火火地跑来,看见凭空出现的一对母子也很意外。 “这座城沦陷了将近四年,你是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坚持了四年,期间还养大了一个小孩?” 舒斓坦然道:“有什么问题吗?” 猴子竖起一个大拇指,由心而发地说:“牛。” 舒斓微笑:“谢谢夸奖。” 他们来回两趟就把面包车塞满了,不仅车内挤的挪不开腿,车顶也放满了装满米面的编织袋。 贺胜说要送舒斓去十五区幸存者基地,其他人都没有意见,但猴子看着纸质地图算了一下车程和时间,说:“距离天黑只剩三个小时,油也不太够用。不如先让小姐姐在我们那歇一晚,明天走高速送她过去。” 贺胜没有直接回答,看向舒斓,用眼神示意她发言。 舒斓说:“我没意见,你们安排。” 不去最好,就算去了,她也会在半途想办法跑掉。 猴子咧开嘴,“哦呼”地怪叫一声,踩下油门带着面包车冲出巷子,撞飞扑过来的丧尸。 跟着声音和气味而跑出来的丧尸们汇聚成队伍,张牙舞爪地追着车跑,每次转弯的时候就会追上来一大批。 舒毛毛的手在别人没看见的地方动了一下,路边的树连根脱离土壤,“哐当哐当”地向路中间倒下,砸在丧尸身上,并在车后形成一排路障,帮助面包车拉远跟丧尸大队的距离。 猴子从后视镜里看到这场景,又夸赞一句:“帮大忙啊姐姐。” 舒斓笑而不语。 甩开丧尸后,猴子一直保持着兴奋状态,油门直接踩到底,面包车灵活地在空旷的大路上加速偏移。 他是过瘾了,车里其他人却一直骂骂咧咧。 “开慢点!草!老子差点飞出去。” “楚姐,你不要害怕,虽然猴子整天一副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但他真的不是疯子,不会用这辆车把我们送上西天的。” 坐在最后一排,几次磕到窗户的舒斓保持心态平稳:“没关…啊!” 车子猛得拐了一个大弯,舒斓彻底被惯性甩离座位,倒向另一侧,撞在贺胜身上,纤细的手臂落进他宽厚有力的手掌中,她惊慌地抬起头,与他近距离对视,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属于洗漱用品的淡雅香气从她身上飘到鼻尖,赶走了丧尸遗留的恶臭,完全占据人的感官和思绪,贺胜整个人像石化了一样,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动弹。 舒斓低声说:“谢谢。” 贺胜如梦初醒一般松开手,舒斓赶紧挪回原位,站在座位缝隙之间的舒毛毛稳如泰山,甚至还有余力拽她一把:“妈咪,你抱紧我。” 野狗和派大星同时惊讶道:“原来你儿子不是哑巴!” 涉及到舒毛毛,舒斓身上隐藏的刺瞬间冒了出来,面上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儿子只是话少,你们队长话也少呀,怎么没人说他是哑巴。” 贺胜:“……” 关他什么事。 派大星赶紧道歉:“对不住楚姐,冒昧了,冒昧了,你别生气。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舒毛毛抱着前面的座椅靠背,偏头看着窗外飞速远走的风景线。 原来车是可以开得这么快的啊,妈咪开得简直像在爬。 舒斓歪头看了眼自己一脸冷漠的小孩,发现他不太想理人,于是代替儿子回答:“毛毛,他小名叫毛毛。” 她太轻了,每次转弯的时候都会被甩出去撞到窗户,说话的同时揉着肩头轻蹙柳眉。 “猴子。”贺胜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忤逆的威慑力:“开稳点,车顶还有东西,别甩出去。” 平时的他总是独自沉默,只有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出口管这些小事,兴奋的猴子像被敲了一榔头,老老实实地减速:“好的队长。” 车稳了之后,舒毛毛也不用充当舒斓的扶手,在她和贺胜中间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糖果,放在舒斓手心。 舒斓看了一眼,他拿出来的和在仓库她给他的明显不是同一种硬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收到囊中的战利品。 她以为舒毛毛要她拆包装,觉得有必要管管孩子:“你今天不能再吃了。” 舒毛毛说:“给你。” 舒斓身上名为严厉的外壳瞬间融化:“好吧,我尝尝。” 派大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楚姐,这些糖应该过期了……” “没事的,能吃。” 硬糖的水果味很浓,能带给人味觉享受就不算坏。 工厂停工这么久,真要纠结所有食物的保质期的话,她早就饿死了。 所以有吃的,舒斓一向是先尝一口,变味了就吐掉,没变味就咽下去,她的胃还算抗造,这些年也没吃出什么毛病。 派大星改口:“真的?那给我一颗。” 舒斓丢过去,转头发现名为猫头鹰的男人正在看着自己,便问:“你也要?” 猫头鹰似乎是个混血,眉骨高耸,眼窝深陷,蓝色的眼仁,半长的棕色卷发梳成个潦草的马尾,像个来自西方的吟游诗人。 他摇头,普通话发音却很标准,有着极大的反差:“我在等你们吃坏肚子,然后训练我的异能。” 舒斓忍俊不禁:“你很有趣啊,听说你是治疗系异能,那你什么伤都能治吗?被丧尸咬了之后能不能治回去?” 猫头鹰说:“不能,我的异能目前只能加速外伤愈合,催发药物在局部快速作用和增加各类激素分泌,帮助人体排出普通病毒。很早之前医学研究就已经表明,丧尸病毒进入生物的体内后会迅速改变生物基因结构,且这种改变不可逆转,无法治疗。” 舒斓只是随口一问,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问完了随口一夸:“那也非常棒啦,有你在就不用担心被小病折磨,而且你还这么有上进心。”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异能还可以训练吗?又怕问多会暴露她不是真正异能者的事实,还是早点结束话题为妙。 车子开上高速之后,道路两边的建筑慢慢变少,更多的是山林和荒田。 舒斓望着窗户外死气沉沉的风景感叹:“天上连鸟都不见一只了。” 她的宝宝都不知道正常的动物长什么模样,遇到的不是变异大老鼠就是变异松鼠,还有变异流浪猫狗。 猫头鹰说:“很多鸟类都灭绝了,这些中了病毒的动物会互相攻击,忘记繁殖本能,照这样下去,生态系统迟早要崩溃,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第21章 快乐老家。 舒斓对这个话题起了兴趣:“可是虫子还在。” “不,食肉昆虫最先受到病毒影响,只不过它们的基数大,个头小,不如其他生物明显,我观察过,一群苍蝇在丧尸尸体上进食过后,也会互相撞击。但它们平时就会乱飞,所以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异样。不止食肉性昆虫,其他昆虫也在灭绝的过程中,比如蜜蜂,爱因斯坦说过,如果蜜蜂消失在世界上,人类将仅剩四年的光阴,因为没有它授粉,将会连累大量植物跟着灭绝,现在全球幸存者都在关注这一危机,国家已经在建立无感染生态系统,专门保护这些濒临灭绝,又对生态很重要的物种。” 舒斓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你知道的好多,肯定读过很多书,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高中的时候就出去打工了,在厂里认识我老公,然后就结了婚。我一直很羡慕你这种聪明而且会念书的人。” 猫头鹰下意识避开她崇拜的目光,说实话她看得他有点紧张,但语气却要故作淡然:“广播里听来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并不能证明我聪明。” 派大星幽怨地嘀咕:“你聪明着呢,我可说不出这么多……” 野狗叼着烟,拿出打火机刚要点上,被旁边的派大星一把夺过来:“老烟民,又想让全车都吸你的二手烟!” “大老爷们这么矫情,吸了又不会死,老弟你也来一根,不吸二手,吸一手的,好烟,一包得三位数。” 野狗满不在乎地又抽出一根咬上,被派大星一肘顶在肋骨上,小声提醒他:“你看队长和猫头鹰。” 野狗伸出头看了一眼,发现两个他惹不起的人都是警告的眼神,缩回脖子,把烟和火机都放回原位。 舒斓把一切看在眼里,轻轻笑了笑,靠在座椅上看风景。 这一队人好像还不错。 舒毛毛是个上车就会睡着的体质,过了一会,小蘑菇头便歪倒在她腿上。 一段时间里没人再说话,车内有些安静,驾驶座的猴子先打破寂静:“你们怎么不继续聊天,小姐姐,你老公死了没?” 大概是老公这个词代表孩子的父亲的缘故,舒斓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那个在绚烂花火中,注视着人们逃亡,神祇一般高高在上的身影。 舒斓觉得好笑,那个人算什么老公,他们之间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那位掠夺者强得离谱,应该还活着,就是不知道去哪了。 她停下发散开的思绪,回复猴子:“我不清楚,从他走了之后就没再见过他,去了哪个幸存者基地也不一定。” 猴子又问:“你老公叫什么名字?以后遇见其他基地的幸存者,帮你问问有没有他的消息。” 舒斓的视线在窗外一闪而过的指示牌上停了一秒,上面写着“济铭,8KM。” “他叫齐明。” 舒斓低下头,手指梳着膝盖上舒毛毛柔软的头发,轻声道:“找到又能怎么样,难道要我原谅他吗,还是杀了他?这些我都做不到。从他狠心抛下我们母子,我就当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猴子嘿嘿笑了两声:“那你有没有兴趣再找一个老公,比如本人,芳龄二十三,拥有丧尸们最害怕的电系异能,前途无量,身强体壮,二婚的最佳选择,最重要的是,我还没谈过恋爱,如果你愿意和我谈,那你就是我的初恋。” 派大星骂道:“要不要脸啊你。” 猴子不理他,继续自说自话:“小姐姐,等会我下车摘下面罩,你就会发现我的脸也长得很帅。” “楚姐,你别理他,猴子他有点人来疯。” 舒斓捂住舒毛毛的耳朵,故作羞涩地笑了笑。 大概半个小时后,面包车驶出高速,上了山路又开了许久,一座三层高的白色别墅出现在舒斓眼前。 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进来的路,海拔还高,确实是个躲避丧尸的好地方。 猴子得意地说:“小姐姐,快乐老家到了,这附近五公里内没有大型居民区,依山傍水,地广人稀,山顶平坦,月光又亮,丧尸根本不往这走,非常安全。” 舒斓好奇地问:“这里原来的主人呢?” 派大星举手:“我是主人,这块地盘是我开的一家山顶露营基地。如果不是我爸妈因为出国旅游被困在国外,失去了联系,我打算把他们接到这养老的。唉,卸货吧,卸货吧。” 舒斓上前做出帮忙的动作,被他们推开,她从善如流地后退,安静地站在一边。 挺好的,很有绅士风度,反正她也搬不起。 他们带回来的物资搬进房子,唯独舒斓选的留在车上,用做明天进幸存者基地的投名状。 猴子本人的性格和他的外号一模一样,一到山里就上蹿下跳,释放本性,非要给舒斓演示他怎么用电系异能煮饭。 他站在桌子边,握住电饭煲的插头,集中注意力,电饭煲上的指示灯成功亮起。 舒斓捧场地鼓掌:“哇,异能还能这么用!你简直是人形发电机。” 路过的猫头鹰无情地揭穿他:“他放出的的电流非常不稳定,过一会可能就短路了,为了让他训练异能,房子里的所有家电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这个电饭煲还是上周找来的。” 猴子乱叫道:“你少拆台,等着,今天我必能做出一锅好饭。” 舒斓鼓励道:“熟能生巧,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 为了蹭吃蹭喝,闭上眼睛夸就完事了。 旁边的舒毛毛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抱住舒斓的大腿,靠在上面,眼皮半抬不抬。 舒斓低头看他,开始怀疑或许不是坐车的缘故,他每次用完异能都好像很困。 她叫住要走的猫头鹰:“那个,猫头鹰先生,有没有地方能让我的孩子睡一觉?” 猫头鹰先生这个称呼让男人羞耻到起鸡皮疙瘩,他开始后悔跟了队友的风,给自己取个代号。 “我本名卢卡斯,你叫我卢克就行。去楼上吧,没有空房间,有沙发。” 舒斓感激地说道:“我会做饭,请一定把这份工作留给我,不然真的不知道怎么答谢你们给我的帮助。” 卢卡斯看向平时掌管厨房的贺胜,等对方点了头才回答:“好的。” 舒斓带着舒毛毛上了楼,她在楼上待了一会,蹲下来小声问:“宝宝,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悄悄话?” 舒毛毛看起来真的很困,强撑意识,给舒斓重复听到的内容。 “派大星说,楚姐性格这么好,去了基地一定会遭坏人欺负。猴子说,就是,不如劝她留下来,跟我发展一下感情,这样你们就有了一个贤惠温柔的弟妹。派大星说,去你大爷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的头开始向后仰,眼睛闭上了,嘴巴还在说话。 舒斓笑了笑,在舒毛毛头上轻轻亲了一下:“没事了,睡吧宝宝。” 第22章 选错了人。 下楼的时候,猴子还握着电饭煲的插头,一副誓要证明自己实力的坚定神情。 舒斓搬了个凳子给他坐着,亮着星星眼鼓励:“加油,你一定行。” 猴子精神大震:“小姐姐,如果这锅饭成功了,我能不能得到一些爱的奖励!比如爱的亲亲,爱的抱抱也行。” 派大星扛着一袋面粉路过,顺便骂队友:“爱你个头,猥琐男。楚姐,跟我来,我带你去厨房。” 舒斓笑着点头,朝猴子挥挥手,跟在派大星身后走进厨房,里面杂七杂八堆满了许多食材,除了丰富的调料,碳水主食,还有新鲜的蔬菜跟一篮子春笋。旁边的一米多高的塑料桶盖打开是放满的山泉水。 好富裕的厨房!舒斓的眉眼瞬间展开。 “还不错吧,我之前在这创业做星空野营,没赚到钱,但留下了一条后路。这是我们自己找种子研究种出来的菜,那个桶里还有发出来的豌豆芽,我们还有辣椒酱可以拌饭,做什么菜楚姐你看着办吧,需要人打下手吗?” 舒斓点头:“我一个人做饭会很慢,你帮我一下吧,帮我去摘掉豆芽。” 派大星有点受宠若惊:“哦哦好的。” 他揭开发豆芽的木桶上面的布,看了一眼,问:“摘多少?” 舒斓探头过去看完:“全部摘掉。” “多长?” 舒斓觉得自己好像选错了帮手,她伸手进去掐了几根,拿出来给他看:“这么长。” “好,知道了,等会,我找找剪刀。” 派大星在厨房转了一圈,探头出去大喊:“队长!咱剪刀呢!” 舒斓:“……” 果然是选错了人,她都看见了,剪刀就和菜刀放在一起。 “平时你们都是谁负责做饭的?” 派大星说:“队长,豆芽也是他弄的。” 舒斓有些意外,贺胜这个人,除了是队里的战力担当,居然还是厨子,又主外又主内,难怪说话那么有威信力。 贺胜走进来,吐出言简意赅的一个字:“滚。” 派大星原地立正敬礼,铿锵有力地回复:“是,长官!” 说完弓着腰麻溜地滚出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贺胜手上还拿着一把绿油油的韭菜,取下剪刀递给她,舒斓不接,系好围裙推高袖子:“谢谢你,帮忙剪一下豆芽,我来剥笋。” “哦。” 两人并没有多余的交流,却又默契地开始了合作。 春笋剥掉笋衣,加盐焯水去掉涩味,再切成小块用辣椒翻炒。 香味不断溢出,正在择菜的贺胜抬头看着她娴静美好的侧颜,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母性光辉,让贺胜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放学回家在厨房给妈妈帮忙的日子。 也是这样,他坐在小板凳上,妈妈在炉灶前忙碌,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一道又一道香喷喷的菜。 他低下头,突然有了聊天的冲动,反应过来想要扼制时,已经听见自己的声音:“我之前是消防员。” 舒斓把土豆递给他,拿起他洗好的韭菜,顺嘴接话道:“然后呢?” “全城沦陷的时候,局里安排我去护送市长和他的家属撤离,当时我爸妈在家等着我。” 舒斓把韭菜切碎,加面粉和水,盐,搅拌成面糊,说:“你听了命令?” “是,消防员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和组织安排,我以为来得及,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了。” 舒斓心想真有奉献精神,换成她,她才不去管什么市长的死活,毕竟市长又没给过她什么好处。 “这些年,你一直都因为这件事而活在懊悔里吗?” 她的声音和夕阳一样温柔,像是安抚又像是怜悯。 贺胜平静地说:“没有,我只是开始排斥像这样违背意愿的服从他人指令,所以才没去幸存者基地。” 舒斓把平底锅放在煤气灶上,再次感叹他们居然还有煤气可用,真是不可思议。 长手长腿,人高马大的贺胜蹲在地上削土豆,看上去老实得像一只大型警犬,他仰头看着她,安静了一会,等待舒斓再次开口接话。 可舒斓正在专心地摊韭菜饼,同时思索如何把这里的一切食材都给用上,在离开这里之前让儿子吃回本,根本分不出心思去应付贺胜。 贺胜收回视线,低头削土豆,抿紧的唇透露出几分落寞,没有再说话。 青椒土豆丝,清炒豆芽,韭菜饼,还有辣椒炒春笋,凉拌木耳,还有一大盆紫菜汤。 被香味吸引的人早就坐在了餐桌边,望眼欲穿地等着她把一道道菜端上来。 猴子把电饭煲打开邀功:“哥的实力,毋庸置疑。” 舒斓摘下围裙走出来:“你们先吃,我上楼叫我儿子。” 猴子跳脚:“哎?哎?哎?小姐姐你不夸夸我吗?” 舒斓在楼梯上转身,竖起两个大拇指,抑扬顿挫地夸赞道:“你超级棒,世界上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能像你一样把异能用得如此全面,又能对付丧尸,又能用到生活里,我今天能吃上这么香的饭,你是最大的功臣,真的很感谢你。” 猴子脸上绽开一朵花:“嘿嘿,我就是普普通通的异能天才……靠你们几个狗变得!别抢了,给我留点啊!” 舒毛毛睡到中途被叫醒,一脸得阴郁不快,但舒斓觉得还是吃饭最重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她亲了亲他的脸蛋,温柔道:“舒毛毛不是想长高吗?不吃饭只睡觉可长不高哦。” 舒毛毛叹口气,从想要毁灭世界的情绪里走出来,牵起她的手下楼。 桌边留了两个空位置,也放了两大碗冒尖的米饭,如猛虎一般互相抢食的几个人,看见舒斓带着孩子下来后立刻安分地坐下,假模假样地放慢速度,维持风度。 看见桌子上花花绿绿的菜品,舒毛毛半抬的眼皮慢慢变大了。 这些都能吃吗? 凳子有点高,但舒毛毛不要她抱,手脚并用,哼哧哼哧地爬了上去。 因为从小吃的最多的就是面条,他的筷子用的很熟练,即使对手是几个成年男性也不遑多让,小小的脸几乎埋在碗里没抬起来。 舒斓吃了半碗就饱了,她现在力气比之前小,吃得也不多,成为一个低功率低能耗的人类。 她怀疑异能者的体质是不是会变,五个人都吃得特别多,包括她的儿子舒毛毛。 或许她也得伪装出食欲大增的模样? 可舒斓真的不行,她把那半碗饭都给了舒毛毛,舒毛毛吃的一粒不剩,最后还喝了碗汤,小肚子圆圆滚滚,满足地打了个嗝。 舒斓担忧地问:“宝宝,你吃这么多肚子难不难受?” 舒毛毛摇头,眼睛紧盯着最后一块韭菜饼,见它被卢卡斯夹走之后,便换成了盯卢卡斯。 卢卡斯:“……” 好有压迫感的眼神。 他筷子转了个弯,依依不舍地把韭菜饼放在了舒毛毛的碗里:“我饱了,你吃吧。” 舒斓对他感激地笑笑:“谢谢你卢克,这个年纪的小孩长身体,吃得比较多。明天给你们多做一些蔬菜饼,土豆丝饼怎么样——哦,对,我明天就得走了…” 第23章 快别问了。 这句话莫名让房子里变得安静。 平时吃饭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激烈,队长把饭好之后放在桌子上,大家不争也不抢,看到了就过来吃,吃完把碗洗了再各自去干自己的事。 看不到的未来让所有人都很迷茫,不知道怎么改变世界,回到过去的正常生活,只能活一天算一天。 而意外出现的客人似乎打破了这个循环,他们好像又能打起精神互相开玩笑。 可明天这位客人离开之后,生活又会毫无波澜的向前走。 舒斓并不延展这个话题,提了一句就低头去收拾餐桌。 卢卡斯阻拦她:“我来,以前洗碗的事都是我做。” “哦。” 舒斓放下筷子,手脚放在身侧,即使坐下也时不时转头往厨房看,肉眼可见地拘束。 派大星提议晚上一起去看星星,就当睡前消食的娱乐活动。 原本用来露营的地方停着三辆私车,舒斓问:“这些车都坏了?” “没有,能用,油都是满的,只不过一次性装不下五个人,闲置了。” 在开阔平坦的山顶,点一堆火,围坐在一起,时不时地说两句话,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气氛。 派大星兴致勃勃地问:“楚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那么多丧尸聚集的地方存活下来的?” 舒斓:小伙子好奇心别太重。 她想了想,胡扯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在丧尸爆发之前,我经营着一家小型超市。” “但是停水停电的情况下,你怎么做饭?” 舒斓黯然道:“前几年,城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异能者,大家可以互相帮助共度难关。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我不太想回忆的事情。你呢,你们是自始至终就认识的朋友吗?” 快别问了,她要编不下去了。 派大星果然被转移了话题:“没,我们是后来逃亡的路上结识和救助了一些伙伴,其中拖家携口的都去了基地,只有我们五个老光棍留下来。” 野狗嘲笑道:“你才老光棍,我离过婚,队长有女朋友,婚期都定好了。” 贺胜在房子里洗澡,所以他们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议论队长的事。 舒斓好奇心被勾起来:“那你们队长的女朋友怎么不在?” “没出事的时候分隔两地,谁也联系不上谁,队长后来到处打听找到了她,那个女人在九区基地里,已经跟别的男人好上了。” 舒斓说:“哦……” 能怪谁呢,或许那个女人也以为贺胜死在灾难里了,总不能要求她为一个死人守贞。 贺胜洗完澡,回归小团体的时候,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意味不明的同情。 他略微一猜就知道真相,坐下来,往火堆里又扔下几根干柴,炸开的火星骤然飞舞到空中,像翩飞的萤火虫,有种充满生命力的美丽。 “刚刚聊了我的事?” 野狗和派大星对视一眼,同时心虚地笑:“嘿嘿,随便聊聊,楚姐你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舒斓看着贺胜湿润的头发:“我也能洗个澡吗?” 派大星说:“可以啊,山上的泉水管够,不过天黑了不好去取水,明天……” 话题突然中止,因为他又想起来,明天她要走了。 舒斓善解人意道:“没关系,那就先不洗了,你们聊,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卢卡斯拿起身边的手电筒:“我也打算回房间,顺便送你。” 从房子到山顶有一段将近一百米的漆黑路段,房子里也没有用于照明的灯,所以卢卡斯可能并不是真的想回去,只是为了陪她。 两人走下山的背影渐渐缩小,微风中似乎还传来了他们交谈的声音:“你儿子几岁了?” “四岁,生下他之后,我度过了四个春天。” “很诗意的记时间方式……” 等两人交谈的声音彻底听不见后,猴子憋不住开口:“说真的,我巨巨巨喜欢这个小姐姐,简直是我做梦会梦到的老婆,漂亮贤惠,脾气还好。” 派大星没好气道:“你喜欢人家有什么用,人家喜欢你吗?” “她老是对我笑,说话温温柔柔,还那么崇拜我,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派大星嘀咕:“我觉得她对我也这样。” 野狗补充:“对猫头鹰也这样。” 贺胜摸了摸口袋,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正在戒烟,身上根本就没有那玩意。 猴子坚定道:“我能感觉出来,她对你们微笑纯属礼貌,只有我是特殊的。你们都不知道她看我的时候眼睛有多亮。感谢老天,在被高阶丧尸咬死之前让我遇到了此生的真爱,反正我要留下她,你们谁都别拦我。” 贺胜脸色沉下,不悦道:“说好送她去基地,这时候反悔,她会觉得我们不是好人。” 猴子根本听不进去:“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他好人坏人的,我光明正大地追求,又不是要强迫她。谁要天天跟你们几个男人在一起看星星,没劲,睡了。” 舒斓和儿子躺在二楼的沙发上,每个人回来的动静她都能听见,看似熟睡,实则一直保持着警惕。 听见有人靠近的动静,舒斓握紧藏在毯子的刀,时刻准备着将它拔出。 但来人却只是在她身上放下一床更厚的被子,似乎站在旁边观察了她一会,重新进了房间。 黑暗里,一双带着疑惑的眼缓缓睁开。 什么鬼运气,不想抢异能被迫杀了四个人,想抢的时候遇到的又都是好人,这可怎么办? 无论人类是生存还是死亡,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 舒毛毛是整个房子里醒的最早的那个,因为他从昨天吃完饭之后就开始睡觉,天还没亮就睁开了眼,再也没有困意。 他从被子里钻出来,拱醒了舒斓,母子俩对视上,舒斓勾起唇,用气声跟他说悄悄话:“是不是用完异能之后会特别想睡觉?” 舒毛毛点头,学她压低声音:“妈咪,我睡觉的时候能听见他们说话。那个很瘦的人说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 舒斓捏了捏他的脸:“他想得美,全世界我只喜欢舒毛毛,我们起床。” 一大一小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洗漱完毕,舒斓进了厨房,戴上围裙开始做早餐。 她得争取在这里留一阵,套出关于现在的世界,还有异能者和丧尸的更多信息。 所以在此之前,舒斓会保持自己温柔贤惠的假象,来骗取这群人的好感和信任。 舒毛毛上完厕所跑进厨房,问她:“妈咪,我长高了吗?” 舒斓轻笑,这才几天,怎么可能长高? 但她还是把手放在他脑袋上,比了比他的个子,故意惊讶地说:“哎呀,真的长高了,都快到我的腰了。” 舒毛毛满意的点头,踮起脚看她揉面。 面粉经过揉捏,变成白白软软的一团,放在盆里用湿毛巾盖着等它醒,舒斓坐在小板凳上开始削土豆。 别的不说,她真的很羡慕他们能有不同的蔬菜吃,这个时期的新鲜食材比黄金还要珍稀。 舒毛毛看了一会,说:“妈咪,给我玩一下。” 舒斓正缺一个帮手,把土豆和刮皮刀递给他:“小心点,不要削到手。” 第24章 老油条。 舒斓洗完菜回头一看,小小一个的儿子坐在米袋上,拿着比他拳头还大的土豆认真地刮皮,每个都削得干干净净,心都要被萌化了。 “妈咪给你做个好吃的。” 拿一个土豆,切成长方形,先横刀切一排,不切到底,再翻过来斜刀切一排,最后把竹筷削尖穿过去,高温油炸,一个薯塔就完成了。 厨房里有烧烤料,舒斓打开闻了闻,撒了少量上去,自己尝了一口,确定不烫且没变味之后再给舒毛毛。 这时门口出现一道人影,穿着睡衣,顶着一头鸟窝的派大星发懵地看着母子俩:“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舒斓微笑:“睡的太早了。” 派大星恍恍惚惚地点头,听见咔吱咔吱的声音,低头看见小孩在津津有味地啃薯塔。 “你做的?” 舒斓抓着围裙小心翼翼地问:“嗯,你不会怪我乱用你们的食材吧。” 派大星连忙说:“不至于不至于,地窖里多的是土豆,这东西好种,就是……” 他舔舔嘴唇,羡慕地说:“能不能给我也来一个?” 他都好久没吃过这种只在夜市上见过的小吃了,队长只会蒸土豆烤土豆炒土豆丝,复杂的东西他都懒得做。 舒斓点头:“可以呀,你稍微等一下。” 五分钟后,派大星美滋滋地拿着一个薯塔上楼换衣服,途中遇到了卢卡斯。 卢卡斯:“你在吃什么?” 派大星:“妈…不是,楚姐给我做的薯塔,嘿嘿真香。” 卢卡斯云淡风轻地“哦”了一声,下楼后径直去了厨房,看见旁边坐着等待的小男孩,发现自己的脸皮并没有派大星那么厚。 他都二十多岁了,总不能嚷着要跟小孩子吃一样的零食。 于是卢卡斯问:“需要帮忙吗?” 舒斓说:“如果你们有种葱的话,可以给我摘一些来,还有青菜。” “好。” 虽然他没有拿到薯塔,却得到了刚出锅的葱油果子和油条。 舒斓关掉火,等油冷却的时间开始切土豆丝和胡萝卜丝,卢卡斯帮不上忙,却又挪不动脚。 他主动找话题,以聊天的借口留在厨房:“我的妈妈从来不下厨,也不会给我做吃的,她说会把她的手弄得很丑。” 但舒斓的手却很漂亮,白皙细长。 舒斓说:“那她很幸福。” “所以你以前很不幸福?” 舒斓叹气,张口就来:“是啊,我丈夫要求我每天做不重样的食物,如果当天的饭菜不顺心,他就会放下筷子开始打我。” 卢卡斯没想到,面前总是面带微笑的女人有着如此悲惨的婚姻,他语气沉重地说:“抱歉,我的话让你想起了不该想起的过去。” 舒斓说:“没关系。” 因为都是她编的。 事实是奶奶过世之后,还在上学的她失去了经济来源,父母又不管不问,亲戚们也当做没她这个人,舒斓穷到吃不起饭,以至于每天在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回去自己做饭。 那一阵子,舒斓觉得自己过得像阴沟里的老鼠,她都没奢求过幸福这两个字,心里的念头只有吃饱,活着,生活和现在也没有差别。 把冷却的油倒回油罐,锅里剩下的用来煎胡萝卜土豆丝饼。 在她做饭的时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了,循着香味来到厨房,人手一根油条,看着她烧水煮面。 舒斓往面里放了青菜,盐,葱花,最后关掉火,如释重负一般笑着说:“好了,大家吃早餐,吃完我也该走啦。” 猴子忽然捂着脚跳起来:“哎哟哎哟,我风湿犯了,腿好痛!” 卢卡斯无语:“风湿痛的是膝盖,小腿是不会痛的。” 猴子的手往上挪了一截:“反正我今天开不了车,明天再送你去基地奥小姐姐。” 贺胜说:“不用,我来开车。” 猴子真想给队长两拳,他昨天把话说得那么明白,怎么就一点都不愿意成全他! 早餐很香,但饭桌上很安静,一度只有吞咽的声音。 舒毛毛照例是四岁小孩的身躯,成年人的食量,肚皮慢慢撑圆。 吃完饭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贺胜走到车前,舒斓牵着孩子跟上,剩下的人里只有野狗叼着烟晃晃悠悠地走出来。 “队长,派大星说他肚子疼,钻进厕所不出来,猫头鹰说他不是战斗异能,跟着我们俩也起不了作用,索性留下来研究猴子的风湿。” 贺胜:“……”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哪来的风湿。 野狗抱着胳膊没上车:“十五区基地开过去得三个小时,就咱俩送人会不会太冒险了?” 贺胜看向舒斓,舒斓双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微微低头,忧伤地说:“是的,太危险了,与其让你们为了送我去幸存者基地而在路上遇到危险,不如把我送到离这里最近的城区,我会像以前一样躲在房子里,能坚持多久是多久。” 贺胜皱眉:“那种事不可能,你在这等一会。” 他进房子去找那三个人谈话,野狗站在车边抽烟等待,暗中观察旁边的母子二人。 小孩长得倒是可爱,但气质却很诡异,都木着一张稚嫩的脸不说话,唯独乌黑的眼珠子在转动,仿佛没有生命的假娃娃。 他只跟他的母亲交谈,而他的母亲美丽娴静,以一手好厨艺悄然俘获了队伍半数以上的人,让他们不惜去违背队长的指令。 要知道以前的贺胜可都是说一不二,说出来的话如同落在地上的石头,没人敢反驳。 从动摇军心这一点来看,这个女人不简单。 舒斓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直视他,眼睫落下,苍白又柔弱:“对不起,好像给你们大家添麻烦了。” 看着就是一副过度善解人意而让自己吃亏的好性格。 或许是直觉,野狗始终没办法完全信任她,尽管她的种种表现都完美地迎合了男人的喜好。 他吐出一口烟,扯出略带嘲弄的笑意:“放心吧,你今天走不了。” 舒斓疑惑地歪头:“啊?” “别装傻了,我见过的套路比你走过的桥都多,你可以唬唬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唬不住我这样的老油条。” 舒斓沉默了一会,说:“听起来你对我有一些意见,但我本来就是一个接受帮助的人,你们想怎么安排,我都接受。” 一拳打在棉花上,野狗无话可说。 贺胜进去转了一圈,二十分钟后走回来,板着脸道:“走吧,我们只走高速,多盯着点路边,走完中间的居民区就安全了。” 第25章 连环杀人魔。 野狗耸肩:“不行,队长,我怕死,我不去了。让她留下给咱做饭呗,反正她自己说随便我们安排。” 贺胜难得让自己的队伍激出一肚子火气:“连你也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野狗说:“嗨呀,队长,你没发现只有你死心眼,人家姑娘自己未必就想去基地,不信你问她。” 贺胜愣住了,看向舒斓,舒斓躲开他的视线,没有回答。 但其实已经回答了。 前未婚妻常说贺胜是宇宙级别的大直男,能有对象全靠这副好皮囊。 贺胜这才意识到,在猜女人心思这件事上,他确实像个没开窍的木头。 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尴尬,贺胜脸有些热,最后语气僵硬地说:“楚依,你要是愿意留下来,三层是个阁楼,里面放的杂物搬走,做你和孩子睡觉的地方。要是还觉得不方便,等天气好我们找点材料给你盖个房子,你自己住。” 舒斓受宠若惊地说:“不,不用麻烦了,三楼挺好的。” 野狗心里嗤笑,有些人,嘴里说着要把人送到基地,其实连人家晚上能睡在什么地方都想好了。 他把烟头丢到地上碾掉,往房子里走:“不出门了是吧,那我回去接着睡觉。” 舒斓一回去,猴子的风湿立刻原地自愈,他殷勤地接了一桶山泉水,说要用异能给她变出热水洗澡。 舒斓局促道:“可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城里有,走我们陪你下山去找,野狗!野狗!别睡了,出门了!” 野狗刚躺下,就被队友薅起来,他一再抗议说自己不想去,结果被架着胳膊拖上了车。 “刚刚谁说风湿犯了开不了车?谁说拉肚子拉的腿都直不起来?轮到我说不出门怎么就没人理我了?队长,既然大家都上了车,我们现在就去十五区幸存者基地!” 派大星捂住他的嘴:“这只狗说梦话,走走走进城,顺便收集一些晶核,为人类的明天做点贡献。” 舒斓笑了笑,低头对舒毛毛轻声说:“宝宝,这些叔叔人都很好呢。” 可惜了,她是带着目的接近的坏人。 …… 十五区基地里,景鸿予把花了两天时间才找到的四具尸体放在地上,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刀伤,活埋,砍头,还有一个窒息,他们不是死在丧尸手里。” 季兰也想不通:“如果是别的异能者,干嘛不跟着一起来十五区,而是把人杀了,车抢走。” 景鸿予摇头:“慈安处于几个区交叉点,大家都知道慈安穷,没必要专门去那抢东西。要么就是我们自己人跟在他们后面寻仇……” 说到这,景鸿予想起些旧事,惊讶地抬头看向季兰,被季兰冷冰冰地瞪了一眼:“看什么看?难道你觉得是我做的?我承认我讨厌他们,但犯不着在这个时期因为一些小事就杀了自己的同伴。” 景鸿予尴尬地收回眼神:“没有没有,哎?我记得有个异能者能读取别人的记忆,把他叫过来,看看能不能读死人的记忆。” 季兰也想起来了,是有个这样的人,因为读取记忆这种异能对于清理丧尸没有作用,就被安排去和没有异能的幸存者一起工作。 知道这个人的异能后,大家都不愿意接近他,记忆是一个人的隐私领域,谁都不喜欢被人侵犯隐私。 那人被主指挥官传唤来的时候一脸懵,以为身边又有谁投诉他乱探听隐私。 但年轻的主指挥官顶着一脸灿烂热情地笑容亲自上前迎接他,握住他的手:“来了盆友,到你刷战绩的时候了。” 四个死状各异的人骤然撞进视线,对人的感官心理都造成了巨大的冲击,那人一进来就冲出去狂吐。 季兰摇头:“幸好是非战斗类异能,这种心理素质,让他杀丧尸都没法杀。” 景鸿予摇摇头:“我一开始也吐,后来吐着吐着就习惯了。盆友!吐完了别跑,这边等着你破案呢。” 那人三进三出,最后让别人挡住他的眼睛,才有勇气把手放在尸体的额头上,集中注意力使用异能。 “看…看到了,不是连贯的的记忆,断断续续,有个很年轻的女人,牵着一个穿裙子的小女孩,这个人好像在追她。” 景鸿予眼睛一亮:“你还真行,女人和小女孩,然后呢?还有别人吗?” “没有,只有这对母女,她在跟这个人说话,好多土掉下来!” 季兰低头看他摸的人,没错,是从土里挖出来的王大川。 “后面的记忆没有了。” “行,那下一个。” 那人被指引着移动到下个死者的位置,蹲下来,把手放在死者额头上。 “还是那个女人,她在上车,副驾的位置,她怎么突然变脸了!手里还藏着一把刀,她要杀这个人,没了。” 景鸿予眉头渐渐皱起来:“同一个女人?” “是,同一个女人。” “看看下一个。” 季兰使了个眼色,让人把尸体悄然换了个位置,本来的第三个人换成第四个人,防止这个异能者是看着死状编故事。 “还是那个女人,她躲在房子里,抱着刚刚那个小女孩,拿着刚刚杀人的那把刀。咦,门是关着的,这个死者会透视吗?” 季兰放下疑虑,没错了,是之前偷看她洗澡的那个透视异能者孙跃。 “然后又没有了,不知道这一个是怎么死的。” “下一个。” “天上有个打开的空间,在往下掉东西,土里冒出个小女孩,小女孩手里拿着刀。还是那个女人,她举着一把斧头,好像要——靠!我不看了!” 读取记忆的人收回手,捂住自己的双眼。 第一视角直面连环杀人女魔头,简直比最恐怖的恐怖片还要恐怖。 “尸体盖上了,你睁眼吧,我们还要问你一些细节。” 那人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见到四块白布,松了口气。 季兰拿出速记的纸笔:“先描述一下那个女人,除了年轻还有什么特征?” “挺漂亮的……” “说详细点,比如长发短发,双眼皮单眼皮,大概在什么年纪。” 那人回忆着说:“长头发,双眼皮,长得说不出什么特别的,但很好看,皮肤也白,大概二十岁左右,瘦瘦高高,跟副指挥身形差不多。” 季兰点头:“你能从记忆里推测出他们是因为什么事而开始追逐厮杀的吗?” “我看到的都跟你们说了,连环画一样,就几个片段,一句话都听不完整,让我推我推不出来。” 景鸿予问:“她用刀和斧头杀人,那活埋王大川的土是哪来的?” “我刚刚不是从一个死者的记忆看见天上有个打开的空间,土是从空间里落下来的,里面好像还有别的东西,和土一起往下掉。” 第26章 小女孩。 景鸿予不理解:“你的意思是说现场还有一个带空间的异能者?可你从头到尾只看到过一个女人,哪来的第二个异能者?” 季兰说:“小女孩,有研究说过,异能具有极高的遗传概率,末世之后出生的新生儿都具备母亲或者父亲的一项异能,空间异能应该是那个小女孩的,孩子看起来大概几岁?” “三四岁的样子。” 景鸿予还是觉得离谱:“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怎么用异能帮助大人杀人了吗?” 季兰比他要淡定得多:“别轻视小孩子,他们或许比你还聪明。” 景鸿予:“学姐你……行,现在可以确定,杀人凶手就是这对母女。除了她们也没别人了,虽然她们的动机和作案手法都无法完整还原,但对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同胞痛下狠手这种事坚决不能容忍。” 季兰点头:“尸体可以带走,让家属看完之后直接火化。我去跟无线电管理员申请加入无线电公共频道,通知附近基地凶手的特征,提醒他们以后出任务的时候遇到了注意防范。” “好。” 舒斓不知道自己是凶手的事这么快就被十五区的人查了出来,她在猴子的帮助下洗了一个完美的热水澡,久违地感觉到皮肤在呼吸的舒畅。 电系异能真好用啊,不仅能杀丧尸,还能激活大量电器。 舒斓站在地窖口,里面铺了一地的土豆白菜红薯老南瓜,回头的话,身后菜地也是一片花花绿绿,再放眼望去,满山青翠,里面尽是山珍野味,还有潺潺的山泉水。 五个身体健康,互相信任,还拥有强力异能的男人,找到了一个得天独厚的世外桃源。 不出意外的话,这支队伍可以在这里生活很久,她想等他们死后再拿走异能的新计划算是宣告失败了。 派大星走过来:“我们在山下还有个菜地,里面的种子刚撒下去,过一两个月就能吃上茄子豇豆和黄瓜。刚开始我们种什么死什么,后来在书店找到一些农业方面的书,有了经验和专业知识才慢慢好起来。” 舒斓心里叹气,一开始她也想把垃圾场变成一片菜地,可是有了舒毛毛之后她的体力大不如前,不能做重活,更何况慈安也搜不出新的菜种。 派大星说:“等过几年,那些被重点保护的科研和医疗人员研究出消除病毒的药剂,世界应该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他说的挺像回事,但舒斓对此不抱希望。 她进山捡蘑菇的时候,看见很多腐烂的皮毛和鸟羽,那都是这几年生物自相残杀之后遗留的痕迹。 舒斓记得以前上地理课,老师放过一段影片,太阳系里,有的星球的表面就是无穷无尽的土壤,有的星球有水,都没有生命。 她在想,或许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无垠的遥远岁月里,这些星球也跟他们蓝星一样拥有空气,植被,丰富多彩的生物。 然后某一天,因为某种病毒,或者某场无法抵抗的天灾,那些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灭绝了,然后在漫长时间的腐蚀下回归土壤,才变成现在的荒漠,只不过人类不知道而已。 说不定蓝星也在走向这个结局,谁知道呢。 派大星说:“以后你做饭需要的食材,从地窖里面随便拿。” 舒斓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露出假笑:“好的。” 那她就不客气了。 晚上,舒斓和贺胜一起做完晚饭,从厨房端着饭菜出来,餐桌前的人正逗舒毛毛:“叫爸爸。” “猴子你要不要脸?来小朋友,你叫叔叔的名字就好,我姓爸名爸。” “派大星你才是最不要脸的吧。” 舒毛毛一手抓着一根筷子,中间摆着一大碗米饭,冷漠地看着他们,显然是觉得这群大人很无聊。 他知道“爸爸”这个词代表的也是男人,舒斓告诉过他,一般的小孩子都会同时拥有爸爸和妈妈,所以他们遇见的人肯定会问她孩子的爸爸去哪了。 舒斓说这个叫爸爸的人根本不重要,只有妈妈带的小孩也能活,没有爸爸妈妈只有奶奶的小孩同样能活。 一个不重要的称呼,他不理解这些人在争什么。 房子里没有多余的床,他们把二楼的沙发搬到三楼,反正沙发很宽,让母子俩睡觉足够了。 但三楼原本是个放东西的阁楼,没有门也没有窗,代表着谁都能上来。 舒斓早晨睁眼的时候,面前就放着一把还沾着露水的野花,也不知道是哪个情窦初开的纯情少男大早上跑出去摘的。 她拿起来,没吵醒舒毛毛,独自下了楼,找了个塑料瓶剪开口当成花瓶,插上野花摆在餐桌中央。 过了一会,穿戴整齐,甚至还给自己做了发型的猴子进到厨房,手撑在水池边上,故意压出成熟磁性的低音:“小姐姐,喜欢我送你的花吗?” 舒斓露出虚伪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嗯,喜欢,你今天起的很早啊。” 猴子得意地点头,做作的气泡音听得人耳膜发麻:“是的,因为我想~做第一个见到你的人~” 舒斓笑容开始僵硬:“那真的是很荣幸呢,山下的菜地里听说好像有菠菜,你想吃吗?” 猴子打了个响指:“吃,我开车送你,我们一起去摘。” 他还暧昧地对她眨了一下眼:“就你~~和我~~二人世界~~” 舒斓真想把他的脸摁在平底锅里搓一圈,这样早上煎饼都不用再放油。 猴子觉得两人世界开大面包车有点煞风景,就上楼管派大星要了山顶停放的私家车钥匙,再下来的时候,身后多了个面无表情的小尾巴。 舒斓张开双手抱住舒毛毛:“宝宝,你醒了,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去山下玩?” 舒毛毛当然不会拒绝,他就是在睡梦里听到这个才会立刻醒来找舒斓的。 和美女小姐姐的两人世界就此泡汤,猴子很是失望。 虽然这小孩不怎么出声,但当着孩子的面他也不好再说那些土味情话。 舒斓好奇地问:“你们的车钥匙都会交给派大星保管?” 猴子说:“不是,山上这三辆都是派大星以前收藏的豪车,只有面包车是我们从死人手里抢来的。” 舒斓不懂车的品牌,但她能隐约听出来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年轻以前的财力。 她羡慕地说:“好想试试豪车开起来和普通的车有什么不一样,可是我已经很久没开过车了。” “好说啊,你来开,我教你。” 舒斓推脱:“不好吧,万一把他的车撞坏了。” “放心,撞碎了他也一个屁都不会放。” 于是舒斓得到了一个免费的学车教练,猴子也快乐地享受了两个小时的三人世界, 就是练完车回去之后,被饿得快受不了的兄弟给集体揍了一顿。 吃完早饭之后,舒斓敲响了二楼的房门:“你们有衣服床单之类的要洗吗?我要洗衣服,可以帮你们一起洗掉。” “不用,楚姐,我自己来。” 被拒绝了一圈后,舒斓确定,他们没有锁门的习惯,所有房间的门一拧就能开。 第27章 意外。 闲暇无事的时候,五人会组队下山清理附近的丧尸,伪装成土系异能者的舒斓也会跟着去。 说实话,一阶丧尸的威胁性正在人们心里慢慢削弱,毕竟他们只是数量多,并没有脑子,而人类不仅有脑子,还有强大的异能和凝结的团体,灵活的应变能力。 所以这支队伍压根没把白天的一阶丧尸当成威胁,下山如同回到自己家,每次都能集体出动,集体安全归来。 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像他们的快乐老家这样安逸,卢卡斯每天听的收音机里播报的大部分是坏消息。 “九区目前已出现第二十五只三阶丧尸,异能者损耗速度过快,正在调遣军队前往支援,请附近的八区,十一区,十区加快回收晶核,防止更多的三阶丧尸诞生。”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舒斓正在做一种没有肉,只有荠菜和土豆泥的饺子。 贺胜揉面,她来擀皮,卢卡斯和野狗没事做,过来帮忙。 舒斓好奇地问:“九区在哪里?” 卢卡斯从自己房间找来地图,上面已经被红笔圈成了许多块,每一块中间都标着数字。 “我们在十三区,也就是这。” 舒斓仔细地看了好几眼,心里大概有了数,十三区和十五区相邻,慈安在两个区中间,而九区在更南边的位置。 卢卡斯说:“九区是原来的廉价劳动力大量聚集的区域,全国十亿人口里,有接近一亿在这片,其中一半是外地流动过去工作的人口。” 舒斓理解了:“难怪会出现那么多三阶丧尸,我至今为止连二阶丧尸都没见过呢。” “我们也没见过三阶丧尸,有合作杀了二阶丧尸,二阶就挺难杀的,三阶怕是能全灭我们五个人。” 舒毛毛又在揉眼睛,舒斓发现他的刘海已经长到了遮住眼睛的地步,加快速度把饺子皮擀完,包饺子的工作交给其他人。 她找了毛巾和剪刀,带着孩子去房子外面理发,外面光线充足,剪下来的碎发也不用再打扫。 舒毛毛坐在高凳子上,闭上眼任由她拿着尖锐的东西在自己头上操作。 过了一会,他耳朵动了一下,忽然叫道:“妈咪。” “嗯?” “他们听的收音机刚才说,五天前,有一对年轻母女为了争夺物资,杀了十五区幸存者基地的四个异能者,女人大约二十岁,女孩大约三岁。” 舒斓手里的动作慢下来,轻轻拍掉他脸上的碎发,问:“收音机还说了什么?” “这对母女的其中一个是土系异能者,另一个是空间系,请所有遇见这对母女的异能者队伍注意提防。然后那个叫野狗的说,队长,这事怎么听着有点不太对?” 舒斓收起剪刀放在凳子边,果断道:“下来,舒毛毛。” 舒毛毛从高凳子上跳下,跟着舒斓一路跑到山顶的车前。 舒斓伸手:“钥匙。” 她的手掌上方出现一个空间裂缝,舒毛毛操控空间把昨晚从派大星房间里偷来的车钥匙吐出来。 他偷了三把,舒斓只拿练过的那辆车的钥匙,另外两把扔在地上。 舒斓解锁车子之后,拉开驾驶座车门,舒毛毛也动作麻利地拉开副驾爬上去,两边门几乎同时关上,朝夕相处四年的母子俩之间有不需言语交流的默契。 舒斓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驶上下山的道路。 屋子里的人听见声音冲出来,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扬长而去的车尾,和山道两边纷纷倒落的树木。 派大星从二楼窗户伸出脑袋:“谁开车?发生什么事了?” 野狗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没好气地骂道:“傻子!你车被人偷走了!看不到吗?” 卢卡斯怔怔地看着被阻拦的山道,嘴里念着从收音机里听到的词语:“土系…空间系…我们的地窖!” 自从舒斓开始负责做饭之后,地窖的管理权就交给了她,几个人赶到地窖边,搬开石板借着天光一看,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楼上睡午觉的猴子听到消息,穿着条裤衩跑出来:“我的老婆孩子怎么跑了?” 野狗骂他:“你老婆孩子不仅跑了,还偷走了我们去年存下的余粮!” 猴子跟派大星是一样的反应,不可置信当中带着震惊:“谁?你说谁?楚依小姐姐?” 只有贺胜从始至终都没发出声音,当野狗拿出烟盒的时候,面前多出了一只摊开的手掌。 野狗一愣,把烟和火一起给了贺胜,贺胜抽出一根点上,阴沉的眉眼隐藏在吞吐出来的烟雾里。 在极度的气愤和不解过后,野狗忽然觉得这事变得好笑了起来。 他早就提醒过他们不要随便过于相信楚依,一个在布满丧尸的城市中成为最终幸存者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像表面上那样善良? 现在好了,她在所有人放下戒心的时候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把他们队长气得连烟都不戒了。 有点意思。 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的豪车里,舒斓很是懊恼地锤了锤方向盘:“到底从哪暴露的消息啊!!如果我们明天天亮的时候走,还能把库房里的大米和面粉一起给装进空间里。” 而且还有一顿没完成的荠菜饺子没吃上,真是太可惜了。 舒毛毛晃着腿,他不爱做表情,但这些小动作能代表他这时候很开心。 终于没有叽叽喳喳的男人围着他的妈咪转了。 “妈咪,为什么不让我在他们睡觉的时候杀了他们,这样你就可以拿走所有的东西,还有异能。” 舒斓的郁闷顿时化作扑哧一笑:“那倒也不用。” “为什么?” 舒斓说:“拿走他们的食物,他们还可以再出去找,再重新种。但是拿走异能,那些人就会活不下去。他们对我们没有威胁,也没必要把他们都送上死路。” 舒毛毛似懂非懂:“哦。” “听不明白也没关系啦,可怜的舒毛毛,又得跟着妈咪四处流浪了。” 当天晚上,五个男人没有一个是睡着的,全都坐在山顶,有的人沉默着发呆,有的互相吐槽。 野狗骂道:“都怪派大星,一见到漂亮的女人就跟哈巴狗似的,还没问清楚人家啥底细,就把自己的老底都给透露出去。” “怪我?你做啥了!你除了看热闹以外,还做啥了?你不也一起被骗了吗!” 猴子哀嚎:“我的爱情没了……” 野狗又转头骂另一个:“死猴子,什么时候了还爱爱爱,爱你个头爱,那个女人在遇见我们的前一天杀了四个异能者!要是她这几天往饭菜里下点砒霜,咱五个也是死路一条。不行,我不放心,猫头鹰你用异能摸摸我有没有被下毒。” “大家都是一起吃的饭,她怎么可能下毒。”卢卡斯拍开他的手,百思不得其解:“但我想不通,楚依为什么会突然决定逃走?” 野狗没好气道:“广播频道里都说了要所有人小心一个带小孩的年轻女人,还指明是土系异能者,甭管那孩子是男孩女孩。单从异能和年纪,还有咱们遇到她的地方,都证明杀人犯就是她,她怎么敢继续留下来。” “可当时楚依在外面,我们在厨房,她又听不见广播。” 第28章 哈喽。 “你怎么就确定她听不到?老卢你这关注点够奇怪的,有个词叫做贼心虚,她估计早就知道自己身份的事会在公共广播里暴露,所以主动找个剪头发的借口带着孩子逃走。” 猴子挫败地低下头:“她只要愿意为我留下来,想要什么物资我都愿意找给她……” 派大星打了个寒颤:“我不可以,她会杀人,我害怕。” “怕啥,你砍的丧尸不是人吗?” “尸体和人当然不一样!” 卢卡斯回忆起她站在厨房里为他们做饭的画面,夕阳的光从窗户进来打在她身上,那时候的女人温柔得像个天使。 “或许她有什么苦衷,或许是别人先抢了她的物资也不一定?” “那她把苦衷说出来不行,为什么要偷我们的东西?” 卢卡斯脸上也布满名为失落和不解的灰暗:“不知道。”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自己,为了守护儿子掠夺者的秘密。 舒斓压根就没打算一辈子活在贤妻良母的假象里,为了几口饭去照顾一群男人的情绪价值。 一直骗人也会累的好不好。 舒斓学着那支队伍的习惯,出行只走高速,不往城里钻,晚上就躲回地底睡觉。路上基本上没遇见什么丧尸。 偷完东西的第二天上午,舒斓顺着高速公路继续开。 被通缉的话,十五区周围也容不下她,她打算带着儿子和这些偷来的物资去个远一点的地方苟着,等通缉的风头过来再出来行动。 舒毛毛从昏睡中醒来,嘟囔道:“妈咪,前面有人。” 舒斓停下思索,问:“活人死人?” 舒毛毛认真听了一会:“会动,没有呼吸,死人。” 前方是一条直行的大路,路尽头好像是有个小黑点。 舒斓踩低油门,代表速度的指针像弹簧一样往上窜了好几个数字,车子在路上飙升,舒毛毛的眼睛也慢慢睁大。 好快! 舒毛毛说的死人是个女人,她坐在高速路中间的护栏上,侧头看着车子靠近,一身红裙如同一块飘扬的,色彩照明红色旗帜。 女人向前伸出了一只苍白而纤细的手,动作像是在请求搭车。 舒斓目不斜视,冰冷的金属野兽如风般与红裙女人擦肩而过。 舒毛毛说:“妈咪,她追上来了。” 舒斓看向后视镜,镜子里已经不见红衣女人的身影:“甩掉了吧?” 舒毛毛冷静地说出恐怖的事实:“没有,她在我们车顶上。” 话音刚落,前方忽然落下一颗人头,黑发如瀑,皮肤苍白得像纸。 舒斓的脑袋轰得一下,脸瞬间煞白,差点一口气没喘出来吓昏过去。 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让她踩下了刹车,车轮与公路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代替舒斓宣泄出了她内心猝然受到的惊吓。 车顶的女丧尸并没有因为刹车的惯性被甩出去,她的脸和舒斓之间距离不到半米,所以舒斓能清晰地看见她笑眯眯的口型:哈——喽—— 什么玩意? 丧尸在跟她打招呼? 人头从前窗消失,舒斓还在巨大的震惊里没反应过来,后座的门就自动响起开锁的声音,她立刻去按锁,但是已经来不及。 这丧尸为什么能控制她的车啊喂! 红裙女丧尸不仅跟她打招呼,还钻进了她的车,当进自己家客厅一样坐在了后座上。 “眼珠子要掉出来了,妹妹。” 她还会说话!!! 舒斓猛得尖叫:“宝宝,空间!” 一个空间在车内打开,女人反应很快地扒住了舒斓的座椅靠背,手指搭在舒斓脖子上,笑眯眯地威胁:“小朋友,不要乱用异能。” 舒毛毛绷着脸,没有下一步动作。 女人没有一上来就大开杀戒,说明事情有的谈,舒斓闭上眼视死如归道:“丧尸姐姐,我们谈谈!你要吃人是吧,我儿子这么小不够你吃,你咬我就好。” 女人说:“我不吃人,我要打劫。身上有没有晶核?” “有,有,晶核我们多的是。” 极度的恐惧过后,舒斓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不是二阶丧尸就是三阶丧尸。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她转了一上午,没找到合适的落脚点,先找到了高阶丧尸。 虽然她是产生过去九区浑水摸鱼的想法,可这不是还没去吗! “宝宝,把白色的石头拿出来给姐姐。” 舒毛毛眨了一下眼,空间里哗啦啦地掉下一堆晶核,散落在后方的座椅上。 女人捡起晶核,塞进嘴里,像嚼冰糖一样几口嚼碎:“嗯,真货。” 她长长的指甲划过舒斓的脸,舒斓闭着眼,心里无比紧张。 可千万别扎进来啊,她还想做个人。 女人把手收了回去,靠在后座椅背上吃晶核,一边轻飘飘地威胁舒毛毛:“想用空间异能关住我的话,相当于你那个空间也废了。以后你每次打开空间,我都可能从里面爬出来。” 舒毛毛不服气道:“你头一进去,我就关上。” 女人轻笑:“哎呀,好聪明呢,想卡掉我的脑袋,但以我的速度,你确定能成功吗?” 舒毛毛抿紧了嘴,脸颊鼓起来,眼神里浮起杀意。 舒斓见势不妙,摁住儿子的手喊道:“等等,舒毛毛,让妈咪说话,这位姐姐,你真的只劫晶核,不咬人吗?” 红裙女人耸肩:“嗯哼,虽然你们闻起来很香,但把你们咬死了,我又要等很久才能等来下一辆经过的车。” 她说着话,嘴里嚼石头的速度却没有停:“说起来你为什么不停车,我看起来不像活人?还是现在的人都这么冷漠无情?” 舒斓能说什么,她只能好言好语地哄着这位姐姐:“你挺像的,是我冷漠无情。” 她只能认怂,不能说实话,说了就暴露儿子的第二个异能,高阶丧尸估计也不会想让过于强大的异能者活着。 “给我道个歉我就原谅你。” “……对不起。” 女人又咯咯地笑起来:“很识趣啊妹妹,比之前那些上来就找我打架的人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赵莉。” 舒毛毛扭头茫然地看向舒斓:赵莉是谁? “哦,莉莉~开车,载姐姐去九区,我保证这一路你都很安全。” 舒斓试探着问:“那到了之后呢?” 女人躺倒在座椅上,懒洋洋地说:“看心情。” 车子重新启动,但舒斓的心情并不像之前那样轻松了,后座躺着一颗定时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爆。 舒毛毛碰了碰舒斓的胳膊,然后低下头。 他的脚底踩着一把斧头。 后座的女人懒洋洋地问:“莉莉,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说话姐姐会很无聊,一无聊就会心情不好,一心情不好就想咬点什么……” 舒斓对孩子摇摇头,假笑道:“姐,你怎么称呼?” “安瑟琳,怎么样,是不是很洋气的名字?” “洋气洋气。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变成一个有意识的丧尸的?” 一会的功夫,女人就已经吃完了所有的晶核:“我一直都有意识。” 第29章 霸道女总裁。 舒毛毛又戳了一下舒斓,低头,他的脚底下放着一把杀鱼刀。 舒斓:…… 她使劲给舒毛毛使眼神:宝宝,我们打不过她! 舒毛毛失望地把杀鱼刀收回空间。 舒斓从后视镜里看见安瑟琳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松了一口气,和她搭话:“所以你一开始就不咬人,只吃晶核吗?” 安瑟琳说:“当然不是,变成丧尸之后咬人这种行为就控制不住,哪怕你知道自己咬的是同类,也会一边恶心一边张口。你都不知道,温热腥甜的血冲进嘴里,还有人肉的口感……” “好了,姐姐,停在这吧,我不想知道这么详细的经过。” 安瑟琳扑哧一笑:“后来晶核吃多了就能压制这种冲动,但那又如何,我已经沾满人类的血,再也回不去了。” 舒斓莫名想起慈安沦陷那晚做的梦,在这一刻和后座的安瑟琳有了共同的感受:“还不如从头到尾都没有意识。” 安瑟琳说:“确实,现在我只能骗自己,我是一个全新的,会咬人的食肉物种,我和你们人类是对立面,不是我同化你们,就是你们杀死我。” 舒斓问:“那你去九区是为了找那些高阶丧尸吗?因为他们和你才是同类。” “嗯哼,新物种当然要和新物种在一起。” 如果安瑟琳没有撒谎的话,舒斓觉得还是先不打为妙。 对方表明目的是要搭便车,或许把安瑟琳送到九区,又不惹怒她,期间提供足够的晶核让安瑟琳保持理智,就能有个双方都满意的好结果。 安瑟琳又在后座惆怅地说:“可是要吃晶核我就要去掏丧尸的脑袋,又要伤害同类,还要把指甲弄脏,啊~好烦。” 舒斓见缝插针:“我去,姐姐,我可以去帮你掏。” 她虽然也怕恶心,但哄大佬高兴更重要。 安瑟琳满意道:“好呀,车里太闷,我去车上待着咯。” 说完她拉开车门,像只蜘蛛一样,轻盈快速地爬上了车顶,然后就待在上面,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舒斓想,安瑟琳这状态应该接近三阶丧尸,要是每有一队异能者的车经过这片区域,车顶就会悄无声息地趴了个三阶丧尸,然后跟着他们回到幸存者基地…… 她打了个寒颤,不能再想了,这故事太恐怖。 过了半小时,舒斓眼前再次出现一个倒着的脑袋,给她吓得猛踩刹车。 安瑟琳敲了敲旁边的窗户,舒斓把窗户打开,听见她问:“莉莉,你去过九区吗?” 舒斓捂着心脏,老老实实地摇头。 “难怪,我只是躺一会,你就走错路了。” 安瑟琳眯起眼,她的眼仁和正常人的眼仁有点不一样,瞳孔是涣散的,颜色发灰,是死人的状态,偏偏行为语言都如活人一样生动。 “莉莉,你该不会故意要把我送到别的地方?比如幸存者基地,然后让他们围剿我吧?” 舒斓举起双手,诚心诚意地说:“绝对不是,我只知道九区在南边,这条路更偏南,所以才会往往这边走,我发誓,我比你还不想去幸存者基地!” 安瑟琳缩回脑袋,又进到车里:“我知道,打开广播就能听见,十五区正在通缉你。继续走吧,我给你指路。” 舒斓为难地说:“姐姐,车没油了。” “进城找油。” 舒斓语气犹豫:“可是天黑之后,城里会有很多丧尸,我得抓紧时间去找一个山顶村庄之类的地方落脚,或是挖个地洞睡到明天早上才敢重新出发。” 安瑟琳嚣张道:“有我在你怕什么?进城。” 整个车里这位丧尸姐姐的地位和实力最高,舒斓除了乖乖听话没有别的选择。 临近傍晚,城区停歇的丧尸蠢蠢欲动,他们外出觅食的时间快到了。 而电力系统罢工的人类到了晚上就会失去视野,遇见丧尸基本上等于死路一条。 舒斓其实不是很想进城,更不想得罪安瑟琳。 车一开进城区,周围的丧尸就闻风而来,见到摇摇晃晃如同鬼魅一样围过来的人影,舒斓都有点后悔听安瑟琳的话,她的车都被丧尸堵得没法往前开了,只能停下来,战战兢兢地问:“姐姐,我能相信你的吧?” 安瑟琳说:“把门锁打开。” 这一瞬间,舒斓的天都塌了,她面如死灰地说:“你该不会是故意骗我来城里,然后用我们投喂你的同类,这样我们变成丧尸之后,就能长出两颗晶核给你吃?” 安瑟琳嫌弃道:“为了两颗晶核至于这么麻烦?我不如直接去幸存者基地,那里多的是人。听话,把锁打开,我要吼一嗓子。” 舒斓犹豫的时间,窗子上就趴满发黑的手,还有一张张恐怖面孔,他们呲牙咧嘴地对着舒斓嘶吼,不停地拍打着窗户。 安瑟琳威胁道:“莉莉,再不听话我咬你了哦。” “听!我听的!” 反正横竖都是死,都已经走到死路了,不如试着相信安瑟琳一次。 舒斓伸手按下开锁键,转身一把将舒毛毛拉进怀里,用力地抱着,双眼紧闭。这样丧尸进来第一口咬的是她,而不是儿子。 意料当中的丧尸扑进车里对着她大快朵颐的结果并没有发生,一声响亮而尖利的嘶吼在后座响起,安瑟琳的吼声很清晰,时间比较长,音调还会起伏,像是猛兽之间的警告,车窗上拍打的声音在她吼完之后都消失了。 舒斓抬起头,看见丧尸们纷纷后退,脸上没了对血肉的渴望,更多的是茫然和畏惧。 她十分震惊:“他们怕你?” 安瑟琳悠哉地躺下:“那当然,姐姐可是高阶丧尸。” 舒斓根本没法停止自己的惊讶:“你们都进化出语言了?” “猫有猫语,狗有狗语,丧尸也有丧尸交流的方式,我刚刚吼的意思是滚远点,这是我的食物。” 舒斓说:“哦,我是食物啊。” 安瑟琳笑眯眯地说:“你是储备粮。挑吧,今晚这座城都是我的地盘,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这话说的,跟什么霸道女总裁的独家宠爱似的。 舒斓毫不客气地说:“那我要住五星级酒店!” 二十分钟后,舒斓拿着手电筒站在五星级酒店的顶层套房里,惊叹:“哇哦,好大!” 安瑟琳说:“听说高级酒店都有备用发电机,你在这等一会,我去找。” 舒斓眼睛都亮了:“好好好!” 她走之后,舒斓先用毛巾把几年来沉积的灰尘大致清扫了一遍,心情莫名地好。 “宝宝,妈妈第一次住这么大的房子!一会有电了,微波炉和厨房应该也能用,我又能给你做饭啦。” 舒毛毛说:“妈咪,你听。” 他学着安瑟琳刚刚在车里的吼声,抑扬顿挫地吼了一段,虽然舒斓记不住,但隐约感觉舒毛毛和安瑟琳的音调和轻重是一样的。 舒斓惊喜道:“她只吼了一次你就学会了?” 舒毛毛点头,又学了一段普通丧尸的吼叫。 这个舒斓听得比较多,能确定他和普通丧尸的吼叫没有差别。 舒斓蹲下来抱着他一顿揉捏亲亲,不住地夸赞:“真厉害!我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宝宝,你是天才来的吗?还是天上神仙派你下来拯救我的。” 舒毛毛淡定地任她亲,唇边悄然翘起。 第30章 不好喝。 一番夸奖之后,舒斓告诉儿子:“我们要藏住这个秘密,不能让那个丧尸姐姐知道。” 舒毛毛正处于好奇的年纪,就像一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的东西都要藏起来?” 舒斓抱着他坐在床边,把手电筒照着天花板,这样能看见的范围会大一些。 她的声音柔和地像窗外的月光,举了个简单的例子:“你看这把水果刀,我把刀鞘取下来,就这样拿着面对别人的话,他们就会想,我是不是打算伤害他们,一旦这么想了,就有可能先来攻击我们。但我如果合上刀鞘,把刀刃放在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就不会害怕。” 舒毛毛的领子里还有些碎发,她伸手仔细地捻出来。 “妈咪之前就认识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人,他救了很多很多人,但是别人想的却是:啊!他这么强,说不定有一天会抢走我拥有的异能,或者我的财富,骑在我的头上。快趁还能打得过他的时候,先杀掉他。” 舒斓有时候想起那一天,会觉得把她从丧尸手里救下的可能就是那位掠夺者。 除了他以外的异能者不是在逃命,就是在保护那个赵博士,没人会管她一个不相干的女孩的死活。 听说他曾经救了半个省的人,应该是一个英雄级别的礼遇,可他的下场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要大家把上天恩赐的自保力量送给一个人,然后看着他当救世主? 不可能,凭什么,不公平。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掠夺者成为公敌,大家各自守着各自的一亩三分地,共同生活在末日逼近的恐惧里。 舒毛毛说:“我知道了,要把刀放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舒斓哭笑不得,她说了那么多,舒毛毛就听懂这一句。 “挺好的宝宝,总结的很精准。” 一阵强光亮起,舒斓下意识闭上眼,适应了一会才睁开。 舒毛毛两只手都捂在眼睛上,问:“妈咪,太阳出来了吗?” 他第一次经历这么亮的夜晚。 舒斓扒下他的手,笑着说:“是有电了。” 落地窗的方向发出咚咚咚的响声,吸引了母子俩的注意力。 舒斓走过去,拉开窗帘,漆黑的玻璃上忽然压着一张变形的脸。 舒斓:无聊。 她见怪不怪地重新拉上窗帘,转身要走,敲玻璃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唉。 舒斓叹了一口气,不哄着丧尸姐也不行。 她折回去拉开窗帘,把窗户的锁打开,刚要说话,安瑟琳居然从长宽不到半米的方形小窗子里爬了进来,黑发红裙,长手长腿,跟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似的。 “姐,成了新物种之后就不走寻常路了是吧。” 安瑟琳站起来,拨开散落在脸上的长发,笑眯眯地说:“不是,单纯想看你被吓。” 舒斓:“……哪有人会被同样的招数吓三次。” 安瑟琳说:“那我下次开发点新招数。” “别,姐姐,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丧尸了,人还漂亮。像我这么听话的小女孩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的,又能开车又能找晶核,你怎么舍得把我吓死呢?” 舒斓殷勤地靠近她:“头发这么乱很难受吧,我帮你梳,姐姐,我最会梳头发了。” 安瑟琳说:“别碰我,你身上太香,要是我没忍住,把你这么听话的小女孩给咬死了,那多可惜啊。” “好的好的,我离你远一点,我去做饭了。” 舒斓退后三步,带着儿子迅速进了厨房。 厨房里只有微波炉和咖啡机,水池是放不出水的,冰箱里除了瓶装水之外空无一物。 舒斓刚拿出食材,听见外面安瑟琳又发出了吼声,应该是其他丧尸在楼下蠢蠢欲动。 她的行为让舒斓心情很奇妙,难以想象遇见的第一个高阶丧尸居然在保护活人,目的是搭上便车去找同类。 土豆用湿纸巾包好,戳几个小洞,放进微波炉烤。 再从空间拿出两个空碗,放上蔬菜干,调料和水,一起加热十分钟之后,就得到了香喷喷的烤土豆和简易的蔬菜汤。 她和舒毛毛一口土豆一口汤的时候,安瑟琳拉了张椅子坐下,坐姿颇为豪迈不羁,和她美艳的形象简直是两个极端。 “你们吃这么点,是食物不够了?” “够,晚上要早睡,吃太多会睡不着。”舒斓递过去一个土豆:“你要吗?” 安瑟琳没接:“我吃不了这些,就跟人吃不了石头一样。” 舒斓撤回一份好心,其实她只是跟安瑟琳意思意思,不吃最好,养不起第三张口。 “孩子他爸呢?” 又是这个逃不开的话题,舒斓淡定地说:“早死了。” “死了啊……”安瑟琳意味不明地拖长音:“你见到尸体了?” “当然,他变成丧尸后,满大街追着人咬,被一枪崩了头。” 最早的时候军队还是压制丧尸的主力队伍,舒斓见过他们扫射丧尸,场面很是惨烈。 除了丧尸,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各种动物都是传播病毒的载体,一视同仁,通通杀死。 所以世界才会变得如此寂静。 看着旁边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碗喝汤,全程不说话的小男孩,安瑟琳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聊下去。 吃完饭,舒斓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感叹:“这就是总统套房,除了空间大一点,装饰得漂亮一点,床软一点也没什么特殊的嘛。” 安瑟琳走到吧台边,上面放的都是写着洋文的瓶子,她晃了晃:“红酒,保质期挺长的,尝一尝?” 舒斓原地弹跳起来:“尝!” 柜子里放着高脚酒杯,安瑟琳用冰箱里的瓶装水冲洗了上面的灰尘之后,倒了两杯,走到落地窗前的浴缸边上,对她勾了勾手:“你可以躺在这里,泡着热水澡,享受专业级别的按摩,手里拿着红酒杯,欣赏窗外的灯红酒绿的景观。” 舒斓顿悟,走过去接下酒杯,走进没有水浴缸里,朝黑黝黝的窗外看去,想象它是一片繁华灯海。 “嗯……好像是有那么点奢靡高雅的意思了啊。” 她一口灌掉半杯红酒,砸吧了两下,发出穷鬼的评价:“酒味的葡萄汁,不好喝。” 安瑟琳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 舒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是不是喝太快了?” “是,一般的喝法是小口抿,不过没关系,想怎么喝怎么喝,没人管得着你。” 第31章 活着好难。 舒毛毛不知何时也爬进了浴缸,拍拍舒斓的腿:“妈咪,我也要尝。” 舒斓蹲下来,她的酒量非常一般,头已经开始晕了,说:“小孩子不能喝酒。” 安瑟琳在旁边撺掇:“给他尝一点,没事。” 舒斓扭头狠狠瞪她:“什么没事!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是你儿子你不心疼,把他喝坏了怎么办?” 话说完了,舒斓陡然惊醒,睁大双眼,双手合十,不住认错:“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我不该凶你,我给你道歉,你千万不要咬我。” 安瑟琳笑得更加开怀,看舒斓的眼眸里仿佛盛满了柔情:“放心,不咬你。” “那就好。”舒斓悲从心中来,抱着孩子嚎啕大哭:“活着好难啊呜呜呜……” 安瑟琳把酒杯放在浴缸边上,舒毛毛仰头看着她,她挑了一下眉,又往舒斓瞥一眼。 舒毛毛能看懂她的意思:你妈没注意,快尝尝。 他狐疑地盯着女人的脸,又低头看了一眼哭累了自己在浴缸边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睡觉的舒斓,眼神慢慢变冷,说:“你把她弄哭了。” 安瑟琳摊手:“她喝了酒之后就爱抱着人哭,哭完了就睡觉,跟我没关系。” “就是你,你给她喝了怪东西。” 舒毛毛合上手掌,掌心凭空出现了一把刀,那把刀比他的腿还长,他需要双手握把才能拿稳。 他面对着比他高了半个身子的女人,的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和他这个年纪严重不符的杀意。 他抬高手把刀扔出去,安瑟琳侧身,刀从她的身侧擦过,落入空中撕开的一条裂缝里,裂缝消失。 下一刻代表空间出口的裂缝在安瑟琳的脑后再度打开,飞出一把长刀。 在空间和主人之间的吸力下,这把刀将穿透位于中间的安瑟琳头骨,最后落在舒毛毛的手中。 可安瑟琳像是背后也长了一张脸那样,右手抬起握住了刀刃,左手打了个响指,舒毛毛和空间之间的联系像被切了控制线一样中断。 舒毛毛这一刻发现,他脖子以下的部位都不能动了。 他皱起一张小脸,很是不爽。 安瑟琳蹲下来,勾了一下他的下巴,挑衅似的嘬嘬嘴:“哎哟哟,打不过了呢。” 本来还没有多生气的舒毛毛这下是真的被她激怒了,身体里充满想要砸碎什么的力量,却憋着发泄不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女人,牙关咬紧,想找回身体的控制权,用力到脖子上都鼓起了青筋。 安瑟琳说:“好了好了,我跟你玩玩。听你妈的话,你还没长大,打不过的人多着呢。” 舒毛毛挤出咬牙切齿的两个字:“再!来!” 安瑟琳无所谓的点着头,后退几步:“好,再来再来。” 她再打个响指,舒毛毛能动的那一刻,裂缝像蝙蝠一样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出现,随机掉出一件冷兵器,刀,斧头,铲子,铁棍…… 最后空间贴在安瑟琳的头顶,把所有掉出来的兵器连同她一起收进去。 但那些本来应该聚拢在一起,把红裙女人砍得四分五裂的冷兵器忽然集体背叛了舒毛毛的意愿,掉头飞来了他和舒斓的方向。 舒毛毛乌黑的眼眸第一次有了激烈的情绪波动,他张开手挡在舒斓身前,焦急地大喊:“都回去!” 本该吞没安瑟琳的空间入口关闭,在舒毛毛手间拉开到最大,像一张深渊巨口,吞没了所有飞来的利器。 舒毛毛失去了所有力气,半跪在浴缸里,额头上出现一层的细汗。 如果刚刚他的身体又没办法动的话,那些飞过来的武器会害死舒斓。 高挑的女人自始至终都光着脚,轻盈地走过来,坐在浴缸边上:“还不打算听你妈的话,把刀藏起来吗?” 她很讨厌,舒毛毛一点也不想跟她说话,也不打算跟她打了。 他转身抱着舒斓的胳膊,用力地把人往外拽:“妈咪,起来。” 喝醉的人变得死沉,纹丝不动。 安瑟琳轻笑一声,弯腰把舒斓打横抱起来,一只小手搭在她胳膊上,舒毛毛用力捏紧,凶道:“你不准碰她。” 安瑟琳身子一歪,用肩膀撞开小孩,抱起舒斓跨出浴缸就跑:“哎~我偏要碰她~” 舒毛毛要追她,还得先手脚并用地翻过和他胸口一样高的浴缸,他用力地跺了一下脚,眉头竖得老高,脸颊通红,需要呼呼地喘气才不至于把自己气坏。 等他再长高一点,他肯定会打过这个全世界第一讨厌的丧尸! 安瑟琳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把舒斓放在了床上,然后就不知道去哪了。 舒毛毛钻进被窝里,把舒斓的手臂拉过来放在自己依旧气鼓鼓的小肚子上。 哼,就算她帮了忙,他以后还是要打她的! 可是为什么他的身体会突然动不了,为什么那些武器会不受空间的控制乱飞? 不理解的事想再多也还是不理解,渐渐的,身体的困倦击败了舒毛毛,强行掐断了他的思绪,把他拖入梦乡。 …… 迷迷糊糊之间,舒斓感觉到脸上有点痒,伸手去挠,却抓住一把柔软细密的毛发。 什么玩…… “啊——!!!” 她尖叫着弹坐起来,眼前是一张明艳动人的笑脸。 安瑟琳坐在床边,手里还抓着一缕卷发,得意道:“这招如何呀?莉莉妹妹。” 舒斓真想给她一巴掌,但是她不敢,她只能欲哭无泪道:“很…很吓人。” 她还以为丧尸冲进屋要吃她的脑袋呢。 欸,不对,丧尸确实进屋了,就坐在她床边。 舒斓发现自己在潜意识里已经不会再惧怕安瑟琳咬自己,大概是对方总是搞这种恶作剧,吓着吓着就习惯了,觉得安瑟琳最多也就这样,做不出更过分的事。 而且安瑟琳身上一点尸臭味都没有,除了总是光脚在地上走,走得脚底板黢黑之外,其他的地方还挺干净的。 “起床,太阳都到头顶了,你们还在睡觉,我这个乘客等着出发呢。” 舒斓惊讶:“中午了?哦对,我昨晚喝了杯酒。” 她不是很清楚自己的酒品,小心翼翼地问:“姐姐,那个,我喝完酒之后,没有说什么胡话吧?” 第32章 心动吗? “说了。” 舒斓捂住嘴后退,完了完了完了,她不会骂了这姐吧! 安瑟琳声情并茂地学:“你哭着喊,老公,我好想你,你不要抛下我和儿子~” 舒斓:……姐姐才是说胡话呢。 她根本就没有老公!! 太过无语导致舒斓的神情变得麻木,她索性不理对方,转身拍拍舒毛毛:“起床啦宝宝。” 舒毛毛眼皮动了动,握紧拳头,整张脸都在用力,一副想要睁开却没办法睁开的样子。 “你昨晚睡着之后,他用了异能。” 安瑟琳绕到床的另一边,弯下腰向小孩伸手,舒斓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着儿子,像母猫把小猫护在腹下,仰起头挤出笑脸:“他用异能做什么?” 安瑟琳扯起阴森的一抹笑:“跟我打架,想杀了我。” 从清早开始,舒斓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一会冲上云霄一会急转直下的。 她跪在床上,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嘭嘭嘭磕了几个响头:“对不起,姐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他计较。” 安瑟琳看着舒斓卑微的姿态,唇角的弧度放下。如果此时有第三人在场,就会发现一个高阶丧尸看着人类的眼里满是心疼。 但丧尸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轻松中带着戏谑:“这可不是光道歉就能解决的事。你这个当妈的,要做点什么补偿我受到的惊吓吧。” “做,做什么?” “莉莉的声音这么好听,给我唱首歌。” 舒斓对着床单翻白眼,一天天的净是事,比那五个男人还难哄。 她直起身来,假笑:“姐姐,我会唱的歌很少。” “就唱那个,今天开始……” 舒斓下意识接上:“我要自己上厕所?” 安瑟琳满意地抱着手肘,一副等待欣赏的姿态:“唱吧。” 舒斓觉得她的要求古古怪怪,但这歌她的确会唱,甚至还经常唱。 她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今天开始我要自己上厕所,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小看我。 宝宝巴士教我上厕所秘诀,我等不及了我要上厕所。 上厕所时,不能吃东西。 上厕所时,节约用纸。 上厕所时,不能玩玩具。 上完厕所,冲水哦~” 安瑟琳忍了又忍还是没压住笑:“噗……” 舒斓腹诽:以前去超市门口的时候没听见摇摇车里放吗?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不过她以前被人骗去ktv里当陪唱小姐,客人让她唱歌,舒斓就唱这首儿歌,专门用来煞风景,逼得人家把她赶出去。 她记得当时……嗯?当时发生什么了? 突然划过的念头就像流星,她想去捕捉时已经消失。仅存着一种好像梦见了什么,想去回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雾气的茫然感觉。 “走了,孩子我帮你抱。” 就算在睡觉也依然能听见外面发生了什么的舒毛毛皱着脸哼哼唧唧地乱扭,但眼睛还是睁不开,像压着一座大山。 安瑟琳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反对无效,抱着你这么大个小孩下二十楼,想累死你妈。” 舒毛毛不再乱扭,让安瑟琳抱起了他,看表情还是不爽的。 舒斓顶着鸡窝头,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提醒:“姐姐,指甲,指甲,别划到他,谢谢你。” 下楼的时候,楼道里时不时会冒出丧尸的身影,看见安瑟琳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默默地转身缩回去。 舒斓不会给车加油,但安瑟琳知道,她利用空瓶和软管从路边的废弃车辆里取油,再倒进她那辆车的油箱里。 闻见肉香的丧尸在街角探头探脑,舒斓不敢离安瑟琳太远,怕一个落单就被角落里虎视眈眈的黑手给抓走。 “姐姐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安瑟琳抬头想了想。 没错,舒斓确定她在想,一般这种小动作就代表这个人多半要撒谎。 “英语老师。” 编的还挺像回事,舒斓印象里的英语老师就是安瑟琳这种形象,瘦瘦高高,有各种各样漂亮的长裙子,每天都精致又洋气。 如果安瑟琳现在拿着铁锨撬人家油箱的锁偷油的动作没有那么熟练果断就更像了。 “借”了三辆车里的剩油,才把舒斓开的那辆车加满。 舒毛毛在副座上睡得一动不动,虽然看起来和平时睡觉的状态没什么两样,但舒斓的车却开得忧心忡忡,时不时伸手去摸一下舒毛毛的身体。 变成丧尸是不用呼吸的,也没有体温,但小孩子的身体依然温热,呼吸也很稳定。 “你有异能吗?” 舒斓心头一跳,强撑镇定:“有啊,我是土系异能。” 安瑟琳慢悠悠地说:“使用异能会快速消耗身体能量,短短五分钟相当于运动一个小时。能量放空之后,身体会需要一段休息的时间自动恢复状态,休息的时间越长,下一次能使用的时间就越长。所以想要增强异能,最好的方式是每次都竭尽全力的使用。” “异能者的事你都知道?” 安瑟琳说:“闲着没事打听的,你把车里的广播打开,能从里面听到很多他们研究出来的东西。” 舒斓开车都是刚学的,无措道:“车上的广播我不会弄。” 安瑟琳从后座起身,从中间穿过去,帮她把车载电台调到公共频道,现在的世界没有那么多杂乱的信号干扰,广播员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一位年轻的长发女人,和一位三到四岁的女孩,在慈安因为争夺物资而杀害了四名异能者……” 安瑟琳转头,正好和舒斓对视上,她轻轻勾起唇:“在说你呢。” 舒斓尬笑:“呵呵,真巧。” 虽然安瑟琳嘴上说着想咬舒斓,即使是近到中间只有一拳多的距离,安瑟琳脸上也没有一丝发狂的迹象,淡定地坐了回去。 而且舒斓还发现安瑟琳的皮肤非常好,就像磨了皮一样,几乎看不见毛孔。 她突然想到:“成了丧尸之后是不是不会变老了?” 安瑟琳说:“没有新陈代谢,确实不会老,一直吃石头就能永驻青春。心动吗?欢迎加入我们新物种,孩子也可以顺带一起,我抢石头养你们母子。” 第33章 杀了她。 “很感动,不心动。” 大约一个小时后,舒毛毛软绵绵地喊:“妈咪。” 舒斓的担忧总算消失,她的声音本来就甜,跟儿子说话的时候更是轻软得没边。 “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舒毛毛坐直了,脸颊睡得有些浮肿,眼神好半天没找到焦点,过了一会臭着脸说:“妈咪,我要找一种可以长高的异能。” 安瑟琳在后座泼凉水:“长高了你也打不过我。” 舒毛毛脸更加臭:“没有人跟你说话!” “我偏要跟你说话。” 舒斓有种车上坐了两个小孩的错觉,而她四岁的儿子显然更加成熟,冷哼了一声,不再理安瑟琳。 “不幸的是,四十九区基地因混入伪装成幸存者的三阶丧尸而被攻陷,存活人数不到四成,请所有基地严防死守,若投奔的人中有疑似感染者或高阶丧尸,不要犹豫,立刻处决!不要犹豫,立刻处决!” 突然严肃的语气给全国带来如同丧钟一般沉重的噩耗,黄昏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预兆着即将走向黑暗的世界。 车上的广播在播报三阶丧尸的恐怖事迹,车下的舒斓在跟三阶丧尸一起试图打开一栋别墅的门。 没办法,天黑之前赶不到九区,又得停下来找住处。 “莉莉你躲开。” 舒斓拉着舒毛毛跑到石狮子后方,看着安瑟琳掰下门锁,一脚踹开大门,挤在门口的一群丧尸蜂拥出来,直奔舒斓的方向。 安瑟琳挡在中间,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丧尸们像是听到上级指令的军人,缩着脖子转身走出别墅,摇摇晃晃地消失在夕阳里。 舒毛毛认真听着安瑟琳发出的声音,眼睛里闪烁奇异的亮光。 舒斓看离去的那一群丧尸里有老有小:“他们看上去好像是一家人。” 安瑟琳耸肩:“大概是其中一个被感染了,他的家人舍不得交出去处决,认为只要搬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偷偷把人关起来,以后投喂生肉就行。结果低估了丧尸的力量,一家人到最后全都被咬死了,这样的案例前期多的是。” 舒斓跟着她进到别墅里,里面很脏,到处是拖拽的血迹,偶尔角落里还能看到腐烂的残肢,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令人不适的臭味。 从留下的痕迹就可以看出这里经历过多么惨烈的争斗。 安瑟琳说:“这间房子不行,住不了人。” 舒斓上车之前看了一眼落日下格外华丽的大房子,雪白的墙,朱红色的房顶,楼下还有花园和水池,金色的秋千掩映在紫藤花架下。 很漂亮,可惜内里坏得一塌糊涂。 幸好在天黑之前,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个安全且干净的住处,但舒斓的兴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高了。 她煮完面条,放在舒毛毛面前,自己却对着火堆发呆。 安瑟琳问:“你一天没吃饭,这会在想什么?” 舒斓叹了口气:“思考人生的意义,我以前的梦想就是在死之前变成有钱人,拥有一座刚刚那种像城堡一样的大房子,可现在房子放在我面前,我却一秒都待不下去。” 安瑟琳笑了笑:“那种装修并不罕见,以后还能再遇见差不多的。” “可是它们都不属于我了,全都属于那些死去的丧尸,我只是一个借住的路人。古话都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能我命里就是没有吧。” 安瑟琳问:“你信命?” 舒斓摇头:“其实我不信,我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去争。” 安瑟琳点头:“不信就好,我也不信。” 舒斓转脸委屈巴巴地说道:“所以看在我这两天辛辛苦苦给你开车的份上,明天到了九区,你就会放过我和我儿子的,对吧姐姐?” 安瑟琳抬头看向她,舒斓捧着下巴,满脸写着乖巧:“姐姐你现在心情好吗?不好的话我再给你讲几个冷笑话?” “好啊,你讲。” 舒斓打起精神,清了清嗓子:“说有个大哥,他跟人打架,被人砍了二十多刀,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对方第一刀就砍在了大哥的声带上。” “哈哈哈哈……” 舒斓知道安瑟琳笑点低,不知道她笑点这么低。 她略施小计,就看见安瑟琳后槽牙了。 把压箱底的笑话讲给笑点低的人听会很有成就感,舒斓瞬间来了劲:“说有个病人,去看医生,他说医生,我四根手指断了,医生问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 舒斓手握成拳放在胸前,唯独竖起一根大拇指,一脸严肃:“医生你说呢?” “哈哈哈哈……” 舒毛毛从锅里抬起头:“妈咪,哪里好笑?” 舒斓伸手按下他的小脑袋:“不好笑你别听,吃你的面。姐姐,我这还有一个……” 夜色渐深,几个笑话说完,舒斓自己的心情也哄好了,吃完饭后哼着歌,用刚烧的热水把儿子的手和脸擦干净,铺好被窝躺下去。 “晚安宝宝。” 舒毛毛一点都不困,但他还是蜷缩在舒斓怀里,静静地等她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钻出来穿好鞋,推开大门。 之前烧火做饭的空地上,安瑟琳还坐在那里,拿着根棍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火堆,火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舒毛毛喊她:“喂,我们再打一次。” 他打算这次两个异能一起用,就不信打不赢这个讨厌的女人。 安瑟琳仰头看向半空中像银钩一样的月亮:“你听。” 话音落下后,四周重新变得寂静, 舒毛毛因此听见在遥远的地方,有此起彼伏的嘶吼随着风吹来,很微弱,又很吵闹。 安瑟琳站起来:“我要走了,下次见面再打。” 她赤足跨过火堆,踏上公路,红裙子随着风摆动,在月光下,回头看着门口的小孩:“长高没有用,你要拥有更多的异能。” 舒毛毛拧眉,手指一动,土壤拔地而起,形成一座土牢封锁住安瑟琳。 “舒毛毛,你会在九区遇见一个叫姜禾的人,杀了她。” 土牢没有破碎,红裙女人的身影却如破碎的泡沫一样消失在里面。 舒毛毛用异能瓦解土牢,里面空无一物,四周漆黑夜色和摇晃的树影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那个女人去哪了? 舒毛毛忽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转身,噔噔噔地跑上楼,掀开被窝,看见舒斓还在里面,扑过去抱住她。 还好,妈咪没有一起消失。 舒斓柔弱的身体被小牛犊子一样的儿子猛得一撞,不想醒也得醒。 “咳咳……” 第34章 长大好慢。 舒斓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嘟囔着说:“臭宝宝,撞到我了。” “对不起,妈咪。”舒毛毛拱到自己熟悉的位置才停下,闷闷地说:“那个叫安瑟琳的女人不见了。” “唔……”舒斓将他抱住,准备继续睡:“不用管她,丧尸晚上就爱到处溜达。” 舒毛毛第一次不淡定地解释:“不是,我在跟她说话,她突然就不见了。” 舒斓恢复了一点意识:“在你眼前消失的?” 舒毛毛说:“嗯,她还知道我叫舒毛毛,让我杀了一个叫姜禾的人。” 这就有点惊悚了,她从来没在安瑟琳面前叫过儿子的大名。 舒斓吓得睁大眼睛,摸索到手电筒打开。 “在哪消失的?带我去看看。” 屋外那堆松动的土还在地上,但除了阴风阵阵确实不见半个人影。 舒斓用手电筒绕了一圈,把门关紧,又找了些东西抵住,尽管知道这样一点用都没有,只是为了寻求心理安慰。 她拉着儿子回到床上,把被子拉到头顶,悄悄说:“不怕不怕,应该是瞬移或者隐身之类的异能。至少安瑟琳说到做到,走之前也没有咬我们。” 不仅没咬她,这两天又当保镖又当劳力,好得舒斓都受宠若惊,怀疑是自己以前认识过这样一个大姐姐,还是单纯因为安瑟琳是个本性善良的人,变成丧尸也是个好丧尸。 舒毛毛郁闷地说:“妈咪,我讨厌打不过她的感觉。” “正常的啦宝宝,你这么小,她已经是个三阶丧尸了。每个人都喜欢赢,妈咪也喜欢赢,但是大家都不是一下子就变得很强的,慢慢来,以后你肯定能打过所有人。” 不,他不是想赢。 舒毛毛自己心里清楚,他不想再看到舒斓每天胆战心惊地在这些死人活人之间假笑周旋,然后在喝了奇怪的饮料之后,哭着说活着好难。 他想让她活得轻松,快乐,最好耀武扬威。 可是长成大人的过程太慢,让他很没耐心。 舒毛毛感觉自己的心上像被重物压着,压得他很不舒服,他把额头抵在舒斓肩膀上,没再说话。 天边初晓,整个屋子随着日光亮起来,舒毛毛听见有车驶来停在他们房子外,接着一男一女交谈说话,他坐起来,推醒舒斓。 舒斓也是在醒来的一瞬间听见了门外的动静,她迅速穿鞋穿衣服,这时外面已经开始试着打开门。 “门锁掉了,但门推不开,有人在里面。” 舒斓跟舒毛毛对视一眼,用口型告诉他:“先不要用异能。” 舒斓放声喊道:“有人,活的。” 屋外安静了一下,一个男人说:“是个女人。” “叫她出来,看看几个人。” 舒斓喊道:“我不出去了,有什么事你们直说。” “外面这辆车我们要用,你把钥匙扔出来。” 舒斓皱眉,她还得装成贤妻良母潜伏几天才能偷到车,这些人竟然开口就生要,真是理不直气也壮。 “我就这一辆代步车,不给,你们去别地找一辆。” 绿色的细丝从门缝下钻进来,快速生长成手腕粗的藤蔓,推开门口堆积的杂物。 舒斓拉着舒毛毛后退,这时有人一脚踹开了门,在飞扬起来的灰尘里,双方都看清了彼此的人数。 屋外站着四男二女,身边停着一辆变形的越野车,车上都是发黑的血液,还缺了一道车门,战损痕迹严重。 这一支队伍发现屋里只有一脸警惕的年轻女人和个头小小的男孩,同时露出侥幸的表情。 离门最近的矮个子男人脚边有一簇绿色植株正在缩小,他嘲笑道:“话说得这么有底气,结果就你一个人,我们可是一队异能者,自己把钥匙扔过来,要么我们杀了你再抢走钥匙。” 舒斓搭在舒毛毛肩膀上的手指收紧,轻轻地叹一口气:“算了,钥匙给你们。” 乱世出盗匪,没有规则约束,世界便回归了弱肉强食的本来面目。 对方有六个人,如果只是要一辆车,不做别的,她可以给出去。 矮个子旁边的胡子男从门开之后上下打量着舒斓,眼神黏腻阴暗,忽然开口说道:“等会,逃了一夜,我也累,你们在屋外等着……” 变故在这瞬间发生,幽深的空间之眼在胡子男身后出现,一把锋利的刀飞出,穿透男人的胸口,血做的鲜花也在清晨绽放 鲜红的刀被吸入重新出现的空间裂缝里,离胡子男最近的矮个大喊。 “小心!他们有异能!” 沾血的刀再度出现时,其他人快速做出应对,胡子男后方的男人身旁的背景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长刀靠近的那一刻便被未知的阻碍强行弹飞。 空气墙。 舒毛毛幼猫一样的圆眼微微眯了眯,男人脚底的土地塌陷,在他落进去之后,周围的土壤移位将他填埋。 门口伸进来的藤蔓缠绕住了舒斓和舒毛毛的脚腕,母子俩同时被拽倒,舒斓后脑勺着地,“咚”得一声,她的颅内嗡嗡作响,痛得直呻吟。 第一反应是,幸好舒毛毛摔在她肚子上没磕着。 舒毛毛咬紧牙,脸颊肉微微鼓起,眼神中有了明确的杀意,空中张开的裂缝里飞出的一把旋转的斧头,砍掉离门最近的那个男人的脑袋,最后精准地落在舒毛毛的手里。 他转头,冰冷的眼神看向最后存活,也是离他们最远的一个穿皮衣的男人,却只是划破男人的衣服就落在男人手上, 他露出的皮肤全都变成了灰色,像坚硬的岩石。 舒毛毛皱起眉,空间裂缝出现在男人头顶,掉落大量的利器,但所有的锋利或沉重的物品都不能对拥有岩石皮肤的异能者造成伤害。 男人反倒捡起了那把斧头,快步冲向母子俩,地面突然扬起一阵灰尘,飞到他脸上,不停地往他未能一起石化的眼珠子上扑,他因此止住了脚步,闭上眼睛,不断拍打自己脸上的灰尘。 一道水柱冲过来,砸在男人身上,将所有灰尘都卷进水里,化成泥浆。 是车边的女人出的手,她焦急地喊道:“别愣着,快动手啊!” 恐怖的空间之眼突然从车内出现,地上散落的冷兵器像受到磁铁的召唤,一起飞向女人,女人尖叫着躺倒在后备箱关上车盖。汽车的金属外壳还算坚硬,及时避免了她被扎成刺猬的结局。 在男人被舒毛毛牵绊住的时候,舒斓就忍着后脑的疼痛,扯掉脚上枯萎的藤蔓,连滚带爬地钻出门外,抹了一把门槛上的血液,再膝行爬回去,抓起舒毛毛的小手往上抹。 最后活着的男人已经跑了过来,站在舒斓背后,对着她纤细的背脊高高举起斧头。 舒毛毛仰头,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男人沾满泥浆,横肉狰狞的面孔。 一根绿色的藤蔓无声地绕住男人的脖颈,猛然将他拖出屋外,地面出现一个大坑,藤蔓带着不断挣扎的男人缩了进去,土地回归原位,隆起的土坡微微震动,过了一会彻底平静。 第35章 天才。 舒毛毛走到地上瘫软的舒斓面前,把她拉起来。 舒斓惊魂未定转头看着屋外的两具尸体,再看着地面被翻出来的新鲜土壤,张着嘴双眼发懵。 她终于确定了,她四岁的儿子舒毛毛,是个利用异能杀人的天才。 舒毛毛干净的那只手按在舒斓后脑勺上,舒斓“哎哟”一声,回过神来:“痛啊宝宝。” 舒毛毛不高兴道:“鼓起来了。” 早知道应该先处理掉那个最近的人。 舒斓站起来:“不要紧,揉揉就好。” 她数了数人头,地里两个,地面两个,车里一个。 “五个人,还有一个女人呢?” 舒毛毛指着树林:“第一个人死的时候就往那边跑了。” “好。”舒斓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蹲在儿子面前,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说什么?说小孩子不能这么残暴,一出手就拿走四条人命。 是她要想的做得这么绝的吗?明明都已经把门堵上,让他们走开,他们非要破门而入。 如果不是之前抢了两个异能用,她和舒毛毛,一个柔弱的女人,和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就永远是被掠夺的那一方。 这世间的道德准则,约束的只有愿意遵守的那些人。 舒斓的眼神慢慢静下来,把原本要说的话改成:“宝宝,车里那个也杀掉。” 斩草不除根,等于白干。 舒毛毛毫无异议,点头:“好。” 他走到最先被秒杀那个胡子男身边,沾了一点他的血,过了大概两秒,他看向自己的手,上面冒出一层黑色的粘液,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一个黑褐色的粘液球。 “这是什么?” 舒毛毛说:“不知道,感觉是和这个男人一样没用的东西。” 舒斓总是会在心情沉重的时刻被他的儿子可爱到。 舒斓拿着一把舒毛毛给的刀,和他一起走到越野车的后备箱前,舒斓敲了敲盖,然后按下开关,想往上拉却发现抬不起来,估计是里面的人也不肯松手。 舒斓换成双手抬,车盖还是纹丝不动,只能放弃没用的自己,退远一点,把位置让给儿子。 “妈咪不行,你上吧。” 舒毛毛集中注意力,越野车下方忽然窜出几米高的植物将车子整个掀翻,同时按下开关,里面的女人猝不及防跟着重力一起掉了出来。 仰面摔在地上的那一刻,血色的长刀在她瞳孔中央出现,下一秒,她的眼睛瞪到最大,目光逐渐失焦,瞳孔散开。 意识消失的那一刻,女人听到稚嫩的童音:“水系异能,妈咪……” 民房门口的土地又被翻新了一遍,汽车重新启动。 舒毛毛伸出小手指着树林:“逃走的那个女人在那边。” “她是不是只看见你杀第一个人?” “嗯。” 树林里开不了车,舒斓在钻进去追人和放过对方之中犹豫了几秒,选择了后者。 对方没看到舒毛毛掠夺他人异能的过程,不属于斩草除根的范围,而且徒步去追一个已经拉开距离的人会非常浪费体力。 就算那个逃走的女人在路上遇见了其他人,顶多告诉他们,不要小看任何一对落单的母子或者母女,而这件事因为十五区的通缉早就人尽皆知,不过是在舒斓和舒毛毛原有的战绩上再加一笔,带来不了更多的麻烦。 舒斓有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随安瑟琳的步伐进入九区,所以她上车带着孩子换了个地方,先用广播听听九区的情况。 “九区所有异能者请勿恐慌出逃,守好基地,非常规军队会在下午四点左右乘坐直升机到达,给予九区强力支援,其中包含两百名经过训练的战斗系异能者,以及大量强化身体素质的药剂,请相信人类必将迎来胜利!” “十五区主指挥官景鸿予已率领精锐队伍前往支援,高阶丧尸的聚集不仅关乎一个地区的生死存亡,而是对所有人类的挑战,希望有余力的异能者都能前去施以援手。” 舒斓愣了愣,等所有新闻播了一遍又轮回来,再听了一遍十五区主指挥官的名字。 景鸿予? 是同名同姓,还是世界真的这么小,那个给她下通缉令的居然是她以前认识的人。 舒毛毛呸呸了两声,拿起水瓶漱口:“妈咪,这个糖味道怪怪的。” 舒斓也很无奈,他们从超市里抢来的食物大多数都过期了,会变坏也正常。 “那些糖都别吃了,小心肚子疼。” 舒斓看见路边有个农庄的指路牌,顺着开进去,虽说是农庄,附近房子也不少,还有个废弃的草莓大棚,当然里面现在已经全是杂草。 舒斓下车的时候,三架飞机从头顶划过,她没有表不能看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几点,可是太阳的状态并不像是到了下午的样子,大概这三架是带着什么任务先到了。 舒斓转了一圈,在鸡圈里发现了大量死去的变异鸡,里面味道很冲,她只快速地瞄了一眼就关上门。 后院有两颗桂圆树,现在还处于开花状态,舒斓记得卢克说,没有蜜蜂授粉,这些树很难结果。 她有些失望地想,好像打赢丧尸也回不到以前了。 四处转转捡了一堆干柴,舒斓开始做饭。 舒毛毛给她展示了一下怎么凭空变出水,舒斓两眼放光地为他鼓掌,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水系异能,以后喝水用水都不用再操心了。 因为时间充足,舒斓决定利用农庄里找来的高压锅煮一锅红薯饭,期间再去附近找找有没有能吃的野菜。 坐在火堆边的舒毛毛突然捂住了耳朵,说:“好吵。” “什么吵?” 舒毛毛指了个方向:“那边,丧尸一直从昨晚一直吼到现在。” “白天也吼?” “很多声音,活人的死人的都有,还有车,有车出来,也有车进去。” 舒斓疑惑道:“你以前好像听不了这么远,也听不了这么杂。” 舒毛毛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往下落:“嗯。” 看来安瑟琳说的一点都没错,在不断地放空能量和补充能量的过程中,异能会变得更强。 也不知道安瑟琳现在在哪,有没有和她的同类聚首。 舒斓突然醒悟过来,骂了自己一句,一个活人还操心起丧尸的事了。 舒毛毛困得快坐不住,舒斓放弃找野菜,吃完饭就让舒毛毛去车后座躺着睡觉,而舒斓在前面坐着假寐,假如有危险舒毛毛不能及时醒来,她也能开车带他逃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头睡过去的舒斓忽然被头顶的轰鸣声吵醒,她走出车外,看见一排排战机划过蓝色苍穹,呼啸着远去。 “要打起来了啊……”舒斓轻声道:“希望能赢。” 第36章 别理她。 舒斓又想起了安瑟琳,奇怪她总是容易想起这个把威胁的话说得像玩笑,实际上照顾了她一路的女丧尸。 不知道今晚安瑟琳会不会和刚找到的同伴死在九区。 舒毛毛睡得并不安稳,脑海里诸多吵闹的声音,从远处经过的人车上,广播正在喋喋不休。 “……九区指挥官姜禾向各位前来相助的异能者承诺,任何被丧尸咬伤的人,只要在三十分钟内送到她面前,她将无条件帮助伤者将伤口回溯至未被感染的状态。” 精准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之后,舒毛毛醒了过来。 姜禾。 他拉开车门,外面是拥有漂亮晚霞的天幕,地上放着用来烧火的铁炉里,里面的火焰刚刚燃起,舒斓正在把找来的可燃物往里放。 她笑着问:“这次这么快就醒啦?” 在所有嘈杂刺耳的声音中,只有她的声音像风一样舒缓轻柔,吹平他烦躁的心情。 舒毛毛捂住耳朵,闷闷不乐地坐在她身边,靠着她:“太吵了。” 舒斓心疼地帮他揉了揉耳根:“你睡觉的时候怎么还在用顺风耳的异能。” 舒毛毛趴在她膝盖上让她揉,说:“要听。” 他指着远处大约一百米的屋顶:“那里面有三个丧尸,那边有两个,天黑之后,他们就会出来。” 到时候舒斓就会遇到生命危险,所以舒毛毛不会让自己睡得太沉。 “妈咪,回溯是什么意思?” 舒斓问:“哪个回哪个溯?” 舒毛毛说:“不知道,我不认识字。” 大多数时候舒毛毛都聪明地不像是个连幼儿园都没上过的小孩,但他确实不认识几个字,会数数已经是他的知识上限。 舒斓忘了儿子不识字,换了个问法:“那你是从哪听到的这个词?” 舒毛毛重复了一遍从姜禾的名字出现开始的那段话,舒斓这才听明白:“回溯大概就是时间倒流的意思,比如说这根木头,三十分钟后它会烧成灰,但那个叫姜禾的人大概能让它重新变回现在的样子。” 她忽然醒悟:“安瑟琳走的时候让你杀的就是九区主指挥官?” “嗯。” 舒斓说:“别理她,她想杀让她自己去。” 舒毛毛点点头,他只听妈咪舒斓的话。 九区的另一边,空旷的机场上,近百个全副武装的人从刚落地的飞机上走下来,男女老少皆有,他们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和多年训练的异能者,统称为非正规军队。 除此之外,还有持着枪械和热武器的两百多名普通军人。 为首的是一个络腮胡的男人,他抬头望着拥有壮丽晚霞的天空,眸色幽暗深沉。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留给这个地方的时间只有两天。 四十九区沦陷的后果是区域内高阶丧尸暴涨,周围区域的压力倍增。 九区是丧尸和幸存者人数最多的地区,倘若在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拥有多重保护的幸存者基地还是摆脱不了同样的命运,他们这些前来支援的人任务就会变成:带走所有仅存的异能者,让九区被从天而降的导弹轰炸成废墟。 这个决定曾遭受过强烈的反对,因为导弹下来之后,死的不仅是区域里活动的丧尸,还有大量没法及时撤离的普通人。 最后是九区主指挥官的一声叹息拍了板。 “九区的人太多,我们的生存物资快供不上了。” 人不仅要活命,还得活下去,在生产停工多年,基地以外的区域步履维艰的今天,维持大量幸存者的日常消耗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最后只能寄希望于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出现大家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九区基地前来接人的车辆行驶到中途,广播里忽然响起焦急的警报。 “请注意,请注意,大量丧尸提前出现,正在向机场方向移动!” 道路乌泱泱地出现一大批人影,像是无边潮水,在炽烈壮观的火烧云之下快速流动而来。 野兽般的吼叫和接连不断的枪声,拉开了这场悲壮战争的序幕。 “非正规军队被堵在机场?不是,天都没黑呢,九区的丧尸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吗?” 景鸿予的队伍刚找到安全的过夜点,就听闻前方传来的这一噩耗。 “老大,那还去吗?” 景鸿予回头没好气道:“去啊,走半道了都,明天早上再出发。” 他抬头看着仍有亮光的天空,再看了看远处安静的城区,摸不着头脑。 奇了怪了,一般都得等天完全黑了才会从暗处走出来啊。 九区的丧尸不按常理出牌的话,那他带的这三十个异能者可能就有点少了,但季兰说如果带走的人太多,十五区的防护力量就会不够,无异于拆东墙补西墙。 学姐的话如同圣旨,把一心当英雄的热血男儿降服地老老实实。 过了一会,一辆面包车在快要被墨色吞没的高速路上出现,被路边停放的几辆车和公路旁燃烧的火焰吸引。 面包车的门拉开,跳出来一个胖胖的,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栅栏边望了一眼,看见底下的大帐篷,惊喜道:“队长,是活人。”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出来,翻过栅栏,在空中消失,下一秒又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只不过已经稳稳地站在地面。 “贺胜,瞬移异能。” 景鸿予上前一步,伸手:“景鸿予,火系异能。你是几区的?” 贺胜说:“我听说过你,十五区主指挥官,我们没进幸存者基地,单独求生。” 景鸿予有点意外,笑了笑,说:“十五区幸存者基地随时欢迎你们。走这条路应该是去支援九区吧?” “嗯,尽点微薄之力,也见识一下三阶丧尸。” 这时猴子蹦出来:“十五区的?你们之前通缉的那对母女还记得吗?我们前两天遇上了,是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和一个这么高的小孩?” “这么巧?”景鸿予说:“她是不是也抢你们物资了?” 猴子摇头:“说骗更加合适,我们见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带着孩子,好心收留她,结果刚听到风声,她就偷了我们一辆车跑了。” “她真是心狠手辣又诡计多端。还好我们基地里有个能读取死人记忆的异能者,及时揭露了她的罪行,不然恐怕还会出现更多受害者。” 同一个人引发的话题,让两边迅速熟络起来,不一会儿猴子就和景鸿予开始称兄道弟。 “你们那养了鸡?现在还有健康的鸡?哇牛批。” “运气好,先前有人留下了一批未孵化的蛋。养到现在活下来也就不到五百只,生下来的鸡蛋不能吃,得留着生下一批。” “哥们,当主指挥官管着几万人是什么感觉?” 景鸿予苦笑:“有一座名为责任的山压在头顶的感觉,不出内乱就谢天谢地了。上面说等非正规军的培训流程稳定下来,就会安排专门的人下来管理,不然我真的无时无刻不想撂担子。” 第37章 最终方案。 “那个什么非正规军队很厉害?” “他们每年都会从各个基地选调一批人去培训,以后这些人就是清理丧尸的主力,肯定比我们这些散兵游勇要厉害。” 猴子说:“那他们真是不走运,错过了我这位顶级电系异能者。” 景鸿予调侃道:“要不这次回去之后我替你报个名。” “别了别了,我代号叫猴子,打野才是我的归宿。” 卢卡斯走过来,拍了拍猴子:“队长说今夜我和派大星守,你开一天车了,去睡觉。” “哦,好嘞。” 猴子挠挠头,钻进刚搭好的帐篷。 卢卡斯把收音机换了个电池,天线拉长,放在中央。 自从傍晚非正规军被提前行动的丧尸潮堵在机场之后,收音机里就没有更多声音。 所以话多的猴子走了之后,火堆边守夜的人群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 景鸿予白天在车上睡饱了,这会也不困,所以就没进帐篷。 他百无聊赖地开始玩自己的异能,从火堆里抽出来一丝火焰,在半空中形成一条小火龙,活灵活现地随着他的手指飞舞几圈,最后直上天空,像烟花一样啪的炸开。 同样的夜空下,九区机场之外,轰然炸开的巨大火焰照亮了所有人的视线。 前方开路的两辆车被炸成碎片,所有在外抵抗丧尸的人不得不蹲下躲避,唯有丧尸顶着飞溅的铁片,不知疼痛地前进,只要枪弹打中的不是致命伤,他们就能利用全身的肌肉靠近活人,撕下他们的武装,张开锋利的口齿。 一具趴在军人身上的丧尸被空气炮击飞,来人是个络腮胡的男人,他低头看见军人脖子上留有牙印的伤口,毫不犹豫地抬手,对准伤者惊恐的脸。 压缩空气,增加推力,发射。 军人的头颅像高空坠落的西红柿一样炸开。 看着前方源源不断的丧尸,气沉丹田大喝一声:“让开。” 训练过的人迅速向两边退让,但混乱中没听见的军人还在前方架枪扫射。 络腮胡双掌向前平推而出,强力气流从他手中带着排山倒海一样的力道把前方的活人,汽车连同丧尸一起轰开近二十米,丧尸组成的海潮中间出现了一条宽敞大路。 络腮胡的眉宇间刷刷地落下冷汗,足见用出这一招有多耗费体力。 他掀开护甲,从腰间抽出一针药剂,扎入手臂动脉中,高喊:“上车。” 所有异能者都使出看家的本领,清理掉靠近的丧尸后钻进车里,拉紧车门。 丧尸很快重新扑上来,车窗上挤满了拍打的手掌和恐怖的面容,有几辆车里甚至弥漫出尿骚味。 络腮胡和几个异能者爬到最高的车,压缩到极致的空气扔出去之后能炸飞一排丧尸。 除此之外,其他的异能者也在大展身手,低阶丧尸虽然多,但要么成为满地残肢,要么被远走的车辆抛下,徒劳地追逐。 络腮胡,也就是非正规军团长跪在车顶上,回头看着追不上的的丧尸潮,终于放松肩膀,按下头盔上的通讯键:“已从机场突围,正在赶往九区基地。” 过了一会,全国各地的广播里响起了同一个带着喜悦的女声。 “非正规军队不负众望,从机场丧尸潮中突围,不久后便会到达九区基地,与九区人民并肩作战。” 殊不知在广播结束之后,将近二十道黑影从沿路的建筑中出现,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追上汽车,爬上去,利爪穿透了刚放松下来,以为已经安全的各个异能者胸口。 鲜血从车窗上蜿蜒流下,驾驶员刚刚睁大双眼,坚固的防弹车窗被一拳击碎,一只手从车顶伸进来,抓住他们的脖子,咔嚓一扭,驾驶员们瞬间死亡。 失控的车辆歪七扭八地撞上树和建筑,车里的人尖叫,混乱,或是惶然不知所措。狭窄的车内空间,无论是逃亡和反击都被局限住。 三十分钟后,车辆安静地停在路边,从机场冲出来的两百人化作了一地死尸,仅仅有二十多道人影还在站着。 一个瘦长的人影从车顶上拖下高运的尸体,他睁着大眼睛,瞳孔里一无所有,甚至都没在死前看清是什么人杀了他。 那个瘦长的人影拥有一对灰白色的双瞳,他摘下高运的头盔,压着嗓子说:“”正在赶往九区基地。” 一个女人舔了舔手指上的血液,邪笑道:“一点都不像,换个人。” 瘦高个撇了一下嘴,把头盔扔给旁边的中年男人。 不,是中年男人模样的三阶丧尸,所有站立的人影都是三阶丧尸。 他接过来头盔,摁着自己的鼻子,闷声说:“正在赶往九区基地。” 还是有点差异,但可以忽略不计。 其余人点了点头,中年男人模样的丧尸便戴上头盔,按着通讯按钮说道:“中途遇袭,已解决。” 其他三阶丧尸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纷纷钻进车里,车队重新出发,开往九区中心的幸存者基地。 在黑夜中望见车灯靠近的九区哨岗人员精神一震,按下基地外围电网大门的开关,并且高喊:“来了,异能者军队来了!” 他没看见,驾驶座上的每个人手上都有未擦干净的血液。 主指挥官姜禾等待已久,带着一行管理者前去大门迎接,忽然被副指挥官拽了一把:“关门,快关门,我看见大家头顶的生命倒计时变红了!别放这辆车队进来。” 副指挥的异能是预言生命剩余时间,绿色代表安全,蓝色代表有危险但还算平稳,黄色代表警示危险随时出现,红色代表危在旦夕。 姜禾面色沉下,拿起对讲器大喊:“关门!” 哨岗的人按下关门,飞驰而来的车辆开进去了一辆,其余地被拦在大门之外。 冲进去的瘦高个很快被出现的异能者围起来,对讲器的声音在四处响起,通报着他的异常。 “车上的人没穿军装,可能都是丧尸,高阶丧尸!” 这一消息让九区基地里的人阵脚大乱,好在冲进来的只有一辆车,九区的异能者赶来后,二十多个人合力,才将入侵的三阶丧尸杀死。 但外面的车辆却在不断地撞击大门,基地中央灯塔扫射的地方,又出现了如蝗虫过境一般密密麻麻的丧尸身影。 第二轮丧尸潮出现了,这次针对的是九区的基地,姜禾手脚发软,眼神飘浮,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向中央上级发出通讯请求,声音绝望而沮丧。 “支援军,全军覆没,九区主指挥官姜禾,请求启动…最终方案。” 第38章 谈判。 舒斓做梦梦到过年了,窗户外面是喜庆的鞭炮声,她在家里看春晚,奶奶问她是先吃饺子还是吃汤圆。 她说汤圆,舒毛毛喜欢吃甜的。 说完舒斓愣了一下,心想舒毛毛是谁? 这时候有个超级无敌可爱的锅盖头小男孩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气鼓鼓地说:“我呀我呀,妈咪你忘记了我,讨厌!” 舒斓心里像塌陷了一块,伸手去拉他:“没有,我怎么可能忘记我的宝宝。” 这时一发烟花冲进了她家窗户,近在咫尺地炸开,舒斓吓得身体一颤,醒了过来。 他们昨晚睡在地道里,现在地道外一直在“轰轰轰”地响个不停。 舒毛毛已经坐了起来,双手捂在她的耳朵上,仰头看着受到震击往下掉土的“天花板”,那些碎土都被他控制着分散到两边,一点都落不下来。 舒斓打开手电筒,照亮这一片空间,迷惑地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舒毛毛也很苦恼:“太多声音了妈咪,我不知道该听谁的。” 舒斓坐起来,和他依偎在一起:“没关系,你一个一个告诉我,都有些什么声音。” “丧尸,人,人说电网撑不住了,然后天上也轰隆隆,地上也轰轰轰的。”舒毛毛发现自己描述不清,叹了一口气:“这个地方好吵。” 舒斓忍俊不禁,虽然听不明白外面是什么情况,但似乎也威胁不到地底下的他们。 索性也睡不着,她抱着舒毛毛,开始说以前的事情:“宝宝,以前的世界比现在还吵,所有的丧尸在那时候都是人,人和人之间要说话,看电视,玩手机,吃饭,打扫,工作,好多东西都会发出声响。天上的鸟,路边的虫,水里的青蛙,学校放学的钟声,商场的音乐。不过那时候的人都像妈咪一样没有异能,把门一关,或者被子一盖就听不见了。” “没有丧尸,那每天都做什么?” “上学,上班呀。你这个年纪的小孩都会去幼儿园。幼儿园有好多和你一样大的小孩子,男孩女孩都有,会有老师教你们认字,还有唱歌和跳舞。” “你也会去幼儿园吗?” 舒斓说:“我不去,我要去赚钱,赚很多钱,买大房子,买车子,买好吃的。” “赚钱是什么?” “钱就是之前给你看过的那种花花绿绿的纸,妈咪要想办法得到它,才能拿去和别人交换东西。” 舒毛毛撇嘴:“我不去幼儿园,我要和你一起去赚钱。” “不行的,小孩子一直工作会长不高,大家都是长高了再去赚钱。” “反正我不去幼儿园,除非你也去。” 舒斓发现,要不要上幼儿园这个问题有点掰扯不清了。 “不去就不去吧,你这个小妈宝男。妈咪没文化你也没文化,我俩不愧是一家人,有空就教你认字。” 母子俩絮絮叨叨地聊着天,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外面的轰炸声停了下来。 舒斓问舒毛毛:“你再听听,外面还吵不吵了?” 说完她保持安静,让舒毛毛专心听。 “妈咪,我听见了安瑟琳的声音,她说:天亮了,到此为止。另一个人说,还没杀干净走什么,他们制定了一个感染者清除计划,我们也来一个人类清除计划。” 舒斓竖了个大拇指,示意他就听这个,继续听。 “安瑟琳说:都是两败俱伤的计划,迟早会发现,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另一个人你什么意思,你要帮人类?安瑟琳说,停下杀人,活;不停,死;你选一个。” 舒毛毛停顿了一会:“安瑟琳说,不管是活人还是丧尸都一样,停下来,活,继续动手就死。我并没有选择站在谁那边,但我也不介意两边一起杀。” 舒斓惊讶不已,这话说的够拉仇恨,安瑟琳可真够狂的。 “他们好像打起来了。” “离我们很近吗?” “不近。” 舒斓感叹:“你真厉害,先躲着偷听一下,等他们打完。” 打完其实也没有多久,舒毛毛说:“安瑟琳赢了,她说:姜禾,告诉全国人,从今天开始,地面归进化之后的丧尸,人类想要生存,就集合到九区,在地底建立新的幸存者基地。否则每一个地方,我们都将复制成四十九区的结局。” 舒斓:“欸?” 这话听着安瑟琳又还是偏向丧尸那边的样子? “姜禾问:我们还没有完全失败,凭什么要听丧尸的安排?安瑟琳说:唉,想减少些伤亡都不领情,不听可以,我现在就让他们清理了这里所有人类,然后再转战下一个区,直到人类肯听。你知道每天全国的三阶丧尸会新增多少个,你们幸存下来的人类又会减少多少吗?呵呵。” 舒斓感觉自己作为弱小的人类,也被呵呵了一脸:“哇哦……” 好像不小心跟全世界最狂妄的丧尸共度了两天一夜呢。 最终姜禾还是妥协了,把这条消息传了出去。 那边正在进行决定人类和丧尸接下来是共存还是你死我活争斗不休的谈判,地底的母子俩钻出来,探头探脑地观察周围环境。 他们在的地方是九区边缘,同样也是战场边缘。舒斓打开公共频道的广播,信号有些弱,过了一会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免一阵后怕。 原来昨晚支援军刚到没多久,就被埋伏的三阶丧尸全灭,后半夜至少十台战斗机在这个地方进行大规模轰炸。 但尽管如此,到了早晨依然还有数以万计的丧尸活跃在九区基地周围,把基地所有防护拆解成碎片。 广播里说:一个从未见过的女性丧尸出现,阻止了其他高阶丧尸对人类的屠杀,并且提出了谈判条件。 不得不承认,这个丧尸的时机抓得很巧妙,在这个时候提出谈判的条件,既像是抛出一根救命稻草,又像趁火打劫。 最需要阳光空气,土壤和水的人类去地底生存,而畏光的丧尸却要占领地面,多么霸道的条款。 但安瑟琳的威胁却是那么自信而残忍,如果不同意这项霸王条款,他们会把四十九区的惨象复制到每一个区。 舒斓都不禁开始怀疑,舒毛毛认错了人,说话的可能只是一个声音和安瑟琳很像的女丧尸,她印象里笑点极低,又会帮她偷油抱孩子的人,怎么会如此像个不讲道理的大反派。 第39章 时间回溯。 舒斓刚把车开出去,想逃离九区这个是非之地,舒毛毛就指着天空说:“妈咪,又有东西飞来了。” 不得已,母子俩抛弃车辆,躲在距离最近的地下室,等待第二轮导弹轰炸结束。 显然,军方并不同意向丧尸妥协,炮弹带着沉重的怒火砸在地面上,仿佛要将这片区域内所有会动的东西都炸成碎片。 三天之后,九区彻底归为沉寂,出人意料的是,安瑟琳并没有杀掉姜禾以及大多数剩余的幸存者,而是带着所有能移动的丧尸都逃到了其他地方。 母子俩爬出来,站在已经沦为废铁的车子前。 舒毛毛说:“妈咪,这是我们的车吗?” 舒斓说:“不是,我们的车没有这么扁。” 失去了代步工具的舒斓又回到最初的起点,甚至还不如最初的起点,最初她还有辆自行车,现在她只有两条腿。 九区原来是什么样子舒斓不知道,但她看到的城市用稀烂形容也不为过,到处都是碎裂的玻璃,倒塌的楼房,导弹残骸,有的地方甚至还在冒烟,空气里的火药味道盖过了尸体的腐臭味。 即使这样,舒斓也还是在往里走,因为这里的战争已经结束,外面的大战才刚刚开始。 舒斓捡到了一块表,一辆还能骑的小电驴,走走停停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九区中心的幸存者基地。 这里原来是个工业园区,围墙上拉起的电网东一块西一块,大门只剩一半,地面到处是残留的血迹和人类肢体,大门正对面的办公大楼里嵌入了一枚导弹的外壳。 舒斓穿过园区,停在一个隐蔽的地下防空洞入口。 一根绿色藤蔓钻入门缝,将里面的锁打开。 舒斓牵着舒毛毛,脚步声似乎都带着回音,藏在地下管道里的幸存者同时安静下来,听着这微弱的声音在空中传荡。 豁然开阔的空间里,坐着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用惊恐而绝望的眼神盯着突然出现的人。 舒斓突然成为几百道视线的中心,第一时间开口:“我是人,活人。” 底下的光太暗,她用手电筒对着自己的脸,给他们看自己的瞳孔。 “你是从别的地方赶来支援的?外面现在安全了吗?丧尸都死了吗?” “是不是用来转移我们的飞机到了?” “怎么下来的就你一个,还带着个小孩子?” 上百张嘴同时发问,吵得舒斓脑瓜子嗡嗡,本来颓丧的人们脸上燃起的希望又是那样明亮。 舒斓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等他们慢慢安静下来才开口。 “好消息,外面没有丧尸,丧尸也没有全被炸死,他们逃走了,不知道是去了十区还是八区,你们可以不用再藏在地底下。坏消息是外面也没有来接你们的飞机,只有一辆小电驴,还是我从街上捡的,现在已经快没电了。” 一道又一道的目光暗淡下去,面色又变得灰败。 “那我们怎么办?” “不知道。” “出去看看吧。” “你从哪个区来的?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舒斓说:“八区,我有异能,土系。” “难怪。” 防空洞里的人推推搡搡地出去了,昏暗的应急灯光下,脏污的厨具,各式各样的“床铺”,满地都是人类生活过的狼藉。 舒斓牵着舒毛毛一路往里走,尽头有个年轻女人在一张折叠床铺边坐着发呆,床上还躺着一个,看上去待遇比其他人要特殊许多。 “你不跟着他们出去吗?” 舒斓走到年轻女人身边,问道。 年轻女人满脸疲倦,眼皮半抬不抬,神情看上去十分麻木,声线平直:“不了,我得看着我们主指挥官。” 舒斓惊讶地看着旁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看上去三四十岁,非常虚弱的女人。 “她就是姜禾么,我听广播还以为你们指挥官已经被丧尸杀死了。” “死的是我们基地所有的战斗系异能者,但我们主指挥官死不掉。” 舒斓惊讶道:“她为什么死不掉?” “她的异能是时间回溯,这个异能还有一个被动效果,当她濒死的时候,身体会自动用出回溯异能,帮她回复到半个小时之前的状态,所以她是世上唯一被丧尸咬了也不会感染,除此之外还能帮别人消除感染的人。” 舒斓听后眼睛一亮,看了一眼舒毛毛。 要是能拿走这个异能,不是等同于给舒毛毛上了一道永久性的免死金牌。 同时舒斓又觉得奇怪,问道:“既然她死不了,为什么会是这个状态?” 年轻女人抬头看向舒斓:“我叫仲梅,治愈异能,你呢?” 舒斓坐在她旁边,友好地说:“我叫秦晓霜,土系异能。这是我的儿子,小名叫毛毛。” 舒毛毛默默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仲梅说:“在我们基地被攻破那天,人类和高阶丧尸谈判失败,他们把战斗系异能者杀了,我们这些负责后勤的人听见防空警报,在导弹落下之前躲进了防空洞里。但主指挥官没跑掉,他们似乎很了解她的异能,把她挂在钢筋上放了几个小时的血,这样每当她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时候,她的异能就会把她拖回到半个小时前的状态再次放血。” 舒斓倒吸一口凉气:“嘶,好残忍。” “嗯,主指挥官是自己从钢筋上一点点把自己挪下来,然后爬到了防空洞门口,向我们求救的,在这个过程中,她依然在经历濒死和重伤的反复折磨,可能是耗尽了所有能量吧,进了防空洞以后就没有醒过,我用异能帮她,但每次好了一点之后,指挥官清醒过来就会重新使用回溯异能,又回到原样。” 仲梅深深地叹一口气,这些天,她一直在绝望和心累中挣扎,其他人都不关心主指挥官,劝她放弃姜禾,别浪费力气。 可姜禾没死啊,曾经帮助他们重建家园的人,难道就这样放着她在痛苦里挣扎,不管不问么? 她做不到,但她确实心累,积攒了大量的憋屈情绪需要发泄,刚好有人来问,她也没想太多,絮絮叨叨地说了。 “所以我得时刻看着我们主指挥官,在她醒来之后告诉她别再用回溯异能,但是她好像被折磨疯了,每次醒来都会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胡话,完全听不进去我的劝告。” 舒斓同情道:“仲梅,你人还挺好的,是我的话,我就懒得管她了。” “别人也说别管,救不活的。”仲梅说:“但她毕竟还活着,医者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活着的病人。” 舒斓拍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仲梅舔了舔嘴唇,问:“秦晓霜,你身上有水吗?” 舒斓给她看自己只剩两个空水瓶的包:“不好意思。” 出门在外,财不外露。 仲梅点头,站起来:“我已经将近一天一夜没喝水了,那我出去找点水。能不能麻烦帮我看着点我们主指挥官,如果她醒来,你就帮我大声提醒她,别再用自己的回溯异能。” 舒斓求之不得:“好的,你去。” 仲梅走了,防空洞里只剩下舒斓和舒毛毛两个人。 舒毛毛问:“妈咪,为什么每次你的名字都不一样,我每次都叫毛毛?” 舒斓扑哧一笑,摸摸他的脑袋:“乖宝,因为妈咪懒得一次想两个名字。” 她蹲在床边,轻手轻脚地掀开姜禾的被子,看了一眼姜禾的伤口,大概是没得换,又旧又脏的绷带被鲜血染透了。 血,回溯异能,非常诱人。 但舒斓知道现在不能拿,因为这里只有她和舒毛毛在,假如姜禾失去异能立马死了,他们母子俩直接就会被定罪。 她刚把被子放下,原本昏迷的人忽然睁开了眼,舒斓心脏一跳,下意识露出微笑:“你好,仲梅委托我看着你,她说,让你不要再……” “舒斓!”女人忽然瞪大眼睛,极度不敢置信,又充满愤怒地看着她:“你是舒斓!你还没死!” 第40章 你认识我? 舒斓的笑容慢慢消失,声音依旧柔和,只是异常平静:“你认识我?” 她从很早开始就没再用过自己的本名,现在还能叫出舒斓这两个字的除了舒毛毛之外估计没几个人。 而且舒斓以前从来没见过姜禾,也从没来过九区。 而姜禾似乎真的已经疯了,并不回答舒斓的问题,而是不停地说一些混乱的语句:“不是这样的,我可以活到永夜阶段的,我可以的!偏离得太早了……” 舒斓听到一个新鲜的词:“什么叫永夜阶段?” 姜禾忽然眼睛暴睁,用力地瞪着舒斓,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饱含恨意,仿佛面前是她是此生最大的仇人,如果不是伤的太重坐不起来,恐怕她现在已经在对舒斓动手了。 “一定是因为你还活着,掠夺者和你,你们不得好死!” 舒斓眼神冷下来:“宝宝,先不拿她的异能,杀了她。” 舒毛毛把手放在姜禾头顶,黑褐色的粘液像气泡一样在空中大量出现,落在姜禾脸上,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黑色液体面具。 姜禾在床上挣扎抽搐了将近五分钟,手脚慢慢瘫软,起伏的身体也变得平静。 舒斓把手搭在姜禾慢慢微弱的脉搏上,确认它停止之后,开口说:“可以了。” 舒毛毛收回粘液,姜禾的脉搏迅速开始跳动,但她又陷入了昏迷状态,没有再睁开眼说胡话。 和仲梅说的一样,姜禾是个死不掉的人,刚刚应该又自动用了一次时间回溯。 但从姜禾说出掠夺者这个词的时候,她在舒斓眼里已经是个定好了死期的人,甚至没耐心再去追问姜禾从哪知道的信息,永夜阶段又是个什么东西。 过了大概半小时,仲梅回来了,手里抱着个装满水的大瓶子,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把压缩饼干:“外面抢东西抢疯了,这是我藏在柜子里的余粮,都给你。” 舒斓看着倾囊相授的仲梅,微微蹙眉,不理解道:“那你呢?” 仲梅在地上和她并排坐着,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疲惫地说:“我弟弟就是那晚死掉的战斗系异能者之一,我以前全靠他才能吃得上饭。刚刚在外面转了一圈,没看到他的尸体,应该是变成了丧尸。等主指挥官醒了,我会去找他,路上变成丧尸的话,我和他就又是一家人了。” 仲梅这个人浑身上下透露着淡淡的死志,说话时音调平直,像被灾难磨平了棱角,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感觉。 舒斓想起了安瑟琳,她拍拍仲梅的胳膊,说:“我有一个建议,现在外面有很多死掉的丧尸,你去翻出他们脑袋里的晶核,有的话收起来,找到你弟让他吃了那些晶核,他进阶之后会恢复意识,你们也能相认,他说不定还会继续保护你。” 仲梅的头又抬了起来,惊讶地看向舒斓:“养高阶丧尸这种建议你都敢说,你胆子也太大了。” 舒斓撇了一下嘴角:“听不听随你咯。” 她把压缩饼干的包装撕开,放到舒毛毛嘴边让他咬了一口。 舒毛毛面无表情地嚼了两下,转头就吐了:“妈咪,这是石头,不能吃。” 舒斓大笑:“哈哈哈哈……” 仲梅也忍不住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你儿子好可爱,他爸爸呢?” 好,又是这个问题,正好她这次准备了一个新鲜的剧情。 舒斓拍着大腿骂:“那个死渣男,进了八区之后跟一个空间系异能的女人勾搭在一起,一开始说可怜人家,不知道就可怜到床上去了,那天我从外面回来,儿子在门口坐着,他俩在屋里约会,我什么都没说,装作不介意,晚上偷偷爬起来给他剪了。” 仲梅听得一愣:“剪…了?” 舒斓点头:“剪了,大家都骂我毒妇,把我从八区赶出来,他还想跟我抢儿子,我能让他抢?我打了他一顿,带着我们家毛毛从此浪迹天涯。” 舒毛毛坐下来,默默托着小脸听她瞎编。 仲梅同情地说:“要不是被赶出来,你估计也不会来我们这。” 舒斓说:“不算什么,看开一点,所有人都惨得半斤八两,高阶丧尸会越来越多,异能者又不会变多。你以为八区就不会沦陷,迟早的事。” 仲梅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嗯,我应该准备一些晶核给我弟弟。晓霜,我们基地的库房在防空洞左转走两百米,一个红色屋顶的房子,里面还有一些米面粮食,再往右有个大棚,你去找你要的东西吧。” 舒斓问:“你们基地有人有空间异能没?” 仲梅说:“有的,有一个空间异能者,他的空间是零下的环境,还是真空的。很多适合冷冻贮藏的食物都在他的空间里。比如我们养的干净的肉类,还有切成粒随时可以煮的蔬菜,这些东西平时都用来奖励异能者。” “那他还活着吗?” “不知道,他没有躲进我们这个防空洞。” 舒斓有点遗憾,站起来:“我先出去啦,去仓库看看,你想找我就往那边走。” “好。” 舒斓走到防空洞入口,发现她的小电驴不知道被谁骑走了。 不过没事,反正也没剩多少电。 仲梅说的仓库里,刚刚逃出来的人正拥挤在里面,舒斓坐在对面的台阶上,一边小口咬着压缩饼干,一边看众人为了如何分配现有的资源而吵得面红耳赤,最后直接动手打了起来,仿佛时间又回到了病毒刚刚爆发,大家冲进超市抢东西的时候。 啃完饼干,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浸透了血液的纸巾,递给舒毛毛。 舒毛毛轻轻地在上面捏了一下,摊开手掌,舒斓把空的压缩饼干包装袋放在他手掌心,大概过了十分钟,舒毛毛拿出了一块完整无缺的饼干。 他说:“要倒退多久就得等多久。” 舒斓说:“好了,现在我们有永远吃不完的饼干了。” 舒毛毛毫不留情地把饼干丢到空间里,他并不是很想永远吃石头一样的饼干。 不多时,仲梅拖着沉重的步伐出现在道路上,垂头丧气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舒斓边上,两大一小又恢复了排排坐聊天的状态。 她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语气:“晓霜,我们主指挥官刚刚死了。” 舒斓反应了一秒才想起晓霜是自己编的假名字:“节哀,人终有一死。” 第41章 过家家。 那张带血的纸巾被舒斓扔进了后面的绿化带,无人在意。 舒斓说:“你以前跟你们指挥官关系很好?” “不算好,她可能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是后勤的异能者,平时交流的更多的是副指挥官。” 仲梅看着仓库,里面有几千袋大米和面粉,现在基地活着的就剩不到三百人,大家却还要像闹饥荒一样去抢。 “晓霜,我们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仲梅的脑袋里划过很多念头,但每个念头都像纷飞的碎纸张一样找不到重量。 家园,亲人,爱与希望,能失去的都已经失去了,她要靠什么支撑自己走下去。 舒斓说:“想这个问题就没有意义,活下去就行了。你不知道做什么的话,不如跟着我混,我来做你的指挥官。” 仲梅转头看了一眼舒斓,有一片飞在空中的纸片有了重量,落了下来。 “好啊。” 舒斓在空中打了个响指:“我就知道你是个爽快人,现在这片废墟就是我秦晓霜当老大的幸存者基地,你是我的第一个手下,哦,说错了,你是第二个,第一个是我儿子。” “很好。”舒斓自顾自地鼓了一下掌:“接下来我们一起把尸体收一收,搞点晶核,要是高阶丧尸再回来,我们仨就拿着那些晶核跪在他们面前求饶,说大哥大姐,别杀我们,这是贡品。” 仲梅抿唇轻轻笑起来:“听上去是条活路。” 舒斓自信地昂起头:“那是,本指挥官很会找活路的。” 仲梅羡慕地看着她,她身上有着仲梅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即的旺盛生命力,仿佛这个混乱,衰败又糟糕的世界对她来说只是个大型游乐场。 那就跟她一起再坚持一下吧。 与此同时,九区外围,一群姗姗来迟的人正在观望。 野狗望着远处被炸得惨不忍睹的城市:“都这样了,咱还有进去支援的必要吗?” 景鸿予走过来:“上面说这里已经被划分为失去希望的灰色地带,不用再去,让我们直接打道回府。” 猴子说:“得,白跑一趟。” 贺胜皱眉道:“里面应该还有活下来的人。” 旁边的人说:“那我们也管不了,公路上都是碎石,要花很多时间清理路面才能开进去,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景鸿予拍拍贺胜的肩:“贺哥,真的不打算去我那?高阶丧尸比所有人以为的都厉害,万一哪天打到十五区家门口,我也需要你们的支援。” 贺胜又有了抽烟的冲动。 上万人的基地缺他们这五个人的支援吗?不缺。 景鸿予表面是说十五区需要他,其实是在暗示他早点投入幸存者基地的庇护,不然高阶丧尸到家门口的时候再反悔就晚了。 非正规军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带来的震撼和无力还残留在心底,贺胜望着九区中心的方向,语气沉重:“好,我会考虑。” 趁着天还没黑,舒斓和仲梅用推车把姜禾的尸体,连同路上捡到的残肢推在一起,送到附近的火化场,不然放久了会有更重的气味。 舒斓遗憾地发现,死去时间过长的人血液会变成黑色,这些黑色的血液无法让舒毛毛获取他们生前的异能。 她靠尸体囤一大堆异能的计划沦为了泡影,好在拿到姜禾的异能就让这一趟回了本。 时间回溯外加死亡免疫,再配合仲梅的治愈异能,等于给舒毛毛加了三道免死金牌。 这就是一向不跟人同行舒斓邀请仲梅加入自己的原因,不是同情,单纯为了利用。 其他人修好了无线电,在最高的楼顶发出求救信号,得到的回复却是让他们就地躲藏等待。 这些人当中有九成是普通人,剩下的异能当中除了仲梅的异能有点用以外,其他人都是:身体会发光,一蹦三尺高,能把自己牙齿一颗颗拆下来,再一颗颗装回去…… 诸如此类除了上达人秀逗观众开怀一笑之外并没有多大用处的异能。 可能派飞机过来接会觉得浪费油耗吧。 在这种被世界抛弃的氛围里,一部分人选择自暴自弃,躲在防空洞了,除了吃就是睡,对外界不闻不问,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一部分人拖着食物自己去找基地收留,邀请仲梅和舒斓加入。 舒斓说:“不了,我要留在这里做指挥官,你们最好别往外走,九区外面更不安全。” 仲梅说:“我跟着指挥官。” 有的人翻了个白眼走了,有的人不仅翻白眼,还冷嘲热讽了几句才走。 “指~挥~官~当过家家呢,一唱一和。 “走了,别跟这两个傻的废话,早点找到车,早点去别的基地,留在这只能等死。” 被人忽视的舒毛毛坐在高处,晃荡着小腿漠然地看着他们离开。 丧尸已经蔓延到九区边缘,然后和这群人会在路上撞见。 他们才是傻的。 舒斓叫上仲梅一起在她们藏身的废弃楼房附近挖沟,仲梅不知道这对于抵御即将到来的丧尸来说有什么用,但舒斓说要挖,她就找来锄头开始挖。 她这边才刚刚撬开水泥地砖,舒斓那边已经结束了,楼房右侧多了一条深达五米,宽三米的土沟,她走过来,语重心长地说:“梅梅啊,照你这个进度我们得干到明年。” 天真的仲梅对自己的无用感到羞愧:“对不起。” 舒斓打一棍给个枣,安慰道:“不怪你,是本指挥官不会调度。你去外面找点能做栅栏的工具来,顺便告诉那些躺在洞里的人,大概后天晚上丧尸就会来我们这了,不想死最好都动起来做点什么。” “好的。” 仲梅做完她安排的工作,过了一个小时再回来,看见一条黑色的水渠像古时候的护城河一样圈起了整座房子。 仲梅:“……指挥官,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但是不知道应该从哪一个问起。” 舒斓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问,看过电视剧没,知道的太多的人通常都会被灭口。” 在她身后的舒毛毛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哈欠。 仲梅分不清舒斓是在开玩笑还是借着玩笑的含义说真心话,但好在她也不是一个会刨根问底的性格,把问题埋在心里,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必要事事都得搞明白,糊涂一点轻松一点。 黑色水渠的外围装了一圈铁丝和木棍做成的矮栅栏,普通丧尸想靠近会被绊倒,掉到沼泽地一样黑色的粘液里,越挣扎陷的越深。 第42章 普通人。 丧尸来临的那天晚上,舒斓在台灯下拿着一本字典教舒毛毛写字。 她教完了拼音之后,在白纸上写下“yongye”,问仲梅:“你觉得这个词是什么?” 仲梅说:“永夜,永恒的永,夜晚的夜。” 舒斓点头:“我觉得也是,梅梅你认为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能预言到将来会发生的事?” “应该有吧,比如我们副指挥,他能根据每个人头顶的颜色推断他们生命的剩余时间,如果命不长说明出去做任务会有危险,得留在基地里,就这样救了很多人。” “这种只能叫做算命。”舒斓趴在桌子上,看着纸上写的“永夜”两个字,歪着头想了想说:“梅梅,要是有人在十年前告诉你,将来有一天,全球一半的人会变成电影里的丧尸,你会信吗?” “不信。” 舒斓也不信,但姜禾神志不清时说的话让人很难不在意,感觉有人告诉她一个叫舒斓的女人会带着掠夺者来她身边,不然都解释不清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人会精准地叫出她的名字。 可姜禾也没有对此做出任何防备啊,比如像十五区那样通缉一个带小孩的女人。 话说十五区到底是怎么知道是她杀的…… 舒毛毛突然说:“三个了。” 仲梅茫然:“什么东西三个?” 地下隔音很好,舒斓看了一眼通风口,说:“没事,他数手指头玩。” 舒毛毛撇嘴,他才没有那么无聊,数的是掉进沟里的丧尸。 “宝宝,你学会了没,学会我要考试了,人字怎么拼?” 仲梅无奈道:“指挥官,他才学一遍就考试,太着急了吧。” 舒斓不以为然:“拼音这么简单的东西,我们家宝宝学一遍够了。” 舒毛毛在纸上写下“ren”,推到台灯底下给她们看。 仲梅:“打扰了。” 舒斓满意道:“劳逸结合才能学的更好,明天再学,今天找到了一副扑克牌,我们来打扑克,妈咪教你玩斗地主。” 只学了一遍声韵母,从头到尾没有五分钟的舒毛毛陪两个大人打了一个小时斗地主,输的人在脸上画小乌龟。 最后一把,舒毛毛是地主,手上剩四个k一个7一个2,舒斓手上还有六张牌,轮到她出牌,她借着喝水的假动作偷偷摸摸从牌堆里抽回一张放下一张,然后一把扔下,中气十足地喊:“六七八九十勾,顺子,我出完了,嘿嘿!” 舒毛毛清楚地记得刚刚仲梅出了三个七,而他手上还有个七,一副扑克牌就四个七。 他幽幽地看向舒斓:“妈——” 舒斓顶着满脸小乌龟笑眯眯地应下:“哎,宝宝~你要画左脸还是右脸?” 舒毛毛把牌扔下,心想算了,不揭穿她了。 他闭上眼说:“右边。” “那梅梅你画左边,对称才可爱。” 另一个满脸小乌龟的女人羞耻地低下头:“我就不画了吧……” 跟一个四岁小孩子打斗地主还作弊,太丢人了。 舒斓催促:“快快快,玩游戏要公平,好不容易赢一把!” 仲梅都想不通指挥官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出“公平”两个字。 到了白天,丧尸为了躲避阳光而进了暗处,舒斓用加长的镰刀一个个收割掉在黑色粘液里沉浮的丧尸脑袋。 仲梅刚开始干不下去这件事,因为粘液里丧尸会动,又是人的外形,他们向她伸着手,让她感觉像是在杀一个个向她求救的活人。 可是看见舒斓清理了一会跑去厕所吐,吐完脸色苍白地回来,又继续杀的时候,仲梅颤抖的手还是举起了那把镰刀。 指挥官可以!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当沟里所有的丧尸都不再动弹的时候,黑褐色的高粘度液体自动上涨,里面的尸体和白色晶核都会浮在表面上,用钩子一扒拉就能扒拉出来。 仲梅看着黑褐色液体,说:“这是天然沥青,以前我们这有个人也能变出沥青,只是没有这么多。” 舒斓淡定地说:“哦。” “他在支援军来之前,没打招呼,带着一支队伍从基地逃走了。” 仲梅捡起晶核,扔进旁边的篮子里,像是随意聊天的时候,提起了一个不重要的人,语气十分自然:“应该早就已经到了别的基地。” 舒斓轻轻笑了一声:“谁知道呢,死在半路也不一定。” 她们把这些尸体堆在推车上,送到火化厂,一批又一批地倒进焚化炉,数量够多的时候再烧起煤炭,全都烧成骨灰。 路过防空洞的时候,洞口有十多双眼睛盯着她们,舒毛毛拉了拉舒斓的衣服,指着后面偷偷跟上来的几个人。 “你们在杀丧尸?” 舒斓说:“不是,这些丧尸突然嘎嘣一下死了,我在路上捡的。” “不可能,附近没有这么多新的尸体。” 舒斓:“那你还明知故问。” 问话的男人被怼的涨红了脸,却没敢反驳,又跟了她们一段路。 “你如果是很厉害的战斗系异能,能不能也帮一下我们?昨天晚上丧尸撞了一夜的门,我们所有人分散开堵了一整夜,我怕迟早有一天坚持不住。” 舒斓说:“不能。我既不是你们妈,又不是你们爹,更不是庙里让人许愿的菩萨,帮助你们除了浪费我自己的精力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那人说:“都是人类,不应该团结起来互相帮助吗?” 听到了好笑的话,舒斓“哈”了一声:“互相帮助?我和仲梅每天清理尸体来来回回多少趟,你们有谁过来搭一把手吗?除了躺在洞里唉声叹气,埋怨全世界没人管你们死活,你们做出过什么对世界有贡献的事情?” “我们毕竟是普通人……” 舒斓说:“大家以前都是普通人,高楼大厦,飞机火箭也是普通人造的,普通人躺平就有理啦?真搞笑,忙着呢,要聊天等我哪天有空再说。” 她转过了身,和仲梅一起推车。 焚化炉的入口在楼上,电梯不能用,她们只能从旁边的坡道上去。 舒斓的力气小,全靠舒毛毛在旁边搭把手,才能让仲梅不那么辛苦。 这时身后响起了追来的脚步声,推车上多了三双手,旁边胡子拉碴的男人脸色黑里透红:“对不起,让我们来吧。” 舒斓松开手,拍拍仲梅,示意她也松开手。 她们在一楼,看着那三人把尸体推完,讪讪地走下来。 舒斓似笑非笑地抱着胳膊:“怎么说,我那还有一批要运。” “我来!” “我,我跟你去。” 舒斓指着最开始跟她搭话的男人:“你看起来最壮,你跟我走吧。” 男人的眼睛几乎是噌得一下变得无比明亮:“好!” “你们两个回去传话,告诉他们,我秦晓霜要做这里的新指挥官,如果相信我,想受到我的保护,就得把所有的食物都交上来让我分配,以后无条件听我指挥,为我做事。考虑的时间只有今天一天,到了天黑,留在洞里的人死活再也不关我的事。” “好的!秦…指挥官!” 第43章 好的指挥官。 舒斓在原本的宿舍楼门口等着,到了下午,防空洞里陆陆续续出来了三十多人,带着剩余的全部身家,走到她的面前。 她抱着胳膊,看着面前邋遢又颓唐的人们:“哎呀呀,怎么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求你们来的。既然说了要重建一个基地,就要像点样子,不是说着玩玩。我希望每个人都能拿出十二分的热情,为自己能活着见到明天而拼尽全力。” 仲梅拿着一个泛黄的笔记本走出来,笔记本的前半本是孩童练习写字的生疏笔迹,她面前有套旧桌椅,现在是她的办公桌。 “每个人都上来登记一下自己的资料,并且说明自己以前是做什么工作,或是擅长的方面,如果没有就说没有,一个个来,不许撒谎。” 一个中年男人看着面前两个年轻瘦弱的小姑娘,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来投奔所谓的异能者的决定有些草率,还要把今后留着活命的食物都交上去,要是对方吞了不给他,岂不是连活路都不剩了。 他拿起自己带来的两袋米,准备回防空洞,那里至少人多,丧尸就算进来了还有人挡在他前面。 除了他以外,还有不少人的神情中同样萌生出退意,窃窃私语之后,很多人都转身要回到原处。 舒斓看在眼里,轻声说:“放。” 她背后的宿舍楼里,一根藤蔓迅速缩进土里,被禁锢的丧尸获得自由,狂吼一声撞开门板出现在人前,外面是一大群散发着剧烈吸引力,无异于饕餮盛宴的活人,丧尸如同进了兔子窝的猛虎,爆发出最快的速度,几步冲到了人群当中,强化过后的手指犹如钢铁,带着腐臭气息抓向离得最近的舒斓。 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挡住了丧尸的攻势,舒毛毛皱着眉,发出一阵怪异的吼声后,丧尸的动作明显迟缓犹豫了一下,然后转移目标,去追四散逃亡的人了。 “救命!” “别过来,别过来!我不想死!” “啊——” 一个人刚举起随身携带的铁棍,丧尸便抓住他的铁棍,连人带棍一起掼到地面,张开嘴露出尖利牙齿,对着那人的脸咬下。 凭空出现的藤蔓缠在丧尸的口齿间,将他往后拖行好几米,仰面躺在地上,下一秒从天而降的斧头精准地落在他的额头上,在重力的加持下凿穿头骨,却没第一时间杀死丧尸。 看着头顶斧头,手脚还在挣扎的丧尸,舒毛毛皱了一下眉,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利用空间开合的位置,和自带的吸力来控制这些能杀人的武器还是威力不够。 接着水泥路面破碎,冒出来的土壤像是有生命一样将挣扎的丧尸吞了进去,被会移动的土壤覆盖。地底的土壤不断挤压,迫使斧头深入,终于整个劈开丧尸脑袋。 看着重新出现在人眼前,彻底失去了威胁的丧尸,现场的尖叫,求救统统化作震惊和不敢置信。 “丧尸为什么不咬你们?” “你的异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种变化?” 舒斓:“不是所有为什么问出来都有人回答,继续吧梅梅。” 因为丧尸突然出现而受到一点惊吓的仲梅平复下来慌乱的心跳,再次掏出本子,坐在桌子前:“谁先来登记?” “我,我来,指挥官我叫季鑫,以前的工作是个大厂程序员......” 中间有人去了洞里一趟,带出三十多个想要投奔的人,最后登记了七十四人。 舒斓匆匆扫了一眼本子,说:“那套能向外界发送消息的设备在哪?” 她的话对于这些人来说等于神谕,不一会就有人把仪器给她抬到了面前。 之前那个胡子拉碴,身材高大的男人名叫方博涛,他兴致高昂地问:“指挥官,是要告诉外面的人九区还有希望的消息吗?” 舒斓无语地看他一眼,快三十的人了吧,比她家四岁的宝宝还要天真。 “你想多了,外面零个人在意我们的死活。” 她双手握住刚刚回收回来的老伙计,那把沾过好几条人命的斧头,高高抬起,在众人视线当中砍在无线电台之上。 “疯了吗?她在干什么......” “这东西坏了我们以后怎么求救?” 舒斓把斧头交给满脸呆滞的方博涛:“继续,砍成拼凑不起来的碎片为止。” 说完微微偏头,看着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偏柔软的嗓音带着冰冷的压迫感:“刚刚有人质疑我?你们以前也会这样质疑姜禾吗?我猜不会吧。” 藤蔓出现,像绳子一样抽打在四五个人的身上,抽得他们哭爹喊娘,旁人心惊胆战。 惨叫声让方博涛回过神来,连忙动手把无线电台砍得稀碎。 舒斓揉了揉像影子一样安静地贴在她腿边的舒毛毛,示意够了,那些无情的藤蔓才停下来,缩回地底。 “解释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我希望以后我做的任何决策,在你们这收到的回答都是:‘好的指挥官’,而不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有什么用’,丢掉过度的思考和自以为是,我们的队伍里只需要一个大脑,那就是我,明白了吗?” “明白了!” 舒斓扔出一个疑问的鼻音:“嗯?” 仲梅带头做出正确示范:“好的指挥官。” “好的指挥官!” 舒斓满意点头:“今天晚上去我那栋楼里暂住一晚,从明天开始,我们要离开这里,搬到最近的地铁站。地下,将是我们以后最主要的生存场所。” 这次的回复比上次更加铿锵有力:“好的指挥官!” 这一晚,由于人员高度集中,新鲜血液的气味非常浓厚,会导致丧尸不断往舒斓这栋楼聚集。 那条黑色的“护城河”加了宽度和深度,带着一队手持工具的人在建筑外不断巡逻,把沥青粘液里面堆积的丧尸捞上来,免得堆积到一定程度丧尸会借着同伴的尸体越过防线。 因此舒毛毛要一整夜都不睡觉,不断地控制他的异能随着需求而变化。 到了后半夜,丧尸突然少了许多,舒毛毛困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妈咪,洞里,都要死。” 看来是防空洞那边的人先撑不住了。 舒斓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了一眼手表,五点一十二,大概六点半天亮的时候丧尸会就近找建筑物躲避阳光,危机差不多可以解除。 她看着防线的任务交给别人,让舒毛毛坐在自己的腿上,把他圈在手臂里,摸摸他的脸蛋:“睡吧。” 舒毛毛强撑的眼皮合上,紧绷的五官柔下来,听着舒斓的心跳声安然地睡过去。 第44章 客人。 而舒斓不打算睡,作为团队的大脑,她需要保持清醒,看着这一团刚凑到一起的散沙别做出什么蠢事。 过了一会,几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在夜色里出现,或许是丧尸都忙着在洞里享受大餐,这些人竟然从那边跑了出来,并且一路找到了舒斓的庇护所。 他们站在黑褐色水沟的另一边高喊着:“救命!救救我们,让我们过去吧。” 还真有人搬起木桥打算放过去,坐在门口的舒斓一声冷喝:“我说要救了?” 昨天立下的威起了效果,那群人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犹犹豫豫地看着夜色里不断挥手大喊的求助者。 “指挥官,现在周围的丧尸少,动作快点应该能让他们安全地过来......” 舒斓深深地,很不耐烦地呼出一口气,她说:“都说了让你们不要思考,一思考我就得跟你们解释,他们之中要是有谁身上被抓伤了,过了桥才病变成丧尸,我肯定会等他咬死你们这些放桥的再杀掉。” 那些人吓得同时放开手,木桥掉在地上,没人敢再去碰。 “可是……”方博涛过不去心里的坎,不忍心地望着外面已经绝望到跪下磕头的求助者:“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外面的丧尸咬死吗?” 舒斓说:“你可以闭上眼。” 方博涛默默地想:好没人情味的指挥官。 过了一会,丧尸追过来,抓住洞里逃出来的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夜空,人吃人的画面不管上演多少次都是地狱级别的心理折磨。 舒斓低头,闭上眼,困意袭上脑袋,差点就睁不开。 她给过他们一次机会,可是他们没有接受,舒斓要的是绝对信任和听命令的手下,像这种犹豫不决的,收留了也只会增加更多麻烦, 如果不是听到姜禾的胡言乱语,过于介意那个永夜阶段,她也不会开口说愿意保护没有异能的人,给舒毛毛带来这么大的压力。 很多事不是两个人就能完成的,她在人类投降进入地底之前,提前集结力量做好准备。 是的,舒斓觉得人类迟早会妥协。 为了让这群幸存者听话,展现出舒毛毛的不同异能,让他们猜到是掠夺者也没关系。 他们只会感激她和舒毛毛带来的安全感,而不是害怕被人抢走自己没有或者不重要的东西。 天慢慢亮了起来,晨曦像是神光一般照耀大地,把恐怖的恶魔赶到阴影里。 那个失防的防空洞肯定不能再靠近,连带着附近的区域都要暂时抛弃。 舒斓疲惫地按着眉心,给他们下指令:“安全了都去休息,恢复精力下午再行动。” “好的指挥官。” 在经历了两个月的艰难拉扯的持久战之后,舒毛毛不再一睡就是一整天,基地附近的丧尸逐渐成为焚化炉里高高堆积的骨灰。 每次看到天边慢慢亮起来,舒斓都会长舒一口气。 不怪人类不肯向丧尸妥协,阳光带来的救赎感无可替代。 舒斓开始带着大家动身转移到最近的地铁站,地铁站是现成的地下场所,不过需要花时间堵住各大入口,只留下一个可供人进出的通道,再将里面改造成适合长期居住的地方。 与此同时,他们还要把地面可能藏丧尸的建筑物尽量推平减少,这样白天行动的时候,安全的范围就会更加广阔,不用再时刻围聚在舒斓附近,提防随时可能出现在路口的丧尸。 并非每个人都是社会上的佼佼者,但每个人都恰好有自己擅长的一点领域,恰好会开一点挖掘机的,恰好会种蔬菜的,恰好懂一点建筑知识的,没有头脑总有力气,没有力气的懂一点厨艺,拼拼凑凑互相扶持竟然也像模像样。 耗时三个月,第一个地铁站改造完成,舒斓指挥官的七十五个手下也都安然无恙的存活了下来,舒毛毛不算在内。 她没有什么拯救全人类的宏伟计划,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活着,活得更安全,更舒适,更久一点。 九区沦陷之后的第一个冬天,收音机传来八区十区接连被丧尸军队攻陷的坏消息。 “在攻打八区时,三阶以上的丧尸暴涨到五百人以上,二阶以上丧尸上万人,丧尸之中出现了一位名为安瑟琳的首领,她每攻陷一个区域,都会威胁我方退回九区地下,将地面让给丧尸。军方代表正在要求她释放人质,并且停战谈判,为各大基地争取更多希望。” 然后从某一天开始,收音机好像坏了一样,公共频道里只有次次啦啦的杂音,收听的人都不知道谈判是什么结果。 当然舒斓基地的人也没心思关心这种国家大事,冬天的地底十分寒冷,他们忙着寻找御寒的物资,过得艰难又坎坷。 好消息是,过完冬天,舒毛毛的身高抽条般窜了一大截,直接长到舒斓腰间,从一个白面小团子成长为小小少年。 正准备往开辟的菜园里播下新一轮的种子,九区的地盘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舒毛毛告诉舒斓:“有人在清理公路,很多人,他们想开车进来。” 舒斓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她看着初具规模的地下基地,他们用挡板隔成了一个个小型空间,七十多个人像住在蚁巢的蚂蚁,团结紧密的共享同一个空间。 这是目前九区最适合居住的地方,但却不能用来招待客人。 舒斓说:“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好了。” 任谁都想的到九区最富裕的地方就是原本的幸存者基地,被丧尸从八区赶出来的人也不例外。 他们开车直奔中心,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却发现最中央的位置仅剩一片空旷的空地,本来是路和房屋的位置都成了高高低低的碎石堆,在最近的石堆上,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 一开始他们以为那是个丧尸,正要开枪射击,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响起:“不要开枪,幸存者。” 穿着鹅黄色上衣和牛仔裤的女人从碎石堆后面举着双手走出来,表情紧张又欣喜:“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人类赢了?” 她的皮肤白皙,衣服裤子都是干净的,说话清晰,从瞳孔的颜色看也不是高阶丧尸。 车队里的人放下枪,惊讶道:“九区沦陷将近一年,竟然还有活口?” 第45章 收割。 舒斓的笑容渐渐变成了忐忑,问:“你们不知道这里有人活着,为什么还要过来?” 从车上下来的人越过她,鱼贯而入,并没有把舒斓的存在当回事。 甚至有个女人还瞪了舒斓一眼:“如果不是你们这的人贡献的晶核,丧尸也不会进阶的那么快,害我们八区的人弃城逃亡。” 舒斓低头后退,怯怯地小声道:“谁都不想变成这样的。” 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走过来,用手里的枪拍了拍舒斓的脸,邪笑道:“哎,小美女,你们的粮仓在哪?带我们过去看看。” 舒斓后撤一步,小心地躲开他的刀,向眼神危险的舒毛毛招手:“宝宝你下来,别坐那么高,危险。” “这你儿子?你这么年轻就结婚有孩子了?” “嗯,其他人在防空洞里,要把他们叫出来么……” 面前这个连对视都不敢的女人一看就是个胆小的,说话细细柔柔,像一株柔弱的小花,让人很难起防备心。 “去,我去看看你们还剩多少人。” 男人叫上他的两名同伴,跟他们的指挥打了声招呼,三个人脱离大部队,跟上舒斓带路的脚步。 舒斓看了一眼八区的指挥,是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国字脸,一派凛然气场,像那种书记村长之类的当官的人物,从始至终被围在人群当中,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 路上,舒斓小声地问三人组:“不是说丧尸很厉害,你们怎么从八区逃出来的?” 男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仿佛被问到痛点一般,恶声恶气地说:“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舒斓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 她把人领到防空洞前,那里的门曾经被破坏过一次,后来换成两块木板,虚掩着洞口。 男人不理解:“这样能行?晚上游荡的丧尸不会进去?” 舒斓连忙解释:“可以的,我们这炸过之后丧尸就很少来了,再加上里面特别臭,丧尸就算游荡过来也不会进去。” 防空洞里面有股很重的腥臭味,让人忍不住捂着鼻子退避三舍。 舒斓小心翼翼地看着三个人的脸色:“那我进去叫人了。” “你去,把他们都叫出来,我们才不进这个鬼地方。” 舒斓牵着舒毛毛挤进木板的缝隙里,走了几步,她挺直了腰板,轻声道:“拿。” 洞口的人脚底同时钻出绿色细茎,上面有些锋利的倒刺,钻进裤腿里,缠住小腿,用力一割,刺出一串血液后蜷缩成球状,迅速缩回泥土里不见了。 “嘶——” “靠,我的脚腕怎么好端端割伤出血了?” “我也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肯定是刚刚带着孩子的女人搞的鬼,要不要追过去抓住她?” “先去找医生看看。” 即使对舒斓起了疑心,三人也不敢贸然追进昏暗的洞里,出于谨慎选择先回去找治疗系异能者。 当他们给队伍里的治疗异能展示完伤口,对方无语道:“然后呢,让我浪费异能给你们治这点皮外伤?” “没有毒?” “没有,也没别的毛病,再晚一点过来就结痂了。” 这时已经从防空洞里另一个出口跑出来的舒毛毛面前,一株疯狂长高的藤蔓上,叶片卷着的三滴血,像露珠一样滚到他掌心。 “冰,变色,绝对精准。” 舒斓好奇道:“什么叫绝对精准?” 舒毛毛说:“在我眼前出现的区域,我想用手里的东西打中什么地方,就能打中什么地方。” “难怪那人老拿着一把手枪。” 舒毛毛记仇道:“他还拍你的脸。” 如果不是妈咪说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先尽量问出多的信息,舒毛毛真想砍了那人的手。 舒斓蹲下来,神色中多了一抹严肃:“看样子他们是集结了精锐力量一起逃了过来,估计大多数都是异能者。” 舒毛毛说:“我能打过。” 舒斓低头碰了一下他的额头,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最厉害了,可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嘛,等他们散开一点。” 舒毛毛眼神忽变,地面出现个像井一样的洞口,舒斓顿时知道什么意思,毫不犹豫地跳进去,顺着坡滑到底。 洞口马上被土封住,过了大概半分钟,杂乱的脚步在舒斓头顶响起。 “这儿确实有个防空洞的出口,但那对母子不在这。” 然后有个从对讲机里传来的沉闷声音说:“他们在你脚底下。” 舒毛毛眼睛一眯,先发制人,藤蔓从钻出,裹在来人腰间,将他们重重扬到空中,然后甩飞了出去。 地上的人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挪了位,赶紧拿出对讲机大喊:“赶紧都过来,她太强——唔…唔…” 他瞪大眼睛,看着从地底爬出的一大一小两个人,舒毛毛拔出刀,走到离得最近的男人面前,表情定格,像是时间凝固一样不动了。 舒毛毛觉得不对,耳朵动了动,猛然回头,男人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舒斓身后,用手肘狠狠勒住她的脖子。 “呃……” 舒毛毛刚一动,就被喝住:“别动!再动我现在就杀了她。” 少年像一只蛰伏的小兽,慢慢地退了回去,眼里的寒芒暗中闪烁。 男人骂道:“妈的,为什么搞偷袭?就凭你和一个小孩也想打劫我们?” “妈咪,低头。” 舒斓低下头,舒毛毛用强化过的右臂用力掷出短刀,同时发动绝对精准,刀刃擦过男人的双眼后飞到一旁。 他瞬间松开手,捂住鲜血迸出的眼睛,不住惨叫。 舒斓连忙连滚带爬地靠近儿子,难受地直咳,舒毛毛回头看了一眼憋红了脸的舒斓,嘴角一抿,地上的短刀被吸进裂缝,随后重新出现在他手中。 他摸了一把刀刃上的血,冷冰冰地说:“分身。” 地上冒出的藤蔓绕住男人的脖子,用力收紧,舒毛毛来不及看着对方被勒死的那一刻,抓住舒斓的手。 “嘭!嘭!” 子弹飞过来,撞到看不见的空气墙,落在地上。 一大一小的身影重新钻进防空洞,昏暗的地洞里冲进来大量的人,他们用对讲机通知队友:“进洞了,拦在出口。母子之中有一个是植物系异能,当心随时出现的植物。” “里面居然在漏水,哎,你看看是水吗?怎么这么黏,还很臭,不对,这不是水!” 第46章 偶然事件。 滴滴答答的液体堆积地越来越高,黏住鞋底,让人寸步难行。 “这里面有鬼,快出去。” “你以为我不想出去,根本走不动道!该死的还在滴。” 小男孩的人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手中握着一把短刀,高粘度的液体从他身上滑过,半个黑点都没沾上。 凭空出现的火焰骤然照亮了整个防空洞,也照亮了舒毛毛深不见底的黑眸。 火?好东西,他想要。 火焰烧上了男孩的衣服,可男孩却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使出分身异能的舒毛毛如影子般出现在火系异能者身边,手中举起的刀刺进他的后腰。 外面的平地上,八区指挥官石振邦皱眉望着防空洞的方向。 “他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旁边的秘书拿起对讲:“什么情况?还没抓到?” 对讲机里没有回复,反倒是道路尽头走出来了一个纤瘦窈窕的人影,在剩余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莞尔一笑:“招待不周,现在还没跟你们自我介绍。” “我,新任九区指挥官,秦晓霜。” 不知从哪起了一阵风,吹起地面的沙砾灰尘,女人的身影被淹没在漫天黄沙里,唯独声音格外清晰。 “欢迎来到九区,这里只能有一个指挥官,也只能有一个——” “异能者。” 像是点燃了迎客的鞭炮,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停在空地上的车忽得一辆接一辆地爆炸,站在近处的人被火浪掀飞,辛辛苦苦带出来的物资化成了碎片飞上天空,被夺去注意力的众人幡然清醒,想要挽救已然来不及。 风沙越来越大,除了火焰什么都看不清,似乎有锋利的东西裹挟着划过脸颊,伸手去抓却发现那是极细的冰针。 “动手,杀了她。” 所有枪口同时对准风沙中那道模糊的身影,然而稚嫩的嗓音响起:“立一道新规,举手,跪下,不许反抗。” 扑通,扑通,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膝盖同时发软,跪倒在地上。 石振邦双膝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无论怎么用力都站不起来,他脸上露出愕然神情,不敢置信在自己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他失控地大叫:“不,这不对!这应该是我的异能!新规:你给我跪下。” 石振邦的异能叫规则制定,每个工作日可制定一条新规,他人必须无条件服从,时效二十分钟。 风沙停止,天空阴得像是要下雨,在这片阴沉的背景下,在石振邦立下新规后,男孩依旧坐在碎石堆上,漠然地看着他们,像居高临下的神灵注视着匍匐在脚底的凡人。 把他拉下凡尘的是一道温柔又无奈的女声。 “乖宝啊。” 同样跪在地上的舒斓说:“下次用这个异能的时候,记得把妈咪排除在外面哦。” …… 外面开始下雨,相对更加温暖的地下居所里多了百余人,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变得拥挤起来。 方博涛放下一个伤员,看见满地五花大绑的陌生人,刚要开口说话,被路过的仲梅一手肘捅到肋骨,提醒他:“做事,别问。” 方博涛赶紧把问题咽回去,对,指挥官不喜欢解释。 舒斓从旁边经过,身后跟着一个小萝卜头,极有眼力见的手下给她搬了张椅子过来,她大大方方地坐下,开口道:“这些是从八区过来加入我们的朋友,当然,不加入也没关系,我尊重所有人的意愿。” 石振邦抬起头,直视舒斓,坚定地逼问:“你的小孩是掠夺者,他能抢走别人的异能,是不是?” 舒斓微微勾起了唇:“并非所有问题问了就有人回答。”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他肯定是李厌离的儿子!” “当初李厌离被人打得半死,做成了生物样本研究,他迟早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舒斓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托着脸,她不笑的时候,能看出来旁边的小孩几乎是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 无视面前之人的歇斯底里,舒斓心不在焉地想,原来那个人叫李yanli,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当俘虏们受到他们指挥官的感染,嘴里不干不净地谩骂时,原本九区的人听不下去了,负责做饭的王大姐拿着擀面杖走出来:“我看谁敢再骂我们指挥官。” “她的儿子在抢大家的异能,你们难道要跟一个强盗为伍吗?” 舒斓收回发散的思绪,笑眯眯地说:“怎么不能呢?把刚刚骂我的人拖出去,给今晚路过的丧尸加餐。” “不!人不能坏到这种程度!你会不得好死的!” 拖出去一批之后,地下安静了很多,舒斓喝了一口温水,润了润嗓子,轻轻柔柔地说:“留下和出去,二选一,天黑之前做出选择,王姐才好决定今晚加多少杯米。” “……什么意思?” 仲梅掏出她的笔记本,一板一眼地说:“选择留下的人来我这里登记姓名,以前的工作,有没有擅长的事情,受伤的也可以过来,我是治愈系异能。” 方博涛站到她旁边:“要走跟我说,我送你们一程。” 后面的事交给他们,舒斓拿了一把大伞,带着舒毛毛走到地面,蹲在前八区主指挥官石振邦面前,问他:“你应该有很多想问我的问题,这样,我问你一个,你问我一个,如何?” 躺在地上的男人淋了有一会,春天的雨依然带着寒意,他冷得嘴唇发白,镜片上沾满了水珠,说话的声音打着颤:“先把异能还给我。” 舒斓说:“只会掠夺,不会还。” 石振邦的头歪倒在地上,任凭泥水浸上面颊,一副气到极点,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们能逃出来是不是抛弃了基地里的普通人?” “我至少救了一部分,你的行为更过分,没资格谴责我。” 舒斓说:“我也没有想谴责你,只是想了解外面的丧尸强悍到了什么地步,现在所有的通讯都中断了,我想知道那场谈判的结果。” “输了,一区在谈判场地安排所有非正规军埋伏丧尸王,被丧尸王识破并反杀。” 他能知道这条消息并不奇怪,好歹曾经是一片区域的首领。 舒斓问:“丧尸王是指那个叫安瑟琳的女丧尸?” “除了她还有谁。” 蹲得腿有点酸,舒斓站起来跺了跺脚:“如果有人跟你说,我们蓝星以后只有黑夜,没有白天,你会相信吗?” 石振邦又睁开眼:“预言异能?” “不是。” “不信。” 舒斓心想,看来所谓的永夜阶段不是每个区指挥官都知道的秘密。 难不成真是姜禾死前发疯乱说的胡话? “你是李厌离的妻子?” 这次轮到男人主动开口,舒斓便明白他已经同意和自己互换信息的交易。 “我跟他素不相识,只知道他是东湖省的人,异能和我儿子一样。” “这么说,你儿子成为掠夺者也是偶然事件?” 舒斓从容地撒谎:“是的,我的丈夫在我儿子出生之前就死了,而我本人没有任何异能。” 她可没有说回答的一定要是真话。 第47章 玩得开心。 因为雨很大,石振邦说话的时候雨水会流进嘴里,他的手脚都被藤蔓捆住了,挣扎半天才用跪的姿势直起身,低着头说:“我在东湖省工作的时候,确实没听说李厌离有配偶和孩子。他很强,所有异能到他手上都会增强好几倍,一个人能成为一支军队,救下不少人,当时声名大噪,都把他当救世英雄。” 舒斓往前走了一步,正好让伞的边缘挡在石振邦头顶。 “那为什么不继续让他当救世主?” “有丧尸的时候他是英雄,但没有丧尸的时候,他不仅是个强大的威胁,还是人人都嫉妒的对象。一位声称能研制出异能觉醒药剂的医学界泰斗连同政府要他配合,他不同意,还打算离开东湖,买通了他身边的人才把他抓住。” 舒斓说:“所以你应该能理解,我不可能同时留下你们的命和你们的异能。” 石振邦沉默了一会,说:“是,你是有先见之明的,一旦我们发现你儿子掠夺者的身份,也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他。” 就像贫民窟里出现一个富商,不仅腰缠万贯,还要抢走他们身上唯一的钱币,所有穷人都会联合起来,将富商打倒。 但是现在他们身上可怜的资本都被她抢走了,如果不向富商乞求庇护,就会在没有屋檐的地方凄惨死去。 出于尊严,石振邦怎么都开不了口向她求饶,即使已经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在她面前。 如果舒斓有异能的话,那一定是会看人脸色。 看得出石振邦的态度正在软化,舒斓果断地说:“暂时没有其他想问的,我走了。” 她转身那一刻,很多人都想叫住她,可又咽不下胸口的屈辱。直到她收起伞,走下台阶,快要消失在眼前的时候。 “秦——” 石振邦闭上眼睛,认命一般,艰难地说:“请收留我们。” 当人变得一无所有的时候,尊严似乎也不再重要了。 身上的藤蔓忽然枯死,像是自动给人松绑,无声地回复了他的请求。 夏讯到来之际,接连七天的大暴雨让水位不停上涨,在上天的恶意面前,即使再强的异能者也要躲避锋芒。 早在雨下到第三天的时候,舒斓就觉得可能要被淹,她是那种一旦有了想法就立刻要行动起来的人,于是把所有人叫起来,带上重要的东西,徒步跋涉到最近的高山。 “说不定明天就不下了……” 队伍里有人埋怨,很快被其他人呵斥住:“都说几遍了,不能质疑指挥官的决定。” 舒斓说:“拿胶布把他的嘴封一天。” “好的指挥官!” 在野外驻扎的坏处就是没有门墙阻挡丧尸,好在这个问题对于集百家之长的舒毛毛来说是小菜一碟,基本把循着气味上山的普通丧尸当玩具玩。 普通人不知道什么掠夺不掠夺,他们只知道指挥官的儿子强强的,很安心。 水一路涨成汪洋,不管是辛苦开垦的农田还是这一年来费心布置的地下家园都毁于这场天灾。 那些天人群里的气氛很沉重,即使雨水渐渐停了,每个人脸上都不见笑容,一副天要亡我的灰败表情。 只有舒斓独自开朗,她把人叫到简陋如同大排档一样的帐篷里,让那个身体会发光的人站到最中间,往他身上贴了一圈透明的彩纸,叫他一直转圈。 “看,灯球。” “指挥官,我头晕……” 舒斓拍拍他的肩:“辛苦了,转晕了就歇会再转,明天让王姐给你加俩菜。” 她用笔记本卷成一个筒,抑扬顿挫地鼓舞士气:“生活就是这样的,坏事多于好事,但是只要人没事,就是最大的好事!我宣布,九区基地第一届联欢晚会正式开始,每个人轮流上来表演一个节目,本指挥官给你们打个样,我说个笑话,说有个白萝卜,让人捅了一刀,会变成什么?” “胡萝卜!” “欸?谁这么聪明?” 仲梅默默地捂住脸,太尬了,都不知道指挥官是怎么想到这么尬的活动和冷笑话的。 没有人笑,舒斓有点失望。 不是,白萝卜捅了一刀就会流血,染红变成了胡萝卜,这个笑话不巧妙吗? 这帮人笑点真高。 “梅梅,到你了。” 猝不及防的仲梅:“啊?” 不是,说讲一个笑话,真的只讲一个啊? 身边的方博涛带头起哄:“仲梅,仲梅!” 仲梅用手肘狠狠杵了一下方博涛的肋骨,无奈地走到“灯球”旁边:“我没有才艺,给大家背首诗吧。” 舒斓“啧”了一声:“这不行,敷衍。” 仲梅:能有你一句话的笑话敷衍? 当然这句话只敢在心里吐槽,仲梅最后脚趾抠着地,干巴巴地唱了一首歌才被恩准下场,逃离似的钻回人群。 方博涛感叹:“你歌唱得和背诗也没差别了。” 然后又挨了一记肘击。 舒斓坐在椅子上,拿着刚刚做话筒的笔记本悠哉悠哉地点名:“方博涛,你下一个。” “好的,我小时候学过武术,给大家表演一个耍猴棍。” 这个表演需要空间,围观的人群连忙后退,方博涛转棍的时候不小心杵到了中间发光的“灯球”,那人哀嚎一声,引发哄堂大笑。 “对不起对不起兄弟。” “指挥官!!!” 舒斓笑得前俯后仰,挥手:“没事没事,梅梅给他看看,后天也给你加菜啊!” 舒毛毛坐在她旁边,无论周围的人是大笑还是鼓掌,他一直都板着脸,不动也不笑,和渐渐火热起来的气氛格格不入。 舒斓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问:“困了?还是觉得太吵?” 舒毛毛摇头:“妈咪,为什么要让他们做这些?” 他不理解,在他看来,每一个表演都无聊又无用,坐在这看还不如去和丧尸玩有意思。 舒斓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说:“好玩啊,宝宝,吃饭和睡觉只是需求,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最主要的是要玩得开心。” 她揉揉儿子软弹的小脸蛋:“奇怪,你这么不爱笑也是遗传吗?” 从小到大,舒毛毛笑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刚开始她觉得不爱笑是早熟儿童的正常表现,再加上以前确实过得很苦,舒斓自己都笑不出来,就没有过度在意这件事。 但当周围的人都在笑的时候,舒毛毛的淡漠就格外明显。 第48章 养不熟。 舒毛毛说:“我不想笑。” 舒斓问:“没有表情的时候是开心的吗?” “嗯。” “那就好。” 舒斓放心了,不笑就不笑,有一个超级酷的儿子也很棒! 晚会到最后,灯球选手的能量耗尽了,舒斓看还有三十多个人没表演,素手一挥:“明晚再说,回去帐篷睡觉。” 水退之后,他们回到地面,很多秧苗都被泡烂了,家具也被洪水冲走不少。 石振邦说:“往前几十年也下过同样的暴雨,但不会出现这么大的洪水,估计是哪里的河堤出了问题,河里水线一高就冲到了城区,要去检查,不然下次还会出现同样的情况。” 舒斓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分出一波人,开着后面推平建筑的时候偶然找来的几辆好车,前往河坝的方向。 他们沿着河堤行驶,发现了溃塌的缺口。 舒斓不会修堤,但石振邦会,教舒毛毛如何搭建地基,铺设泥土和石头,铺好后还需要制作混凝土做防渗处理。 好在水泥不是什么难找的东西,用空间运来,加水,混合泥沙碎石搅拌,人工抹在新的河堤之上,背坡铺上一层植草防止雨水侵蚀。 有异能帮忙,河堤修复很快就完工了。 “真没想到我有一天还会干这种事。” 石振邦看着阳光下平静的河面,跟舒斓感慨道。 舒斓作为唯一没干活的人,在别人忙碌的时候,她在河边的草地里摘了一束野花,送给走到身旁的石振邦:“代表人民感谢你,石书记。” 自从知道石振邦以前是个县委书记后,舒斓就一直叫他石书记。 石振邦想到被他抛弃在八区基地里的普通人,没接这束花:“我配不上人民的信任。” 他曾经做过一个很卑劣的决策。 舒斓忽然眯了眯眼,指着大桥底下:“那是不是一个人?” 石振邦顺着看过去,大桥底下有个人影踉踉跄跄地跑过来,跑得还很快,忽然又在阳光底下消失了,下一秒出现在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舒斓吓得尖叫:“宝宝!” 巨大的火球从后方带着热浪擦身而过,砸在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身上,对方原地躺倒,翻滚灭火,声音凄厉:“人,是人!” 一道水柱从天而降浇灭火焰,如云雾般升腾起来水汽之中,烧得焦黑的男人怒气冲冲地指责:“好歹搞清楚是敌是友再打啊。” 舒斓说:“对不住对不住,以为是丧尸,吓坏了,你从哪逃过来的?” “十区,我们跟高阶丧尸投降了,大部队在后方。我的异能是远距离空间跳跃,指挥官让我来探个路,刚好在桥上看见你们。” 石振邦不敢置信地问:“投降有用?” “当然,那个最厉害的高阶丧尸只要求我们把石头交上去,所有人都往这边迁移,他们还要赶着去打下一个基地。但只是那些高阶丧尸放过了我们,路上遇到丧尸的话,肯定还会出现新的伤亡。” 石振邦的脸色一下变得比新修好的河堤还要灰暗,他又看向了河面,目光失焦,舒斓甚至怀疑他想跳下去。 投降有用的话,他放弃的那些幸存者等于是因他的决策失误而死。 她露出友好的笑容:“小哥,你们基地的异能者多吗?” 焦黑的人露出一口大白牙,得意地说:“多啊,包我在内有两百多个,你应该听说过我们指挥官的大名,林毅!他的空间异能是目前已知最厉害的空间异能,里头能种地,能养殖,鸡鸭鱼肉都有,简直是创世神级别的人物,能来九区算是你们的荣幸。” 石振邦惶然地张开口:“不,这有……” 掠夺者!别过来! 可他还没发出声音,舒斓把手里的野花丢到地上,击掌惊喜道:“哇,这么厉害,如果我们加入你们十区的话,那些鸡鸭鱼肉有没有的分?” 焦黑小哥上下扫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别人我不知道,如果你这样的小美女去我们指挥官那撒个娇,也不是不可以。” 在末世,美貌也是一种可以用来交换的资源。 舒斓说:“不就是撒娇嘛,容易得很,我们这刚经历了洪水,损失特别惨重,我真害怕吃不上饭,幸好你们来了。” 舒毛毛现有的空间并不算大,里面已经放满了之前九区留下的大米和面粉,一袋倒空了就得尽快回溯,然而每天的回溯异能也有限制,回溯半小时就得冷却一小时,且比其他异能更加耗费能量。 舒斓还不想为了养活一百多个人累死自己的宝,所以不到特别需要异能的时候,她都让他们花心思去研究如何提高菜地的存活率。 种地是很难的,一方面大家经验不足,另一方面老天不给面子,一场雨或一场旱就会全军覆没,再加上种子的储存量已经捉襟见肘,全靠舒毛毛不停地用回溯异能补充种子,才能勉强种出一些东西来。 “我叫秦晓霜,是这些幸存者的头领,小哥你呢?” “赵弘,你们有多少活着的人?” 舒斓叹气:“不多,这一年我们在地底生活,勉强求生,活下来的人也才两百个左右。” 赵弘说:“那有多少异能者?我得问清楚,然后回去给我们指挥官报信。” 舒斓站起来,低着眼,冰凉地扫过旁边欲言又止,面色古怪的石振邦,再抬头时已经换上热情又谄媚的笑脸:“赵哥,我们互相交换信息呗,你也告诉你们基地的情况,好让我们这边的人有个心理准备,你看你,衣服都烧成这样了,我真是不好意思,季鑫!” “到。” “把你的外套裤子脱下来给这位小哥。” “……” 交换完信息,赵弘离开后,舒斓立刻拉下脸,对着石振邦喝道:“你刚刚想告诉他什么?” 石振邦没想到年近半百的自己会被一个年轻的女人一句话吓到双腿发软,慌乱而竭力地解释:“我没…我还没说出口…” 他反应过来也是后悔莫及,怎么会下意识地又代入了受害者身份,把近在咫尺的掠夺者当做敌人。 舒斓失望地摇头:“但你有说出去的想法。我是拿走了你的异能,但也把你当自己人养了一年,到最后还是只熟不起来的白眼狼。” “指挥官,刚刚我是多嘴了,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舒斓朝旁边走了几步,躲开他试图抓住自己而求饶的手,喊道:“毛毛。” 在场之人已经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有的闭上眼睛,有的转过了身。 一把手枪从空间掉出来落在舒毛毛掌中,坐在最上方的小男孩对着石振邦的背影,随意地扣下扳机。 枪响过后,河边化作死寂一片。 石振邦倒在血泊里,静止的瞳孔里映着散落一地的鲜艳野花。 舒斓抬脚带头离开,嗓音柔和又平淡:“修好了就走吧,回去准备迎接客人。” 第49章 落空。 石振邦的死让回程的路上充满了沉默,也让人意识到,平时看起来总是笑眯眯又好说话的指挥官,其实骨子里是个凉薄的人。 她根本没有相信过除了儿子以外的任何人,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对外界的警戒。 哪怕上一秒和石振邦有说有笑的,一旦石振邦表现出一丝可能背叛的痕迹,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抹杀对方。 旁人的想法舒斓毫不关心,她在思考怎么迎接即将到来的投奔者。 从赵弘口中可以得知,他们不仅有两百多名异能者,还有将近三千名普通人,其中多是健康且拥有一定战斗力量的年轻人。 在人数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肯定不能像上次那样明着开打,否则对方一声令下,三千多人直接冲过来,踩都能把舒斓母子俩踩死。 所以她必须用石振邦来做那只儆猴的鸡,让身边的人明白,要是敢透露出一点掠夺者的风声,石振邦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别的异能先不说,十区指挥官的异能是真的很让舒斓动心,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先把对方的王先拿下,乱了军心,再收掉这盘散沙好了。 听赵弘的语气,那个“王”似乎是个把女人当做战利品的煞笔。 回去之后,舒斓开始找衣服。 他们现有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从街上的服装店,和居民楼里的衣柜,以及制衣工厂的仓库捡来的,存放在一个固定的空间,有需要再按照尺码各自分配。 他们在推平城市过程中,收集来的其他物资也是一样,收纳整理,按照种类和用处码放在空地上,等待可能用的上的时候。 有时候舒斓觉得,被迫停工之后,这个世界就像她之前住的那个垃圾堆场,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在里面挑挑拣拣,寻找可回收的废品。 她挑了几套款式还不错的女装,修了眉毛,戴上一些少女风格的小饰品,让自己的形象看上去清纯可怜。 然而基地里的人都已经清楚,这些都是她准备利用自身形象优势去狩猎的象征。 说实话还有点同情即将到来,但对这对母子的实力一无所知的客人。 五天之后,三千人抵达九区中央,寂寥的世界仿佛突然间热闹了起来。 舒斓牵着舒毛毛站在最靠前的位置,看着一排车队直直地冲着自己驶过来,下车的人各个意气风发,像占领殖民地的外来者。 其实都是新物种手底下的逃兵罢了。 “这儿都被炸平了,连个能住的房子都没有,你看他们,估计也是靠捡垃圾吃活下来的吧,一个个面黄肌瘦,像乞丐一样,真可怜。” “他们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个个都死气沉沉的,怎么,不欢迎我们?” 方博涛没憋住回道:“让一群本地难民去欢迎另外一群逃难的人,可不可笑。” 这话属实不好听,但也是实话。 被他嘲讽的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你什么态度?” 方博涛说:“你什么态度,我就什么态度,谁知道你们哪来的优越感说我们可怜!” 仲梅拽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别说了……” 舒斓柔声道:“算了算了,能活到现在都不容易。比起吵架还是先把人安排好更重要,你们也知道,九区经过那种大规模的轰炸,房屋基本上都报废了,要赶紧搭建今晚的庇护所了,我们的人可以帮忙。” “那你们之前住在哪?” “地下,改造之后地铁站里。” 这时一辆很气派的大车从后方慢慢开过来,停在舒斓面前。 季鑫睁大眼,脱口而出:“我去!库里南。” 车窗落下,有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自以为很帅地搓着下巴,目光上下打量舒斓。 “听说,你是九区现在的头目?” 这上位者的轻蔑语气,一听就差不多猜到了身份,舒斓扬起笑,走近点头:“是的,我叫秦晓霜,也算不上什么头目,因为我是战斗系异能者,所以大家会习惯性地听我的话,你怎么称呼?” 男人伸出手,刚要说话,后面的车门忽然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长相冷艳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没好气地说:“林毅,基地几千人今晚睡觉的地方都没个着落,你还有心情在这搭话。” 叫林毅的男人被呵斥之后,面色微微不悦:“你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冲我发火?” 车子的另一侧又下来一个女人,同样长得很漂亮,穿着一身白裙子,眉目微微蹙起,有种病西施的柔弱。 “林毅,我有点晕车,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没有地方休息,前面不是回收码放的杂物,就是堆成小山的碎石,身后是炸的千疮百孔的城市,目之所及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但美人捧心,我见犹怜,林毅的声音也不免温柔了起来:“等一等我带你去空间里。” 这时后座又下来一个长相甜美的年轻女孩,娇嗔道:“林毅哥哥,我也要去!” 舒斓:“……” 好像感觉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敌意。 最后林毅把安排住所的事交给了别人,他带着两个女人进了他的空间,但最开始下来的高挑美女不愿意同行,留在了车里,看着其他人搭帐篷。 舒斓被忽视在了原地,她皱了皱眉,这个小表情被高挑美女注意到了,冷笑一声:“你精心打扮过吧,算盘落空,难受不难受?” 舒斓微笑:“好像更难受的是你。” 刚刚那两个女人一左一右挽着林毅走掉的时候,剩下的这位的厌恶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女人冷冰冰地哼了一声,拿出烟盒,面色不虞地靠在车边,一根接一根地抽。 舒斓耸耸肩,算了,她虽然长得还行,但跟林毅身边这三位比还是挺普通的,也难怪会被无视, 害,男人嘛,一旦有了权力,财富或者地位,就会想三妻四妾,这种事以前见多了。 “哎,带我们去看看你们的地下基地是什么样子。” 一群人对着舒斓他们推推搡搡,来到了地铁站,里面一看就用过心布置的群居式空间让外来人看得眼睛一亮。 “不错啊,这地方。” 舒斓笑着说:“嗯,你们也可以像这样改造,有条件的话,我们再把地下扩充连接……” 那些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闪过心照不宣的邪笑:“改造这事,就得交给有经验的人来做,把现在这个地下居所让出来给我们。” 第50章 清粥小菜。 闻言,舒斓身边的人立刻群情激奋:“我们改造的住所,凭什么让出来!” “光是建墙堵入口就得花上好久,一句话就想霸占别人的劳动成果,还讲不讲理了。” 十区的人用出形形色色的异能,威慑住这群普通人。 “就凭我们比你们强,这就是道理。快点进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距离天黑还早,你们还有时间去下一个地铁站。” “指挥官!” 不知道是谁愤愤不平地喊了一声。 舒斓回头用警告的眼神扫了一眼,都说了几遍先别喊指挥官,还不到亮刀的时候。 幸好没人追问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称呼,那人缩回脖子捂住嘴,舒斓轻轻叹气:“都进去收拾东西吧。” 在改造这个地底空间的时候,每个人都付出了心血和汗水,里面的隔板是他们一块一块抬进去拼接而成的。床,桌椅,甚至吃饭用的碗筷都是从废墟里找到并带回来的,每一处都是大家一起生活过的痕迹,要他们放弃这个地方等同于背井离乡。 可指挥官的命令不能被质疑,每个人还是带着沉重而愤懑的心情进去找到自己的小隔间,把能带走的东西尽量带走。 舒斓也去她专属的那个办公室里,卷起了自己的铺盖,交给舒毛毛。 舒毛毛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不高兴地说:“妈咪,什么时候才可以?” 住的好好的要换地方,他有点烦躁。 舒斓蹲下来,低声说:“不着急,很快了。” 林毅身边总是围绕着大群的人,一点小举动都可能被人观察到,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舒毛毛点头,把她手里的铺盖收进自己的空间。 舒斓突然想到什么,说:“拿一些食物出来宝宝。” 舒毛毛拿出十二袋米,四袋面粉,一些晒干的萝卜,辣椒,土豆红薯,舒斓叫了几个人进来拿。 走出地铁站的时候,门口的十区异能者拦住舒斓:“你们这的空间异能者在哪,有没有存粮?” 舒斓拉下脸:“我们吃的都是以前基地里剩下来的东西,你们指挥官囤了那么多物资,不至于连我们这点残渣也要抢走吧。如果打算逼死我们,不如干脆一点,直接打架。” 扛着两袋米的方博涛从她身后走出来,放在旧三轮上,狠狠瞪了跟她说话的人一眼。 十区的人还没到逼死同胞的地步,看见带出来的确实没多少食物,想到以后还要生活在同一片地方,语气友好了一点:“就问一问,你们都这么配合了,真到该接济的时候,当然会接济你们,都是幸存者,哪有看着自己人饿死的,你说对不对。” 舒斓一副被命运磋磨到没有脾气的模样,面无表情地说:“呵呵,那就提前说句谢谢了。” 她没带着人去新的地铁站,而是和十区的普通人一起,在空地上席地而睡。 十区的阶级划分非常明显,林毅和他的三个老婆居住在空间里,异能者和家属住在房车或者帐篷里,普通人有帐篷的睡帐篷,没有帐篷的一张纸壳,一副铺盖就能当个窝。 到了饭点,会有人前来发放食物,普通人是一碗粥,一勺不见油水的菜汤。 异能者有自己的厨具和食材,自己做饭或者一支队伍凑在一块吃。 而林毅就不知道了。 舒斓的手下看在眼里,吃着烤土豆和南瓜饭,心中百般滋味。 季鑫小声嘀咕:“八区的,看到没,不比不知道,一比就知道我们指挥…霜姐有多好。” 八区的:“石书记对我们也不错。” “那是在你们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要是从一开始你们就跟我们一样是普通人,早就死在八区了。” 八区的:“唉。” 有的实话真的好扎心,如果他们不是异能者,连活着逃出八区的资格都没有。 “霜姐虽然霸道了一些,但吃住都和我们一块,她饱着我们就饿不了,你们可别想不开去学石书记,搞坏咱霜姐的大事!” “知道了知道了。” 舒斓吃完饭,溜达着找到了赵弘,对他招招手:“小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赵弘也有一支队伍,他跟队友巡逻呢,看见水灵灵的美女向他招手,给了队友一个得意的眼神,走过来调侃道:“有事啊小头目?” 舒斓伸手拍了他一下,哀怨地嗔道:“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你们指挥官身边那么多美女,害我丢了一个好大的脸。” 她的力道轻得像在抚摸,带起的风都是香的,声音甜软,赵弘十分享受,眉开眼笑地说:“怎么能怪我呢,是你自己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林哥就相当于全国首富,首富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老婆。” 舒斓满脸沮丧:“那怎么办,我想抱大腿都抱不到,他什么时候从他的空间里出来啊?” “算了吧,他第一眼没看上你的话,你基本就没机会了。知道吗,那个高个子的嫂子,是林哥大学时候的女神,以前是空姐呢。那个白裙子的嫂子是林哥的初恋,还有一个嫂子是他的青梅。你就一偶遇的路人,还是个寡妇,吃惯了大鱼大肉怎么可能还看得上清粥小菜。” 舒斓在心里头冷笑,好你个林哥,挺会享受啊,有了空间后宫都能开起来,想进去还有门槛。 她不高兴地跺了一下脚:“你才清粥小菜!” “哟哟哟,还生气了。行吧,给你透点风,林哥一般看心情出来,你可以去大嫂那,也就是车边那个帐篷旁等着,他出来之后肯定会去找大嫂。” 舒斓眼睛一亮,喜笑颜开:“好,我知道了,谢谢你,送你一个小盆栽。” “盆栽?我要这玩意干啥?” 舒斓说:“会开花,摆着好看,还能净化空气。” “奥。” 赵弘接过盆栽,里面的不知名植物长得倒是很茂盛,弯弯曲曲的茎叶从中心向外面发散生长,像一朵绿色的花。 就是上面有小刺,他没留神被扎了一下,手指立刻冒出血珠来。 “嘶!怎么还有刺!” 舒斓懊恼道:“啊,忘了,对不住对不住,我去拿个过期创可贴给你,我们那很多。” “……算了。” 舒斓正打算道别离开,忽然看见他身后的队友牵着一个爬行的影子,好奇地问道:“你们还养着一条健康的狗啊?” 赵弘回头瞥了一眼,见怪不怪地回答:“那不是狗,是人,我们林哥的玩具。” 第51章 自愈。 舒斓多看了几眼,发现那确实是个跪在地上爬的男人,顿时对林毅的恶感又增加一大截。 她最讨厌那种以虐待人或动物为乐的人。 “这人怎么得罪你们林哥了?” 赵弘挺爱和人八卦的,毕竟又没有手机没有电视,天一黑啥娱乐活动都没有,除了防御丧尸就是睡觉等第二天,跟人唠嗑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 更何况“秦晓霜”长得又好看声音又好听,他乐意跟她多聊会天。 至于别的他不敢想,对方毕竟是个战斗系异能,不仅会放火,手底下还掌管着百号人,也只有林哥配得上这等艳福。 “那个啊,是林哥以前上班时候,公司老总的儿子,那台库里南就是他的。林哥说,这种有钱人眼睛都长在天上,林哥当初穷到连房租都交不起,因为上班快迟到的时候为了打卡进了总裁专用梯这种小事而被他开除了。害得我们林哥整半年没找到工作,房东还把他赶出来,原来的女朋友也跟他分手。” 舒斓:“哦,所以他就成了你们林哥最恨的人。” “是,而且更妙的是,这人的异能是自愈。自愈啊!不管怎么揍他也不会死,林哥说有这个异能的人天生就是个爱受虐的贱种。我们打到这人痛得受不了的时候,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已经没有尊严,天天在地上和狗一样爬,让他学狗叫他就会学狗叫,让他舔鞋他就舔,平时趾高气昂的有钱人变成这样不是很有意思吗,我让他叫两声给你看看。” 舒斓拉住他,扯了一下嘴角:“算了吧,又不是真的狗,我走啦。” 即使她说不看,赵弘归队之后还是狠狠踹了那人两脚,看上去已经把这种行为当成日常的乐趣。 舒斓原路走回去,舒毛毛蹲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等她,乖乖巧巧的一小团,一眼看过去,顶着个锅盖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简直能把舒斓的心融化。 她蹲下来张开双臂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夹着嗓子甜腻地说:“是谁家的宝宝这么可爱呀~是我的呢~是我的呢~” 舒毛毛淡定地接受她的亲亲抱抱。 已然习惯。 他是不懂可爱这个词究竟形容的是他什么时候的状态,但妈咪隔三差五就要来这么一回。 她牵着他远远看了一眼那个什么大嫂的帐篷,发现那边也挺多异能者守着,不管是人还是丧尸都很难靠近。 舒斓看了眼表盘上的时间,这表中间停过一会,让她手下又给修好了,但时间估计已经没有原来精准。 快七点了,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左右,会有丧尸从别的地方游荡过来。 之前睡在地下,把唯一的入口堵住之后,就不用担心丧尸会进来,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但现在不一样,她不能完全相信十区这群人,万一到时候不靠谱防不住丧尸,还是得她的崽出手。 所以舒斓决定先回去稍微休息一下,后半夜清醒过来观察情况。 之前去山上避洪时留下的帐篷又起了作用,她的手下们迅速给自己安排妥当,并且给她在帐篷的最里侧铺好了床铺,并且用帘子隔开了一个私人空间。 这是她作为指挥官的小小优待,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了。 舒斓褪去身上的饰品发卡,放在一个小盒子里,散开编好的头发躺下,对于自己的白忙活并没有多失望。 此路不通再走别的路就好。 她躺了一会还是没有困意,舒毛毛在用他的夜视异能看书,舒斓小声叫他:“宝宝,你开一下空气墙,我有悄悄话只跟你说。” “开了。” 舒斓撑着脑袋问:“要是你只有自愈异能,你会怎么杀人?” 舒毛毛歪头:“武器也没有?” “没有,而且还有人拿一根绳绑在脖子上,哪也去不了,只能在地上爬。” 舒毛毛说:“妈咪,你在说那个玩具。” 他有顺风耳,舒斓和赵弘的交谈他全都能听见。 “嗯,你不能这样,要是为了保护自己,需要杀掉别人的时候,直接杀了就好,不要把别人痛苦当成一种乐趣。” 舒毛毛说:“我不会的妈咪,我没觉得这样有乐趣。他那种情况杀不了人,就算用牙咬,牙齿也会被打掉的,除非藏武器。” 舒斓起了好奇心:“怎么藏?” 舒毛毛说:“往身体里藏,把尖利的东西藏在这里,或者这里,” 他坐起来指着自己的肚子,嘴巴。 舒斓仿佛感觉到了疼痛,皱起五官。 “留一个头,要是想杀的人靠近我,我就找机会扑倒他们,把武器拔出来用。” 舒斓的脸皱得更紧,甚至还“咦”了一声。 “听起来就痛,他应该做不到吧。” 舒毛毛说:“我做得到,妈咪。” 舒斓笑了笑:“我才不会让你被逼到这个地步,谁敢欺负你,妈咪变成丧尸也要把他们都杀了。” “都杀了。” 舒斓捏捏他的胳膊肉:“小学话精,今天在看什么书呀?” “堂吉柯德。” “我没看过,给我讲讲。” “有一个叫堂吉柯德的人……” 听着听着,舒斓就睡过去了。 舒毛毛听见平稳下来的呼吸,合上书,钻进毯子里,把她放在外面的手也拉进来,放在自己背上,闭上眼睛睡觉。 到了后半夜,外面变得吵闹起来,枪声不断,巡逻的异能者发现丧尸,正在进行防卫。 舒毛毛睁开眼,把手掌放在舒斓耳朵上,制造出一个隔音的小型空气墙。 相比其他地方成群结队的丧尸,九区算得上世外桃源一样的清静。 以基地为核心的方圆一公里范围内才不到五百只的低阶丧尸,这群人有枪有异能,要是连这都防守不住,那他就要对这群只是人数多,实则中看不中用的废物直接出手了。 事实证明,十区能带着大部队投降逃过来,实力还是在的,当夜没有人员伤亡。 舒斓还想着后半夜起来注意一下外面的情况,有意外赶紧叫醒大家。结果只有她一觉睡到自然醒,起来的时候都是懵的:“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 舒毛毛翻个身,眼睛还没睁开,含糊地说:“我听见就好了……” 第52章 别骗了。 “睡觉不专心会长不高的。”舒斓又躺下:“陪你赖会床。” 没过多久,外面爆发的争吵为这个美好的早晨画上句号,舒斓听见了方博涛和季鑫的大嗓门,内心感叹这群笨蛋。 吵架能解决问题的话,人类为什么要长手脚和脑子。 她拉开帘子,慢条斯理地穿好鞋,舒毛毛也爬起来,一起走出帐篷。 舒斓出现的时候,像是按了一键消音,她这边的人同时把嘴给闭上,就算气得面红耳赤也不敢再发声。 “怎么了梅梅?” 在这种人多的场面里,仲梅一直是最安静的那个,她这人性格淡,情绪很少起大的波澜。 仲梅说:“他们说,作为晚上同样受到保护的酬劳,我们要在一个月内为他们扩建出能容纳所有人的地下空间,且这项工作只有我们去。” 十区的人趾高气昂地说:“既然沾了我们的光,就得统一听指挥,不听就滚出这里。” 舒斓说:“这片区域可以等待开发的地下空间很多,商场,停车场,地铁站,包括地铁隧道都可以用,去找就是。” 领头者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男人,之前舒斓见过他,在林毅面前点头哈腰的,在舒斓面前却昂头挺胸,活像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那样太分散了,我们需要一个集中的地下空间,最好是……” 舒斓打断他的话:“停停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高级工程师,或者庙里的神仙让你在这许愿,建肯定是要建的,给我点时间,我规划一下怎么做。” 大太监满意道:“还是你们的头识相。” 舒斓露出和善微笑,目送他们离开。 方博涛凑过来憋屈地说道:“指挥官,你怎么还不动手?” “是啊,他们基地的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看着就不爽。” 舒斓低声道:“不想被围殴就给我沉住气,看不见对方的人数?” 刚冒头的人再次缩回去。 看到了,很多。 舒斓转头就走:“笨死了,先答应下来能怎么?我脸都没洗就得出来教你们什么叫随机应变。王姐,早饭还有剩吗?” 拿着俩蒸好的红薯,舒斓边吃边溜达到林毅的车边。 她靠近时引起了注意,但也没人拦她,反倒是一副了然暧昧的眼神,估计是某个爱八卦的人把她的目的宣传得人尽皆知了。 林毅后宫里的皇后娘娘正好从帐篷里走出来,看见舒斓,立刻皱起眉,语气非常不友好地说:“你还没死心?” 舒斓心想:那么大的空间,这辈子都不可能死心的。 她阴阳怪气地打量了一下对方:“你不受宠所以进不了他的空间?” 皇后娘娘不知道是被说中心事还是怎么,脸色变得特别黑。 舒斓谄媚道:“姐姐,我是来加入你们这个家,又不是来拆散你和林哥的,你别对我敌意这么大嘛。” 皇后娘娘顶着那张臭脸,走进帐篷,双手抱着一筐水果出来:“拿着。” 舒斓看看里面的苹果,李子,杏,这些仿佛是远古时期才见过的水果,再抬起头时,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你干嘛给我?” “你不就是为了这些,才会来爬林毅的床吗?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孩子的感受?别以为他小就什么都不懂。” 皇后硬把水果塞舒斓手里:“你还要什么,大米,肉?要是求一口饭,我可以分你,反正我也吃不了多少,要是真的单纯就是想当林毅的女人,那你好自为之吧。” 舒斓接过了那筐水果,因为份量不少而有点沉,她拿起一个苹果,问:“洗过吗?” 皇后娘娘立刻炸毛,瞪着她:“你不要得寸进尺。有的给你吃就不错了,还讲究这些!” 舒斓嘻嘻一笑:“养孩子,总要小心一点。” “不用洗,没有农药!” “那宝宝你直接吃吧。” 舒毛毛接过来,他在图画书上见过这种东西,叫苹果。 用异能清理掉上面的灰尘,舒毛毛张开嘴对着苹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溢入口中,漆黑的眼眸瞬间增加一层亮光。 甜的。 舒斓把快要拿不起的筐放在地上,顺便蹲了下来,问同样蹲在地上抽烟的皇后娘娘:“怎么称呼?” 皇后娘娘扫她一眼,见她脸上没有那种做作的表情,有的只是淡淡的笑意,于是开口:“苏蓁。” “我叫秦晓霜,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进去?是有人数限制?” 苏蓁没好气道:“不想进去就没进去,哪那么多为什么,你没事做吗,啰哩巴嗦。” 舒斓点头:“是啊,我没事做的时候就喜欢找漂亮姐姐聊天,聊聊呗,你不是也没事做。” “你是想从我这里套出林毅的喜好,去讨好他吧。” 舒斓哎呀了一声,软软地说:“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吃我的醋,现在才知道我看错人了,我跟你道歉,你也别把我想的太肤浅了好不好?” 她说好不好的时候声音清甜,像是在哄小孩子,苏蓁斜她一眼,语气不自觉地跟着软下来:“行,聊,我听听你想聊点什么不肤浅的。” “为什么你总是在抽烟?” “心情不好。” 这时舒毛毛拍了拍舒斓的肩膀,把吃了一半的苹果递过来:“妈咪,给你。” 他吃得非常公正,半边苹果上面布满细密的牙印,核都咬了一半下去。 舒斓:“宝,你不会把里面的核也吃了吧?!” 舒毛毛:“没有,不好吃,我吐了。” 舒斓放下心,把他的手推回去:“没事,你吃完吧,妈咪一会吃那个更大的。” “哦。” 舒斓转头又问:“心情不好的原因呢?” 苏蓁现在心情有点好,因为这对母子的互动有点可爱。 她吐出一口烟,像是要吐出心中所有的郁气:“我就是自尊心太高才会总是容易生气,连霍瑜都跪在他脚底下学狗叫了,我还整天拧巴个没完。我爱他,她们两个也爱他,她们都接受了,我为什么就不能大度一点?” 舒斓说:“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林毅在你耳边给你洗脑的话术?” 苏蓁愣了愣,微微张着口,像是没听明白,又像是听明白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不爱他,你是为了活下去被迫留在他身边,他也不爱你,他只是贪图你的美貌,你们之间是交易。” 舒斓拿出更大的苹果咬下去:“骗不下去自己就别骗了,没关系的。” 第53章 挑拨离间。 苏蓁着急辩解:“不是的,我没骗自己,如果不是他——” 她突然止住,喉口像被水泥封住一样,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的确都是林毅说的,他说:“你这种没有异能的漂亮女人,我不保护你,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逼我做选择。” “你怎么总是在作,能不能懂事一点?我要管理一个基地的人,很忙的,没空去哄你。” 这些话语听多了,苏蓁就会怀疑是不是真的是她的问题,别人反应怎么就不像她这么大,是她既要还要,不够知足吗? 即使再加上无数层名为爱的滤镜后,再无法掩盖住鲜明的现实。 这就是交易。 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让自己不在一个只见了两次面的陌生人面前破防。 “你少挑拨离间。” 舒斓嘎吱嘎吱嚼苹果:“嗯嗯对的,我在挑拨离间。” 苏蓁有些无力:“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你还想要什么,直接列个单子给我,我找林毅要。” 舒斓抬起头,望了一眼她背后,忽得高声喊:“林哥!” 她这人!!! 苏蓁的怒气一下子冲到头顶,冠冕堂皇地说别把人看得太肤浅,结果还是无视她的劝阻,上赶着往男人身边凑。 好言劝不住想死的鬼,苏蓁站起来,抢过自己送出去的那筐水果,恼怒地低语:“还我,我就不该理你。” 说罢气冲冲地进了帐篷,剩下舒斓独自面对走过来的一男二女。 舒斓轻轻拍了一下舒毛毛的肩膀,先快步走到林毅前面,嘴角一撇带着哭腔委屈地说:“你终于出现了,人家等了你好久。” 因为她的拦路,林毅停了下来,一颗小绿芽从他脚边的砖缝里出现,立起茎身上的小刺,钻进裤管,对准脚腕附近的血管,狠狠地扎进去。 被刺扎到肯定会疼,林毅忽得皱眉,下意识想低头去看,却被舒斓忽然拔高的声音引开注意力。 “林哥!你们的人让我在一个月的时间扩建出可以容纳所有人的地下空间,这不是欺负人吗?我究竟哪里惹你不顺眼,你要这么整我?” 林毅听得满头雾水,也忽略了脚腕的异样,小绿芽悄然缩回土里,不留一丝痕迹。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一个月建出基地了?” 舒斓神情一怔,诧异道:“你不是指挥官?” “不是我还能有谁?” “那个跟在你身边的大哥说,他传达的是指挥官的命令。林哥这个任务安排给我我认,但是不是也得把调动人手权力一起给我呀。我现在只能喊的动我那一百多个人,光是挖地就不知道得挖到何年何月。” 林毅脸上露出不悦,骂道:“柏文瑞那煞笔整天打着我的名号在瞎指挥什么!狐假虎威算是让他玩明白了。” 他指着舒斓,半天想不起来她的名字,问:“你叫什么来着?” 舒斓说:“秦晓霜。” “秦晓霜,从今往后,十区的普通人由你管理,带着他们去建基地吧。” “可是大家好像只听那位大哥的话……” 林毅啧了一声道:“放屁,他们要听的是我的话!” 舒斓展颜一笑:“我就知道以一区指挥官的胸怀,肯定会接纳我们这群同样无处可去的人,而不是像他那样把同胞往死路逼。” 他身边的甜美的女人嫌弃地打量舒斓,说:“林毅哥哥,你又要多养一群吸血虫吗?” 林毅用一副宽容的语气说:“没办法,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除了我还有谁能拯救人类。” 舒斓心道:脸好大,估计比蓝星还大一圈。 她懂事地撤退:“那我现在回去做开工准备。” 林毅看着她一副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模样,面色有些古怪:“你找我就这一件事?” “是啊,怎么好再麻烦你别的事,我先走了,不打扰你和嫂子的清静。” 她转身牵起小男孩离开,唇边挂着笑意,笼上一层母爱光环的女人,像一朵亭亭玉立的栀子花,静谧柔美。 林毅听赵弘说,九区这个美女很仰慕他,他们昨天刚见面时,气氛确实很暧昧,她看他的眼神如糖似蜜,现在却变得如此干脆,等他半天告完状就走了。 望着母子俩离开的背影,林毅的眼神里出现了一抹深意,欲迎还拒,这个女人挺有心机啊。 回到自己的地盘,舒毛毛左右看了看,蹲下来小声问:“宝宝,拿到没?” 舒毛毛抬了一下眉毛,地里钻出一颗细细藤蔓,快速长到眼前的高度,顶端舒展开的叶片中央有一滴珊瑚豆大小的血液。 舒斓这会才真心实意地绽开笑容:“真棒,我们刚刚去找过他,不能立刻动手,否则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们,先收起来,晚点再用。” “嗯。” 叶片蜷起来,包裹着那滴血液回到土里待命。 舒斓站起身,将表情整理自然,不让人看出她刚刚收获了多么丰厚的战利品,她的心情是多么地美丽。 一回到帐篷那,手下就满脸沮丧地冲到面前告状:“指……头儿,他们要把我们剩的米都拿走,说要充公,王姐拦着人的时候还被打伤了。我们听你的话,忍着没起争执。” 舒斓拍拍他的肩:“做得很对,我去看看王姐。” 王姐全名王怡莲,曾经是工地旁边快餐店的老板,她做的菜说不上多好吃,但却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大众口味。而且手脚麻利,力气大做饭快,是一直负责喂饱大家的人。 每次手底下的人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争执,舒斓又懒得管的时候,总是王姐拿着擀面杖出马,用能骂遍整条街的气势和亮堂的大嗓门镇住场子:“吵,吵什么吵,再吵都给我去喝西北风,懒得伺候你们这群瓜皮。” 她掌握着饭勺,就掌握住了所有人的命脉,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九区基地里除了舒斓以外第二个不能得罪的女人。 这么彪悍的人让别人给欺负了,舒斓的好心情也打了个折扣。 她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仲梅刚给王姐治疗完,众人围在一起,脸色都不太好看。 “王姐,我回来啦,听说你跟人打起来了?” 舒斓清甜的嗓音犹如一道风,给这片低气压注入生机。 王姐抬起头,犹如等来了自己的主心骨,眼圈立刻红了,咬牙切齿道:“这群杀千刀的,鸠占鹊巢还不够,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挑事,他们这是在把咱当面团捏!” “别生气呀。”舒斓走过去,轻声安慰:“几袋米,抢了就抢了,我这还有呢。” “他们压根就不缺咱这点吃的,看你不在就来钻空子打劫,我咽不下这口气!” 第54章 你的房子。 “咽不下去就吐出来,来,吐气,呼——” 王姐破涕为笑,很快再次板起脸:“哼,真是世道越乱人越坏!” 舒斓缓缓摇头道:“你们这么快就忘记了谁最坏吗?真替八区的朋友们难过。” 原本的八区朋友们:……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那些逝去的,再也回不来的特殊力量。 不过后来发现被指挥官保护的生活也没有那么难受,就渐渐地接受了事实,心安理得地在加害者的阵营躺平。 “……头,你出手了吗?” 舒斓竖起手指比在唇边:“别问,等着看戏就行。” 当晚,发菜汤的人提着桶,唯独绕过了舒斓所在的这一片区域。 她冲上前拦住那人:“什么意思?你们指挥官不是说了以后普通人都归我管,为什么不给我们食物?” 那人唯唯诺诺道:“是说过,但柏哥后来又让我们别当回事。” 他口中的柏哥就是林毅身边狐假虎威的大太监,全名柏文瑞。 面前这个人只是个做事的,迁怒他也无用,舒斓放他离开,退回同伴身边,对着饿得眼巴巴的一群人耸耸肩:“没得清粥小菜吃,我们回帐篷吧。” 像是太阳落下了山,一排向日葵齐刷刷低下头。 指挥官的命令不容置疑,谁也没有抱怨,听话地钻回帐篷里。 舒斓拉上帘子,对舒毛毛说:“行动行动。” 绿色的小植物从地垫下钻出来,将上面的红色小血珠滴在舒毛毛的手掌里,随后握碎。 “有了吗有了吗有了吗?” 舒斓心情激动地化身复读机,这是她最期待也最喜欢的一个异能。 “有了。”舒毛毛摊开手掌,那滴血已经不见踪迹,他抿出一个很细微的笑,抓住舒斓的手:“妈咪,走。” 舒斓还没反应过来,眼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忽然眼前一亮,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蓝天,白云,一望无际的金黄田野,一排接一排的密密麻麻的仓库,远处漫山遍野的果园。 正前方还有一座超级大的房子,五层楼那么高,落地窗,花园,泳池,闪闪发光的白色屋顶。 舒毛毛指着那栋房子,稚嫩的声音一板一眼地说:“妈咪,你想要的只属于你的大房子,它在这里了。” 舒斓惊讶地睁大眼,视野里倒映着那座只会出现在梦里的漂亮房子,心潮如海啸一般剧烈起伏,久久不能平复。 她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虽然大多数时候,她的儿子舒毛毛都安静地坐在一旁,像个不按键就不会发出声音的小机器人。 但他真的有在好好接受她传输给他的一切信息,包括她的害怕,她的高兴,她想要的,她讨厌的,并且都记在了心里。 他真的有在好好爱她,就像她爱他那样。 记不清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舒斓总是告诉自己不要慌,要冷静,要坚强,她如果先认输,那因为她的自私而被迫来到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的舒毛毛该多可怜。 而现在她的眼泪丝毫不受控制,像是打开了闸口一样往下落,蹲下来抱住儿子柔软的身体,呜呜呜地哭:“谢谢你舒毛毛,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儿子……” 舒毛毛两手圈住她的脖子,为她擦眼泪:“你为什么哭?妈咪,你在难过吗?” “不是…我是,太高兴了,我…”舒斓吸着鼻子,哽咽着说:“就是,妈咪很小的时候,是跟妈咪的爸爸妈妈一起住,然后他们离婚,离婚的意思是两个本来在一起的人分开了,爸爸和新的妻子在一个房子里,妈妈和新的老公在一个房子里,我不管去到哪边都不受欢迎,进去房子里也会被赶出来。” 她不喜欢对别人说自己以前过得多难,但是舒毛毛没关系,她要跟他解释,这个房子对她的意义有多重要,他刚刚说了一句多么伟大的话。 “然后我被奶奶带走了,奶奶去世之后,她的房子被大伯卖掉,学校的学杂费也付不起。妈咪只能辍学,到处去给别人打工,没钱租房子,睡在天桥底下都要被流浪汉赶走,睡在公园里还有醉汉来欺负我。” 舒斓自己擦干眼泪,不能哭,她要做一个坚强冷静的母亲:“所以,妈咪想要赚钱买一个属于我的房子,要特别特别大,特别特别漂亮,谁也赶不走我。可是还没有赚够,丧尸就来了呜呜呜……” 坚强不了一点,一想起从小到大的居无定所颠沛流离,舒斓的眼泪就憋不住。 这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陡然在她身旁响起:“检测到未经主人允许的入侵者舒斓,舒毛毛。请立即离开此空间!请立即离开此空间!” 舒斓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擦干净眼泪警惕地看去,地上有个白色的,椭圆的蛋,蛋上有像加粗黑笔画的简易五官,眉毛竖起,一副生气的模样,不断发出刺耳的声音。 “本系统警告你们,请立即离开我主人林毅的空间。” 舒斓直接破口大骂道:“什么玩意还认主,宝宝,砸了它。” 这个空间里,所有的物件都受舒毛毛的控制,他念头一动,自称系统的白蛋就飞到舒斓的手里。 舒斓把它放在地上,舒毛毛手里出现那把陪伴了他们一路,且身带好几条人命的斧头老伙计,对准白蛋劈下去,白色蛋壳碎成一地,然后又迅速复原成原样,在地上打滚,机械音更加高昂:“有人攻击系统,有人攻击系统,主人救命!” 舒斓一脚踩住它:“你主人在这,他叫舒毛毛,改不改口?” “我的主人是林毅!” “宝宝给我一把锤子。” 舒斓一锤下去,蛋碎了,很快又复原,狂喊:“入侵者在攻击系统!主人救命!” “回答我,你的主人是谁?” “我的主人是林毅!” 一斧头下去,蛋又碎了,这次复原地慢了一些,碎片拖拖拉拉地回到原位,拼凑成完整的蛋。 舒斓再问:“你的主人是谁?” 像电力不足一样,机械音支支吾吾,还在坚持:“是林毅。” 舒斓当头一锤,这次白蛋复原的速度更慢,估计再来就彻底碎了。 “是谁?” “是……” 舒毛毛毫不犹豫地落下斧头,这次轮到他问:“说快点,谁。” 白蛋上代表眉毛和眼睛的两条加粗黑线耷拉下来,弱弱地回答:“我的主人是舒毛毛。” 第55章 异变阶段。 舒斓满意地扔下锤子:“算你识相,说吧,你是个什么东西?” 白色的蛋丧眉耷眼:“我是这里的管理者,你们可以叫我系统。” “哦,管家。” “是系统!我会给空间绑定者发布任务,一旦达到任务要求,空间会自动升级,增加面积和农作物种类。” “什么任务?” 说起这个,自称系统的圆蛋来了精神:“主线任务:普度众生,异变阶段每完成一档任务,奖励空间扩增一万平方米,每收归一名幸存者,奖励空间扩充一平方米。前任主人林毅已解锁第五档任务,幸存者基地最高人数,四万八千六百三十二人。加上初始的五万平方米。本空间现有面积,十三万八千六百三十二平米。但你们强行霸占了本空间,之前的林毅所有已完成的任务进度和奖励都需要清零。” 舒斓举起锤子:“清零?给你敲成蛋壳粉信不信!” “信的……所以系统决定,可以暂时保留林毅之前已完成的进度,若是新主人舒毛毛在异变阶段完成第五档任务,将永久保留原有进度,并发放第五档奖励。” 舒斓说:“既然什么都由你说了算,你直接别管任务完不完成了,把奖励都给出来不行吗?” “不行,就算敲成蛋壳粉也不行,本系统已经做出权限内最大的让步,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舒斓看它原本是直线的眼睛抗拒成了两个横着的对勾,就知道她确实没法再强蛋所难。 “刚刚你说的异变阶段是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是指人类丧尸化和异能化的阶段。” 舒斓追问:“那是不是还有其它阶段,比如永夜阶段?” “此问题涉及到权限禁区,系统不予告知。” 舒斓是真讨厌说话跟吃葡萄似的吃一半吐一半的人,但她也没时间真的给这破蛋敲成蛋壳粉,外面的人如果发现她和舒毛毛不在,肯定会引起怀疑。 “宝宝,我们先出去。” 舒毛毛拉住舒斓的手,回到外部世界,帘子里悄声无息地出现两个人。 天已经黑了,外面的世界也黑乎乎的,帐篷里的人都没有睡着,能听见她们聊天说话的声音。 舒斓打开手电筒,光亮透了出去,帐篷里立刻安静下来,像是生怕吵到她让她不高兴。 舒斓小声问舒毛毛:“我眼睛还红吗?” 舒毛毛点头:“还肿。” 舒斓说:“那可不行,被人看见有损我指挥官的形象,快拿湿毛巾给我敷一下。” 与此同时,正在苏蓁帐篷里的林毅还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人在拥有异能就像多长了一根头发,不痛不痒,无声无息,失去的时候也是。 “不就是跟一个刚见面的女人说了几句话,你要生我的气到什么时候?” 苏蓁别过脸:“我说了,我没有在生你的气,我不愿意和你们一起进去是因为我就想留在外面。” “别赌气蓁蓁,外面没水没电,还有丧尸,你看看你两天没洗澡,邋遢成什么样子,今晚跟我进去,她们住楼下,我俩单独一个房间,好不好?” 林毅坐近了,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往自己的怀里带。 苏蓁闭上眼,拳头在身侧握紧,努力克制像反胃一样涌上来的厌恶,白皙的脖颈上青筋明显,但这些林毅都没有注意到,还自以为体贴地说:“我知道你醋性大,但也不能这么自私,非逼我抛弃姗姗和萱儿她们才肯满意,这不是等于推她们下地狱么?” 她花了很多时间,也无法劝服自己和另外两个人共享一个配偶,也想不通为何那两人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忽然就想终止这场令她作呕的交易,僵硬地说:“那你放过我吧。” “嗯?” 苏蓁睁开眼,眼底有了一抹决绝:“放过我,我不想再当你的女人,我去下地狱。” 林毅的脸一下子黑如锅底,推开她,暴怒道:“真是把你惯坏了,往我林毅身边爬的漂亮女人比比皆是,我每天在你面前低声下气,你还不知足!苏蓁,你的心是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吗!” 苏蓁没有力气跟他争吵,早上跟那个叫秦晓霜的女人聊过之后,她想了一天。 林毅有着他自以为是的一套话术,他把这套语言强挤硬塞进她脑海里,驱逐她的自我意识,规训她成为一个听话的宠物。 苏蓁体内坚硬的傲骨在不断地与此抵抗,纵使生存的压力和外界的话语不停地想要击碎这根骨头,但它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从血肉里生长出来。 苏蓁想明白了,她不爱林毅,她深深地厌恶着面前这个烂人,厌恶到他给的任何东西都不想再触碰,已经快要忍到极限。 “我要和你分手,我们一刀两断。” 迎接她的是毫不留情的一记拳头,接着便是如骤雨落下的痛苦。 苏蓁咬着下唇,除了闷哼之外什么声音都不发出来,虽然身上越来越痛,苏蓁内心却越来越轻松。 本来就是为了活下去而委身,既然活着比死更加煎熬,那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林毅边打边骂:“你算什么东西!都末日了也敢甩老子,老子是救世主,能看得上你是你的荣幸!” 林毅气冲冲地走出去,对着夜色里朦胧的人影喊道:“去把九区那个叫秦晓霜的给我叫来,从此以后她就是你们新的大嫂!” 苏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走出帐篷,却被林毅拉了一把,狠狠摔在地上。 “让你走了吗?” 苏蓁几乎是对着他吼出来自己的心声:“以后我不会再依附你!也不会再要你任何好处,走也是我的自由!” 林毅冷笑:“狗屁自由,只要我还没开口,你就哪都别想去。每次我拿霍瑜出气你都拦着我,等会我就告诉所有人,你就是这的第二条狗,到时候你跪着跟老子求饶都没用。” 苏蓁捂着疼痛的小腹坐在地上,头发凌乱的遮住半张脸,眼神悲凉死寂,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希望。 她太蠢了,曾经居然真的把这个人当成过下半辈子的希望。 受到传唤的时候,舒斓正在喝水,差点喷出来。 她做坏事做得这么隐蔽,没一会就被缉拿归案了? 耳力过人的舒毛毛淡定剧透:“别怕妈咪,他没发现,叫你去做大嫂。” 舒斓放下心来,还以为今晚就要开启大乱斗了。 能不打先不打,她缺好多青壮人口跟着一起挖基地呢。 “长得丑想的倒是美,走,宝宝,我们去近一点的地方看热闹。” 舒斓拿起手电筒,跟着人走到林毅所在的帐篷外,他这块倒是很亮,不知道哪找的不用接电线的灯。 旁边多了俩个帐篷,估计是给另外两个老婆搭的,还真是雨露均沾。 舒斓走进去,脸色阴沉的林毅坐在灯下,角落的苏蓁抱着膝盖,脸藏在凌乱的长发里,看不清表情,但她浑身不是脚印就是淤青,明显被打得不轻。 隐约能猜出来刚刚发生了什么的舒斓皱了一下眉,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恢复原样,好奇地问:“这么晚了还找我,是有急事吗林哥?” 第56章 很羡慕吗? 林毅刚温和一些,看见舒毛毛,又不耐烦起来:“你怎么去哪都带着你的小孩?” 舒斓解释:“我丈夫死的早,孩子从出生起基本上没跟我分开过,见不到我他会一直哭闹,所以他一直跟着我。” 舒毛毛抬头瞄了一眼舒斓,她的眼睛恢复清亮,肿也消了,撒谎说他爱哭的时候理不直气也壮。 林毅往后一靠,双腿叉开,高高在上的模样:“你应该已经听说过我的超大空间,一会带你进去见识见识,这个孩子就别跟了。” 舒斓疑惑道:“林哥,我想不明白,你手底下的人才把我之前仅剩不多的食物都给抢走,柏文瑞还吩咐他们连碗菜汤都不许施舍给我。你现在又把我叫过来让我见识你的空间,到底是打算跟我撕破脸皮,还是要拉近关系?” 林毅听得一头雾水:“有这事?” “是呀,一百多号人,包括我和我儿子在内,中午开始就只喝过水。我饿得一肚子都是气,本来不想过来,但我就是想问,到底你们这还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早上才打过招呼,晚上又听见同样的情况发生,林毅的火气立刻涌上头,越过她走出去怒吼:“柏文瑞死哪去了,给我过来!” 舒斓看苏蓁的上衣被撕开了一个豁口,半个肩头露在外面,趁林毅出去找人,她动作迅速地抽走床上的毯子扔在苏蓁头顶。 忽如其来的温暖和黑暗让苏蓁颤了一下,她想推开,又下不去手。 至少这张毯子可以挡住她为数不多的尊严,避免后面进来的人再看见她有多狼狈。 “用不着你假好心。”她低声说。 舒斓说:“我没好心啊,你皮肤太白了,有点晃眼。” 苏蓁默然一会,鼻子发酸:“你看到了吧,他自大,暴力,花心,不是好人,你找找别的出路吧,不要像我一样把自己卖给他。” 舒斓说:“你都已经这么惨就不要再关心我啦。” 林毅带着柏文瑞走了进来,舒斓立刻跟苏蓁分开,装作刚刚无事发生。 林毅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一进来就劈头盖脸地骂他的大太监:“你想干什么,我就问你想干什么?你很能是吧,我说的话一句都不听,让你针对秦晓霜了吗?阳奉阴违,狐假虎威,我这个指挥官干脆给你当!” 舒斓站在林毅背后,对着敢怒不敢言的大太监翻着白眼做鬼脸,等林毅转身之后,她又恢复成体贴的模样:“林哥,消消气,不至于,我要求的也不多,以后能把我们当你们自己人,分我一口饭就好。” 林毅按着柏文瑞的头:“听听,你一个大男人心胸还没人家一半宽阔,给秦晓霜道歉。” 柏文瑞并不服气,眼睛像是要喷火:“林哥,她的人单独开小灶,我没收她的东西充公,哪里做错了?” 舒斓羞愧道:“是我的错,我以为林哥看不上我那几袋粮食。” 林毅对着柏文瑞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缺你们吃,还是缺你们喝了,盯着人家那点东西抢,还不快给人道歉。” 柏文瑞也被他吼急了:“林毅,我俩做发小这么多年,你没钱吃饭的时候是谁借你的钱,你没地方住的时候又是谁收留的你,现在你要为了这点小事,要我给一个才认识两天的女人道歉 “林哥,其实这事好好说就没关系,你们好兄弟别为了我吵架。” 柏文瑞忍无可忍地转头冲着舒斓吼:“你给我闭嘴!少在这添油加醋!哥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刚刚在你背后的面孔有多得意,她在你面前善解人意的样子都是演的,你千万别信她。” 林毅深吸一口气:“把霍瑜给我牵来,柏文瑞,我最后跟你说一遍,老子已经不是当初的林毅,再在我面前提你当年那点微不足道的恩情,我估计会当场打死你。” 他的目光冰冷,咬牙切齿,不像是在说气话,而是在真心实意地威胁柏文瑞。 柏文瑞一愣,心生畏惧,闭上嘴,不敢再言语。 舒斓心里暗自嘲笑:蠢货,在发达的人面前挟恩图报,等于在别人面前打他的脸,林毅能忍住把气撒在霍瑜身上,已经算很够义气了。 只是可怜那个叫霍瑜的又要遭受一次无妄之灾。 林毅瞪了一眼柏文瑞,把气顺下去,问:“算了,秦晓霜,你被抢走了多少东西?我双倍还给你。” 舒斓惊喜道:“谢谢林哥,你给我一百斤米就好。” “行。” 林毅在脑海中呼唤:系统,给我扔二百斤米出来。 他在等待一个机械音回复他:好的。 但是没有,过了大概二十秒,脑海里安静如初。 林毅的心倏然沉下去,他想象着空间的模样,念头一动,想像自己将要去往另一个地方。 可墨绿色的帐篷布,缩头缩脑的柏文瑞,还有一脸期待的“秦晓霜”,跟面无表情的小男孩,这些都不曾消失。 像是有人当头给了林毅一闷棍,他脑子嗡得一下,混沌又慌乱。 哪里出了问题,他为什么进不去空间?系统也没有回应? 林毅的心脏惊惶地狂跳,不敢置信地又试了十几次,甚至为了更加专注还闭上了眼睛。 可当再次睁开时,眼前还是同样的场景,他并没有降临到那个美好得犹如梦境,专属于他的世界里。 因为心慌,林毅的身上冒出一层冷汗,他心神不定地说:“秦晓霜,你先回去,一会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舒斓翘了一下嘴角,乖巧懂事地答应:“好的。” “柏文瑞,你也给我滚。” 两人走后,林毅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两巴掌,火辣辣的疼痛感清晰地揭穿了他的自欺欺人。 说不定是噩梦,不,一定是噩梦! 不然好端端的空间为什么会没有任何征兆就消失? 林毅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全身都因为恐慌而发软,不停地默念没事,会回来,冷静点,冷静一点。 肯定是今晚生了太多气,情绪波动大,才会一时之间感应不到异能的存在,让他静一会就没事了。 舒斓和柏文瑞一前一后走出来,柏文瑞刻薄地嘲讽她:“你们女人讨好处就是容易。” 舒斓扬起嘴角,假笑道:“很羡慕吗?那你可以去变性。” 第57章 重生。 “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有时候分不清你是真蠢还是装的,我能让一百多个人在这里活一年,你以为你会比成群结队的丧尸厉害到哪去?” 舒斓冷冰冰的嘲讽像当头浇下来的一盆冷水,柏文瑞浑身一激灵,从盛怒中恢复理智,细思过后心中也生出忌惮。 他们这些人夜里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依旧无数次被丧尸潮突破防线,人数一再减少,到最后赶到九区的只剩几千人。 而她却能以一己之力,独自保护幸存者至今,在这生活得有模有样,绝对不是什么表里如一的善茬。 他之前干嘛想不开去招惹这样一个深不见底的女人? 走回去的路上,舒斓撞上了牵着霍瑜前来的赵弘小队,因为爬行速度过慢,霍瑜基本上是被拖着往前移动,途中还要被踢几下,却因为绳子勒住脖子窒息着而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 他身上穿的西装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从手臂和腿的比例可以看出是个很高的人,鼻梁挺直,下颌线清晰,即使鼻青脸肿也能看出优越的骨相,应该算是标准的高富帅,会被男人嫉妒的那种。 是的,有时候男人的嫉妒心比女人重多了,所有比他们帅,比他们实力强的男人都会成为争夺配偶的假想敌,不止是男人,比他们有钱的女人也嫉妒,时常用造黄谣的方式污蔑女性的钱来的不干净。 舒斓脑中念头闪过,蹲下来在舒毛毛耳边快速说了两句话,随后热情地跟赵弘打招呼:“赵小哥!” “晓霜妹妹,你这是被林哥翻牌了,厉害呀,以后是不是也得叫你一声嫂子?” 舒斓嗔道:“哪有~八字才一撇呢,过几天再叫。跟你商量个事,让我儿子牵着这人玩玩,他长这么大都不知道狗是什么,好可怜的。” 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再加上舒斓身上多了一层未来嫂子的身份,赵弘哪里会拒绝,让队友把绳子交到了舒毛毛手里。 舒毛毛牵着他走开了,舒斓自然地转移话题:“哎,你们都知道最近柏文瑞针对我的事吧?” “知道一点,晓霜,这跟我们可没关系啊,柏文瑞跟指挥官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关系非常铁,他比林哥还像指挥官,没人敢得罪他的。” 舒斓嫣然道:“我敢啊,我跟林哥告状,他刚刚不就帮我出气了,他把柏文瑞骂了一顿。” “哈哈哈那就是柏文瑞有眼不识泰山了,竟然一来就得罪未来大嫂,但是你怎么没留在林哥那?” “哦他跟兄弟吵完架心情不好,这不,让你们把狗牵来给他出气。而且啊,他跟你们大嫂也刚吵完,到了他面前别多话,免得受牵连。” “好好好。” 舒毛毛在夜色里转了一圈回来,把绳子还给赵弘,赵弘问:“好玩吗小朋友?” 舒毛毛无视他。 舒斓问:“好了吗?” 舒毛毛点头。 舒斓挥手离开:“谢谢啦。” “客气了未来嫂子。” 走了几步,舒斓回头,霍瑜还是那副虚弱到几乎要趴在地上的状态,手电筒微弱的光线扫过地面,一滩深色的液体静静躺在那,离开的人并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注意到。 舒斓问舒毛毛:“他藏进去了?” “嗯,我给了他一根长钉。” “那他挺能忍的,居然一声都没吭。” 她不觉得一群人虐待一个人有什么可爽的点,但一直被欺压的人手里有了武器之后反攻的剧情很值得期待。 回到帐篷后,舒斓叫醒仲梅,给她一箱压缩饼干,一筐苹果,让她发给所有女性。 仲梅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震惊溢于言表:“苹…苹果?” “嗯,都摸黑吃,果核和包装袋回收回来给我,不要留下痕迹。” “好的指挥官!” 舒斓再过去男人帐篷那边,拍了拍蓬布,发出声响。 “谁?” 舒斓说:“我。” “等会,头,马上,我们穿衣服。” 里头一阵手忙脚乱后,一个男人顶着乱发拉开了篷布。 舒斓走进去,手电筒的光照亮一张张茫然的脸,看他们都是刚醒的样子,觉得好笑:“一天没吃也能睡着?” “睡着就不饿了……” “把帐篷合上,我给你们发吃的。”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真的吗!” “头,你不会是…卖身给了十区指挥官,换来的吧?” 舒斓板起脸:“谁说的,抓起来给我掌嘴。我为了你们卖身?你们想想自己配吗?” “……” 是他们多想了。 响亮的耳光结束后,舒斓说:“行,不准出声啊,别给我大惊小怪的。宝宝,给他们拿出来,饼干,还有水果。” “水——唔——” 发出声音的被迅速捂住嘴拖走。 饼干和苹果出现在舒斓身前,这时帐篷里又出现一些激动的声音,好在提前警告了一句,这些声音很快又压制了下去。 分发完了之后,舒斓留下那个纸箱,跟方博涛说:“你给我监督他们,果核和包装袋都放里面,我一会来收。吃完就给我睡觉,不许议论这件事,要是谁嘴不严让别人发现了,下一顿饭就是枪子,知道吗?” 方博涛眼睛亮的像头饿狼,咬着苹果点头如捣蒜。 不愧是指挥官,闷声干大事。 这可是水果!多少年没见过的水果! 舒斓自己也没吃,拿了一块饼干坐在夜色里慢悠悠地啃着,舒毛毛在旁边吃蓝莓,他发现这个水果比苹果要更甜一些,一口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妈咪,那个蛋说,林毅是重生的天选之子,重生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舒斓耳朵一动,本就没滋没味的饼干彻底吃不下了,眨眨眼,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懵懵地重复:“重生?” 没错。 林毅是死后重生,第二次经历末世的人。 上一世的他只是一个窝在出租屋里的城市牛马,失业之后不停地经历发简历,面试,被拒的生活。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超市推销员的工作,在门口拿着快要过期的牛奶卖力吆喝的时候,和所有烂俗电影的桥段一样,前女友坐在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副驾上,从马路边经过,她透过豪车的车窗里看见了他。 那一刻林毅的脸涨红,把手里拿着的牛奶用力砸到了车上,上前把女人拖出来一顿拳打脚踢地质问:“嫌我穷就嫌我穷!还说不合适,老子这么多年的感情全都喂了狗,贱人!玛德!” 最后他被警察拘留了七天,工作也丢了,还得赔一大笔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林毅恨虚伪的拜金女,更恨全世界的有钱人,为什么人家一出生就是富二代,就是公司老总,想开除谁开除谁,他就是一辈子给人打工的穷屌丝。 他真恨不得这个操蛋的世界立刻毁灭。 结果丧尸就出现在街头巷尾,把刚从拘留所里出来的林毅也给咬死了。 第58章 家暴男。 再睁开眼,他又回到了那个超市门口,手里拿着因为快要过期而大促销的牛奶,一辆豪车缓缓驶来,在他面前不到十米的位置停下,车窗的侧脸是他浓妆艳抹的前女友。 丧尸咬破血管的疼痛感还记忆深刻,而眼前的景象又让林毅感到十分熟悉。 他好像不久前经历过这一幕。 这时他的脑海里陡然响起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音:“绑定完成,宿主林毅你好,我是末世系统013号,检测到您经历过一次重生,符合救世主资格,请问是否同意接受本系统下发的任务,帮助人类度过末日难关?” 前女友已经看见了林毅,面露嫌恶,好像看到的是曾经丢弃的一件人形垃圾。 但林毅已经完全不在意什么前女友,沉浸在天上中彩票的喜悦里,迫不及待地大喊:“接受!我接受!谁不接受谁傻子。” 他获得了一个超大的空间,在丧尸彻底爆发之前,用它悄无声息地收走了附近所有商场的囤货,还叫上发小柏文瑞,租了一辆车去其他地方继续收,昼夜不歇把东西存入五万平米的空间。 人们还没查清货物不翼而飞的根源,丧尸危机猝然爆发,而林毅早已赶到军事基地,成为第一批受到保护的幸存者。 他一直蛰伏着,等清除计划宣布之后,迅速拿出物资展现自己的实力,收买异能者拥护他成为十区指挥官,完成第一档主线任务,拿到“农作物耕种与收获”奖励。 随着十区人数地增多,他陆续开启了空间的更多功能,养殖,水产,空间扩增,并可携带除空间以外的主人进入。 从此以后,他的空间将不再局限于囤货,而是一个会自动产出粮食的永动机。 别人的世界末日,林毅的人生巅峰。 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把他当做神灵顶礼膜拜,高攀不上的女神们为他争风吃醋,他一呼百应威风八面,当皇帝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然而林毅想不通,怎么会出现一只看不见的脚,把他从皇位上踹了下来。 他的空间到底去哪了? 林毅慌得六神无主,一片又一片地回想上次使用空间的细节,思考哪里出了问题。 他的两个女人不喜欢待在外面,说感觉到处都是臭味,所以中午进去睡了会午觉。 但里面没有厨师,也不会自动产出晚饭,所以晚上他们又出来了。 一切都很正常,包括系统的反应,而且他昨天也是这么过的。 还是说原来的任务都是一场实习,他没达到转正的考核标准,系统放弃了他去寻找下一个救世主了吗? 娇滴滴的嗓音自耳边响起,拉回林毅四处飞散的魂魄。 “林哥哥,你这边结束了没有啊?” 林毅不耐烦地说:“没有,没有,没有!别烦我,催什么,在外面多待一会你能死啊!” 他站起来,大力推开青梅,脸色阴沉地走出帐篷,来到开阔的空地,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突然被凶了一顿的施语姗觉得莫名其妙,瞪向角落里的苏蓁:“都说让你别再作了,害的大家跟着你一起不高兴。” 苏蓁听见林毅走了,好像没有再管自己,于是披着毯子,慢慢站起来,露出伤痕密布的一张脸,颧骨乌青,鼻子下和嘴角都有凝固的血,额头上还有划伤的一道鲜红裂口。 施语姗吓了一跳,原本的敌意也变成同情和畏惧,小声问:“你这是林哥哥打的吗?” 苏蓁不说话,垂下眼睫,抓紧身上的毯子,从她身边走出去。 施语姗觉得她看起来有点不太正常,追问道:“喂,你去哪?” 她是自由的,苏蓁这么想着。 不管去哪,是死是活,爱或者恨,都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而不是林毅。 施语姗看着不远处心不在焉,时而自言自语,时而焦躁地拍脑袋的林毅,又看着一步步走进黑夜的苏蓁。 今晚是怎么了?这两人都跟疯子似的,莫名其妙! “林哥,狗放在这,我们回去巡逻了。” 林毅看见趴在地上的霍瑜,想到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火更加旺,上去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他下手越来越重,把失去空间的惶然恐惧都发泄在霍瑜身上。 霍瑜仰面躺在地上,鼻梁几乎被林毅打断,那双总是承载着无限痛苦的幽深眼眸中此刻布满恨意。 他摸到自己的腹部,那里的伤口还没完全自愈,被踹了一脚后又在流血,在满手黏腻里,他摸到了一块突起,手指抠进伤口,撕开,拔出那根大约十厘米的铁钉。 “呃啊——” 去死!林毅!他要杀了林毅!杀了这个把他反复拖进地狱折辱的人!杀了他! 霍瑜整个人被滔天的恨意淹没了,他用嘶哑的嗓音发出困兽般的咆哮,扬起鲜血淋淋的右手,指间有金属的寒芒若隐若现。 紧接着,一声惨叫划破寂静的夜晚,传进附近所有人的耳朵里。 “啊!!!” 走了没多远的赵弘小队停下脚步,因为他们发现这声惨叫并不是出自那条狗,那条狗叫不了这么响亮。 这是他们指挥官林毅的声音! 这声惨叫也传到了舒毛毛的耳朵里,正在听舒斓解释重生的他转动小脑袋,专注地听了一会,说:“妈咪,那个叫霍瑜的人太着急了,他只来得及划伤林毅的脖子,没有把人杀死。” 舒斓说:“正常的啦,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估计也没多少力气。” “那你为什么还给霍瑜机会?” 舒斓说:“因为林毅打完那个给我们苹果的姐姐,还想再打一个无辜的人,我看他不顺眼,让他提前吃点苦头。” 利用重生掌握信息差,用空间囤了大量物资,只能说明好运优待了林毅,不代表他能够像超级英雄一样去拯救世界。 哪有超级英雄是家暴男的? 这么喜欢打女人,有本事去打丧尸王安瑟琳啊,看安瑟琳不把他揍成麻花。 舒毛毛指了一个方向:“妈咪,那个女人出来了,她在往那边走。” 舒斓把压缩饼干放在他手心:“不吃了,去看看。” 第59章 好言劝不住想死的鬼。 为了及时发现从黑夜里摸过来的丧尸,异能者们在周围放置了一圈探照灯,再装了护栏,一旦发现有可疑的人影靠近,就会立刻扫射。 大概是人员聚集的原因,今晚的丧尸来的更早一些,枪声将人们从睡梦中惊醒,带着是否还能见到明早太阳的畏惧开始熬夜。 一个披着棕色菱纹织花毯子的人影正在跌跌撞撞地走近黑夜,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 “我要回家,爸,妈,我要回家…” 她以前不喜欢回家,在家里的每一天都是千篇一律的唠叨,出去玩不到十点就开始电话轰炸,爸妈总是劝她找一个稳定的,离家近的工作。 她觉得这是父母对她的掌控欲,所以选择了一个全世界到处跑的工作,恨不得逃得越远越好。 后来才发现她太不懂事了,那哪是什么掌控欲,分明是父母在委婉地表达对她的担忧和思念。 那一年她在十区机场落了地,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回过北方的家。 此时此刻仿佛有一根线牵引着苏蓁,她无视了周围人的大喊劝阻,一步一步走向北方。 她想爸爸做的汤,她想妈妈的唠叨,她要去找他们。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抓住了苏蓁的手臂,柔软的嗓音带着好奇问道:“你去哪?” 苏蓁的眼神略微清明:是那个叫秦晓霜的女孩子。 她落下泪来,抽噎道:“我去找我爸妈,我早该去找他们的,就算会变成丧尸,我也应该跟家人在一起。” 舒斓口吻难得严厉:“等你做了父母就知道,他们如果真的死了或者变成丧尸,绝对不会希望你现在去找他们,不然见到阎王了都会被你气得折回来骂你。” 苏蓁低头,看着个子小小的,紧贴母亲大腿的舒毛毛,鼻子更加酸了。 舒斓这次直接去牵苏蓁的手:“走啦,不就是和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发展了一段不怎么样的感情,这种事有什么好要死要活的。谁没遇到过几个人渣,我不也遇见了吗?不然我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舒毛毛:又来了。 他的妈咪舒斓每天都能对不知情的人编出八百个和他身世有关的小故事。 苏蓁终于忍不住崩溃道:“可是林毅说会把我变成下一个霍瑜,我太害怕了,我不愿意那样摇尾乞怜地活着。” 舒斓嗤笑道:“听他放屁,跟我走好了,我那的帐篷挺大,多你一个不多。” 苏蓁推她的手:“不用,秦晓霜,我们无亲无故,你没必要管我死活。” “无亲无故的你早上为什么给我一筐水果?” 她俩正拉扯呢,周围本就不太明亮的光忽然暗下来,丧尸的嘶吼快速逼近,仿佛就在人耳边响起。 焦急的异能者大喊道:“这边灯坏了,快去指挥官那里拿个新的灯过来!” 舒斓低声喊道:“宝宝,帮一下。” 虽然十区异能者大多跟林毅一样自以为是,自带的优越感讨厌得很,但这种共存亡的时候绝不能记旧仇。 漫天火焰如坠落的流星,精准地砸在快速靠近人类的丧尸身上,同时照亮了这片区域。 熊熊燃烧的人影在夜色里如同移动的活靶子,很快被一个个击倒。 与此同时那个坏掉的灯被舒毛毛收走,暗中换成一个新的,利用藤蔓接上线之后重新亮起。 附近的人吓出一身冷汗,不住感叹:“幸好灯又好了,不然丧尸冲到身边都不知道。” “我靠,文哥你的火系异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了?跟特么天神作法一样。” “不是我!” 舒斓拽了拽看愣了的苏蓁:“走,我们别在这站着聊。” 苏蓁看呆了:“刚刚那个火焰雨……” 覆盖范围至少有三十米,如同自上而下绽放的烟花,既震撼又漂亮,苏蓁以前见到的都是小火球,从未见过如此大范围的火系异能。 而且她离得近,清楚地听到了刚刚舒斓说的话,似乎还是那个总是默不作声的小男孩帮的忙。 这个事实颠覆了苏蓁的认知,震惊驱赶走了伤感,她懵懵地被舒斓牵回了九区的帐篷。 帐篷里有很多人,而且都是女人,苏蓁跟着进去后,她们只是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她,并没有一个人提出诸如“她是谁,她为什么会来这”之类的问题。 舒斓喊道:“梅梅。” 仲梅举手回答:“我在这。” “她叫苏蓁,给她看看伤,我去把男人那边的垃圾收掉。” “好的。” 舒斓走后,帐篷里才像被炸开了锅一样爆发出各种问题:“你挨揍了?你不是指挥官的女人吗,谁敢把你打成这样?” “你叫苏蓁,哪个蓁字啊?真假的真?” 苏蓁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群陌生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拘束又为难地僵立在原地。 仲梅对着她摊开手掌:“我是治愈系异能,请你把手放上来。” 医生的话没人敢不听,苏蓁搭上仲梅的掌心,感觉像有热水从对方的掌心传递过来,流遍全身,温暖逐渐冲刷去身体上大大小小的疼痛与不适。 “好了。” 仲梅收回手,舒斓也从隔壁回来了,帐篷里的人重新闭上嘴,像被人按了静音键一样。 苏蓁觉得很神奇,大家的表情看上去也不像是在害怕秦晓霜,却又能十分默契地在她面前保持安静。 “那有个空位,你就睡那,我给你拿床新褥子和衣服出来。” 苏蓁目光闪烁,咬了咬下唇,言语迟疑:“秦晓霜,你这是可怜我,打算收留我?” 舒斓说:“是啊,不明显吗?” 苏蓁摇头:“你是个好人,可是我不能留下来,明天林毅知道我在这,会连你们也一起迁怒。” 舒斓眉头皱起:“你这人怪有意思的,有人给你扔绳子想拽你一把你就接着,干嘛要担心扔绳子的人会被你拖下来,难道我看上去像那么不自量力的傻子?当然,非要走我也不拦你,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好言劝不住想死的鬼。” 苏蓁愣了愣,眼神忽得柔软下来,扑哧一笑。 舒斓有点莫名:“你笑什么?我说错字了?” 苏蓁说:“没有,我笑是因为,早上我也是这么看待你,好言劝不住想死的鬼。” 舒斓也忍不住勾唇:“我那是装的,鬼才喜欢他。” “现在看出来了。”苏蓁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到她指的位置上,抛却杂念:“那就谢谢你,秦晓霜。” 舒斓不以为然道:“不客气,多个人头而已。” 那个破系统要的可是五万人,她都不知道上哪去凑这么多人,这才是最让她头疼的事。 第60章 趁火打劫。 天亮了,林毅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他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睡了一觉,想结束这场噩梦,期待再次睁开眼,他的系统和空间都会回来,但噩梦仍旧在持续。 “林毅哥哥,人家昨晚被吵的一夜没睡着,为什么一定要睡在外面啊?” “林哥,昨天的丧尸更多了,兄弟们累的够呛,等着吃完早饭去补觉。” “指挥官,今日的粮食……” 林毅暴躁地像个一碰就炸的火药桶。 “滚,全都给我滚!今天别来烦我!”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这么多号人盯着他,如果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异能,一定会把他活剥了。 林毅真想把自己脑袋撬开,找找那个叫系统的到底带着他的空间藏在哪里。 而另一边,舒斓依旧是一人发了一块饼干,嘱咐他们快点吃完,不要留下痕迹。她现在不能开火做饭,否则会吸引视线。 而空间里有五百多箱压缩饼干,完全够吃。 苏蓁不知道她从哪拿出来的饼干,但昨晚替她治好伤的仲梅告诉过她,对于秦晓霜做出的任何行为,接受就好,不要思考,也不要问,因为秦晓霜不喜欢没完没了地给人解释。 等大家吃完,舒斓就离开了帐篷,没人问她去哪,苏蓁刚想问,张开嘴,意识到周围很安静,又默默地闭上。 不要问,对。 舒斓去找林毅,昨晚林毅答应给她的米还没有送到,为了完善自己的人设,她得去追着要。 一路上不断有人逆着她的方向从林毅那走出来,满脸怨气,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帐篷前,还有一群人在围殴缩成一团的霍瑜,嘴里骂骂咧咧,以为是昨晚他刺伤林毅,才导致林毅今早这么暴躁。 舒斓真心觉得,霍瑜这人太惨了。 打不死对他来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昨晚刺杀的事她也有份,所以舒斓还是走了过去。 “大哥们,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这么大火气?” 因为她出声,所有人总算是停下了暴力发泄,回答她的问题:“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肚子里藏了根钉子,昨晚差点杀了林哥。” 舒斓惊讶地捂住嘴:“钉子一直藏在身体里?那得多疼呀。” 每当这个时候,舒毛毛都会瞄一眼舒斓的脸,在想她是不是有个失忆异能。 不是她让放的吗? “就是,能做出这么狠的事,看来还是平时打得太轻。” 说完又要动手,舒斓说:“你们吃了吗?我实在饿的不行了,林哥答应我的米还没给我。” 这话引起了大量共鸣:“没吃啊,我们每天早上都会定时过来找林哥领物资,但是今天林哥发好大的火,啥也没领到。” “啊,连你们都没有?那我岂不是也白跑一趟。说不定大家今天一天都得挨饿,节省点力气别打了,赶紧回去休息补充能量吧,今晚的丧尸说不定更多。” 异能者们犹豫着停下来:“说的也是。” “还好我队伍里还有点存货。” “你还有?接济兄弟一点,明天林哥发了还你。” “不多啦,我们几个吃都不够。”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开,还是有人不甘心地补了几下才走,赵弘要把霍瑜拖走的时候,舒斓提醒他:“就把他绑在树上呗,要是林哥火气上来想再打他出气,你岂不是还得跑一趟。” 赵弘一拍脑袋:“是哦,但我是负责看着他的人,要是他解开绳子跑了怎么办?” “他自愈得很快?” “倒也没有,打个半死不给饭吃,至少得十多天才能恢复。” 舒斓指了指霍瑜:“你看他今天像是爬得起来的样子吗?” 地上的霍瑜腿骨手骨都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血从头顶流满了整张脸,看起来比丧尸还像丧尸, 她说服人的能力一直很强,赵弘也没话说,把绳子绑在高处的树枝上回去补觉了。 霍瑜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痛得晕了过去。 舒斓蹲在他面前,轻声说:“我给你钉子是为了利用你达成我的目的,不过好像让你的处境变得更惨了,抱歉啊。” 她站起来,望了一眼林毅的方向,转身离开。 第一天饿下来,再老实的人也会产生疑问,一直提供食物的指挥官为何突然对他们不闻不问。 第二天,陆陆续续有人去询问指挥官什么时候消气,却被林毅痛骂一顿。 第三天,连异能者存粮都告急,饿到把附近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挖空,快支撑不住的人开始躁动,不解变成愤怒,质问林毅是不是打算把他们饿死。 “你们饿不饿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欠你们的吗?这些年要不是我一直养着你们这群没用的吸血虫,你们全都得死,我想给就给,我不想给就不给,滚,别来烦!” 他一如既往的独断霸道并没有威慑住这群因为饥饿而丧失理智的人,原本应该保护他的异能者此刻都冷眼旁观着人群将他淹没。 “把我上交的东西还给我。” “你把所有的物资都囤在自己的空间里,过着最好的生活还不知足,连基本的活路都不给,你配当这个指挥官吗!” “他根本就不配做人!” 一向都是对别人施加暴力的林毅在众人的怒火下感受到了被殴打的滋味,他甚至没撑过三分钟就开始求饶。 “不是我不想给,我什么都没有,我的空间它莫名其妙消失了!别打了,别打了,柏文瑞!快过来救我……” “空间消失?” “是借口,我昨天看见他两个老婆还在喝牛奶。” 不远处的痛得意识模糊的霍瑜被吵闹声吵醒,睁开肿胀的眼皮,从缝隙一样的狭窄视野里,看见被人拖拽殴打,不断求饶的,是在他面前犹如魔鬼一般的林毅。 是…临死之前的幻觉吗?他终于可以结束生命了吗?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九区的人说跟着他们指挥官去挖新基地就包吃住,报名就有一块压缩饼干,快过去领啊!” “九区的指挥官不是早就死了?” “是那个叫秦晓霜的女人,她要当新的指挥官,不管真的假的,反正我先去报名了。” 和秦晓霜这个名字一起回忆起来的,是那道轻柔温柔,犹如天使般的嗓音,霍瑜好像听见她跟自己说:“抱歉啊。” 她没碰过他一下,却是唯一跟他说抱歉的人。 霍瑜用唯一完好的左腿,蹭着地面坐起来,看着人群蜂拥而去的方向。 秦晓霜,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仿佛常年身处黑暗的人,看见天边亮起了一丝微弱晨光。 第61章 王炸。 广场中央摆放的整整齐齐几十箱压缩饼干,在饿到奄奄一息的人眼里就是价值连城的财富。 即便如此也没人敢上前抢,因为掌握财富的人身旁站着一排持枪的冷脸护卫。 舒斓站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个喇叭,敲了敲:“都不要挤,排成长队,谁敢扰乱秩序,先请他吃花生米。” 搀着林毅慢一步赶来的柏文瑞看到这个场面怒不可遏:“秦晓霜!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们,竟然藏了枪和饼干。魏志强,何航,你们两个带队进去把东西都抢过来。我看十区的人敢报名,报了名今晚都给我滚出保护圈。” 望眼欲穿的普通人见马上就要落到手里的食物又成泡影,几乎是集体倒戈:“又要抢,什么好东西都先轮到你们异能者先抢!” “不保护就不保护,林毅和他们从来就不在意我们普通人的死活,他把十区所有资源收入自己空间,结果说我们白吃白喝他的,现在还一点吃的都不给,他根本就不配当指挥官。” 舒斓不慌不忙地把喇叭放在舒毛毛的嘴边,没有感情的孩童声音带着机器的冰冷质感一起传出去。 “新规,十区所有拿着武器的人,双手举过头顶,跪下。” 持枪者犹如朝拜一样,唰啦啦举着手跪成一片,言出法随的大阵仗震住了即将变得混乱的场面,使得所有人目瞪口呆,趁乱插队挤到前方想偷饼干的也不敢再乱动。 这个小男孩…好厉害的异能… 舒毛毛手中出现一个玻璃瓶,里面装了这几天他和舒斓用各种手段不动声色地收集来的异能者血液,一人一滴,谁都不少。 他拧开瓶盖,将里面的红色液体倒在他掌心,如同雨滴汇入湖泊,全都消融不见。 这如同祭祀仪式一样的古怪行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和好奇心。 “他在干什么?” 曾经属于八区的异能者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在干什么?在抢你们的异能啊,傻子。 这时,林毅终于从包装箱熟悉的配色确认了压缩饼干的品牌,五官瞬间扭曲,眼中爆发出滔天恨意,全然忘却所有伤痛,疯狂地往前挤。 “秦晓霜,我操你大爷,这是我从工厂拿走的压缩饼干,是你偷走了我的空间,你这个贼!小偷!还给我!” 柏文瑞也认出来了,高声命令:“没听见吗?这些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是她从林哥那偷走的,这孩子的异能就是用来唬人的,愣着干嘛,快一起去帮林哥抢回来啊!” 舒斓侧头,跟方博涛:“你也是,愣着干嘛,我不是说请扰乱秩序的人吃花生米吗?还不杀了那个大喊大叫的。” “杀…杀人?” 方博涛以为舒斓给他拿枪只是做做样子吓唬住普通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 他们这种干后勤的,连丧尸都很少杀,别说杀活生生的人了。 站在他身前负责登记的仲梅后退一步,后跟踩在他的脚趾上,方博涛吃痛,想起了不能质疑指挥官的这条铁律。 他赶紧站上桌子,举起枪,瞄准人群后方的柏文瑞,闭上眼睛,扣下扳机,发出今天第一声枪响。 这一声如同炸雷,让看热闹的群众惊掉了手里的瓜,呆若木鸡。 不会吧,难道真的要打起来? 杀丧尸可以理解,互相吵架或者争抢物资也可以理解,可是他们弹药只会越来越少,异能者将是他们抵御丧尸最后的保护伞,杀一个就少一个,两边阵营真的要这样自相残杀吗? 柏文瑞停在原地,不是被枪吓的,对面那一枪根本没打中他,而是打在了他脚边的空地上。 他停住是因为是发现自己本该用出来的变形异能并没有成功用出来。 不止是柏文瑞,还有许多本来气势汹汹想要大干一场的异能者同样脸色大变。 舒斓伸手拿过方博涛的枪,递给舒毛毛,舒毛毛用强化过的手臂将枪再度上膛,对着发疯似的冲过来的林毅随意按下扳机。 他连瞄准的时间都没有,林毅身边的人捂着头尖叫着猫腰躲开,但当他们回头一看,没有任何人被误伤,被子弹命中心脏而倒下的只有林毅。 这个曾经掌控着一片地区的命脉,地位尊贵的如同神灵,把自己称为救世主,永远趾高气昂的十区指挥官,不过也是一颗子弹就能归西的肉体凡胎。 “林哥——” 看见一直罩着自己的发小死在眼前,柏文瑞目眦尽裂,哀嚎一声,快步夺走身边跪着的人手上的枪,瞄准站在高处的女人。 “砰!” 舒毛毛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远处枪口,高速飞出枪管子弹在金属系异能的控制下强行转了个向,穿透柏文瑞的额头。 “指挥官小——呃?” 急忙挡住舒斓的方博涛听见枪响疑惑地回头,看见柏文瑞睁着眼睛躺在地上。 这人怎么自杀得这么突然? 舒斓推开他,对着下方拿武器跪倒的人,失魂落魄的异能者,还有惶然无措的普通人微微一笑,举起喇叭,细声慢语。 “欢迎大家加入九区,我们这里只能存在一位指挥官,也只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异能者。接下来应该没有人会捣乱了,继续报名吧。” 站在仲梅旁边,拿着纸笔,负责给普通人登记的苏蓁目光恍惚地看着不远处躺在血泊中林毅的尸体,不敢相信差点让她活不下去的人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眼前。 所以那天早上会出现在她帐篷前的秦晓霜,真的不是肤浅地想要抱住林毅的大腿,肤浅的从头到尾只有她而已。 队伍重新排了起来,不吵不闹,井然有序。 仲梅轻轻推了一下苏蓁,指着她面前的人:“别看了,该发饼干了。” 苏蓁恍恍惚惚地从箱子里拿出一块饼干递给面前的大姐,按照之前提点过的流程问道:“姓名,年龄。” 舒斓拿走舒毛毛手里的枪,还给旁边的方博涛,还嫌弃他:“枪法真烂,连五岁小孩都不如。” 方博涛:“……我哪敢跟毛毛大人比。” 只有不知情的人才会把他们指挥官的儿子当成五岁小孩,九区的人都把这个孩子当成神,平时连直视都不敢。 “把那些人的武器都收上来,刚刚想攻击我的异能者全都绑起来,饿三天,饿到愿意听话再给食物。” “好的指挥官。” 舒斓轻快地呜呼了一声:“结束了,站久了好累,搬两条椅子来,我就坐这,看谁敢不听话。” “好嘞。” 舒斓这边的所有女人都在发饼干,两千个人排成队也很快发完了。 赵弘作为第一个受骗,从头到尾没有怀疑过舒斓的人,忍不住大声喊道:“秦晓霜,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直接跟我们打?” 舒斓很少跟人解释,但是今天一切都很顺利,她心情还不错,看见满脸搞不清状况的赵弘,觉得他挺好笑的,就开了口。 “你没打过斗地主吗?哪有一上来就扔王炸的,笨蛋。” 第62章 规定。 见她回话,其他人也纷纷不甘心地发问:“林哥的东西为什么在你那?你是不是能抢走别人的异能?” “这么做太过分了,天黑之前你会还回来吧,不还回来大家不是都得死吗?喂,喂!别走啊!” 舒斓把其他的事交给手底下的人,穿过人群,走到十区人带来的车队前,跟舒毛毛说:“炸掉。” 她不会让人接触到这些车,这群人就有逃跑,和把掠夺者的信息给带出去的可能。 以后过来九区的人必须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她和舒毛毛才好下手。 既然用不上的话,不如效仿秦始皇焚书坑儒,当着大家的面彻底断绝他们逃走的希望,让这群人尽快收起一些不安分的心思。 不管是十万,几十万,上百万的车,炸开的时候,声音都是同样地响亮,把正在登记信息的人吓了一跳又一跳。。 “她为什么把我们的车炸了?” “假如我们要逃去别的地方,没有车该怎么跑?” “我感觉…好像掉进了一个大坑。” 人多了,声音就会变多,显得十分吵闹,仲梅看见舒斓放在桌上的喇叭,拿起来打开。 “我们这有几条不成文的规定,在指挥官回来之前,希望大家能把我说的话都记在心里。” “第一,放弃思考,你们不需要思考。指挥官做什么自有她的道理,她不喜欢跟人解释,不要问她为什么,不要质疑她的对错,大家要做的只有听话,无条件地听话。” “第二,和睦共处,有矛盾私下解决,在她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地位,别去讨好她,也别指望她会偏心你们任何一个人。” “第三,以强欺弱,以及用言语侮辱,强迫女性的人,一律就地处死。” 有人不满道:“你谁啊,干嘛要听你的?” 方博涛拿着枪站出来,凶巴巴地瞪眼:“她是我们副指挥官怎么了?” 仲梅淡定地说:“我不是副指挥官,我也是一个听话的人,说这些只是提醒你们如何在这里活得更久。” 因为舒斓没说怎么处理,林毅和柏文瑞的尸体就一直堆放在旁边,像某种警示一样。 苏蓁正看着那个方向出神,忽然有一个人影如旋风一样冲到她眼前,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叛徒!肯定是你帮秦晓霜偷走了林毅哥哥的空间,才害死了他,林毅哥哥对你那么好,你还有人性吗!” 施语姗追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林毅被一个小孩一枪打死的场面,那时她不敢出声,捂着嘴躲在人群里,直到舒斓离开了才敢过来找苏蓁。 从林毅死了之后,苏蓁一直都懵懵懂懂的,觉得眼前发生的事很不真实。 但施语姗火辣辣的一耳光把苏蓁彻底打醒了,告诉她这就是事实,不是梦也不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她本身也不是一个会受欺负的性格,神魂归位之后,抬手还给施语姗一巴掌:“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施语姗捂着脸,想到林毅死后,自己的生活也要从天堂落下凡尘,和普通人一个待遇之后,悲从中来,抓住苏蓁的长发,气急败坏地喊道:“纪萱,你还在那看热闹,来帮我啊!” 纪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女人,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仲梅头疼地拉架:“快停下,不能打架的,王姐,赵姐,帮忙拉开她俩,别让指挥官回来看见了。” 一群人拉拉扯扯,勉强将苏蓁和施语姗拉开,两个漂亮女人如同上头的斗鸡一样,互相敌视,谁也不让谁。 仲梅上前握住苏蓁的手:“你脸上被抓花了,我给你治一下。” 苏蓁推开她:“不用,过几天就好了,别浪费你的力气。” 施语姗阴阳怪气地讥讽她:“你可真有眼力见,知道秦晓霜的大腿更粗,早就抱上了呢。” 这时在施语姗背后响起一道疑惑的声音:“谁说我大腿粗?脸上那俩玻璃珠子没用要不捐了呢,我这也叫粗?” 施语姗:“……” 回来的不要太巧。 看热闹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刚炸完车,牵着浑身血污的男人回来的舒斓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不是舒斓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只是霍瑜这个人常年挨打,好像被打出毛病了。 她从树上解下绳子之后,让霍瑜站起来跟他走,霍瑜光是直起上身就开始像筛子一样地发抖,坚持不了几秒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仿佛站直了会迎来暴风骤雨似的痛揍,只有跪在地上能给他安全。 试了几次他都这样,舒斓说:“算了,你跟我爬回去。” 于是她就用绳子把霍瑜牵了回来,正好听见施语姗的话。 舒斓走进人群中央,看见苏蓁顶着乱发,倨傲地高抬下巴,冷眼看着一个女人,左脸上有三道长指甲抓出来的血痕。 对面是林毅的小青梅,刚刚趾高气昂的人唯唯诺诺地避开舒斓的视线。 另一边还有个穿着白色开衫,浅粉色长裙,气质淡雅的女人,正试图往其他人背后躲,来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漂亮的人总是让人印象深刻,舒斓并没忘记她们的身份。 “哦,是你们俩,林毅是死在我手里的,想给亡夫报仇怎么不来找我?我可以成全你们做一对,哦,不是,三只亡命鸳鸯。” 纪萱一改刚才的淡定,焦急地解释:“我没有,我也是被林毅强迫的,我不报仇,真的!” 施语姗睁大眼,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抬手指着纪萱:“明明是你说的苏蓁投靠九区的人,背叛林毅哥哥,害得我们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要揭穿她,怎么这会又把自己撇得这么清白?” 舒斓看向纪萱,纪萱雪白的俏脸此刻涨红:“我没有说过这种话,我又没动手,你别污蔑我,大家都看着呢!” 舒斓又转头看向施语姗,施语姗说不过她,又害怕舒斓也给她一枪,慌张地摇头:“我…我…” “你什么,你也是被强迫的?” 纪萱连忙说:“她不是,她说她从小就喜欢林毅,为了成为林毅的女人还踹了原来的男朋友。” 施语姗也急了,恨不得上去跟纪萱也打一架:“你也没好到哪去,天天装白莲花!” 舒斓点头,说:“我们家梅梅虽然平时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丧气模样,但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大好人,也是我最喜欢的助手。” 仲梅茫然地眨眨眼,不是在吃林毅和他三个老婆的瓜吗,为什么突然说到她? “所以她肯定提醒过你们,我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打架,在生存危机之前,我没有心力像居委会大妈一样,给你们处理这些有的没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在我看来,把会掀起争端的人处理掉,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施语姗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别处理我,我再也不找苏蓁吵架了!” 第63章 魔鬼之子。 舒斓没有回应,舒毛毛抬了一下眉毛,知道这是要他动手的意思。 面前凭空出现一个六面的骰子,自动翻转过后,向上的那面是个上头圆,下头散开八条触须,像章鱼一样的黑影。 舒斓没见过这个异能,她刚要问,旁边的人就惊慌地大叫起来。 “触手!好大的触手!” 只见施语姗身后的空气张开了大门一样裂缝,一条棕红色,如同巨蟒一般,但底部排列着椭圆吸盘的粗壮触手从里面钻出来,搭上施语姗的肩膀,卷住她的全身,将一个大活人拖入那扇不知通往何处的门里,消失不见。 “……” 舒斓深吸一口气,将手搭在舒毛毛肩膀上,语气沉重地说:“宝啊,这个以后在我看不见的时候用,妈咪腿都吓软了。” 围观群众捂住嘴疯狂点头。 舒毛毛其实还想看看骰子其他面召唤的怪物,但听见舒斓害怕,他就把骰子收了起来。 纪萱早就吓哭了,当场跪下:“求求你放过我,我以后会听话,再也不会找苏蓁麻烦。” 舒斓还是没做声,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遗憾。 如果一开始她们就没挑事的话,舒斓不介意多这两个人的。 但舒斓需要在新的成员面前立威,她必须当这个坏人,要让十区的人看着,不听话就得死,不管是求饶还是反抗都没有用,这样才能压制住某些蠢蠢欲动的心思。 舒毛毛看向纪萱,面前的空气中出现一根大约三十厘米,闪烁着火花的电弧,他隔着空气,轻轻弹了一下那道电弧,同时用出绝对精准。 如琴弦般细长的电弧带将近万伏的电力落在求饶的人身上,呜呜的哭泣声骤停,周围的人不忍心地闭上眼睛。 指挥官儿子杀人的手法各不相同,但都简单粗暴,眼都不眨一下,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之子。 魔鬼是谁就不用多说了。 舒斓像仲梅伸手,仲梅心领神会地把喇叭递上去。 “都听得到吧,听不到的一会互相传达一下。我接纳你们加入九区,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拥有一颗普度众生的善心,而是我要利用你们的力量建立新的人类基地。如果让你们活下来带给我的烦恼大于价值,我也不介意少一些人口,简而言之就是,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死,别没事找事,听懂了吗?” “听懂了!” 舒斓点头,对仲梅说:“你继续,我带毛毛去布置今晚的防护,王姐,把十区的厨子叫来,给你们发食材做晚饭。” “好的指挥官。” 方博涛作为“安保科”主管,上前询问:“指挥官,尸体要不要扔进焚化炉烧了?” 舒斓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男人,说:“等等。” 她牵着霍瑜,走到林毅的尸体前,拽了一下他脖子上的绳子:“你抬头,看一看地上躺着的人是谁。” 霍瑜始终低垂的头听话地抬起来,看清林毅的脸时眸光顿住,嘴唇微微张开,眉间却皱起了,狂喜,痛苦,愤怒各种情绪在心头来回转换。 曾经是天之骄子的霍瑜从未想过,他只是开除了一个违反规定的员工,就会招来一场将近七年的残酷折磨。 在跟人事提起来的时候,霍瑜甚至都没注意过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后来他知道了,那个人叫林毅。 这个名字的一笔一画,随着反复出现又愈合的伤口,深深刻进了霍瑜的血肉里。 被打得受不了的时候,霍瑜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他以前没有那么傲慢就好了,要是没有异能就好了,或者是战斗系异能就好了。 可偏偏觉醒的是自愈,让他生不如死,又死不掉的自愈。 高兴的是林毅死掉了。 难过的是林毅不是死在自己手里。 愤怒的是林毅死的太过简单,看起来是一枪毙命,甚至都没有承受过多少痛苦。 舒斓说:“我是不赞同虐尸的,但你要是想在他烧成灰之前打他两下也行,毕竟他打了你那么多次。” 霍瑜抬头看着她,声音哑的像是磨砂纸擦过玻璃:“你…能…读心?” 舒斓勾起唇:“不能,我就是站在你的角度想,林毅好像死的太便宜。可惜我儿子杀人就这个风格,能一次解决绝对不拖时间。”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柔,霍瑜却好像是被强烈的光刺了一下眼睛,迅速埋头,不敢再直视:“我,不打。” 她不赞同,他就不打了,没关系的。 “行,方博涛,抬走。” “来了指挥官!” 舒斓蹲下来给霍瑜解开脖子上的项圈,项圈很紧,所以解开的时候舒斓的手会碰到他的脖子,每次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霍瑜,他都会像被电击一样颤一下。 舒斓不动了,莫名道:“你干嘛这么害怕,我又不打你。” 霍瑜惴惴不安地,可怜至极地低声解释:“对不起,条件反射。” 他以前曾经强烈反抗过戴项圈,后来也是被疼痛驯服了。 舒斓说:“那我继续,你忍一忍。” 项圈下的皮肤白的格外突出,也不知道是戴了多久。 舒斓扔掉手里的东西,说:“行了,你也看见林毅已经死了,以后没有人会打你,你争取早日克服心理阴影站起来吧。” 她朝不远处一个记得住名字的手下挥手:“杜绍辉,过来,交给你一个任务,去之前的地铁站给这个叫霍瑜的兄弟拿一套生活用品,然后带他去水管那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这些天他的食物和水你帮忙领,他自愈之后就不用你再管。” “好的指挥官。” 舒斓起身牵着舒毛毛离开,霍瑜这才敢抬起头,用目光偷偷地追随着那两道身影,直到她消失,才听见一直在自己耳边说话的人声音。 “嘿兄弟!兄弟!看看我,别看我们指挥官了。” 霍瑜只瞄了一眼杜绍辉就低下头,他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因为直视久了也会挨打。 杜绍辉没听说过霍瑜的事,但他能看出来面前这个男人伤的很重,身上不是血就是泥,骨头都折了,可怜得很。 “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东西,然后叫人用担架抬你去洗澡。” “嗯……” 洗澡。 从林毅找到他时,霍瑜就没有再进行过这种属于人类的行为。 杜绍辉拿完东西,叫来兄弟,用担架抬着霍瑜到地下水的管道旁,说:“兄弟,条件艰苦,天气热的时候我们大家都洗冷水,你别介意哦。” “嗯。”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冰凉的水浇到头顶的时候,霍瑜还是像是冷得缩起了脖子。 冲了一会,杜绍辉发现这人太脏了,光用冷水和过期洗发水好像洗不干净。 “你等会,我去问指挥官咋办。” “别去!” 霍瑜下意识喊了出来,可他声音太哑了,杜绍辉跑的又快,根本没听见。 他无力地闭上嘴,难过和自卑同时淹没头顶。 过了一会,杜绍辉手里拿着一堆工具跑回来:“嘿嘿,指挥官给了我热水,她还把洗发水,洗衣粉,洗洁精,厨房去污剂混合在一起,让我用刷子给你刷,说反正总有一个有用。” 第64章 臭屁小孩。 霍瑜追问:“她还说什么了?” 有没有嫌弃他脏,有没有说他麻烦。 杜绍辉卖力地给他洗刷刷:“没说什么啊。我看见指挥官给了王姐一地的菜,还有大米饭,今儿个大家不用吃那破饼干,真呀么真高兴。” 好不容易刷干净,霍瑜在发现自己连直起背脊套衣服的勇气都没有的时候,再度陷入了浓重的自我否定当中。 每次挺直脊梁,对疼痛的恐惧又会重新压得他四肢着地,他的奴性已经深入骨髓,难以摆脱,没人可以救得了他了。 杜绍辉失败几次,很是头疼:“你等等,我去问指挥官。” “别!” 依旧没叫住,这个刚成年的小伙跟只兔子似的蹿起来就跑,霍瑜都绝望了。 他真的不想让她一再听见自己这些难堪的事。 过了一会,杜绍辉带了三个挽起袖子摩拳擦掌的男人回来。 “指挥官说把你架起来强行穿,兄弟们上!” “兄弟,穿个衣服又不是要剥你的皮,你闭着眼睛,抖得这么厉害干嘛。” “哟,长挺帅啊。” “卧槽,你别在人家光着的时候说这话啊,很容易让人想歪。” “我就随口一说,我发誓!” …… 舒斓站在远离人群的空地边缘,捂着鼻子看着一棵接一棵散发着尸臭味的绿植在舒毛毛面前拔地而起,迅速长到两米多高。 “种”了大概五百米,舒斓叫停:“宝,妈咪受不了了,歇一会。” 母子俩跑到另一头,呼吸才变得自由。 “这个带臭味的植物是新的异能?” 舒毛毛从空间拉出一张软皮沙发,拉她坐下:“一半是新的,一半是原来的,我把它们合起来用,就像搅拌混凝土一样。” 舒斓感叹:“哇,我儿子真聪明,还会举一反三。” 舒毛毛愉悦地抬了一下小眉毛:“常规操作。” 舒斓笑道:“跟谁学的话,臭屁小孩。” “季鑫。” 舒毛毛打了个哈欠,像小狮子张开了口,眼神开始变得迷蒙,这是他异能用多了之后能量耗尽的表现。 舒斓看了手表,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但时间其实才下午三点,初夏温度适宜,阳光被云层挡住,微风轻拂脸庞,是个睡午觉的好天气。 “你睡一觉,晚点我叫你起来。” 舒毛毛点头,躺下之后拱啊拱,把脑袋枕在她大腿上。 舒斓故意逗他:“再拿个枕头不行吗?” “不行,我就要挨着你。” “哼,可恶的舒毛毛。” 舒斓用手指梳着他柔软的头发,轻轻哼着想不起来词的悠扬曲调,背景的些许杂音也成为此刻静谧时光的一部分。 舒毛毛眼皮渐沉,身体的起伏慢慢均匀。 歌声停止,舒斓的眼眸里倒映着无垠蓝天和缓慢移动的云朵,沉静地思考。 人们根本无法用有限的认知去解释世间所有事情的原理,比如宇宙的尽头是哪,尘埃又是为何而存在,生命即将去往何处。 舒斓也想不到林毅重生的原因,所以她根本不去想,而是接受重生这件事的存在,并把它当做常识融入思维里。 或许林毅死掉之后,会去到另一条时间线,再拥有一个系统,再经历一次病毒爆发也不一定。 既然时间可以回溯,空间可以创造,那要是把这些异能杂糅在一起,无上限地使用的话,不止是重生,说不定所有超出认知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舒斓把天马行空的思绪收回,低头看着举起双手,在她腿上睡成投降姿势的舒毛毛,无声地弯起嘴角。 吹捧听得太多,还真把她五岁的儿子当成神了, 他哪有那么庞大的能量。 五点过后,天空的颜色渐渐变化,有人找到舒斓:“指挥官,晚饭做好了。” “嗯,我马上过去。” 舒斓捏捏儿子脸上鼓起来的肉:“下次再睡,吃饭了。” 舒毛毛睁开眼,翻个身起来,跪坐在沙发上,眼神阴沉,郁气难消地看着远方破败的城市。 好烦,想炸点什么…… “毛毛,拉我一把,腿都让你压麻了。” 舒毛毛眼皮上下一碰,从毁灭世界的情绪里抽离出来,接住舒斓伸过来的手,顺便用治愈异能把她的腿麻治好。 “好了,吃饭去。” 两千多人的饭从下午就开始准备,喷香的一排大锅前,早就排好了翘首以盼,垂涎欲滴,眼巴巴地望着舒斓出现的人。 指挥官的威名深入人心,谁也不敢在她下令之前先动筷。 舒斓穿过长队,走到王姐面前,看了一眼菜,满意地点头。 “指挥官,你的餐桌在那边。” 说是餐桌,其实就是一张简易的折叠木桌和两张小板凳。 舒毛毛手中变出一个大铁盆,双手举高,让王姐给他打满白菜炖粉条,放在木桌上,又噔噔噔地跑回来,举起凭空出现的第二个铁盆,装满由茄子,豆角,土豆烧成的地三鲜,再加一盆饭,三个铁盆挤满整个小桌。 舒斓接过舒毛毛给的筷子:“开饭。” 王姐点头:“来来来,一个个往前走,饭一勺菜半勺,速度都快着点。” 长龙有序地往前挪动减少,广场上很快响起呼哧呼哧狼吞虎咽的声音,很简单的家常菜,有的人吃着吃着却哭了起来。 “咋,噎着了?” “呜呜呜我好想家……” 苏蓁望着饭桌边温馨对坐的母子俩,和手中的饭菜,神色复杂道:“秦晓霜一直都跟大家吃一样的吗?” 林毅每天都让厨师单独给他做饭,不止是他,她,施语姗,纪萱,柏文瑞,任何一个异能者队长都能单独开一桌。 仲梅的脸基本埋在饭碗里没抬起来过:“嗯嗯,她吃什么我们吃什么。” 杀人的时候眼里好像容不得一点沙子,好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的好,用最短的时间把“顺她者昌,逆她者亡”八个字牢牢钉入人心。 饭后,舒斓把仲梅叫到跟前嘱咐几句,带着舒毛毛离开人群,继续去做防御丧尸的后续工作。 仲梅拿起喇叭,大声道:“大家吃饱了别只是发呆等着睡觉,可以讨论一下我们地下基地应该怎么建,从哪里开始建,用到哪些资源,建成什么样子。有需要的过来问我要纸笔,写出最佳方案的人有奖励,就算不是最佳方案,能提出有用建议的人也有奖励。” 她口中笼统的奖励显然不够诱人,大多数人都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再也没多余动静。 他们又不是专业的建筑师,不知道怎么去建一个位于地下的基地,让想的出来的人才去想好了。 第65章 怪病。 有个中年男人对仲梅招招手,示意她把喇叭给自己,拿过之后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地说:“家人们啊!都动起来啊,现在这样提心吊胆,得过且过的生活你们真的满意吗?为什么不一起努力,用我们的双手去共建更加美好的明天呢!不要觉得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一棵小草,能净化空气,一朵小花妆点这个世界,人也一样,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不可替代的用处,大胆地奉献出自己的价值,相信大家现在为团体做出的任何一点贡献将来都会回报到自己身上!来,这位小兄弟,回答我,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被点到名的男人腼腆地说:“在鞋厂打工。” “那你比我们都要熟悉鞋子的构造,以后大家鞋子坏了能找你补。这位小妹妹,你觉得你能为大家的未来做出什么贡献?” “不知道……” “相信我,你能,只是你还没想到,我先问下一个人,等我转一圈回来,再问你这个问题,到时候希望你能给出我一个坚定的答案!” 方博涛抱着胳膊凑近仲梅,笑着看热闹:“这人挺有意思啊。” 仲梅记得这个男人是在他这登记的名字,下午还调查了一下职业,拿起资料翻了翻。 “周达虎,四十八岁,以前专做励志书籍和老年保健品推销。” “呵!还真是让他说中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处。” 舒斓这次用湿毛巾把自己和舒毛毛的鼻子都捂住,在晚霞下沿着广场边缘边走边催发尸臭草。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以前可是从垃圾堆场里出来的女人,现在怎么连这点臭味都受不……呕,真的好臭。 舒毛毛忽然停下来,转过身。 舒斓挥手:“没事,你继续,我还能忍一会。” 舒毛毛指着她身后:“妈咪,他一直跟着我们。” 舒斓疑惑地回头,看见远处有个矮了半截的人影,如同蜗牛般蜷缩着,慢吞吞向着她的方向爬行。 她向舒毛毛招招手,一起走到霍瑜面前:“腿断了不好好静养,跟过来干嘛,有话要说?” 霍瑜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吃过饭,还有人…用异能帮我,就好了。” 舒斓歪头一看,他换了一条干净的裤子,原本只能拖行的伤腿现在已经能够跪直,她们家梅梅一如既往地善良。 “好的还挺快。” “你要吗?” “什么?” 霍瑜鼓起所有勇气,抬高下巴,这样他就可以偷偷地看清她的脸。 秦晓霜似乎很喜欢绑低马尾,看上去温婉可亲,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模样。 “我的异能,送给你们。” 霍瑜听人说,她的儿子是掠夺者,能拿走别人的异能自己用。 舒斓来了兴趣,蹲下来平视他,眼里有清浅笑意:“因为我替你报了仇,所以你要把自愈能力送给我,你做人挺知恩图报的嘛。” 她忽然的靠近让霍瑜受到惊吓般,迅速缩回视线。 舒斓转头,问舒毛毛:“宝宝,你要不要?” 舒毛毛不太感兴趣:“不要。” 自愈没有回溯快。 “我们不要,你回去吧。” 舒斓站起来,跟舒毛毛一起重新回到岗位上种草。 走了一段路,舒毛毛回头,舒斓也跟着回头,看见霍瑜还是跟在后面,距离不远不近,有存在感但不多。 舒毛毛说:“妈咪,他不听你的话。” 舒斓同情道:“算了,我们不跟他计较,他心里生病了,异能都治不好的病。” “怪病。” “嗯,怪病。” 种完一圈草,时间已经将近八点,天空完全黑了下来,舒斓打着手电筒往回走,对自己嫌弃不已:“今晚必须要洗澡,妈咪感觉自己都被熏入味了。” 路过霍瑜身边的时候,霍瑜垂着头,像虔诚的朝圣者一样跪伏着,看见他背部和后脑勺,一个高大的男人总是这样四肢着地跪着,既可怜又古怪。 舒斓再次蹲下:“我说,这样一直跟着,到底图什么?” “我想问你…要不要养狗……” 听见这句话,舒斓瞬间立起一身鸡皮疙瘩,皱眉道:“你真是病的不轻,清醒点行不行,你是人,从头到尾都是人,人和狗是两个不同的物种!人家为了欺负你说的话你还当真了。” 霍瑜闭上眼,喉咙苦涩到发干:“我不知道自己对你还有什么价值。” 舒斓一时无语,她下午说的那番话,应该听进心里的人不知道听了多少,但不该听进去的霍瑜倒是非常当真。 但这人可怜到让她说不出重话,只能娓娓地解释:“聪明点的人应该都想得明白,以我儿子现在的实力,就算我不带着你们建立地下基地,我们母子俩也可以躲在林毅空间里,或者一个偏僻的地方,衣食无忧地活到老死。你认为你们能有什么价值?” 霍瑜缄默不语,她说的没有任何问题。 “主要是我觉得吧,我的儿子他才五岁就要过上吃饭睡觉打丧尸等死,每天都一模一样的生活,那就很没意思了。所以我才会在有余力的情况下,让更多人活下来,这样生活会变得好玩一些,不骗你,这才是你们对于我来说真正的价值。” 假如没有仲梅,舒斓和舒毛毛玩斗地主就凑不齐第三个人。 假如没有石书记,虽然石书记现在确实没有了。以舒斓的知识储备,舒毛毛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混凝土是什么东西,河堤有什么用处。 假如没有王姐,就品尝不到更丰富的菜式;没有方博涛,杀掉的丧尸会堆积成山;没有季鑫,就没人给舒毛毛讲蜘蛛侠大战哥斯拉的故事。 救也可以,不救也可以,成为指挥官,没事找事做,对她和舒毛毛来说不过是一种丰富人生的体验。 不然抢那么多异能干什么?自己跟自己玩吗,那多无聊。 “让你跪下的人是林毅不是我,我没有义务治好你的心理疾病,跟着我,我也没空管你,让你重新站起来的人只有你自己。” 舒斓觉得她已经把话说得足够清楚,于是起身,牵着舒毛毛继续往回走。 霍瑜像一道悲哀的幽魂,被无视和抛弃在夜色里。 他回想着她的话,深吸一口气,试着挺直脊背,深藏在潜意识里的疼痛立刻张牙舞爪地冒出来,狠狠地击在他脆弱的灵魂上。 他瞬间冷汗淋漓,新换不久的衣服湿透,肩膀不停地发抖。 站不起来,他的傲骨,他所有的尊严都已经被打碎了。 前方忽然射过来一道强光,照亮他身前的地面,有人嘴硬心软地等待着他。 霍瑜一愣,眼中的痛楚塌陷成柔软的湿地,他抬起手掌,按在那束光上。 第66章 感恩的心。 帐篷已经拉了起来,夜色里能看见高高低低的模糊轮廓。 十区原本的异能者被堵上了嘴绑在一块,舒斓先去看了他们,手电筒的光扫过一张张哀怨或是含恨的脸,才饿了一天的人看起来并没有完全服气。 她并不着急,因为之前八区的人也是被她磨了一阵才磨平棱角。 她打算去帐篷里跟仲梅打声招呼,跟舒毛毛去空间里休息,明天早上再回来。 结果刚走到帐篷附近,眼前忽然一亮,原本用来对付丧尸的探照灯摆成了一个圆形,照亮中间黑压压的人群。 有个秃半边头的中年男人拿着喇叭在人群前方挥舞着手,高喊:“预备,唱!我来自偶然——” 整齐嘹亮的歌声响起。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在这歌声中,激昂中带着浓厚情感的男声响起:“亲爱的指挥官秦晓霜,我们大家已经听说了,这一年来,在丧尸和天灾的双重打击下,你是如何用你瘦弱的身体带领所有人,艰难地挺到今天。” 歌声还转成低音:“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男人带着哭腔高喊:“指挥官,您拿走的是异能,带来的却是所有普通人的希望,您是那样的无私,那样的伟大,我们敬佩您,爱戴您,把您放在心上。” 舒斓微微张口,第一次露出这么呆滞的表情,头上仿佛出现了加粗的问号:谁?我吗? “您身体力行地告诉我们,人可以被打倒,但绝不会被打败。从今往后,我们也要用自己微小而渺茫的力量,燃烧自己,砥砺前行,和您一起去照亮人类的明天!感恩的心——” 歌声忽然急转直上,几乎是吼出来:“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这时季鑫带着几个年轻男孩上前,单膝跪下,眼含热泪大声地喊道:“指挥官,这一年来,您辛苦了!” 然后嘭嘭嘭地磕了三个响头。 舒斓:“……” 舒毛毛:“……” 他有点后悔了,听到了这些人的安排,却没当回事。 舒斓神情木然地转头,看见角落里捂脸假装自己不存在的仲梅,竭力抿嘴憋笑的方博涛和同样无语的苏蓁。 这首感恩的心总算唱完,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舒斓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朝那个拿着喇叭带头的男人勾勾手。 男人走过来,满脸灿烂又讨好的笑容:“指挥官,我叫周达虎,今晚这个感恩大会肯定能让大家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今后一定跟着你好好干。” 舒斓淡淡道:“喇叭给我。” 周达虎把喇叭递到她掌心,舒斓打开开关,深吸一口气,勾起唇,皮笑肉不笑地骂:“今天晚上给吃太饱了是吧!让你们出谋划策你们在这拍马屁,唱感恩的心,感个头,都滚回去睡觉!” 拥挤的人群立刻做鸟兽散开,钻入各自的帐篷里,窃窃私语。 “我就说这样不行的吧。” “你们指挥官真是铁石心肠,我都听哭了,她竟然无动于衷。” 舒斓用喇叭敲了一下季鑫的脑袋:“起来,瞎凑热闹。” 季鑫站起来,讪讪地说:“指挥官,你生气了?” 舒斓强行严肃道:“有病啊你们,吓我一跳,还有你!” 她指着面色忐忑的周达虎,终于绷不住,眉眼弯起,噗嗤一笑:“干的很好,是个人才。” 最后舒斓给了十个梨给周达虎作为奖励,不管感恩大会有没有用,原本死气沉沉的人灌了鸡汤后能变得热乎起来也不错。 进了空间之后,一想到晚上的事,舒斓还是会忍不住笑出声。 感动说不上,主要是太滑稽,上次见到这种场景还是她上小学的时候,小学生们跪在家长面前高喊爸爸妈妈你辛苦了。 舒毛毛把林毅用过的所有东西都烧了,正在指挥它摆放新的家具。 舒斓洗完澡走出来,嘴里哼着:“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舒毛毛:“……妈咪,你别唱了,这首歌一直在我脑子里放。” 舒斓忍俊不禁:“对不起啊宝,也在妈咪的脑子里放。” 系统从空中出现,唯唯诺诺地问:“宿主,需要帮你们连接音箱,听其他的歌吗?” “好啊。” 自从林毅死后,这个蛋就乖巧了许多,还会主动展示自己的功能。 舒斓靠在下午见过的沙发上,眯起眼问:“系统,林毅还会不会再重生一次?” 系统:“在这条时间轴上,林毅已经确认无法复生。” “这条时间轴?” “是的,时间轴有很多条,它们像平行排列的线谱,我们都属于这里。” 舒斓豁然开朗:“所以他的重生并不是时间倒退?而是带着记忆从一条时间轴去往另一条?” “是的,同一条轴上的时间只会前进,不会倒退。” “那回溯异能又怎么解释?” “从别的时间轴调换同样的事物,但要注意,频繁且大量地使用回溯异能会导致时间轴出现严重悖点,导致回溯者记忆混乱。” “悖点?” “指没有因果联系的怪异事件,比如眼前的物件突然消失,活生生的人突然死去,拥有某件事的记忆但周围的人都说没发生过。” 舒斓喃喃自语道:“我说呢,姜禾怎么会认识我,原来从别的时间轴带来的记忆混乱了。这么说来,舒毛毛,你也要少用回溯异能。” 系统说:“量变才会引发质变,如果宿主每次使用回溯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日月周期,也就是二十四小时,就不会引起质变。” 舒斓疑惑道:“哎?那不对啊,姜禾的上限是半小时,她回溯不了一天,是太频繁才导致的记忆混乱吗?” “系统只能为您解释现有的词汇,无法为您分析具体案例。实不相瞒,我也是遇见宿主舒毛毛,才知道掠夺者可以连同系统的归属权一起抢走的事情,在此之前,我已知的掠夺异能的解释并没有详细到这个地步。” “没事,告诉我你知道的就行,至少我可以确定姜禾说的永夜阶段并不是胡言乱语,而是在她混乱的记忆里,另一条时间轴上会发生的事情。” 舒毛毛听了半天,郁闷道:“妈咪,我有点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舒斓笑眯眯地摸他的脑袋:“你这么聪明的小孩,我一会跟你稍微解释一下就会懂了。” 她现在有个大胆的猜测,安瑟琳也是带着记忆重生的人,她不杀投降的幸存者,而是把他们赶到一个地方,逼他们建立地下基地,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永夜做准备。 最强大的丧尸王是友军,这种荒唐的事说出去谁会信呐。 舒斓都开始有点心疼安瑟琳了,以后再见到安瑟琳,她要代表全人类对丧尸王来一句:“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 两百多公里之外,红裙女丧尸站在瑟瑟发抖的十三区幸存者前方,还在工作的探照灯时不时扫过她情绪冷淡的面孔。 “要么交出晶核,投降去九区,要么都成为丧尸,选吧。” 第67章 报复。 说是选择,其实能选的只有一个。 掌握着生杀予夺权力的一方,和被主宰命运的另一方曾经是同一种生物,却因为病毒成了捕食与被捕食的关系。 白色晶核很快堆成小山,带头交晶核的女人试探地问道:“请问…我们能天亮再走吗?” 安瑟琳眼皮一撩,目光扫过她身后的大量普通人,又是一个指挥官带着战斗系异能者提前跑路,唯独“老弱病残”留下的基地。 “可以。” 女人松了一口气,她也是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才敢问出这个问题,没想到对方意外地好说话。 安瑟琳弯腰,随意地捡起一根断裂的椅子腿,掂了掂,突然抬手扔向远处的人群。 人们被她的举动吓得抱头尖叫,女人以为丧尸王是因为她的问题而突然发怒,脸顿时吓白了,惊慌改口:“我们马上走!摸黑也没关系,求求你饶我们一命!” 安瑟琳淡定地从她身边走过:“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那你这是…”女人惊疑不定地跟着她的动作回头看,这才发现被椅子腿穿透的不是幸存者,而是一个不知何时靠近人群的丧尸。 安瑟琳走到死不瞑目的丧尸旁,弯腰踢开他的身体,捡起一颗沾着脑浆的晶核,走回去扔在那座小山上。 她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张干净的纸,擦拭着手指,不耐烦道:“从一开始就跟你们说开智之后不准咬人,一个个嘴还这么馋。” 没有人敢出声,某些紧盯着人群的丧尸收回蠢蠢欲动的目光,闭紧嘴巴藏好尖牙。 “太阳升起之后如果还有人留在这,下场不用我多说。” “谢谢,谢谢。”女人转身小跑向人类,催促他们:“快,把剩下的车都开出来,除了食物,水和能源,别的能不带就不带。” 刚刚还以为要死在今晚的人们顿时像注入活水般跟着她跑动。 “好吓人,丧尸就这么放过我们了吗?会不会后半夜又反悔?” “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她反悔我们也不能怎么办啊……” 安瑟琳面无表情地看着人类忙活,举起细长的小臂,向前轻轻勾了一下,身后的丧尸立刻有序地走上来瓜分晶核。 大概四颗晶核就能让一个普通丧尸恢复思考和语言能力,十颗左右会恢复记忆,成为人类口中的二阶丧尸,近百颗能到三阶,三阶以后,晶核带来的效果便不再明显,吃下去跟没吃差不多。 优先让普通丧尸开智,这是丧尸王的指令。 安瑟琳身边一个戴着蓝色耳机,拥有机械改造异能的年轻丧尸抬了抬眉毛:“人类内部频道还没争出要不要抛弃普通人,聚集在一起对付丧尸的结果,这几个基地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另一个丧尸嗤笑道:“挺好,不用咱们全国每个区都跑一遍。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败给丧尸的注定的结局,早点投降才能留下更多活口。” “老大,之前跑掉的那一帮三阶丧尸前几天屠了十六区,似乎是想模仿你养军队,实施他们那个什么人类清除计划。” 安瑟琳没有感情地提起唇角:“那就让人类喘口气,先去把这群煞笔玩意屠了。” 高阶丧尸们摩拳擦掌,露出满意笑容:“呜呼,终于可以大展拳脚。” …… 时间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白昼替换黑夜上岗。 空间里没有日夜轮替,在主人睁眼的那一刻,系统会自动让天空亮起。 床很舒服,但长期养成的生物钟让母子俩无法留住决绝离开的困意,睁着清澈的大眼睛,脑袋空空地看了半个小时天花板。 舒斓说:“宝,虽然床上很舒服,但如果不睡觉就这么发呆,好像也挺无聊的。” 舒毛毛说:“有一点。” 系统跑出来献殷勤:“是否需要为宿主播放相声小品,或有声读物?” 舒斓坐起来,揉了揉头发:“不用了,出去逛逛。” 解锁养殖之后,市场常见的诸如鸡鸭牛羊猪之类的肉类家禽都有各自的窝棚,产出的蛋和肉密密麻麻堆积在仓库里。 除此之外,水产区的大湖里,游动的鱼每一条都肥头大耳。 舒斓想到之前十区吃的伙食,对舒毛毛说:“妈咪之前听人说,越有钱的越抠门,这句话果然不假。” 系统说不管是种的还是养的,收获完都会自动留种,不会出现吃光了就没有下一批的情况。 某种程度上,林毅其实已经富得流油,却不会把溢出的存粮分出来。 舒斓站在林毅的角度,可以理解林毅的做法。因为他没有战斗实力,所以要用严格的待遇划分来收买异能者的保护,确保他至高无上的指挥官地位没人敢冒犯。 但她不用操心这个,所以决定今天带着所有人一起吃肉。而且她的儿子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肉,小孩子当然要吃的丰富一些才能好好长身体。 是时间出去了,一个基地的人在等着她放粮。 重新回到现实世界的舒斓耳边很快炸开各种吵闹的声音,“活着”这个词瞬间变得真情实感。 “指挥官出来了!” “指挥官你快跟我去看看那个叫霍瑜的昨晚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干了什么好事!” 霍瑜?他能做什么? 舒斓顶着一头疑问跟着出了帐篷,走到之前放置十区异能者的地方。 用来绑异能者的都是从地底长出来的藤蔓,坚韧结实,断了也会再长,除非舒毛毛收回神通,否则谁也救不了他们。 这群异能者的家人会偷偷给他们喂水,舒斓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也跑不掉。 而霍瑜做的事明显不能再当做不知情。 在舒斓眼前躺着的大部分异能者脸上,脖子,背部,手臂,大腿…… 任何没被捆绑的皮肤都被人用尖利的东西划破衣服,刻下了淌着血液的鲜红字眼,隐约能从血肉模糊的形状分辨出刻的是一些侮辱人的词。 ——狗。 ——贱人。 ——跪着。 ——受虐狂。 ——活该…… 刻的人仿佛恨极了他们,每一笔,每一画都想刻进对方的骨子里,上百个人身上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然而下手时却知道避开致命的地方,所以即使这群人模样凄惨,仍然留有一口气,像被放血的羔羊,奄奄一息地在地上颤抖。 仲梅站在旁边,等待舒斓下达治疗的指令。 杜绍辉哭丧着脸跑到舒斓面前:“指挥官,昨晚我明明看见他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我知道错了指挥官,没做好你交代的任务。” “跟你没关系。”舒斓看了一圈,问:“霍瑜他人呢?畏罪潜逃了?” 杜绍辉指着不远处帐篷边的人群:“在那,早上这群异能者的家人发现后,要拖走杀了他。方哥带人拦住了,说等你醒了之后处理。” 跟了舒斓一年的人,都知道指挥官不喜欢手底下的人自作主张。 舒斓大步走过去,人群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道,昨天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霍瑜抱着头,顶着鞋印和灰尘蜷缩在地上, 第68章 公平。 方博涛持枪对准一群怒气冲冲的人,挡住他们上前。 看见舒斓,一个大妈主动说:“九区指挥官,我儿子他的异能被你拿走了,昨天我也劝过他算了,他马上就会不计前嫌跟着你混,到时候大家都是自己人,怎么能对自己人做出这么恶毒的事?你说对吧!” “昨天人还好好的,一晚上被这个畜生划成了血人,我们做父母的不知道多心疼,你是指挥官,如果没有一个公正的处置,我们一家人在九区也待不下去!” “就是!我一定要宰了这个人给我哥报仇!” 舒斓挑眉,似笑非笑道:“哦哟,看来昨晚那一觉睡得挺香,给你们胆子睡大不少呢,还威胁起我来了,毛毛。” 舒毛毛拿出骰子,脆生生道:“闭眼,妈咪。” 舒斓拍了拍他:“稍等一会,待不下去的都举个手啊,我数数王姐今天要少做几份早餐。” 像是寒流迎面袭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降温。 手下递过来一根生锈的,四寸左右,染着血的钉子。 “指挥官,这是他的作案工具。” 舒斓瞥一眼霍瑜,挺大只的人总是习惯性缩起来,还没有舒毛毛高。 怎么不算吃一堑长一智呢,知道白天人多眼杂,藏着钉子,静悄悄地等入夜之后再做大事。 舒斓问:“十区异能者全被他刻了字?” 仲梅说:“没,只有一部分。” 舒斓蹲下来,问:“怎么?霍瑜,一晚上时间不够你刻完所有人?” 霍瑜听出来了,她很平静,没有生气也没有责备,他的背略微直一些,低声回答:“他们…没有打过我。” 尽管在林毅的阴影下,出言或出手帮的人微乎其微,至少他们没有选择加入。 仇恨像是腐蚀心脏的硫酸,烧得霍瑜的夙夜难寐,但他清楚自己该报复的,是曾经伤害他的人,而不是整个世界。 显然是想起以前一起欺凌他的经历,心虚的气息在人群中蔓延,一位大妈仍旧不甘心,嘴硬道:“要怪应该去怪林毅,是他唆使我儿子对你动手的,而且…而且你不是说过,最看不惯主动挑事的人,要公平的话,应该让霍瑜跟昨天那两个女的一个下场!” “对!” “他这么记仇的人留不得。” 霍瑜死气沉沉道:“是的,除非拿走我的异能,杀了我,不然我还会再报复他们。” 舒斓说:“刚刚是不是有人说了我要公平?” 大妈看到了希望,踊跃道:“是!我说的,当指挥官肯定要公平吧,不然怎么服众。” 舒斓点头,看上去很是真挚地认同:“说的有道理呢,要公平的话,应该从头开始公平。这样吧,梅梅,你今天辛苦一点,把那些人治好,就当做他们也有自愈能力。霍瑜,他们打了你几年?” “七年。” 舒斓说:“时间太长了,会累死我们家梅梅,你吃亏一点,七次,我们治他们七次,你划他们七次,然后尘归尘,土归土,如何?” “七次!这怎么能行,这不是折磨人吗?他有自愈我儿子又没有,我不同意!” 舒斓冷冷地看过去:“再打断我的话试试?” 吵人耳朵的杂音再度弱下去。 她继续问霍瑜:“还是说你接受不了这个方案,那我可留不得你,我不想每天醒来早饭都没吃先到处给你判案。” 霍瑜沉默一会,最后同意:“可以。” 舒斓点头说:“不错,你很善解人意,当然昨晚确实是你挑的事,得罚你点什么,不然显得我这个人没原则。” 舒斓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样,一会我想吃面条,罚你以后吃面没有汤,酱也没有好了。” 众人愣住,这也太…… 舒斓问:“还不公平吗?” 杜绍辉第一个反应过来,带头鼓掌:“公平!公平!不就是被人打断了一身骨头,霍瑜大哥你怎么能记仇呢?净给指挥官添麻烦。” “好惨啊!我都想不到没有味道的面条该多难吃。” 舒斓看了一眼那群敢怒不敢言的异能者家属,微笑:“你们看上去好像不服气。” 人群嘀嘀咕咕:“哪里公平了,分明就是偏心。” “那我再公平点,让你们打一顿霍瑜,打完陪我儿子玩骰子。” “……” 舒毛毛有些遗憾地把骰子收起来。 六个面的怪物得有食物才会响应召唤,他还挺希望这群人再多吵两句,这样舒斓就会彻底不耐烦地叫他动手,而不是轻飘飘地威胁一句。 舒斓把钉子丢到霍瑜脚边,去找王姐放粮。 仲梅蹲下来说:“走吧,按指挥官说的做,我治一个你刻一个。” 霍瑜伸手捡起那根钉子,用力地握在掌心里,声音压得很低:“抱歉,给你也添了麻烦。” 仲梅昨天帮他治好了腿,他记得。 仲梅说:“没关系,指挥官说异能得多用,最好把能量用完了再补充,才会变得更强,我正好练练。” 霍瑜慢慢地直起大腿,慢慢地往前爬,仲梅疑惑道:“你小腿疼么,怎么还爬着走?” 她每天都在帐篷附近照顾自己人,并不完全了解这个男人的事。 但其他人的消息很灵通,方博涛凑过来在她耳边叽里咕噜一通,仲梅都听呆了:“这么惨?” 她以为只是单纯肉体上的挨打,没想到还承受了严重的人格侮辱。 “是啊,七年和七次相比,算什么偏心,但指挥官也不好因为同情霍瑜把这些人都杀了。” 一个人的仇恨,和一群人的怨气,在取舍方面确实是个难题,只能用偏心的假象来解决。 仲梅看着地上用膝盖和手掌前进的男人,突然觉得吃面不给汤算是一件很残忍的惩罚了。 刻字工作进行到一半,舒斓带着舒毛毛过来,把仲梅替掉,让同样拥有治疗异能的舒毛毛继续,她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吃瓜。 字面意义上的吃瓜,新鲜采摘的黄瓜。 霍瑜的动作渐渐变得缓慢,他发现再次把疼痛施加在仇人身上,好像并没有昨晚那么畅快。 反倒是注意力总是会不自觉地转移到其他地方,比如正在嘎吱嘎吱嚼瓜的人,比如身边长得和她很像的小男孩。 “哎,霍瑜,你书读怎么样?九年义务教育教的知识还记得吗?” 霍瑜目光停顿,眨了一下,想起一些模糊的证书和众星捧月的记忆。 “应该记得……” 舒斓眼睛一亮:“昨天你问我,你能给我提供什么价值,我想到了。我那存了点教科书,但我没找到合适的老师,你要是记得,帮我教一下我儿子。” 第69章 玩骰子吗? 霍瑜思绪慢了一拍,第一反应就是不行,他时时刻刻都跪着,世上哪有这么卑贱的老师。 舒毛毛忽然站起来往舒斓身边跑,张大嘴:“啊——” 舒斓疑惑:“你不是不爱吃?” 他咬完黄瓜吐了来着,说味道很怪。 “我吐太快了,妈咪,让我再吃一口。” 舒斓给他塞了一口,舒毛毛嚼了两下,皱眉再次吐出来:“还是难吃。” 闻着很香,到了嘴里味道就变得好怪,不甜也不酸,一股植物的味道。 地上的人哼哼唧唧个不停,舒斓说:“他们要说什么?” 绑在前异能者齿间的树藤快速缩回去,哀嚎,求饶,怒骂顿时挤满这片区域。 “毒妇!当初就该在见到你的第一面就把你……” “霍瑜你……” “竟然还敢骂我!”舒斓气笑了:“来,宝宝,妈咪闭上眼睛了。” 舒毛毛顿时精神起来,倚着舒斓的身体站直,面前出现那枚神秘的六面骰子,足球大小,每一面都有不同的图案。 他手腕翻了一下,骰子在空中悬浮着转动了一会,最终停下来,朝上的那面是有触须和展开的翅膀,中间短肥,看上去有点像蝴蝶的图形。 “摇到啥了?还是章鱼吗?” 舒毛毛觉得那应该就是他在书上看到的蝴蝶,所以他回答说:“蝴蝶,妈咪。” 舒斓放心了,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往外看:“那应该很漂亮——” 个鬼啊!!!谁家蝴蝶长满身灰毛,光是触须就有三米长,跟架直升机似的啊! 它有着漆黑的,突出的两个大眼珠子,长长的口器像钢管一样,插进骂舒斓骂得最脏的那人腹部里,将人吸成了只有皮和骨骼的干尸。 全场寂静,谩骂声在怪物到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一帮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起怪物的注意。 吸完人之后怪物扇着它沉重的灰色大翅膀,把地面的灰尘掀成风暴回到了虚空。 舒毛毛撤掉空气墙,淡定地接上刚刚的话题:“不漂亮,丑的。” 舒斓声线颤抖:“因为它是蛾子……” 下次再也不会中途睁开眼睛了,她发誓。 地上有个被绑着的人颤颤巍巍地说:“不对,我摇出来的蛾子只有脸盆那么大……” 听见这话,舒斓又恢复活力,抖擞起来,挺起胸膛自豪道:“那肯定啊,有用的东西要放在有用的人身上才有用。” 男人被她绕晕:“什么意思?” 舒毛毛:“我妈咪说你没用。” 男人:“……” 有点emo了。 看完大蛾子吃人,舒斓的黄瓜有点吃不下,又不想浪费粮食,于是拿在手里,打算中午加一道拍黄瓜。 她继续刚刚没结束的话题:“怎么样霍老师?能不能教?” 霍瑜的脑海里不断回想刚刚看到的巨大飞蛾,他离得近,清晰地看到他恨过的人是如何被飞蛾的口器吸掉内脏血液,成为一具干尸。 语言很难形容那一刻的震撼和恐惧,人的生命从鲜活到逝去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而他在做什么?在慢吞吞地折磨别人,与此同时也在时刻不停地提醒自己受过的折磨,和伤害他的人双向痛苦着。 霍瑜低下头,看着布满鲜血的手,忽然就不想再继续。 没有意义,并不觉得痛快,浪费时间。 他们不怕他,也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后悔。 这些人惧怕的是痛苦,是强大,是死亡带来的威胁。而根源却不来自他霍瑜,来自秦晓霜和她的儿子。 “能。”霍瑜声音大了一些,缓缓抬起头。 坚硬的棍棒,铺天盖地的踩踏,当头浇来的滚烫热水,谩骂,殴打…… 这些记忆快速从脑海里闪现,霍瑜身上又开始感觉到疼痛从骨头缝里冒出来,传达到身上每个角落。 他在战栗,在冒冷汗,但霍瑜依旧咬紧牙关抬起了头,虚弱的声音十分坚定:“我能,什么时候开始教?” 他记得的,他曾经多么骄傲和意气风发,只不过疼痛和屈辱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就像长时间不复习书本上的知识,也会暂时忘记那样。 眼前没有林毅,没有对他施以拳脚的恶人。 只有一个美丽温婉的女人,单手揽着和她模样相似的小男孩,宁静地看着他,背景是一望无垠的开阔苍穹。 天空原来……如此明亮。 舒斓快速拍板:“又不是真的上学,不需要挑好日子,你忙完手里的事就开始教。” 霍瑜丢掉手里的钉子:“不做了。” 顺序错了。 让这群人觉得害怕的是秦晓霜,他们还是没有把他的反击当回事,现在做的一切都是隔靴搔痒,没有意义。 他应该先站起来,亲自去掌握他们的恐惧。 “才两遍啊。” “嗯,我放弃。” 舒斓看着霍瑜阴郁的神情,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他肯定又在悄悄盘算着什么。 她狐疑道:“现在放弃的话,还有下一次我不会再偏心你。” 霍瑜垂下眼皮遮掩心事,抿了抿唇:“嗯,还有下次你直接杀了我。” 舒斓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从她对霍瑜的观察来看,他虽然恨但还算冷静且有分寸,于是舒斓也就顺着台阶下去。 “行,走吧霍老师,过去找张桌椅上课。” 好不容易嘴没被堵住的人连忙大喊:“别走,秦晓霜!指挥官,我能不能当你的手下?” “还有我,还有我!放过我吧,我会重新做人的。” 他们的队友大骂:“骨气呢?异能都让她拿走了,还跟她投降!” “讲骨气有屁用,老子要活命,指挥官,你不是要带人挖基地吗?我有力气,我挖!” 舒斓摸摸舒毛毛的脑袋,慈爱地说:“行,宝宝,还玩骰子吗?” 所谓的骨气和被剥夺异能的怨恨在恐怖的大扑棱蛾子面前不堪一击。 “我也求饶!我也愿意挖地!” “秦晓霜,我是你赵哥啊,你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唠嗑的美好时光?别杀我,求你了。” “指挥官,姐,姑奶奶,祖宗,你想听啥我以后就叫啥。” 没人会在投降就能活的情况下鼓起勇气去找死,尤其是在饿了许久,又承受完酷刑,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候。 舒斓慢悠悠地说:“我怕你们还会欺负人啊,有句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能移!” “做个老实人,不欺负妇女,不欺负弱小,知道吗?” “知道!” 舒斓点头:“行,回答问题的放了,浑水摸鱼不出声的杀了。” 暗自跟她较劲的人脸色大变,想补救已经为时太晚,恐怖的骰子再次出现。 部分藤蔓缩回土里,活下来的人连滚带爬地跑开,胆战心惊,暗自庆幸。 还好他们投降得快,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半点也不能得罪。 第70章 农夫与蛇。 舒毛毛转完骰子,问:“这个书上没见过,是什么?” 舒斓双眼紧闭:“不要问我,妈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时霍瑜冷静的声音替她回答:“蜈蚣。” “秃鹫。” “黑熊。” “蟾蜍。” 舒斓痛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她甚至想把两只耳朵一起给捂住。 在霍老师的帮助下,舒毛毛解锁完骰子的所有图案,剩下的人直接拖进土里,化作大地的养料。 舒毛毛重新抓住舒斓的手,心满意足地说:“好了妈咪。” 每个动物都很丑,但都是他第一次见,新奇感十足。 这一通操作下来,大多数人已然吓到表情痴傻,舒斓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五万的指标在那,能留的人她当然想留,但她不想没完没了地跟这群人吵吵着骨气啊,异能啊什么的。 难道成为普通人,换个指挥官就活不下去了? 那就别活了。 带出萝卜拔出泥,当然处理完异能者还得处理他们的家人。 九区指挥官秦晓霜突然大开杀戮,拖走的人一个接一个,再也没有回来过。 苏蓁将所有人脸上的惊慌看在眼里,很难想象昨天还感恩戴德的人今天就成了带来恐惧的杀神。 她脚步沉重地走到仲梅旁边,仲梅正在一张小桌子上整理大家上午提交的方案。 “仲梅,我有点怕秦晓霜。” 仲梅不咸不淡地说:“挺好的。” “可是一定要杀了那些人吗?” 仲梅看见一张只画了几笔图案,完全没有任何文字解释的地下基地图,皱了皱眉:“浪费纸张,敷衍还不如不画——你说什么?” 苏蓁指着她手上的那张纸上的名字:“这个人,已经被带走枪杀了。” 她对十区的异能者印象更深,基本上看见名字就对的上脸。 仲梅“哦”了一声,把那张纸揉成团,丢向垃圾桶。 她过于淡定的反应并不是苏蓁想要的,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不觉得秦晓霜这么做有过于残忍了?大家好不容易活下来,来到这里……” 仲梅放下手里的工作,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打断她的话:“苏蓁,闭嘴。” 苏蓁一愣。 仲梅接着说:“我们九区留下来的人从来不在这种地方思考,劝你也不要。能安稳睡觉和吃饱饭靠的不是你,不是我,是指挥官,所有人都没资格指责她。” 苏蓁张着口,苍白地为自己辩解:“我没……” 仲梅说:“你有,我知道你的想法,从小到大,所有人接受的教育都是,要善良,要有大爱,要有正义感,在你的观念里,只有十恶不赦的坏人才会一直杀人是不是?” 苏蓁无力地放弃挣扎:“是。” “农夫与蛇的故事你应该也听过,过度的善良放到现在来说就是愚蠢。人心很复杂的,不是所有接受指挥官帮助的人都会因为感恩她的奉献而心甘情愿地听话,只有绝对的恐惧和服从会让我们所有人相安无事。” 这时季鑫拿着喇叭,一边敲饭盆,一边风风火火地从众人面前跑过去。 “开饭咯开饭咯,今天中午吃鱼汤拌饭和拍黄瓜,是新鲜的,健康的,从空间里拿出来,绝对没有病毒的鱼肉啊~~~~我爱指挥官,指挥官万岁!” 仲梅立刻把笔放下,钻进帐篷里抄起自己的饭碗追了上去,苏蓁还没反应过来,仲梅的身影就已经在眼前消失不见。 远处男生还在高声的表白,丝毫不掩饰自己吃到肉的激动和快乐,而这种情绪在病毒爆发之后就很少再出现过。 能有多少人会纯粹地去感激一个给自己食物的人? 他们只会觊觎对方的财富,去掠夺和争抢,而秦晓霜不过是提前杜绝了这种可能。 苏蓁蹙眉坐了一会,忽然抬手给自己一巴掌,骂道:“又在假清高。” 广场上排成长龙的队伍,每个人之前的恐惧,都被期待和渴望重新填满。 刚刚死人了?那咋了,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今天中午吃的可是鱼呢,又不是每天都能吃到鱼! 舒斓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她的“豪华专属”折叠餐桌上吃饭,举着一根刺,给舒毛毛解释:“宝宝,你看,这是鱼的骨头,不能咽下去,会卡住喉咙。” 舒毛毛盯着碗一脸沉思。 舒斓疑惑:“你怎么不动筷?” “在想用哪个异能挑刺。” “好啊,你想。” 舒斓把鱼肚上的白肉夹到碗里,再加几勺汤,挑去里面去腥的芹菜蒜叶。 舒毛毛把迄今为止掠夺来的所有异能都从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发现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难题。 不管是风火雷电,空间,控制,巨力,速度……能做的只有摧毁一碗鱼,而不是从一夹就碎的肉里挑出隐藏的细刺。 他垮下嘴角,很不情愿地承认:“没有这种异能,妈咪。” 舒斓笑眯眯地说:“有啊,你一出生就有了。 她把拌好的米饭放在舒毛毛的面前,拿过他的那碗饭:“这个异能的名字叫妈妈的爱,没有刺了,快吃。” 舒毛毛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小腿不自觉地晃了起来。 “好好吃,妈咪。” 舒斓得意道:“是吧,肉汤拌饭超级好吃,还有老鸭汤,鸡汤,牛肉汤……嘻嘻,感恩的心,感谢有林毅。” “你上次跟我说以后再也不唱这个歌。” “对哦,快忘掉,快忘掉,不然一会又要在脑子里循环半天。” 吃完饭,舒斓翻着仲梅挑选出来的地底基地草图,越看越无语。 “这是什么?画个汉堡,加几条线隔开,把每个方块里写上名字就叫设计图了?我跟他们要的是幼儿园画画家庭作业吗?我说怎么半天就能交这么多上来,原来把我当傻子忽悠。” 仲梅:“其实我还扔了一部分更烂的。” 舒斓:“哈?” 她捡回扔掉的那堆纸,看了一圈,遗憾地叹气:“看来我们这并没有我想要的工程大师。” 仲梅问:“指挥官,为什么不直接把现成的地下商场和地铁连接在一起,然后像我们之前那样进行改造?” 舒斓说:“我想要纵向的,有很多层,能容纳很多人的避难所。但我又怕在没有专业知识和机器的情况下去改造地下建筑,要是挖到不该挖的地方导致地面塌了,我没办法保护你们所有人不被埋在下面。” 正在研究小学教材的霍瑜忽然开口:“先用异能和人力挖出一个深坑,再从坑底从下往上盖房子,会不会更加安全?” 舒斓摸着下巴:“听起来很可行啊,刚好我们家毛毛挖坑特别厉害。” 苏蓁也说:“我记得十区有人之前是建筑工人,应该知道一点相关的知识。” “OKOK,方法总比困难多,两千个臭皮匠得顶很多个诸葛亮呢,叫周达虎把大家都给我叫出来,开会。” 第71章 谁爱去谁去。 先挖坑后盖房的提案最终被采纳了,霍瑜收获指挥官说到做到的奖励。 单独的帐篷,以及一台充电用的风扇,连霍瑜自己都觉得意外。 这大概就是俗话说的矬子里头拔将军,他的建议实在不算特别靠谱,但大多数有想法的人都不敢出声,怕出了馊主意之后将来会担责任,所以好事就落到了他头上。 “留给我们犹豫的时间不多了,先别想这么做能不能行,去做,连开始都没有的事情永远都不行。” 这是她的原话,于是人们开始收集工具和用的到的材料,紧锣密鼓地准备开工。 两千个臭皮匠总有人能说出有用的话,比如选址,不能选低洼的地方,容易被淹。得避开采空区,避开油气管道,还得考虑地下水的水位…… 光是选合适的地点,舒斓和舒毛毛就骑着车在城里转了好几天。 选好地址,为了更方便开工,大家又得拖家携口,去到新基地附近重新扎营,相当于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新址旁边有一些破房子,其中有完整的墙和屋顶,能住人的很少,于是只留下有用的厨房和厕所,其他的用异能推平。 满地的碎石得重新清理,清理完要重新搭帐篷,舒斓带着孩子去周围重新种尸臭草了,人们干了一会活,开始窃窃私语。 “我觉得之前那个地方就挺好的,咱可以在那盖房子啊,为啥非得挖地?” “哎呀,一年前九区被炸的原因你忘啦?是那些丧尸要我们以后都住地下,把地面让给他们。” “咱可以不听丧尸的话,指挥官的儿子那么厉害,高阶丧尸应该也不是他的对手。” “有道理!小孩把大家的异能都抢走了,总得承担起责任去打败丧尸,他不去谁去?” 舒斓单手骑着小电驴慢悠悠地路过,另一只手举起大喇叭,懒洋洋地说:“谁爱去谁去,好好干活,别在背后蛐蛐小指挥官。” 偷偷说小话被逮个正着,大家都缩起脖子闭上嘴。 当然不说话光做事还是无聊,搭帐篷的时候,有些嘴上不甘寂寞的人八卦的小心思再度冒了出来,甚至还找到看起来跟指挥官关系最好的仲梅一起聊。 “我觉得秦指挥官可能对那个姓霍的有意思,昨天我看见她送了拐杖给人家。” “八成是,那人以前缩头缩尾,总是被打个半死,想不到模样挺俊,我要是年轻二十岁我肯定也相中他。” “仲梅,你知不知道指挥官的男人啥情况?死了?” 仲梅神色淡淡:“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之前指挥官说的是因为大义灭夫而被八区赶出来,稀里糊涂走到了九区。 然而八区的人根本就不认识“秦晓霜”和她那个死鬼丈夫。 更何况,以小指挥官毛毛的实力,哪有人敢欺负他们母子俩。 仲梅知道指挥官在撒谎,指挥官对所有刚见面的人都会撒谎,无论是名字还是经历都可能是假的。但她无所谓,被骗了就被骗了。 听到真话能飞升吗?不能,所以仲梅也不会问。 旁边的人还在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地八卦:“肯定是死了。” “这孩子说不定不是指挥官亲生的。” “你瞎呀,长得那么像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能那么听话?” “长得好还是有优势,要是我儿子长得好,说不定能跟霍瑜一个待遇,这么热的天没有风扇根本睡不着。” 苏蓁听不下去了:“霍瑜的风扇是他出主意拿到的,跟长相有什么关系?” “那他怎么不用做苦力活?” “他怎么没做?你不信去看,人家明明在捡石头。” “哼,做做样子,你之前跟他是一样的人,出卖色相就可以过上好日子,所以帮他说话咯。” 苏蓁气得柳眉倒竖,眼看就要吵起来,仲梅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指挥官的儿子有顺风耳异能。” 顿时鸦雀无声的八卦群众:“……” 为什么不早说! 这时,还在种草的舒毛毛抬起头,问舒斓:“妈咪,什么叫出卖色相?” 舒斓说:“出卖色相的意思是…嗯?谁教你的,又是季鑫?我找人揍他啊,带坏小孩。” “不是他,这个词是贬义词对吧。” 舒斓满意地点头,上过学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文绉绉了。 “是贬义词,比方说妈咪长得好看,别人喜欢上我的外貌,然后说给我一些东西,让我陪他们睡觉,我同意了,这就叫出卖色相。但如果我是自愿的话,我用我的好看换来了好处,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样就等于一场买卖交易,不算贬义。” 舒毛毛的小眉头一皱:“不准自愿,我杀了他们,把东西抢过来给你。” 舒斓笑了笑:“假的假的,我在跟你解释嘛,你从哪听到的词?” “有些记不住名字的人。” “哦~我大概知道了,又有人在背后说我们小话是吧。宝宝,这世界上有很多声音,有的好听,有的不好听,我们没办法控制所有人的嘴和思想,所以你要练习忽视,把注意力都放在好听的话上面。” “嗯,那我不听他们讲话了。” 舒斓想摸他的头,发现没有之前顺手。 “你好像长高了,下来跟我比一比。” 舒毛毛从车上跳下来,站在她身边。 “不许踮脚啊。” “没有踮脚。” 舒斓比了一下,发现上次还在腰间的人现在已经长到自己肋骨下方,不是长高了一点,而是很多。 “长这么快呢……” 舒斓又开心又惆怅,开心的是舒毛毛有在健康长大,并不是她之前以为的因为生育时吃的太差导致的发育不良。 惆怅的是她还没看够他圆圆滚滚的小团子时期,小孩呼啦一下就抽了条,天天看没觉得,这会才突然发现舒毛毛脸颊的婴儿肥都快要消失了。 舒毛毛觉得舒斓的眼神很复杂,他看不懂,问:“妈咪你不高兴吗?” 舒斓收起惆怅,眉开眼笑:“高兴呀,你长高了妈咪为什么不高兴?种完回去给你剪头发,有点遮眼睛了。” 回去之后用卷尺量了一下,五岁多的小孩身高一米三,应该算是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 她拿出一直用来剪头发的圆底铁碗扣在舒毛毛头上时,旁边看热闹的人欲言又止。 苏蓁好心提醒道:“十区来的人里面有专门的理发师,他还活着。” 舒斓摇头:“我不可能让别人给他剪。” 说她胆小怕死也好,说她保护欲过剩也好,舒斓见不得别人拿着剪刀这种可能成为凶器的东西在舒毛毛头上比划。 不过她看到舒毛毛顶着铁碗,脖子上系着一块大浴巾,坐在高凳上任凭摆布的乖巧模样,心里渐渐犹豫。 等他审美观开始成型后,会不会嫌弃自己总是顶着一个不成熟的发型。 舒斓说:“把那个理发师叫过来,我现学。” 不就是剪头发嘛,有什么难的! 第72章 打猎。 方博涛被抓来,成为了第一颗被舒斓拿来练手的脑袋。 对此他感到非常骄傲,因为指挥官说这是首席心腹才有的待遇。 理发师站在旁边,也找了一个人来当教材,舒斓一边听讲解,一边学着他的手法在方博涛头上鼓捣完,退后一看,皱起了眉。 方博涛心想:她的表情有点危险。 “步骤都对啊,出来的结果怎么……一定是头的问题,方博涛你头型有点歪,换个人,我再试试。” 方博涛:“不是说心腹才配让你亲自剪头发……” 舒斓说:“是啊,我不止有首席心腹,还有一等心腹,二等心腹,不重要的心腹,有什么问题吗?” 方博涛:“……没有。” 作为失败作品的他默默爬走,换成一等心腹上阵。 “仲梅,你的镜子放在哪?” 他真的很好奇自己的头型有多歪。 仲梅视线向上,看了一眼他的头顶,想压嘴角但是没压住,赶紧转头:“我收纳箱里面有镜子,你去找吧。” 过了一会,方博涛神情麻木地走回来:“指挥官真是心灵手巧,在我头上造了架飞碟。一边长一边短,中间厚上下薄。” 到了第二个人,舒斓的手艺并没有突飞猛进,剪出来的头勉强有个人样。 她不太满意,又霍霍了好几个心腹,感觉已经入了门,才去舒毛毛那交作业。 不得不说,发型真的非常影响一个人的气质和容貌。 之前舒毛毛顶着盖住半个脑袋的锅盖头,多数人只会觉得他虽然长相可爱,但总是板着脸,将目光藏在厚重刘海之下,静静注视着人,有几分诡异的阴森感。 但这次剪成碎发之后,他与母亲更加相似的五官的精致感变凸显了出来,阴森变成冷酷,是个兼具漂亮和帅气,让人移不开眼的小男孩。 舒斓举着镜子给他看:“这位小客人,快看你的新发型!怎!么!样!” 舒毛毛瞄了一眼,淡定道:“还可以,妈咪。” “嗯?只是还可以,不是超级帅?” 舒毛毛抬头看她,她眼睛亮亮的,非常期待得到夸奖的样子,舒毛毛顿了一下,用力点头:“超级帅。” “是吧,我真是厉害,理发技能也是手到擒来。” 旁边排队等着真正的理发师修改发型的工具人一二三四五六七:好一个手到擒来。 住所安定下来后,挖地就成了最主要的事情。 用异能挪出来的土需要运送到别的地方,其实这项工作舒毛毛可以做到,但舒斓不让他做,把搬土的任务交给了其他人。 对付丧尸,提供食物,普通人做不到的事她可以负责,这是指挥官的义务。 但不代表要把所有的活都揽到儿子身上,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之类道德绑架的的话都是胡扯,她的规则是有多少力气干多少事,再无能的人也不能坐享其成。 所有人都是完全分离的个体,自己对自己的需求负责,想要承受她的庇荫,就得听她的话,要获得进入基地的资格,就得付出劳动。 在失去蝉鸣的夏天,存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时间被重复的工作,汗水和琐碎的日常小事填满。 指挥官最近的爱好是研究甜品,每天休息时刻的小糖水种类都不一样,有时是冬瓜茶,有时是西瓜汁,还用冰系异能加工过,倒进碗里时冒着丝丝凉气,沁人心脾。 立式风扇摇着头呼呼地吹,舒斓在树荫底下的摇椅睡午觉。 要不说人是群居动物呢,虽然很喜欢那座大房子,但每次在空间里醒来,四周一边寂静的时候,舒斓身体里都会产生莫名奇妙的落寞感,就好像世界其实已经毁灭,丧尸和人类都消失了,只剩她和儿子活到了最后。 舒斓不喜欢那种感觉,所以她更喜欢在外面睡觉,有一些别人制造的背景噪音,会睡得更加踏实。 舒毛毛抱着半边大西瓜,坐在餐桌上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 他很喜欢这种甜甜的水果,冰过的更是美味,于是命令系统把他不喜欢吃的苦瓜,青椒,黄瓜地都砍去一半改种西瓜。 所有人的异能到舒毛毛手里都会变强,林毅的也不例外,所有作物生产时间减半,产量翻了一番,如果不拿出来吃掉,在收获时就会堆满仓库。 到底是有限的区域,看着挺大,种植区,养殖区,水产区,还有果园,仓库分一分就所剩无几。 这就导致在食物这一方面,舒斓的手笔大方到令人感动,看见她对所有手下,包括自己都一视同仁,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十区人逐渐服气,没有谁还会把“你们指挥官”这五个字挂在嘴边。 西瓜逐渐见了底,舒毛毛的胃还没有,他想再吃点别的,耳朵尖忽然动了动,把西瓜皮扔回空间,跑到舒斓身边:“妈咪,妈咪。” 舒斓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嘟囔道:“嗯…乖,妈咪不吃…” “有人来了,还有枪和车的声音。” 像是一阵凉风吹过脑子,舒斓的困意消散开。 等了这么久,终于迎来新的工具…啊不,朋友们。 “有多少人?” “我数不完妈咪,他们一批一批地进来的,有些人在前面清理丧尸,有些人在中间走,还有一些人刚走到我能听见的范围里。” “那就是很多哦。” 舒毛毛问:“是不是要跟上次一样骗过来再宰掉?” 舒斓盯着地面,沉浸在思绪里喃喃自语:“这可不好骗……” 现在她这有将近两千名群演,很难保证每个人都按她的剧本来走戏,任何一个人走漏风声,骗局都进行不下去。 不过对方大概会往之前九区旧基地的方向去,一时半会跟他们见不到面。 舒斓思考完毕,抬起眸,眼神晶亮:“不骗了,我们去打猎。” 多有多的打法,少有少的打法。 她拿起遮阳伞打开,走到乘凉的人群面前,通知他们:“这两天我要出去一趟办点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办完回来,正好温度也不适合继续工作,你们停工休息。” 她再找到王姐,给了她将近两天的食物:“开饭的时候不用等我。” 大家都一脸茫然,很想问她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要去哪,去了还会回来吗,回来还是他们的指挥官吗? 但就算问了,指挥官肯定会说:别问,听就是了。 众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母子俩消失在尸臭草之后,感觉走的不是两个人,而是所有的安全感。 舒斓站在小电驴边,给舒毛毛戴上遮阳帽和小墨镜,欣赏一番,忍不住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真帅啊,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宝宝帅成这样。” 舒毛毛从容地扶了扶镜框。 防晒措施做好后,舒斓骑上小电驴:“出发咯。” 第73章 武器亲和。 临近天黑,长途跋涉的人们真正的挑战即将来临。 到了晚上,像鸟儿会被天空吸引,海龟孵化后便知道自己要爬回大海那样,丧尸会主动地,往人群最集中的地方移动,前赴后继,源源不断。 白天要赶路,晚上要对战丧尸,多数人的精力已经绷到极限。 卡车车厢里拥挤在一起的普通人知道自己除了担心帮不上任何忙,他们祈祷,叹息或是哭泣,咆哮和枪火声交织的声音依旧越来越清晰。 十二区指挥官鲁兴尧是一名退伍军人,他的异能是武器亲和,同样的热武器和冷兵器在他手里能增强数倍的效果。 他拿着从军火库里收集来的霰弹枪,站在沙袋搭建的堡垒上对准百米开外,快速移动的人影。 丧尸的速度堪比短跑运动员,要提前布置电网,照明设施,准备充足的弹药,分散火力,游走支援,确保不会出现缺口。 一路过来,这项工作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如果不是异能者数量众多,又有一个能够分解重组各种物质的化学博士,还有一个堪称人形武器库的异能者,他们迟早会弹尽粮绝。 不过弹是没尽,粮快要绝了,毕竟人不仅得活着,还得活下去。 及时向丧尸王投降的决策使得十二区保留了大多数幸存者的生命,而转移阵地代表要停止一切生产活动,他们无法产出和收集新的食物,却又是仅次于九区的第二人口大区。 能够支撑到九区已经是极致节省下的极限,沿途能挖的野菜,能扫荡的建筑都让他们扫荡完毕,负责保管食物空间异能者每天依旧愁眉苦脸。 一周,他说。 只剩一周的余粮,如果一周里找不到食物补给,十二区将近两万幸存者都会面临饿死的危机。 往前是一年以前被炸成废墟,从此以后再无任何音讯传出,成为公认的放逐之地的九区。 往后是呲着嗜血獠牙虎视眈眈,实力强劲,且数量越来越多的高阶丧尸。 都是死路,只不过选择逃命能将死期延缓而已。 丧尸的数量在强大的火力压制下大量减少,鲁兴尧高度紧绷的注意力才轻微松懈,拿起旁边的白酒往嘴里倒了一口,辛辣过后,似乎血液又能快速流动,驱赶走疲惫。 这一周他睡觉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二十四小时,如果不是异能者体质特殊,恐怕早就坚持不住。 夏夜的晚风似乎都带着热气,附近最高,且保存完好的一座建筑上,天台的古老边缘,露出两双相似的眼,偷偷摸摸观察这一切。 舒斓说:“他们还挺厉害的呢。” 舒毛毛说:“一般。” 也就够对付呆呆傻傻只知道往前冲的普通丧尸。 舒斓的眼珠斜过去:“当然不能跟你比的啦,臭屁毛毛。” 下午他们靠近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基地有顺风耳异能者,舒毛毛用空气墙隔绝了声音,抓来一个躲在暗处休息的丧尸替代了他们的位置,打消了对方的疑心。 拥有同种异能是很常见的事情,只不过对方的异能范围只在五公里以内,如果掠夺过来,舒毛毛的顺风耳异能就会扩大一定的范围。 舒斓刚开始听到这件事的第一感觉就是,掠夺者的本质跟丧尸有点像,吸收同类的力量不断增强自己,但这个想法只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很快就被她嫌弃地抛开。 一点都不像,她儿子又不会吃人。 反倒是别人知道他有这个异能的话,一定会为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不被掠夺,合起伙来把他抽皮扒骨。 想都别想,舒斓宁愿她先做坏人。 她指着队伍最中间那个,一枪就能把七八个丧尸打成漫天飞舞的残肢的胡子大叔,说:“先拿那个站的最高穿黑色衣服的异能。” 踩在小板凳上的舒毛毛盯着她指的人,手上出现一根针,在黑夜的掩护下像只银色翅膀的飞虫,以肉眼很难注意到的速度飞下去,在男人的后颈“叮咬”一口,又乖巧地躺在了舒毛毛的手里,上面的血液顺着掌心的纹路浸透消失。 鲁兴尧感觉到了脖子后面的疼痛,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伸手去摸,发现手指上有一抹红痕,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但大家都在忙着盯丧尸,没人往他这边看。 是虫子吗?这个时候全球的昆虫已经少的可怜,难道九区还有没灭绝的虫子? 即使觉得奇怪,鲁兴尧也没多想,看见又有丧尸快要靠近防线,连忙举起枪。 “嗵!” 霰弹枪独有的沉闷响声过后,本该成片倒下的丧尸只有两个被击中,打掉半边肩膀,不怕疼痛和流血的怪物退了几步,用残缺的身体义无反顾地奔向人类。 鲁兴尧愣了一下,来不及思考,又补了两枪。 击倒还是两个,因为没打中头又爬了起来,“牵肠挂肚”地靠近。 不对。 鲁兴尧的神情瞬间僵硬,这是霰弹枪远距离射击的正常威力,却不是他的实力。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他的异能突然没有发挥该有的作用。 鲁兴尧的脑子却像乱麻一样疯狂思索根源,是莫名其妙的流血,还是长时间的疲惫,或是过量的酒精引起的异能失效? “老爸,别发呆啊,你那的电网都快被撞倒了!” 鲁兴尧的女儿鲁青荷爬上来,架着枪开了几发,手臂便被后座力震麻。 她是个心理医生,觉醒的异能是造梦,能够用诱导他人陷入她用言语编织的梦境,但丧尸不会做梦,这个异能对于战斗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但她坚持要在外面帮忙。 见女儿不停地甩着手臂,鲁兴尧反应过来,拿起枪重新上弹,打出来的效果依旧不尽如人意。 鲁青荷惊讶地说:“爸,你的枪是不是坏了?你用我这个!” 她把步枪递过来,鲁兴尧深吸一口气,心想或许真的是枪的问题,他拿起那把步枪,对准丧尸的头。 他的异能武器亲和会让他这一枪穿过百米以内,所有在子弹轨迹上的丧尸。 应该是这样,之前就是这样。 鲁兴尧瞄准丧尸的头按下扳机,带着最后的希望望去,倒下的只有一个身影。 像是后脑勺忽然挨了一记闷棍,想法都被清空,唯独剩下一个冰冷的事实。 他的异能不能用了。 第74章 恶魔低语。 鲁青荷也看愣了,她勇猛无敌的父亲今天的战斗力很是古怪:“这把枪也有问题吗?” 鲁兴尧竭力保持镇定:“能量用尽了,我去休息一会。” 真的能量用尽的时候脑袋会刺痛到无法集中注意力,只想倒头就睡,他现在虽然疲惫,但也没到那个程度。 好歹是经历了半生风浪,即使被突发情况打得猝不及防,鲁兴尧也知道现在不是说出自己的麻烦动摇军心的时候。 他用对讲机安排人员补上他的位置,语调沉重平静,没有表现出半分心慌,接着大步走到休息区的垫子上躺下。 一开始失去异能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不会直接联想到掠夺者身上,他们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累了,需要及时睡觉补充能量,就像一台电脑突然没反应,开机重启后又能恢复原样。 鲁兴尧是这样认为的,但他很快就被如海浪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吵醒了。 “章鱼!!好大的章鱼!” “那是蜈蚣,天呐!” 鲁青荷以为自己给自己造了个噩梦,从沙袋上跳下去,坠空感会让梦醒过来。 没有醒来,在她正前方,探用触手裹住丧尸卷入吸盘里不听蠕动进食的,比楼房还要高的章鱼怪,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可是陆地上哪来的章鱼?! 另一个方向也在尖叫不止,探照灯不断扫过有着黑灰色花纹,外形接近恐龙的大型鳄鱼,子弹击打在它身上如同玩闹一般,根本穿不透那层厚重的鳄鱼皮,反倒是鳄鱼转头张开口,那带着獠牙,能吞下一辆卡车的深渊巨口,把很多人吓得当场跪了下来。 舒毛毛扔完骰子后,舒斓像吃自助餐挑选餐点一样,暗戳戳地挑选她中意的猎物。 “拿那个喷火的,变出石头人的,还有那俩超大钳子,什么玩意,跟龙虾似的……行,今天就拿这么多异能吧,别让他们撑不到明天早上。” 舒斓在舒毛毛耳边叽里咕噜一阵,然后捂住嘴,舒毛毛解除能够消音的空气墙,戳了戳她的手背。 舒斓比了个OK的手势,舒毛毛点头。 她捏紧鼻子,喉咙发音,用一种发怒前兆的语气缓慢而低沉地说道:“吾乃毁灭之神,尔等竟敢擅自闯入吾的领域,打扰吾休眠,吾要派出使者,让你们知道后悔。” 其他人或许听不到,但那个顺风耳一定听得到。 她又重复了好几遍,舒毛毛用极佳的夜视能力,看见有个人踉踉跄跄地去找那个胡子大叔,说:“指挥官,我听见了恶魔的低语!这些忽然出现的怪物都是恶魔的使者!” 周围的空气出现了片刻扭曲,舒毛毛说:“妈咪,那人听到了,他说你是恶魔的低语。” 舒斓“啧”一声:“什么记性,我明明说的我是神,算了,恶魔也行,今天先到这,你一次摇六个面肯定很累,我们先回去睡觉。” 舒毛毛拉上她的手,天台上消失两道身影。 他走之后,来自异世界的宠物们也停止进食行为,钻回各自的老巢。 原本熙熙攘攘的丧尸少了大半,十二区的人依旧惊魂未定,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从恐惧里回过神。 九区…太可怕了。 一宿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多数人熬得眼睛通红,个个萎靡不振。 鲁兴尧拿着扩音器,站在高处,语调沉重地说:“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希望大家听之前能做好心理准备。我的异能,从昨晚开始,突然失效了。” 为了证实他话语的真实性,他拿着一把手枪对准不远处的水泥块开了一枪,放在以前,这颗子弹完全可以拥有手榴弹的效果,将直径接近一米的水泥块打得稀碎。 然而它只是发挥了它原本该有的效果,在水泥块上留了一个不大的弹眼。 随后有十七个人走上前,挫败地承认:“我的异能也失效了。” “昨晚怪物出现之后,我的突然就用不出来,我补过觉,吃过东西,还是用不出来。” 鲁兴尧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就感觉心头一阵茫然和荒谬,即使荒谬,也是目前唯一的解释。 “九区好像有个自称是毁灭之神的恶魔,昨晚出现的那些怪物都是它的使者,我们的异能之所以会消失,是因为打扰到它的休眠,它降下了惩罚。” 空气一时寂静,所有人错愕地睁大眼睛,接着七嘴八舌地说。 “老鲁你魔怔了!喝多了跟咱啥犊子呢?” “恶魔,什么恶魔,撒旦?别唬我,我信道。” “我看指挥官是酒没醒……” “是真的!!!” 拥有顺风耳异能的眼镜男抱着自己的脑袋,用力地捂住耳朵,精神接近崩溃边缘,大声吼道:“是真的,我听见恶魔的话了,只有我能听到,我很快就会死的,我肯定第一个死……” 从他听到恶魔低语开始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恐慌当中,同样的话他已经念叨了一宿。 这时他又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喀嚓”声在远处响起,立刻原地弹跳起来,尖叫道:“恶魔来了,它在那个方向!我听见它咀嚼人骨的声音了!” 一公里以外,刚从空间出来,落地时踩到了塑料垃圾的舒毛毛:“……” 不会有人永远相信他妈咪,但永远会有人被他妈咪骗到。 舒毛毛带着舒斓重新回到空间,重新挑选落地点,出去之后跺了一下脚,对方没有再怪喊怪叫。 舒斓眼前场景变了又变,莫名其妙在空间进出一趟,疑惑道:“怎么回事?” 舒毛毛臭着脸:“算错了,在那里他听得到。” “哦哦。”舒斓觉得有点好笑:“没关系的宝,天才也得有犯错的机会。” 她自认为是一个开明且宽容的母亲,但舒毛毛对自己的要求却特别高,霍瑜出的试卷他要考一百分,有次霍瑜看岔了选择题答案,没给他一百,但霍瑜发现得快,把原来的“96”划掉改成了“100”,并且给他道了歉。 舒毛毛不同意,他烧掉那张不是满分的试卷,非要霍瑜再手写一张新的试卷,他重新作答,画上一个圆满的一百才满意。 看完全程的舒斓,晚上睡觉前心疼地问他:“是不是因为时刻要保护妈咪,你觉得很有压力,才会这么要强?” 舒毛毛问:“有压力是什么感觉?” 舒斓说:“就是让你觉得很紧张,害怕出错误。” “哦,保护妈咪没有压力,没什么可害怕的,他们没有一个能跟我打。” 他不爽地哼了一声:“下次见到安瑟琳,我就把她也宰了。” 然后舒斓就明白,她儿子只是单纯的好胜心强而已。 第75章 毁灭之神。 毁灭之神的信息经过口口相传,不断发酵,到了下午几乎人尽皆知,人们陷入了恐慌当中,一整天都没有人再提出发的事。 从早上起,众异能者带着熬通宵的疲惫坐在一片区域你一言我一语,说到中午都没讨论出结果。 “爸,现在怎么办?九区有个这么诡异的邪神,我们还要进去吗?” “要不然打道回府?丧尸王说不定已经离开十二区。” “先不说丧尸王走没走,现在回去路程至少一个月,我们的汽油,弹药,物资,还有精力都会在路上耗尽。” “可在这里会遇见怪物,还会出现异能失效的情况,前方未知的危险更加恐怖啊!” 鲁兴尧始终沉默不语,他看着手边还剩一个底的白酒,想喝,伸手时又心生抵触。 昨晚他就是在喝了酒之后,才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力量。 话语权往往掌握在有力量的人手里,指挥官没做出决策,普通人也得跟着一起等待。 “昨天晚上外面大喊大叫,我还以为丧尸突破了咱们的防线,吓得我抹了半天眼泪,结果后来啥事没有。” “九区太怪了,来到这里异能会失效,指挥官的异能就用不出来了。” “什么!那以后怎么办?” “不知道啊,唉,我们人类算是完咯,去哪都没有活路。” 失去异能的人都两眼无神,灵魂都要出窍的感觉,在一片死气沉沉中,顺风耳小伙忽然腾的一下站起来,惊恐道:“我又听见奇怪的声音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像车轮似的。” 舒毛毛从后座上站起来,趴在舒斓的肩膀上,伸手去按喇叭按钮。 “滴滴——” 顺风耳小伙捂着耳朵满场暴走,歇斯底里地大喊:“不要杀我,不要用音波抹杀我的灵魂,求你了毁灭之神!” 舒毛毛勾一下嘴角。 挺好玩的。 骑行十分钟后,舒斓看见了十二区的车,用力地挥手打招呼,并且拿起挂在车把上的喇叭,热情地高喊:“同胞们呐,放下武器,我是人,我是来给你们带路的!” 年轻女人戴着嫩黄色防晒帽,身穿宽松男士白T恤,黑色中裤,脚踩拖鞋,坐在一辆本该是白色,但是沾了太多灰导致灰不溜秋的小电驴上,肩头还依靠着同样有防晒帽,墨镜遮住的半张脸的小男孩。 看上去就跟末世以前,在炎热夏天的傍晚穿着随意,出门去河边遛弯的本地人。 母子俩这副模样很明显不是丧尸,哪有丧尸骑车出行的。 架起来的枪齐刷刷放下,十二区的人惊讶且疑惑地迎接了这对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 “你从哪来?你说带路,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你是什么异能?” “这儿有什么毁灭之神你知道吗?真的存在吗?你有没有见过那些大怪物。” 舒斓举起喇叭,不得不说,这个捡来的东西真的很好用,她声音偏柔,说话音量大不了,没这个根本没气势。 “等等,都安静一点,我知道你们对我非常好奇,但是这样一起问我会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不如节省时间,把你们这说得上话的人叫过来,我直接跟他谈。” 发疯的顺风耳小伙这才听清楚,原来他刚刚听到的动静是人发出的声音,而不是他畏惧的邪神,浑身虚软地倒下。 “指挥官,有个女人在外面,找你,说要给咱们带路。” 绝处似乎遇到了转机,鲁兴尧大步跑出去,跟随指引来到了舒斓面前。 相比十二区幸存者的风尘仆仆,舒斓穿着虽然随意但十分整洁干净,双眸有神,笑容灿烂,朝气蓬勃的状态让人眼前一亮。 “你好,十二区主指挥官,鲁兴尧。” 鲁兴尧身边还跟着一个头发稀疏,带眼镜的瘦高男人,藏在镜片后的目光犀利地打量着舒斓:“副指挥官,曲翔。” 舒斓说:“你们好,我是以前八区逃过来的幸存者,我叫秦晓霜,通灵异能。” “通灵?” “是的,我能看到很多不在自然界存在的东西,并和它们交流。昨晚听到毁灭之神发怒的动静,猜到可能有人逃过来,赶紧出发来找你们解释一下现在这里的情况,免得今晚再激怒它。” “这里真的有那什么毁灭之神?” “有,在一个地方死去的人数达到它满意的数量,并且没有留下活口的时候,就会降临毁灭之神。” 舒毛毛透过墨镜,把对面那群人张着嘴,目光呆滞的神情尽收眼底。 这个听他的妈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想相信又觉得离谱的表情很对味了。 舒斓叹气:“不信是吧,没关系,一开始大家都不信我。毁灭之神圈养的使者吃丧尸长大,不吃人类,昨晚你们用攻击使者的食物,他才会生气,生气了就会让最吵的人异能消失。” 鲁青荷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怔怔地说:“原来世界上不止有丧尸和异能者,还有神啊……” 鲁兴尧说:“我们确实有人异能消失了,是短时间失效对吗?” 舒斓缓缓摇头:“不,是永久性的。” 空气再度沉寂下去,鲁兴尧眼里的光渐渐黯淡,神色灰败地垂下头。 “不过它不吃人类,只要在遇见丧尸的时候向它祈求保护,它就会降下神力帮助我们度过危险,所以也是我们的保护神。你们要去新的九区基地吗?那儿有许多跟我一样活下来的人,我们指挥官林毅不是攻击类异能,毁灭之神并没有针对他,所以他的空间还在。” 听见熟悉的名字,人群又吵闹起来。 “林毅是不是之前十区的指挥官?” “我也听说过他,他的空间异能觉醒得比所有人都早,在丧尸爆发之前就囤了全城的货,而且还能种出粮食,一个人能养活一个基地。” 舒斓说:“没错,现在他是我们所有人的指挥官。” 编故事就是要真假掺半才更有可信度,林毅这种有一点资本就要自己当皇帝,恨不得宣告全世界他是救世主的人,早就把风头出到了五湖四海,说他的名号会更有信服力。 鲁兴尧想到队伍里告急的余粮,勉强打起一点精神。 虽然他的异能永久消失了,但好歹再次看到能让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那就麻烦你带我们去见林毅。” 舒斓友好地笑了笑:“好的。” 第76章 反弹? 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推开人群,一把抓住舒斓的手臂,碎碎念着:“你对神最了解,昨…昨晚我是唯一能听见它的声音的人,是不是代表,我已经被神判处死刑了?” 舒斓的声音从鼻腔走,也就是俗话说的夹子音,尽量不让他听出来自己和昨晚的神是同一个人。 “不会,我也听见过它说话,现在不是活着呢。” 一剂定心针打进了小伙子心里,他感激不已:“那就好,那就好,哎?你怎么一个人就敢满城乱跑?” 舒斓说:“什么一个人,明明还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又不是背后灵,你怎么能当看不见呢?毛毛,给他们展示一下你的异能。” 她提前捂住鼻子,围观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这几年经常在丧尸身上闻见,但比丧尸身上浓郁好几倍的尸臭味像生化武器一样炸开。 聚集的人群四散而逃,这时离得最近的顺风耳小伙也紧急捂着鼻子后退,脚底忽然绊了一下,向后摔在地上,手掌擦过地面。 舒斓捏捏舒毛毛手臂上的软肉,舒毛毛收了神通,她连忙大口喘气,朝躲得老远的人们招招手:“没事了。” “哇,这个异能也挺厉害的。” 舒斓谦虚道:“不厉害,就是逃生的时候好用。” 她把车停好,上前扶起摔倒的小伙:“对不起,我应该事先提醒你,哎呀你手都擦出血了,给你纸巾。” 被漂亮的小姐姐抓着手腕擦伤口,中间还吹了吹,疼是感觉不到疼的,香气倒是扑面而来,美好像做梦一样。 清纯大男孩脸颊爆红,结结巴巴地说:“没关系,我,我自己不小心!” 他抽出手,几乎是落荒而逃。 舒斓把纸巾放进自己的包里,从容地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下午一点,如果要跟我走就得赶紧出发了,我们基地还挺远的,争取明天晚上之前到吧。” 做惯了指挥官,她说话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安排式的口吻,但大家都没在意。 毕竟女人和小孩的搭配从视觉上看就有让人安心的亲和力,也不是攻击类异能,再加上她带来的还是好消息,很快收获了十二区的好感,带着欣喜回头整备东西,想着尽快赶到她说的那个物资丰富,安全稳定的新人类基地。 而忙碌整夜,白天也没法安心休息的异能者们也终于可以躺在车厢里好好睡一会了。 鲁兴尧被曲翔叫到一边,看着那个叫“秦晓霜”的女人被好奇的人们重新包围住了,才慎重地开口:“指挥官,我觉得有蹊跷,不仅是邪神,还有这个女人,你真信了她的话?” 已经对毁灭之神存在的事信了八成的鲁兴尧问:“昂,不然呢?” 曲翔细想再三,眉头渐渐皱起:“你过来,我跟你说个我以前听说的事情。” 两人脱离队伍,去到路边的巷子里,周围没有那么吵闹,也没人会听到他们说话。 曲翔说:“很早之前,大概是丧尸刚爆发的时候吧,我听说过一种异能叫掠夺,就是抢走别人的异能。” 鲁兴尧想起自己失去的异能,恍惚道:“你意思是,昨晚那些怪物,还有我身上的问题,不是什么毁灭之神,而是人做的?” “我之前也没想起这个异能,因为昨晚除了我们十二区的幸存者就没有别人在,今天突然冒出两个没见过的面孔,说这里还有其他幸存者,才想起来这个可能。从全球通讯崩溃后,我就开始听无线电,最开始拥有这个异能的人叫什么…时间太久了记不清名字了,反正是三个字,曾经是东湖省的羽毛球运动员,一个人救了大量幸存者,广播里把他誉为英雄。后来东湖省也陷落了,所有人都在逃命,再也没听到过他的消息。” 鲁兴尧也起了疑心,追问道:“那个有掠夺异能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曲翔说:“男人。就算不是觉醒之后生下的孩子异能遗传概率特别高,你看那孩子的年纪,你说会不会是……” 他们背后响起女人甜美的轻笑:“是什么呀?” 强烈的危机意识让曲翔心头一跳,下意识拔出背上的枪,枪口对准在巷子里突然出现的母子。 舒毛毛还是戴着那副墨镜,因为妈咪说戴着很帅,所以他就一直没有摘下来。 再者他也觉得很神奇,看上去这么黑的镜片,戴上之后能挡住刺眼的阳光,看东西还是很清晰。 他看了一眼曲翔,并没有把这人的威胁当回事。 子弹的外壳通常都是金属,是金属就会受控制,就算不是,也有空气墙可以挡住。 鲁兴尧抓住曲翔的手,低声道:“别开枪,他们不一定就是你说的那种异能者。” 舒斓说:“抱歉啊,我走到一半想起来还有些关于我们基地的注意事项没有跟主指挥官讲清楚。真是不巧,刚找过来就听见你们在讨论什么掠夺啊,遗传之类的词,你们怀疑我?” 她是笑着的,只不过笑意未达眼底,看上去反而会让人感受到寒冷。 鲁兴尧是不想跟这个好心给他们带路的姑娘起争执:“没有,副指就是随口猜一下,我愿意相信你。” 曲翔说:“我不信,世界上根本没有神,她在撒谎,昨晚发生的事肯定跟掠夺异能有关,不杀了她,大家的异能都会被她抢走!” 舒斓有点怜悯地看着他:“不信就不信吧,如果我真的是你口中的骗子,你觉得你能一枪杀得掉我?” 按理说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会犹豫一阵,但曲翔却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鲁兴尧根本来不及阻止,急切地吼道:“曲翔,你别冲动!” 枪响了,子弹在射出枪管的那一刻转向,冲着曲翔的额头而来。 一声闷响过后,小男孩的额头上出现了被枪贯穿的伤口。 舒斓惊讶地转头,看见中弹的是她想不到的人,心脏突然剧烈地抽痛,瞳孔骤缩。 毛毛……她的儿子…… “你看,老鲁,我没猜错!”曲翔死里逃生,惊喜地大叫:“这个孩子是掠夺异能!所以他不止有一个异能!能控制子弹杀了我,但是没想到我的异能是反弹致命伤!哈哈哈哈……” “哦,反弹?”小男孩清脆沉静的声音打断了对面的欣喜,刚刚还能清晰地看见血肉的伤口已然消失无痕,他的额头光滑白皙,连汗都不曾有一滴。 舒斓的汗却如瀑布一样瞬间冒出来,四肢发软地蹲了下来,捂住仍在产生阵阵余痛的心口。 幸好,幸好,还有姜禾的死亡免疫和回溯。 第77章 他死了。 震惊过后,曲翔眼中闪过一丝果决,把枪口对准旁边的女人,同时喊道:“老鲁,快叫人过来帮——啊!” 这次的子弹击穿的是他拿枪的右手,并不算致命伤,也不会反弹。 鲁兴尧刚拿起对讲机,曲翔痛苦的叫声就引走了他的目光。 沾着血的子弹从他眼前飞过去,落在舒毛毛的掌心,一秒过后,他嫌弃道:“反弹一次寿命要减少一万天,好烂的异能。” 鲁兴尧下意识抬手想去摸自己的后颈,那儿曾经有一个奇怪的伤口,很小,但是流过血。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异能是怎么消失的了。 而且他刚刚亲眼看见那个男孩脑袋上出现了贯穿的弹孔,却在一眨眼过后恢复如初,本来必死的人不仅没死,还能迅速做出反击。 毁灭之神…… 存在于脑海中的迷雾彻底拨开,世上根本就没有毁灭之神,有的只是掠夺了大量异能,并且能熟练运用的一个如神一般强大的人。 小男孩手中凭空多出来一把手枪,鲁兴尧抬眼便对上黑洞般的枪口。 他摸脖子的手,和拿着对讲机的手一起举过头顶,换成了投降的姿势,膝盖缓缓靠近地面。 舒毛毛对此漠视,唇线是冷漠的弧度,手指按下去,正要开枪,一只柔软纤细的手摸上他的手腕。 “宝宝,投降不杀…” 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舒毛毛放弃杀人,转头惊讶地问道:“妈咪?你为什么哭?” 舒斓蹲在地上,露出的皮肤挂着一层晶莹水光,领口湿了大块,像刚从水里捞起来那样,哭得眼眶和脸颊通红,眼睫毛都黏在一起。 她吸了吸鼻子,目光定在他额头曾经中枪的位置,还用手指按在上面摩挲几遍,再三确认那是饱满的,光洁的,没有血和洞口,抽痛的心才逐渐好转。 “妈咪也不想哭,但是眼泪不受控制,我刚刚以为你被他打死了。” “你忘了妈咪,我有时间回溯死不了的。” 鲁兴尧心中更加沉重,时间回溯是九区指挥官姜禾的异能,这也被他拿走了, “刚刚一下没想起来。”舒斓吸吸鼻子:“你死一次回溯多久?” “死的时候会强制回溯最长时限,一小时三十五分钟四十二秒之前。” 舒斓从她短裤的大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还有给顺风耳小伙擦了手没扔掉的那张脏纸。 干净的纸给自己擦汗和眼泪,脏的递给舒毛毛。 “那应该回溯没了这个人的异能,别浪费了,再拿一次。” 在他们对面的曲翔也是疼得冷汗直流,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催促鲁兴尧:“你快叫人啊!” 鲁兴尧不理他,他甚至还把对讲机丢了出去,因为对方那句投降不杀。 他能从男孩的眼神里确认,如果刚刚女人没有说话,他现在肯定已经死了。 “秦晓霜,昨天晚上的怪物,还有我消失的异能,罗顺听到的怪声,都是你和你有掠夺异能的儿子做的局,他只要拿到血液,就能拿走我们的异能,是不是?” 舒斓擦干眼泪和汗,长长呼出一口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鲁兴尧的问题,而是指着曲翔,说:“宝宝,杀了他。” 鲁兴尧急忙说:“他投降,他也投降,放他一马!” 马字还没说完,掉在地上的枪已经立了起来,枪口对准曲翔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一样,开枪,带走了一条生命。 走进这条巷子时,舒毛毛就做好了隔绝声音的空气墙,确保不会有任何人听到枪声而赶来支援。 舒毛毛喜欢用枪,干脆,利落,不费力气,就是声音大了点。 鲁兴尧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伙计倒地,嘴还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我给过他机会。”舒斓站起来,声音中似乎还留有残存的恨意:“我说了,假如我儿子是掠夺者,想想能不能杀得了他。但你的副指挥还是开了枪。所幸我儿子没事,不然现在死的,会是一个仅仅因为有掠夺异能的嫌疑,就要被所有异能者针对,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小孩。” 舒斓将手掌搭在舒毛毛肩膀上,感受着他仍然存在的体温,这会让她找回缺失的安全感。 “你也有女儿,假如有一个人当面对你的女儿开了枪,你的女儿即便没死,你会因为对方投降就放过他吗?投降不杀是一条原则,要杀我儿子的必须死,这是原则之上的原则。” 提到女儿,鲁兴尧从悲痛中回过神,转头直视面前这个年轻,但是下手果决狠辣的母亲。 “你的目的是什么?抢走我们所有人的异能?那你可以继续像昨晚那样躲在暗处偷,谁也发现不了你,为什么要编一个谎言?” 舒斓:“还能为什么?我直接躲着拿完,你们弹药空了,又没有异能,全都会被咬成丧尸,我当然是不想这里多两万丧尸。否则我盐吃多了闲的,非得去管你们的死活。” “你会管我们死活?” “会,一点可以威胁到我的异能都不能留,但命可以,你们会变成吃喝无忧,夜夜好眠的普通人,异能换安稳日子,这笔交易,你做不做?” 鲁兴尧视线下落,面露犹豫。 舒斓理了理被汗粘在脸颊上的头发,天太热了,她想回去吹风扇。 “假如我在你还有异能的时候问你,你肯定会一口拒绝,觉得你和你的手下联合起来,人多力量大,一定能守卫住自己的异能。不怕告诉你,那样做除了多死一些人之外改变不了任何结局。现在你失去了异能,并且知道自己没办法从我儿子身上拿回去,事情才会有谈的余地。” 鲁兴尧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一点都没错,他之所以会果断的举起双手,就是清楚现在成为普通人的他,想要打过一个不知道有多少异能的掠夺者等于痴人说梦。。 舒斓说:“我承认这样做很卑鄙,我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做一个高尚的人。我不打算杀你,待会出去之后,你可以把真相告诉你的手下,让他们像曲翔一样前赴后继地来我面前送死,或者一起过来送死,你们死后,我只管投降那批人的死活。也可以陪我一起圆上这个谎,把毁灭之神坐实,目前十二区你说了算,是打还是谈,选择权交给你。” 舒斓拍拍舒毛毛的肩膀:“说完了,我们走。” 鲁兴尧不受控地出声,急切地叫住她:“等会!我问你一件事,就一件事!十区指挥官林毅还活着吗?” 舒斓低头:“宝宝,拿串葡萄出来。” 舒毛毛手中出现一串紫的发乌,颗颗饱满的葡萄。 大多数的水果在末世是快要绝迹的珍稀物品,它不管饱,而且很难找到品质优异的种苗去花时间培育,所以没有哪个幸存者基地的人会抛弃救命的碳水去种葡萄。 舒斓把葡萄拿起来丢给鲁兴尧,鲁兴尧连忙放下投降的双手去接,听见她冷淡的话语:“林毅选择找死,所以他死了。” 第78章 不客气。 鲁兴尧捧着葡萄,看了一眼旁边死不瞑目的副指挥官。 他垂下头,深深地闭上眼,给出回复:“我帮你圆谎,希望你能履行之前说的承诺。” 不管有没有异能,他都是个凡人,凡人怎么能跟“神”斗。 守护幸存者基地,赶路来到九区的每个日夜,异能者都得保持高度紧绷的状态,要去收集物资,保证不断粮,要在夜里抵御丧尸潮,让他们别越过电网进来咬破血管,连续七年的劳心费力,太累了,已经提不起丝毫斗志。 而对方口中吃喝无忧,夜夜好眠交易条件,听起来跟病毒爆发以前的生活一样美好,让人很难不心动。 这种美好生活要拿异能换的话……其实不叫换,她明牌要抢,只不过给了他一个伤亡更少的方案。 为什么不选?不过是再投降一次。 舒斓说:“同意就别跪着,赶紧站起来,会撒谎吗?” 一生被人夸赞敦厚老实的鲁兴尧愣了愣:“应该会。” “那就是不会,我把你的副指挥使埋掉,一会我们出去,你就说他又问了我一些关于毁灭之神的事,最后拿着枪决定自己回十二区,叫都叫不回来。” 鲁兴尧心虚道:“这么说…别人会信吗?” “管他们信不信,你是指挥官你的话还有人质疑?要不信让他们自己追去。宝宝,把这个死人埋了。” 鲁兴尧心想:撒谎也这么理直气壮,这姑娘之前肯定没少干这事。 旁边的水泥地面因为下方土壤向上挤压而裂开,鲁兴尧连忙退了几步,看见底下新鲜的泥土也在向两边移动,露出的坑正好把曲翔连人带枪吞进去,接着翻出来的土壤挪回原位,地上除了一块隆起的新鲜土坡,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鲁兴尧又想:小孩肯定也经常干杀人埋尸的事。 他看着手里的东西犹豫道:“葡萄怎么办……” 舒斓奇怪地看他一眼:“赶紧吃了呗,这有什么好问的?” 鲁兴尧眼神中流露出遗憾:“想留给我女儿。” 舒斓说:“……磨磨叽叽,不吃还我。” “吃,吃。” 鲁兴尧没想到自己年近半百,还会被一个看起来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姑娘拿捏,薅下葡萄狼吞虎咽,有的吃进去连皮都没来得及吐掉,很快手里只剩一个光秃秃的梗。 舒斓转身就走,鲁兴尧默默跟上,嘴里都是甜津津的滋味,手心里悄悄藏了一颗葡萄。 这种东西下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要给青荷尝尝,哪怕一颗。 外出之后,鲁兴尧本以为会有很多人问他副指挥去哪了,结果没有,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撤电网的撤电网,发午餐的发午餐,普通人排着队往车厢挤,每个人脸上都是灰尘和被生活捶打的疲惫。 他心情苦涩又无奈,是他多想了,这时候谁还有闲心去管别人死活。 只除了那个说交出异能就有好日子过的秦晓霜,说实话鲁兴尧也很忐忑,毕竟不知道帮忙圆谎之后,她会不会兑现承诺。 面对他人好奇地的提问,舒斓显得极有耐心:“我们那儿活着的大概有两千人吧,十区的八区的在一起。” “丧尸王不是说要我们住地下,所以大家在研究怎么建立地下基地,丧尸?当然有做一定防护,更多的时候是祈求毁灭之神放出使者帮帮我们,它喜欢听人说好话,到了晚上基本上有求必应。” “我儿子的爸?变成丧尸被人打死了。” 舒斓仰起头看见鲁兴尧,挥着手脱离人群,骑上小电驴用脚推到他面前,笑着问:“指挥官什么时候能出发呀?” 鲁兴尧有些恍惚,刚刚在巷子里说一不二的掌控者,和面前这个热心友好的姑娘,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指挥官?” 鲁兴尧被她这一声从混沌的思绪中唤醒,紧张地答复:“马上,我去催他们。” 舒斓说:“我跟你一起去。” 话外意思是,我看着你,别搞小动作。 鲁兴尧对此没有异议。 舒斓跟着骑了一会,感觉到舒毛毛把脸贴在了自己背上,在一个阴影处停下来,扭身去看他,眼皮半垂,无精打采,这是能量耗尽的样子。 每个异能施展出来所耗费的能量有高有低,舒斓想到他刚刚为了逃离死神的追捕回溯了一个多小时,心疼不已地皱起眉,捧着他的脸。 “困了对不对?一会我跟他打声招呼,我们去空间里。” 舒毛毛声音都没力气:“妈咪,我们不在,他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没关系,他敢说,妈咪就敢用更狠的办法让他们听话。” 正好这时候鲁兴尧提点完十二区负责人员管理的各个队长,鲁兴尧发现舒斓没再跟着自己了,钻进他的私人皮卡,女儿鲁青荷正在上面闭眼休息。 “怎么睡觉也不开空调?” 鲁青荷带着一身汗倦怠道:“省点油,爸,你刚去哪了?” “……跟那个叫秦晓霜的姑娘谈了会,青荷,看。” 鲁青荷看清楚他掌心圆滚滚的东西,眼睛逐渐睁大:“葡——” “嘘,别叫,吃了吧,是那个秦晓霜给我的东西,证明十区指挥官林毅确实在他们基地。” 鲁青荷拿过来,从小到大,她爸不管是去吃席还是从外面回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到了末日也不例外。 感动之余,鲁青荷又瞥见鲁兴尧黯淡的表情,专业是心理学的她从父亲一眼看出异样。 “爸,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鲁兴尧坐回驾驶位,各种念头在脑子里搅和不停,最后发出沉重的叹息:“你曲叔,说害怕那个什么神,要回十二区,走了。” “啊?他没去鼓动别人吧?” “没有,自己一个人拿着枪走的。” 鲁青荷将葡萄挤进嘴里,将皮上沾的汁水吸干净:“那没事,曲叔走就走吧,腿长他身上我们也管不着,别动摇军心就行,。好甜,怪不得空间异能者也能做上指挥官,要是咱们这也有一个这样厉害的空间异能者就好了。” 鲁兴尧又叹气,空间异能才不厉害,厉害的另有其人。 他打开了空调,开车靠近树下停着的那对母子,打开车门下车,在舒斓面前略带紧张和畏缩地询问:“可以出发了,我领头,他们会跟上。秦晓霜,你坐我的车带路,行吗?” 鲁青荷在副驾上,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她冲舒斓热情招呼:“快来,开了空调!” 舒斓扫了一眼,车内只有这对父女,后排完全空着,是留给她的。 心中斟酌片刻,舒斓点头同意:“好,麻烦你帮我把我的车也带上。” 鲁兴尧点头,拉开后面货厢的遮阳篷布,叫了个路过的人帮忙一起把她的小电驴抬上去。 一区指挥官亲自帮人抬车,这事做出来别人都没觉得奇怪,可见鲁兴尧平时也是个没架子的人,并不像林毅一心要当土皇帝,把指挥官,异能者,普通人的阶层划分地那么明显。 舒斓拉开后排车门,带着舒毛毛爬上去,鲁青荷扭过身,手掌遮住嘴,小声说:“谢谢你的葡萄。” 舒斓的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鲁兴尧,他的手掌用力抓紧方向盘,古铜色的皮肤上青筋和肌肉暴起,似乎没想到女儿会突然说这件事,紧张得一动不敢动。 她对鲁青荷笑了笑,平静地说:“不客气,以后还有。” 系统说过,人数增加,空间会跟着扩充,以之前的生活质量盘活两万人也不是问题。 前提是这两万人还想活。 第79章 试验品一号。 舒斓挪到最靠近门的地方,向舒毛毛招手:“宝宝,你躺下睡一会。” 舒毛毛心里抗拒在这个时刻睡觉,他怕出现想要醒来,却困得睁不开眼的情况。 这种事之前发生过一次,在和安瑟琳打完架那一晚,他用上浑身本领也没伤到她的衣角,然后不知怎么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中途想醒都醒不过来。 舒毛毛眼皮开始不听他使唤,脑袋沉的不行,躺下睡觉这个命令对他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他看了一眼前方背影僵硬的鲁兴尧,目前最有可能威胁到舒斓安全的人,然后把墨镜和遮阳帽摘下来,塞进舒斓的手里,同时塞过去的还有把冰凉的手枪。 只要舒斓开枪,舒毛毛即使不睁眼睛,也能用金属控制结合绝对精准打爆鲁兴尧的脑袋。 舒斓让舒毛毛睡觉,一方面是看出他确实困得快睁不开眼,另一方面是试探鲁兴尧合作诚意。 假如鲁兴尧仍然为失去的异能感到不服气,那么在舒毛毛睡着的时候,就是他反水的最佳机会。 她也有自己的武器,她的武器是揣摩人心。 从鲁兴尧之前果断选择放弃叫人支援的表现看,舒斓觉得他不会动手。 再者她已经在巷子里把利弊说的那么清楚,也给他尝到了甜头,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她抛去的是多么诱人的橄榄枝,哪怕枝上有刺,谁会狠的下心丢掉? 舒斓把枪握在右手,用帽子盖住,左手拍打着舒毛毛的肩膀,故作放松地往后靠,偶尔出声提醒鲁兴尧该转的方向。 车里过于安静会显得尴尬,鲁青荷小声地找舒斓搭话:“你多大啦?我今年二十八岁。” 舒斓生舒毛毛的时候,其实刚好成年,加上儿子的岁数,大概在二十四岁。 她的生日在秋天,而舒毛毛的生日在春天寒雨下完,温度转暖的时候,所以准确来说,舒毛毛现在是五岁半。 习惯性撒谎的舒斓随意答了个数字:“三十。” “啊?你三十了?一点都看不出来。” 舒斓笑了笑:“你也一样啊,不说的话我以为你现在还在上学的年纪。” 没有谁会不喜欢嘴甜的人,尤其舒斓夸人的时候会很真诚地直视对方的眼睛,丝毫不见敷衍,鲁青荷几乎是立刻心花怒放起来。 “爆发之前确实在上学,你儿子看起来这么小,岂不是中间最困难的那段时间,你一直都带着个婴儿逃亡?” “嗯,那时候我老公还活着。”舒斓嘴角慢慢落下,有些伤感地说:“后来他在出任务的时候被丧尸抓伤,队友就地把他清理掉了。好在那时候孩子已经大了一些,而且很听话,没有之前那么困难。” “哦哦…”鲁青荷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提到你伤心事了。我们聊点别的,你猜猜我的异能是什么!” 鲁兴尧心头一跳,下意识张开口想阻止女儿:别说! 但他又很快意识到,后座的人盯上的是所有人的异能,即使鲁青荷不说也迟早会被拿走,除非掠夺的人看不上。 鲁兴尧的心里一阵闷痛,又陷入迷茫与挣扎之中,他这不是在助纣为虐吗? 所有人,包括她女儿对掠夺异能一无所知,还以为消失的力量是毁灭之神的惩罚。 如果真的有神,就先来惩罚他,十二区最懦弱,最大的骗子。 另一个骗子装得滴水不漏:“我想想,你的异能,是辅助类吗?比如说空间,治愈,感知……” “好啦,别穷举啦,跟你说答案,我的异能是造梦。” “造梦?第一次听,怎么用的?” 鲁青荷解释:“跟催眠术很像,梦在心理学来说,是潜意识欲望的一种伪装表达,你直接把你的欲望表达给我,我用语言加强效果还给你,就能帮你造出一个美梦。虽然这个异能对付丧尸没什么用,但可以开导很多出现心理疾病的人。” 舒斓有些意兴阑珊:“这样,那造出来的东西还是假的。” 鲁青荷说:“当然啦,梦嘛,本来就是假的。” 与此同时,无意识接受着外界所有声音的舒毛毛在做一个前所未有的怪梦。 他梦见自己出现在一个很白的地方,与此同时还多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在梦里不叫舒毛毛,他叫“试验品一号”,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这个摆着仪器和资料的房间里,见得最多的是一个总是穿着白衣服的老头。 照顾他的人称呼老头为“赵博士”。 舒毛毛听说过这个姓赵的,因为妈咪早就把他出生的真相告诉了他。 她说有个姓赵的老头为了搞出觉醒异能的药剂,把一个有掠夺异能的男人抓起来关在罐子里天天研究他。 那个男人好像快死了,姓赵的坏老头就把她骗去,要往她肚子里注射一管奇怪的液体,让她生下遗传了掠夺异能的孩子。 后来男人突然实力爆发逃了出来,摧毁实验室,要报复欺负他的人。舒斓也趁机逃走,阴差阳错地带出来那根针管。 她怕没有异能活不下去,就赌了一把,自己注射那根针,这才有了舒毛毛。 舒斓说:宝宝,虽然我生下你的原因跟爱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从你愿意来我肚子的那一刻,就证明你选择了我做你的妈咪,我超级感动的,我会永远爱你。 然而在梦中试验品一号的记忆里,那么爱他的舒斓同样只有代号。 她被他们称为母体,状态已故。 不止舒斓一个母体,所有被称为母体的女人都死了,被称为试验品的却只有一个。 已经在霍老师的解释中理解时间轴概念的舒毛毛,明白这个梦大概是系统所说的另一条轴,是他经历了一次死亡回溯,记忆出现的混乱。 舒毛毛心情差到极点,如果他能控制“试验品一号”,也就是梦里的他自己,肯定会用所有异能毁掉这个没有妈咪的,讨厌的世界! 可他控制不了,他只能从“试验品一号”的视角和心情,不耐烦地看着赵博士和其他穿着白衣服的人在面前走来走去,说着“试验品一号”听腻了,舒毛毛听不懂的话。 “掠夺者使用不同的异能时,基因就会自动重组成被掠夺者的基因排列组合。证明异能的产生跟基因突变有关,突变过程却没有任何规律。” 赵博士非常瘦,两颊深深凹陷,双目浑浊无神,总是会在无人的时候,焦虑狂躁地在“试验品一号”面前自言自语:“异能也是基因突变,丧尸也是基因突变,我找不出来你们进化的诱因,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一直在颠覆我学的所有知识!人类文明到底算什么!” “试验品一号”从来不理赵博士,他会听赵博士的话,也只是因为对方会在肚子饿的时候给食物,除了听话之外没有其他的事可做而已,他连爱都不知道。 第80章 毁灭吧。 这些都是从试验品一号记忆里的事情,除此之外,生来就有的顺风耳异能让舒毛毛很清楚此刻赵博士带着沉重表情站在他面前的原因。 九区基地的指挥官姜禾在很早之前就告诉世人,在将来的某一天,数以万计,直径大于一公里的陨石将会撞击蓝星,引发地表爆炸,冲击,火灾,海啸,火山爆发等各种灾难。 接着大量尘埃和碎片会进入大气层,遮挡阳光数年,导致气温骤降,植物光合作用中断,如同进入漫长黑夜,不知道何时才能重新见到天亮,被姜禾称作永夜阶段。 她呼吁大家一起建立地底避难所,然而政府对这条消息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毕竟幸存者面临的困境太多,要对付高阶丧尸,要寻找生存物资,还要修建地下基地,不管是人力物力都没办法响应她的号召。 这时十区指挥官林毅说,他的空间能养活一个国家的人,但前提是,他要成为人类最高领袖。 三十二区指挥官贝婷第一个否决,说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什么德性,有个空间异能就觉得全世界都得围着他转了,她宁愿饿死也不会认这种人当领袖。 林毅一激就上火,跟贝婷吵起来,期间还有几个指挥官有的劝架,有的提出其他建议,就这样吵吵闹闹拖拖拉拉,幸存者始终没有达成应对永夜阶段的共识,直到第一颗陨石砸碎通讯频道。 赵博士的研究室归属于十五区,十五区指挥官很听赵博士的话,因为他虽然研究不出来如何让普通人异能觉醒,却能提供让异能者实力大增的强化药剂,还培育出一个能回收异能的人形武器。 在赵博士的帮助下,“试验品一号”负责对付丧尸,十五区成功修建了地下基地,带着一部分人和所有的食物搬了进去。 地底空间有限,他们把大多数老弱病残以及非异能者抛弃在地面上。 赵博士说:“一号,你去避难所上面,务必用你拥有的所有异能,保护十五区地下基地的安全。” 于是试验品一号也被十五区赶了出去,和那群绝望无助,等待接受命运安排的老弱病残一个待遇。 试验品一号望着天,正在靠近这颗星球的陨石,将云层映成了诡异而壮观的血红色,光是仰望天空就能感受到来自宇宙,神秘而震撼的力量。 这一刻,五岁半的舒毛毛和存活了十四年的试验品一号终于奇迹般地心灵相通,产生同样的念头—— 毁灭吧,没意思,不想保护。 大约一个小时后,熊熊燃烧的天外之石在试验品一号的眸底不断放大,空气受高温而变形,热浪将发丝和衣服烧得焦黑,快速失水的皮肤向脑神经传达剧烈地灼痛。 试验品一号心中没有畏惧,没有悲伤,他什么都没想,矗立在土地之上,静静等待变成灰烬的那刻到来。 舒毛毛也不害怕,他只想快点醒来,再也不想在这个没有妈咪的地方多待一秒。 在皮革和汽油的混合气味中,舒毛毛睁开了眼。 鲁兴尧的车已经停下来,和他女儿一起下车去后面调整队伍。 十二区的人太多,不是所有人都能上车,一部分人需要步行跟上。 前方车队得时不时地停下来等待,检查有没有人中暑,有没有掉队,并把支撑不住的人换上车休息。 舒毛毛抬起下巴,急切地去找舒斓的脸,她单手倚着窗户,观察车外的人,目光悠闲,嘴角习惯性地上扬着一抹温柔的弧度,看着就叫人心生亲近。 “妈咪。”舒毛毛软软地叫她,一骨碌爬起来,用力地圈住她的脖子,把脸埋进她的发间:“你不许死。” 舒斓觉得意外,因为舒毛毛醒来之后似乎很委屈,而委屈放在他儿子身上是一种非常新奇的情绪。 她回抱住他小小的身体:“怎么了?我没有要死啊,有你在我怎么可能死?” 舒毛毛闷闷地说:“我梦见了系统说的另一条轴,那里没有你。” “果然!记忆混乱了是吧!”舒斓懊恼地说:“都怪那个曲翔,以后咱们先拿掉异能再杀人。” 舒毛毛生气地说:“我记忆不乱,但是很讨厌!” “哪里讨厌?” “哪里都讨厌,在梦里,你生下我之后,赵博士把你杀掉了!那个我还一直听他的话,简直是笨蛋,蠢货一号!” 他在宣泄从梦里带出来的情绪,说得并不详细,但舒斓能听懂。 平行时间线里她没有逃走,被迫生下了小掠夺者,让赵博士养成了傀儡,把舒毛毛气的不轻。 舒斓心底一软:“那不是你,宝宝,现在在妈咪面前的才是独一无二的舒毛毛。在那里死的也不是我,你面前的才是独一无二的我。所以不用太生气,我们都好好的活在这呢。” “我就是生气,看见那个老头和蠢一号就生气,而且那里的姜禾和林毅也都活着。” “哦?还有呢?” “姜禾很早就告诉他们,有很多陨石会撞上蓝星,撞完就会进入永夜阶段,他们也在挖地。” 舒斓内心再度冒出几个问号:“她在那条轴怎么又会提前说了?” 舒毛毛发泄一通后,情绪渐渐没有那么激动,不屑道:“哼,提前说也没用,全都得死。” 不是饿死,就是因为陨石带来的灾难而死,林毅或许能躲到他的空间里撑到老死,真是便宜他了。 他把梦里见过听过的可能有用的信息,想起一点就说一点,慢慢倾诉给舒斓, 舒斓不慌不忙,像拼图一样在脑海里拼凑着平行世界的图景,忽然灵光闪过,问:“宝,有听到安瑟琳的消息吗?” 舒毛毛仔细地从头回忆一遍,最后摇头:“没有。” “没有?” 那就又多一个谜团,平行世界里有林毅,有姜禾,却没有安瑟琳。 难道那个安瑟琳并不知道永夜阶段,也没有决定要当丧尸王,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高阶丧尸? 不过还有比安瑟琳更关键的信息,舒斓问:“陨石大概是什么时间来?” 舒毛毛说:“蠢货试验品一号活到第十四年的时候。” 妈咪说那不是他,所以他也不会把那个人当做自己,就叫蠢货试验品一号。 “十四吗?那大概还有八到九年,幸好幸好,我们还有时间。” 舒斓总算能够完全确定,“永夜阶段”不是只言片语的猜测,而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搬到地下求生也是是全人类必须要做的主线任务。 她拍了拍恨不得黏在她身上的舒毛毛,笑着说:“好啦,宝宝,弄点冰水给我,他们给的水都被太阳晒成温水了,哪怕没有偷摸给我下点毒我也喝不下去。” 第81章 打不进来。 舒毛毛总算撒手,拿出空水壶,水系异能灌满,在手里握了一会,觉得差不多冰后递给她。 舒斓推回去:“你先喝两口降降火,看看这小眉毛皱的。” 舒毛毛听话地喝水,仿佛所有烦闷的心绪都被这一口清凉给驱走,体感舒适,心情慢慢变好。 他的眉心展开,递给她。 舒斓喝完水,顺口问他:“鲁兴尧走了有一会,没偷偷在背后说我俩小话吧。” “没有,妈咪,好多人说走不下去,想原地等死,他一直在劝那些人。” 舒斓往后一靠,她坐在车上,空调,柔软的座椅,可口的冰水,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活着挺不赖的。 除去这种生活,她也经历过穷苦,孤独,恐慌害怕的日子。 那些日子都是自己一个人撑下去的,没人帮她,她也没想过要一了百了。 今天困难是今天的事,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抓住所有可能会改变命运的机会,谁知道哪天醒来就会天降奇缘,时来运转呢。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么想,他们需要别人的声音,在看不到希望的困境中告诉他们坚持下去,再往前走一走,一切都会好的。 舒斓做不了这种“别人”,她嫌啰嗦,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假如有关系不重要的人在她面前说:活不下去了,好想死。 她会回复对方:那你就去,没人拦你。 但鲁兴尧能做,他的投降从不可耻,他能把所有活下来的人,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都完好地从十二区带出来寻找希望,即使这冗长的队伍拖得他心力交瘁,也没打算放弃其中一个。 “坏了,让咱们遇见真好人了。”舒斓看了看时间:“今晚之前到不了我们基地,你还困不困?困的话再睡会,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舒毛毛摇头:“不困。” “那也睡会,今晚会休息得很晚,妈咪打算给他们见识一下毁灭之神的威风。” “你呢?” “我也睡。” 鲁兴尧整顿完队伍,回到车上,拉开车门发现后排的女人靠着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玩具大熊睡觉,小孩反而醒了过来,坐在中间幽幽地抬眼看着鲁兴尧。 死而复生,毫不犹豫地杀人埋尸的小孩,带来的压迫感比他母亲更强,鲁兴尧原本想说的话立刻咽下去,局促而不安地用口型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停下来为晚上做准备。” 舒毛毛随意地点了下头作为应答。 鲁兴尧轻轻带上车门,走了两步,回头看去,脑海中冒出曲翔死时的惨象,他们一起共事将近六年,算不上挚友,却也有一定的感情。 此刻杀人凶手就在车里,假如他现在悄悄叫所有异能者过来围住这辆车,是不是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很快又被其他念头打压下去。 给曲翔报仇了又能怎么样?他们没有掠夺异能,杀了那孩子也拿不到十区指挥官的空间,反倒会害得其他异能者会牺牲,后面这两万人干等着饿死。 鲁兴尧收回目光,秘密压在宽厚的肩膀上,离开的背影都佝偻几分。 等他端着一碗水煮南瓜,一碗米粥再过来车里的时候,后座上的两人忽然不见了,他的方向盘上贴着一张纸。 ——“去吃饭,天黑之前回来,勿找。” 此时的空间里,舒斓正在厨房忙活。 有了王姐之后她就很少下厨,那只是她懒而已,她的厨艺还是在的。 先做一锅鲫鱼汤小火熬着,土豆青椒胡萝卜切成丝素炒,再蒸一份鸡蛋羹。 舒毛毛吃的脸颊鼓起来,丝毫看不出在鲁兴尧面前的高冷形象。 正在给他挑鱼肉的舒斓一抬头,他那碗饭就见了底,哭笑不得:“慢点吃,这么饿吗?” 舒毛毛把空碗推过去:“还要,你做的菜比王阿姨好吃。” “舒毛毛,厨艺是没有高低的,只能说每个人做出来的饭菜有每个人独特的味道。” “我喜欢你做的味道。” 舒斓给他拌好饭推过去:“哼哼,说的再好听,妈咪也不可能天天给你做饭。” 她其实并不是因为喜欢下厨而开始做的饭,不过是以前生活所迫,刚上高中奶奶就病倒在医院,她不做没人做。 辍学也是被迫的,交不起学费,也没有生活费。 穷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一点风浪,小船就整个翻了。 现在她也不太喜欢下厨,从备菜开始就要花时间,那段时间里其他的事都不能做,还要不停地洗刷。 所以她觉得,能想不下厨就不下厨的人才叫幸福的人。 可是看见舒毛毛脸上沾着饭粒,睁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脸颊还一鼓一鼓地咀嚼的可爱模样。 舒斓心软地补上一句:“除非是我心情好的时候。” 虽然大部分时间,她的心情都挺不错的。 天黑之后,气温慢慢降下来,没有白天那样燥热难耐,但大家的情绪也并没有好转。 因为人类最大的生存挑战也会随黑夜来临,每一个在夜色里快速移动的影子都会是灭顶的威胁。 吃饱喝足的母子俩在车上落地,开门下车,饭后散步一样从忙碌的人群中间穿过,找到鲁兴尧。 他没了异能也没有像普通人一样躲进车里,身旁准备的枪械弹药倒是挺充足的,一副要奋战到天明的样子。 看见舒斓像看见自己曾经的长官一样,精神忽然就支楞了起来,嗓音干巴巴地:“你吃好了吗?没吃好的话,我给你留了饭。” 舒斓说:“吃好了,吃得还不错。” 鲁兴尧四下看了看,没人在关注他们的谈话,压低嗓音:“神…今晚也拿?” “拿啊。” 要拿就一起拿,怎么可能留余地,让之前被抢走异能的人心里不平衡。 不过像治愈这样只能帮人,不能害人的辅助异能,还有一些没威胁的搞笑异能留下来也没关系。 鲁兴尧内心黯然:“那丧尸打进来,我们怎么办?” 舒斓把手里的电筒对着远方,语气轻松:“放心,九区这块地盘属于神和活人,他们打不进来。” 丧尸觅食的吼叫慢慢清晰,所有异能者和有战斗能力的人各自站上属于自己的岗位,守卫他们的生命和同胞。 今晚会是一场恶战,他们心情沉重地想,除了丧尸,还有一个随时可以拿走异能的毁灭之神。 每少一个异能者,就多一分被丧尸突破防线的可能,可没人知道如何去破除这举步维艰的困境。 “来了!” 对讲机里响起战斗开场的讯号。 第82章 心甘情愿。 然而战斗号角只响了这一下,就被探照灯下的可怕场景强行按下静音。 半空撕开的神秘通道里钻出一个又一个体型巨大,长相丑陋的怪物,神的使者们沿着电网外围,在城市的废墟当中不断逡巡。 本就不堪一击的建筑被推倒,移动的丧尸成了美味的夜宵,进食的画面既惨烈又恐怖,多看两眼感觉胃部和脑海都在翻涌。 鲁兴尧眼睁睁看见小男孩面前出现一个奇怪的骰子,他用手操控它,漫不经心地转了六次,看上去像是普通地玩耍。 结果下一刻,神使就从未知领域降临人间。 没有第二个人懂他此刻心里有多震撼。 舒斓朝鲁兴尧伸手:“你的对讲机给我。” 鲁兴尧哪敢不听,连忙爬下来,把对讲机从腰带上取下来交给她。 舒斓看了看:“这怎么用?” “按住这说话,说完了松开。” 舒斓学会了,清了清嗓子,按住他说的按钮,软甜的嗓音裹挟着诱哄气息,说道:“毁灭之神的神使开始活动,说明毁灭之神已经苏醒了。大家跟我一起重复我说的话,越整齐越好,神,我们无意冒犯。” 听到对讲的人犹犹豫豫地跟上:“神,我们无意冒犯。” 这样会有用吗?不管了,先说吧。 舒斓接着说:“我们被丧尸驱赶,被迫来到你的地盘,寻找一片生存的区域。” “我们被丧尸驱赶,被迫来到您的地盘,寻找一片生存的区域。” “如果你需要收取我们的异能作为交换。” “如果你需要收取我们的异能作为交换……” 说到这,有些人的语气开始犹豫,声音也没有之前坚定响亮。 怎么越听越像一场献祭仪式,祭品是他们的异能,可异能是保命的力量,要拿出去和邪神做交换,感觉像自断手脚一样。 舒斓从周围弱下去的声音,察觉出来他们的不情愿。 她弯腰在舒毛毛耳边低语几句,抓起他的小手,在掌心心上勾勾画画。 地面的泥沙灰尘飞起来,汇聚在光最亮的地方,随着风旋转出来的气流,形成一个模糊而高大的灰尘人,头的位置有两个渐渐扩张的空洞,如同一个神灵睁开它的双眼,轻蔑地俯瞰着面前这群无能的凡人。 除此之外,灰尘还在不断填充这具身体,让它变得越来越来越庞大,六个“神使”也停止进食,通通转了方向,用正面对着人类,安静地注视他们。 丧尸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舒斓又拿起对讲,语气慌张地催促:“它现身了,它在等待我们表达忠心,快跪下,将手掌放在头顶,继续说,我们愿意献出异能,来获得神的庇佑!” 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远不如亲眼见到“天神下凡”的更有说服力,那六只怪物好像真的在等待神的命令。 丧尸还能一战,面前的神怎么打?怪物又怎么打? 猛然受到惊吓的人们战战兢兢,任何反抗之心都随恐惧一起灰飞烟灭,大声跟着一起喊。 说什么都行,只要这些怪物别跟着丧尸一起冲进电网吃人!异能终归不是手脚,失去了也不痛不痒,给了就给了吧。 “我们愿意献出异能,来获得神的庇佑!” 这句话一说完,光下的神之身影溃散成一堆沙尘,取而代之的是从天而降的火球,每一个都精准地砸在移动的丧尸身上,如同一场盛大辉煌的流星雨。 六只神使转过头,继续吃它们的夜宵。 舒斓按着对讲机,无比惊喜地说:“它在帮我们阻拦丧尸,这代表毁灭之神同意你们生活在它的领地,感谢毁灭之神!” 众人跟着狂喜:“感谢毁灭之神!” 舒斓满意地放下对讲,看,无人伤亡,心甘情愿,可以去收观影费了。 她一转头,对上欲言又止的鲁兴尧和面无表情的舒毛毛。 舒斓疑惑:“干嘛这样看着我?” 鲁兴尧试探地问她:“你以前是演员吗?” 舒斓叹气:“唉,被你发现了。是的,我曾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学生,每天辛苦琢磨演技,倾家荡产买了个女主角,拍完戏等着一炮而红呢,病毒就爆发了,真是造化弄人。” 舒毛毛:新故事,以前没听过。 舒斓朝儿子伸手:“九区留下的普通丧尸本来就不多,从使者嘴里过一遍就更少了,你让人架着点枪防漏网之鱼,我去转一圈。” 鲁兴尧知道她离开的目的,心里已经不像白天那样排斥。 刚刚展示的不仅是“神”的力量,也是她交换的诚心,如果她能一直这样保护所有人,还能提供食物,从结果来看,占便宜的反而是他们。 他知道真相,也快要跟被骗的人一起“心甘情愿”了。 作为“通灵者”,不管舒斓走到哪,都会被人追着问神的事,当人的视线有了焦点,也就有了盲点。 她在笑吟吟地回答疑问,贴紧她的舒毛毛不动声色地收割异能。 晚上还站在外面的基本都是战斗系异能者,不用一个个去找,见到人直接取血就好。 当然也有非战斗系异能却留在外面,然后无辜遭殃的。 比如鲁青荷。 她换了身衣服,又背对着他站在光的阴影里,舒毛毛没认出来,“造梦”拿到手才发现不对,他轻轻皱起眉。 妈咪说辅助类异能不用拿,而且造梦对他来说没什么用,他又不会浪费能量帮别人做一个美梦。 舒毛毛晃了晃舒斓的手,仰头看着她。 舒斓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话说,但是围观的人太多,不方便。 “你们这厕所在哪?” 十二区的人热心指路,舒斓带着舒毛毛走到人少的地方,蹲下来,轻声问:“什么事?” “妈咪,我拿了白天坐在我们前面那个女人的造梦,你说不要这种没用的异能,我做错了。” 就像考试没有考到一百分,又无法修正答案和分数,舒毛毛对此很介意。 这也值得把她拉到一边说吗?还满脸不高兴,舒斓哭笑不得。 她发现了,孩子太追求完美也不行,要及时纠正回来。 “做错没关系的,妈咪也会做错事情的,下午的时候,要是提前想到世界上有这种反弹致命伤的异能,就会告诉你先拿异能再杀掉他了。但是妈咪没有想到,差点害死你,这个错误比你犯的更加严重,你会怪我吗?” “不会。” “那你希望我继续因为这件事自责难过吗?” 舒毛毛摇头:“不希望,你快忘掉。” 舒斓笑起来:“是呀,你肯定也没想到会不小心拿到辅助类异能。这个叫失误,不叫错误,是人就会有失误,要是每次失误都当成一件了不得的事,那多累啊。拿错就拿错了,有什么关系,我们以后不失误就好了,对不对?” 舒毛毛点头:“对。” “嗯,妈咪有点想上厕所,你捂住耳朵在外面等我一会。” 舒斓进去临时厕所不到一秒又迅速跳出来,推着他离开这个地方:“我又不想了,快走。” 第83章 宝宝神。 舒毛毛被推着走还要好奇地扭头:“为什么不上了,不憋吗妈咪?” 舒斓说:“不憋,也没到非上不可的地步。” 临时的厕所,这么多人,这么热的天,又没有水可冲,进去之后气味熏的眼睛都睁不开。 舒斓两手贴在他的脸颊,把他的脑袋转正:“你有透视,别好奇去看,偷窥厕所是变态才做的事情。” “那你去空间里上厕所。” 舒斓说:“我不能去啊,你的空间要主人进去我才能进去,但你一走六个宠物就会消失,到时候这里的人都会死翘翘啦,然后系统又会在你耳边叽叽喳喳:五万!五万!快点找五万人来!” 舒毛毛想了想:“把丧尸杀光就好了。” “呃…倒也不用为了上厕所做到这个程度。” 有人走过来,舒毛毛没有再说话,牵着舒斓从那人身边走过,那人直视前方,头也不偏,直奔厕所。 不仅是他,一路走到电网面前,都没有人再找舒斓搭话,全都在做自己的事,仿佛看不见他们。 舒斓大胆猜测:“我们隐身了?” “不是,这个异能叫路人化,不说话,不碰他们,他们就不会注意到我们在做什么,我加了隔音。” 舒斓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发现路上真的没人把视线放在他们身上,就好像她和舒毛毛是背景板。 “好用哎。” 她正好圆谎圆得有点累。 舒斓被他带着走到电网前,将近两米高的电网主要依靠的是太阳能储能装置,和队伍里的电系异能者供电,如果没有电,这东西就是个金属架子。 舒毛毛给金属架子挪开一个缺口,牵着舒斓往外走。 “真的要去杀丧尸啊?” 舒毛毛说:“不可以吗妈咪?我想试试新的异能。” 舒斓说:“当然可以!新的东西拿到手就是要试用,那我找个地方躲起来,你试完了回来找我。” 舒毛毛摇头:“不要,你在旁边看着我。” “我怎么看?” 舒毛毛小手指向灰扑扑的蛾子:“坐在它上面。” 托儿子的福,舒斓这辈子还没坐过飞机,先坐上巨型飞蛾了。 扑棱蛾子的头和翅膀中央有一圈绒毛,她从翅膀爬上去,坐在那堆绒毛里,即使腰间套了一圈固定在飞蛾身上的藤蔓,也不敢完全放松,一边抓着一把绒毛,紧张兮兮地等待起飞。 怎么回事还有点小期待呢。 舒毛毛在旁边,拍了拍飞蛾,命令它:“走。” 飞蛾张开翅膀,开始扇动,强大的风吹起舒斓的头发,她的视野渐渐变高,离开十二区提供的光源,飞向天空。 风很凉快,舒斓回头去看,在翅膀扇动的间隙中看见越来越远的地面。 除了幸存者驻扎的这一块地盘有光,其他地方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相比起来,天上反而更亮,星辰像是黑色丝绒上胡乱撒下的无数碎钻,璀璨又清晰,仿佛伸手便能抓下来一大把。 舒斓的眼眸也如同星星一样明亮,她在风中惊喜地说:“好玩的!真奇怪,我明明很怕蛾子,现在看它居然觉得顺眼了。” 相比她的新奇,舒毛毛反而很淡定,他靠听声辨别奔跑的丧尸的位置,撒手扔下一片通红光点,再发动绝对精准,每个光点都砸在丧尸身上。 舒斓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敢跪着往下看,觉得往下掉的火焰形态很像往下滴的液体:“你用的是火吗?” 舒毛毛说:“不是,妈咪,重复的异能会强化,这是七个火系异能强化后的效果,应该叫做岩浆,能直接把他们烧成灰。” “你现在有多少种异能?” “一百三十四种。” 舒斓坐直,自信地抱着胳膊,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没有谁能是我们舒毛毛的对手了,毁灭之神要称霸这个世界!颤抖吧,人类,哦,还有丧尸。” 舒毛毛:“……妈咪,这里没有别人,你不用再演了。” “哎呀,毁灭之神是我给你起的名号,不威风吗?那你想做什么神,宝宝神?异能神?宇宙之神?” 舒毛毛说:“我做人。” 舒斓的中二魂被早熟的崽无情浇灭,她试图唤回他的童心:“好吧,那我们给你的宠物们取名字,这个蛾子你想叫它什么?” “蛾子。” “那章鱼呢?” “章鱼。” “欸?舒毛毛,你逗我玩呢是不是?我看见你偷笑了。” …… 鲁兴尧到处找那对母子没找到,反而看见他的手下们抱着枪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悠闲地聊天。 没错,悠闲,这个从来不会出现在晚上守夜的人身上的词。 之前他们整夜不眠不休,困到极点都不敢闭眼,少开一枪,漏杀一个丧尸都会把同胞拖入地狱。 鲁兴尧暴喝道:“干什么!现在是给你们偷懒的时候吗?” 被他呵斥的人浑身一激灵,立刻拿起枪对准外面,看了一圈没有找到目标之后又委屈地回头:“不是啊,指挥官,今晚丧尸好像旷工了,半天没看见一只。” 另一个人跪下来,双手合十:“感谢毁灭之神,希望每天晚上都能得到您的庇佑。” 他们一提到毁灭之神这个称谓,鲁兴尧就无话可说,转身离开,巡视了一圈,确实都没看见有丧尸。 什么情况,人也不见,丧尸也不见? 直到鲁兴尧听到闲聊的人议论:“那只灰蝴蝶飞走好久了。” “搞笑吧你,那是蛾子,蝴蝶中间是细的。” “那么大的怪物谁知道是粗还是细!” 鲁兴尧心想,那两人该不会是变成蝴蝶飞走了吧? 很快他就觉得这个想法太荒谬,压住疑惑,和女儿一起安慰没了异能心情沮丧的人。 鲁青荷作为指挥官的女儿:“没事的,说不定哪天异能又会觉醒一次,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对吧。总之活着就好,你们这些天辛苦了,趁这个机会好好睡一觉,有什么想做的梦跟我说。” “荷妹,我想梦见我成了皇帝,跟我的三百个妃子玩老鹰抓小鸡。” 鲁青荷听笑了:“行吧,看你可怜,满足你这一次。” 她走过去,把手掌放在男人额头上,轻声细语:“你成了皇帝……啊,抱歉,我的异能也没了。” 每次她用造梦的时候,都能在脑海里提前构建出一个清晰多彩的微型世界,就好像她的大脑是计算机,她用名为想象的鼠标和建模一样。 但是这次却没有,她的想象力枯竭了,什么都没构造出来。 鲁青荷心里涌起难言的惆怅,叹气:“原来失去异能是这样的感觉。” 第84章 好事。 这个世界多了一个需要安慰的人,和很多个因为做不成后宫佳丽三千梦而失望的人。 鲁兴尧也没想到掠夺者动作这么迅速,默默跟上女儿落魄离开的背影,想开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他从头到尾都知道事实,却不能告知身边的人,也无法阻止事情发生吗?倒不如让跟大家一样一无所知,至少现在不会这么郁闷。 鲁青荷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回头看去,疑惑地问:“爸,你表情这么古怪,有事要说?” “没有,看你不开心,来陪你聊聊天。” 鲁青荷故作轻松地说:“也没有特别不开心啦,反正不是什么有用的异能。每次用完造梦,他们醒了之后,发现美好的事情都是镜花水月,反而比之前更加难过,甚至还有些人上瘾了,天天追着我要我给他们造,恨不得每天活在虚假的梦里,我都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在帮人还是害人。” 鲁兴尧坚定有力地说:“帮人,你是在帮人!” 真是嘴笨的父亲啊,鲁青荷笑了笑,退后一步和他并肩走:“老鲁,昨天晚上你脸那么黑,是不是觉得没了异能,你这位个高的倒下之后,天就要塌啦?现在好了,所有人都变成小矮子,你又是最高的那个,又得去顶上,哎呀,我的爸爸果真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鲁兴尧被她逗笑,看她的眼神里充满疼爱和宠溺:“我算什么英雄,哪有英雄见到打不过的敌人就立刻投降。” 鲁青荷挽住他的胳膊:“英雄又不是看他能打赢多少人,而是看他救了多少人,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厉害的英雄。” 她又很快松开:“你胳膊上都是汗,不跟你贴,今晚怎么这么久都没听见枪声?我天,完了爸,保护咱们的神使不见了!” 大怪物集体消失的现象很快引起轰动,大家都站了起来,恐慌地看着空荡荡的远处。 神使是今晚抵挡丧尸的主力,连它们都不见了,那这么多人该怎么办? “秦晓霜在哪?快问她这是什么情况。” 舒斓从鲁兴尧的车里钻出来,手里牵着满脸困倦的小男孩,高喊:“我在呢!我在呢!没事啊,不用怕,神使消失说明这一片丧尸已经吃干净,它们去别的地方觅食了。” “真的吗?你没骗我们吧?” 每次听到这种话,舒斓都会在心里吐槽:干嘛一个问题总要问好几遍,真的要骗你,怎么可能多问一遍就会告诉你实话。 “真的真的,放心吧,以我过来人的经验,今晚见不到丧尸。我睡觉去了,你们要是害怕就在外面多看一会。” 她抬手打了个哈欠:“鲁指挥官,我们在你车里借宿一晚。” 鲁兴尧呆愣愣地回答:“哦,哦,行。” 舒斓带着儿子钻回车里,留下十二区的人面面相觑。 鲁兴尧回头望了一眼被寂静和黑暗笼罩的城市,最后挥手:“枪械队轮流站岗,其他人睡觉。” 除了把信任都交给秦晓霜,他也没别的招。 平时车子后座是鲁青荷的床铺,她并不介意让给母子俩,帮助父亲安排完工作,她拎着手电筒走到车子边,动作放轻,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准备在副驾驶座将就几个小时。 手电筒的光扫到座位上的东西,鲁青荷疲惫地快要阖上的眼睛骤然睁到最大。 这是什么,她没看错吧,座位上竟然有一串完整的葡萄?! 鲁青荷心跳如擂鼓,她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探头进去往后座照,想问秦晓霜是不是她的杰作,可后座压根就没有一个人在。 那几秒她呆若木鸡,随后喃喃道:“见鬼了…人呢?” 葡萄底下垫着一张干净的白纸,鲁青荷抽出来,上面有两种不同的字,一种是端正的,仿佛用尺子量出来的一板一眼的字体写着:“失误。” 另一种比较俏皮的字体写着:“天亮回来,勿找。” 鲁青荷本来以为活人消失,大变葡萄这件事已经够离奇了,当她拿着纸去找父亲给他看时,他的态度也离奇地淡定,把纸撕碎,塞进口袋里:“回去吃完,睡觉,当没事发生。” 鲁青荷不知所措:“啊?可这…老鲁,那个秦晓霜明显有别的秘密,你知道,但你不跟我讲是不是?” 鲁兴尧无奈地说:“我现在不能讲,她说明天到了地方大家都会知道,总之是好事,不是坏事。” “为什……”她刚开了个头,看见鲁兴尧布满血丝的眼睛,又觉得没必要:“算了不问了,我去睡觉,明天我来开车。” 鲁青荷藏着疑惑回去,葡萄还在那,她吃了一半,另一半用袋子装起来放在鲁兴尧的位置。 她去后座,像往常那样开着车门躺下,几乎是一闭眼就昏死过去,直到被喧闹的声音吵醒。 “来,一人一个馒头,把水壶的水装满,吃完就出发了。” “收电网动作快点,今天谁上车谁走路都安排好了,趁着日头还没有太晒,我们争取多走一段路!” 鲁青荷坐起来,迷迷糊糊地从车里出去。 不远处气质温婉的秦晓霜,含着笑意跟一群女人说话,她的儿子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书,身边围着三个十二区长大的小孩,兴致勃勃地跟他讲漫画里的前因后果。 鲁青荷看愣了,这幅画面太有生机,就好像回到丧尸爆发前的世界,在小区游乐场里看到的场景一样。 秦晓霜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昨晚居然没被枪声吵醒,没有异能者的他们就这么安然无恙地活到了天亮? 她正懵呢,又熬夜一宿的鲁兴尧走过来,递给她早餐和水,说:“洗把脸,准备出发了。” 鲁青荷简单用水刷完牙,搓了搓脸,浑浑噩噩的脑袋略微清醒。 看着母子俩走过来上车,她有千言万语想问,但旁边人来人往,她问什么都感觉不合适,最后挤出一句干巴巴的:“你昨晚,睡得好吗?” 舒斓微笑,一点都没有要解释葡萄和纸条,还有自己消失的样子:“还可以,好了,宝宝,我们要上车了,把书还给哥哥,以后再跟他借。” 十二区的小男孩豪爽道:“没关系!我都看完了,弟弟拿着看。” “那谢谢你啦小朋友。” 秦晓霜看上去真的是一个好温柔的妈妈啊。鲁青荷心想,所以她瞒着大家的,应该就是好事吧。 因为终于有了安稳睡眠而补足精神的十二区迎着骄阳快速前进,到了四五点钟,按照往常的惯例,应该停下来布置电网和防线,指挥官却坚持继续走。 尽管疑惑和忐忑,但大家依然听从指令全速奔向未知的目的地,一个半小时过后,晚霞在天边热烈燃烧,十二区的人停在一排散发着强烈尸臭味的植物面前。 舒斓牵着舒毛毛下车,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车坐的,骨架都差点摇散。 她站在疲惫而期待的众人眼前,背靠夕阳,缓缓勾起笑容,举起喇叭。 “在你们面前的就是新的九区基地,以后我们大家要共同生存的地方。不夸张地说,这儿的待遇是吃喝不愁,绝对安全,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不用担心丧尸会入侵。” 十二区的人响起欢呼声:“喔!太好了!” 舒斓比了个“嘘”的手势,等人群重新恢复安静,她才继续说:“但在此之前,我得先告知你们我的真实身份,毁灭之神,开门。” 第85章 好多人啊。 “我,秦晓霜,九区唯一的——” 尸臭草快速消去气味,钻回土里,露出后面翘首以盼的两千多人,季鑫的大嗓门第一个冒出来。 “指挥官!我亲爱的指挥官呐~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我茶不思饭不想,特别担心你。” “指……豁,好多人!” 舒斓嘴角高深莫测的弧度僵在脸上。 硬了,拳头硬了。 她卧薪尝胆一天一夜,就等着把这两万人骗到大本营的时候,痛快地说出自己和舒毛毛掠夺者的身份亮瞎全场。 刚刚才起范,让她把最装得台词说完不行吗! 迟早找个理由给季鑫这小子揍一顿。 十二区人一脸惊讶地看着近千人冲出来,那架势就像热情的咩咩叫着出栏吃草的羊群。 羊群看见这些外来客,也是一脸受惊加防备的表情。 好多人,真的好多人,排成长龙的车队,和密密麻麻的人头。 有些气氛一被打断就再也不能复原,舒斓感觉自己现在再说那句台词已经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了,于是面无表情地举起喇叭,语调平直:“是,我是这的指挥官,秦晓霜。” 十二区立刻哗然:“你骗我们?你说林毅在这,他不在,我们这么多人跟你来这里有什么意义?” 舒斓淡定地说:“他的确在啊,他的骨灰在我们这。不说废话,来了九区地,就是九区人,这里只有…算了不说了,怪没气势的。总之先给你们看看我说的待遇,大家让一让,放粮了。” “哦哦哦。” 羊群们向周围扩散,很快空出一块平地:“今天晚上吃点降火的吧,苦瓜炒鸡蛋。” 舒毛毛眉头抬高,愉悦地往平地上放出一筐又一筐苦瓜,还有一箱接一箱的鸡蛋。 很好,这么多人,可以把他最讨厌的苦瓜都吃完,最好这个夏天都不用再和苦瓜见面。 “鸡蛋?你们还有这么多鸡蛋!” “有鸡蛋不留着孵小鸡,拿出来吃也太奢侈了。” “为什么你们会囤着这么多东西?” 舒斓不回答,继续摸着下巴思考:“新朋友们杀了几年丧尸,应该看不得红肉,那今晚吃白肉吧,木耳炒鸡怎么样?” 九区的人双眼放光,用力点头。 舒毛毛心里念头一动,用铁笼装着的活鸡出现在苦瓜和鸡蛋旁边,一只只肥硕的鸡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发出生命最后的哀鸣。 十二区的人心里也在哀鸣。 为什么到了末世还有这么大的贫富差距存在! 他们基地养了几年都没能留下一只健康的没感染的鸡,九区的人出手就拿出一个养鸡场的数量。 后面离得远的人发生了什么,焦急地蹦跶:“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不动?” “等一会,听说前面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这有啥可讨论的,容易种还容易储存就那些食材,能把土豆南瓜吃出花来不成。” “九区有健康的鸡。” “什么?鸡!” 这个消息如同一滴水进去油锅,炸起鼎沸人声。 舒斓扫过那些露出怀疑神色的人:“不装了,摊牌吧。拿走你们异能的并不是神,而是我,这块地盘最大的恶人。” 舒毛毛心想:不是我吗? “我就知道!她出现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 “操,原来是你在搞鬼。” 十二区前异能者们怒气冲冲地夺过同伴的枪,对准舒斓:“不管你是怎么让我的异能消失的,赶紧给我还回来!” 鲁兴尧突然拔高声音,暴喝一声:“想活着就别开枪!” 舒斓不慌不忙地看着一排枪口:“我之所以花心思跟你们扯出一个神来,就是不想在路上跟你们这样要死要活地耽误时间。鲁大叔,告诉他们,毁灭之神的异能是什么。” 舒毛毛神情麻木:我能不用这个外号了吗? 鲁兴尧无可奈何地说:“掠夺,毁灭之神是秦晓霜的儿子,他不止能抢异能,抢走了还能用,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种异能,曲翔用出反弹都没能杀掉他。” 鲁青荷震惊道:“所以曲叔根本不是跑了,而是……” “死在了这个小孩手里。” 鲁青荷后背发凉,她满心期待地来到这,收到的“好”消息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的真相。 舒斓说:“他只是比较乖巧听话的宝宝而已,准确地来说,我才是幕后真凶,要恨就恨我好了,无所谓。现在开始,愿意加入九区,以后叫我指挥官的往里进。” “叫你指挥官?” 舒斓环抱胳膊,与初见时的友好简直是两个人,高傲且理所当然道:“是啊,一山不容二虎,一块地盘当然只能由一个人说了算。” “我不干,我只听老鲁的话。” “大不了跟她拼了!就不信这么多人她能都杀光!” 九区当中的一部分人默默摇头,不了解掠夺者的时候,他们也这么天真。 舒斓轻扯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不能?昨晚全城的丧尸都是我儿子杀掉的,两万普通人算什么难事?” 众人:…… 她怎么说话跟放炮仗似的一句比一句炸裂,杀了全城的丧尸…怪不得昨天后半夜没看见影呢。 鲁兴尧心中的猜想总算得到确认,垂下肩膀,低着头第一个上前,沉重却清晰地叫她:“指挥官。” 舒斓轻点下巴,抬起纤细手臂,随意地往身后摆动一下,意思让他过去。 鲁兴尧往她背后走了两步,回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鲁青荷咬着嘴唇,目光中有闪动的情绪,她想明白了,从昨天开始,她爸身上出现的各种异样都想明白了。 确实不能说,谁敢信轻而易举清除全城丧尸的会是一个不到六岁,还在看漫画书的小男孩。谁会跟一个见面没多久就杀了副指挥官,还偷走所有战斗系异能的女人前往所谓的九区基地。 包括那串葡萄,那张意义不明的纸条,还有这对母子俩昨晚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 鲁青荷缓缓深呼吸,她也不想屈服于一路对他们坑蒙拐骗的秦晓霜,可十二区的身后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最终她抬起了脚,追随父亲,低头认命叫道:“指挥官。” 舒斓颔首,拿起喇叭催促:“后面的人快点,要做饭了,杀鸡还得花时间——王姐,你把木耳先泡上。” “好嘞指挥官。” 连鲁兴尧都带头了,本就对摆放在眼前的新鲜食材早已望眼欲穿的人们也放下心理负担,乖乖排着队,从她身边鱼贯而入:“指挥官。” 十二区前异能者急的跺脚:“你们别被她诱惑啊,她是骗子,她骗了我们一路!” 舒斓斜眼看去:“自己想死还不许别人求生了?急着跟我算账现在开枪吧,看看子弹最后落谁心脏上。” 年轻男孩拿枪的手开始颤抖,犹豫。 鲁兴尧大步走出去,夺过他手里的枪,推着他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臭小子,说。” “老鲁!她抢了我们大家的异能,要认这么坏的女人做指挥官,我不服气!” 舒毛毛不耐烦地抬起手枪,对着年轻男人的心口:“妈咪,我一直在等他开枪,他一直啰嗦,我可以先来吗?” 第86章 聊不来。 鲁兴尧赶紧挡住年轻人,在舒斓开口之前说话:“别开枪,我跟他们说几句,他们肯定听话,我保证。” 舒斓不带情绪,安静地审视着面前紧张的鲁兴尧。 敦厚老实,有责任有担当,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为了别人死活不顾自己性命。 “行,说去吧。” 舒斓也按下舒毛毛手里的枪:“说完了还不管用,作保的第一个死。” 这句话一出口,前异能者们的脸色立刻大变,足以见得鲁兴尧在他们心里的位置。 鲁兴尧并无意见,立刻把年轻男人拉走,转身去找那些个不服气的谈话。 舒斓捶着后腰,看着一望无尽的长队:“毛毛,给妈咪拿张椅子坐会。” 三米长的豪华真皮大沙发出现在眼前,别说坐,舒斓在上面躺着都行。 舒斓感叹,这就是她儿子的关心,那么简单又那么奢侈。 她坐下去,感觉自己矮了半截,路过的人都得低头看她,丝毫没有大佬的气势,说:“宝,给我坐高点。” 于是地面开始堆叠升高,坐在上面的舒斓足够让所有人仰望她,她腰杆挺直,说:“认清我的脸,记住从今以后要服从的是我的指挥,后面的别交头接耳了,车上的赶紧下来。” 人一多,各种各样的声音就多,扎堆抱团窃窃私语,脱离队伍看热闹,还有一头雾水到处找熟人盘问什么情况的,秩序乱的很。 总之进度很慢,而天色已经暗下去,舒斓眉眼中染上不耐,管舒毛毛要来手枪,对准天空开了一枪,迅速镇住场子。 “再有人不跟队,说除了‘指挥官’三个字以外的话,下一枪瞄准的就是他的嘴,不信试试?” 十二区的人赶紧闭上小嘴巴,乖乖排好队,经过舒斓身边时快速叫完“指挥官”,麻溜地跑到后面的人群当中。 舒斓把枪还给舒毛毛,偷偷把手背到身后甩了甩。 第一次开枪,也没人告诉她虎口会震得这么麻。 “鲁青荷,你叫上你们十二区做饭的那些人,拿上厨具跟着我们的厨子一起去处理食材。” 突然被点到名的鲁青荷吓得一愣,听清楚之后:“好的。” 有个高挑漂亮的女人从人群中主动靠近她:“我陪你一起去,给你带路。” “谢谢,呃,我该怎么称呼你?” “苏蓁。” 鲁青荷忐忑不安地望了一眼父亲离开的方向,表情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她怕那些人死脑筋,最后连累到她爸。 刚起了这个念头,第二声枪响就如同惊雷般在半空中炸响。 在所有人的不知所措的寂静中,面无表情的小男孩开口,声音清脆又冷漠:“妈咪,那个人说,有异能的是小孩,小孩厉害是厉害,聪明不到哪去,做什么都是那个女人在操控。先把女人杀掉,再把小孩关起来,每天折磨他逼他交出异能。” 舒斓单手撑在沙发靠椅上,声音经过喇叭的放大,同样冷漠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真是个自不量力的好主意。” 无论她怎么提醒他们,不要反抗,反抗只会带来伤亡,不会改变结果,认清现实才会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依然还是会有那么一些人,像二两白酒下肚,踩着酒桌对国家大事指手画脚的普通男性,都以为自己是诸葛亮转世,脑瓜绝顶聪明,能想出所有人都想不出的好办法,实际上就是个送死的蠢蛋。 突然的一枪让鲁青荷如遭雷击,涌上头的恐慌代替理智,她挤开人群往外冲。 刚刚秦晓霜说,作保的第一个死,那刚刚那枪打中的很有可能会是她爸! 舒斓不耐烦地催促:“鲁兴尧,谈完了没?再给你三分钟,谈完了把枪都收上来。” 死的不是她爸! 鲁青荷从恐慌中得到解救,停下来,弯腰闭上眼,后怕不已摁住狂跳的胸口,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苏蓁一头雾水地跟上她:“你突然跑什么?” “没事了。”鲁青荷直起身子,深呼吸:“我们走吧。” 要听话,听秦晓霜的话。 见了血,也等同于见到了自称九区指挥官的冷酷,收容新人的流程后续顺畅许多,认清脸之后,下一步就是安置工作。 做饭的区域升起袅袅青烟,两万人和两千人的规模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光是一顿晚饭要用到的米就堆成了小山,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能看到一脸茫然和局促,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人。 鲁兴尧问舒斓:“还用拉电网吗?” 舒斓挥手:“不用,把你们带来的灯装好就行。” 王姐生气地拿着锅铲来找舒斓:“指挥官,十二区的厨子抢咱们的鸡蛋!” 舒斓带着舒毛毛过去一趟,把食材都分配好,方博涛又冲过来:“指挥官,他们为了抢水快打起来了!” 于是舒斓又得跟他去,让人紧急安装一排新的水泵抽取地下水。 不管是鲁兴尧还是舒斓,在两个区人员融合的这一晚都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吃饭的时候,所有人出奇地团结,好好地排着队,抱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饭盒打完饭就走,动作十分迅速。 舒斓坐在餐桌边,托着下巴望着乌泱泱的人头。 以前还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会是什么感觉,其实也就威风一会,剩下的都是不停地解决麻烦,处理纠纷。 她没那么饿,等舒毛毛吃饱了,溜达着去找鲁兴尧:“你之前做指挥官的时候也这么忙吗?” 鲁兴尧匆忙地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回答她:“大家都听得进去话,不算忙。” “这还不算?” 今晚的晚餐堪称国宴级别的美味,鲁兴尧很想继续吃,恋恋不舍,又不得不回答问题:“不算,你没经历过刚宣布要分区建立基地的时候,那会人们虽然聚在一起,但谁也不服谁,多的是要抢位置,抢资源的异能者队伍,乱的很。后来丧尸潮害死了不少人,没办法最后选出我,又折腾了几年,十二区才走上正轨。” 舒斓说:“要是我就把添乱的都杀了。” 鲁兴尧的声音低了几度,小心翼翼道:“活下来不容易,能不杀自己人还是少杀。” “走了,跟你聊不来。” 舒斓又溜达到别的地方,穿过人群,感觉跟路过一片含羞草似的,两边的人纷纷缩起脖子挪到角落,不敢挡路也不敢直视她。 只有之前的九区人会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指挥官~明天继续开工吗?” 第87章 负荆请罪。 “开工。” “他们十二区的把咱们打算挖的地方给霸占了。” 听出对方的语气中有埋怨和排外情绪,舒斓轻轻皱了下眉:“这种小事有什么关系?换块地不就好了。” 那人看出她心情不好,没再多话,讪讪地逃走。 舒斓走到她傍晚用的专属王座,也就是那张大沙发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请坐,毛毛大人。” 舒毛毛乖乖坐下,被舒斓一把拽进怀里揉脸蛋:“绑架!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这么乖?” 她力气不大,如果舒毛毛不想被她揉,只要坐直就行。 但舒毛毛顺势在她膝盖上躺下了,在脸部变形中口齿不清地说:“为什么不乖?” “因为你知道的呀,我生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用你的掠夺异能保命,现在天天要你做这做那,还害得你一步都不能离开我。” 舒毛毛说:“那妈咪为什么要给我做好吃的,给我看好玩的,给我唱歌,陪我睡觉,回答我不懂的问题,给我找老师让我变得更聪明?你不做这些,照样可以利用我的异能,就像赵博士一样。” “呃……” 舒斓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不足六岁的儿子用话给怼回来。 她怎么感觉他的心智比之前更加成熟? 哦也是,之前的梦让舒毛毛多了十几年的记忆,说不定他现在心理年龄已经是青少年的水平,成年人也不一定。 舒毛毛说:“不是你害我,所有异能都在我身上,你害不了我。如果我不跟你在一起,你就会死。” 舒斓轻声说:“但你绝对能活下去。” 舒毛毛扭头:“我才不要在那样的世界活下去,想到就生气。” “好吧好吧。”舒斓眉眼弯弯,往后一靠:“我肯定是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哦,不对,不能这么说,跟银河系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才有了你,我真是机智啊哈哈哈哈哈。” 母子俩静谧的独处时光才刚享受没多久,舒毛毛从她膝盖上起来,从粘人妈宝转换成冷酷帅孩:“妈咪,后面有人来找你。” 舒斓回头去看,发现背着光走来的人拿着拐杖,是霍瑜。 拐杖是她之前给霍瑜的,给了就看到他立刻用上了,随后越来越熟练,头也越抬越高。 不过他总是习惯独自待着,也不能接受别人的触碰,一旦有人离他距离过近,做了什么动作,他就会下意识扔掉拐杖抱住头,像是膝跳反应一样。 舒斓听仲梅说,这两天她不在的时候,十区的前异能者带着积埋已久的怨气去找霍瑜麻烦。 霍瑜也不是之前手无寸铁,饥肠辘辘,没有能量快速自愈的霍瑜,他似乎知道自己会被盯上,于是随身携带着一根将近十厘米的铁钉。 那天霍瑜被八个人拖进夜色,打得快死了。他的快死了只是暂时的状态,就算无限接近死亡也不会真的死。 自愈异能会让他的状态飞快往健康的方向走,一旦恢复体力之后,他又能站起来接着打。 没有自愈异能的人被捅一下才是真正的快死了。 靠着不倒翁一般的抗打能力,霍瑜把来挑衅他的八个人捅成血人,并且威胁他们不要把事情闹到舒斓面前,否则就避开毙命的地方,在他们身上捅满窟窿眼,全都放血放成干尸。 这事最后是仲梅收尾的,双方都不想仲梅说出去。 但仲梅觉得,假如有一天指挥官不小心从别的地方知道了这件事,后果可能更严重,所以她坚持要如实陈述给舒斓。 然而仲梅多想,从舒斓的角度看,这事说白了,就是施暴的人被反杀,反杀的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双方达成共识,私人恩怨私人解决,不用她去当法官了。 不是很好的处理方式吗?跟她有半毛钱关系?根本没必要告诉她。 舒斓猜这时候霍瑜来,是打算跟她负荆请罪。 他依然拄着拐杖,之前是两根,现在是一根,拿在右手上。 他站的笔直,没有依靠那根拐杖,不像是用它来支撑随时会跪下去的双腿,反倒更像用来提醒他可以直立行走的道具。 霍瑜的速度很慢,每一步都必须得踩稳地面的感觉。 从舒斓看见他,到他走到沙发边,这段不到一百米的路,他花了将近五分钟。 他的头发也有点长了,黑色刘海垂在额前,头微微低着,给人一种纯良无害,任凭处置的温顺感。 舒斓自己就是经常利用外形骗人的老手,才不会因为他这副样子就忘记他给人刻字放血的狠厉。 “有事?” 她故意不提仲梅的话,看霍瑜是什么反应。 霍瑜果然停顿了一下才开口:“我有点子想告诉你。” 哦?他也不提了? 舒斓心中闪过一抹欣赏,坚强独立,不添乱,聪明人。 “你说,说得好依然有奖励。” “我不是为了奖励,我是觉得,你好像打算收容所有逃来九区的人?” 舒斓说:“也不是所有吧。” 先收个五万看看系统的奖励是什么,如果并不诱人,那就收手好了。 现在管一半就够她头疼的,再多来一些人,舒斓估计自己会想要罢工。 霍瑜轻轻“嗯”了一声:“我看他们已经养成了依附异能者,听从指挥官的习惯。这样会让你处理大量本来可以自行解决的琐事,既然大家都成了普通人,那你可以采用大型工厂的管理方式来管理这群人。” 舒斓起了点兴趣,示意舒毛毛往旁边挪,给霍瑜让出一个宽敞的位置,免得触发他的应激反应。 “你坐,继续说。” 霍瑜看见她坐到了沙发最边缘,以为她是嫌弃他,暗自受伤过后,贴着沙发另一头坐了一小块地,不敢坐多,怕弄脏她用的沙发。 他接着说:“你能解决丧尸,幸存者的需求就剩下吃喝用住,这时候不能再让所有人都拥有同样的待遇,我建议把食物和生存物资当成工资发放给他们。” “工厂里发放工资的标准要么是计件,就是按工作成品的数量发放,要么是计时,按工作时长发放,底层逻辑都是多劳多得,干的多待遇好。假如有人偷懒不做事,却能享受和别人一样的待遇,认真干活的人看到了,就会觉得不公平,索性跟着一起偷懒,久而久之就会助长集体的惰性,积攒矛盾。” 舒斓嘀咕:“他们敢!不干活谁都别吃。” “之前我们人少,你做的很好,利用同等待遇,营造共进退的气氛,增加大家的归属感。可人数一多,连干活偷懒这种小事都让你处理,你肯定会觉得烦。所以你可以给一部分人权利,让他们专门负责搭建基地这项工作参与人员的考勤监督,帮你处理人和人之间的矛盾。再把做饭的人聚集起来,建立公共食堂,考勤达标的才有饭吃,另外还有福利这一块……” 舒斓觉得他说得很好,但是她记不住那么多,于是打断他的话:“停,霍瑜,要不你来当副指挥官?” 第88章 富贵迷人眼。 霍瑜立刻收住声,手心冒汗,抓紧拐杖,声音一下子变得微弱:“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指手画脚。” 舒斓莫名其妙:“没说你指手画脚,我欣赏你才让你做副指挥,难道你以为我在阴阳你吗?不是啊,谁的心胸会狭隘到那个地步,别人都帮忙出主意了还不高兴。” “有,有的,林毅会说:‘你这么能,指挥官给你当’…” 舒斓轻笑一声:“喂,你有点侮辱人了霍老师,把本指挥官和那种下身控制大脑的傻子相提并论。” 霍瑜抿了抿嘴,唇边现出一个细微的弧度,转瞬即逝:“但我确实不适合做副指挥官,我建议让十二区原来的指挥官来做,他有现成的威信力在。” 舒斓说:“可现在已经有种十二区是十二区,九区是九区,大家在一起又不在一起的感觉,再给鲁兴尧权力,彼此有人撑腰,岂不是更加界限分明?” “没关系,时间会解决这个问题,你看之前来的人现在已经不分你我。如果你想早点促进双方融合,可以搞一点团建活动,集体做某件事,感情自然会升温。” 舒斓思索片刻,眉眼舒展:“团建我知道,就是让一群人整花活吧,这种好玩的事可以安排。你还有别的点子吗?” “嗯,有,你之前让仲梅带头整理人员信息,这项工作可以继续做,加上十二区的组成人事部门,说不定能找到懂建筑的专业人才……暂时就想到这么多。” 舒斓一边回想他的话一边点头:“听起来很有可行性啊,你好厉害,我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只知道叫他们听话,人一多,都来问我,我转得头都要炸了。” “能让下面的人都听话,已经是非常优秀的指挥官。职权分摊下去后,你只用跟每个部门的最高管理者接触,假如还是觉得繁琐,让他们先来找我,我筛选出唯独你能解决的递交给你,剩下的让别人处理。” 舒斓不说话,只是一味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那我回去写个方案给你。” 霍瑜拘谨地站起来,打算走,被舒斓叫住。 “你想要什么奖励?” 霍瑜几乎是一秒接上:“不要。” “不要?”舒斓偏着头看他,眼神中带着怀疑:“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别有用心哦~” “秦晓霜。”他突然叫她的名字,用尽所有勇气直视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告诉她:“我知道你在提防所有人,但我保证,我永远不会害你,连假设都不可能。” 舒斓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霍瑜就把目光重新藏进头发的阴影里,像是缩回了他的安全区,用拐杖点着地,缓慢且努力地往回走。 有些弓背缩肩,但已经站的很直。 “宝宝。”舒斓说:“这个人好像自己把自己的病治好了。” 舒毛毛问:“他说的话要信吗?” 舒斓撇了下嘴:“不信,舒毛毛,别管他们说什么,把人往最坏的程度想就对了。这样当他们背叛或者伤害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能得意地叉腰大笑,说哈哈哈哈,早就猜到你会这样,然后粉碎他们的阴谋。知道吗?” “知道了。” 这种教小孩的方式搁在以前估计是会被骂成有被害妄想症的程度,但舒斓无所谓。 “走,毁灭之神,我们去把今晚可能会过来的丧尸清一清睡觉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杀丧尸,放空能量,再回去睡觉,这样重复训练之后,舒毛毛的异能会变得更强,能量也会更耐用。 有条件当然要一直进步,况且丧尸清理一点就少一点,让尸体们早点寿终正寝,别留在人间瞎逛。 至于进阶的那些丧尸,不是吃人血肉就是吃尸体脑子里的晶核,舒斓一直当他们是新物种。她一直没有停止收集晶核,想着如果到了永夜阶段,新物种的头领还是安瑟琳,她就能用石头跟安瑟琳交换和平共处。 很奇怪,从不相信任何人的舒斓莫名地笃信安瑟琳会答应她。 第二天大早,舒斓和舒毛毛从空间里出来,看见面前把平地睡的满满当当,几乎无处落脚的活人,还以为到了什么肉干晾晒厂。 说起来十二区的人挺不容易,为了活命而背井离乡,白天要赶路,晚上要么挤在卡车车厢里,要么整夜打丧尸,这估计是他们奔波一路之后第一次躺下来好好睡觉,根本不在意有没有房顶和铺盖,每个人都睡得很沉。 舒斓心想:幸好是夏天,这样席地而眠没事,下雨或者天冷就不行了,得早点解决住宿问题。 她思考着如何用最快最便捷的方式给这么多人安排住处,一边走到公共厨房的区域,发放早餐要用的食材。 九区的人也醒的很早,自觉过来帮厨,他们已经跟舒斓一起养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 “指挥官,要把所有人叫起来吗?” 舒斓说:“没必要,过会太阳一晒都醒了。” 方博涛弄好发电机之后,过来加入闲谈,调侃道:“昨晚我一直劝他们放心,丧尸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那个鲁兴尧不听,非要叫人守夜,三四十个人白熬了一宿,到了清早才睡,一个个呼噜声震天,跟交响乐团似的。” 仲梅说:“他们没习惯我们这的生活节奏,不放心也正常。” 王姐有些担忧地问舒斓:“昨晚那一顿吃的可不少,指挥官,你那空间养得起这么多人不?” 舒斓看向舒毛毛:“你说呢。” 舒毛毛把仓库里的鸡蛋,像搭积木一样一筐筐搭成漫画书里看到的坦克形状,淡定地回答:“养得起。” 昨天吃掉的鸡蛋只占了之前三分之一不到的库存,一夜就能补满,系统还加盖两层仓库,用来孵化新的小鸡。 这个空间像是人来疯一样,人越多,它越兴奋,向主人炫耀着它的生产力。 更让舒毛毛无语的是,系统把本来已经吃完的苦瓜重新种了一茬,看生长速度,不到一周,他又可以吃上这种苦的要命,但是妈咪说对身体好的蔬菜。 过了一会,鲁青荷带着一张刚睡醒略显浮肿的脸找来,懵懵懂懂地问:“你们怎么醒的这么早?” 苏蓁告诉她:“起来做早饭,吃完得去搬土。” “早饭……” 鲁青荷茫然地抬起头,看见人群后方高高的玉米山和一辆辆鸡蛋坦克,看得双眼发直,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九区真是富贵迷人眼。 第一批鸡蛋已经煮好了,舒斓拿了五个放在凉水里泡着,看见鲁青荷,招手把人叫过来问道:“你们那是不是有个空间异能者?” 再次面对舒斓的时候,鲁青荷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放松,她试探地问:“是要上交物资对吗?” 舒斓说:“交空间,除了他以外,有异能的人都得叫来我面前。这是最后一次投诚的机会,以后让我发现还有遗漏的战斗系异能,到时候连命一起收走。” 鲁青荷感觉她有被招安成敌方走狗的趋势,偏偏敌方给的是顶级待遇,吃人嘴短四个大字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她毫无招架之力,老老实实地配合:“好,我去把他们找来。” 第89章 等价交换。 辅助系异能本来觉得自己已经逃过一劫,临了还是被薅起来,发了根玉米两个鸡蛋,一边吃一边接受问话。 鲁青荷挨个介绍:“治愈,强化情绪,赌运加成,装死……物质分解重组。” 舒斓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留着中长发,满脸胡子,略显潦草,但皮肤白净,衣着整洁,所以并不显得邋遢的男人。 “物质分解?这个不是战斗系吗?” 鲁青荷迅速补充:“他只能分解死物,而且分解的物质体积不超过五乘五的立方体。” 男人高傲地睨视舒斓:“抢走呗,强盗。” 鲁青荷急的叫他名字:“周老师,你别说这种话!” “你为什么叫他周老师?” 鲁青荷赶紧解释:“他姓周,叫周衍,之前是一名高中化学老师,但学历是博士。指挥官!他嘴巴毒,人不坏的,我们用的弹药全靠他重组。而且他…他战斗力很低!非常低!你看他瘦的跟竹竿一样的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成年男人就能撂倒他。” 周衍恼羞成怒:“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废……” 鲁青荷尖声打断他的话:“你有!你有!” 她偷偷瞪了一眼对面的人,心里暗骂:傻瓜,智商高情商低,我这是在努力救你啊! 舒斓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鲁青荷:“那你们基地有没有物理老师?” “啊?” 她话风转得太快,鲁青荷差点没反应过来:“可能有,我没关注这个,我去问问?” 舒斓增加一条要求:“最好把当老师的都叫过来。” “好…好的,那现在这些人?” 舒斓不在意地挥手:“周老师留下,别的可以走了。” 鲁青荷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周衍能看清形势,别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当然,一句强盗不至于让舒斓大开杀戒,她看周衍拿着食物却不吃,挑高眉毛:“周老师,不拿你异能,你教我儿子化学怎么样?” “不教。” 他回答的干脆,舒斓啧了一声,得到回答就不再强求:“是吗?那你除了会说几句不中听的给人添堵,好像没什么别的用处了。我不养闲人,你走吧,我就不信世界上没有第二个能教化学的还活着。” 周衍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舒斓高声叫住他:“哎!把我的玉米和鸡蛋留下啊,你不吃我拿给我儿子的数学老师吃。” 周衍又转回来,将手里的东西扔给舒斓,脸颊肌肉隐隐抽动,目光锋利地盯着她,恶狠狠地说:“谁稀罕!” “哎哟哟,真有气节。” 舒斓丝毫不留情面地嘲讽道:“不过我记得化学里也有等价交换的原理,你好像并没有记住,比我一个高中没毕业的还不如,我都怕你把我儿子教坏了。你一定要走出九区,远离我这个强盗罩着的地盘哦,拜拜~~” 周衍这次走的飞快,背影都带着肉眼可见的怒气。 舒斓施施然笑了一声,说:“走,我们去找霍老师给他加餐。” 大家都在排队等着领早餐,周衍逆着人群向外走,头颅始终高傲地抬着。 不就是有个掠夺异能,有什么了不起,所有人都得对她摇尾乞怜,被拿了异能也不敢吭声和反抗,可悲!可笑! 他一路冷着脸横冲直撞,有认识的人在路上遇见问他去哪,他也不回答,就这样一步步远离人群聚集的地方。 谁也没有追上来,没人在意一个会用异能制造子弹的化学博士的去留,毕竟大家的枪支都被没收了,不再需要弹药。 周衍眼里的怒气渐渐消去,化作不甘,回头看着停在路边的车辆,如今全都上了锁,钥匙在那个女人手上。 她把所有事物都掌控在手里!比最专制的帝王还要霸道。 周衍捡起一块废铁,分解,进入锁孔里重组成一把钥匙,拧开了车门坐上去,再按老方法启动车辆。 表盘上油箱的图案灯清晰的亮起,显示这辆车已经快没油了。 周衍又换了一辆,不出例外也是没油的状态,开了一段路就罢工了。 他在空无一人的城市里,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 汽油的制作工序复杂,需要石油作为原料,还得添加各种复杂的化学物质,不是他目前能重组出来的物质。 没有代步工具有什么关系,他可以从其他植物里,分离出人体必需的水,碳水化合物,脂肪,维生素当做食物,一个人也能活,没必要依靠他人。 基地里,舒毛毛告诉舒斓,有人把车开走了。 按照以往习惯,舒斓会让他把车炸掉,来断绝别人带着掠夺者信息逃走的念头。 这次他没炸,因为舒斓算了一下,离九区最近的几个幸存者基地都沦陷了,即使给这群人车辆,他们也没有目的地可去。 十一区?迟早要来。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掠夺者已经不是当初的掠夺者,藏头露尾成为了过去式。 都拥有上百种异能了,当然要挺直腰杆做大坏人。 “走不了多远的,随他蹦跶。” 舒斓找到霍瑜,把手里多出来的玉米和鸡蛋给他:“吃了,有个心高气傲的傻子留给你的。” 霍瑜:“?” 舒斓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解释,而是看着排队的人群,感慨:“这么多人,得加盖多少间房子才能住得下。” “他们的宿舍么?反正最后都要去地下,临时的住所也不用太复杂,有墙和屋顶就行,床的话在地上放点东西垫着。我建议把这事交给鲁兴尧负责,然后我们这些已经有住处的提供帮助这样能迅速团结起来,人多盖的也快。” 舒斓扑哧一笑:“我挺喜欢跟你说话,你好像一个搜索程序,问完就有答案。” 霍瑜心神一荡,喉结上下滚动,忽然就说不出话了,手忙脚乱地剥鸡蛋,掩饰自己的异样。 剥完之后,注意到舒毛毛在盯着他,于是问:“你想要?” 舒毛毛点头:“我要蛋白。” 霍瑜把两份蛋白都给了他,舒毛毛一口一个吃掉,顺便把教材拿出来接着上数学课。 没多久,鲁青荷呼哧呼哧地带着一行人过来找舒斓:“都在这了,秦…指挥官,这个小学语文,这个初中生物,这个小学数学,这个我忘了,你以前教什么?” “初中政治。” “对,还有这个姐姐是幼儿园的幼师,应该也算老师。欸?周老师去哪了?” 第90章 不用谢。 “走了。” 鲁青荷噎住,悲哀漫上心头,又死了一个认识的人。 舒斓高声问:“这里还有能教化学的吗?” 有个中年男人瑟缩着举手,舒斓展颜一笑:“你看,这不是有吗?老师们,以后我需要你们给我儿子上课,给额外物资奖励当做学费,这活你们干不干?” 老师们迫不及待地回答:“干,干。” “行,今天只是先跟你们打声招呼,他现在在学数学,以后有空学其他的,我叫你们。” 老师们欣喜点头:“好的。” 打完招呼就散会了,舒斓又找仲梅,苏蓁说建立人事部的事,鲁青荷心不在焉地旁听,最终没忍住,乞求地问:“指挥官,周老师毕竟是帮助我们一路走过来的功臣,他的家人都不在了,我能不能去帮他收个尸?” 舒斓古怪地看着她:“收什么尸?他是走了又不是死了。” 鲁青荷愣住:“走了不是死的意思吗?” 舒斓无语道:“我都不要他异能,让他教个化学他都不愿意,那让他做别的事估计也不愿意。我又不是他妈,还好吃好喝惯着他吗?所以我让他走了,字面意思的走,就是离开这里,爱去哪去哪。” 仲梅附加一句解释:“如果他对我们指挥官没有杀意,只单纯地不想听话,指挥官不会杀他,而是放任这种人自生自灭。” “哦。”鲁青荷的眼泪退回去:“那没事了,腿长在他身上,他要走就走吧。我们继续说,还要找什么人才?” 搞完人事的工作,舒斓面前的人换成鲁兴尧:“以后你就当我的副指挥官。” 鲁兴尧惊讶地重复:“我当副指挥官?” 舒斓挑眉:“怎么,你非要当正的?” “不,我当然没那个心思,就是觉得很意外。” 电视剧里新皇登基的第一步不都得铲除余党,她不按套路出牌。 “有什么意外,大家都有副指挥官当帮手,我当然也得有。给你一批我们之前存下来的建材,本来是建地下基地用的,但基地一时半会建不好,你先拿去安排十二区的人盖些临时宿舍吧,也不用太复杂,有个屋顶就行,不然下雨了你们都没地睡觉。盖成什么样我不管啊,自己盖的自己住,塌了或是漏水了也只能怪自己。” “行,知道。” 舒斓又说:“我儿子上完课就会去用异能帮忙,我之前的手下也会帮忙,争取早点建成。” “好。” 鲁兴尧看着面前年轻的女孩子,突然沉默,心底莫名触动:“谢谢你为我们考虑这么多。” 舒斓说:“不用谢,我拿的也不少。” 刚才的温情像泡沫一样一戳即破,鲁兴尧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也是。” “先商量一下怎么建最省时省力,毕竟人数在那,不是一项轻松的活。” “好。” 舒斓喝了一杯水,眯眼看着越来越刺眼的太阳。 时间是最不经用的事物,感觉自己也没做什么,跟一轮人谈会话,就快到了中午。 人是无法追赶上时间的脚步的,他们有各种各样的事要忙,巴不得让时间停下来等等他们,别走的那么快。 可日月依然在无情地轮替,万事万物悄悄变化,连云都在一刻不停地前进。 才盖上一批类似于活动板房的临时宿舍,又马不停蹄地迎来十一区的难民。 十一区的指挥官带着异能者投奔了其他地方,留下来的其他人被丧尸王逼得无奈逃到九区,总共三百四十二人,其中战斗系异能者十八人,几乎没有战斗力的一支队伍。 舒斓带着五辆卡车的壮汉在他们面前亮相后,看到十一区剩的人数,甚至都不再说废话。 “交异能活,不交死。做选择吧。” 十一区领头的女人:好耳熟的话,好像不久前才做过相似的选择题。 在丧尸王那里。 他们战战兢兢地问:“怎…怎么交?” 事实上,舒斓就是学的丧尸王安瑟琳的语气。 她之所以突然决定要当指挥官也是九区被轰炸的那一夜受到了安瑟琳的启蒙。 掠夺者注定不能合群,就像站在人类这边,却已经成为了丧尸的安瑟琳,注定两边都不会接纳她。 可安瑟琳实力超强,压根不管别人的想法,不听她的直接杀了就行。 然后舒斓恍然醒悟,舒毛毛已经是掠夺者,掠夺足够多的异能就能成为最强,该害怕的应该是别人啊! 他们凭什么敢通缉她,她又凭什么要避开人群东躲西藏,一直逃亡? 舒斓从来都是一个野心勃勃,不安于现状的性格,她会抓住任何看到机遇往上爬,生舒毛毛也是,决定做人上人也是。 恰好当时被幸存者抛弃,无依无靠的九区人,非常适合成为她第一批跟随者。 有了掠夺成为异能者公敌又怎么着?来一批异能者她带着儿子抢一批,抢光异能就没有敌人了。 事到如今,舒斓已经有足够的底气,直接把最大的秘密公之于众。 “我儿子是掠夺异能,不要反抗。” 已然走投无路的十一区幸存者也没废话,举起双手向舒毛毛上交异能。 之后到了九区基地,吃上香喷喷的饭菜,睡上安稳一觉后,他们发现举手投降,再背靠大树乘凉的生活真不赖。 于是这三百多人也无风无浪地融入九区大家庭。 夏天最热的日子快要收尾时,曾经淹过地铁站的连续暴雨天再度出现。 今日不同往昔,人不可能在同一场天灾里被淹两次。 他们这次住的就是地势高的地方,河堤也检查了一遍,并且提前挖好排水沟渠,所以即使再大的暴雨也没有像上次一样对生活造成困扰。 暴雨停止的那一天,舒斓宣布要举办九区第二届联欢晚会,提前半个月进入筹备阶段。 鲁青荷问苏蓁:“为什么是第二届?” 苏蓁说:“我不知道。” 仲梅告诉她们:“去年也是这种暴雨,我们的住处被淹了,大家心情很低落,那时候指挥官办了第一届,我们每个人都得表演节目。” 鲁青荷有些艳羡地说:“听起来好好玩,我们基地以前从来不搞这些,每天光是想怎么活下去就精疲力尽了。” 舒斓从旁边骑着小电驴,带着她常用的大喇叭路过:“大家踊跃报名上才艺啊,不管是相声小品,魔术杂技,说学逗唱,上就完事了!得票数前十名奖励丰厚可选择一整年的下午茶,一整年的夜宵烧烤,毁灭之神独家定制小别墅,里面有高级席梦思大床,想走就走的浪漫飞天观星之旅,每一顿饭都能用的加饭券……” 鲁青荷听完,忽然问:“你俩会跳女团舞不?” 仲梅扭头就走,苏蓁也想溜:“我不会。” “姐姐别走,我教你啊!” 舞台用土系异能搭建,在城市里搜罗来的彩灯挂在周围的金属架子上,用来找丧尸的探照灯成为了照亮舞台的灯光,表演需要的背景音乐和伴奏都找系统下载到移动设备再拿出来通过音箱播放。最顶上拉了横幅,用墨水写着——“九区人类基地第二届联欢晚会。” 一个虽然有些粗糙,但花了心思,尽善尽美的舞台。 刚好临时宿舍也竣工了,代表新来的人正式在新的九区扎根落地,这场晚会也有迎新晚会的意思。 舒斓这一年不做开场选手,她当首席评委坐在最前方,和舒毛毛一人一百票。 她后面坐着随机抽签抽出来的五百个普通评委,一人拿着一个手电筒,每亮起一束光就代表一票。 周达虎作为主持人,踩着音乐鼓点走上台,热情洋溢地高喊:“所有的幸存者同胞们晚上好!” 莫名兴致高涨的群众:“好!” “我们大家靠着共同努力活到今天,从五湖四海到相聚一堂,走来的每一步都不容易,所以在晚会开始之前,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给一直在坚持的自己最大的掌声。” 第91章 晚会。 整齐而响亮的掌声,随夜风送入藏身于墙破窗碎的旧房角落,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周衍耳中。 两个月以前,他穿过了半座城,消耗掉了所有的斗志和希望,开始怀疑人生。 从十二区逃出来的这一路上,他日夜不停地组合弹药,每个人都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周老师,全基地只有他的地位最高,拥有一辆单独工作和休息的房车。 周衍本以为,他离开的消息散播完之后,对他欣赏有加的指挥官会带着大批被掠夺异能的人出来跟随他。 结果没有,大家好像都极其能忍,即使强盗对他们颐指气使,也没表现出任何该有的血性和反抗精神。 经过愤怒,极度不理解和长时间的迷茫之后,周衍开始往回走。 他藏在基地不远处,每当听见有人经过的声响,他都会假装不经意地露出身影,让他们发现自己还活着,等待他们询问自己为何离群。 他们看到了他,但只是将眼神从他身上掠过,便没了后文。从垃圾堆一样的城市里翻找完用得到的衣物工具后,就陆陆续续离开,回到那个由强盗统治的地方。 唯独留下周衍像个孤魂野鬼似的无处可去。 一群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需要他的时候把他奉为神明,不需要他的时候就当他空气! 在一次次的忽视中,周衍在长久的孤独和反复折磨神经的痛苦和愤怒中,终于看清尖锐到伤人的现实。 他的存在,并没有他想象当中那么重要。 远处传来的除了掌声还有隐约的乐声,热闹得仿佛像影像当中的世界。 那群人…在做什么? “第一个节目是由我们餐饮部女王,王怡莲女士和她的搭档钱诚带来的男女对唱《心雨》” 伴奏声悠扬地响起,王姐手握话筒,昂首挺胸,穿着漂亮优雅的天青色长裙缓缓走上台。 在她对面,穿着正式西装,打了领带的中年男子也缓缓走到台中间,和王姐携手跟观众鞠了一躬。 舒斓拿起喇叭:“鼓掌啊!” “啪啪啪……” 台下的人激动地鼓掌。 伴奏音乐悠扬地响起,王姐举起话筒,自信开嗓。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舒斓面带微笑,瞄了一眼台前不远处的无线电台。 此时此刻,舞台上美妙的歌声正由机器转换成电信号,放大后经过天线,以电磁波的形式发往世界各地。 美好的事物当然要分享出去。 王姐的搭档声音洪亮:“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会唱的朋友一起来!” 台下的人大声跟着合唱:“我的心是六月的情~~~沥沥下着心雨~~~” 与此同时,在各个遥远的地方,正在等着和其他幸存者沟通互助的人们,忽然听见音乐声,满头都是问号。 哪个基地啊?疯了吗?世界都要毁灭了还在应急频道放乱七八糟的晚会音频! 一曲完毕,周达虎边鼓掌边上台:“经典永远是经典,百听不腻,这首老歌让我想起我的初恋,那是在我还有头发的时候。哈哈哈哈,有兴趣的私下我们再唠,先听听我们亲爱的指挥官秦晓霜对这个节目的评价以及她要投出的票数。” 舒斓简单地说了两个字:“仙乐,满分,我投一百票。” “一百票!简直最高的荣誉,那么毛毛大人觉得呢?” 舒毛毛接过喇叭,面无表情地说:“五十。” “哦五十,也非常不错,说明毛毛大人觉得他们还有进步的空间,最后是幸运观众的投票时间,下一个节目可以开始做准备啦。” 各种无线电终端前一头雾水的听众:不对?怎么还有指挥官?哪个年代的晚会就有指挥官了? “好,我们王姐和他的搭档最终票数是六百一十六票,非常高了,希望后面的表演者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下一个节目是由名为末日狂人的组合重新填词的《不怕不怕》,请欣赏!” “蚂蚁呀嘿~蚂蚁呀呼~蚂蚁呀吼,蚂蚁呀哈哈~” 前奏响起,穿的破破烂烂的季鑫和杜绍辉带着几个同样装扮的人,鬼鬼祟祟,偷感极重地出现,他们画着满脸血,用道具做了尖牙利爪,看着像丧尸一样。 他俩还用低音模仿丧尸的吼声:“哈喽,看我,你在害怕什么?” 另一边是方博涛带领的正常人,看到“丧尸”之后,跌坐在地上,在舞台上连滚带爬,不住求饶:“是我错,没能够啊,把自己,变得成熟。” “丧尸,那么多,城市已经失控。” 接着一个带着长马尾假发的男人,和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跳上来:“没什么!躲我身后,我们有护体神功。” 舒斓笑容渐渐消失在嘴角,转移到了台下的人脸上。 季鑫和杜绍辉代表的丧尸倒地,方博涛站起来,叉腰高声唱。 “看见丧尸我不怕不怕啦,我老大更加凶,他一招丧尸全清空!胆怯只会让自己更倒霉,抱紧大腿才能长命百岁。” 到了最后,所有人手拉手地转着圈欢快地大合唱。 “丧尸来啦我不怕不怕啦,我老大罩着我,我不怕不怕不怕啦,夜晚再黑我就当看不见,太阳一定就快出现~” 到了投票环节,舒斓无情地打出零票,理由是扮演她的人假发太丑。 舒毛毛也给出了零票,说唱的太难听。 台上的人哭唧唧,台下的人笑嘻嘻。 十六区,女人素白的手穿透一颗头颅,握住里面的白色石头,再干脆利落地抽出来。 凭空出现的干净水流缠上手臂,卷走上面肮脏的液体,落至地面浸入土壤。 安瑟琳抬起头,没有丝毫情绪色彩的目光扫过面前惶恐的丧尸们。 她说:“接着跑。” 话音落下,没人敢动。 那些给他们喂石头,夸海口说要建立一个丧尸王国的高阶丧尸们,见到忽然冒出来的红裙女人,如同见到天敌一样,慌不择路地逃跑。 没多久就一个个躺在地上,头颅破碎,完全看不清本来面目。 安瑟琳看了看手里跟她拳头差不多大的晶核,轻哼道:“吃得不少,把晶核养这么大。” 后面赶过来的丧尸王跟班们哀嚎:“老大,我们才刚追上你的脚步,你怎么就杀光了?” 第92章 很好。 安瑟琳合拢五指,把晶核捏成粉末,仰头倒入口中,咽掉后不以为然地说:“节省时间。” 作为丧尸王忠实的跟班之一,刘天阳不敢反驳,只敢偷偷嘀咕:“我们又不会老,时间多得很。” 安瑟琳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把掌心剩余的晶核粉末在他身上擦干净。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剩几年了。” 后来的另一个跟班上下看了看安瑟琳,真心实意地感慨:“老大,杀了一路,衣角都没脏,六。” 安瑟琳抱着胳膊,冷艳道:“把开智的丧尸都赶过来。” 不多时,吼声四起,十六区的丧尸像被牧羊犬驱赶回羊圈的羊群,熙熙攘攘地挤在一块地方,摸不着头脑地望着高楼之上,散发着强大气场的那群丧尸。 安瑟琳居高临下地睨视他们,带着掌控一切的气势,犹如威严的女王,缓缓开口:“你们之前……” “扑哧。” 戴着耳机的年轻人忽然笑出声。 安瑟琳收回原本要说的话,转过头,目光森然:“蒋骏同学,我请问你,刚刚说的四个字里,哪个字让你觉得好笑?” 蒋骏垮下嘴角,紧急恢复严肃:“老大,你不好笑,主要是幸存者们好像疯了,他们居然在公共频道里放相声节目。” 他摘下耳机,恭恭敬敬地递给安瑟琳:“你听。” 安瑟琳本来不感兴趣,但似乎又听到了什么,突然改变念头,伸手拿过耳机戴上。 通过电波传来的声音带着许底噪,但还算清晰。 有个女人正在说话,软甜中含有五分笑意,像加了冰糖熬煮的梨汁。 “……难为你们记住这么多词,我给八十票吧。” 有道平淡清脆,像是小男孩的声音随后响起:“五票。” 安瑟琳垂下睫毛,眼底的冰川在夜色里悄然融化成一片温柔的湖。 她转身前说:“耳机以后归我,这次规矩你们来立,我走了。” 高阶丧尸跟班们仿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去哪?” 高挑的女人背对他们,没有解释,只是挥了挥手,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消失在众人视线。 蒋骏耸耸肩:“可能她突然想听相声了吧。你说还是我说?” “随便啊,我来就我来。底下的丧尸们听好,你们已经恢复理智,就要记住,我们已经死了,现在是一个全新的物种。哪怕不吃人肉,不喝人血,我们也不会饿死,不能再因为进食欲望而去主动攻击我们曾经的同类……” 从将近三十米的建筑一跃而下的安瑟琳落地时轻巧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她在暗夜中疾行,足尖点地,如同一道红色的风,霎时间离开城区,出现在附近最高最开阔的山顶。 高的地方信号更好,再加上无人的山峰上寂静的环境,让耳机里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又一个歌舞类节目结束,但安瑟琳并不关心他们表演是什么模样,她只关注那两个,会在投票时间说话的评委。 “看得出来,你们在这个表演上用了心,但是舞跳的还没有服装整齐,我给四十票。三十是评价你们的实力,十票是对你们花心思的鼓励。” “零票。” 安瑟琳靠在树干上,看着星空听着遥远的声音,忍俊不禁地勾唇。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呢。 “上一个节目的总票数是二百一十四,很可惜,估计无缘终极大奖,希望下一届能够更加努力。接下来的节目可就精彩了,每个未婚的女孩子们都打起精神,准备好了吗,铁血男儿郎的肌肉秀——” 安瑟琳笑容淡去:“嗯?” 主持人还在热情激动地介绍:“看他们的体格,多么健康,他们身上的肌肉,多么饱满。宽厚的背肌,壮硕的肱二头肌,胸肌……指挥官,您觉得怎么样?” 耳机里的评委语气欣赏:“我觉得很好。” 安瑟琳唇边溢出一声冷笑,重复这两个字:“很好?” 自言自语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莉莉妹妹,看来你吃得也不赖嘛。” …… 经过一次互相合作的联欢晚会,几个区的人更加了解彼此,并且互相欣赏,关系明显比之前亲近不少。 霍瑜的管理方案,和更加详细完善地下基地的设计图都拿到手,九区正式开始进行全民基建任务。 从那天确认晚会不是录音而是直播之后,全国幸存者都认为,被丧尸王逼得投降逃到九区的幸存者精神似乎不太正常了。 他们因为丧尸的进攻而忧心忡忡,逃兵反而在被抛弃的九区载歌载舞,举办晚会。 不活了?最后的狂欢? 然后他们发现,疯的还不止那一晚。 每一天醒来,全国各地的幸存者打开收音机调到应急频道,总是能听到从全新的九区基地发出来的死动静,跟没睡醒说的梦话一样。 “今天九区的天气,晴。我们的早餐是蔬菜瘦肉粥,鲜香的瘦肉丝搭配香甜软糯的大米,外加清爽解腻的蔬菜,一碗粥开启九区活力满满的一天。” 听众都笑了。 听听,早餐吃猪肉,这不是梦话是什么?猪都因为病毒死成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了都,哪里来的猪肉! “我们指挥官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所以我们出发去另一个区,找来了新的挖掘机,货车,还有各种各样的工具。” “今天的工作遇到了一点小困难,那些以前用的管道不知道该保留还是该清除,大家商议过后,决定还是当做垃圾给清理掉。” “今日九区人民食谱,早上面片汤。中午,红烧牛肉外加清炒红薯叶。晚上地三鲜。啊!真是个美好的一天呐!” 其他基地的人恼怒不已,占领频道破口大骂:“别胡诌了行不行?你们当公共频道是日记本吗?” 九区人也不生气,反而还发出热情邀请。 “赶紧投降过来一起挖呀~~” 听众:…… 我们人类中间出了内鬼,是哪些人大家心里都清楚。 舒毛毛的数学很快学到了高中,霍瑜说他水平有限,没法再继续教下去。 舒斓的本意也不是要把舒毛毛培养成多么厉害的数学家,她就是想给儿子尽可能地多丰富一些知识,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所以她说学到高中就差不多了,让霍瑜直接从老师毕业成为助手,帮她一起处理基地的管理工作,换成化学老师来教舒毛毛。 毕竟有句老话不是说过嘛,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那位化学老师好些年没教书了,也没有教学用具,忽然让他给一个小孩上课,他无计可施,只能干巴巴念一遍教材上的内容,试探:“今天就把元素周期表记住,可以吗?” 舒毛毛背完表格上面的字:“记住了,然后呢?” 化学老师惶恐道:“这么,这么快吗?那接下来…学化学方程式,对,方程式。” 舒毛毛听他又在念书上本来就有的东西,干脆自己翻看书页,打算看完就当学完。 这时在人群角落里偷偷观察好几天的周衍觉得是时候了,钻出来快步靠近,鼓起勇气对凉棚底下的人说:“你不用应付考试,很多书本上的知识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学。化学是一门需要不停做实验,亲手操控事实,才能理解和学懂规律的课程。” 这时就在旁边和鲁兴尧讨论着以后出远门需要找的物资清单的舒斓,扭头轻飘飘地瞄了一眼他,随后就没了下文,仿佛当他是空气。 第93章 挑食。 血一下子从全身涌到脑袋,周衍面色涨红,说不出的难堪裹挟着他,催促他立刻离开这里。 他宁愿对方出声嘲讽他,也好过像这样直接无视。 反倒是鲁兴尧频频转头偷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鼓励。 这些天是这位前指挥官一直偷偷接济着周衍,给他找地住,东拼西凑地让他吃上饭,看出他后悔了,想回来,于是劝说他:“周老师,指挥官这小姑娘看着凶,其实很讲道理。只要不得罪她,她也不会记仇。之前是你讲话不好听,你跟她好好道歉,应该就没事了。” 可周衍的嘴仿佛被名为自尊心的强力胶粘牢了那样,死活张不开。 旁边教学的还在讲化学方程式的配平,也就是最基础的质量守恒定律,反应前后的原子种类和数目必须守恒。 也是她之前用来嘲讽他的等价交换是同样的核心,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些什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周衍咬咬牙,从背后拿出一个金属材质的方形礼盒,他打开盒盖,放在舒斓和鲁兴尧中间。 舒斓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看着盒子里有她手掌那么大的椭圆形的透明石头,表情凝固了两秒。 “什么玩意?” 她一说话,周衍嘴上的封条仿佛就自动解开了:“这是我用异能提取C碳元素制作的人工钻石,送给你,我为之前的刚愎自用而向你道歉。” 舒斓推开盒子:“末世了我要钻石有什么用?不如一颗土豆来的实在,发芽了切成块还能种出新的土豆。” 周衍急切地解释:“你说的对,它现在就是一块没用的石头。但这代表着我的能力和诚意,我能帮你制造出很多在城市中可能找不到的东西,而且…我可以当你儿子的化学老师。” 舒斓轻微后仰,放松地说:“不需要呀,他已经有老师了。喏,教着呢。” 周衍斩钉截铁地说:“他不行,他连实验材料都找不齐,只会照本宣科。” 旁边念公式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到没声。 舒斓当然能听出那个老师不太行,如果周衍没有回心转意,她打算暂时放弃这门学科。 鲁兴尧偷偷接济周衍的事她也知道,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大家都没有隐私可言,怎么不露风声地藏住一个有着陌生面孔的大男人。 不过这个人不算傻得太彻底,撞了南墙就知道回头,放下他没用的正义感和自以为是,主动向她展现自身价值。 早就说了不养闲人,她又不是他妈。 舒斓拿起那块钻石,掂了掂,莞尔道:“这辈子第一次有人送我钻石,也算是跻身富婆行列了,行吧,算你竞争岗位成功。” 周衍目露诧异,不敢置信。 “你这是原谅我了?” 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额外的惩罚。 舒斓说:“不然呢,我每天都有这么多人要管,还得跟每个骂过我的斤斤计较,岂不是嫌事多。” 周衍再一次发现,他确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要。 他在外面流浪那么久,为了放下脸面过来道歉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和模拟对话,内心的反复挣扎和忐忑,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对方根本就把他没当回事。 那几天周衍都没从打击中反应过来,吃饭睡觉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鲁青荷疑惑地跑来问:“周老师,指挥官都同意让你回来了,你怎么这副模样?” “她为什么不骂我?也不打我?” 鲁青荷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以前不知道,原来周老师你还有这种癖好,在心理学上,受虐倾向太严重是病哦。”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我这个人的存在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晚饭是土豆胡萝卜炖鸡,汤汁浓稠,拌饭特别香。 鲁青荷一边搅动着她的饭,等待热气散去之后大快朵颐,一边满不在乎的说:“害,现在还想这个问题矫不矫情。每个人在全球性病毒灾难面前都不值一提,能多活一天就很不错了。” 被矫情这个词插了一箭的周衍彻底沉默。 舒斓还是坐在她的豪华折叠饭桌前,突然发现舒毛毛偷偷把碗里的胡萝卜挑出来扔进土里埋掉。 “哎?哎?哎?是哪个小朋友在挑食!” 舒毛毛:“……” 看来动作还是不够快。 舒斓面色严肃道:“伸手。” 舒毛毛伸出手,掌心朝上,舒斓把筷子反过来,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舒毛毛的眼睛慢慢睁圆,看看掌心又看看她,帅气的小脸上充满不可置信。 妈咪竟然打他! 舒斓说:“是不是在我没发现的时候你已经做过很多次同样的事情?” 舒毛毛抿着嘴不说话,眉头渐渐压下来, 舒斓说:“看来是了,你不喜欢吃可以放在碗里给我,要么我跟王姐说以后把你不爱吃的留给别人,有的是饭量大的人吃不饱,不能因为现在富裕了就开始偷偷浪费呀,这是坏毛病。” 舒毛毛心情不好地低头吃饭,讨厌的胡萝卜也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就是不跟舒斓说话。 空间里明明有的是胡萝卜,为什么因为这么小的事情打他?生气,不想理她了。 舒斓歪头去找他的正脸:“你干嘛不说话?” 舒毛毛埋头苦吃,把碗里吃得一干二净,擦干净嘴,碗一推,转过身背对着舒斓。 舒斓看着他圆圆的后脑勺和倔强的背影,乐了。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冷暴力,有意思。 她不慌不忙地吃完饭,站起来,故意大声说:“哎呀,好撑,我要去散步了。” 舒斓走了几步,听见后面有挪凳子的声音,舒毛毛自觉跟上来,但当舒斓转头时,看见他抱着手臂,头偏向一边,只留给她高冷的侧脸。 舒斓心想:小鼻梁还挺高,应该遗传的另一边。 她回头又走几步,叹气:“天气变冷了,手好凉啊。” 不到半分钟,一只温暖但偏小的手钻进她故意垂在身侧的掌心中。 舒斓收拢五指,暗自得意地翘起嘴角:拿捏。 地下基地越挖越宽阔,闲置的泥土也越来越多,堆在旁边,形成一座小山。 有一群年纪不等的孩子在山坡边玩木头人,欢笑声随风荡开,舒斓也被触动到,停下来,问:“宝宝,你要不要去跟他们一起玩?” 舒毛毛在回答和不回答之间犹豫着。 他还在生气,可是她现在问的是别的问题,跟他生气的那件事无关,要不要理她? 舒斓说:“你想去就过去问:哥哥姐姐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吗?我在这儿等着你。” “我不想。” 舒毛毛觉得有必要回答问题,但这不代表他原谅她了。 第94章 油盐不进。 舒斓说:“是你自己不想,还是你觉得他们不会跟你玩啊宝宝?” 舒毛毛垮着脸。 她又问新问题,可是他在生气啊! 舒毛毛自认为他的不高兴表现的非常明显了,结果她好像察觉不到一样,还在安静地等待他回答。 舒毛毛不说话,他拉着她大步往小孩玩的方向走,本来玩的很高兴的孩子们一看到他们,便像小鸟一样惊慌地往各个方向飞走。 刚刚还很热闹的地方变得一片安静,唯独留下舒斓和舒毛毛孤零零地站着,秋风吹起落叶,气氛变得有些寂寥。 舒斓沉默一会,蹲了下来,抱住舒毛毛。 “对不起。” 舒毛毛臭着脸:“哼!我以后把胡萝卜都吃掉可以了吧!” 她终于道歉了,他等了好久。 舒斓说:“不是这个事,不过这事我也要跟你道歉,你不喜欢的东西,我有时候会强迫你吃,所以你才会偷偷扔掉它们对不对?” “嗯。” 舒斓眉眼弯弯,笑着说:“但是妈咪说的没错吧,吃了好多好多食物就会长高。以前我蹲下来的时候,我们是一样的高度,现在,你已经比我高一个头了。” 舒毛毛低头看着她,心里其实已经原谅她了,只剩一点最后的别扭:“你还打我。” “那不是真的打,就跟平时拍你屁股一样,妈咪是开玩笑的。” “不一样。” 舒毛毛察觉得出来,她用筷子打他手心的时候很认真。 舒斓无奈,果然,孩子越大越不好骗。 “好嘛,是不一样,有惩罚的意思,因为妈咪挨饿的次数太多了,对吃的东西有种执念,见不得浪费。我打疼你了吗?那我给你吹吹,你别生我气啦。” 舒斓拿起他的手,在打的位置上吹了吹:“我打孩子,我是坏妈妈。” 舒毛毛抱住她的脖子:“你不是,你打的一点都不疼。” 舒斓把脸埋在他肩膀上,闷闷地说:“还有一件事也对不起,总是让你在大家面前杀人,大家都怕你,你连一起玩的朋友都交不到。” 舒毛毛说:“我才不要和他们玩,除了跑来跑去地抓人,就是莫名其妙的傻笑,幼稚。” 舒斓忍俊不禁:“对呢,我们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是成熟的毛毛大人了。那你想怎么玩?我陪你。” 舒毛毛说:“用异能打架。” 舒斓话风一转:“啊!天这么阴,该不会要下雨了吧?” 舒毛毛捏捏她的脸:“妈咪,跟我玩呀。” “舒毛毛!我发现你这个小孩有时候蔫坏蔫坏,跟谁学的?” “我妈。” “哦,好像真的在下雨,我们快点进屋。” 天黑了,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电台里时不时响起人们的声音。 “这里是十七区,燃油已耗尽,正在寻找补给,如果顺利的话,预计一周以内到达三十二区,完毕。” “这里是三十二区,已带领异能者清理本区域百分之七十的丧尸,请放心前进,完毕。” 舒斓拿起麦克风,和舒毛毛对视一眼:“这里是九区,大家今天过得好吗?” “……” “……” 公共组呼频道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回应。 舒斓疑惑地问:“是不是我操作不对,他们好像听不到我的声音。” 终于有人回应她:“既然已经安全逃到九区就好好待着,别再干扰通讯,我们真没时间陪你们胡闹。” 舒斓说:“你们都能往三十二区去,为什么不直接过来九区?” 一个盛气凌人的女声加入:“你的意思是要你们一样向丧尸投降,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们圈养的储备粮?” 舒斓说:“换个角度想,或许他们恢复理智之后并不打算继续吃人,而是试图跟我们重建一套新的秩序。比如说丧尸和丧尸生活在一起,人和人生活在一起,互相不打扰。” 刚刚说话的女人冷笑道:“让丧尸不吃人?这么天真的想法你都说得出来。从高阶丧尸集结在一起到今天,沦陷的那几个区的惨案都忘记了是吧。为了营造出仁慈的假象留了一些活口到九区,就觉得丧尸是好的,跟着一起诱哄大家投降,真不知道该说你们愚蠢还是懦弱。” 另一人说:“说不定九区现在正在说话的也是高阶丧尸。” 舒斓的手指放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眉头微微皱起,眼眸沉静,脑海里各种思绪交织。 人和丧尸互相厮杀这七年,彼此之间的信任也被鲜血冲刷得一点不剩。 之前就说要谈和,结果一方布下埋伏,另一方也没有放下防备,军方的全军覆没撕破最后一点和平的希望,从此再也没人再提谈判。 就算这个时候告诉他们:过几年陨石就要落在蓝星上,人在地面活不下去,得集中力量建立地下避难所躲进去才有生存的希望。 他们会信吗?不会,只会像现在这样,把九区传递出来的信息一律当成阴谋论处理,光是让他们相信这件事就要浪费好些时间。 从舒毛毛梦里的情况来看,就算他们相信了,在各自分散的情况下,幸存者根本没有精力建出像样的地下基地,连赵博士所在的,还算安稳的十五区,建好了基地也得抛弃一部分人,因为生存物资不够用。 排除这个错误答案,得到的最终选项只剩一个:要想让更多人在永夜阶段活下来,需要把所有力量集中在一起。 现在集中是集中了,却不是为了建基地,而是为了和丧尸王决一死战。 她安排人每天播报九区美好生活吸引他们,结果外面的人当九区的疯了,舒斓对此十分无语。 要不骗他们有预知异能试试? 好像也不太行,就跟狼人杀玩到一半跳出来的预言家似的,不但没人信,反而还要从头到尾解释一遍自己不做好的发言,增加更多疑点,说不定还会不小心漏出“掠夺者”的信息。 提前知道未来的舒斓,再用上帝视角看人类现在的行为,会产生一种“油盐不进,死有余辜”的感觉。 反正她能用的招都用完了,既然他们不信也不来,那她只能尊重他们的选择。 窗外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一场秋雨一场凉,这场雨过后八成要变天。 舒斓听见雨声,转头走神地思忖:该找个时间准备过冬的物资,不然一降温病倒一大片,基建工程进度也要落下。 这时面前的电台里次啦地响了一下,接着一个慵懒的女声慢悠悠地响起:“二十天之后,我们会到三十二区。” “收到,报一下是哪个区的人。” “丧尸王,安瑟琳。” 第95章 你也等我。 这次电台安静的时间,比刚刚舒斓说完话之后还要长。 于是安瑟琳也带着笑意补了一句:“我信号不好吗?后面这句没人听见?” 听见了,但人也快吓没了。 这是公共频道,要支持多人通讯,也没有条件设置加密技术,只要拥有专业一些的设备就能监听或者加入频道中对话。 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正在讨论中的可怕敌人空降炸了群,他们没吓死就不错了。 舒毛毛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张椅子爬上了桌子,抓起手麦,用冷酷的语气说:“安瑟琳,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我们再打一次。” 还没消化丧尸王带来的冲击感的人们,又猝不及防地被冒出来的童音再冲击一波。 谁家小孩??? 舒斓也吓一跳,拿走舒毛毛手里的麦,仿佛烫手似的丢开,小声尖叫:“宝宝!你干嘛突然去挑衅人家!我还想跟她处好关系呢,让她打完别人就别打你了。” “不用。” “你……哎呀!” 电台里,带着笑意的女声响起:“小孩,解决完他们,我就来找你。” 舒斓惊恐地拿起麦:“不不不,童言无忌,千万别在意。” “哦?你现在是谁?” 舒斓知道她可能从舒毛毛那认出了自己,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撒谎:“我,那个,九区指挥官秦晓霜。尊敬的丧尸王女士,我为您准备了大量晶核,如果您大驾光临,我将双手奉上。” 刚刚那个怼过舒斓,跟炮仗似的女人又跳出来:“闭嘴吧,你这样的孬种还自称指挥官,简直给我们人类丢脸。丧尸王,要来就来,我贝婷在三十二区等着你。” 舒毛毛突然说:“妈咪,我记得这个名字。” “嗯?” “贝婷,她的异能叫身体核化,我那天问了周老师什么是身体核化,他说应该是利用身体制造出核裂变或者核聚变反应,类似于把自己变成威力巨大的核武器。” 舒斓有些惊讶了:“听起来很凶啊,说不定安瑟琳会被这个人炸死哎。” 舒毛毛说:“嗯,炸死了我就去打贝婷,用之前那个会吸人的空间把她关进去,她在里面想怎么炸就怎么炸。” 舒斓忍俊不禁:“你有点嚣张了毁灭之神,不能这么狂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知道吗?安瑟琳能当丧尸王,肯定比我们以为的要厉害很多。” 舒毛毛淡定地说:“我又不怕。” “你不怕你妈怕!” 电台里没人继续说话,除了贝婷之外,其他人不敢跟丧尸王交流,丧尸王也不想和他们交流。 她叫着:“秦晓霜。” 舒斓忙着跟儿子说话,没听见这一声。 于是安瑟琳又叫了一遍:“秦晓霜。” 舒斓赶紧拿起麦:“到!” 靠,怎么感觉跟班主任点名回答问题一样紧张。 安瑟琳说:“你也等我。” 舒斓呆若木鸡,不是,她等什么?关她什么事啊?她都成了公认的孬种了,还不够有诚意吗? 还是说因为太有诚意而得到了丧尸王的独家青睐? 有可能。 于是舒斓乖巧地回复:“好的。” 其他基地的人笃定地想:没错了,这个女人这么听话,九区现在肯定全是内鬼。 外面打得怎么样舒斓不知道,反正她的内鬼九区慢慢变得安稳下来,每天的生活就是挖挖地,搬搬土,杀杀丧尸,吃三顿美味的饭,然后睡觉。 地下基地的大坑挖好之后不能立马开始建房子,要做防潮和防渗水措施,得亏人多,专业的建议也多。 他们调整了混凝土的比例,减少会漏水孔隙,再利用舒毛毛的沥青异能和周衍的物质重组异能,配比出来各种防水涂料,涂刷在外墙上。 舒斓早就知道周衍这个人有用,他的异能和他的知识储备能够完美结合,去到哪里都是不可多得的重要人才。 他自己也清楚这点,先前才会傲得有恃无恐。 所以舒斓没让舒毛毛拿走他的异能,也没用武力威胁他老实。而是放逐了一段时间,让孤独腐蚀掉周衍的傲气。 她知道那种看见别人都在往美好的未来走,唯独自己被排挤在外,慢慢烂掉的感觉。 因为她经历过。 高中辍学之后,舒斓用假身份证在KTV当过一阵陪唱,把酒瓶子砸在了揩油的客人脑袋上。 对方嚷嚷着要报警,追逐她的过程中不小心绊倒,额头撞在桌角上,在她眼前无声无息地倒下。 当时的舒斓吓坏了,她以为那人死了,又不想被抓去坐牢,于是假装上厕所,从KTV后门偷偷跑掉。 那天正好是高考结束,逃跑的路上,舒斓撞见曾经一起上课的同学和老师从路边的酒店出来。 他们勾肩搭背,欢庆人生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而惹了大麻烦的舒斓蹲在黑暗的巷子里,远远地看着他们嬉笑打闹,连上前打招呼都不敢。 所以舒斓笃定周衍会回来,就像当时蹲在巷子里的她,无比渴望什么烂事都没发生,她也是那群刚结束考试,迎接暑假的毕业生之中的其中一员。 在那之后,舒斓用身上仅剩不多的钱买大巴车票,连续转车,来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谋生,她害怕警察找上门抓她去坐牢,对遇见的所有人都说假名字,编假故事。 除了舒毛毛。 毕竟哪有小孩子连自己妈妈叫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又因为看到周衍而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于是舒斓又在一天夜晚把藏了许久的秘密当成睡前故事,讲给舒毛毛听。 她以前也起过倾诉的欲望来着,又觉得舒毛毛可能听不懂,所以没说。 现在的舒毛毛能听懂了,他问:“然后呢?” “然后病毒就爆发了呀,死了好多好多人,更加没人认识我,我也不用怕坐牢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但舒毛毛还是察觉到了隐藏的伤感,他往上拱了拱,将额头贴在她的肩头:“妈咪,要是你早一点生我,我就可以早一点陪你了。” 舒斓被他天真无邪的话逗乐:“不行的,再早一点妈咪自己都没成年呢,而且那时候也没有那种打一针,肚子里就会出现小宝宝的神奇药剂。要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配成对一起睡一觉,才能生出来小孩。” 舒毛毛小脸一垮:“那还是打针好。” 舒斓有点哭笑不得,她开始困了,说话的声音变得含糊:“不知道那个叫李厌离的掠夺者去了哪里,这么多年居然一点都没听说过他的消息…” 舒毛毛想了好久,才从那个梦里想起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妈咪,他应该是死了。” “嗯?你怎么知道?” “赵博士说,之前的掠夺者会反抗,所以他们抽空了他的能量,用电流刺激细胞活性,让他时刻保持濒死状态,一旦他使用太多异能,就会因为身体扛不住而死掉。如果蠢货试验品一号表现出任何不服从的迹象,他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一号。” 第96章 结婚! “死老猴子!他在威胁你。”舒斓气得都不困了,用力地拍了一下床板:“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不然给他抓来,每天十八般异能伺候。” 舒毛毛说:“另一条时间轴上的他在十五区。” 舒斓说:“如果他还活着,现在有可能也在十五区,毕竟那个实验基地离十五区最近,睡觉睡觉!明天去电台里找他们套话。” 舒毛毛抱紧舒斓的胳膊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呼吸就变得均匀。 而最先说要睡觉舒斓,反而睁开了双眸,眼底一片清明。 她脑子里想法太多,睡不着了。 她在想那一晚,强弩之末状态的李厌离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时间点爆发? 是为了她么? 她很快又骂自己:别自恋了舒斓,你当你是谁啊,人家认识你吗,就为了你拼尽全力? 估计是李厌离听到要生一个小掠夺者继承他的命运,心里也急了吧。 不过说起来那天晚上的疑点确实很多,要知道丧尸在夜里移动的速度远超普通人,而她却能和一群普通人安全地从江洲实验基地跑回慈安城区。 她记得当时其他异能者都在保护那个赵博士离开,唯独李厌离留在原地,所以很有可能是李厌离用他的力量帮他们普通人阻止了丧尸追上来的步伐。 那他为什么还要毁掉电网? 想到这里,舒斓又产生了一个自恋,但又非常像正确答案的想法—— 李厌离毁掉电网,是为了给她创造逃走的机会。 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所以要借助丧尸的力量逼对方开门,让她能够趁乱离开,免得他死了之后,她被赵猴子抓回去继续生小掠夺者。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舒斓心底荡开。 他为她开出了一条逃跑的路线,她却自私地违背他的意愿,依然生下了一个小掠夺者。 因为这份心虚,舒斓之前想好,以后绝对要躲着这位大佬,别让他知道舒毛毛的存在,也别起任何争执。 可到现在才知道人家早就死了,所以才会始终没有音讯,整的舒斓心里怪复杂的有点愧疚,又有点心疼对方。 在五味杂陈的情绪中,舒斓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看不清脸,但知道很帅,也知道是李厌离的男人找到了她,拉着她说既然你已经给我生了孩子,那我们就应该结婚。 舒斓死活不从,大喊:我错了,我可以用别的方式报答你,但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跟你结婚! 舒毛毛冲出来:“放开我妈咪,你这个坏老鼠!我打死你!” 然后那个男人就跟舒毛毛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舒斓看得心惊胆战,发现舒毛毛好像打不过,情急之下举起双手:“结!别打我儿子,我结!” 然后她就醒了,身上的被子不知所踪。 舒毛毛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旁边,笃定道:“妈咪,你踢被子,你做噩梦了。” 舒斓眨了眨眼,脑子处于宕机状态,还在自动回放那个乱七八糟的梦。 “嗯…我做噩梦了。” 舒斓坐起来,空间里的天慢慢变亮,她皱着眉,嘀咕:“好神经的梦。” 洗漱完毕,系统在母子俩准备出去的时候提醒道:“宿主,昨夜气温从十五度骤降至零度,现实世界此刻是雨夹雪的恶劣天气,你们需要再添两件衣服才能保证体感是舒适的状态。” 舒斓回到房间,给舒毛毛翻出秋衣和毛衣。 舒毛毛不想穿,穿太臃肿了会不舒服:“妈咪,我有火系异能,不会冷的。” 舒斓说:“有一种冷叫你妈怕你冷,我都拿出来了你就穿上嘛。” 说不过舒斓,舒毛毛只能换上,舒斓给自己也加了两件衣服。 回到现实世界,落地点选在食堂门口,平时熙熙攘攘的宿舍群此刻一片萧索寂静,只有食堂部要准时来做早餐的人在寒风中缩着脖子兢兢业业地往她的方向走。 “早…指挥官。” 他们说话都发着抖。 舒斓看了一眼对方单薄的衣服,轻轻点头:“嗯,进去吧。” 从十二区过来的人为了减负上路,并没有带来御寒的衣物,现在他们身上穿的都是从九区废墟中捡来的旧衣服。 除了衣服之外,晚上睡觉的被褥也十分重要。但导弹的爆炸把九区很多地方都烧得一无所有,想要补上足够的过冬物资,他们得去更远的地方找,之前出去搜过几次,但真的大降温又发现还是不够。 人是非常脆弱的生物,一场夜里的降温让不少人都变成感冒的状态。没有足够的药物,舒斓只能在早餐里加上姜汤,勉强给他们回点血。 她也没想让这群人顶着雨雪在穿不暖的状态里继续工作,于是宣布停工一天,所有人在室内取暖,她带人出门找东西。 刚集结完手下把车队开到九区边缘,舒毛毛就说:“妈咪,又来客人了。” 舒斓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远去的废墟之城。 尽管外界都骂投降来九区的是逃兵,内鬼,孬种。但舒斓让人发出去的讯号也成功提示他们,这个地方是一个能够让人活下去的安全选择,肯定会有听进去的人想过来看看九区是什么情况。 只是现在折回去太浪费油了。 “让他们进,等我们找完东西回来再去接客人。” 没过多久,舒毛毛利用顺风耳听到关键信息,说:“来的是十五区的人。” “十五区?” 突发的降温困境阴走了舒斓的注意力,这会听到十五区三个字,才想起来被遗忘在角落的赵老猴子。 她扬唇笑了一声:“好,好得很,我还打算找他们呢,说曹操曹操就到。” …… 时间拉回到四十二天以前,丧尸王空降炸了人类通讯的频道后,各个基地基本放弃用电台联络的方式。 除了那个内鬼九区。 他们丝毫不怕丧尸王,依然每天在公共频道里念着他们的流水账日记,包括今天吃了什么美味的食物,地下基地的建立遇到了什么困难,他们的指挥官秦晓霜又做了什么“英明神武”的决策。 越听越像一个乌托邦式的新世界,大家和谐友爱,吃喝不愁,全心全意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唯一古怪的是,九区的日记里从来没提到过“异能者”和“丧尸”这两个词。 十五区也因此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矛盾,主指挥官景鸿予想带着所有异能者前去支援即将和丧尸王开战在即的三十二区,但副指挥官季兰坚持要留下异能者,护送所有幸存的人前往九区。 “学姐,你不要被九区的假消息蛊惑啊,他们几乎天天都有肉吃,这种时候,这种鬼话谁会相信!” 季兰坚定道:“我信,十区的指挥官林毅之前说他的空间能养活全世界的人,而且他是第一个投降去九区的。” 景鸿予急得直抓头发:“你忘了那个姓林的指挥官什么德性了吗?把自己吹的多富裕,结果别的基地物资短缺,乞求他施舍一些种子他都不乐意,说除非带人去十区归顺他,否则没得谈。你觉得这样的人能让整个基地每天都吃上肉?再说了,现在九区的指挥官也不是林毅,而是一个叫秦晓霜的女人。” 第97章 越位。 季兰说:“要么林毅转性了,要么那里存在着第二个拥有像林毅一样的空间异能,但不跟他一样小气的人。” “那先去杀掉丧尸王再去九区看看不是一样的吗?” 季兰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情绪稳定地去跟他讲道理:“景鸿予,你有没有想过,你把异能者都带到三十二区跟丧尸打,我们剩下这三万多普通人怎么办,我们哪都去不了,全都得留在原地等死。十二区的人已经在电台里说了,他们从上到下,两万多人,有普通人有异能者,投降之后全都去了九区,活得好好的,证明这个选择就是能够保全更多人。” 一提到基地的普通人,景鸿予的底气开始不足,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 “可是师姐,你也听到九区对丧尸王卑躬屈膝的态度了。丧尸王要晶核他们给晶核,丧尸王要他们搬到地底下去生活,他们就建地下基地。要是某一天丧尸王说,我要吃人,交几个人上来,那他们是不是也会选出童男童女献上去?我们不能为了一时的苟且,而把话语权交给丧尸,这跟割地赔款有什么区别?” 季兰发现男人在避重就轻这一点上真是无师自通,她无奈地说:“你还记得最开始秦晓霜说的话没,她说或许丧尸们恢复理智之后并不打算再吃人了,而是在试图跟我们建立一种新的秩序。” 景鸿予深深皱起了眉:“学姐,怎么九区的说什么你都当回事?” “为什么他们说什么你们都不当回事?就因为投降两个字和你们天真的英雄主义相悖吗?割地赔款怎么就不能是一种养精蓄锐?” 季兰和他吵得头疼,她疲惫地垂下眼睫,继续说:“而且我觉得秦晓霜说的有道理,高阶丧尸并不一定非得是敌人。后勤部那个张阿姨的女儿成了高阶丧尸之后过来找她,你们非要在一个母亲面前把她女儿杀死,把张阿姨急得直撞墙。但那个丧尸说什么?她说过来不是想找人咬,只是确认她的母亲安不安全。你当时也在场,听得一清二楚。” 景鸿予记得这件事,那个女丧尸出现后,很多人都坚持要杀掉她,说她曾经咬死过很多人,趁她还没能进阶成更厉害的丧尸报复人类之前,绝对不能放过。 但女丧尸的母亲张阿姨在异能者面前挨个跪了一遍,求他们别动手,再爬到电网之上驱赶那个女丧尸:“快走!以后再也别过来!” 当时的景鸿予也和季兰有不同的意见,他觉得高阶丧尸会成为隐患,不管丧尸说了什么,都无法抹灭她曾经咬死过人的事实。 季兰的想法却是,以前丧尸咬人的时候并不能自控,进阶后恢复了理智,能控制自己,并且做了保证,即使不接纳也不一定非得杀死。 最后还是遵守了少数服从多数的规则,集合战斗系异能者,对那个高阶女丧尸展开了围攻,不知道是有人放水,还是对方太强,最后让高阶女丧尸负伤逃跑了。 在那之后,张阿姨经常会神情恍惚地在电网边徘徊,张望远处,仿佛在和她那个回不了家的女儿遥遥对视。 但因为对高阶丧尸露出心软的一面,季兰被基地里很多人骂圣母,妇人之仁,头发长见识短之类的词,明里暗里开始排斥听从副指挥官的指令。 这些景鸿予看在眼里,他知道如果季兰这次再做出同样的,偏向丧尸的决策,可能会引起更多人的排斥。 所以他再三思考过后,狠下心道:“季兰,说到底我才是主指挥官吧,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驳回我的决策,是不是有点越位了?” 季兰猛的抬起头,呆愣愣地看着他。 景鸿予从未见过一向精明冷静的季兰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她的眼睛里充满了错愕,不知所措,生气,还有失望,嘴唇仿佛一下子就发白了,眼睛周围却在慢慢变红。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这些年十五区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季兰在操心,明明不是主指挥官却任劳任怨地做着主指挥官的工作。 他可以有其他办法说服她,但绝不能用职位压她。 景鸿予着急地道歉:“不是,学姐,我撤回刚刚的……” 季兰眼神忽得暗下去,仿佛对他失望透顶,语气冰冷地打断他的道歉:“可以,那就听你的,带人去打丧尸吧,主指挥官。” 她不再试图说服他,转身离开办公室。 “学姐!” 景鸿予对着她的背影徒劳地喊了一声,可季兰头也不回,步伐飞快,出门时似乎还在脸上用力擦了一下。 她好像哭了,是被他气的。 愧疚淹没了景鸿予,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撤回都撤不回。 把朝夕相处的搭档气跑了,他心里也不好受,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 本来他们就决定去三十二区支援,贝婷的强大毋庸置疑,异能者都认为她会赢。 而季兰却是个十分谨慎的性格,她想保全普通人,所以要求景鸿予不能把异能者全带走,因为没决定好谁去谁留而耽搁了时间,就比别人晚出发一步。 车已经开出来了,停在大门前,定好名单就可以随时上车走。 景鸿予看见了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贺胜,这是上次去九区支援的时候,招揽过来的一支野生队伍的队长。 贺胜的瞬移异能已经训练到五十米的范围里来去无影,不管是他还是他的队伍战斗实力都很强,大家都认为他肯定能为打败丧尸王增添一分胜算。 ……可是真的能吗? 景鸿予心里又不太确定了,他记得在九区沦陷之后,军方的非正规军队也曾倾巢而出埋伏丧尸王,结果在丧尸王手底下全军覆没? 那些人还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异能者,跟他们比起来,幸存者基地的异能者就像一群游兵散将。 景鸿予走下楼,心里憋闷地很,急需找个出口,于是他找到贺胜,搭上他的肩膀:“贺哥,有没有时间跟我聊会?”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有慕强心理,景鸿予也很欣赏这位厉害且稳重的异能者,有事就想找他商量。 贺胜没意见,点头:“有,去哪聊?” 景鸿予觉得他跟季兰吵得脑袋成了浆糊,什么不该说的都敢说出口,吹一会风或许能清醒点。 于是他没回办公室,而是指着电网旁边的瞭望台:“那儿没人,去那吧。” 两个大男人爬上去,倚着栏杆,贺胜顺手拿出一根没戒成功的烟,递给景鸿予。 景鸿予说:“我不抽了,没心情。贺哥,你觉得咱们这样集中异能者力量去三十二区打丧尸王,有搞头吗?” 第98章 陨石雨。 贺胜不爱表达自己,除非有人直接问他的想法他才会说话,但这个问题又不好回答,所以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我不确定,但大部分异能者都去了。” 景鸿予拍了一下栏杆,恨不得把他引为知己:“对!就是这个意思,他们都去了,我们不去,万一就差我们一支队伍就能赢,那岂不是背叛了全人类。但副指挥官她不听啊,她认为投降才是更好的选择。” 贺胜说:“她不想看见我们死。” 景鸿予深深地叹一口气:“是的,我也知道,这就是男女思维差异,女人的感性大于理性,她对丧尸都会心软。但我觉得,不能舍大保小,为了所有人的将来,这场仗要打啊!我不明白副指挥官为什么就觉得我们去了就一定会回不来。一件事能不能成,总要去做了才知道结果。” “嗯,我支持去三十二区。” “有贺哥的支持我就安心了,趁时间还早,跟他们说出发吧。” 另一边,季兰红着眼冲进通讯室,把里面的技术人员吓一跳:“副指挥官,你这是……” 季兰别过脸,语气僵硬地问:“这两天频道里有新消息吗?” “除了九区有事没事说几句梦话,别的基地都没动静。” 刚好九区的梦话到位,中气十足的男声说:“今天天气晴朗,指挥官说空气干燥容易上火,让食堂给我们做了凉茶,嗯~好喝!” 季兰的第一反应是,真假啊,光是填饱肚子都需要拼尽全力的时代,哪还有心思做下午茶。 但隔着机器,她都能听清楚男人简单的话语里的满足感,烂到极点的心情莫名被这段听起来很不实际的梦话安抚了一些。 如果这些都是实话,那九区的生活真的很令她向往。 季兰吸了吸鼻子,在电台前坐下,拿起麦,深呼吸平复情绪,让自己别暴露出哭腔,尽量保持平静,才按键说话:“这里是十五区,九区,麻烦你帮我叫一下你们指挥官,我想跟她聊聊。” 过了五分钟,柔软的女声响起:“哈喽呀,我是九区指挥官秦晓霜,亲爱的朋友你有什么事?” “你们为什么对丧尸王这么言听计从?” 那边似乎笑了一下:“打不过她,不听话就会死,不想死当然听话了。” 季兰低落:“可是投降了就要去地底生活,以后都见不到阳光。” “见不到就见不到呗,说不定哪天蓝星会下超大的陨石雨,留在地面上不仅见不到阳光,还见不到明天。” 季兰犹疑道:“陨石雨?” 有个人忍无可忍一样跳出来打断两人的聊天:“干嘛听这个女的胡扯,她这话压根就不符合常识,如果真有大规模的陨石雨,航天局会提前几十年发出预警,还用得着她说,她就是在给投降的人找心理安慰。” 九区指挥官嘲讽道:“常识,都有异能了还讲常识。本指挥官很忙,不跟你们有常识的聪明人聊,下线了拜拜。” 季兰下意识挽留:“别,秦晓霜,我还有问题……” 刚刚那个人又打断她的话:“还问什么?她站在丧尸王那边,当然要编出这些有的没的动摇军心,你是她请来的托吧,居然还配合她一起演?” 季兰收声不再言。 丧尸和人类互相斗争了七年,无数条人命堆积成深不见底的仇恨,任何为丧尸说话的都会被标上反人类的标签。 她都差点因为帮张阿姨的丧尸女儿说话而被革除副指挥官的位置,更何况像秦晓霜这样先投降,又光明正大地和丧尸统一战线的指挥官。 基地之外吵吵闹闹,高大的金属防护门缓缓抬起,满载着异能者的车辆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向着约定好的决战地点疾驰而去。 季兰走出通讯室,站在楼房顶部的天台,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尽力了。 人们有了异能之后,就觉得是老天在暗示他们要拯救世界,有力量在手,谁会第一时间考虑投降。 季兰抬起手,掌心慢慢凝结出来一个冰球,大概凝结到直径两米大小的时候,感觉到了颅内的刺痛,她停了下来,望着这个球。 有异能很厉害吗?她不觉得,她的异能顶多冻住三个丧尸,但二十多个高阶丧尸就足够让一个基地全军覆没。 季兰把冰球扔在天台上,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宿舍,依靠睡觉恢复能量。 她被敲门的声音叫醒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这种时候被人找,季兰惊得心头一跳。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清理丧尸,丧尸潮的次数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样频繁了,偶尔有大量丧尸从其他地方游荡过来的时候才会爆发大战,近两年的频率大概是三个月一次。 但这种半夜的敲门声让季兰一下子就回忆起基地建立初期,天天和丧尸打得你死我活,连眼睛都不敢闭上的紧张感。 “副指挥官,你在里面吗?你快去帮帮张阿姨,她要被人打死了。” 不是丧尸潮,同样也不是好消息。 季兰冷着脸拉开门,和前来传消息的几个姑娘赶到出事的地点。 路上她们给季兰快速解释了事情的起因。 张阿姨在电网旁边转的事大家都知道,但今天傍晚,她的室友偶然撞见她把一个没见过的背包往被子里藏,好奇问她包里是什么。 张阿姨支支吾吾,说不清个所以然。 她的室友认为她不对劲,要求她把包打开看一看,但张阿姨就是不愿意,最后在一群人的强迫下拉开了包,发现里面有两套干净的保暖衣物,一袋真空装的白糖,还有一些用旧报纸包住的石榴和柿子。 这并不是统一分配能拿到的东西,他们一下子就猜出来是张阿姨那个高阶丧尸女儿给她找的东西,怀疑她把丧尸放进了基地。 于是一场冲突就因为一个背包而爆发了。 季兰走进人群里,看见狼狈又瘦弱的张阿姨被人来回推搡责骂,甚至是用上了拳脚,心中一痛,带着怒火暴喝道:“都住手!” 她的威信力好歹是在的,那些施暴的人停止了恶行,拉架的赶紧把张阿姨拽出来,保护着带到季兰身后。 季兰骂道:“张阿姨给你们多少人做过衣服,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 “她肯定把丧尸放进来了,不然包是哪来的?” 季兰面上的冰霜越来越厚,这些年她对人的耐心限度越来越低,一听见蠢话就想拿枪崩掉对方。 “你们诬陷她放丧尸之前能不能动脑子想一想,张阿姨哪来的权限开门?” 骂完人,季兰转身,深吸一口气,语气放轻,问:“张阿姨,你别害怕,告诉我,这个包是怎么来的?” 由于季兰之前是少数的同意放走女儿的人,张阿姨对她非常信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迫不及待地证明清白:“是我女儿从电网上面扔进来的,她心疼我,我女儿只是心疼我!” 第99章 副指挥官。 季兰下意识看向电网,金属网此刻是通电的状态,冰冷而高大。 光线明亮的中央灯塔正在持续扫荡着基地外围的空地,刚过傍晚,还没有到丧尸移动的高峰期,那片空地上并无人影。 张阿姨刚解释完,就立刻有人反驳:“丧尸送进来的东西,谁知道上面有没有病毒,到时候害我们全部感染怎么办?” 季兰身边的女孩没好气地骂:“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病毒又不会通过这些东西传播。” 对面的也不甘示弱:“主指挥官一走,她女儿就立马出现,这不正说明那个高阶丧尸一直没离开,时时刻刻观察着我们的动向,一旦抓住机会就会进来大开杀戒。” “就是,之前果断一点杀死那个高阶丧尸不就没事了……” 张阿姨的姿态卑微到明明是挨打的人却不停地在乞求。 “别杀,别杀,我出去找她好了,我明天就出去找她,绝不连累你们。” 季兰心中不忍,觉得那就是女儿对妈妈而投送进来的关心,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 但很多人不能容忍自己的安危受到丧尸的威胁,对张阿姨咄咄相逼,她作为副指挥官,也不能因为偏心谁就忽略另一边的需求。 她扬高声音镇住他们:“别吵了,有什么好吵的,要杀丧尸有本事自己去,少在这马后炮。张阿姨和女儿私下联系是不对,但也应该等我来问清楚,我来做出评判,而不是合起伙在这动手欺负自己人。” 不知道谁在人后窃窃私语:“你肯定又主张放过丧尸啊……” 季兰张开口,想为自己辩解,却在看到每个人脸上的怨恨和鄙夷时,想到了他们对景鸿予那种纯粹的崇拜眼神。 这很正常,同样也很刺眼,像一把把尖锐刀刃扎进她的身体,将她辩解的力气放尽。 景鸿予总是带着异能者们站在人群前面勇猛无畏地清理丧尸,像幸存者收容,分配衣食住行,后勤管理这种隐形的琐碎工作,都不用从他手底下过。 全是季兰在管。 她为了让大家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每次一有矛盾,就得想尽办法去调解,以副指挥官的身份做出判决。 可这世上又何曾有过真正的公正,每个人都想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总觉得别人得到的好处比自己多,觉得她偏心另一方。 久而久之,身为副指挥官的季兰就积攒下各种各样的不满情绪,有了为丧尸说话的事情作为引线,这些人便立马占据道德高地,光明正大地指责她。 而景鸿予却一直是荣耀的,值得崇拜的英雄。 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走,季兰没了为自己辩驳的心思,说:“那就这样,张阿姨,你今天在我那睡一晚,明早离开基地去找你女儿。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让大家生活在惶恐当中。” 相当于是变相的驱逐了,但张阿姨仿佛得到赦免的罪人一样,忙不迭地点头:“好,好,我愿意。” 忿忿不平的人群这才离开,走时嘴里还碎念着。 “都变成丧尸了还女儿女儿呢,迟早成为她女儿的盘中餐。” “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这种优柔寡断的女人,要不是从一开始景哥非要她当副指挥官……” 这些话季兰已经听得麻木,她扶起张阿姨:“走吧,我陪你去宿舍拿你的东西。” 张阿姨小声说:“不拿了。” 她捡起地上那个被踩得不成样的背包,在刚刚争执的时候,包里的东西也成了泄愤的对象,白糖撒了一地,衣服撕成了碎布,水果踩成烂泥。 只有这个空包还算完好,狼狈的中年女人把它抱在怀里,走向电网,说:“我不睡觉了,我在门口等着,天一亮我就出去找我女儿。” 之前来叫季兰的那群姑娘跟上去劝阻:“张阿姨,晚上外面冷,你别这样。” “其实我是他们把事情想严重了,要是我是丧尸,好不容易恢复理智,我肯定第一反应也是去找我的亲人,你女儿在外面,想给你送东西多正常。” “你别怪副指挥官做出这个决定,她也不容易,有人想要她这个位置。” 张阿姨没有被劝回去,固执地守在基地大门边等待天亮,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和女儿重逢。 季兰把其他人都赶回宿舍,独自坐在张阿姨身边,望着电网后方的无边夜色。 再过不久,丧尸就会游荡过来攀爬电网。 十五区的电网建的挺高,这几年丧尸的数量也明显减少了,只要来的不是有异能的高阶丧尸,留在基地里还挺安全的。 季兰捡了个石头,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她什么也没想,只是单纯地发呆,因为想什么都觉得累。 过了一会,张阿姨不好意思地说:“副指挥官,你回去睡觉吧。” 季兰如梦初醒一般,眸中的焦距复原:“哦,没事,我下午睡了很久,想在这坐会。” “你冷吗?” “还好,我本来就是冰系异能,阿姨你呢?” 张阿姨说:“我也不觉得冷。” “嗯。” 于是两个本就不擅长交谈的女人又互相沉默了一会,季兰脑子游离的思绪逐渐聚拢:“张阿姨,你怕不怕你女儿以后咬你。” 张阿姨小声说:“她现在不是怪物,她就是一个比较饿的孩子。” 季兰记得,那个女丧尸年纪不大,来找母亲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校服。 她口齿清晰地告诉异能者:“我不咬人。” 可是却没有得到信任,因为她身上的校服被血液浸透了,都是她曾经吃人的证据。 丧尸失去理智吃人是事实,人类为了自保清理了大部分丧尸也是事实,大家都不是自愿要伤害同类,却逐渐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回头望了一眼十五区基地。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她的心血,做得再多,他们也只看得见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人,她得到的是什么? 靠关系上位,越殂代疱,偏心,妇人之仁,花瓶…… 一句一句冷嘲热讽的话像越堆越高的薪火,再冰冷的人也会被点燃。 季兰眸光闪动,唇线逐渐变得平直,最后用力把手里的石头扔出去,砸在电网上。 副指挥官,呵,“副”指挥官。 在张阿姨茫然的眼神中,季兰起身走了,去到通讯室找到基地广播,说出的话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飘荡在整个十五区基地上空。 “今晚,我季兰宣布卸任十五区副指挥官的位置。我将组织幸存者投奔九区,愿意跟随我的,今晚收拾好自己要带的东西,明天一早随我出发。不愿意的,在这等着你们的景鸿予主指挥官凯旋吧。” 第100章 秩序。 说完之后,季兰身上仿佛卸下了隐形的担子一样轻松。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太冲动,可她真是受够了。 不管是父母,还是老师都在教育她,只要她足够优秀,就能打破别人的偏见,让闲言碎语消失。 就连景鸿予都说,学姐,只要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会发现你的优秀,到时候就没人会反对你坐这个位置。 可是没有,不管做多少事,依旧有人对她不满意。 被“优秀”这个词架得太久,从今往后,她季兰承认自己就是一个懦弱的,心软的,自私的普通女人,随便别人怎么说。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季兰的耳边都徘徊着各种声音,有劝她回心转意的,有斥责她当逃兵的,有为之前不好听的话向她道歉的。 但她都没有听,专心清点着要跟她出走的人数,计算在路上的损耗,思考应该怎么保证跟随她的人能够全都安全到达。 十五区距离九区大约六百多公里,中途要绕开城区,晚上得寻找僻静地方的搭帐篷,除此之外还要带上枪支弹药,发电机,厨具,食物…… 天亮之后,游荡的丧尸因为阳光而躲进城区,季兰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找等在门边的张阿姨。 张阿姨担忧地说:“副指挥官,是我的事害你要卸任的吗?” 季兰说:“我自己不想干了,跟你没关系,张阿姨,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周雪凝。” “你在这等一会。” 季兰去通讯室,把广播音量调到最大,确保基地外面也能听见:“周雪凝,你的母亲张芸正在基地门口等你,如果你听到了,麻烦露一面,让我确认你能接到她。” 那个丧尸女孩当真一直守在基地不远处,喊到第三遍的时候,一道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人们视线以内。 电网前方的空地上还有昨天夜里游荡过来,被武器和异能击倒的尸体没来得及清理,而丧尸女孩就站在相隔大约两百米的地方,与基地里的人对望。 她不敢靠近,里面的人也怕她靠近。 季兰用对讲叫人开门,金属门打开了一条仅可一人通行的出口,张阿姨挤出去,急切地奔向那道身影。 很多人出来,注视着这人和丧尸主动接近的一幕,其中有个男人,悄悄站在瞭望台的枪架之后,瞄准远处的女丧尸头部,扣下扳机。 “砰!” 忽然的枪响把正在观望的人都吓一跳。 季兰也被吓得一抖,紧张地看向女丧尸,发现她并没有倒下后,心里竟然冒出了庆幸和宽慰的情绪。 这只高阶丧尸有着像跳蚤一样惊人的弹跳力,每一跳能跨越十米以上的距离,在枪响之时,她正好跳到张阿姨面前,背上母亲飞快地消失在城区建筑。 而那个自作主张开枪的男人却为没有偷袭成功而一脸遗憾。 “就差一点。” 季兰冲到瞭望塔上,把人拽开骂道:“谁让你开枪的!” 那人十分理直气壮:“对丧尸开枪怎么了?杀了她我等于立功。再说了,你又不是副指挥官,凭什么对我吆五喝六的。” “就是,你都卸任了!” 季兰咬着牙,深深闭上眼睛,按下杀人的冲动。 不能自相残杀,但这个充满蠢货的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然而就在季兰从仓库拿货装车时,那群对她有意见的人又出来找她麻烦。 “你们走可以,东西留下,这是我们十五区的物资,不给逃兵用。” 季兰一字一句冷硬地告诉他:“我只会拿走选择离开的人那部分。” “不行,你现在没有权力调取任何物资,我们推举出了新的副指挥官,现在基地由他说了算。” 忍无可忍的季兰发现自己连深呼吸都做不到,那股气堵在她的身体里,除了发泄出来没有别的去处。 “不给是吧。”季兰冷着脸转头,对她身后茫然无措的跟随者高声发出指令:“动手,抢!” 去他的自己人,末世根本就没有什么自己人! 混战之后,季兰这方依靠异能者数量多拿下了最终的胜利,把后面推举出来的副指挥官打得满地求饶。 他们唾弃着她的妇人之仁,到最后又哀求她发发善心,给他们留活路,可怜又可恨。 即使决定和十五区分道扬镳,毕竟还有一万八千多人选择留在基地。季兰依然像她说的那样,只拿走她要的那部分。 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完之后,季兰带着响应她号召的一百多个异能者,和将近一万名普通人踏上奔赴九区的逃亡之路。 这条路并不好走,路程遥远又危险,刚出十五区就引来了大批丧尸尾随。好不容易清干净了前进一段路,又会有新的丧尸靠近,逼得他们不得不停下来继续作战。 长年留在基地的后勤工作者哪见过这血肉淋漓的场面,一个个像鸵鸟似的埋着头,祈祷战斗快点结束,祈祷所有人都不要出事。 更可怕的是,异能者们发现了不止一个高阶丧尸。 那些静悄悄出现的人影,没有嘶吼,没有莽头莽脑地往前冲,而是站在建筑的阴影里,像冰冷无情的死神,注视着离开坚实堡垒,冒险走入丧尸领地的人类。 发现他们后,季兰心里产生巨大的恐慌。 如果他们打不过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高阶丧尸,那这一万人岂不是都要因为她的决策失误而死? 这样的罪孽压得她难以呼吸,声音也变得干涸,她盯着那群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嗓子干涸地犹如沙漠,话说得十分艰难:“我们能不能…谈谈?” 秦晓霜说过:或许丧尸恢复理智之后不想咬人,而是在试图建立新的秩序。 其他人都嗤之以鼻的时候,季兰听进去了,并且一直当回事,她想试一试能不能和这些高阶丧尸沟通一下不要互相伤害。 “季兰姐姐。”有一道属于少女的声音响起:“可以谈,但别把枪对准我们,我的朋友会害怕。” 是周雪凝,她也站在阴影里,因为身形矮小,没被第一时间发现。 季兰眼睛一亮,像埋在灰烬里最后一点名为希望的火星顷刻间点燃。 出于谨慎,她没有立刻答应,怕这是丧尸示弱的假象,一旦放下枪,他们就会冲进人堆里大快朵颐。 “抱歉,我不能完全信任你们,但我也不会主动让他们开枪。” 周雪凝走出阴影,向背后的巷子里招招手,张阿姨从她身后走出来,她已经收拾整洁,精神也比之前看着好了不少,眼里含着泪,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我听我妈说了,你要带人去九区,能不能让她回到你的队伍里跟你们一起去?” 季兰确认张阿姨没有感染的痕迹,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但这样你不是又要和她分开了?” “我必须要和她分开,我怕我只是好这一会,哪天又会突然发狂咬人。”周雪凝低落地说:“虽然我妈说变成丧尸也没关系。但是变成丧尸之后,身上唯一的感受就剩下饿了,吃了人也不会饱,而且一想到曾经吃过人就会感到恶心后悔,觉得自己好可怕。” 季兰看着那个年纪尚小,但已经是死亡状态的女孩,心里渐渐漫上伤感。 怎么可能所有丧尸全都在第一时间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变成怪物的事实,并且把人类当成敌人的? 他们只是中了病毒失去理智,不是突然变坏了啊。 第101章 决战。 季兰问:“那你怎么解决饿的问题?” 周雪凝耸耸肩,故作轻松道:“忍着呀,不能靠太近,闻见人肉的香味感觉牙都在痒,总想张口。不过姐姐,我还是会跟着我妈后头走的,等她安全到了,我再跟我的朋友一起去找他们的亲人。” 说完,周雪凝苦涩地笑了笑:“唉,现在变成,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了。” 这句话成功击溃了季兰最后的心理防线,她太想相信周雪凝了,太想证明秦晓霜说的才是对的,人性可以战胜病毒,大家可以用新的秩序和平共处。 张阿姨在高阶丧尸身边待了将近一周,不也一点事没有吗? 季兰用孤注一掷的勇气下达命令。 “放下枪,张阿姨,你过来,我们继续出发。” 大家犹犹豫豫地放下枪,张阿姨依依不舍的看着女儿。 周雪凝挥手:“去吧妈妈,我就在你身后,你叫我我就来了。” 张阿姨归入队伍,高阶丧尸们也没有动静,一直目送着车子启动,走远。 上万人再次朝九区前进,和先前不同的是,他们身后始终跟着一群虎视眈眈的高阶丧尸,刚好在可以看到彼此的视线范围里,不靠近也不离开。 季兰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感觉他们像被狼群慢慢驱赶到羊圈的小羊。 轮到季兰负责守夜的时候,周雪凝总是坐的远远的跟季兰聊天,告诉季兰这些丧尸跟她差不多大的丧尸朋友是她用晶核一个个喂成高阶丧尸的,然后她再跟他们宣布要成为他们的老大,所以才会这么听话。 似乎在模仿丧尸王的作风,不过是未成年版本的丧尸王。 季兰问:“他们都是你的同班同学?” 周雪凝说:“不是,我同学早就不知道在哪里躺尸了。这些朋友我以前都不认识,我专门找同龄人喂的,大人心思太复杂,我怕喂好了他们不安分,去找人类麻烦。” 季兰想到鱼龙混杂的十五区,深有同感:“你说得对。” 一有普通丧尸靠近,周雪凝会和她的朋友们从喉咙里发出一些古怪的吼声,那些普通丧尸听到后,会掉头去另外一个方向。 季兰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周雪凝说:“我们丧尸的语言,意思是走开。” “我录下来用机器播放有用吗?” “不知道,你试试?” 季兰在沿途的城市里找到一台旧录音机,放进去电池,录了一段周雪凝的吼声,晚上对着普通丧尸放。 普通丧尸只停了一小会,就继续往前冲,季兰连忙用出冰系异能把丧尸冻住,叫人拿枪击杀了。 周雪凝跳过去,从随身的斜肩包里拿出小铲子,熟练挖出晶核,在丧尸衣服上蹭干净,扔进小包里存起来。 季兰有些遗憾:“这个办法好像没用。” 周雪凝侧耳听了一会,摇着头说:“机器放出来的吼声和人的声带发出来的吼声质感有差别,唬不到的,你们想用可能得自己学。” 后来的旅途中,整个十五区的人都在呼呼哈哈地学丧尸的吼声,像是行走的动物园。努力是努力,结果却不尽人意,都到目的地了,也没几个人能完全模仿那段听起来很简单的丧尸语。 周雪凝和她的朋友们不仅帮十五区的人赶丧尸,还会帮他们找野生的食物,城市里遗留的物资,隔的远远的给他们扔过来。 人们对这群丧尸孩子的态度从最开始的提防和害怕,到后来像看自家院子里的孩子一样亲切和蔼。 说出去都没人信,异能者们聚集在一起跟高阶丧尸大军决斗的时候,他们这一万多人却在丧尸的保护下,只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成功穿越半个国家地图,一个不少地安全到达九区。 有秦晓霜的前车之鉴,季兰也不打算说出去。 相反,她开始期待见到九区真实的面貌。 是否真的每天都有肉?是否真的夜夜都好眠? 还有一个聪慧而可靠的指挥官为他们摆平各种困难,不定期发放匪夷所思的福利,人人团结友好,生活像梦境一样。 天空下着冰冷的雨夹雪,看到被夷为平地的城市那一刻,十五区的人都震撼到了。 他们知道九区接受了好几轮轰炸,但听到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另一回事。 这个地方都成垃圾堆了,还有人活着吗? 周雪凝听到季兰解释完九区沦陷的过程,问:“最后那些高阶丧尸都杀死了吗?” “没有,丧尸王带着他们跑到别的区了。” “……”周雪凝评价道:“赔了夫人又折兵。” 季兰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谁说不是呢。” 因为雨雪过大,队伍暂时停了下来,就地搭帐篷生火取暖。 季兰送完今日份的食物,看着毫无动静的收音机,心想:景鸿予的队伍比她轻便,应该早就到了三十二区。 不知道他们和丧尸王打得怎么样? …… 季兰卸任和十五区分道扬镳的时候没打算告诉景鸿予,其他人因为心虚也没往外传这个消息, 所以景鸿予都到三十二区了,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光杆司令的事。 三十二区指挥官贝婷的脾气和她的异能一样火爆,声音洪亮,时不时夹杂着两句脏话,眉头时刻压着,仿佛随时能和人打起来。 “老娘怕她个毛,到时候我去炸死丧尸王,你们对付那些小喽啰,别让他们干扰到我。” 距离丧尸王安瑟琳下战帖的时间越来越近,往三十二区聚集过来的异能者越来越多,互相介绍认识之后,大家的自信也越来越足。 不可能这么多异能者还打不过丧尸吧? 等到黑压压的丧尸军队从城市各个街头出现,像海啸时没过城市的海水一般铺天盖地出现时。 人类原本强壮的信心一戳即破。 有可能的,丧尸的数量看着比他们的十倍还要多。 景鸿予站在车上,目光呆滞望着人潮人海似的丧尸大军。 这么多,他的火得烧到何年何月才能烧完? 贝婷的声音在广播中气势汹汹地响起:“只有三阶丧尸厉害,其余的不是我们对手——” 砰得一声,悬挂在基地中央的大喇叭无缘无故地自燃,冒着烟宣布它的终结。 一道红色的欣长人影出现在半空,容貌美艳的年轻女人双臂搭在腰间,神情冰冷地俯视下方的异能者,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大多数人都听清楚她的话。 “战前声明,投降不杀。” 众异能者心情紧张又忐忑地望着空中的女人,揣测着她的实力。 和人类一样,每个三阶丧尸会有一种觉醒的异能,但他们本身的速度和力量会比人类要强很多倍,相当于自带各种身体强化类异能。 过了这么久,人类都不知道丧尸王觉醒的异能是什么,目前看来似乎是悬空或者飞行。 众人想:那应该从天空把她抓下来交给贝婷就行了。 贝婷从广播室里杀出来,骑上她的机车,率先冲出人群,直奔丧尸,同时高喊:“干!” 她的背影很快被丧尸吞没,下一秒轰然炸开,漫天下起由血肉组成的大雨,靠得近的直接被淋了一身。 “我去!她怎么连招呼都不打?” “别管了,一起上吧!” 刚刚经历过大型爆炸而空了一块的地界上,无数细小的黑色细线正在向中间凝聚成一个人形。 安瑟琳看在眼里,心想:这样大规模地自爆完还能复原?很不错的异能,难怪这么自信。 她顿觉异样,低头前倾,一把带着寒光的长刀从她飞起的发丝末端擦过。 安瑟琳的身前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贺胜面色冷峻,双手握住刀把,刀刃向下,朝女人纤细的后颈果决地挥砍而下。 第102章 杀戮。 所有正在看着天空那场战局的人心情激动。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丧尸王一定反应不过……呃? 她去哪了!!! 他们眼都没眨,刚刚还在刀下的女人瞬间消失,所有人都以为必中的那刀划过了空气。 危机感像电流划过正在因重力而下落贺胜的身体,经常战斗的人不用思考,能靠直觉牵动身体肌肉做出反应,他使出瞬移落在地面上,仰头看去,红裙丧尸出现在他上一刻所处的位置,一只手伸向前方,五指半收拢呈握状。 如果贺胜没有瞬移,他的脖子此刻应该在丧尸王的掌心。 她偏着头,用讥讽的眼神扫过地面的贺胜,似乎在说:算你跑得快。 火焰,冰箭,风刃,雷电……各式各样的异能都瞄准天上的身影,她却再次消失在空中。 “又去哪了?” “在那!在贝婷指挥官旁边!” 刚凝聚出五官的贝婷一看见红色就意识到不对,放弃成形,将本来合到身上的黑线贴上红裙,接着耳朵里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这次爆炸的威力不比上次小,附近的高阶丧尸和异能者被震得虎躯一震,耳朵里嗡嗡作响,同时停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更加深,更加黑的大坑。 “靠,她还能连续自爆?老大呢,老大不会让她炸成灰了吧!” “太猛了,贝婷指挥官。” 安瑟琳撕开空气,像从通往异世界的大门里走出来那样,进到人们视线里,她绷着面孔,神色微沉。 地面上悬浮着一层黑线,那是炸完之后的贝婷,它们在向着同一个位置移动,飞快地拼装出一双鞋底,不出意外的话,一黑一红两个代表不同阵营的领头者马上又会重新相见。 尖锐的冷兵器和子弹在接近安瑟琳的身边时如同撞到了看不见的墙,向反方向弹开。 贺胜快速助跑加瞬移到安瑟琳身后,锁住她的脖子,景鸿予操控着高温火龙张开巨口从天而降吞下安瑟琳的头,地面钻出的各种植物也缠绕上她的长腿腰身,牵绊住她的行动,她的双臂上也凝结出了厚厚的冰层。 贝婷完成复原,上去抱住安瑟琳的腰身。 贺胜连忙瞬移到最大距离之外。 “轰!” 战场上的人类神情麻木地张大嘴试图缓解耳鸣。 这场仗打完,他们没死也得得聋。 高阶丧尸们吼了一段听不懂的声音,往前冲的丧尸缓缓停住脚步。 能量快速下降的异能者们终于得到了喘气的机会,惊喜地看着战场中央。 刚刚他们的组合技好像成功了,丧尸王被控得连用异能的时间都没有,再加上贝婷那样近距离高威力的同归于尽式爆炸,丧尸王再厉害也得被炸的渣都不剩。 蒋骏按了一个按键,身上的机甲自动缩回他身上的金属背包里,眉眼间露出担忧。 那个叫贝婷相较于别的异能者确实强的太突出了,沾上衣角就能爆,爆完她还不会死,这谁顶得住。 刘天阳也停止使用巨人化异能,缩回原形靠近好哥们,交头低语:“确实有点本事哈。” 像是战斗忽然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在寻找那个随时可能从各个角落里出现的红色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丧尸王都没有重新出现,异能者们既惊喜又不敢轻易相信。 “丧尸王没了?” “是吧……” 就连高阶丧尸这边也开始不确信起来,刘天阳嘀咕:“老大这次的隐身开得也太久了。” 蒋骏眼皮一跳,幡然醒悟:“不对,不是隐身,是传送!那个炸弹人也一起不见了。” 之前的贝婷总是会从奇怪的黑线变成人,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丧尸王没有出现,她也没有出现。 唯独对自己老大的本事了解最多的蒋骏猜中真相。安瑟琳应该是嫌这些杂鱼异能者太烦,带着贝婷去到了另一个战场。 “那我们?” “老大说了,她不在就不打,撤退观望。” 丧尸们大批量地后撤,有听觉灵敏的异能者听见了刘天阳和蒋骏的谈话,连忙叫住要追上去的异能者。 “别上头,丧尸王还没死。” 折叠空间里,安瑟琳等待面前的贝婷慢慢从黑线变成人形。 成型的贝婷警惕地看着她,和这个除了白光什么也没有的地界。 “你不止一个异能?” 安瑟琳不回答,而是反问:“你的异能强度相较于别人极其超标,让我猜猜,你的救世要素是杀戮?” 贝婷身体微颤,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你怎么…你也是?” 安瑟琳依旧淡然,如同给出分数的考官,漠然道:“很遗憾,你的救世任务要失败了。” 贝婷冷笑着反击:“没到最后别说大话,一次炸不死你,就炸无数次。” 她自动解体,形成一片肉眼难见的微小颗粒,却密密麻麻地分散到安瑟琳周围,像团黑影一样附着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 没人注意到安瑟琳的瞳孔出现了一瞬定格。 镜像翻转,瞬移,隐身。 在粒子们齐齐爆炸时,安瑟琳站在折叠空间的另一边,听着这声势浩大的动静。 空间里的白光黯淡了些,再来几次估计要崩坏。 没有哪个异能会绝对无敌,就像隐身有时限,空间收到冲击会破碎,黑线凝聚成人形的速度比之前要慢。 安瑟琳抬手,一道强力水柱出现,冲向那团黑线,但从中间穿了过去,没有对其造成影响。 除此之外,火焰,石化都对黑线无用,贝婷站了起来,回头锁定了安瑟琳的位置。 安瑟琳眉梢一抬,心中了然,这种状态的贝婷能免疫外界伤害,要动贝婷只能在她人形的时候。 石化。 贝婷刚看见身后安然无恙的丧尸王,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接着瀑布似的水流从天而降,淋了她一身,刺骨的寒冷遍布四肢,似乎要将她体内流动的血液一起冰封。 红色身影笼罩住她整个瞳孔,素白的手掌仿佛最尖锐的利器,穿透了她的头颅。 安瑟琳察觉手感不对,低头看去,本该满脸血的贝婷此刻像是被穿透的一层投影人像,身体若隐若现,嘴角挂着冷笑。 “你轻敌了,以为成了人形我就会死吗?” “轰——” 外界的云层之上仿佛响起了遥远的雷声,声音并不响亮,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 第103章 任务失败。 刘天阳拍拍蒋骏的肩膀:“哎,哎,你看,天上有道很奇怪的白线。” 蒋骏抬起头,眯眼一看:“怎么感觉在震?” 阴暗的天空上,那条像是云层,又比云层要分明的白线越来越大,且不断传出爆炸的响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震破苍穹钻出来。 接近天黑的时候,爆炸声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那条白线也越来越亮,如同空中悬挂的一根放大版的白炽灯管。 “咋回事啊?”猴子蹲在地上,望着远处的丧尸:“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啥就突然停战不打了,天一黑不是更加劣势?” “因为贝婷不在。”景鸿予叹气:“丧尸王来得太快,我们这边本来就是临时组织起来的一盘散沙,没有来得及制定战术,培养默契。有人上就会跟着一起上,有人怂就跟着一起怂,贝婷一没,大家也不敢上。” 人和丧尸的数量差距摆在那,要是没有领头羊谁都不敢冒然往前冲。 贺胜仰头望着古怪的天空,没人解释大家也知道,丧尸王正和贝婷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战斗。 贝婷的异能杀伤力大,但形式单一,她需要其他异能者的协助,带着她一起消失的只能是她的对手。 贺胜说:“丧尸王不止一种异能。” “看出来了,她有挂。”猴子嘀咕道:“凡人怎么能跟开挂的天神打,要是贝婷这样的异能也杀不死她,咱们更加没法赢。” 众异能者沉默:确实。 景鸿予想起和季兰吵的那架,突然说:“其实副指挥官在我们出发前主张的是投降。” 猴子愣了愣:“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听我季兰老婆的话?” 派大星跳起来用力地拍在猴子的后脑勺上:“叫副指挥官啊!人家已经明确拒绝你的追求了,你要点脸吧。再说了,谁知道丧尸王有挂,大家当时都热血上头,嚷着集合,退堂鼓根本打不起来。” 想到出发时的踌躇满志,到现在亲眼见到悬殊战力的心理落差,大家同时低下了头。 景鸿予音调扬高,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士气别这么低落,异能是看强度不是看数量,为什么就觉得贝婷一定会输?她的赢面还是在的。” 有句古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贝婷用了两次核爆异能,大家都以为丧尸王必死无疑。结果一转脸,红裙女人又完好无损地出现了,还把贝婷给带离战场,直接让异能者们失去领头羊。 毋庸置疑的实力摆在面前,没瞎的都能看出谁赢面大。 又僵持了接近一个小时,最后一次爆炸声过后没多久,天空当中的“白炽灯管”闪了一下,忽然熄灭了。 光源消失,众人眼前一黑,连忙打开所有的灯照向中央,只见夜色当中有两个人影飞速坠落,一个停在半空,另一个重重砸在地面上,生死未卜。 已经成为噩梦的标志性红色裙摆在空中飞扬,所有异能者面色一沉,心如死灰。 完了,输的还是他们。 皮肤苍白,面无表情的女人抬起小臂,轻轻往前挥了一下。 丧尸的嘶吼声立刻响彻这片天地。 安瑟琳无声地退出灯光照亮的地区,空降在刘天阳身边,搭在他的肩膀上,按住正要使用巨大化异能的高阶丧尸。 “我要离开一阵,你跟他们说,投降不杀。” 她原本的御姐音此刻沙哑得可怕,刘天阳回头看去,安瑟琳的身影已经往反方向离开,消失在往前涌动的丧尸潮当中。 刘天阳摸了摸脑袋,心想老大的裙子质量真好,炸了这么久都还是完完整整的。 不像他,找了好久才找到最有弹力的材料做衣服,不然用完异能就会全程裸奔。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刘天阳的身体快速膨胀,变成小山似的巨人,带头高喊:“投降不杀——” 其他高阶丧尸也跟着边喊边向前冲:“ 投降不杀!” 他们本就不是为了杀人而集结在这里向人类宣战,而是为了终结所谓的感染者清除计划,分出一块属于新物种的地盘。 自相残杀这些年,人与丧尸之间的仇恨如同天堑一般横在中央,不管是否已经恢复记忆与理智,丧尸在人类心里就是铁板钉钉的杀人犯,还是随时会反咬他们的嗜血猛兽。 这种情况下谈和是谈不成的,唯有暴力斗争能夺取到发声的权力。 离战场将近十公里的一座漆黑的体育场里,纤细修长的人影步伐缓慢走上观众席。 她随意选了个位置坐下,倾听附近的动静,确定没有第二个生命体存在,卸下全身力气一般地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疲惫地闭上眼。 好累。 红裙和长发如火焰烧过的画纸般一寸寸化为灰烬,变成宽肩窄腰,身穿黑衣黑裤的高大身形。 美艳的眉眼无声变化,最后定格成一张俊美但线条锋利的男人脸庞。 这场决战过后,人类都会知道丧尸王安瑟琳身上不止一种异能。 然而在普遍的观念里,每个人只会觉醒一种异能。 除了掠夺者,和掠夺者感染之后的丧尸。 安瑟琳,不,真实姓名为李厌离,真实性别为男的丧尸王睁开眼,黑眸如月下的湖水般寂静,嘲讽地勾了一下唇。 差点就死了。 谁知道呢,看似轻松的丧尸王也撑到了极限,在空间破碎之后,险些连维持女相的幻形异能都没法继续用下去,如果不是跑得快,就得当场表演大变活人。 世上有“安瑟琳”就行,他不打算让“李厌离”再活过来。 李厌离抬起自己被炸得只剩骨头,正因为自愈异能而不断再生的右臂,眸中失焦,陷入沉思。 贝婷那种强度的异能还能连续释放,绝对有救世系统加成。 就像基因彩蛋一样,末世觉醒的异能者里,总会有那么几个天选之子比别人要厉害得格外突出一些。 比如会升级的空间,比如能逆转未来的回溯,比如不死不灭,又威力巨大的人形核武器…… 还有掠夺。 李厌离记得,最初他觉醒的异能只有顺风耳,也就是比别人都要灵敏的听力。 他正在努力处理异能带来的庞大信息量的时候,脑子里又响起一道冰冷的机械音。 “掠夺者010,你的任务是,在永夜阶段结束以前,掠夺所有救世系统选中的宿主异能。” 冰冷而简单的一句话,快得像是幻听,然后李厌离就知道自己能从血液里拿走别人的异能,名为掠夺。 那道声音再度出现,是在李厌离主动让丧尸咬了他之后。 它用比上一次还要更加简洁的语言通知他。 “掠夺者010,任务失败。” 第104章 再见。 李厌离对此不屑一顾,失败就失败,反正他从来都没打算做这种不知道是谁下发的任务。 成为丧尸之后,李厌离不能再从血液里掠夺他人的异能,所幸除了掠夺以外的异能还留在身上,能发挥出和之前一样的效果。 没有谁是无敌的存在,镜像翻转,隐身,反重力,石化,自愈……但凡少一种关键的异能,今天的他都会死在贝婷手里。 当年江洲基地逃出去的研究员,包括那个赵博士都被他追杀干净,通讯不发达的时代,时间会淡化掉掠夺者这三个字。 即使有人记得他,也不会把那个名为李厌离的男人和今天外表,性别都毫不相干的女丧尸强行联系在一起。 但个别聪明的,爱骗人的就不一定了。 李厌离放下惨不忍睹却不会再传达痛感的手臂,闭上眼。 没关系,他不承认,不解除幻形,世上就只有安瑟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血肉再生,能量恢复,幻形异能生效,虚假的形象覆盖真实面貌。 丧尸女王安瑟琳杀回战场,把表现突出的异能者挨个摁在地上摩擦,丧尸大军士气大振,本就不结实的异能者联盟分崩离析,越来越多的人在死亡的压力下被迫喊出投降保命。 达到目的,安瑟琳叫停丧尸的动作。 此时的战场遍地横尸,景象如同乱葬场一般残忍。丧尸大军数量依然可观,异能者这边却只剩寥寥二十余人还能健全地站立。 停战后,世界变得死寂一片,丧尸王冷漠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如同耳光一样扇在异能者脸上。 “哪来的自信跟我打,一盘散沙聚在一起,不还是沙子吗?” 异能者咬紧牙关,把屈辱咽在肚子里。 安瑟琳踩在巨大化的刘天阳肩头上,单手叉腰斜着站立,释放出掌控一切的气势。 “给你们半年时间迁移,半年以后,我继续去每个基地回收晶核。到时候还留在九区之外的人全当自愿要加入我的丧尸大军。当然,等不及的现在就可以把脖子伸过来。” 还真有人探头探脑,露出心动的表情。 安瑟琳嘴角抽搐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补充道:“除了不能繁衍后代,寿命缩减到十年到三十年不等,身上有了伤口不能愈合,时时刻刻都想吸人血吃人肉,还吃不到之外,成为丧尸也没什么坏处。” 那些抬起来的头又缩了回去。 安瑟琳跳至地面,将昏迷不醒,从头到脚都是脚印的贝婷隔空踢向人类。 “半年后再见,如果你们还想再见的话。”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压着嗓子发出吼声,高阶丧尸们此起彼伏地呼应,后方的普通丧尸率先离开,如海潮般压迫感十足的丧尸大军融入夜色,不知流向了何处。 看不见丧尸的身影后,基地里等待战斗结束的辅助系异能者赶紧冲出来,在横七竖八的尸体里翻找熟悉的面孔。 “贝婷指挥官还有气!” 三十二区的治愈异能者惊喜地高喊出这个消息,却发现全场只有他在高兴。 贝婷即使活着,也改变不了他们已经彻底失败的事实。 猫头鹰背起浑身是血,意识不明的贺胜,轻轻放在担架之上,手掌贴在对方脖颈上,感觉到平稳的脉搏,紧绷的心情略微放松。 活着,身上也没有牙齿和指甲划破的痕迹,全是刀伤,还是贺胜自己用惯的刀弄出来的伤口。 十五区指挥官景鸿予也重伤倒地,身上有三分之二的烧伤,野狗面朝地,肩头,手掌,膝盖都插着金属刀具。 派大星哭哭啼啼地帮他一起找人:“猴子,猴子!虽然我总骂你死猴子,可你别真的死了,你还没谈过恋爱呢……” 猫头鹰翻到一具焦黑的尸体,对方忽然动起来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吓一跳,以为是丧尸。 他用力地甩开后,才根据体型和五官,猜测对方可能是受到强力电击而面目全非的猴子。 沉重的心情压得猫头鹰快喘不过气来,丧尸王甚至还有余力用每个人的异能分别对付他们自己。 毫无胜算的一场战争。 不止是他,其他的异能者们也这么想。 每个基地来时带来一车队的健全人,走时带走一车队的伤患。 也不是一无所获,他们收获了一个惨痛的教训。 其中最惨痛的是十五区,回到老家后的异能者们发现,最能扛事的副指挥官季兰带着一半人早就出发去了九区,剩下的人把基地搞得乌烟瘴气,怨声连天。 好不容易等来主指挥官回来,结果主指挥官还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十五区更加乱成一锅粥。 还在养伤的景鸿予被迫挑起大梁,然后发现他挑不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一万人每天的餐食标准,也不知道每天该安排哪些人去电网边巡逻,听见谁谁谁打了起来只觉得头疼,想不明白都死到临头了,人怎么会还有心情自己人勾心斗角。 伤员得不到照料,物资得不到公平分配,强者欺负弱者也没谁主持公道,人性的恶被放大,而能够镇压他们的力量都在养伤。 怎么会变成这样?景鸿予绝望地想。 就好像有个重要零件脱落掉之后,整台机器就再也运转不下去了。 那个零件名为季兰,在九区边缘和一路护送他们的小丧尸们道别。 周雪凝说:“姐姐,我不进去了,里面活人的气味很重,隔很远都能闻见,我怕碰到别的异能者。” 季兰知道这是事实,之前逃往九区的异能者也不少,对丧尸来说不安全。 “那你们之后去哪?” “到处转转,看看别的丧尸都在做什么,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想,变成丧尸也挺好玩的,不吃不喝不用睡觉,不怕冷也不怕热,跑起来特别快,身上还有特异功能,就是不能碰见人,不然要被追着杀。” 周雪凝说这句话的时候在笑,季兰却笑不出来,认真地向她承诺:“我会照顾张阿姨,如果以后你再过来见她,我帮你拦住这里的异能者。” “好,谢谢季兰姐姐。” 周雪凝依依不舍看着旁边抹泪的张阿姨:“妈,你就当我和朋友出去旅游呗,我不是一直跟你说想去玩嘛,你说咱家没那个钱,现在我可以跑着去,连车费都省了。” 张阿姨泣不成声:“早知道以前…就对你好点…” “已经很好啦,现在离得远远的才更好,你都不知道,这一个月我和我的朋友们馋得要命,又怕你们在路上让其他的丧尸给咬了。九区里面活人这么多,一定非常安全。我走了,妈妈,你要活的好好的。” 周雪凝走的干脆,招呼完她的朋友,一群丧尸在雨里奔跑,跳跃,小丧尸们不一会就远离人群。 终究还是舍不得,周雪凝找了座能够俯瞰九区的信号塔,站在顶端望着缓慢往九区中央移动的车队。 底下的丧尸少年调侃道:“阿雪,你不会在上面偷偷哭吧?” 周雪凝下意识摸了一把脸,皱眉道:“哭什么,我们又没有眼泪,这是雨好不好。” 她收起留恋,跳下来,背对着人类大步前进:“走吧,一起去找你们的父母。” 第105章 有舍才有得。 因为天气原因,九区今天停工,因为没事做而百无聊赖的人们裹着自己单薄的被子缩在室内想尽办法取暖。 季鑫说:“盆里柴要烧完了,谁去库房拿。” 方博涛说:“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季鑫骂道:“信你个鬼,包剪锤,谁输了谁去拿。” 一群大男人包剪锤完毕,提出建议的季鑫惨败,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开门,被夹杂着雨水的寒风吹了一脸,整个脑仁都一激灵。 屋里的人也遭殃,催促他:“卧槽,冷死了,快关上!” 季鑫合上门,撑开伞,缩着脖子像个小老头似的往电网边堆放干柴的库房走。 出于对指挥官的完全信任,他们以前都不拉电网,但很多人觉得基地周围光溜溜的没有安全感,晚上总会惊醒。所以还是在基地外围安上了一圈金属防护网,虽然也不通电,有丧尸来的话好歹能拦一下。 他哆嗦着找来装土的拖车,放满木柴,再盖上防水布,反正都出来了,季鑫打算往女宿舍那边也送点柴。 推着车走了几步,他停下来,惊喜地回头,外面有车辆靠近的声音。 不愧是指挥官,动作真快,这才下午呢,就给他们寻完物资送回温暖。 季鑫放下推车,小跑到广播室叫人出来拉开大门,靠近的车队却不是他们眼熟的车牌。 第一个从车上走下来,披着雨衣的年轻女人,也不是他们眼熟的那个女人。 季兰跟着周雪凝指的方向一路向前,找到新的九区基地。 废墟之中有一座醒目的新城邦,她像个外来客一样站在城邦居民的视线中心,突然感觉有些局促。 “你们好,我是从十五区来的季兰,请问你们指挥官在吗?” “堂妹!”季鑫看清她的脸,大喜过望,扔掉伞冲出去,激动地抱住季兰:“你还活着,太好了!” 季兰吓一跳,用力推开他,看清他的脸才回忆起来这是大伯的儿子。 “二堂哥?季鑫?” 病毒爆发的时候,她在十五区的城市里上大学,季鑫在九区上班,他们都离开了家乡,是隔的最远的亲人,阴差阳错地在异乡重逢。 季兰眼眶瞬间红了,哽咽着说:“真好,你也活着。” 幸好她来了,没有做错决定。 季鑫摘下眼镜,擦掉眼泪:“你从十五区投降过来的?很远是不是,早点投降挺好的,我们指挥官…唔唔唔…” 方博涛捂着季鑫的嘴把他拖走,给了仲梅一个眼神,仲梅撑着伞走到季兰面前,说:“我们指挥官带人外出寻找物资了,还没回来,你先跟我聊吧。我记得十五区的指挥官是一个火系异能者,他在吗?” 本来一头雾水的季兰眼神黯然下去,不管是基地内还是基地外的人,都只看得见景鸿予。 “他不在,他去响应号召杀丧尸王了。我带着基地里的一部分人选择了投降过来。” “多少人?” “一万左右。” “一万多人啊。”仲梅回头看了一眼:“还得再扩建宿舍。雨太大了,你把他们都叫进基地,先搭帐篷躲雨。” 扩建宿舍四个字让季兰的忐忑消弭下去。 刚见面就能立刻想到安排住宿的事,说明这个基地真的像无线电宣扬出来的那样,包容且友好。 此时,被拖到角落的季鑫正在挨训,方博涛压着声音骂他:“就算是你堂妹,也得把嘴封严实,毛毛大人有顺风耳,万一他也在回来的路上,听见你嘴上没把门,指挥官肯定请你吃花生米。” 季鑫挣开他的手:“我知道!我要说的是我们指挥官特别好,她来了算是过上好日子了。” 方博涛松了一口气,搭上他的肩膀:“那就行,识相点,我不想出生入死的好哥们和我最敬爱的指挥官反目成仇。” “哥们,你属实高看我的胆量了。” 一万多人从车上下来,相继进入基地,九区的人热心地上前帮忙挡雨拉帐篷。 仲梅尽职尽责地做着接待新人的工作,回答季兰的问题,帮忙引路并且介绍基地,并且在合适的机会问她:“我是负责基地的人员管理这一块,你们有多少异能者?有名单么?” 季兰把异能者的情况如实告诉了她,九区一见面就接纳了他们,以后都要一起生活,互通人员信息也是必要的流程。 仲梅听完,确定没什么特别有威胁的异能者,从容道:“到时候我们指挥官回来,你需要叫上所有的异能者去她面前一趟,让她眼熟。” 季兰点头:“好。” 季鑫从角落里跳出来:“梅梅,我跟我堂妹到旁边聊会家常行不行?只聊家常。” 仲梅瞥一眼他,估量完季鑫的胆量,同意了:“行。” 季鑫拉着季兰往人少的地方走,不远处的方博涛一直对他挤眉弄眼,做出捏嘴巴的手势。 季兰的视线扫过去,方博涛立刻转头找杜绍辉说话,装作无事发生。 谨慎如季兰心中产生疑惑。 这个把季鑫拖走的男人又在打什么哑语? 找了个能躲雨的钢材库房,季鑫把手里的干燥的毯子搭在季兰肩头:“披好,看你忙前忙后,嘴都冷成紫色了。” 季兰裹紧毯子,久违地感受到被人照顾的温暖,抿了抿唇,眼里染上笑意:“谢谢二堂哥。” “你小时候总没大没小地叫我季鑫,现在跟我这么客气,物是人非一样,我听着心里难受。” 季兰改口:“知道了季鑫。” 季鑫小心翼翼地问:“你觉醒异能了没?” “嗯,冰系。” 季鑫的表情变得古怪,心理挣扎了一番,叹气:“堂妹,听哥跟你说,有舍才有得。” “啊?” “食堂说今天晚上有炒鸡蛋,你肯定很久没吃过鸡蛋。” 话题跳跃地太快,季兰听得懵懂:“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季鑫推着季兰往外走:“没关系没关系,你记住这两句话就行,我去弄点热水给你喝。” 傍晚时分,基地外响起卡车喇叭富有节奏的嘀嘀声,嚣张而高调,仿佛在昭告天下他们的回归。 这次确实是他们指挥官没错了。 季兰和九区的人站在一起,两只手紧紧地攥着,心里莫名忐忑。 曾经短暂交流过的九区指挥官秦晓霜,不知道见面后会是什么模样。 为首那辆卡车的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 季兰思绪一滞,眨了眨眼,仔细看了好几遍。 五官稚嫩精致,短手短腿,的确是男孩,而不是侏儒之类的成年人。 季兰对九区这个地方的疑惑又多了一层,外出寻找物资这种危险的工作应该由最精锐的异能者队伍去做?他们为什么要带上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第106章 古怪。 舒毛毛下来之后,转头对着车门张开双臂,像要接后面的人。 卡车的座位较高,戴着白色毛线帽,裹得厚重的年轻女人探出半个身体,含笑说道:“宝宝,你手短短,妈咪够不到。” 小男孩淡定地“哦”了一声,天空还有点小雨,他把两只手收回来抱住自己的脑袋。 季兰的视线几乎没法从小孩身上移开,思绪被“好可爱”三个字刷了屏。 手臂挤得脸颊肉嘟嘟的,长得好看,又听话…… 女人慵懒嘲讽的声音又响起:“有你们这样没眼力见的手下真是我的福气,过来给我扶一下啊!伞也不知道打!” “来了指挥官!” 一群男人赶紧前呼后拥地迎上去,季兰也从愣神中反应过来。 这就是秦晓霜,和声音听起来一样,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 能让这么多人都听话,秦晓霜的异能肯定很厉害! 舒斓搭着一个高个子的肩下车,仲梅快速地跟她说明今天基地迎接的新人,舒斓看一眼多出来的人,点了点头喊道:“车里的东西不重要,都饿了,先吃饭去。” 季鑫拍拍季兰的肩膀,季兰赶紧穿过人群,走到众星捧月的舒斓前,主动自我介绍。 “你好,秦指挥官,我叫季兰。” 舒斓握住她的手晃了晃:“哪个兰?” “兰花的兰。” “哦~~” 季鑫也凑过来,巴结道:“这是我亲堂妹,嘿嘿,指挥官你说巧不巧。” 舒斓莞尔一笑:“巧。听说多了一万人,我得先去食堂多发一批食材,不然饭菜不够。” 季兰鼻子一酸,不管是秦晓霜,还是她的手下,听到多了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如何安置他们的食宿,放下勾心斗角,齐心协力共度难关,这才是她理想当中人类基地该有的样子。 她压下感动的情绪,说:“我们带了厨具,可以帮忙,你有需要随时差遣就好。” “那你叫他们带上厨具一起到食堂吧,别挤在这啦,衣服什么的在空间里,吃完饭再发。” 食堂离大门有段距离,舒斓从来都懒得走,舒毛毛从空间拿出他们的专属座驾,人群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道路。 季兰都没看清楚那台小电驴是从哪冒出来的,母子俩就动作熟练地骑上去,欢快地挥手:“一会食堂见~” 季兰愣愣地望着远去的人:“她怎么……” 旁边的季鑫问:“啥?” “这么好说话?不用跟我立一下规矩什么的吗?” 季鑫说:“放心,该来的总会来的。” 季兰抓住要离开的季鑫,平常的她并不爱八卦,但今天她有太多东西想问:“那个小孩是指挥官的儿子吗?” “是,我们叫他毛毛大人。” “他多大了?” “五到八岁吧,只有指挥官知道。” 季兰感慨道:“小孩子好可爱啊。” 季鑫表情古怪地看向她,不止是季鑫,路过听见这句话的所有人转头看向她时表情都很怪,好像她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季兰不知所谓,迷茫地问:“你们怎么这样看我?” “没什么,赶紧拿上碗筷走,吃饭排队都得排一晚上。” 这个话题就这样被跳过了,但这群人异样的反应一直被季兰记在心里。 从下午开始,这个基地的人在帮忙时,就一直用各种各样的琢磨不透的眼神看着他们。 欲言又止,意味深长,幸灾乐祸。 刚会面的幸存者不应该是好奇或者提防更多吗? 就好像这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本地居民,包括她的亲堂哥都不打算告知,全等着看热闹。 季兰皱了皱眉,她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来都来了又不能说立马走,只能提心吊胆地,一边观察一边小心翼翼地和这里的人相处。 晚上的菜里果然有鸡蛋,嫩南瓜炒鸡蛋和大米饭的香气几乎把一路奔波的十五区人眼泪给熏出来。 季兰反而吃的很沉重。 九区在无线电通讯频道里说的一切都不是梦话,是事实,却没人信。 经历过哄抢粮食的时代,大家都习惯了过紧巴巴的日子,谁都不认为有人会大方地掏出自己空间的库存奉献给群体。 季兰敢打包票,十五区里实力较强的那些人肯定会在她走后把仓库开了,把所有人一起辛苦搜集,和耕种出来的物资据为己有。 对比起来,九区好的过于梦幻,她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致命的陷阱在等着她,这顿饭会不会是他们最后一顿饭? 不会的!季兰赶紧否决自己的胡思乱想,虽然这里很古怪,但她的亲人在这,季鑫肯定不会害她的! 人山人海的食堂角落有一盏明亮的小灯,灯下的折叠餐桌是九区指挥官的专座。 舒斓把饭菜倒在盆里,拌好之后盛了一小碗出来,剩下的递给舒毛毛,问:“现在收容了多少人啦?” 舒毛毛拿着汤勺一勺舀下去,勺子里的饭菜堆成小山,他咬上山尖之前飞速地报了个数字:“三万七千一百三十二。” “那还差一万三千人。” 舒斓感叹地想,在丧尸出现以前,人口都是以亿算的,现在凑五万人都凑得很艰难。 令人遗憾的是,舒毛毛并没有在这新来的一万多人里面听到赵博士的声音,舒斓在外搜集物资时精心设想的各种报复计划也落了空。 舒毛毛放下饭盆,说:“妈咪,她总是在看我。” “谁?” 舒毛毛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舒斓回头顺着看过去,视线被走动的人群挡住。 “那个叫季兰的女人。” 舒斓若有所思:“会不会是季鑫那小子透露了什么……” 坐在季兰对面的季鑫忽然觉得鼻子发痒,转脸打了个喷嚏,哆嗦着:“抱歉,你哥我好像感冒了。” 季兰把一直裹在身上的毯子拿下来想还给他,被他拒绝:“不用,我去找梅梅,她是治愈异能,你身体不舒服也可以找她,她人特好。” 季兰垂下眼睫,心情低落。 十五区的治愈异能者全都跟着景鸿予走了,一个都没给她留,有人在路上感冒头疼之类的小病,都是硬扛过来的。 饭后,大家陆陆续续离开食堂,季兰听从指示,把所有异能者叫住,让新的指挥官眼熟。 舒斓悄然观察季兰的表情,虽然能看出来季兰的紧张和拘谨,但并没有抗拒,安静地等待她发话。 季鑫没说? 那这个女人干嘛一直偷看她儿子? 第107章 心狠手辣。 舒斓把这个疑惑暂时放在脑后,开始走流程,不紧不慢地说:“大家都清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九区自然也有九区的规矩。季兰,确定这些是你带来的所有异能者,没有遗漏吗?” 季兰清点了一遍人数,发现少了一个,说:“有个异能者好像没听到我的话,跟着一起走了,他的异能是读取别人的记忆,不算战斗,也没什么辅助作用,还有点遭人嫌,需要把他找过来吗?” 说到记忆,舒斓想起留在记忆里的和十五区有关的一桩旧事,心思微动:“叫他过来。” 那个男人躲在普通人里面,别人叫都装聋,还得季兰亲自去揪着耳朵拎到舒斓面前。 舒斓看那人战战兢兢不敢直视自己的样子,心里的猜想被证实了个大概。 “你的异能是不是对已经死了的人也有用?” 那人腿瞬间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饶命!饶命!我不是故意把你杀人的事抖落出去的!” 这里人太多了,他在季兰叫集合的时候才看见九区指挥官的面孔,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头顶。 他记得这张脸,身边再带个不大点的小孩。 就是那个曾经杀了一支异能者队伍的女魔头! 舒斓抱起胳膊:“我就说嘛,当时又没有目击者,四个人都死了,肯定是有什么异能让你们精准通缉到我和我儿子身上。” 她提到通缉这个词,该想起来的全都想起来了。 大概在九区沦陷的那段时间,十五区基地的一支异能者队伍死在同为人类的一对母女手上,秉承不能姑息人类自相残杀的恶劣作为的原则,十五区曾向全社会发出了通缉。 谁知道那个女人会摇身一变,成为他们投奔的九区基地指挥官。 季兰眼前一黑,仿佛天都塌了。 九区还能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吗? 舒斓看所有人石化裂开的表情,忍俊不禁:“杀人的是我,你们别这么心虚啊,我现在的主张是以理服人,听话不杀。战斗系异能站左边,辅助系异能站右边。宝宝,这个人读取记忆的异能先拿掉。” 舒毛毛指尖出现一张刀片,他手腕一抖,随意扔出去,薄薄的刀刃从跪在地上的男人脸颊边擦过,在空中转了个圈回到舒毛毛手里,他用指腹抹过上面沾着的细微血液。 那人摸着脸,惶恐且疑惑:“拿…拿掉?” 舒斓看着分好队伍的异能者,说:“接下来告诉你们九区的规矩,想享受这里的待遇,就得把异能上交给掠夺者,并且听从本指挥官的安排。这是霸王条款,不接受任何反驳,拒绝服从的人死路一条,听清了吧。” 听是听清了,但没完全听明白。 季兰还在想什么是掠夺者,异能又要怎么上交,忽然感觉到手背上有刺痛感,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了一个细小的正在冒血珠的红色伤口。 舒毛毛收起一堆刀片,说:“左边拿完了,妈咪。” 舒斓在他们七嘴八舌地发出疑问之前用击掌的声音堵住了他们的嘴:“我知道你们现在很懵,但我一会还得发衣服,节省时间,有问题就出去找别人给你们解释。右边的异能者过来,一个个交代,你是什么异能?” “我…我能百分百养活一种植物!只要给我叶片或者什么部位都行。” “奥,种地奇才,你跟他们一起出去,下一个。” “我能模仿出所有听到除人说话以外的声音。” “你也走。” …… 季兰作为战斗系异能者,跟随晕头转向搞不清状况的人群出了食堂,季鑫走上前,安慰她:“看开就好,堂妹。” 季兰一脸懵:看开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的人恼怒地开口:“我知道了,我用不出异能了,掠夺者就是字面意思,她能抢走异能!” “靠,还真是,我也用不出来了,你们九区这不是在趁火打劫吗?” “这里什么鬼情况啊!” 鲁青荷也在门口,不是来看热闹,是来安抚住这群人:“过来人温馨提示,再骂的话小命可能就没了哦。” 气愤的人群慢慢消去声音,季兰伸出手掌,集中注意力想凝结出冰霜,除了念头动了,什么都没有变化。 鲁青荷说:“所有人逃过来的时候战斗系异能都会被收走,快点接受吧,这就是九区的规矩。” “她把我们的异能都收走,我们怎么保护基地?” 鲁青荷扑哧一笑:“我算是知道我们当初在这儿的人眼里有多天真了。” 季兰第一个反应过来,问:“掠夺者是那个小孩子对吗?” “嗯哼,那是我们毛毛大人,代号毁灭之神,放宽心,你们失去了异能,但得到了神的庇佑,根本不用担心丧尸的。” “堂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有一年多没见过丧尸了。” 所有疑惑都解开了,季兰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如果这是九区的规矩的话,我们连饭都一起吃过了,应该接受的。” 有人依旧不甘心地叫道:“副指挥官!” 季兰严厉道:“别叫我副指挥官,我已经不是景鸿予的副指挥官了!大家过来的目的是活下来,如果护着这些微不足道的异能有用的话,当初就该所有异能者都一起去三十二区挑战丧尸王!睁开眼看看人家给我们提供的温饱食宿,你能拿什么回报?” 鲁青荷赞赏地看着季兰:“你好聪明啊,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辅助系异能不多,舒斓不一会就盘问完,牵着舒毛毛走出来,对着围聚在一起的人挑高眉头:“解释清楚了吗?有没有不服气想挑战我夺回异能的?来来来,我知道,每次不见点血,你们就不知道我秦晓霜和毁灭之神有多心狠手辣。” 季兰率先出声:“没有,我们接受上交异能。” “欸?” 舒斓惊讶地看着一脸放弃挣扎的人们,接受得这么快? 反倒是她有点不适应。 不管怎么说,走这个流程的时候少些波折是件好事,今天本来回来的就有点晚,吃过饭更是接近半夜,再因为异能的事折腾,今晚都不用睡觉了。 下了一天的雨总算停下来,舒斓把空间里的棉被和衣物分发下去,不少人为了抢心仪的衣服而产生矛盾,整个基地显得十分吵闹。 季兰这边也有同样的情况,两个姑娘为了一件好看的棉服争得几乎反目,都说是自己先拿到的,不肯撒手。 她正要上去劝架,基地中间的广播大喇叭忽然传出一道清甜却不耐烦的声音。 “挑挑挑,我看谁再挑,外出的人挨家挨户地撬门翻柜子忙活一天,你们在基地的还挑上了。从现在开始,对物资安排不满意的人别发了,全都拿来烧掉。” 以前季兰也这么威胁过幸存者,很少奏效,她那里都是人精,根本不怕她,该争依然争。 但九区却立刻安静了下来,分发东西的效率出奇地高,连季兰这边的纷争都受到影响,静悄悄地解决了。 季兰在来到九区第一天,对指挥官该有的威信力有了全新的认识。 第108章 挺好。 因为帐篷不够,舒斓把库房里的杂物都收进空间,一些人员没满的房子也招呼着后来的人抱着被子进去补上空位,尽量给所有人都腾出挡雨的屋顶和躺着睡觉的地方。 那一晚,大家睡得很晚,也睡得很挤,不像在原来的基地有各自的床和房间,反而觉得这样挤在一起反而更加安心和温暖,就好像多了很多陌生的家人一起抵御寒冬, 季鑫拜托仲梅给季兰腾个位置,仲梅答应了,她和鲁青荷,还有苏蓁拆掉各自的床架,把床垫放在地上拼成大通铺的形式,这样又能容纳两到三个人。 关掉灯之后,房间里安静了一会,突然鲁青荷说:“我的被子有股霉味。” “我的也是。” “我的还有臭脚味。” 仲梅无奈:“一天之内找的,指挥官已经尽力了,毛毛大人应该用异能去除过灰尘,有味道这确实是没办法。” “知道的啦,被子坏,指挥官好。” 季兰睁开眼,调整了一下睡姿。 鲁青荷离她最近,带着歉意说:“对不起哦,吵醒你了。” “没关系,我也睡不着。” 苏蓁突然开口,问:“是在介意异能被掠夺的事吗?” 季兰说:“那倒还好,我堂哥早就给我做了心理建设,有舍才有得,就当九区入场费。” 鲁青荷打了个哈欠,说:“是的,我感觉她现在也不是想要你们的异能而拿走,是为了给所有被掠夺过的人一个公平,不然先来的没了异能,后来的却能留下来,就会产生心理落差。” 季兰轻声说:“之前不该通缉她的,我明知道她杀的那四个人不是好人,可是不通缉又没法给家属交代。” 仲梅问:“你怕指挥官记这个仇?” “嗯……” 仲梅说:“那你就想多了,我跟着她的时间最久,要是她记你的仇,当场就会杀掉你,你现在还安全活着就说明她没当回事。” 季兰出现片刻哑然:“当场…杀掉吗?” “是啊,已经被掠夺了异能还不肯听话的人也会杀掉,指挥官说他们看着就是一脸不想活的样子,干脆成全他们。” “还有一些品质恶劣,偷偷欺凌弱小,或者对女人动手动脚的人,揪出来废话都不说,直接让毛毛大人砰得一枪,再烧成骨灰。” 季兰越听越精神:“所以大家这么听她的话,是因为她杀人不眨眼吗?” “不全是,主要还是因为她对听话的人很好,能好好活着干嘛要去找死。” 苏蓁说:“如果我们明天告诉指挥官这些被子有味。” 仲梅说:“那她一定会想办法给我们解决。” “嗯!睡觉吧,困死了。” 季兰闭上眼,她的被子其实也有霉味,但她初来乍到,没好意思厚着脸皮加入话题。 以前都是她去帮基地的人去处理这些生活上的疑难杂症,听到这些人如此笃定地把信赖和问题交给秦晓霜的语气,心里竟然隐隐羡慕。 她也开始有点期待明天。 翌日清晨,舒斓牵着舒毛毛从空间落地在食堂门口,昨晚没有再下雨,地面已经快要恢复干燥。 “今天早上我们吃红糖姜汤糯米小丸子,宝宝把红糖,糯米粉,还有姜拿出来。” 舒毛毛按她要求把物资放在空地上,说:“仓库里没有红糖了。” 舒斓说:“白糖还有吗?” “还有两吨左右。” 舒斓先是心算了一下,发现人太多她也算不明白,就说:“先拿半吨出来。” 空间里生产的主要是种植或者养殖出来原料,像糖,奶粉,油盐酱醋这种需要加工的东西靠得都是林毅之前到处囤货囤下来的库存,用完了就是用完了,去外面找的都是过期腐坏的。 舒斓和舒毛毛头对头商量:“我们好像要安排一些人专门去加工这些调味料了,糖是从甘蔗里面提取的,盐是从海水…我们这离海有点远哎。” 舒毛毛说:“周老师能重组出糖和盐。” “就他那身板能量,让他用异能重组出三万人用的盐和糖,估计没几天就把他累死了。” 舒毛毛忽得眉头一压,不悦道:“妈咪,它又催我。” “系统?” “它让我们尽快收容五万人解锁奖励。” 舒斓说:“今晚回去砸它,催个没完,那些人走的慢有什么办法?我还开车去每个基地抢人吗?说起来,不知道那群异能者跟丧尸王打得怎么样,搞不好真让他们赢了。” 早餐制作完还需要一段时间,舒斓把技术人员叫醒帮她调好无线电的频道,拿着麦克风一本正经地用播音腔问:“早上好亲爱的听众们,一段时间没和大家联系了,诸位过得好吗?” 过了一会,属于安瑟琳的懒散女声响起:“挺好。” 舒斓捂住嘴,睁圆眼睛和舒毛毛对视:糟糕,又和她对上话了。 舒毛毛伸手:妈咪我来。 舒斓摇头,对着手麦,把演技发挥到极致。 “喂,喂?哎呀,下雨了信号真差,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她扔下麦克风,让技术人员关掉无线电。 距离上次安瑟琳给贝婷下战帖已经过去四十天了,安瑟琳还活着,不用问都知道赢的是哪边。 可怜的,像咸鱼一样,无法翻身的人类。 舒斓短暂地同情了一下挨打的同胞,很快又换到另一个角度想:他们没打过总知道投降了吧? 那岂不是都得来她这? 指挥官是舒斓当过最大的官,其次是班上的纪律委员,管过四十二个人的纪律,后来因为总是以公谋私跟同桌说小话被别人打小报告而撤掉了。 九区涌进来更多的幸存者,就代表要解决更多衣食住行上面的问题,想想都觉得有个马蜂窝掉在头上,脑瓜子嗡嗡的。 舒斓晃了晃脑袋,把烦恼甩出去。 提前操心将来的事就会提前老,走一步看一步才是最完美的人生态度。 食堂的姜汤小丸子已经做好了,每个人捧着热气腾腾的碗,找到属于自己的角落蹲着喝汤。 “冬天早上吃糯米会补脾肺,旺气血的呢。” “确实,还用驱寒的姜汤打底,喝完身上都舒坦了,指挥官真的在为大家的健康考虑。” 舒斓回来之后接受了一路夸赞,面带微笑不语。 其实她也没考虑,只是单纯自己想吃。 舒毛毛的碗比他的脸还要大,放了糖的姜汤辣度刚好,还有甜味,再加上口感软糯的小丸子,他很喜欢今天的早餐。 舒斓给他解释:“其实这个也算是没有馅的汤圆,有条件的话包点豆沙或者芝麻馅就更好吃了,下次妈咪给你单独开小灶。” 舒毛毛从碗里把头抬起来,要问她豆沙是什么沙,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一直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大家背地里都觉得他性格孤僻阴暗,觉得他可怕,很少有人敢长时间地盯着他看。 舒毛毛转过脸,眼神冰冷地盯回去。 “妈咪,那个叫季兰的又在看我,她肯定有什么阴谋。” 第109章 我的好大儿。 舒斓回头,也和季兰对视上。 六眼相对,季兰是最猝不及防地那一个,她僵硬地提起嘴角,露出尬笑。 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安静地看着她。 季兰视线都不知道往哪放,左瞟右瞟,端起碗发现是空的又放下,最后追着季鑫跑了,充分表演了什么叫:人在尴尬的时候会装作很忙。 舒斓收回目光,忍俊不禁:“宝,她可能没有阴谋,就是单纯想看你。” 舒毛毛斩钉截铁:“不对,是准备进攻之前的观察!” “你把别人想的这么坏。”舒斓说完,又反应过来:“不对,怪我,这是我教你的。要不你自己去问她:季兰阿姨,你为什么老是看我?” “不去。”舒毛毛端起碗,豪气地把剩下的姜汤喝完:“妈咪我吃好了。” 舒斓怂恿他:“你去嘛,你都还没主动跟别人说过话,小小年纪就这么高冷,哦!宝宝,你不会是社恐吧?” “什么是社恐?” “就是害怕社交,不敢跟除了妈咪以外的人交谈。” “我不害怕,我就是不想跟他们说话。” “那你去证明给妈咪看你不是社恐。” 正在洗碗的季兰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小脑袋,舒毛毛两手抓在水池台上,踮起脚问:“喂,你为什么看我?” 季兰:“……”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眼睛圆圆的黑黑的!睫毛好长!突然冒出来像小猫一样! 她一脸呆滞,半晌没说话,舒毛毛皱眉:“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那个…我…我觉得你很好看,所以才……” 舒毛毛放下脚后跟:“哦,知道了。” 他转头跑向不远处等待的舒斓,复述道:“问完了妈咪,她说她觉得我很好看。” 舒斓蹲下来揉他软软的脸蛋:“那是,大家都说你长得像我呢。” 季鑫过来提醒:“堂妹,你不能这样一直冲水。” 季兰收回视线,关掉水龙头,跟在他后面神不守舍地嘀咕:“哥哥…你说,怎么跳过男人拥有一个小宝宝呢?” 身为男人的季鑫:“?” 为什么要跳过他们! 季兰很快转移话题:“吃完早餐之后,我们这群人要做什么?” “去工地等着工头派活。” “所有人都去吗?” “也不是,有空的就得去,反正最好别闲着,闲着就没法去管理者那打卡,打不了卡就没午饭吃。” 过了一会,广播里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今日工作安排,为新来的朋友们在基地周围清理出一块做为宿舍的空地,打卡点管理者:宋珂,吴俊杰……新来的先不干活,到一号库房门口的人事管理处登记姓名,领取专属卡板,另外,所有人把被子和昨天带回来的衣服放在宿舍门外,指挥官会让毛毛大人用异能为大家清洗且烘干,去除异味。” “喔!指挥官万岁!” “干活咯干活咯~” 季兰正不知所措呢,仲梅穿过人群找到她:“季兰,指挥官说以后你就是十五区这些人的首席管事,你选十个人,过来跟我一起做人员调配的工作。” 季兰心头仿佛亮起了一盏醒目的灯。 她是首席,不是副的。 “好,我来了。” 舒斓和舒毛毛骑着小车挨家挨户地把被子和衣服收进空间,最后进去空间,舒斓说:“系统,扩建这个泳池。” “好的,请问要扩建至多少平米?” “最大,这些被子衣服都放进泳池里。” “收到。” 改建过后有足球那么大的泳池在舒斓和舒毛毛面前缓缓展开,里面堆满了散发着霉味和臭味,如同垃圾一样的纺织物。 “伟大的毁灭之神,把它们变干净的这个难题就交给你了。” 舒毛毛像做题一样,回想着房子里洗衣机运作的过程,在脑子里把他已拥有的异能排列组合。 说是把难题交给儿子,舒毛毛蹲在泳池边思考的时候,舒斓也没闲着,她这个人爱好捡各种可能有用的垃圾,雁子从她面前过都得被她扒几根毛下来做毽子踢。 之前她在城市里收集的大量过期洗涤剂派上了用场,让系统帮忙一瓶接一瓶,一袋接一袋的倒入泳池,加了浇灌农田的水泡着,反正清洗类的东西,过期了也不会对人体产生太大的害处。 舒斓有些遗憾:“这些生活消耗品用完了也没了。” 系统说:“是的,所以请宿主尽快解锁十万级别的任务奖励。” “又催!”舒斓下意识要锤它的圆脑袋,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哎?你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跳到十万了?” 白蛋眨了眨它那粗黑体的直线眼睛:“系统没有权限告知宿主有关未解锁奖励的任何问题。” 舒斓追问:“达到十万,你的空间能变出这种洗护用品?” 系统重复上一句话:“系统没有权限告知宿主有关未解锁奖励的任何问题。” 舒斓朝它勾勾手指:“你过来。” 系统耷拉下两条眼睛,比起小宿主舒毛毛,它更害怕宿主之母,因为它完全猜不到她会做什么,之前第一次见面也是上来就砸蛋,残暴得很。 舒斓抱住白蛋,曲指敲了敲它的蛋壳:“我的油盐酱醋糖都快用完了,你说怎么办?” “请宿主尽快完成收容五万人的主线任务。” “所以五万人的奖励是食品加工?” “系统没有权限告知宿主有关未解锁奖励的任何问题。” 舒斓乐了,又问它:“我们的牙膏也都快用完了,你说怎么办?” “请宿主尽快完成收容十万人的主线任务。” “十万人之后可以生产洗护类生活物资?” “系统没有权限告知宿主有关未解锁奖励的任何问题。” 舒斓拍了拍它圆圆的头顶:“给你取个名字吧,你别叫系统了,叫嘴上没把门的蛋,简称大嘴蛋。” 好像什么都没回答,其实什么都说了。 系统:“宿主之母,您高兴就好。” 舒毛毛忽然叫道:“我想好了!” 他用金属异能控制圆形长钢管在半空竖立着插入泳池中,伸出手,用意念操控这些钢管成顺时针飞速旋转,搅动着泳池里的纺织物。 一瞬间天上下起了大暴雨,蹲在边上的舒斓看热闹猝不及防地被甩了一身脏水,抱着蛋四处窜逃:“舒毛毛!等会!等会!” 舒毛毛停下来,有水往他这边溅,不过他用空气墙挡住了。 他挠了挠脸,小声说:“对不起妈咪,我第一次。” 顶着一身污水,像个落汤鸡一样的舒斓路过他身边:“没关系,妈进去房子里洗个澡,辛苦了我的好大儿。” 第110章 新生活。 等舒斓洗完澡出来,泳池上方的长钢管已经被遗弃在一旁,取而代之的是舒毛毛的宠物章鱼。 巨大的章鱼在泳池里前后滑动,一边用它的八条触手上下拍打着衣物。 而舒毛毛像个监工一样在旁边抱着手臂看它工作。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刚开始舒斓还会觉得这些受召唤而出现的大型生物看着很可怕,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巨物恐惧症。 后来看多了,也就能淡定地当成儿子养的奇葩宠物去看待。 舒斓走到舒毛毛身旁,跟着看了一会,忽然开口:“宝宝,有一种美食叫铁板章鱼须,就是把章鱼的触手放在铁板上烤,可好吃了,这么大一根估计够一百个人吃。” 章鱼的动作慢了下来,肥美而有弹性的触手似乎往大头的方向缩了缩。 舒斓惊讶:“它能听懂我们说话?” 舒毛毛无语:“不然它为什么会在这里洗衣服。” “也是哈,章鱼,不怕,我不吃,你继续忙,别光拍,也搅一搅。” 灰尘都让舒毛毛去过一遍,要洗的主要是上面的污渍和气味,泳池的水放了六遍后,水变得清澈,泡沫也几乎不见,第一步洗涤的工作就算完成。 最后一步是脱水。 舒毛毛的水系异能主要是变出水,还有控制他变出来的水,本身就存在的液体不受他控制。 所以他得自己放满池子,再把水给抽走。 “好了,把这些放在空间里晒一下午再给他们。” 舒毛毛不理解:“妈咪,干了也要晒吗?” 舒斓说:“晒,晒过太阳的被子会变得更加舒服,虽然妈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空间里在被子上方模拟出光照,受召出现的秃鹫用它的大爪子把泳池里的纺织物一把一把地抓出来扔在干净的房顶和果树顶端。 舒斓削掉一个橙子的皮,把果肉递给舒毛毛,问系统:“距离春节还有多久?” “十五天。” “哦~这个泳池先这样放着,到时候给章鱼师父和面用。” 已经回到老家的章鱼师父还不知道自己又面试上了一个新职位。 午餐时间差不多要到了,舒斓和舒毛毛从空间出去,落地时周围的大部分人都习以为常,但十五区的新厨子们都被这大变活人的场面给震慑住。 “…你们指挥官从哪冒出来的?” 九区原本的厨子啧道:“懂不懂事?张口闭口你们你们,这里只有一个指挥官,就是咱!们!的指挥官。她从装东西的空间里出来的呗。” “她放这么多食材,是不是说明我们中午还能吃一顿?” “是啊,晚上还能吃,一日三餐。” 十五区的人:“好奢侈……” 他们每天就一顿饭,有时候地里收成不好,一顿都差点满足不上。 “唉,咱们九区以前只有两千人的时候,一顿有两个菜呢,后来人数变多,指挥官说没那时间做,才变成一个菜。” 十五区的人:“……来晚了。” 大家总是被自己的认知给裹住,以为自己吃不上饭,别的幸存者应该也在挨饿。 现在说出去恐怕依然没多少人会相信九区还在保持一日三餐的习惯。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舒斓交完食材出去看,短短一上午,生存范围已经成功向外扩张一圈。 假如不是为了避难必须转移到地下的话,他们这些骨子里带着基建信仰的Z国人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让成为废墟的地区变回高楼林立。 “收工!开饭了!各位有序找最近的管理者打卡收工,进出食堂不要推搡,不要插队,放心,每个人都能吃的上饭,要是有人动了歪心思,以为吃的快就偷偷排两次队的话,让监督员发现了抓起来当众处决。” 季兰抓住仲梅的胳膊,吃惊地问:“罚的这么严重吗?” 她以前碰到偷鸡摸狗的都是骂一顿,饿几天完事了。 仲梅说:“嗯,指挥官说,罚的不严重就会有人跟风,人越多跟风的就越多,到时候想管就来不及了,别让这种没有集体意识的人像老鼠屎一样搅坏整锅粥。” 季兰皱起眉,复盘之前自己当副指挥官的经历,发现了导致十五区混乱的又一个因素。 她和景鸿予都是学生,都不够杀伐果断,罚重了担心别人有意见,担心会引发叛乱,过于看重幸存者,所以一再容忍那些品质恶劣屡教不改的人在基地里作威作福。 但秦晓霜就从来不会管看不顺眼的人死活,用最简单粗暴的做法把人性的恶死死压制住,强迫大家做正确的,有利于群体的事。 都什么时候了,跟失去规则束缚的恶人讲道理不如直接给他来一枪痛快。 复盘完毕,季兰心里沉积的阴云又散去不少。 不想了,让他们留在旧地纠缠不清吧,她要迎接新的生活了。 …… 景鸿予简直要气得原地爆炸,有一波异能者偷偷搬空了仓库,偷偷逃出基地。 根本不把剩下这一万多的普通人的命当回事。 他垂死病中惊坐起,紧急召集异能者追出去,身上的烧伤仍然未愈,却要千里迢迢地去追逃兵。 好在路上没遇到过大量聚集的丧尸,他们成功追上了逃亡的小偷。 两边异能者打了起来,最后还是景鸿予那焚天灭地的火焰更胜一筹。 他破口大骂:“还有没有良心了!十五区的人都不要活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发偷袭的冷枪,射偏的子弹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景鸿予愣住了。 为什么? 从头到尾,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这群人的事? 他明明一直在保护他们,换来的却是背叛,还有这没有解释的,不由分说的一枪。 那一刻,心脏弥漫上的凉意覆盖了所有疼痛,景鸿予的眼眸慢慢变得黯沉,不再多言,伺机待发的火龙张开口噬咬上活人的身体。 他的语气低哑,失望到了极点:“把偷走的东西交出来。” 除了被胁迫的空间异能者,其他人都烧成了焦尸。 回程的路上,猫头鹰为景鸿予治疗,看见他心灰意冷的表情,犹豫着说:“这种事情我们队伍之前也经历过一次。” 景鸿予打起了一点精神:“你是说那对搬空你们地窖的母子?” “嗯,也是杀了一支异能者队伍而被你们通缉的那对母子。” 第111章 包饺砸! 丧尸都这么厉害了,人和人还在互相坑害,景鸿予心中感慨万千,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唉。” 猫头鹰说:“我一直在想,一个年轻的女人,带着那么小的孩子,在满是丧尸的世界里还要被幸存者基地通缉,她要怎么活下去。” 景鸿予勾了一下嘴角:“哥们,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她在末世杀人抢车,骗人偷东西,把你们地窖搬空了,你还担心她怎么活。” “可她有很多机会可以把我们杀掉再占领那座还算安全的山头,不用到处逃亡,但她没有这样做。” “或许没有把握?要么来不及?” “再没有把握,五个异能者都比全世界的丧尸好对付。” 景鸿予有点被说服了:“有道理,说明她还是比咱们基地这群小偷更有良心。而且我想起来了,她杀的那四个也不是什么好人,一群猥琐男,还占过季兰学姐的便宜,但亲朋好友又多,所以让人很头疼,季兰学姐……” 景鸿予低下头说:“基地里留下的都是不怎么厉害的异能者,我想不通,以季兰学姐谨慎的性格,怎么会做出这种冒险的决策。” 猫头鹰沉默一会,说:“女人,琢磨不透。” 景鸿予唏嘘般地溢出一声轻笑:“你说出了真理。” 过了一会,车窗外变得一片漆黑,景鸿予看着窗户上倒映着的,那张因为烧伤而变得狰狞的半张脸。 从惨败,到回来整治基地造乱者,他都没有时间去为毁容难过。 景鸿予说:“我们也该出发去九区看了。 猫头鹰说:“可你们身上的伤还得过一阵才能完全恢复。” “能动,能用异能就行。留在原地,我又没有管理的本事,人心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加躁动不安,不如早点去。” 之前走得太急,他还欠季兰一个道歉。 世上没有后悔药,即使他为自己错误的决策道歉,也改变不了目前已定的结局。 但景鸿予觉得,让他早点去解释清楚那句话只是说服她的一个借口,而不是真心的想法也好,别因为一时情绪上头,让他和季兰这么多年患难与共的友情产生不可填补的沟壑。 回到基地后,景鸿予迅速整理人员和物资,把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大包小包,大车小车地出发。 走到一半,大家发现路途并没有想象当中的艰难,之前总是在夜幕降临之后成群攻击人类的黑影,现在变成零星几个或者落单的散兵。 大家心里都在犯嘀咕:怎么感觉丧尸变少了? 没多久就遇见了高阶丧尸带领的丧尸军团,局势瞬间变得紧张,两边都停了下来。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寒冷的,如刀子般的北风刮过每个人的脸,大家的神色中都带着警惕和敌意。 他们拥有相似的外形,不同的是丧尸的瞳孔涣散了,皮肤呈青白,苍白的颜色,身上有明显的不能愈合的伤口,身上的衣物染透了血。 而人类健康,干净,皮肤饱满,脸上带着血色。 高阶丧尸的头目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他问:“你们去九区?” 景鸿予回答:“是。” “身上有晶核吗?” “没有,全留在十五区基地里。” “知道了,现在是停战期,你们继续往前走,别想不开攻击我们,除非都想加入丧尸。” 短暂的几句话交流完毕,十五区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脖子僵硬地目送这群曾经是噩梦的丧尸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才敢发出声音打破这惊险又恐惧的气氛。 “我在做梦吗?丧尸不扑过来咬我们,还跟人一样好好说话。” “丧尸本来就是人…” “太不可思议了,居然说完就走了,一点也没有要打的意思,我还以为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景鸿予让异能者们继续保持原本的防护队形等了一会,确认丧尸们并没有绕回来突袭才宣布继续前进。 其实硬要打起来,人类这边包含大量没有武力值的普通人,并不占优势。 可那些高阶丧尸们带领着普通丧尸,真的因为丧尸王宣布的停战期,当着面碰上他们就这么走了,也着实叫人不敢置信。 他们只关心晶核,似乎是打算用晶核让所有丧尸恢复理智,难怪在夜里到处乱走的普通丧尸会越来越少。 第二天清晨,景鸿予望着安静了一夜的城市,让人把无线电拿出来调试好,主动联系那个大家都看不起的逃兵首领。 “这里是十五区,景鸿予,呼叫九区指挥官,收到请回复。” 无线电发出的微弱声音在空房间里回荡,这条消息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回应。 不久之后,太阳把温暖覆盖到大地的时候,有个欢喜的男声没头没尾地出现:“我们指挥官说,今天是农历的除夕,所以全体放假,大家一起包!饺!砸!白菜猪肉馅的大!饺!砸!” 即使他没有说自己来自哪个区,但听到的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是哪个区的人。 九区,一个在人类惨败于丧尸后莫名其妙过起了年的地方。 有的梦话听的次数多了,会让人产生一起做梦的冲动。 守在无线电旁的景鸿予拿起麦:“九区,这里是十五区指挥官景鸿予,我申请与你们指挥官秦晓霜通话。” 九区放置无线电台的室里的周达虎听清后,转到另一边的基地广播大喇叭,大声呼叫:“指挥官,十五区有个小子在找你。” 舒斓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看向舒毛毛。 舒毛毛坐在一张高椅子上,认真地搓着一小块面团,他说他要擀出一张完美的圆形饺子皮。 舒斓心里触动,不忍心打断专注的他,看了一眼不远的广播室,心想分开这么一会应该没事。 “妈咪上去,你在这玩。” 结果没走几步,舒毛毛就把面团放下跟过来了。 舒斓打趣他:“毛毛大人,你干嘛非要跟着我呀,像小尾巴一样。” 舒毛毛小跑几步走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学她说话:“妈咪,你干嘛跟着我,像小尾巴一样。” 舒斓被他逗得笑个不停。 “瞧给你聪明的呢。” 进到广播室,舒斓让周达虎去包饺子,坐在椅子上,拿起手麦:“这里是秦晓霜,有事说,没事拜拜,本人不提供陪聊解惑服务。” “我是十五区指挥官景鸿予,之前基地有一半人提前出发去往九区,请问他们现在安全到达了吗?” 舒斓眼神微闪。 景这个姓少见,名字又恰好是同样的发音,再加上这么年轻清亮的嗓音。 舒斓怀疑,这个所谓的十五区指挥官,可能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曾经被她骗了一万块钱的景鸿予。 第112章 高铁站妹妹。 舒斓和景鸿予的渊源要从她刚摊上事的时候说起。 那时她用积蓄刚从老家逃到慈安附近,也就是现在的十五区中央基地的那座城市,身上穷得叮当响,捡了个硬纸板找商店老板借了马克笔在板上写上—— “行李被偷,身无分文,太饿了,求求好心人给我两块钱买点吃的。” 前面第一句话是撒谎,她有手机,被她寄存在超市储物柜里,。 后面那句饿是实话。 她乞讨的地点是高铁站,人流量大,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经过,中间总会有几个好心的。 舒斓把纸板立在小腿上,蹲在出站口正前方。 大概是她一个小姑娘看着确实很可怜,这么老土的乞讨方式也能让她每天能吃的上饭,还有人问她家在哪,直接给她回家的车费。 人可以当一时的乞丐,但不能当一辈子的乞丐,主要是很多招未成年的工作都不提供食宿,而舒斓急需解决吃饭和住宿问题,只能一边攒着生活费一边找。 长假结束后,一群从外地游玩回来的男大从她身边路过,看见蹲在花坛边的舒斓,交头接耳一阵。 最后景鸿予拎着一袋装了二十几个大肉包的塑料袋闪亮登场:“小妹妹,你饿很久了是不是?拿着吃。” 舒斓早就注意到他们了,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大男孩,心中冷笑:呵呵,不就是想用这种小伎俩让她难堪嘛。 她一脸惊喜地接过包子,感激地说:“谢谢哥哥。” 接着拿出拳头大的肉包狼吞虎咽,期间不停回想伤心的事,眼泪瞬间唰得流了满脸,含糊不清:“呜呜…差点就…饿死了。” 景鸿予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的同学。 男生们也很尴尬,他们就是想逗逗这种装可怜赚钱的骗子们,却没想到会遇见一个半真半假的。 景鸿予的心思几乎写在脸上:现在怎么收场? 他的朋友同样眼神清澈:我们也不知道!走吧! 为了演的更逼真,舒斓吃得很快,结果不小心噎住了,捶着胸口求救:“哥哥…水…救命…” 景鸿予顿时慌了:“你别急,我去给你买水。” 送个包子差点给人送死了,拿回水的景鸿予看到她开始翻白眼,手忙脚乱的帮她拍背。 “我,我给你拧开了,你快喝。” 喝了半瓶水后,舒斓缓过来,虚弱地呼吸:“没事了,谢谢。” 见她又拿起那袋包子宝贝似的抱着,景鸿予的愧疚心爆炸,总觉得自己捉弄了一个可怜的小女孩:“你家在哪?我直接帮你买张票,你坐车回家。” 舒斓低下头:“我在车上睡过了站,身份证也被偷走了。” “那我送你去公安局,让警察帮你联系父母。” 不管是老家还是公安局都是舒斓下决心要躲开的地点,她偷偷用手机联系过那家ktv一起上班的姐姐,她用酒瓶子敲过脑袋的那个男人虽然没死,也没有报警,但脑子磕得还挺严重,送进了医院急救室,醒来之后天天嚷着要KTV赔他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假如舒斓回去了,那一大笔钱就会变成她这个无依无靠的人大半辈子摆脱不掉的麻烦。 所以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舒斓随意扯了一个遥远的地名敷衍景鸿予,擦着眼泪,编好的故事张口就来:“我不能回去啊哥哥,我家里人不让我上学,他们逼我跟不认识的男人结婚,他们彩礼都收了,我一回去就得嫁人。” 涉世未深且单纯好骗的景鸿予张大嘴惊讶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你才多大啊!结婚证都没法领吧。” “十六,他们说,先办婚礼,年纪到了再领证。可是那个男的…已经四十多了呜呜呜…” 旁边的男学生催他:“走吧,景鸿予。” 热血少年景鸿予却拔不动腿,挥挥手:“你们先回学校。” 他的室友走过来,听完舒斓的故事,拍拍景鸿予的肩膀:“她在外面活不下去,就会自己给家里打电话了。怎么说都是人家的家事,人家的命运,我知道你同情小妹妹,可是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 舒斓吸吸鼻子,故作坚强地说:“嗯,你走吧哥哥,谢谢你了,这袋包子够我吃三天的。” 她不提包子还好,一提景鸿予就面红耳赤,但室友说的却是不得不认清的现实,世上可怜人各有各的命运,他帮不了的。 景鸿予无力地叹口气,跟着朋友离开,走到打车点又实在忍不住,跑回来把身上的三百多块零钱全都给了舒斓:“你先拿着吧,别在高铁站睡觉,这里坏人多,实在不行你去找个工作,有钱就不用回家了。” 舒斓怔愣着看着他跑远,最后低头看着手上的一把纸钞,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傻的……” 给一个乞丐这么多。 景鸿予说的确实没错,高铁站不是一个好地方,总会有人或骗或拉扯她,要带她去别的地方。 舒斓转移到了城市,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还算不错的外形是一项优势,用景鸿予给的钱订了个便宜的钟点房,把自己收拾干净,开始去各种便利店,书店,咖啡厅,奶茶店等地方应聘。 没两天,她就应聘上了一家连锁快餐店的店员,不过上的是夜班,虽然辛苦了点,但她能吃店里的食物,还能在厕所里偷偷洗漱,也不用大半夜到处找安全的地方睡觉,附近就是大学城,白天到图书馆一趴,睡得天昏地暗,大家都在学习或者看书,谁也不管她,安静且安全。 有天舒斓上完夜班,换下工作服,迷迷糊糊地钻进大学里,找到她隐蔽的老地方睡觉。 不巧的是那里已经坐满了一桌子人。 她只能遗憾地转身,打算换张桌子休息,手却突然被人拽住。 “高铁站妹妹?你是不是高铁站的那个妹妹?” 谁会起名叫高铁站啊! 舒斓也一眼认出了景鸿予,半个月前对她最大方,所以令她印象深刻的一位好心人。 那袋肉包子她吃了两天,第三天扔掉了,因为馊了。 她演出熟人相遇的惊喜:“肉包子哥哥!” 周围哄堂大笑,因为是图书馆,他们又很快把笑声压了下去。 景鸿予不好意思道:“我叫景鸿予,你呢?” 舒斓的目光扫过他桌子上正在看的书,书名是《微积分BC》,依然习惯性地张口就编:“你叫我小薇就好。” 景鸿予站起来:“小薇,走,我们出去聊。” 舒斓熬了一宿,困得脑袋都疼,但看在那三百块的面子上跟他出去。 “你怎么会在这?” 舒斓垂着眼皮,垂头丧气且浑身倦怠:“我在附近找了一份工作,晚上上班,白天来这里睡觉。” “你在我们学校的图书馆睡觉?” 舒斓委屈道:“我睡觉又不打呼噜,不会打扰到你们学习的。”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能找到工作已经很厉害了。”景鸿予心疼地看着她:“难怪看着这么憔悴,在图书馆只能趴在桌子上睡觉,肯定不舒服吧。” 舒斓下意识按了按脖子,是有点不舒服,每次醒来手臂都是麻的,脖子跟错位似的。 “没事的,主要是我的工作不提供住宿,我也没有多余的钱找房子,过一个月发工资,我再去找有没有便宜的房子租吧。”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舒斓说:“一千八。” 第113章 三双鞋。 她顺口说出实话,又立刻惊醒:“太少了,我不够用,不能还你钱!” 景鸿予忍俊不禁:“我没要你还我钱,我每个月生活费一万,不至于计较那些。” 舒斓弱弱地:“哦……” 原来上大学这么花钱,一万呢,幸好她高中辍学了,不然考上大学都学不起。 景鸿予又问:“不过什么工作月薪才一千八,你别是被坑了吧。” “快餐店店员,第一个月是试用期,转正后会多五百。” “那也才两千多。” 舒斓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什么叫才两千多?两千多可以买很多东西了。 便宜的大米两块钱一斤,二十斤就够她吃一个月。 猪肉十块钱一斤,鸡蛋八毛钱一个,顿顿吃肉吃蛋加上菜,一个月也不过五百块。 除此之外她还可以给自己买点零食,买一两件衣服,交完房租水电说不定还能剩下几百存着备用。 她一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有,在本地没有亲戚,还未满十八岁的人,找到工资两千的工作都不容易。 他居然在嫌少,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景鸿予说:“我借你五千,你先拿去租房,别睡图书馆了。” 多少?五千! 舒斓心动不已,又心生警惕。 “哥哥,我们才见两面,你就敢借钱给我啦?” 景鸿予理所当然地说:“有什么不敢的?你又不偷,又不抢,又不骗人,我让你找工作你就找工作,这么听劝的好孩子。账号给我,我转给你。” 舒斓犹豫着,用她之前的人设当借口婉拒他:“我没手机,和行李一起被偷了。” “奥,正好我宿舍还有个旧手机,我去拿给你用。” 两个小时后,景鸿予去上课了,舒斓拿着二手名牌手机,和刚从取款机里拿出来的五千现金站在大学门口,脑子都是懵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学,学校挺有名的,是老师口中时常会提起的顶尖院校,而不是有钱傻子聚集地。 舒斓眨了眨眼,失神低语:“他疯了吧,他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算了算了,管他呢!送到手里的钱,谁不用谁大笨蛋。 不管怎么想,她身上唯一拥有的,有价值的就是姿色,景鸿予要是图这个,下一个进急救室的就是他。 行动力超强的舒斓,动作迅速地给自己安排好住处,因为变天了,她还给自己补上一些新的厚衣服。 躺在床上的感觉无比幸福,舒斓滚了一圈,听见手机响了,是景鸿予给她发来的消息:“小薇,你的房子找好了没有?” 舒斓看着这条消息,眼中闪过无数思索,她试探道:“找好了,哥哥,这么多钱,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还不上。” “小事,我少买一双鞋,能帮一个小女孩改变命运,挺好的。” 如果这句话是真心的,那他纯是个人傻钱多的好心人。 舒斓嘴角一翘,翻个身,小臂垫着枕头给他打字:“如果你带朋友来我上班的地方吃饭,我会偷偷帮你们把薯条装满的。” 景鸿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上了一个月班,本该是舒斓转正加工资的时候,忽然来了个新店员,据说跟老板有点关系。 随后老板就说她上班的这个月营业额少了很多,断定舒斓偷偷拿店里的钱。 舒斓知道是让她给新来的腾位置,气得手都在抖,冷着脸说:“店里有监控,你别污蔑我,调出我偷钱的证据。” 老板理直气壮:“你拿的话肯定会避开监控啊,总之你被开除了。” 舒斓深深闭眼,忍住把炸薯条的油泼他脸上的冲动:“开除可以,把我这个月的工资给我。” “你偷店里的钱,还好意思叫我给你发工资?我没给你送公安局就不错了,快滚!” 店长人高马大,又死不要脸,舒斓说不过他,也打不过他,忍着满身怒火脱下工作服走出去。 等着瞧吧,用营业额当借口给她倒脏水,以后让你永远没有营业额! 她把平时跟景鸿予吐槽的视频和图片都上传到附近各大学校的贴吧论坛和表白墙。 标题:《揭露某某快餐店老板的缺德事迹……》 来自国外的廉价鸡肉反复解冻,如果坏掉就让店员多加些调料再次售卖,用到发黑的油也不许店员倒,为了节省工资几个人做员工,从早到晚忙的不可开交,脏乱的后厨卫生没人管控。 刚好那时候曝出病毒主要来自国外的冷冻肉制品,这家店的操作精准踩中了全网雷点。 以高校学生为主要客户的店铺从生意兴隆到人人避而远之不过两三天的发酵时间。这事闹的连锁店上头也得紧急公关,澄清是店长素质问题,已经将其撤职,停业整改,并且保证别的店铺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幕后黑手舒斓坐在出租屋里咬着自己炖的新鲜鸡肉冷笑:“哼,开除我,你也别想好过。” 景鸿予问:“小薇,虽然你白干了一个月,但也别太难过,就当是去为民除害了。” 舒斓眉眼迅速耷拉下来,狠狠地撕下鸡肉,嘟囔着:“傻子就是傻子,一点都不懂说话的艺术,我好不容易看到了一条好消息,又来提白干的事惹我不高兴。” 就算只有一千八,那也是她吸了一个月油烟的辛苦费!是说不难过就不难过的吗?她那天都气得哭了好久呢。 不过看在景鸿予热心肠的面子上,舒斓大人有大量地没跟他计较,而是转移了话题。 “哥哥,我打算去学一门手艺,有一技之长的人可以赚的更多。” 景鸿予问:“有计划了?” “我会做饭,厨艺还不错,可以去学厨师或者烘焙,做蛋糕之类的,或者可以考个营养师。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再找一份工作,攒点学费。” 景鸿予二话不说,一条红色的信息弹出来。 他给她转账五千块。 下方一个干脆利落的字:“学!” 那时的舒斓心思并没有多弯弯绕绕,她的本意只是转移话题,但景鸿予的转账打得她猝不及防。 这人难不成是财神爷下凡? 舒斓心情很是复杂,她没收他的钱,而是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打字:“其实我骗了你。” 景鸿予回:“我知道,我转账的时候看见了,你名字是两个字,后面有个斓,你不叫小薇。” 不止是名字,还有她不能回家的真正原因。 舒斓思前想后,纠结到鸡汤快凉了,也没下定决心跟他说实话。 据她对景鸿予这一个月的观察来看,要是她说实话,景鸿予这个大傻帽肯定会劝她回头是岸,重新做人,说不定还要帮她把医药费还上。 还什么还!她爸妈都不管她,她才不要景鸿予这个傻帽多管闲事。 她慢慢打字:“嗯,我当时不想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景鸿予说:“哈哈哈哈哈那没有,女孩有点防备心正常,说起来五千够你去学手艺没?” “谢谢哥哥,钱够的,我学好了之后,会连本带利还给你三双鞋。” 她也不想欠他太多人情,一万就顶天了。 本地的烘培学校太贵,舒斓看到隔壁市有家便宜的,那里的房租也便宜,所以决定转移阵地去学手艺。 就在舒斓离开后不久,可怕的病毒大规模爆发,每个城市都出现了丧尸当街屠杀市民的惨象。 舒斓四处奔波逃命,手机都掉在了路上,再加上全球通讯都出现问题,她和他断了联系。 唯独景鸿予这个名字始终留在她心里,附带着一张隐形的欠条。 第114章 对不起。 她以为他已经死了,也没想到再次说上话的时候,什么都变了。 “九区指挥官,你还在吗?” 面前无线电台响起突兀的人声,舒斓眨了一下眼,思绪回笼,按麦说话:“在啊,你刚刚问什么来着?哦,季兰啊,早就到了,我把她叫来跟你打声招呼?” 景鸿予说:“不用了。我正在带着一万八千人前往九区的路上,以目前的行进速度,我们一个月左右就能抵达。” “行。”舒斓手指在桌子边缘无意识地划着数字,忽然问道:“景鸿予,你鞋码穿多大的?” 无线电那边变得沉默,过了一会才回答:“四十三,请问这个问题的意义是?” “没有意义,祝你们一路顺风。” “……谢谢。” 通话到此为止,舒斓拉上舒毛毛继续回去包饺子,景鸿予坐在电台前,盯着自己的脚,一头雾水。 这个叫秦晓霜的女人,也一样琢磨不透。 其他赶往九区的幸存者也向九区发来了讯息,不出意外,当他们到达后,九区会再次成为全国人口最多的地区。 十五区最先出发,冬季大多数农作物都无法产出,如果再等一个冬天,剩下的存粮完全不足以支撑他们抵达九区,除了出走别无选择。 但是景鸿予也没料到他们会被暴风雪困在路上两天,过低的温度和恶劣的天气逼迫他们停下脚步,在陌生的城市当中寻找庇护所。 除了丧尸病毒,普通病毒的威胁也不容小觑。 比如因为严寒和营养不足而引起的感冒,发烧,更严重的甚至是肺炎。 在医疗系统瘫痪的时期,传染性疾病如同死神长袍落下的阴影一般笼罩在人类的头顶。 他们没有足够的药物,只有一小部分治愈异能者,忙到精疲力尽也无法阻止一批接一批的人病倒。 第一个因为病重而死的人出现,坏消息如病毒一般传遍整个队伍,丧尸,疾病,饥饿,诸多因素带来的绝望扼在喉口,大多数人的心态都濒临崩坏。 那两天景鸿予的身上都是冰冷的,思绪也被冻结,胸腔里像是塞了一大坨铁,压得他喘不过气也说不出话来。 “指挥官,我觉得…我们得抛下生病的人往前走。” 抛下…吗? 正在制造火炉的景鸿予木然地抬起头,眼白爬满了蛛网一样的红血丝,他的半边身子还维持在烧伤的状态,如同焦黑的树皮,再加上脸颊凹陷,形象既颓废又恐怖。 和当年心怀热血与勇气,带着异能者勇敢对战丧尸,建立偌大基地的意气风发的英雄判若两人。 他的队友,也是他曾经的室友,一如既往地清醒地说出事实:“再不走,传染的人会越来越多,食物也会撑不住。” “……老四。”景鸿予的嘴唇颤抖,声音虚浮:“我是不是…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被称为老四的男人用力地抱住他:“哥们,振作一点,你是指挥官,不能崩溃,你一崩溃大家就全完了。” 景鸿予确实要崩溃了,他的自信和骄傲被接二连三的打击碾压的粉身碎骨。 “我根本就不配当指挥官,如果是季兰学姐来安排,她一定会把所有情况都考虑好再走。而我总是头脑发热做错误的选择,把人往火坑里带…打丧尸王也是,冬天出发也是。” 他双手搭在景鸿予的肩膀上,用力摇晃他:“听清楚,从大家把你推举出来的那一刻起,就代表愿意跟随你走,哪怕是错的也认了,毕竟天底下哪有人一直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但指挥官就是这样的身份,有做决策的权力,也得担起收拾烂摊子的压力,一般人都承受不来的。” 看见景鸿予像个老头一样弯曲的脊背,老四叹了口气:“你这种人狠不下心的,等雪停了,由我来把所有健康的人叫走。” “不用。”景鸿予缓缓直起腰,让自己从后悔的情绪中走出来,手掌擦过眼尾:“你别管了,属于我的骂名我来担。” 景鸿予拎着一个又一个装了火的炉子,送到每个寒冷的房间。 雪慢慢停了,他清点完剩余不到三卡车,和两个空间的食物,心里大概有了数。 他们才走了一半,食物就只剩下五分之一,确实不足以支撑所有人到达九区。 他拖着沉重的心情,望了一眼还在不停下着鹅毛大雪的天空,路过所有无法前进的车辆,最后停在了一辆绿皮卡车前,爬进后车厢。 他想念季兰指着他的头骂完他,然后冷静地下决策的样子了。 上次通话,景鸿予想着,有些道歉当面说会更有诚意,所以听到她安全抵达的消息就没再舔着脸找她。 他苦涩地提了一下嘴角,真是蠢啊,怎么就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呢。 他把电台搬出来,带到空旷且信号较好的房顶上,顶着风雪重新组装好,调到公共组呼频道。 丧尸王最近都没有再出现,这个联络方式也重新得到启用。 “你好,这里是十五区指挥官景鸿予,九区听到请回复。” 没人回应。 九区人好像每天都很忙碌,会偶尔向外界传达他们的信息,却不关心外面正在发生的事。 景鸿予也不放弃,等了一段时间又重复同样的话语。 他是火系异能,寒冷对他造不成什么危害,他就这样坐在风雪里一直呼叫,大概在下午四点的时候,终于有人回应了。 “九区听到了,啥事?” 景鸿予松下一口气:“我想和你们基地一个叫季兰的女生通讯。” “季主管,你等着,我得先去问我们指挥官行不行。” 又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一道清冷的,熟悉的嗓音响起:“我是季兰,景鸿予,你有什么事?” 景鸿予的鼻子瞬间酸胀无比,滚烫的眼泪划过脸颊,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在天台蜷缩着,捂着胸口痛哭:“对不起,学姐,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他真的知道错了,不该被周围的声音左右而忽略她的感受,不该坚持他那无用的英雄主义,逼走了一直并肩作战的她。 九区里,季兰的呼吸一滞,眼眶也是立刻就红了。 从学校被丧尸攻陷起,他们一起共事了八年,期间发生过大大小小的争吵,她是骄傲的不服气的,每次吵架都是景鸿予脾气好地先低头。 这次也是。 她向上看着广播室的天花板,想把眼泪逼回去,但没什么作用,泪水还是涌了出来,深呼吸了几次,继续冷静开口。 “我听说了,你们惨败于丧尸,后悔了是吗?” “嗯…是…我应该听你的,你才是十五区最重要的指挥官。” 季兰轻呵一声:“少拍马屁,我对那个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说吧,为什么这个时候想起来道歉?” 景鸿予哭得停不下来,他知道全国人都可能听见他在公共频道里哭,这很丢脸,但是他需要哭这一场来宣泄把他压垮的负罪感。 “我搞砸了学姐,没有你在,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天贵市下暴雪,你保护了这么久的人,被我害得病倒一半多,没有药,食物也不够,他们去不了九区了。” “是我下的错误决定害死了他们,我会陪着他们留在原地,或许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我得…抓紧时间把心里话告诉你。” 景鸿予用力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认真的,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这么多年,你做的非常好,是我对不起你,还有,谢谢你。” 第115章 支援。 季兰捂住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末世连纸巾都是稀缺的东西,她只能不停地用手背擦掉,凶巴巴地说:“你闭嘴,我又不是你的家人,你对我说什么遗言!” “我有…把你当亲姐看。” 季兰毫不留情地骂道:“我才没有你这么蠢的弟弟,把末世当战斗游戏,以为有个异能就可以拯救世界了,杀丧尸之外的事一概不管。现在知道除了丧尸之外,一个基地还有大量的麻烦需要处理,就想起我这些年的辛苦来了?” 景鸿予苍白地解释:“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你辛苦,所以我把所有的权限都给了你,最好的物资也优先给你。” “但这只会让我身上出现更多可以被评论和攻击的靶子。景鸿予,我最心寒的就是,明明你知道我辛苦,我也很难。可别人说我的时候,你在装哑巴,你以为不说话,就不是和他们站在一起否定我了吗?” 景鸿予被她骂的哑口无言,风是冷的,季兰的言语也是冷的,他的身上被名为愧疚的情绪裹满。 原来他和她之间的问题,从很早就存在了,比他以为的远要多得多,不是一两句解释和道歉就能解决。 “因为我是女人,我的异能没有你们强,我所说的话就没有重量,你现在带出来的那些人,我问过他们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当时他们选择的是你不是我,如今在外面病的快死了,和我季兰有关系?” 景鸿予低下头,失去所有抵抗,认命地说:“是…跟你没关系。” 季兰噼里啪啦地骂完一顿,心里终于不那么难受了,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会,再睁眼时怒火和怨气已经消退,她又是那个冷静聪慧的季兰。 “我跟你的争吵以后再说,谁对谁错都改变不了现实了。你听着,把生病的人和没生病的人隔离开住,热水总能烧吧,用热水给他们擦干净,找干燥的被褥让病人得到充分休息。给治愈异能者最充足的能量补给,让他们一批一批轮着使用异能,优先治病情较为严重的那些人,不要吝啬食物,让大家都吃饱饭才有力气对抗疾病和寒冷。” 景鸿予听着这熟悉的语气和语速,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眼里渐渐有了光。 她还愿意管他! 他瞬间打起了精神:“好,都吃完了,后面的路怎么安排?” 季兰说:“人命重要,你有什么吃什么就是。我去找指挥官,请求她允许我带上食物和治愈异能者去接你。当然,我说的是我现在的指挥官秦晓霜,不是你这个蠢货。” “哦……” “赶紧去忙,在公共频道哭和挨骂,丢不丢人。” 景鸿予傻笑起来:“嗯!知道,学姐我去了。” 果然有她在,所有问题都有解决了。 季兰放下手麦,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把话说得坚定,是为了给景鸿予信心,其实心里也不确定秦晓霜指挥官会不会同意她的请求。 毕竟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救援一群人,对秦晓霜来说似乎也没有好处。 先问问吧…… 季兰一路询问下找到了舒斓,忐忑地说了十五区另一半人被困风雪的事。 舒斓听完,几乎没有犹豫地说:“要支援?可以啊。毛毛大人你同意吗?” 舒毛毛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把废铜烂铁按照周老师说的配比扔进冶炼炉里面。 这个炉子是他们从老基地移来的老朋友,原本焚烧过无数的尸体。 地下基地工程需要大量的钢材,融合过后的火系异能的温度刚好可以用来炼钢,再使用金属控制异能使液体状的金属变形成他想要的形状和大小。 炉子边温度很高,还放置了架子烘肉干,地瓜干,萝卜干,豆角干之类的。 “嗯。” 妈咪都说可以了,舒毛毛也无所谓。 舒斓点头:“我记得我们基地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多个治愈异能者,让梅梅留在基地吧,这些人都可以带过去。哦!还有我们妙手回春毛毛大夫。” 舒毛毛在心里数着:十三,妈咪给他取的外号。 刚刚还叫他炼金大师,现在又多了一个妙手回春毛毛大夫。 “季兰,你去把霍瑜和老鲁,还有王姐叫来。” 季兰的忐忑化为感激,仲梅她们说,大部分时间的指挥官都非常好说话,果真如此。 受到传唤而来的五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舒斓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放凉的水,老神常在地开口。 “开个小会,我和毛毛要去接十五区的另一半人,除了留下够吃的食物,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安排?” 霍瑜问:“去哪?我算一下来回需要的时间。” 舒斓看向季兰,季兰拿出准备好的地图和纸笔,给他们划出地点。 鲁兴尧看了一眼距离,说:“开车去,路上不停,一个下午就能到,一天能来回,顺便把他们一块都带回来。” 季兰解释:“那儿有暴雪,困住了一万八千多个人,很多都是病人,得原地治好了才行,不然会把病源带回来传染给我们这健康的人,而且全用车拉的话,得耗费很多燃油。” 舒斓说:“那没事,我们汽油大王毛毛有个异能是水变油。” 舒毛毛淡定地一边炼金一边啃地瓜干,心里数着:第十四个外号。 鲁兴尧尴尬地看向旁边,他接不了这话,因为这项异能是从他手底下的人身上拿走的。 舒斓继续说:“我打算一见面拿走他们所有异能,再用最快的速度把人带回来,免得这群人路上又出幺蛾子。” 季兰也接不上话,因为马上要被掠夺的异能者是她认识的,她都能想象到,那群人从拥有超能力的英雄,变成普通人的落差感会带来什么样的混乱。 霍瑜说:“如果要原地治好的话,那是得花点时间,目前地下基地的工程进展还算稳定,毛毛大人短时间不在也没什么问题。” “仓库里的米还够吃两天,还有一些干货……” 商量完之后,最后把时间定为五天,最多五天,期限一到,不管支援的人是什么情况,舒斓都会带着舒毛毛回来。 她留了一些枪支给鲁兴尧和她信任的手下们,这样基地里有人作乱,也有力量能够镇压得住。 不过九区所有人都是一个利益共同体,除非是精神失常,应该也没有谁会活得好好的突然想不开搞事情。 舒斓不想坐大卡车,她手痒了,想自己开,于是挑了一辆林毅之前收纳的越野车,坐上驾驶,看见季兰经过,热情招手。 “兰兰,我载你啊。” 季兰哪有异议,她坐在后座上,明明前面是年纪比她还小的女人,她也下意识神经紧绷,感觉手足无措,像是坐上了什么大人物的车。 舒毛毛一上副驾就自动系好了安全带,并且对舒斓发出怀疑:“妈咪,你还记得怎么开吗?” 舒斓昂头:“那当然,别小看你妈的记忆力啊。” 她自信拧钥匙,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开上了路。 季兰:“……那个,指挥官,手刹。” “哦!我说怎么踩到底了还这么慢。” 季兰有点怕了,后背紧贴座椅,悄然在座位边缘摸索那根安全带。 第116章 你想干嘛? 风雪渐渐大了,景鸿予忙碌不停,往每个房间里运送热水。 老四跟上他,低声说:“你在忙什么?不是说放弃这批病人吗?” 景鸿予弯腰把干净的雪铲进桶里,气喘吁吁地说:“我不放弃,都是当初我们一起救下来的人,要救就救到底。” 老四看了一眼不远正在一批一批往下搬的真空大米,恨铁不成钢道:“你疯了么景鸿予,你现在给他们吃掉这些,我们异能者靠什么抵达九区?” 景鸿予推开他,拎着桶往烧水炉那边走:“我联系上季兰学姐了,她说会请求九区指挥官带着食物和异能者过来支援。” “呵!”像是听到了极其荒唐且不切实际的话,老四冷笑道:“我真服了你,季兰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你又给她副指挥官又对她言听计从,还非坚持说你们俩没有一腿,男人和女人之间怎么可能有清白……” 景鸿予放下桶,回头猛地一拳砸向他的嘴角,将他打翻在雪地里,怒气冲冲地呵斥他:“够了,承认她的优秀不难,别因为性别就把她的所有功劳往不正当关系上面扯行不行!” 老四呲牙咧嘴地瞪着他:“景鸿予,老子跟你这么多年兄弟,居然为了一句话对我动手!” “不止一句。”景鸿予看着他,疲倦不堪地说:“你,我,我们,说了不止一句,她不计较,不代表她不在意。季兰学姐已经对我们失望透顶,还愿意去求别人来支援,你还在说她不好。” “傻子!她骗你的,怎么可能来!你知道末世最有价值的是什么?异能者,物资!假如你是九区指挥官,你会浪费燃油,带着珍贵的物资,千里迢迢地过来救这些毫无用处,未来还需要各种帮扶的几千个普通人吗?” 景鸿予无法反驳他,脸上闪过一丝动摇。 在全面停工停产的时候,大量的日常消耗对每个基地来说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每个幸存者基地都是勉强维持运转。 他们不愿向丧尸投降,接受流放,其中一个原因也是怕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又供不上食物,届时还是得面临灭亡的结局。 可九区向外传达的梦话日记里从未提过物资不足的问题,季兰当时的语气也非常坚定。 想到她,景鸿予摇曳的信心慢慢定住,斩钉截铁地说:“会的,我信她。” 老四站起来,骂骂咧咧道:“你信吧,我算是看明白了,跟你这种理想主义混到最后也是死路一条。你都不知道,让那群异能者去照顾病人,他们有多不情不愿,如果不是我说来劝劝你,他们早就揭竿起义了。雪一停,那些人就会带着空间异能者离开,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景鸿予放下桶,大步向着异能者聚集的方向走。 老四追了上来,拦住他:“靠,你不会要去跟他们打起来吧?别去啊景鸿予,这时候打起来绝对不会有任何人帮你!再说了大家都想为了自己而活,他们就是不愿意跟你一样受道德绑架,不求回报地牺牲自己做好人而已,难道你要因为这个把所有异能者都烧死?” 老四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很多时候都极其现实,像是无数把钢刀把景鸿予钉在原地,再也无法往前迈动一步。 他剧烈地呼吸着,心里难受地像被人打了无数拳,他咬紧了牙关,脖子上青筋暴起,最后红着眼睛,声音嘶哑地像是被怒火淬烧过。 “行,你们走,但不能拿走全部的东西。” 雪一直下到第二天上午才停,本就分裂了一次的十五区再次出现分道扬镳的景象,两百多个异能者分走四分之一的物资和燃油充足的车。 不算公平,但景鸿予也没办法,跟丧尸王打完的伤还没好,总不能又去跟自己人为了抢东西而开战。 选择留下的异能者还有三十七个,贺胜的队伍也在里面,带给景鸿予难以言喻的感触,他看着剩下的人,想说话却哽咽住,什么都没说出来。 猴子说:“哥们,你好像要被我们感动得要哭了。” 景鸿予咧了咧嘴,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哥们,我这个指挥官好像当的很失败。” 猴子耸肩道:“害,这位置本来就不好当,又没人给你发工资评奖金,你管他失败成功的呢。不过你说我季兰老婆会带人来,不是诓人的吧?” “不是,她亲口跟我说的。” 贺胜望着一片苍白的天地里远去的车尾,说话时都带着白气。 “那就跟你一起相信她。” 派大星搓搓手臂:“咱们进屋去,外头可真冷。” 找了些供暖的柴火,大家回到室内,继续照顾病人或者各自休息。 听说大部分治愈异能者跟着走了,原本就沮丧的病人更加低落,人和人之间几乎没了交流,整座城市都死气沉沉。 压力一大,野狗烟瘾就犯了,他靠在屋檐下,拿出兜里新找到的烟,叼上后准备点火,视线里多了些黑影,他眼睛一眯,看清楚之后又瞪到最大,转身钻进屋子里。 “哎哎哎!队长,快出来看,他们好像又回来了!” 大路尽头,刚离开不久的卡车慢慢地驶过来,一辆接一辆开回原来的位置,停下。 这还不算完,后面跟来了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开着从未见过的货车,客运车,面包车一辆接一辆地从白茫茫的世界尽头出现,向岔路两边分散,停靠,密密麻麻地塞满整个街区。 “十,十一,十二……” 有人数出了声,到后面因为车太多,视线受阻就停下了。 “他们从哪带回来这么多车?” “不对,你们看开车的不是咱们的人!” 景鸿予听见消息,如同一阵旋风般跑下来,心脏咚咚咚地跳。 是支援!肯定是季兰带来的支援! 老四下车之后,神情复杂地站在路边,看见景鸿予想说什么,却被他用力推开。 “季兰学姐!”景鸿予放声大叫,眼睛亮得出奇。 穿过两个街区,数不清路过了多少辆车,冷空气灌进肺里,像砂纸磨过血肉一样难受。 景鸿予还是在喊:“季兰学姐,你来了吗!” 终于有人给他指了路,让他去车队最后找。 景鸿予拔腿又跑,喘息声越来越粗,双腿腿沉重又酸痛,驱使他的唯有脑海里想再见到那个人的念头。 终于在一辆军绿色越野车旁,见到熟悉的身影,景鸿予张开双臂冲上前,喜悦又激动地高喊:“季兰!” 季兰闻声转过头,看见一个狼狈凌乱,半边脸都是烧伤之后,将愈未愈的褐色疤痕,另半张脸因为激动而扭曲,看上去很恐怖的男人朝自己扑来,在惊吓中带着疑惑地后退。 谁啊? 梆! 就在景鸿予的手快要碰到季兰的时候,副驾的车门忽然弹开,重重拍在飞奔的人身上,将他撞得跌坐在地上。 舒毛毛下了车,挡在季兰身前。 他一身黑色棉服,棕色裤子加短靴,双手插兜,有着一张稚嫩而帅气的脸,眼珠下移,半垂着眼皮,视线冷淡地看着被弹坐在地上的景鸿予。 “你想干嘛?” 第117章 眼熟。 舒斓生完孩子之后就容易怕冷,下车之前要戴帽子,戴围巾,戴手套,裹得严严实实才拉开车门,从车头转了半圈看到地上的景鸿予。 连季兰都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来,舒斓更是认不出来,以为这个冲过来的男人是得了失心疯的流氓。 她皱起眉头:“什么人,上赶着找死?” 舒毛毛抽出左手,心念一动,指尖凭空出现一把手枪,将枪转了个圈,指尖搭上扳机,枪口瞄准景鸿予的头顶。 景鸿予激动的表情大变:小孩子,枪,真枪?! 看见真枪的手指真的在动,景鸿予赶紧出声表明身份:“学姐!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季兰倒吸一口气,错愕道:“指挥官别开枪!他是景鸿予!” 舒斓的目光扫过男人的眉眼,认出一些熟悉的痕迹。 记忆里帅气自信,如同阳光一般的热心少年,此刻头发凌乱,胡子几天没刮,形象邋遢就算了,容貌大毁,比流浪汉和乞丐还要落魄。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抬手搭上舒毛毛的手背,对他摇了摇头。 不用杀人,舒毛毛收回手,走到一边。 九区下的最多的是雨夹雪,落在地上就化了,自从跟舒斓一起离开慈安后就没再见过这么厚的雪,给城市盖了一层白色的被子,他在车上就起了兴趣。 踩过的雪都很脏,舒毛毛仰头望向他们头顶堆着积雪的树。 季兰伸手拉起景鸿予,目光触及他脸上的伤痕,一时之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才好。 他和她背道而驰之后,看起来经历了很惨痛的失败。 恼还是很恼的,尤其是刚刚在路上撞上逃走的异能者时,对景鸿予更是恨铁不成钢。 这种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如果是秦晓霜,一定会把他们扒得干干净净再一脚踹走任其自生自灭,景鸿予怎么还让出了这么多好处!要是她没来,剩下的人不是必死无疑了吗? 可面对这个黯淡的,不再自信,甚至有些卑微的景鸿予时,季兰责骂的话就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口了。 她以前不够强,所以受欺负。现在因为惨败和伤病失去号召力的景鸿予又何尝不是。 不止景鸿予把她当姐,季兰也把景鸿予当成一个虽然不争气,又没办法真的不管不顾的弟弟。 她语气僵硬,像是陌生人一样,给景鸿予介绍舒斓:“这是我的指挥官,秦晓霜。” 从景鸿予被认出来,舒斓就将围巾往上拉了不少,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语气听起来很友善:“你好,景鸿予。” 秦晓霜这个名字,和贝婷完全是相反的阵营,贝婷是主战派的头,秦晓霜是主降的头,还对丧尸王卑躬屈膝极尽讨好。 之前大家都对九区的秦晓霜鄙夷有加,现在却纷纷乞求她伸手相助。 当时大家一起唾骂秦晓霜的时候,景鸿予没参与,但也是选择了贝婷的人,如今人家大大方方地伸出援手,景鸿予打心底觉得羞愧,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说话也没有底气。 “你好,我们…要握个手吗?” “当然可以。”舒斓眼尾一弯,伸出手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走到树下的舒毛毛正对着树干抬起脚。 她的手立刻转了个方向,后退两步,抱头蹲下来。 景鸿予疑惑:“怎……” 从天而降的积雪劈头盖脸砸了他一身,把他后面的话消了音。 季兰吓一跳,她虽然站的很近,但树上落下来的雪只砸中了景鸿予,没有波及到她。 看见景鸿予像根白桩子一样傻愣愣地杵着,她忍不住扬唇轻笑了起来,两人分道扬镳后再见面的别扭和隔阂也随这一笑烟消云散。 真是个活该的倒霉蛋啊。 舒斓站起来,眼疾手快地逮住舒毛毛,抓了一把雪往他衣领里塞:“看招,你这个坏宝宝!” 舒毛毛缩着脖子躲,试图唤回她的母爱:“好冷,妈咪,我看过了,打不到你的!” “吓到我了!以后干坏事前要给你妈打招呼知道吗?” “知道了。” 景鸿予甩了甩头,凑近季兰小声问:“学姐,秦晓霜的儿子这么小也带着到处走,怎么不留在基地里,还给他真枪当玩具,多危险啊。” 季兰忽然就体会到了之前堂哥季鑫和她刚见面时候的心情。 她用一模一样的,意味不明,且同情的眼神看着景鸿予,并不解释。 很快他就会知道答案。 舒斓揉捏了一番越来越腹黑的舒毛毛,恢复一本正经:“走吧,去看病人。” 这是目前重要的事情,景鸿予将疑惑暂且搁置,给她们带路。 围巾太闷了,舒斓在舒毛毛耳边低语一句,舒毛毛给她拿了个口罩,她趁景鸿予没发现偷偷戴上。 她可以让景鸿予认出她,但还没到时候。 野狗一直倚靠在窗边看热闹,那群去而复返的人面对季兰和景鸿予时,那无地自容的样子实在搞笑。 当人群开始移动时,野狗看见了一个小男孩。 从丧尸病毒爆发之后,人口出生率接近于零。 一来医疗系统不完善,生产会给女性带来巨大的生命危险。 二是在自己都吃不饱的时候,现有的孩子都不一定能养得大,再生也只会给基地和队友增加负担。 所以十岁以下小孩变得越来越少见,在末世的稀缺程度不亚于史前生物,一旦出现必定引起关注。 野狗也觉得稀奇,所以多看了几眼,越看眼睛瞪得越大,烟头啪嗒一下掉在手指上,烫也顾不上,转头就朝屋里喊:“队长——” 楼下的舒毛毛耳尖动了一下,仰头望了一眼无人的窗台,随后晃了晃舒斓的手。 他这个动作的意思是有只能舒斓能听到的话要说,舒斓蹲下来,将耳朵凑近。 “妈咪,快点拿异能。” 儿子这么要求一定有他的原因,舒斓并不多问,起身喊道:“季兰,你和景鸿予把异能者都叫来给我眼熟一下。” 眼熟这个词让季兰一秒心领神会,不带犹豫地去执行。 九区的人互相对视,抿紧嘴巴不让嘴角上翘,默默站到自家指挥官身后。 听见这个消息,十五区的异能者反而集体支楞了起来,面露骄傲。 眼熟说明什么?说明要重用! 果然,不管去到哪里,在哪个指挥官面前,他们的优先级都能排在最前面。 老四听到传唤,轻蔑地瞥了一眼季兰,对景鸿予说:“你看,九区指挥官就不是给季兰的面子过来治病的,她是为了带走咱们九区异能者,其次是健康的人,这才是一个聪明的指挥官的选择。” 景鸿予已经心累了,都不想跟他争辩,继续去叫下一个人。 第118章 捅了老窝。 一听到将来新的领导要眼熟自己,异能者们都怀着踊跃和期待的心情踊跃地聚集过来。 唯独野狗往屋里钻,找到同一个房间里正在照顾病人的贺胜:“队长!我看见楚依和她的孩子了!” 平时沉闷少话的贺胜此刻也拔高了音调,立刻站起来:“在哪?” “在副指挥官季兰身边,跟季兰一起从九区过来的。” 此时,贺胜腰间的对讲机响起了景鸿予的声音:“贺哥,贺哥,麻烦把你那栋楼里还在忙的异能者都叫下来。” 野狗立刻蹿出门:“我去叫猴子他们,踏马的,她还敢出现,咱们一定要跟那个女人好好算算账!” 贺胜走到窗前,用力拉开窗户,沉着脸,目光在楼下的人群里快速搜寻。 他所处的是临街的一栋门面楼,楼下就是宽敞的大街,他先看见的是季兰,然后才是季兰旁边与她身形相仿,但从头到脚裹得严实,手里拿着一个喇叭的神秘女人。 女人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棉服的小男孩,即使已经长高,换了发型,也褪了些婴儿肥,等比例放大的五官和不带情绪而显得森然的眼神,他这辈子都很难忘记。 这对母子戏弄完他们的感情,偷了食物和车远走高飞,现在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九区的人。 呵,楚依估计也没想到会和曾经骗过的人再次会面吧。 比起直接冲到面前质问她,贺胜更想看看这个狡猾多变女人又打算耍什么阴谋诡计。 见贺胜不动,舒毛毛收回杀心,后退两步,躲进舒斓背后的阴影里。 舒斓回头,瞥见他手里有一把刚凝结出来的冰针,明白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举起喇叭,放出声音。 “各位安静一会,刚刚在路上短暂的会面,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现在跟你们详细地认识一下。” 不得不说,这个喇叭质量挺好,整条街都听得到她的声音,窗户一扇一扇地打开,整的像什么竞选总统的演讲似的。 舒斓从小就是个厚脸皮,即便万众瞩目也绝不会怯场,继续说道:“我是九区的指挥官,秦晓霜。” 一时间众人哗然。 “还真是!副指挥官真的把人请来了。” “这么年轻?” 贺胜眸色倏紧,神色震惊。 她的声音清甜柔软,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完全可以确认是那个被通缉女骗子楚依。 可说出的话却仿佛天方夜谭,一个通缉犯怎么敢称自己是九区指挥官! 舒斓不知道她被旧仇人盯着呢,她和儿子的分工明确,她负责在明处吸引视线,舒毛毛负责在暗处收割异能。 放出身份信息之后,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异能者们,她眼睛一弯,声音里染上笑意,继续说:“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我是著名的人类叛徒,我主张的是向丧尸投降,建立地下基地。即使来九区的人再多,这个计划也不会改变。假如有人与我观念相反,仍然想要和丧尸决一死战,那抱歉了,九区容不下你。” 众异能者心虚地低下头,景鸿予更是面红耳赤。 输成那样,谁还想打。 忽然起了一阵风,凌厉且寒冷,刮过众人冻得几乎快要没有知觉的耳朵脸颊,细长的透明冰针隐藏在风里,从每个人薄弱的皮肤边擦过,再一根根带着细微的血色回到男孩的掌心里。 舒斓继续说:“我来到这是为了……” 一个身影从楼道里冲出来,愤怒地大喊:“住嘴,楚依,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没有人会再相信你了!” 是派大星。 贺胜念头一动,使出瞬移异能—— 没能用出来。 贺胜看着眼前毫无变化的景象,眸光一定,不可置信地看着楼下母子俩身边的位置。 他此刻本应该出现在那,为什么没能转移成功? 派大星向前甩胳膊,手臂像橡皮一样快速伸长,拳头直冲舒斓的面部,舒斓眨了一下眼,心中微讶。 楚依,好耳熟的一个名字,以前似乎用过。 这个圆脸矮个子戴眼镜的男人也怪眼熟的。 舒斓眼前的空气出现肉眼可见的扭曲,拳头砸在半米的位置就被挡了下来,一条细长的火焰缠上了派大星的袖子,突然烧起来的衣物令他迅速缩回手,疯狂拍打。 “啊!”舒斓想起来了:“是你,你叫什么来着,章鱼哥?” 派大星一边拍打着袖子一边悲愤地怒吼:“我叫派大星!” 突然的插曲让场面一下翻转,在大家都摸不着头脑的混乱中,舒毛毛淡定收走派大星的身体变形异能。 此时野狗也跑出来:“大家不要相信她,她们就是两年前杀了一队异能者被你们通缉的母女,只不过她身边的不是女孩,而是男孩!”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哎这事我好像有印象。” “我好像也记起来一点了……” 猴子和猫头鹰紧随其后,猴子跟个跳蚤一样疯狂往前挤:“是你吧,楚依!欺骗我纯洁的感情,还偷走我们地窖里的食物,你说清楚,我们哪里对你不好?你还有良心吗?” 眼熟的人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舒斓眉头上挑,也很意外。 哦豁,怎么这队人并入了十五区,她这不是捅了熟人老窝了嘛。 季兰见场面开始乱了起来,站上前挡住舒斓喊道:“大家都冷静,这事可以解释,那时候我和景鸿予从读取记忆的异能者口中知道她杀人抢物资,并不完全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才会以十五区的立场发出通缉。其实是那一队人想以多欺少,侮辱指挥官,她是自保!” 景鸿予还处于一条接一条令人震惊的信息砸下来的晕眩当中,听见老四高喊:“你住嘴吧,季兰,我记得我们当时的指令是执行清除任务的过程遇到幸存者就带回基地,就算撞上之后起了点歪心思,她身上还有异能,谁敢欺负她?当时又没人在场,她为了物资杀完人后,随便用个什么理由都能为自己开脱。” “对啊,四个异能者的命呢,这么做太狠毒了。” “都是幸存者,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杀人。” 看见大家的情绪都有被煽动起来的样子,老四得意地嘲讽道:“更何况她还拿走了贺胜队伍的物资,证明她就是为了物资而不择手段的恶人。你向她投诚,还带她过来,是打算报复自己人吗?” 季兰张口还想再解释,舒斓却伸手遮在了她面前,面色平静地摇摇头,拍了拍舒毛毛的肩膀,指着声音最大的那个男人。 “宝宝,那个人吵得我和季兰都说不上话了。” 舒毛毛问:“杀了他?” “先不杀,给个下马威。” 舒毛毛视线落在旁边被雪覆盖的土壤上,苍翠的藤蔓下一刻冲破土壤,卷起老四,尤其绕紧了嘴的位置,把他勒的脸颊爆红,眼珠突出,像过年要杀的猪一样挂在树上。 景鸿予第一反应是用火去烧掉藤蔓,但耳边响起了一道柔软,却带着不容反抗气势的嗓音,硬生生止住他的动作。 “谁再发出动静打断我说话,我就下死手了,说到做到。” 第119章 坏女人。 景鸿予看见那把真枪又在男孩手里出现,脑海里迅速闪回刚刚派大星攻击秦晓霜的全部过程,脸色倏然大变,大喊道:“都别动,别出声,让她说!” 的确没人在动,不是因为威胁,也不是因为景鸿予的命令,而是因为他们要用异能反抗的时候…… 发现用不出来异能!!! 什么时候没的,能量都还有啊,为什么不能用异能? 是他们生病了吗?他们肯定也生病了! 这种慌乱的,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迷茫又焦急的反应,舒斓见过很多次,不要更熟悉。 她轻轻勾唇,举起喇叭说:“真是,干嘛一惊一乍,长这么大没见过坏女人?没错,不管是杀人,还是抢物资,都是我做的,不怕告诉你们,我秦晓霜今后还会杀更多的人,抢更多的物资,其中包括你们的异能,也会被我抢走。” 最后一句话出口时,原本安静的人群立刻像满池塘愤怒的鸭子般呱呱乱叫。 “我说我怎么用不出异能,原来是你干的,我还以为是我没吃饭的原因!” “操,你……” 舒毛毛一枪解决了即将把脏话说完整的人,温热的血花绽放,尸体倒下,人群慌乱散开,正在看着这一幕的人陡然露出惊恐神色,都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再发出声音。 季兰离得近,也被枪声吓得身体一震,看到溅开的血和倒下的尸体,愣愣地眨了一下眼,把目光移到旁边仿佛习以为常,没有任何多余表情的母子俩身上。 杀得也太干脆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指挥官,和真正的毛毛大人, 季兰暗叹:还好她之前拦住了那些她带过去的那些异能者,没有出人命。 舒斓偏了一下头,语气略带遗憾:“每次都要这样,我提前说再多威胁的话似乎都不如一枪有用。” 每次? “我不需要你们打丧尸,你们的异能只是成为俘虏应该上缴的武器。我来这是治好那些病人,带他们去我那为我建基地。至于现在已经成为普通人的你们,想活命就跟着一起听我指挥。要是咽不下这口气,不想屈服于我的,可以继续骂我或者是反抗我。” 舒斓的手掌搭上舒毛毛的肩膀,不紧不慢地说:“除了你们自己,没人在意你们的死活,我那儿少两百多张嘴吃饭也挺好。” 所有刚愤怒起来的异能者都被她这强大又嚣张的反派气场又给压了回去。 杀人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吗? 舒斓扫过鹌鹑似的头颅,转头跟季兰说:“差不多了,带治愈异能者去找病人。” 季兰低头:“是,指挥官。” 背后的九区人呼出一口气,从过来人的视角看戏看得真过瘾。 而且毛毛大人掠夺异能的方式越来越隐蔽了,他们都没看清楚什么操作,这两百多个异能者就成了一碟盘中菜。 季兰从昔日的同伴旁边经过,其中一人中途抓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骂她:“叛徒,你引狼入室,明知道她能抢走异能一声招呼都不打,走着瞧……” 季兰皱紧眉,沉默着甩开他。 她已经习惯这些人对她的刻薄,即使这时候解释她不是引狼入室,她是真的过来救人的,听指挥官的话别反抗就不会有事,还能过上比之前好百倍的生活。 这群人估计也听不进去。 舒毛毛抬起手,指着季兰身边的男人:“妈咪,那个人说让季兰阿姨走着瞧。” 舒斓顺着看过去,轻啧一声,语气不耐烦:“瞧什么,想背着我对我的人搞事情,有本事直接过来威胁我啊。兰兰你给我让开。” 季兰赶紧向旁快步走远,男人惊愕地张开嘴:“我没那个意思……” 舒斓开口:“杀了。” 没有给他抗议的余地,舒毛毛开了枪,第二个人倒在地上,全场彻底老实。 季兰的血却慢慢沸腾起来,痛快,她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就是引狼入室,就是帮指挥官抢走大家异能了,那又如何?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问心无愧! 今后她就要跟着秦晓霜一起当坏女人,谁都别想再用言语和道德来捆绑她。 猴子不敢再靠近前方气场强大的母子,退后,又退后,退到刚下楼的贺胜身边,用手遮着嘴小声说:“队长,你异能还在不在?” 贺胜勉强扯动沉重地嘴角回答他:“早就用不了了。” 猴子试了试自己的电系异能,垂头丧气:“我感觉我们好像认错人了,这个女人叫秦晓霜,不是我们遇到的那个楚依。” 野狗抛着金属打火机,试了几次也没能让其悬浮,听见猴子自欺欺人的话,扯起一边嘴角:“你聋了?她刚刚才承认杀人越货全是她做的。” 猫头鹰搭着派大星的手腕,帮他治疗烧伤的疼痛,冷不丁冒出一句:“我的异能还能用。” “哈?为啥?” 猫头鹰比大家都要平静,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在思考楚依这个女人的行为动机,对她做出的所有事只是怀疑,不怎么受情绪影响。 目前发生的一切反倒解决了他心里积存的某些疑惑。 “她说缴武器,应该只缴战斗系异能。用什么方式就不知道了。她的确不是楚依,之前在我们面前用的是假名,秦晓霜才是她的真实身份。” 猴子小心翼翼地问:“那咱们还…找她算账吗?” 猫头鹰斜眼瞥他:“你就这么想死?” 想到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尸体还是热的,猴子连忙摇头:“我不想,不算了。” “卧槽,我感觉她的小孩看了我们一眼,吓得我一激灵。” 猫头鹰说:“他应该有听力超群的异能,所以能听见我们说话。” 周围的人立刻把小嘴巴闭紧。 “火,空间,土系,植物,听力超群。”缄默的贺胜终于开口:“他们母子俩也不止一种异能。” 多种异能?大家瞬间联想到丧尸王,他们把安瑟琳拥有多种异能的表现归纳成丧尸吃晶核吃得足够多之后会进化出来的结果。 “她和小孩都是三阶以上的超级丧尸?” 猫头鹰说:“肯定不是,不管怎么看,他们都明显是活人。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听灾难应急频道,我记得在感染者清除计划还没公布,所有城市还没有完全被丧尸攻陷的时候。国家曾经公开赞扬过一个外号为掠夺者的男人,他能把别人的异能据为己有,他们可能也跟掠夺者有点关系。” 野狗慌张地叫道:“别说了猫头鹰,那个孩子现在在盯着你!” 舒毛毛确实盯上了猫头鹰,如同死神的凝视,听见那群人受到惊吓而不再说下去,他晃了晃舒斓的手。 舒斓蹲下,舒毛毛说:“妈咪,那个叫猫头鹰的知道掠夺者。” 舒斓的目光轻轻扫过缩在一起的五个人,想起那些支撑她到达九区的土豆南瓜。 那时的舒毛毛就一个空间一个土系,还有出生自带的顺风耳。 舒斓害怕再受到断粮威胁,突然看到富裕的五口之家,跑路时想着尽可能把空间塞满,对方还能再种再找,她和舒毛毛进了城就不一定能活着出来了。 当然,从那五个男人的角度来看就是好心没好报,挺冤的。 舒斓笑了笑,捏了捏舒毛毛的耳朵:“不用管他,知道就知道,我们现在已经不用再怕被人知道秘密了。” 第120章 有仇报仇。 她站在花坛的台阶之上,扫视一圈,基本没人敢与她对视。 这就是先斩后奏的效果,要让这群失去异能而感到愤怒的人,立刻被眼前瞬间消逝的生命震慑住,掐灭集体反抗的苗头。 活着不容易,辛辛苦苦把命留到现在,谁会想死得这么轻易。 舒斓走下去,人群自动避开,让她顺通无阻地走到景鸿予面前。 “你跟我过来。” 景鸿予无措地跟上,他的异能也没了,除了听话别无选择。 他时不时回头去看被藤蔓绑着挂在树干之上摇晃的老四,面露不忍,犹豫又小心地说:“秦指挥官,能不能……” 他嘴一张,舒斓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拒绝:“不能。” 如果是别人,舒斓也就不解释了,因为是景鸿予,所以她多说了几句:“这种自以为众人皆醉他独醒的人,听他说话就烦。难道我不过来你们就不打算去九区了?非要把本该针对我的仇恨拉到季兰身上。” 景鸿予一愣,顺着她的提醒回忆了老四的话,渐渐反应过来。 似乎是这样。 老四一说话,大家都忘了秦晓霜的主要身份,忽视了季兰不计前嫌请来支援的贡献,把她当成同谋一起敌视。 舒斓找了个远离公众视野的地方,原地蹦了蹦,缓解冻僵的脚:“其他人可以去九区,这种爱挑拨离间的就不必了。” “别,他,我让他改正态度,重新做人!” 舒斓看傻子一样看他:“景鸿予从大学的时候你俩就是朋友,这么久了还没看清他的人品?” 景鸿予一脸愕然:“你怎么知道?” 舒斓拉下口罩,露出五官,讥讽道:“我怎么知道?每次我跟你见面,他都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叫我落跑新娘,你不在就让我赶紧回家和老男人结婚,别在你面前装灰姑娘骗钱,这种表里不一的人,我想忘记都难。” 二十五岁的舒斓相貌和十六岁的舒斓相差并不大,不过是长开了更加明艳而已,再加上“落跑新娘”这一关键词,直接叫醒了景鸿予的记忆。 那是一个为了逃婚而离家出走,在高铁站门口吃包子吃得噎住,努力打工,努力进修,积极又上进的小姑娘…… 他凝视她的五官,脱口叫道:“小——” 舒斓打断他:“霜,我现在是秦晓霜,我知道你很震惊我还活着,但别搞那种久别重逢的煽情戏码,也别跟我叙旧,闭上嘴慢慢消化事实。” 景鸿予一下子冒出好多问题想问她:当初失联之后怎么活下来的? 又是为什么会突然改了个名字,成为著名人类内鬼首领秦晓霜,从哪多出了一个神秘力量的男孩子。 但舒斓做指挥官做久之后,出口就是不容否决的命令,强势的气场把景鸿予要说出口的感叹给直接堵了回去,他只能用出奇明亮的眼神透露内心的激动。 “那我以后叫你晓霜吧,晓霜,之前我们通缉你的事,对不住。” 舒斓耸了一下肩,满不在乎说:“没什么对不住的,他们想占我便宜,被我杀了。我因为杀人被通缉,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不过要是知道有读取死人记忆的异能,我就把尸体带走找条河抛了。” “你……” 舒斓挑眉:“嗯哼?” 杀人抛尸这种事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一定是为了活着接触了太多阴暗的事情吧。 景鸿予脸上烧伤的部位在发痒,他抬手挠了挠,说:“挺好,有仇报仇。那你后来应该有听过我的名字,为什么不直接来十五区找我?你来的话我一定会保护你!” 舒斓的视线掠过他挠的位置,烧得很严重,伤痕不光是脸上有,从脖子蔓延进衣领,估计别的治愈异能者短时间内治不好。 “就你啊,自己都混得这么惨。” 景鸿予被她说得有点脸热:“……也是啊。” 舒斓笑了一声,问:“景鸿予,你还记不记得你给过我一万块钱?” “记得,但是钱这种东西,扔到地上都没人捡了,不重要的,你别太在意。” 舒斓轻轻摇头:“对当时的我来说很重要,那时候我不止是名字骗了你,连逃婚的事都是谎话,结果你连来历都不查就愿意给我钱,你说傻不傻。” 景鸿予精神已经开始恍惚:“啊?你全是骗我的?一句实话都没有?” 舒斓笑意更深:“可能有吧,我也忘了。” 她低头跟舒毛毛说:“宝宝,能不能帮妈咪把他的伤治好?” 舒斓不想让舒毛毛觉得自己是一个工具,所以每次在要用异能的时候,都会尽量询问他的同意,并且告诉他,当他不想用的时候也有拒绝的权力。 舒斓的父母就从来不会问她的意见,想生就生,生完想不管就不管。 所以在生孩子的时候她就想好了,以后要成为小时候最渴望拥有的那种母亲。 每个用心养育舒毛毛的过程,也是在治愈童年的她自己。 舒毛毛没有意见,伸出手搭在景鸿予的手背上,景鸿予冷不防接触了先前一直有些害怕的小男孩,下意识往后撤了半步,感觉到治愈异能生效的暖流涌入身体,赶紧稳住不动。 “你之前帮我的时候告诉我,五千块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双名牌鞋的事,算起来本金加利息,我欠你三双名牌鞋。” 舒斓话音刚落,景鸿予的沾满灰尘和泥浆的脚边出现三个崭新的鞋盒。 治愈结束,提前说好的鞋也给了,舒毛毛收回手,重新塞回兜里。 看见他脸上可怖的伤痕被新生的皮肉所覆盖,恢复原本的相貌,舒斓语气轻松:“好啦,还你,不欠你了。” 景鸿予抬手摸着原本受伤的位置,怔怔地看着她:“小斓……” 舒斓板起脸:“叫我指挥官。” “指挥官,我一直没觉得你欠我什么,我帮你都是自愿的。可是你能不能再给老四一个机会?” 舒斓拉着舒毛毛扭头就走:“免谈。” 景鸿予抱起鞋盒追上她:“可把他留在这,他会活生生地饿死吧。” “哦?那他上午为什么带着别人一起开车离开,把你这个好兄弟留在这?季兰说,以她对那个人的了解,抛弃病人的事八成从一开始就是他怂恿的,而你总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景鸿予:“……” 舒斓嘲讽道:“识人不清,去别人那问问你的好兄弟平时是什么面孔,别跟我废话,我要去发食物做饭了。” 在全体幸存者的注目礼下,舒斓走过的街道塞满青翠欲滴的大白菜。 白菜的卖相极好,白玉似的根部干干净净,每一颗没有枯叶,不沾泥土,漂亮的像是完美的艺术品。 另一条街放的是圆滚饱满的土豆,最后一条街是城墙似的码的整整齐齐的大米和成箱的调味料。 哀怨,怀疑,躲闪畏惧的眼神渐渐变了样,十五区的人站在窗前街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食物,像是看到了奇迹,嘴巴张成一个圈,半天都合不上。 跟在舒斓身后的景鸿予再三确认:“你是说这么多食材,我们可以一顿全吃掉?” 舒毛毛站在舒斓身前,乖乖让舒斓双手捧着他热乎乎的小脸蛋取暖。 舒斓点头:“吃啊,一定要确保每个人都得吃上。” 他们吃了空间产出的食物,才能算进收容的人数里,她还等着突破五万大关看看到底是什么奖励。 第121章 黑化。 嫌弃他们分开做饭太慢,舒斓后来还让舒毛毛帮忙在绿化带上用土系,火系外加石化搭了一排土灶,并且友情赞助了蒸饭柜和充满了电的户外电源。 末日之后荒废的城市里,一排厨师拿着各自的工具在公路中央大展身手,仿佛某个厨艺大赛的现场。 贺胜用他那把斩下无数丧尸头颅的锋利长刀切满一桶白菜,回头看见灰白城市背景下升起的袅袅烟火气,有种今夕不知是何夕的荒谬感。 派大星拎着一筐土豆回来,喃喃道:“队长,你说她这样,算不算把从我们那偷走的东西给还了回来?” 野狗划开米袋的口,倒进融化的雪水里,闻言仰头嘲笑他:“吃的能还回来,你被欺骗的感情呢?” 派大星圆脸一红,恼羞成怒:“我哪还敢对她有感情!她现在可是……” 他的音量逐渐降低,有畏惧也有失落:“指挥官。” 还是最终流放地九区的指挥官,那么厉害,又有武力又有头脑,手一扬就是成吨的物资,养活的以万为单位来计量的人,是将来大家在地底活命的希望,将来可能会成为全国最大的幸存者首领。 这时候再去提地窖的事,多没眼力见,多不明事理啊! 过了一会,耗尽能量的猫头鹰从室内出来,寒风将隐隐作痛的头吹得清醒不少,闻见四处飘散的菜香,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真厉害,她竟然还有这么多调味品。” 全面停产八年多,油盐酱醋糖等调味料逐渐成了稀缺品,也不可能说在满地丧尸还在乱跑吃人,主食都快供不上的时候专门安排人员去挖盐晒盐,开地种油料作物和豆制品。 刚到十五区的时候还好,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饭菜里慢慢不见油也没有盐味,吃得人直想让丧尸咬死结束这种没滋没味的生活算了。 现在闻到正常饭菜应有的香气,口水就不自觉地开始分泌。 派大星和野狗在人群里挤得满头大汗,抢到刚出锅的饭菜冲回来:“队长!猫头鹰!赶紧吃,他们跟八百年没吃上饭似的都疯了。哎?死猴子从刚开始就不见人,去哪了?” 猴子心里根本没有兄弟,有的只是多日不见的女神。 从季兰一回来,他就跟在季兰身边,滔滔不绝地诉说她走后他的思念。 季兰嫌他聒噪,赶他去做事,他动作倒是麻利,很快就做完了又贴回来,还主动去抢了饭菜。 “该吃饭了,辛苦的季兰老婆。” 季兰瞬间冷下脸,捡起手边的一张椅子,冲下楼站在哄抢的人群前,杀气腾腾地砸在路边的橱窗上,巨大的响声吸引了整条街的注意:“排队!谁让你们一窝蜂地抢了,指挥官说了人人有份没听见吗?” 一部分人偃旗息鼓,端着饭碗僵立在原地,一部分人还在蠢蠢欲动地往前挤。 季兰走过去夺过那人还沾着汤渍和饭粒的碗丢在地上,严词厉色:“那么多生病的人还在房间里等着,你吃过了还来,要是在九区,像你这样做就是死路一条!” 被摔掉饭碗的人暴跳如雷地推开她:“用你管,你少在这狐假虎威!” 在天台上和儿子玩雪的舒斓听见楼下的动静踮起脚刚好看到这一幕,弯腰团了个大雪球扔进人堆,惊起一阵乱叫。 发现舒斓独有的粉色棉服和白色针织帽,还有坐在天台边缘晃腿的黑色身影,吵吵闹闹的人鸦雀无声。 舒斓伸手,舒毛毛把喇叭放在她手里。 声音小就是这点不好,不用喇叭说话别人都听不见。 “兰兰。” 季兰听见她的呼唤,抬起头,黑色的手枪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她脚边。 舒斓手肘撑在天台围栏上,托着下巴,温婉美丽的女人声音也是柔和的,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像是教唆人作恶的魔鬼。 “拿着它,先开枪,然后把你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季兰依言照做,捡起枪,眸色幽寒,冷酷地持枪对准面前的人,那人脸色大变惶恐,双手举过头顶跪下:“我不敢了,求求你,别杀我。” 季兰枪口下移,眼中有挣扎,最后坚定起来,打在男人的腹部。 不至于丧命,能治好,但足够有威慑力。 在满场尖叫过后的寂静里,季兰听见自己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晰:“没吃过的排队,吃完了给我滚一边去,不准抢其他人的份额。” 哄抢食物的人,包括厨子都被这一枪吓得面容失色,后方的人只闻枪声和尖叫,没看见现场,交头接耳地小声传递消息。 “谁又被杀了吗?” “没错没错,听说是吃过了不能再来盛第二次,要被枪杀的。” “那不吃了,快走。” 一半人缩着身子从人群缝隙里逃走,拥堵的街道逐渐变得井然有序。 猴子在后方,看着地上痛晕过去的人被拖走,在地上留下一滩醒目而鲜明的血液,终究是产生了畏惧心,没敢再贴上去。 太可怕了,他面冷心软的季兰老婆进了贼窝一趟,回来就黑化成和秦晓霜一样凶残的坏女人。 舒斓转头问舒毛毛:“多少人了?” “四万两千三百六十二。” 舒斓看了一眼街上排了队也显得很拥挤的人,说:“还得一会,我们也去空间里吃饭,妈咪给你做拔丝地瓜。” 舒毛毛搭上她的手腕,母子俩从冰天雪地回到恒温环境,舒斓一下子热了起来,快速地解开围巾,脱掉厚重外套,哼着歌走进厨房。 拔丝地瓜,再加一道香菇滑鸡和红烧鱼好了。 舒斓在厨房忙碌,舒毛毛从书架上自己找了本名叫《宇宙奥秘》的书,坐在沙发上晃着腿看,白蛋飘到他旁边,五官变成了不断跳动的数字,实时为他播报收容人数的变化。 舒毛毛并不关心这个,低头专注地看着书。 行星,恒星,星系,星云…… 好香!甜甜的香气! 舒毛毛伸长脖子,扭头望向厨房,最终从沙发上跳下来,带着书去找舒斓,表面上和她聊天,实则在等待心爱的拔丝地瓜出锅的那一刻。 “妈咪你看,蓝星在银河系里就这么一点点,找都找不到,像灰尘一样。” 舒斓被他罕见的童言童语给逗乐,莞尔说:“是的,我们都是灰尘上的小小小小小小小小人,别的灰尘一过来就能把我们都撞死。” 她说完,脑海中有灵感像流星一样滑过,忽得转头看向跟过来报数的白蛋:“大嘴,你应该知道永夜阶段的陨石从哪来的吧?” 系统换成表情:“系统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舒斓说:“别挣扎了,你的底细已经被我摸透,只要回答不了的问题就等于承认。病毒,系统,异能,陨石集体出现,你们从头到尾就是一伙的。” 系统:“恭喜宿主,距离五万人任务目标还差五千,解锁下一层奖励指日可待。” 呵呵,转移话题。 舒斓就是随口一问,其实并不关心陨石从哪来的,知道又如何?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还浪费口舌。 她把火关掉,喊道:“宝宝,洗手拿个盘子。” 舒毛毛把书合上随意往后一扔,洗完手之后从橱柜里拿出干净盘子放在她旁边,舒斓把金黄拉丝的地瓜铲进碗里,说:“好了,端到外面去吃吧,小心烫。” 第122章 环保。 舒毛毛把菜端走,坐在桌子上飞快地吃了一半,外壳焦脆,内里软绵,裹着糖丝甜津津的。 舒毛毛吃掉一半,举着筷子,看了看厨房里的身影,又盯回面前这盘菜,手指摸上盘子边缘。 “舒毛毛,你可以把那一盘都吃完,但不可以用回溯吃两遍。” 舒毛毛放下手。 他怀疑他的妈咪有读心异能,只不过她一直不承认。 舒斓把最后的汤汁淋到鱼身上,摘掉围裙洗完手,端着菜走向餐桌。 别墅里蓦地响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背景音,紧接着是系统的播报:“恭喜宿主成功完成基地收容五万人的任务,奖励空间扩展五万平方米的种植面积;农作物,养殖产量翻番;冷库以及仓库加盖两层;并解锁食品加工功能。下一阶段奖励发放要求:在永夜阶段以前,幸存者基地收容人数达到十万。” 差点一脚踩空的舒斓:“大嘴,成功了就成功了,别搞这死动静。” 系统上扬的粗眉毛耷拉下来:“好的,宿主之母。” 舒斓放下菜,桌上有舒毛毛提前盛好的米饭,拔丝地瓜还有一小部分,舒斓吃了一块,觉得太甜了,推给对面的儿子,问道:“详细解释一下食品加工功能。” “只要宿主向系统输入原材料以及加工方式,系统就会按照您的指令铺设一条自动化生产线产出宿主需要的物品。比如说食用油:通过高温或挤压的方式榨取某种生物或植物身上的油脂并保存在容器里。另外,系统不提供容器,需要宿主自行在现实里收纳。” 舒斓嚼完嘴里的饭,问:“意思是要去捡垃圾?” “捡足数量后可以循环使用。” 捡些瓶瓶罐罐倒也不是什么难题,就是总感觉她好像从一个小的垃圾场走到一个大型垃圾场,干的都是垃圾回收的活。 难的是要开设生产线还得输入生产流程,这些义务教育里可没教过。 舒斓的眉头皱了一下便再次展开。 没关系,她有五万个臭皮匠,总有人会知道的。 “假如有的原材料空间里产不出来怎么说,比如盐,难道要自己去收集海水或者盐矿?” “是的。” “明白了。” 空间外的现实世界里,肚子填饱之后,人们的精神状态都变得和之前不一样, 死亡的阴霾如同拨云见日般散去,大家眼中多了光彩,欢声笑语融化了冰封的城市。 异能无法持续使用,能量耗尽便要停下来休息,补充食物或者睡眠。 而休息的治愈异能者就成了人们了解九区的中间人,个个都被围住盘问。 “你们平时都吃得这么丰盛?” “哪里丰盛了,连肉都没有。我们每天必有一道荤菜,鸡鸭鹅,牛羊猪,或者鱼,最差也是鸡蛋。” “啊?真的假的!哪来的这么多健康肉?” “别管哪来的,听命令干活就饿不着。” 景鸿予一直忙着查看病人的情况,给重病的人优先安排治愈者,而季兰忙着整治不守规矩的人,原本的正副指挥官最后才吃上饭。 “学姐。”景鸿予偷瞄季兰的脸色,小心地把碗筷递给她:“你用,干净的,我洗过了。” 季兰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盛出放在灶上保温的饭菜,低头扒进嘴里,全程没有回应。 见她快吃完了,景鸿予挤出讨好地笑:“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要不要再骂我几句?” 季兰放下碗转头就走,经过树上挂着的老四身边也目不斜视,仿佛那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装饰品。 而老四却奋力地扭动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她的背影。 被忽视在原地的景鸿予笑容收起,心里难受至极。 旁边经过的人惊诧道:“咦?指挥官,你的伤让人治好了?” “嗯。” “那真是好事,幸好他们来了。” 旁边的灶里还有没有燃尽的火焰,景鸿予的目光在上面停驻了一会,勉强撑出一个苦涩的笑脸:“没错,是好事。” 他能看得开,别的异能者却不能,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般坐在角落消化自己沦为凡人的事实。 其他人头上阳光明媚,他们头上乌云密布,仿佛还在下着暴风雪。 “假如跟秦晓霜道歉表忠心,她会不会把异能还给我们……” “唉,还是别问吧,万一她听完不高兴,又叫那个小孩动手杀人。” 派大星拍了一下野狗的背,小声道:“你说会不会,秦晓霜跟我们刚见面的那次就打算抢我们异能?” 野狗想到曾经他还用不好听的话嘲讽过秦晓霜,鸡皮疙瘩立了起来:“应该是。” 派大星后怕地摇头:“算她手下留情,那时候我们不在幸存者基地,她拿走咱们的异能,丧尸摸上山就是死路一条。现在还好,停战期,有没有都无所谓。” “道理谁都懂,被抢之后还是不好受。” 贺胜走过来:“野狗,那边有辆车坏了,来帮忙。” “来了。”野狗从火堆边走开,跟着他走到坏车旁边,习惯性地想用异能拔出口袋里的螺丝刀,过了两秒,手上还是空空如也。 野狗愣了一会,最后叹口气,把手伸进各个秘密口袋里,一样一样地掏出藏起来的工具。 还好,没了金属控制异能他也会修车。 吃完饭后,舒斓带着舒毛毛补了半个多小时午觉,神清气爽地再次出现。 落地点还是那个天台,太阳出来了,房顶的积雪有点凝结成冰层,不像之前那样松软。 之前放满三条街的食物连片菜叶都不见,剩下的是一地空纸箱,瓶罐跟米袋。 舒斓牵着舒毛毛下楼,很快成了人群焦点,交谈声停止,每个人自觉的闭上嘴,小心翼翼地用眼神交流。 ——她捡酱油瓶干什么? ——不知道,该不会是在生气我们把拿出来的食物都吃了,要砸在我们头上? ——可是她没叫咱们省啊! 舒斓蹲下来,和舒毛毛一起看配料表:“黄豆,小麦粉,白砂糖,盐,还有的应该是添加剂,周老师不知道能不能弄出来。制作流程……以后再问,先把这些用空的容器收着备用。” 天空出现一条裂缝,把街道上散乱的垃圾都给吸了进去。 忐忑害怕的众人瞬间心安了,恍然大悟了。 原来是个环保卫士! 第123章 玩赖。 舒斓一抬头就看着街头巷尾盯着她的人,拿出喇叭说:“要是吃饱了没事做,你们去城里找些空瓶空罐来。” “要…干什么用?” 舒斓心想,有了新的手下,还得新说一遍她的规矩。 麻烦,梅梅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我是指挥官,我没必要跟你们解释我的所有命令,听我的话去做就是。” 众人面色犹豫,小心翼翼地说:“可是我们去别的地方可能会碰见丧尸。” “是啊,没有异能者探路,不敢胡乱走的……” 舒斓伸手:“给我个橘子。” 舒毛毛拿出一个黄澄澄的橘子放在她掌心上,她举起来:“我保证方圆十里都没有丧尸,另外,二十个空瓶可以来我这换一个橘子。” 犹豫的脚步变成势在必得的奔跑,舒斓满意地看着这群争先恐后地往建筑里钻的人,把橘子还给舒毛毛。 不会带团队,就要一个人干到死。 这不,现在悠闲的人变成她了。 闲着当然要去玩雪,下次想玩得再等一年,陨石落地之后更有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雪。 舒斓带着舒毛毛到附近小区的公园里,草地上的雪还算松软,她把他推到一棵树下,跟他说:“我们俩玩打雪仗,这是你的阵地,那边是我的阵地,我俩对打,谁先打中十次谁就赢了。但是不能被我发现你用任何异能,否则就是作弊,对妈咪不公平,算你直接输掉。” 舒毛毛毫不犹豫地同意:“好。” “我先过去存点弹药,我说开始就开始。” 舒斓蹲在相距十米的另一棵树后方,捏了一些小雪球,放在怀里揣着,然后高声喊道:“宝宝,你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 “开始咯!” 舒斓一个探身,雪球迎面而来,她又缩回去,从相反的方向探头,朝着那个黑影连续扔一堆雪球。 准度不详,气势十足。 舒毛毛躲回树下,捞了一把雪,觉得太多扔掉大半,最后手握两个小团,出去,精准地砸中了舒斓在树底露出来的肩膀。 “我两分。” 舒斓大叫:“哎?我可没出树后,你怎么打中的,是不是用了绝对精准!” 舒毛毛解释:“我没用,是你太胖,树挡不住。” “好好好,竟然敢说女孩子胖,臭毛毛你输定了!” 舒毛毛眉峰微微扬起,输?不可能的,他的妈咪穿得那么多,圆鼓鼓的一大只,简直不要太好打。 他抓了两把雪,转身打中刚从树底下钻出的舒斓小腿,无情地计数:“三分,四分。” 舒斓扔完怀里囤的所有雪球,躲了回去,眸中光芒闪动,缓缓勾起一个邪恶的笑容。 她摘下帽子,往里面装满了雪,然后抱着帽子冲出去。 舒毛毛还在一个一个砸,认真地数着数:“五分,六分,妈咪?你干什——唔!” 舒斓把帽子里装满的雪糊在他小脸上,再拎起来往他头顶上倒下剩余的,气喘吁吁地说:“这里面有不少于十个雪球,你输了。” “……”舒毛毛神情麻木:“你又玩赖。” 舒斓理直气壮:“这不叫玩赖,这叫打破常规思维,我刚开始说了不可以这么做吗?我可没说哦。” 舒毛毛气得扭身:“我不跟你玩了!” 舒斓笑得眉眼弯弯:“好嘛,那我们下一把加个规则,只能远程攻击,不可以突袭,玩不玩?” 舒毛毛强调:“也不可以扔过来一大堆雪就说是十个雪球,砸中一次是一分。” 舒斓暗想:孩子大了真是不好骗,直接预判到了她第二个玩赖方式。 这时景鸿予从小区门口东张西望地走进来,似乎是在找什么。 舒斓突然想看看不用异能的舒毛毛有多厉害,她指着大概在五十米开外的景鸿予,说:“你试试不用绝对精准打他。” 舒毛毛毫不犹豫地弯腰抓了一把雪,捏成完美的球形,抬起手臂远远扔过去。 “梆”的一声,舒斓确定自己听见了梆的一声,景鸿予仰面倒在了地上。 她的眼睛惊讶地睁大:“哇塞!太厉害了吧我的儿,这么远都能中。” 舒毛毛拍拍身上的雪:“妈咪我们继续玩。” 舒斓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景鸿予,犹豫道:“等会宝宝,那个人…他好像有一点死了。” 被治愈异能重新拉回人间的景鸿予睁开眼,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躺在地上。 “刚刚是不是飞过来一个石头?” 整件事的始作俑者舒斓面不改色地说:“哪有石头,是你低血糖,喏,吃个橘子补一补。” 景鸿予呆愣愣地接过橘子,心里仍然残存着疑惑。 是低血糖?他怎么记得脑门很痛。 舒斓问:“你来找我?” 景鸿予立刻想起来更重要的事:“对!有个咳得很严重的阿姨,其他治愈异能者都说治不好她,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帮个忙挽回一条人命。” 舒斓转头看向面无表情剥橘子的舒毛毛。 舒毛毛说:“我没有不愿意,但是我还想玩刚刚的游戏。” 舒斓击掌:“先去治病,治完妈咪找一群人陪你玩。” 她身子确实虚,玩不动了。 舒毛毛点头同意,景鸿予喜不自禁,站起来带路:“谢谢你,晓霜,还有小朋友。” 舒斓接过舒毛毛给的一半橘子塞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又不是帮你治病,你谢什么谢。记住有人的时候要叫我指挥官啊,他是毛毛大人。” 意思是说没人的时候可以叫她名字,景鸿予傻笑起来:“知道了,指挥官。” 舒斓问:“景鸿予,你的基地有没有接纳过一个专门研究异能者的,姓赵的老头?” “姓赵的老头倒是有,但没人搞研究。” 景鸿予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你找他,不会那个姓赵的就是你孩子的——” 舒斓一手捂住他的嘴巴,忽然停住脚步,左右看了看,看到一颗堆满雪的树,走到树下朝景鸿予勾勾手指:“你过来,站在这别动。” 景鸿予一头雾水地走过去:“咋了?” 舒斓冷笑一声,把舒毛毛推到树干旁,转身走远。 景鸿予有种不祥的预感,抱住脑袋但是不敢动:“晓霜,别——” “踹。” 舒毛毛干脆利落地抬脚,用力踹在树干上,树顶的雪哗啦一下全掉下来,把一米八的景鸿予埋了半截。 舒斓走过去,恶狠狠地骂他:“傻帽,死敌!姓赵的老头是我的死敌,害死了我孩子的爸,再乱说话信不信让你跟你的兄弟并排挂东南枝!” 景鸿予浑身都被融化的雪水给浇湿,没有火系异能的他冷的瑟瑟发抖,发着抖求饶:“好,好的,是我不知全貌胡说八道,我把所有姓赵的给你找来,以后你的死敌就是我的死敌,原谅我这个傻帽吧晓霜。” “哼。”舒斓推他一把,嫌弃道:“快走,我儿子等着玩呢。” 第124章 百人大战。 病人也治了,橘子也安排人去发了,十五区姓赵的老头里没有那个赵老猴子。 舒斓抓起喇叭吆喝:“现在有一个刺激的游戏正在招募玩家,有没有自愿报名的朋友?” 对她还处于畏惧状态的十五区朋友全都低头假装透明人。 不敢玩,万一是什么致命游戏。 景鸿予看没有人响应她,怕她下不来台会恼羞成怒,迟疑了一秒主动站出来:“我玩。” 舒斓点头,问:“还有没?没有我就点名了,看谁不顺眼就点谁。” 众人目露绝望,看来今天注定是一个血流成河的日子。 正在发橘子的季兰举手出声:“我想玩,指挥官。” 绝望的人精神一振:嗯?季兰去?那好像也不太致命。 舒斓赞赏地点头:“两个人了,还差九十八个名额,报名就能得到一整箱压缩饼干。” 反正她也不爱吃那玩意,林毅死后就没吃过,留在空间里嫌占地方,丢了又觉得浪费。 季兰的参加给大家带来了安全感,陆陆续续有人举手,舒斓数了一百号人,带着他们来到先前的空小区。 “来,我说一下打雪仗的游戏规则,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毛毛大人以一敌百,他不用异能,用雪球击打你们,被雪球击中的就得淘汰出场。游戏范围是整个小区,你们可以躲藏,可以逃跑,但不能反抗,时间结束的时候没被击中过的人奖励…一筐橘子好了,最近橘子还挺高产。不许上楼啊,你们先去把每个单元的门都锁上。” 说完规则,舒斓在儿子耳边叽里咕噜两句,舒毛毛拿出骰子,摇到蛾子那一面。 之前这六只宠物非要有食物才肯出现,当舒毛毛变得越来越强大的时候,他们也知道谁才是说了算的那一方,慢慢就听话了。 巨型蛾子的出现引起一阵恐慌,然而蛾子只是轻车熟路地侧过身,让舒斓踩着翅膀抓住它背部的绒毛爬上去,它再缓慢地回正,这样就成了舒斓专属的飞行座驾,为了安全,舒毛毛还用藤蔓把她固定在飞蛾的背上。 舒斓手里抓着一个上完电池的小闹钟,继续说:“给你们三分钟的躲藏时间,三分钟之后游戏正式开始,我会在空中监督并提醒时间,都进去躲吧。” 蛾子扇着翅膀飞上半空,舒斓往前挪了挪,俯瞰整个战局。 一百个人进了小区后,舒斓看着三分钟时间到了,举起喇叭在上空说道:“做好准备,游戏开始!毛毛大人进场了哦。” 舒毛毛冲进小区里,手拿雪球,看见任意一个从眼前闪过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出手。 “啊!” “嗷!” 舒斓在半空充当解说员:“淘汰两位了。” 对他人总是不感兴趣的舒毛毛此刻明亮的眼睛看上去格外专注。 他抓起路边的雪,看见躲进房子后方的人影,追了过去,奔跑的背影都写着兴奋:“全都别想跑掉!” 舒斓放下喇叭,唇角挂着笑意,温暖的,饱含爱意的目光如同无形的线,牵引在她小小的孩子身上。 玩吧舒毛毛,这样快快乐乐地一边玩一边长大就好。 在舒毛毛的例无虚发之下,人数迅速锐减,剩下的人要么躲得隐蔽,要么跑得很快。 季兰蹲在长得非常深的草丛后方,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朝自己的方向越靠越近,接着眼前一黑,一道身影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在旁边蹲下。 景鸿予被发现之后跑了两栋楼死里逃生,刚找到一个风水宝地,没想到她也躲这,惊喜地喊道:“学姐!” 季兰瞪他一眼,比了个闭嘴的手势。 紧随其后的是半空扇翅膀和说话的声音:“毛毛大人已经淘汰六十五个人了,时间还剩十六分钟。友情提醒,你们往草里钻的脚印非常明显。” 景鸿予和季兰表情同时凝固住,看向自己的脚。 完蛋,忘了! 外头有奔跑的脚步声,景鸿予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站起来大步跨出去:“学姐,我去引开他,答应我,你一定要留到最后!” 季兰:“……” 打个雪仗而已,搞得这么悲壮干嘛。 景鸿予又钻了出去,另一个脚步声追上了他,没过多久,从季兰耳边头顶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第六十六个人淘汰。” 季兰钻出草丛,视线里骤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背影,心头猛跳一下,拔腿往反方向跑。 打个雪仗而已!她这么紧张干嘛! 小区挺大,只要有人一直带着舒毛毛跑就能消耗掉时间,公正的裁判终于宣布三十分钟游戏时长结束,剩余的五个人都像从热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大汗淋漓,还冒着热气。 舒毛毛也出了一身汗,眼睛亮晶晶的,不服气地说:“再来一次。” 五个人连忙摆手:“来不了,来不了。” 实在是跑不动了。 舒斓从蛾子上下来,扯出毛衣下摆给舒毛毛擦汗,说:“你这个小孩,怎么都跑不累的,天快黑了,妈咪明天再挑一百个人跟你玩,先把奖品发出去。” 五个人抱着一筐橘子回去,引起了围观和轰动。 “我天,她真给啊!” “我找了一下午瓶子才换到两个呢,早知道我也去玩打雪仗了。” “明天还有?什么时候,我也去报名!” 这时有人冲过来说:“九区指挥官说咱们下午捡瓶子的表现不错,拉出了一百头羊,今晚咱们吃羊肉炖萝卜!” “啥玩意?!啥肉!你再说一遍!” 中午用来剁白菜的刀下午用来杀羊,贺胜心情很复杂。 有人在后面活力满满地跑过去:“指挥官说橘子皮不要扔,洗干净丢进羊肉汤里可以去膻味。” 听到指挥官这三个字,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景鸿予,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们有了一个,随随便便都能拉出一百头羊的新指挥官。 灶里燃烧着明亮而温暖的火焰,生病的,没生病的都下楼来为这一顿饭而帮忙,在冰封的,荒芜的,逐渐走向末路的世界里,食物的香气升上半空,笼罩出富有生命力的一个小天地。 舒斓单独起了一个灶,放上铁架打算做炭烤羊排。 她第一次做这种大菜,有点摸不清头脑:“是不是应该先腌一下……” 舒毛毛坐在旁边嘎吱嘎吱嚼苹果:“妈咪,我不知道。” 他只会吃。 舒斓凑近在他手中的苹果上咬了一口,说:“走,去问问别人,今天必要让你吃上美味的小烧烤。” 第125章 躺着呗。 母子俩出去转了一圈,领回来一个据说家里之前开烧烤店的前消防员。 “先擦干净血水,划一些刀口,加油,橄榄油,蒜末,烧烤料,盐和黑胡椒,吃辣的话辣椒粉优先放。” 贺胜说完,转头便看见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他要的调料。 舒毛毛让系统从厨房拿的,什么都有。 贺胜一言不发,把腌制步骤做完,说:“最好封住等一会再烤,保证入味。” 舒斓说:“行,那我先吃点别的。” 贺胜抬眼看着坐在板凳上剥玉米的她,火光中的眼神写满了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被迫还是主动走上骗人的道路。” 贺胜沉闷地低头:“嗯。” 舒斓拿了根铁签对准玉米中央,扎了几下都扎不进去,递给舒毛毛,舒毛毛一下串到底。 “是主动的,没有通缉的事也会做出对不起你们的行为,但我没有愧疚心,你也不用给我脑补任何苦衷或者理由。” 她说的过于坦然,把贺胜所有的话堵得严严实实,看见她把玉米放上了烤架,主动拿下来帮忙刷了一层水,防止烤的太干。 舒斓干脆把手里的食材一股脑地全扔给他:“我用指挥官的身份命令你,帮我穿成烤串,冰天雪地里切菜真冻手啊。”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放在火边烤干,准备重新戴回手套。 贺胜也没二话,接过来就是埋头干活。 舒斓忽然扑哧一笑,说:“哎!我突然想起个很好笑的笑话,说一辆运钞车在银行门口停着往里送钱呢,旁边站着一排特警,两个路人经过,刚好也是咱们这样的天气,其中一个搓着手说,哥们,今儿这天可真够冷的,你冻手不?另一个说,冻手。然后他俩就被警察枪毙了,因为警察以为他俩要动手抢银行哈哈哈哈……” 贺胜:“……” 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 舒毛毛习以为常地拿出一个魔方开始玩。 舒斓孤独地笑完,轻轻叹气:“跟笑点高的人讲笑话真是怪没劲的。有件事我很好奇啊,你们那么多异能者是怎么输给安瑟琳的。” 贺胜说:“丧尸王跟普通高阶丧尸不一样,她不止一种异能。” 舒斓眉心出现一秒波纹,眼眸渐渐变得幽暗:“跟我儿子一样?” “不是,丧尸王跟贝婷打了很久,如果能掠夺贝婷的异能,她早就赢了,大家都猜那是三阶以上的丧尸进化出的结果。而且丧尸之间有一种独特的语言,她把所有附近的丧尸都带到了三十二区。” 贺胜现在想起那如同潮水般黑压压的大军,背上还是会冒冷汗。 舒斓还挂念着“多个异能”这件事,心不在焉地说:“那你们不也还是活了下来,说说她都有些什么异能?” “元素异能,位移异能,隐身,空间,常见的都有。” “那要吃多少晶核才能进化得这么厉害?” 贺胜说:“不清楚,但半年以后,丧尸王会去各个基地回收晶核,让更多丧尸进阶,彻底让我们翻不了身。” 舒斓嗤笑一声,给玉米翻面,无所谓道:“翻不了身就躺着呗。” “他们是不是想把人类当成牛羊圈养在九区?” 舒斓说:“怎么可能?丧尸病毒只是让人咬人,不是人吃人,如果是吃人的话,现在就没有那么多丧尸了,因为大家都可能出现在别人的胃里。” 贺胜第二次沉默:“……” 是这个道理。 “你要是说他们为了一直吃晶核才养着人类还有说服力一点,不过想要晶核,还不如丧尸跟丧尸互相残杀,更加没有我们人类什么事了?毕竟我们就剩这么一点点活人,三四个幸存者基地加起来的人数才勉强够五万,全国活着抵达九区的人有没有一百万都难说。” “所以你觉得,丧尸恢复理智之后,比我们还想停战。” 舒斓点头:“是啊,你代入高阶丧尸的角度想呗,他们把活着的人全咬成丧尸,丧尸和丧尸之间再为了晶核互掐,掐完最后就剩最强大的那个丧尸,他会不会孤独?会不会觉得无聊?然后思考自己把同类杀光到底是图什么?——宝宝,你让大嘴从湖里弄一盆小黄鱼来。” 贺胜把土豆切成片串好,放在烤架上,渐渐被她说服。 最开始丧尸王说要谈和,所有人都不信,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坚持进行感染者清除计划,用导弹把九区夷为了废墟。 当异能者联盟溃不成军,被迫谈和才有活路的时候,丧尸王却选择放他们一马,没有让他们感染,而是给他们时间逃去九区。 对比起来,丧尸确实比人类要更加仁慈。 袖子被人拽了两下,贺胜回头看去,小板凳上的舒斓仰着脸,笑颜如花,眼睛灵动而狡黠。 她从棉服的袖子里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地上的一盆小黄鱼。 “这个也交给你处理啦。” 贺胜心弦像是被她的笑脸撞了一下,呼吸失去节奏,迅速低头端起盆,转身放在桌上。 “你…你的真名就叫秦晓霜?” “嗯哼。”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贺胜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找话题的人,场面很快又恢复寂静,不远处人群却在持续发出喧闹的声音。 玉米熟了,舒斓拿起来,递给舒毛毛,站起身跺了跺脚:“你处理完了自己烤着吃吧,我出去转转,等会羊排差不多了再回来。” 贺胜望着她牵着孩子走开,张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一阵挫败感涌上心头。 肯定是他太过木讷和沉默,让她觉得待在一起无趣了。 舒斓从人群中找到帮忙烧火的景鸿予:“你们的无线电在哪?我要用。” 景鸿予起身给她带路:“你跟我来。” 他带她走进一栋还算高的大楼,一直上到楼顶,最后一层放着无线电设备。 景鸿予帮忙搬出去调试完毕,说:“你要呼叫哪个区?” 舒斓说:“丧尸王。” 工具人景鸿予一脸讪讪地放下手麦:“我能不能旁听?” “不能,你这个无线电台也被我没收了,你跟它说拜拜吧。” 简直不能更霸道了,他敢有意见吗?他不敢。 等工具人景鸿予的脚步声消失,舒斓才小声问舒毛毛:“宝宝,你再想一想,另外一条时间轴里,有没有像安瑟琳一样厉害的丧尸?” 舒毛毛啃下一口玉米,嚼嚼嚼:“没有,那个叫贝婷的一直在找三阶以上的丧尸杀。” 舒斓眼眸里交织着思绪,轻声呢喃:“这样啊……” 她把围巾往下拉了一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清晰,按下手麦:“这里是九区秦晓霜,呼叫丧尸王,安瑟琳。” 第126章 重逢。 没有谁会一直守在收音机或者无线电台前,发出呼叫之后收不到回应也是很寻常的事。 舒斓一边等待一边跟舒毛毛闲聊:“这次有没有收到什么特殊又好玩的异能呀?” 舒毛毛把最后一口玉米递给舒斓,舒斓摇头:“你吃,我的胃太小了,要留着肚子吃肉。” 舒毛毛吃光之后把玉米棒随便一扔:“没有好玩的,都差不多。有一个异能可以把我变成一只鹦鹉。” 舒斓捻下他脸蛋上沾的玉米粒:“那你变给我看看。” 倚在舒斓大腿上的舒毛毛站直双腿,一眨眼的功夫,衣物掉落在舒斓的脚边,一只红黄相间,圆滚滚的鹦鹉用小爪子搭在她腿上的衣料,歪着头用天真的小眼睛看舒斓。 “哎哟哎哟,我的儿子怎么变成小鹦鹉也这么可爱?” 舒斓新奇又爱不释手地摸着他光滑的羽毛,问:“那你变回来的时候岂不是没穿衣服?” 小鹦鹉点头。 舒斓忍俊不禁:“怎么办呀,要光屁股了。” 小鹦鹉抬起翅膀,遮住自己的眼睛。 “哦~我捂住不看是不是?” 小鹦鹉点头。 舒斓站起来,把他的衣服捡起放在椅子上,背过身捂住眼睛。 后面悉悉索索地过去三分钟,舒毛毛元气十足地说:“穿好啦。” 舒斓坐回去,给他整理翻过来的帽檐:“妈咪小时候看的电视,不管是超级英雄,魔法少女还是妖怪,变身的时候都是连衣服一起变的。” 舒毛毛说:“因为我的衣服没有异能。” “哈哈哈哈说得是哦。” 舒斓又呼叫了一次丧尸王,还是没能得到回应。 平时不找安瑟琳,她就冷不丁地冒个泡,一找她就不在,忙什么呢? 同一片天空之下,猎猎的夜风吹起红裙,安瑟琳凝视着远处拥有最高级别的武装力量,各种尖端武器竖立着重重防线,固若金汤的一区幸存者基地。 拎在苍白指尖把玩的耳机里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说她叫秦晓霜,呼叫丧尸王。 以前说句话都要装死,现在居然敢主动呼叫她,估计是起疑心了…… 她耳朵动了动,仰头望向后方,天幕上似有流星在陨落,落点正是她把丧尸聚集在一起的位置。 这种类似的流星之前安瑟琳也见过,不过是在九区,她的头顶。 “找到了!她孤身站在基地大门东三十六度角的一座建筑顶端,在观察我们的破绽。” 安瑟琳往前走了一步,落在地面上,如一道飞过鬼影般穿街过巷,直奔导弹的落点。 “呼…她走了。” 转移完聚集的丧尸,安瑟琳交代道:“一区不打了,你们离开这片区域。” 始终跟随她的左膀右臂惊讶道:“还有我们打不下的基地?” 安瑟琳斜他一眼,说:“我想打会打不过?用你们的尸体铺路都能铺到他们脸上。没必要而已。” 这群人在确认病毒无法掌控之后,把所谓的顶层人士和顶尖力量都转移到一起,用最好的武器和最强的异能者保护着,会一直保留着人类的文明火种,等待丧尸被清理完毕的那一天。 整的还挺伟大,像肩负着什么了不起的使命,实则还没有那个叫贝婷的有担当。 安瑟琳下达命令:“转移去别的地方,这里面有千里眼,以后都绕开着点。” …… 舒斓的第十次呼叫结束,依然没有收到回应,起身道:“收起来吧,她好像没在听,我们去吃烤肉。” 舒毛毛把电台和椅子一起收进空间,牵上舒斓的手一起下楼,羊肉汤的香气已经洋溢在整条街,诱得人食欲大发。 舒斓在烤架边坐下还是忍不住回头望:“想吃羊肉米线了,话说米线怎么生产出来的?” 一直在原地等她的贺胜:“你在问我?” “不是,我自言自语。” 贺胜把腌好的羊排拿出来,骨头处裹上锡纸,再放上烤架,沉默了一会,说:“我外婆做过,红薯粉,土豆粉,她都做过,步骤差不多。” 舒斓眼睛亮起来:“那你还记得步骤吗?” “我只记得要把原料磨成粉,然后蒸熟切成线晾干。” 舒斓的眼睛暗下去,撇嘴道:“……说了等于没说。” 贺胜的眼里有笑意浮现,现在的秦晓霜完全变了副面貌,不仅伶牙俐齿,性格跳脱又嚣张,和之前装出来的温婉娴静相差甚远,反而更加让人觉得真实。 “食材我都处理完了,我帮你烤,还是你自己来?” 舒斓缩在板凳上烤火,说:“你来,我看着。” 忙碌半天的十五区人民也开饭了,端着盆排了许久,一次性打完五个人饭菜的派大星兴奋地找自家队长邀功,转了两圈看到角落里蹲着烤肉的男人,笑吟吟的女人和忙着撸串小孩,画面很是温馨,如同美好的三口之家。 他悲愤地转身回到队伍,端起属于贺胜的那碗羊汤赌气倒入口中,然后被烫的呲牙咧嘴。 野狗绕过他的脖子勒紧:“派大星,仗着队长对你的宠爱做什么呢?” 派大星说:“队长先叛变的,我刚刚去找他,他在和秦晓霜快乐地芭比Q。” 大家同时动筷抢肉:“分了分了。” 第三天,失去行动力的病人基本恢复健康,天气晴朗,队伍重振旗鼓,所有物资都收进空间,人们挤进空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九区。 到了九区边缘,车队却停了下来。 舒斓的车开得慢,她跟在最后,拿起对讲,问头车的人:“车没油了?” 对讲机响了一声,头车的司机猴子战战兢兢地回答:“不…不是…有个红裙子的女人,挡在路中间,好像是,丧尸王……” 舒斓表情凝固住,全车的人都看向舒斓,舒毛毛也从睡梦中睁开眼,冷冰冰地开口:“我去杀了她。” 猴子又惊叫:“她又不见了!派大星,派大星,刚刚那是丧尸王,还是我的幻觉?” 舒毛毛忽然转头看向舒斓的方向:“低头。” 舒斓条件反射低下脑袋趴在方向盘上,同时捂住耳朵。 子弹击碎玻璃的时候,她的身体一颤,总觉得这个发展不对,安瑟琳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九区,舒毛毛也不能这样和她二话不说地打起来。 “别打,别打,毛毛,还有安瑟琳,我们谈谈,先谈再说!” 第127章 好姐妹。 后座的季兰根本不敢出声,她甚至都没看清楚外面有什么异样,就被枪声吓得心头一颤。 舒斓先偏头去看舒毛毛,舒毛毛小脸紧绷,视线紧盯她的头顶。 紧接着她的脑袋上响起“咚咚”的敲窗户的声音,如同两年前那样,慵懒而妩媚的女声从窗外传入耳中:“小朋友,两年没见,至于放炮来欢迎吗?” 安瑟琳没死,就连舒毛毛的绝对精准都杀不死她。 舒斓听见她调侃的语气,暗自松口气:还好,还是那个不爱计较的安瑟琳。 她直起身子,扬起灿烂笑脸相应:“哎呀,姐姐,确实好久不见呢。” 后座大气不敢出的季兰:好久不见?和丧尸王是熟人?! 指挥官的本事还能再大一点吗? 对讲扔到后座,舒斓快速地说道:“兰兰,你下车,安排所有人去基地,我谈完就来。” 季兰自觉抓起对讲,默默地离开神仙对峙的现场。 她拍打前车的门,上车之后按下对讲,低声说道:“头车听命令,指挥官已经拖住丧尸王,我们走。” “指挥官她……” “别问,听就是了,她心里肯定比我们有数。” 这一刻,所有的人心情都变得沉重,有这样一个女人,嘴上说着自己坏,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却为了大家留下来拖住最可怕的丧尸。 无言的感动在每辆车里蔓延,泪点低的甚至红了眼眶。 如果这次九区指挥官还能活着回来,他们再也不会违抗她的任何指令了。 “姐姐上车,外面太阳大,别晒着您。”舒斓还在陪笑,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把人请上后座,能屈能伸这个词在她身上表现得一目了然。 安瑟琳随意地把掌心的弹壳扔到座位上,弯腰坐进来:“舒毛毛小朋友,你这见面礼很有礼貌了。” 舒毛毛说:“你跟我妈咪谈完,我们出去打。” “我不跟小孩打。” “你害怕了。” “我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有什么害怕的。”安瑟琳说:“小朋友,你的力量应该用来保护对你来说重要的人,而不是好勇斗狠。要是你棋差一招,死在我手里,想想你妈后面该怎么活下去?” 舒毛毛眉头一皱:“我不会死。” 安瑟琳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说:“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如果有掠夺就无敌的话,那你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也不会死了。” 舒毛毛看向舒斓,唇线抿直,收起了枪。 舒斓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从见到我的那一刻就知道掠夺者,因为你是重生的,你也认识我,在另一条时间轴,对吗?” 安瑟琳轻微地眯了一下眼,大方承认:“对。” “为什么把我带到九区,而不是其他地方?” “我在之前那条时间轴里活到永夜阶段后期,九区是唯一不会被陨石直接击中的地区。” “你还让他们都过来,把异能都送到我儿子手里,是为了?” “收买你的好感,我需要更识时务的谈判对象,是掠夺者也无所谓,专注搞你们人类自己的事,没心思找丧尸麻烦就行。” “你为什么有这么多异能?” “一直吃晶核进阶就能一直觉醒,心动吗?心动我现在咬你一口,姐姐抢的晶核还剩很多,足够把你喂到我这个级别,跟我一起做末世丧尸姐妹花。” 舒斓往后一缩:“不了不了,妹妹还没活够。” 安瑟琳忍不住笑起来:“这两天晚上我有听到你呼叫我,但我不想在那里回复你,给。” 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只浅青色,小巧的耳机:“按一下上面的键就能跟我通话,要聊我们一对一聊。” 舒斓愣了一下,更小的手就盖了上去,舒毛毛静静地看着安瑟琳的眼睛,大概静止了两秒,他抓走了她手里的蓝牙耳机。 安瑟琳挑了一下眉:“给你妈用的,你别玩坏了。另外,莉莉,有句过来人的话,姐姐希望你记在心里:别太靠近男人,会带来不幸。” 舒斓懵懵地看着她:“昂?” 安瑟琳似笑非笑地扫过旁边目光幽幽的舒毛毛:“你不算,你是小男孩。” 说完这一句,安瑟琳拉开车门,走出去:“莉莉,去找你的同伴吧,再会。” 话音落下,黑发红裙的女人就消失在了视线里,一丝痕迹都不留,好像她从未出现过。 舒斓眨了一下眼,转头看向舒毛毛:“她过来就为了送个耳机?” 舒毛毛把耳机递给她,语气凉凉:“还有对你撒谎。” 隐身飞走了,但是还没走远的安瑟琳停在路上,错愕地回头。 ……他哪里出破绽了? 舒斓也是一头雾水:“从哪句开始是撒谎?” 安瑟琳都承认她也是重生的,这点和舒斓的猜想不谋而合,把人赶往九区的借口也完美地挑不出错。 “她就是害怕输给我。”舒毛毛回头,和安瑟琳隔着老远在无形之中对视一眼,然后坐直:“回去了妈咪,那群人在半路等我们。” 舒斓看了看手里的耳机,合起手掌放进口袋里:“哎呀,你看,安瑟琳阿姨还是很好说话的嘛,人家送了这么多异能者过来,应该谢谢人家,下次别一见面就对她开枪了哦。” 舒毛毛面无表情地扯了一下嘴角。 呵,大骗子。 看见舒斓的车开进视线,紧张的人们立刻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太好了!指挥官活着回来了!” 舒斓踩停刹车,拿起喇叭,按下还留有弹孔的车窗,探出头,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安静下来,自信高喊。 “什么话,别小看本指挥官的人脉啊,我跟丧尸王好姐妹来的,快到家了,前进前进!” 人群重新上车,气氛变得和天空一样明媚,甚至还有心情说说笑笑。 “丧尸王姓安,指挥官姓秦,她俩大概是表的姐妹,怪不得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投降派头领。” “哎!那我的兄弟姐妹要是进化成高阶丧尸,我是不是也能跟他们相认了?” “之前那个张阿姨不就和她女儿相认了么,她女儿还给她送吃的。” “唉,张阿姨后来被赶出去了……” 九区基地很快就到了,听见车声的人们赶过来看热闹,一时间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影。 基地中央大喇叭响起周达虎的声音:“回岗位,下车的人在原地等待,别到处乱走,会有人来领你们。” 舒斓开了老远才开到大门口,看着蚂蚁似簇拥在一起的人群,头脑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这么多人安全到达之后,先要干什么来着? 第128章 梦。 她还没理清头绪,仲梅带着一大群姑娘从她身边虎虎生风地跑过去,还不忘跟她打个招呼。 “指挥官,我们去登记信息。” 鲁兴尧也带着一群小伙背着枪维持秩序,高喊着:“不许乱跑。” 广播里霍瑜清润的男声格外冷静:“请司机把车停到停车场,不要挡住基地大门,每个人待在原位,等待各位向导登记完毕后带你们熟悉基地,解说日常工作。” 舒斓眉眼里的迷茫散开,心情愉悦地晃了晃舒毛毛的手:“把他们的行李放这,我们去做只有我们能做的事。” 发放空间里富裕的食材,增设厕所,澡堂,食堂等公共设施,宿舍没法一时建成,舒斓带着舒毛毛到处去找火车,拆下空车厢带回来作为新成员的临时住所,既节省空间又节省时间。 这晚,忙碌了一下午焦头烂额的管理者也坐下来,开始商讨如何解决人数增加而带来的问题。 霍瑜说:“我们先扩张基地,重新进行组织设计,细分管理岗位,把不重要的决策权从指挥官这里分散开,别事事都问她。比如说仲梅,你同时带治愈者和做人事压力太大,人事这份工作可以转移给季兰,你的首要职责是管理医疗这方面,有空了再去搭把手。” 仲梅点头:“好。” “打卡制度不适合再用,容易让人钻空子浑水摸鱼,调配专门的人做专门的事,再按贡献程度分发物资,与其为了共同活下去而搭建基地,不如让他们主动为了个人利益去工作,才更能激发积极性。现在我们一起讨论,基地里能产生那些工作岗位。” “得有专门的库管和出纳。” “治安部门,总有那么些一脸坏相的小子正事不干,净想着占便宜。” “搞卫生的是不是也得有?” “咱食堂也得加人,每天从早上切菜切到天黑,手慢一点就来不及。” 舒斓坐在最中央的位置,听了半天,觉得谁说得都有道理,于是给大家体贴地发水果倒了热水,发完了就窝在椅子里抱着舒毛毛乖巧地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半个小时后,舒毛毛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讨论地越来越激烈的人们停下来,同时转头看向他,和他肩上睡得正香的女人。 小指挥官稚嫩的脸上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我和我妈要去睡觉了。” 大家闭上嘴,比出OK的手势。 两个大活人当众消失这种画面已经见惯,短暂的安静之后,会议很快又变得热火朝天。 耳边变得安静,舒斓反而很快醒来了,发现躺在熟悉的大床上,起身打了个哈欠。 听他们开会感觉像晚自习一样,吵吵闹闹更好睡。 幸亏她是领导,开会睡觉也不会挨骂。 她走下楼,舒毛毛在地毯上拼装遥控火车玩具,她说:“妈咪先洗澡睡了哦。” “嗯。” 把外套丢进洗衣篮,澡洗到一半的舒斓裹着浴巾冲出来,掏出口袋里的耳机,放在柜子上,心有余悸地松一口气:“幸好想起来了。” 安瑟琳大老远送过来,洗坏了多不礼貌啊,是再好的姐妹都得生气的程度。 洗完澡之后,舒斓走出来,一边吹头发一边喊:“大嘴。” 系统从空中滚过来,恭恭敬敬地称呼:“在,宿主之母。”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啊,你之前跟我怎么吹牛的?说你有丰富的数据库,做酱油这种小知识,你往你数据库里一搜不就完事了吗?” 系统:“这个步骤是限制宿主利用本空间加工出不属于本星球文明的产品。” “还能加工出什么?你给我打个比方。” 系统说:“比方喝一口就能补充人体所需的各种元素,并且十个日月周期内不需要吃饭的浓缩营养剂。” “你还能加工出这种东西?” 系统:“能,蓝星人类的想象力远大于生产力,而本空间的生产力完全能跟上宿主的需求,为了匹配文明水平,在发放奖励时必须对宿主的权限加以限制。” 舒斓放下吹风机,抱住白球,遗憾地摇头:“心寒,嘴上叫我家毛毛为宿主,实际上处处防备,谁知道你真正听的是谁的话。舒毛毛,看球!” 她把系统抛向地毯上玩的舒毛毛,舒毛毛头也不抬,回手一巴掌把系统拍飞到墙上,响起清脆的碎裂声。 舒斓换完睡衣,热了两杯牛奶。 舒毛毛见过挤奶的过程,刚开始很排斥喝牛奶,但舒斓说这是长高的关键,他才愿意每天喝一杯。 看着他把牛奶喝完,舒斓点头:“我去睡了,你记得刷牙。” 舒毛毛刷完牙,跑上楼钻进被子,跪坐在她身边,神情很严肃:“妈咪,安瑟琳骗你。” 舒斓阖上眼酝酿睡意,唇边噙着笑:“嗯,嗯,她害怕你,不敢跟你打还嘴硬。” “不是的,那时候我没说完,因为他也有顺风耳。” “她有你也不能掠夺丧尸……”舒斓话语一顿,猛的睁开眼:“你怎么知道安瑟琳的异能?你拿耳机的时候读取了她的记忆?” “嗯。” 舒斓心惊不已:“还好你聪明,这个异能确实不能让她知道,人的阴暗和秘密都藏在记忆里,很少有人能容忍被别人读取记忆的,说不定她听到会生气得回头杀了我们。” 舒毛毛把手搭在她额头上:“妈咪,你睡觉,我用传念和造梦给你看。” 舒斓犹豫:“我就不看了吧,我没有那么八卦。” 舒毛毛坚持道:“你一定要看,不能让他一直骗你。” “好吧好吧,那我闭眼睛了。” 舒斓躺下来,感觉到他暖洋洋软乎乎的手掌放在自己额头上,耳边是平静的童音:“妈咪,你会梦见我心里想的……” 如温水没过四肢,舒斓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困意席卷掉所有思考的事物,带着她沉入一片汪洋。 出现的人声像是按下了继续播放按钮,舒斓的思路开始转动。 还算整洁明亮的房间里,站满了穿着白大褂或者黑西装,看上去很专业的人士,正在对着她说话。 “你的异能会让其他人异能消失,说明你的体质具有特殊性,如果你能配合我们的研究,一定为人类对抗病毒做出不可替代的贡献。” 舒斓听见一个明快干净的男声从她所在的位置发出来。 “意思是我从今往后不用去救人了,得跟着你们去做人体实验。” 第129章 这不对。 舒斓想转换视角看看说话的是谁,有了这个念头之后,视角就立刻转换了。 一开始还觉得惊奇,后来舒斓又想,对啊,这是她的梦,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发声的是个年轻的帅哥。 好看的皮囊都千篇一律,帅哥这张脸完全长在舒斓的审美点上,眉眼大气且干净,鼻梁很高,说话先带三分笑,看起来温柔近人。 脸型好看,长得也高,是舒斓会一见钟情的类型,她总觉得有点熟悉感,再结合场景和刚刚听到的对话…… 好像是罐子里的那个大大大大佬李李李厌离!她居然又梦见他了! 舒斓梦见李厌离不是第一次了,却是第一次把他的脸看得这么清楚,清楚到再也忘不了的程度。 那么舒毛毛从安瑟琳身上读取到的是和李厌离有关的记忆? 舒斓之前想的是安瑟琳或许也是掠夺者,跟李厌离两人是兄妹,姐弟之类的关系。 她想找安瑟琳探探口风,看看她是不是儿子血缘关系上的另一个亲戚,但安瑟琳只说异能是吃晶核吃出来的,对李厌离的事也是一笔带过,不想再谈,舒斓就没追着问了。 舒斓飞快地看了一圈,她没有在房间里看到任何脸熟的女性,直接排除了这个推论,那么只剩最荒唐的那个结论…… 像一万头牛羊在舒斓的脑子里跑来跑去,她震惊着刷新认知的时候,李厌离面前的人又说话了。 “说人体实验太夸张了,我们走的都是正规流程,取一些你身上比如头发,血液之类的细胞组织研究,包括记录你在使用异能时,体内各项激素的变化,你就把这当做一次体检。到时候我们也能用研究结果为你向外界证明,其他异能者是先死于丧尸,才被你拿走的异能,而不是你为了异能杀掉了他们。” 说到这里,李厌离皱了皱眉:“我尽量配合,别花太长时间。” 即使知道这是记忆,舒斓还是想拽住他:“笨蛋,别去,他们骗你的,他们什么都研究不出来,还会害死你。” 她刚碰到李厌离,画面忽得变样,李厌离出现在一个空旷的场所,四周站着带枪的军人。 而李厌离光是站着,身上就接满了各种仪器,旁边是讨厌的赵老猴子和他的助手,对面铁笼里关着个奄奄一息的丧尸。 李厌离的神情很不耐烦:“想要我给你展示异能,拿个木头做靶子就行,干嘛拿人?” 赵老猴子冷漠地说:“从生物学层面,他们心脏不跳,血液不流动,身体各器官都不再运作,是死人。” “死人也是人。”李厌离漆黑的眼眸里出现怒意,下颚咬紧:“我可以为了保护别人终结他们的行动,但不是像现在这样用异能去虐待尸体。” 赵老猴子抬起头,说:“你肩负的是拯救全人类的责任,请不要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又是这种语气,舒斓真想揍他一拳,破口大骂:“谁要担这种乱七八糟的责任了!” 李厌离冷笑一下,集中注意力看着对面的丧尸,上面电线像是短路一样,噼里啪啦地炸开花,冒着黑烟宣布报废。铁箱的锁自动打开,两只丧尸闻见对面人类的气味,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原本古板严肃,高高在上的博士吓得脸色大变,不停地退后,高喊着:“开枪!开枪!” 军人们也手忙脚乱,他们都来不及瞄准,可经过多次电击,仍然能拥有超强体力和速度的丧尸已经冲到赵博士脸上,沾着血液和泥土的手抓住了他的白大褂,张开了嘴。 李厌离单手拎着丧尸的长发,把人拖开扔在空地上,枪声立刻响起,将丧尸的头打成骰子。 丧尸身下的水泥地碎开,出现一个坟墓似的深坑,尸体掉进去,土壤向中间合上。 没有人要求李厌离埋掉丧尸,这个做法只能出自他手,他跟舒斓一样,见不到他们就这样死在外面,是丧尸也不行,有条件要么给他们土葬,要么火化。 李厌离扯掉身上的各种线,旁边的仪器也随之黑屏,他目光轻蔑地扫过赵博士狼藉的下肢,说:“我来这里五天,这五天会有大量的活人死在丧尸手里,就算让你真的研究出来怎么觉醒异能,死去的也不会再活过来了。我不陪你们搞这种没有意义的体检,我要去救人。” 他大步流星地向基地外走去,赵博士在背后大喊:“你在背叛国家下达的指令,信不信你和你的父母以后都会被剥除公民身份!” 李厌离的脚步停了片刻,继续坚定地走他的路,守护基地的军人拿枪对准他,也没能挡住他离开的气势。 他用隐身异能凭空消失之后,舒斓眼前的画面又换了。 还是那间房屋,挤满了武警,还有一对同样被挟持的中年夫妻,他们神情哀恸,不停用口型催促:“儿子,你跑。” 还是上次那个劝说的西装男,他站在李厌离面前,满脸不认同:“李厌离,配合赵博士做个研究而已,这么排斥干什么?成功了你就是大功臣,祖祖辈辈的荣光。救人是军队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等幸存者都觉醒异能,大家也能自救了。” 李厌离冰冷道:“你见过哪个功臣的父母被当做人质的,这种时候不去研究怎么治疗病毒,来研究异能者,难道不是一种歪门邪道?” 男人说:“总之不管研究什么,研究出来就行,你赶紧回去。” “那他们?” “你配合赵博士,他们一点事都不会有。别一脸不服,告诉你内部消息,基本每个军事基地都出现了大批感染者,根本查不出来感染源。所有幸存的军人都会向中央集合,不久之后会建立一个绝对安全的幸存者集中营,能进那里的人身份地位都不一般,多亏有你,你父母才有受到军队保护的资格。” 舒斓想:这不对。 李厌离说:“我父母本来就该受到保护,所有人都有资格受到保护!” 那人讥讽道:“话说的容易,感染的人一天比一天多,能拿起武器对付丧尸一天比一天少,哪还有余力保护所有人。集中营容纳的人数最多三十万,赵博士将来也会去那,让普通人觉醒异能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你是目前唯一出现多种异能的人,也是那个希望的关键。” 第130章 走! 经典的戴高帽话术,说得好像李厌离不配合,就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李厌离只是个侥幸获得特殊异能的人,他在尽自己所能去救人了,却还要强迫他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研究成为实验台上的小白鼠。 换成舒斓就不会把这种高帽子当回事,她这个人从小就没怎么享受到社会的优待,也没有道德,休想用道德来绑架她。 但李厌离的父母在对方手里,在社会秩序还没有完全崩盘的时候,遵纪守法仍然是公民会遵守的准则。 舒斓猜测李厌离应该会再次妥协,才有后来的…… 并没有!他隐身了! 满屋的武警惊慌失色,手中的枪脱离掌控,飞向天花板。 不止是李厌离,连被挟持的二老也消失不见,窗户忽得打开,一阵风吹得窗帘晃动。 “他跑了,李厌离跑了!” 他跑得这么果断,连舒斓都觉得意外。 她梦里的场景正在急速变换,像是跟着李厌离的视角而移动。 他把父母放在一个无人的屋顶:“爸,妈,那个博士让我感觉不舒服,谁知道他会利用我搞什么名堂,我也不放心把你们的安全交给别人,所以,今后你们可能要跟儿子一起亡命天涯了。” 二老看着他,满脸担忧和心疼:“会不会拖累你?” “不会,就是生活得会比之前辛苦些。” “没关系儿子,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妈妈支持你的决定。” “爸也支持。” 李厌离的神色轻松起来,说:“我们找个地方躲着,我也不去救人了,听几天广播,假如外省的病毒也被控制住了,我们再转移过去。” 在城中躲藏了几天,武装部队除了清理丧尸,还在搜寻他的踪迹,每次都被李厌离不留痕迹地避开。 直到某个黑夜里,李厌离带着父母躲进了新的空房子,舒斓忽然也能听到不在眼前的交谈声。 “这几晚的丧尸怎么这么多?这样下去江洲看来也要守不住……” “右边的电网倒塌!丧尸进来了,快去支援!” “靠,不爆头就打不死他们,还有迫击炮或者榴弹炮没?” “有是有,但不剩多少,估计撑不到天亮……” 舒斓看见李厌离从沙发上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炮火轰鸣的城市边缘。 她意识到什么,徒劳地在心里喊道:别去,逃。 李厌离跟父母说自己要去支援,把门窗用铁棍加固,独自飞往战场。 火球在丧尸当中炸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旋即爆发出带着希望的欢呼:“是掠夺者!是他,他又回来了!” 整个江洲只有掠夺者的异能可以用出这样震撼的威力。 将冲破防线进到城市的丧尸都清理干净,李厌离刚准备走,却听见熟悉的呼唤:“李厌离!好久不见,你竟然还在江洲。” 李厌离停在空中,看着下方一瘸一拐的男人,皱眉:“教练,你的腿怎么了?” “唉,我和你师娘去找老丈人,路上遇见感染者,你师娘被抓伤了也不说,害我跳车摔断的。”被他称为教练的男人颓废苦涩:“有一段日子了,这两天才回来,早知道当初就该听你的,好好留在这别离开。” 李厌离抿直嘴角,落在地上,走近他:“没事,我有治愈,能给你治好。” 教练故意调侃道:“你小子,最近又抢了不少异能是不是?” 李厌离蹲下来,手掌放在教练的膝盖上,闷声说:“我是在他们死之后捡的。” 语气里有几分委屈,看来是很信赖的人。 舒斓却看见教练的手伸进了口袋,拿出个巴掌大的黑色方块,猛得按在并无防备的李厌离后颈。 李厌离的身体出现触电似的剧烈痉挛,他抬手推开了面前的男人,跌跌撞撞地逃跑。 电击不管是对丧尸还是异能者都有强效,一旦受到电击,异能者的四肢会迅速麻痹,脑部功能受损,短时间内都用不出异能。 李厌离或许是体质特殊,他还能动,但用不出异能,舒斓看见有很多像针一样银色的东西飞过来,扎中了李厌离的身体。 刚刚对抗完丧尸,让全城免于沦陷的英雄,踉跄了几步,背对着他守护的人,倒下了。 在他倒下之后,铺天盖地的嘶吼声自远方响起,刚退潮不久的丧尸重振旗鼓,卷土重来。 舒斓的眼前也是一黑,再亮起来时,李厌离在一个摇晃的车厢里,他的身上缠满电击线,电流在他的四肢流窜。 车外有人说话:“他好像醒了,十七支强效麻醉剂只够让他睡五个小时,掠夺者的体质真恐怖。” “你答应我的,将来幸存者集中营。” “你跟着我的团队就能一起去。” 李厌离泛红的眼底,怒火渐渐燃尽,变成一片沉寂,嘲讽,无奈,且悲伤。 他身上的金属锁链自动解开,轰开车门,错愕地发现这是一支逃亡的车队。 江洲失守了,舒斓心想,他的父母还在城里。 “李厌——他又要跑,抓住他!” 她看着脸色惨白,焦急,一路狂奔的李厌离,还有他后方穷追不舍,不停对他使用各种异能和武器的军队,纵使跟他不熟,一路看来心中泛起酸软的不忍。 掠夺者,拿着最强的异能,做的也是值得赞颂的好事,却被虚假的声名,身边人的背刺,还有道貌岸然的人对力量的掌控欲一同捆绑着拉下了神坛。 天刚破晓,满城的丧尸在街上游荡,准备躲避阳光。 李厌离一头扎进去,如同扎进羊群的狼,一路杀到那间公寓。 门上的铁棍散落一地,上面沾着血手印。 舒斓都不想再看下去了,她想醒来了,可是梦还没有结束,李厌离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丧尸,只有满墙用血写成的大字,笔画飞舞,像是有人在凄厉地对着他高喊—— 走! 儿子! 走! 李厌离双膝一弯,跪在墙前,眼眸里的光瞬间暗下来,化作了无生机的死寂。 舒斓心脏抽痛,倒吸一口气,猛然睁开眼,大口呼吸。 她摸了摸脸,脸上都是泪,她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抽纸擦干净,发现身上盖的薄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她的儿子在旁边摊成大字露着肚皮,睡得正香。 舒斓的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她把被子捡起来放在舒毛毛身上,哽咽着说:“对不起,舒毛毛,我做噩梦又把被子踢了。” 舒毛毛迷迷糊糊地往她身边滚,贴着她:“没关系,你随便踢,不要哭。” 闻见小孩子身上的香气,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舒斓的心渐渐变得安稳,轻声说:“我爱你儿子。” 舒毛毛闭着眼,用额头轻轻顶了顶她的下颌,当做安抚,声音越来越小:“我也…爱你…” 第131章 移山填海。 到了早上,察觉到她醒了,舒毛毛盯着天花板说:“妈咪,昨天晚上你哭了,因为踢被子。” 舒斓淡定地撒谎:“是你做梦。” 舒毛毛淡定拆穿:“不是,是真的。” “干的漂亮舒毛毛,一点面子都不给你妈留。” 她是看到李厌离父母的字才哭的,被咬之后会有一段病变时间,他的父母估计是在丧失理智之前把最想说的话留给了他。 然后舒斓就代入了她和舒毛毛,哭得一塌糊涂。 舒斓叹出情绪复杂的一口气:“原来安瑟琳就是那个人。” 李厌离,前掠夺者,她儿子血缘关系上的父亲。 “怎么会连性别都变了?” 舒毛毛说:“变形类异能。” “对哦,还是你聪明,他装女人装得好像,一口一个姐姐的,应该给他颁个奥斯卡最佳影帝奖。” 舒毛毛撇嘴:“大骗子。” “他这么处心积虑接近我们,不会已经把我们当成他的老婆孩子了吧?那可不行啊,蹭了他一点基因而已,休想占这么大便宜。” 舒毛毛说:“休想。” 想到“安瑟琳”那几天在路上的照顾,还有一直以来释放的好感,舒斓的语气又软了下来:“他貌似也没有相认的打算……宝宝你觉不觉得李厌离好可怜?” “不觉得。” 舒斓翻个身,看见他和话语一样冷漠的表情,捏了捏他的脸,软乎乎的。 她早就发现舒毛毛的共情能力有点低,不过她觉得挺好,至少能避免被别人情感操控。 舒毛毛又说:“他很笨,离开自己的妈妈,去管别人的事。” “也不能说他这是笨,他从小生活在社会里,就会产生一种社会责任感,类似于妈咪告诉他们的既然共同生活就要互相帮助。如果没有被那个教练暗算的话,他就可以击退丧尸潮再及时赶回父母身边。” “那他为什么要相信除了妈妈以外的人?” 舒斓轻轻一笑:“因为他的妈妈不知道掠夺者会被坏人针对,所以没教过他不要相信别人。而且啊宝宝,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小孩的,为了自己活下去而抛弃小孩的也有,你不要把这个当成绝对的事。” “我知道,妈咪,你的爸爸妈妈不爱你。” 舒斓说:“是呀,我很小心眼的,他们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们。起床啦,出去吃早饭,今天一定要记得问出来米线的制作流程,羊肉汤米线,还有过桥米线,不管是拌的卤的都可好吃了。” 洗漱完毕,穿戴整齐,舒斓走到柜子前,注视着那个耳机,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浅淡的天青色。 巧合? 舒斓现在压根不相信世界上有绝对的巧合,毕竟连女变男这种事都在眼前发生。 李厌离应该还有更多的秘密,包括他承认的重生,不过舒毛毛接触他的时间不够,来不及读取完。 舒斓拿起耳机,放进口袋。 他改头换面,藏着自己的秘密,还是别拆穿他,让他继续做安瑟琳好了。 空间之外大雾蒙蒙,如同仙境一般,五米开外看不清人影。 把库房的货补上后,舒斓骑着小电驴去看基地,已经装完一层大致的框架。 有个专业的臭皮匠花了半年做出一张设计图,说把基地建立成蜂巢的形式,这样空间利用率高,稳固,适合高密度人群居住和持续扩充。 鲁青荷对这个设计很支持,她说像这样长时间的毫无隐私空间地集体生活在一起,人的精神状态容易走向抑郁和焦虑,哪怕以家庭为单位进行隔断也挺好。 门外汉舒斓听见多数人都说可行,就拍板同意了。 浓雾渐渐散去,人群三三两两地活动起来,舒斓也骑着小电驴回去吃早饭。 今天的早餐依旧是简单的水煮蛋和玉米,这种烹饪方式简单的食物最适合在早上吃。 鲁青荷手握鸡蛋,蹭到舒斓的餐桌边,笑嘻嘻地说:“指挥官,我昨天登记人员信息的时候发现十五区有好多年轻帅哥。” 一说到帅哥,舒斓的脑海里闪过昨晚梦中李厌离的脸,顿了顿,继续若无其事地啃玉米:“哪有。” “多啊!到时候我指给你看,不过指挥官,谈恋爱会被枪毙吗?” “不会,谈吧。” “哦耶,那我去搭话了。” 舒毛毛把蛋白一口吃掉,蛋黄放在蛋壳里推给她。 舒斓无奈道:“怎么又不吃蛋黄?” 舒毛毛说:“气味很重,会弄的嘴巴里都是,不喜欢。” 舒斓看着两个完整的蛋黄,妥协道:“好吧,其实妈咪也不是特别喜欢吃。但是不能浪费啊,母鸡辛辛苦苦为我们下的蛋,我们只吃一半。” 正好霍瑜撑着一根拐杖走过来,给她一份手写的文件:“指挥官,这是昨晚我整理出来的会议记录,你自己看还是我口述给你。” 舒斓眼睛一亮,像是找到救兵一样看着他:“霍老师!你爱吃蛋黄吗?” 霍瑜看了一眼旁边盯着他的舒毛毛,很难在这两双灼热的目光下说不爱:“…还行。” 辛苦了一夜的霍老师收获了四个蛋黄外加一杯牛奶作为奖励。 牛奶更像是真正的奖励,因为空间里养的主要是养大后就要被杀了吃肉的肉牛,奶牛很少,拿出来分都分不了多少人。 舒斓把计划书快速看了一遍,霍瑜的字很漂亮,内容条理清晰,偶尔提到专业名词还会贴心在旁做注解,大概是说需要哪些管理部门,哪个部门需要多少人员,怎么设置日常工作量以及奖赏制度,最后写了希望她和毛毛大人提供的一些帮助。 她把最后一页抽走,其余的还给他:“不错,放手去干霍老师,要是有人不肯听你的安排,唧唧歪歪浪费时间,就用对讲叫我,我过去把刺头拎出来打一顿就老实了。” 霍瑜的唇角轻轻抿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又有了微笑的力气。 “好。” 饭后,五万人等待着被调配,有霍瑜在,舒斓则带着舒毛毛一条一条完成她的工作。 “为新的食堂置放电箱和厨具…新的食堂…” 舒斓念着念着忽然想到:“毛毛大人,你现在能挪动多大面积的土地?” 异能是越用越厉害的,再加上掠夺同种异能也会增强原有异能的强度,舒毛毛的土系异能肯定今非昔比。 舒毛毛伸手豪迈一指:“从那里,到那里。” 他指得范围快接近一个体育场了,舒斓叹为观止:“好家伙,移山填海啊你,那还建什么建,走,上车宝宝,我们直接去别的地方把房子挪过来。” 第132章 小叮当。 跟霍瑜打了个招呼,舒斓开车带着舒毛毛去附近的城市,找了一所中学,站在食堂门口。 别的区没有像她一样清理附近的尸体,大部分建筑里布满了灰尘和发黑的血迹,腐坏的气味浓重,学校也不例外。 舒斓没有进去,站在台阶最底下,抬头仰望。 “把房子外面还有地底下连接的管道和线都切断,再带着楼梯和地基一整座搬进空间里,你能做到吗土地神毛毛!” 舒毛毛:十五。 这个要求对目前的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半空的电缆过于坚韧,金属控制的斧头切不开,他收回斧头,换成超高温的火焰,包裹住电缆,熔断了所有的线。 食堂像颗大萝卜自地面拔出,带着新鲜的土壤悬浮在半空中,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徒留一个面积巨大的深坑。 舒斓用力鼓掌:“简直是叹为观止的表演,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异能者这么厉害。” 舒毛毛 看着她,眼神幽幽:“妈咪,这里只有你和我,不知道你在问谁。” 舒斓抑扬顿挫地回答:“哦~原来是舒斓女士的儿子舒毛毛!拥有超强的土系异能,一次可以搬走一座这么大的楼房!” 舒毛毛提了一下嘴角,又飞快恢复高冷:“还有空间。” 舒斓伸手指向宿舍:“把它们也一起搬回去。” 开车经过一家体育用品商店,舒斓停下来,下车走到橱窗前,看着里面积灰的球类:“毛毛,你知道我们普通人以前都玩什么吗?” 舒毛毛说:“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毁灭之神的母亲,神之母。” 舒斓:“……我发现你这个小孩有时候挺幽默,跟谁学的?” “你。” “那没事了。” 舒毛毛抬手,玻璃碎裂,舒斓跨进去,捡起一颗排球抛了抛。 “我们玩这些。” 于是整个商店连同库房一起搬空。 假如这是末世前期,带走体育用品绝对会被人骂脑子进水。 这些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穿,用来打丧尸都嫌累赘,谁会专门在空间里留一个地盘放这些玩意。 而舒斓会,她不仅收走这一家,还进商场把其他的体育用品商店里的货物都给收走,专门让系统建了个仓库存放。 反正世界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她想捡什么就捡什么。 舒毛毛坐在购物车里一样,一边听她解说,一边帮把想要的东西放进空间里。 “蛋糕店,进去看看有没有做蛋糕的工具,妈咪给你做。” “这有一家婚纱店,都是结婚穿的礼服,带回去,等鲁青荷跟帅哥恋爱谈完了送给她。” 舒毛毛说:“什么样叫做谈恋爱?” “呃,嗯…这个词现在解释给你听还太早,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哦,妈咪,方博涛今天早上要仲梅跟他谈恋爱,仲梅说不谈。” 舒斓不是八卦的人,但有八卦她也乐意听:“然后呢?” “然后方博涛说为什么?你是不是喜欢上十五区里总跟着你的那个男人?” 他用平直的语调学别人说话可好玩了,舒斓接着问:“再然后呢?” “仲梅说没这回事,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没时间跟你谈。方博涛说那你只是没空,不是不喜欢我。” “然后呢?” “仲梅说生死存亡的时候,你还在这说喜欢不喜欢的事,打了他一拳走了。” 舒斓扑哧着笑出声:“梅梅也太正经了,都生死存亡的时候,想做什么就去做呀。” 舒毛毛利用空气压强击碎玻璃,把里面的礼服都吸走,继续说:“我还听到那个叫猴子的电系异能去找苏蓁,问她:小姐姐,谈恋爱吗?谈了你就是我的初恋,本人深情专一,只要你做我老婆,我愿意把余生的爱都奉献给你。” 舒斓踩下油门,继续往前开,啧道:“又是这套,油腻男,苏蓁姐说什么?” “她说滚开,看见你们男的就恶心。” “哈哈哈哈哈……” 收获满满的舒斓带着好心情回到九区,指导舒毛毛在空地上掏出各种大坑,再把搬来的食堂宿舍库房一个萝卜一个坑,依次栽种下去。 房子凭空而降,周围的人看得嘴巴张成“O”形,半天合不拢。 这也可以? 直接把这么大的房子从别区挪过来,掠夺者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吗? 房子种完,移出来的土收走,舒斓拿起对讲,下达指令:“霍老师,安排人过来打扫。” “收到,指挥官,你和毛毛大人也辛苦了。” 对讲,广播响起调控人员的声音,很快来了一波一波拎着工具提着水桶的人进到建筑里开始洗洗刷刷,有了新的居所,即使忙碌也兴高采烈,前呼后应,热热闹闹的。 舒斓坐在小电驴上,单脚撑地,看着他们来来去去地忙碌,偶尔有人朝她挥手鞠躬,她就微微点头做回应。 “宝宝,你喜欢以前我们两个人待在垃圾场的时候还是现在?” 舒毛毛坐在后座上和她一起看,晃腿:“都喜欢。” “更加喜欢哪一个?” “现在。” 舒斓笑吟吟道:“是吧,每天过得不一样,多好玩。” 温度有些高了,舒斓脱下棉服递给舒毛毛,舒毛毛收起,无需交流,换成一件薄外套递回给她。 舒斓穿上之后,脑中想起什么:“等会,那件衣服再拿出来一下。” 舒毛毛拿出来,舒斓把兜里的耳机掏出来,有点无奈:“说不定哪天就真的弄丢了。” 舒毛毛瞥一眼:“骗子送的东西,丢掉也没关系。” 舒斓低头研究耳机的构造,拇指大小,一面是入耳的圆头,一面是平的,平的那面有个略微凹陷的按钮。 “也不全是谎话。” 舒斓把耳机塞进耳孔里,那一刻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外耳廓,她吓一跳,第一反应伸手去摸,但摸到耳机边缘的时候,那股凉意又忽然消失了。 舒斓把耳机摘了下来,觉得古怪:“毛毛,镜子。” 小叮当舒毛毛掏出一面化妆镜,舒斓不接,说:“你举高。” 她面对镜子重新戴上耳机,发现有蛛丝一样,比蛛丝要坚硬的银色金属从耳机四周伸出来,牢牢地扒住了她的耳朵,应该是防止掉落用的。 舒斓暗想:还挺高级。 她直起身,按下他举镜子的双手:“可以了,谢谢小叮当毛毛。” 舒毛毛收起镜子:“十六,小叮当是什么?” 舒斓说:“漫画里的一只蓝色大胖猫,它肚皮上有个兜,可以掏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像你…哦不,你像它一样。” 第133章 拜把子。 舒毛毛拍拍肚皮:“小叮当也是空间异能。” 舒斓点头:“对滴对滴,你真聪明。我要跟影帝先生通电话咯。” 舒毛毛撇了撇嘴,歪头靠在她的胳膊上,找到个支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休息。 搬房子简单,就是消耗能量。 能量这种东西,存着一直不用就会一直不够用,每次用到临界点,体质也会随之改变,像一片湖放空水再补满,湖的边缘会扩张,湖底也会变深,下一次能蓄的水更多。 不过每天他都用不完,今天才稍微摸到一点底。 舒毛毛抬头看了一眼她右耳上的耳机。 想找那个骗子打架,应该会很过瘾。 昨天安瑟琳见面的那番话,展现了十足的合作诚意,舒斓本来已经把安瑟琳当做同一战壕的好姐妹,决定放下成见和她携手共创未来。 结果晚上就窥见到了人家另一个身份的悲惨往事,从一个熟人变成更熟的人,害怕是不害怕了,就是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用什么语气跟他交流。 思忖过后,舒斓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就互相骗呗,谁还没有两副面孔了,撒谎也是她擅长的事。 舒斓按下耳机上的按键,试探地叫道:“安瑟琳姐姐?” “嗯哼,秦大指挥官总算想起我来了?” 几乎没有等待的时间,她的耳边响起那道悠悠的,懒散的女人声音,音质比无线电台不知道要清晰多少倍,就像一个黑发红裙,清冷高挑的冷艳女人弯下腰在她身边说话一样。 舒斓有点不自在地按了按耳根。 该说不说,这个伪装的异能真的很厉害,连声音都能跟着变,谁会想到亲眼站在眼前的女丧尸会拥有一个叫做李厌离的男人的记忆。 回的这么快也是舒斓没想到的,该不会早就戴上另一只耳机在等着她了? “嘿嘿,管着几万人呢,事比较多,你呢,你不忙吗?” 远在千里之外的安瑟琳眯眼望了一下房檐外的太阳:“还行,白天,我们休息的时间。” 舒斓惊呼:“啊,那我岂不是打扰到了姐姐?” 安瑟琳勾唇:“休息不是睡觉,是找个阴凉地待着不动。” 舒斓刚要说话,听见她那边的背景里响起一道欢呼:“自摸!清七对!牛不牛!” 舒斓一时无语:“……你们已经闲到开始打麻将了?” 安瑟琳轻笑:“不然丧尸能干什么,又不用上班,又不用上学。不打麻将只能去打人了,偏偏我又放出话说给半年的停战期。” 舒斓忍不住跟着扬起唇角:“也不用操心如何填饱肚子么?” “填不饱,咬人的欲望类似于嘴馋,就算咬死所有人也还是会馋,馋到极点只能乱吼,你之前听见的丧尸吼声基本都是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 安瑟琳沉下嗓子学丧尸的语气怒吼:“我饿!我饿!我每天都得骂他们,别吼了!我也饿!” “哈哈哈哈哈哈……” 安瑟琳慵懒地往椅子上一躺,等她笑完问道:“秦大指挥官一天忙些什么呢?” 舒斓说:“吃饭睡觉建基地啊,吃喝拉撒,衣食住行,人类要忙活的事太多了,暂时没时间打麻将。” “说起来我们丧尸确实清闲,不打架就只能找点娱乐活动消磨时间。” 舒斓脑子里灵光一闪:“安瑟琳,说警察收到群众举报,有四个人在屋里打麻将,结果进屋之后抓走的却是五个人,你猜为什么?” “有一个感染成丧尸了没算进去?” “不是,是四个人在打一个人,被打的那个名字叫麻将。” “哈哈哈哈哈……” 舒斓心满意足地说:“好啦,我要去吃饭了,怎么挂电话?再按一下?” “按一下是打开通讯状态,两下才是结束。” “只要有一边是结束的状态,岂不是就联系不上了?” “所以我会一直打开。” 舒斓摸上按钮的手停在耳朵边缘,睫毛下垂,眼底思绪闪烁。 她呼吸慢慢放轻,故作不经意地问:“安瑟琳,在你重生之前的那个世界里,我当上指挥官了吗?” 安瑟琳有片刻的停顿,紧接着轻笑一声:“没听说过,可能你又换名字了吧。反正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不可能。 肯定认识,嘴硬不承认而已。 好奇怪这个人,一面想靠近她,一面又坚持装作是陌生人。 他就这么喜欢玩角色扮演游戏? 本来舒斓是不爱八卦别人隐私的人,但李厌离越是遮遮掩掩,她的好奇心越是旺盛。 她灵活的脑子一转,说:“安瑟琳姐姐,我突然有个好主意,等你有空我们找个地方再见一面,拜个把子。” “拜…把子?” “是啊,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知道不,咱们俩应该叫义结金兰,结完之后就是异姓姐妹,也是世界上最坚固的联盟关系!” “……” 对面显然无言以对。 舒毛毛睁开眼抬头看去,他的妈咪的唇边含着笑意,眼中一闪一闪的,是要做坏事前灵动而明亮的光彩。 安瑟琳不知道给自己做了什么心理建设,最后居然同意了她的坏主意:“行,那你定时间地点。” “好嘞,等我忙完这阵给你消息,挂了姐姐,我吃饭去咯。” 舒斓按了两下,喂喂喂几声,确定她听不到了之后,把耳机摘下来,递给舒毛毛:“宝宝帮我放在书架上,别不小心让我搞掉了。” 舒毛毛接过后,耳机消失在掌心,他问:“你还要和他见面?” “见,我现在也不怕他了。到时候我就说你想和他切磋一下谁的异能更强,切磋的过程你找机会读取他的记忆,我们把他扒个底朝天。” 舒毛毛眸底也倏然亮了起来,学着别人捏起短短的手指,比出一个OK的手势。 两张相似的脸面对面,达成共识后,同时露出一个弧度微小的坏笑。 哼哼。 当然正经事还是得优先做完,比如说把搜集来的书放在一起,叫来大家一起翻找里面有关农产品加工知识的书籍。 “哇!竟然有我最爱的《星海镖师》漫画全套!” 舒斓捏了个纸团放在舒毛毛手里,抓住他的手扔过去,纸团精准地砸在季鑫额头上:“让你找的是这个吗?” 第134章 生日快乐。 季鑫缩着脖子,把漫画书抱在怀里,继续钻进书堆。 “我找到了指挥官!《天然食用调味品加工与应用》。” “我这也有一本《食品工艺学》。” …… 捷报频传,舒斓面前很快堆出一排她想要的书籍。 她大致地翻了翻,书上写的比她想的还要全,不仅有食品,还有花卉类,棉麻类的加工工艺盘点,生产线的建设问题基本得到了解决。 果然人还是要多读书,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差不多了,散了吧。” “好的指挥官。” 夕阳渐斜,食物的香气逐渐传来,广播里响起呼唤:“开饭,速到食堂排队。” 舒斓抬起头,拍拍沉迷看书的舒毛毛:“把这些书收到房子的书架上,晚上再看。” “嗯。” 舒毛毛手上那本,连同地上那排科普类书籍都收进空间。 地上其余的书籍还散落着,不少人找完了还舍不得离开,坐在书堆里专注地翻着书页,甚至不着急去先满足口腹之欲。 舒斓本来想的是,留下科普类的书籍备用就好,看到这些人,想法又改变了。 小时候她也这样,喜欢看书,又没钱买书,头顶书店员工的白眼厚着脸皮坐在地板上看。 没有电视手机以及网络的时代,书籍是充盈精神世界的直接方式。 “问问大嘴今晚下不下雨,不下雨这些书先放在这。” “大嘴说不会,明天晚上下。” “明天上午我们去别的地方移一座空的书店过来做成阅读室。” 阅读室建好后,每天收工后都人满为患,抢座的激烈程度不亚于食堂,里面的书一天比一天少。 舒斓不得不让人挨家挨户把他们偷走的书搜出来,在广播里强调:“不许把书带回宿舍,书是用来看的,不是放在被窝里捂的,下次那些书再出现在阅读室以外的地方,扣掉三日工资。” 工资是每个人每天可领取的食物份额,以粮票的形式发放,食堂每日回收,然后第二天再由管理者作为工资发放出去。 要是不饿,可以把粮票存着以后用,也可以拿去库管那兑换成别的东西,起到货币的作用。 当然有货币,就会有偷或者抢的情况出现,每次出现这种恶劣行为,治安部门就会把人抓出来,当众宣布罪行,并且直接处死。 治安部门是由舒斓直接掌管的,行刑官是舒毛毛。 本来这个位置开会定出的人选是在人数最多的十五区著名的人狠话不多,还算有威信的异能者队长贺胜。 舒斓听完之后直接否决:“别的无所谓,这个活除了我以外的人都做不了,除非贺胜打算每晚都睁着眼睛睡觉。” 原本准备收拾收拾接受任命的贺胜一句话没说就被卸任了。 还没见识过她的惩罚力度的景鸿予在一片沉默中小心翼翼地说:“警长的位置能有…这么危险?” 季兰拿起笔记本一巴掌拍到他脸上:“草履虫脑仁别插话。” 强抢粮票的人被推到临时用土壤搭建成的处刑台上,对面是比处刑台还要高的审判位置。 坐在桌子后,位于众人视线中央的舒斓年轻的面孔上没有表情,眼神冷漠,指挥官的气场全然外放,震慑得全场安静。 这是十五区全部人抵达九区的一个月后,九区的生活比想象中还要美好,这里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友好,说话和气,遵守规矩,不争也不抢。 他们还不清楚这份美好是由什么铺就而成。 直到舒斓拿起连同广播的话筒,用和以往一样平静的语气宣布判词,柔软的女声不带情绪,在整个基地上空响起,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抢粮票,偷粮票的这七个人,还有旁边那两个夜里趴女宿舍浴室窗户的,破坏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没有信任就无法共处,一起杀了,引以为戒。” “不!指挥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干出那样的事了!” “我今后一定改正,饶我一命,求求你。” 舒斓没有说话,换成坐在桌子右侧的舒毛毛抬起枪,干脆利落的枪响过后,处刑台上哀求的人化作寂静无声的尸体,被自动翻起的土壤裹进去,沉入地底。 “今后所有不守规矩而死的人都会埋在这片空地下,在打算搞出点什么破事之前,自己过来看看前辈们,想明白是不是真的不打算活下去了。” 天上的阴云在翻滚,春雷阵阵,首次见到这场面的心里也在轰鸣。 放末世之前连坐牢都勉强的罪行,在这里居然直接判死刑! 九区…太可怕了… 舒斓仰头看了一眼天空,拿起话筒,一转眼又回到那个慈母般的指挥官。 “要下雨了,别愣着不动,都回去收衣服。” 季兰淡定地从景鸿予身边路过,顺便抬手把他的下巴合上。 第一场春雨,舒斓掰着手指头数。 在第三场春雨之后的晴天,是舒毛毛的六岁生日。 舒斓凌晨五点起床,学着蛋糕店里拿回来的教材上写的步骤,做出蛋糕糊倒入模具,包上锡纸送入烤箱。 烘烤蛋糕的过程中,她让大嘴利用食品加工功能从牛奶里分离出奶油,加入糖静置在一旁,她自己则开始切各种舒毛毛爱吃的水果。 蛋糕出炉时的形状和松软程度都非常完美,让舒斓很是得意。 从小老师就说她聪明,就是不爱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其实认真起来学什么都会很快。 如果不是病毒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生活节奏,舒斓现在应该已经是个烘培大师了。 舒毛毛穿着他的棕色小熊睡衣,头上翘着几撮凌乱的呆毛,出现在厨房门口,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问:“妈咪,你为什么起这么早在下面做饭?” 舒斓知道她的动静逃不过顺风耳,干脆直接展示刚糊好奶油的蛋糕:“当当!六岁生日快乐我的儿!” 一把椅子从客厅飞入厨房,舒毛毛爬上去,看着面前有点陌生的,散发着香甜气息的食物,用力眨了眨眼,眼底恢复清醒,声音还软糯着。 “生日蛋糕。” 他在图片上看过。 舒斓把奶油糊满蛋糕,最后再用果酱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数字“6”。 “是呀,生日蛋糕,之前你过生日的时候我都给你煮长寿面,这次整点你爱吃的甜品,之前的人们过生日都会吃蛋糕。” “你以前会吃吗?” 舒斓摇头:“我不怎么爱吃甜的,我奶奶会给我做一个咸香的大肉饼作为蛋糕。” 舒毛毛说:“大肉饼我也想要,长寿面我也想要。” 第135章 坏儿子。 舒斓用捏起一颗蓝莓塞他嘴里:“行,你想吃的都给你做,你生日你最大,但你是不是得亲我一下?” 舒毛毛双手圈过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印了一个响亮的亲亲,随后就用这个姿势依偎着她,看她摆水果。 “这个白的是洗澡的泡泡吗?” “不是,这个叫奶油,你没吃过吧,甜的,软绵绵的,你去刷牙,刷完牙就能吃了。” 舒毛毛跳下椅子,跑进洗手间,踮起脚拿牙刷的时候,系统飘过来:“严格按照蓝星文明的时间规则来算,宿主的六岁生日并不是今天。” 舒毛毛给它一拳,直接把它击碎,等它自己拼好之后,冷漠地威胁它:“闭嘴,我妈说是哪天就是哪天。” 系统委屈地垂下两条眉毛似的眼睛:“好的宿主。” 舒毛毛洗完脸都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水,再次进到厨房,水果蛋糕已经摆好了,上面还有根蜡烛,他拿了个勺子,刚要下手,被舒斓抓住。 “等会吃,大嘴,关灯。” 别墅忽然变成一片漆黑,舒斓说:“宝宝,把这根蜡烛点上,许完愿了再吹掉。” 这种奇怪的仪式以前也做过,都是单独的一根燃烧的东西,有时候是木条,有时候是捡来的蜡烛。 没有蛋糕,舒斓也会让他吹掉,然后许愿。 舒毛毛点上蜡烛,闭着眼睛心想:希望妈咪的愿望都能实现。 吹掉蜡烛,灯亮了,他看向舒斓,眼神中透露着明显的渴望。 舒斓忍笑抽走蜡烛:“行了,吃吧吃吧。” 舒毛毛一勺下去,铲出大块塞进嘴里,入口即化的奶油和软绵的蛋糕带着独特的口感和香气,是他从未品尝过的美味。 舒斓也没尝过自己的作品,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 舒毛毛嘴里塞得太满了,说不出话,舀了一勺递给她。 舒斓吃了一口,眉头扬起:“哦!我果然是厨师界的天才。” 舒毛毛又舀了一勺给她,舒斓吃掉第二勺说:“不要了,我要留着肚子吃饼,你全吃了吧。” 奶奶做肉饼的时候,舒斓也像舒毛毛一样挤进厨房眼巴巴地看,过程都牢记于心。 面团揉好了需要静置,在静置的时间里,舒斓开始搅拌肉馅。 舒毛毛的嘴终于空出来了:“妈咪,你为什么不过生日?” 舒斓说:“因为我已经健健康康地长大了,下一步就是慢慢变老,我不想庆祝自己变老。” “那你怎么许愿?” “有一个叫毁灭之神的家伙已经帮我实现心愿了,许不许无所谓。” 舒毛毛摇头:“不,你再说一些新的愿望。” “希望舒毛毛小朋友也能像我一样健健康康长大。” “还有呢?” “没有了呀,现在这样就很好。” 舒毛毛盯着面前的蛋糕,把手里的勺子放在上面,伸手轻轻搭上她的胳膊。 “妈咪……” 他的声音很轻,能明显听得出来犹豫。 舒斓转头,带着点疑惑:“嗯?” “我……” 他说了一个字,嘴巴又抿起来,眉头紧紧皱着。 “你吃不下了,又不好意思说是吧。” 舒毛毛左右晃晃脑袋,最后用异能把凳子挪近,额头抵在她肩膀上,委屈又生气:“我是坏儿子。” 舒斓诧异地挑高眉毛:“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舒毛毛闷闷地说:“我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他看起来很不开心,舒斓笑了笑:“正常的嘛,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告诉别人的小秘密,我也有秘密。” “是关于你的秘密,我从一号那里知道的,妈咪,我一出生就会掠夺走你的生命力,在一号那里,除了你之外所有注射药剂的女人都死了。你不是赵博士杀的,你也是…被我……” 舒毛毛说不下去,他用双手圈住舒斓的脖子,声音越来越低:“对不起妈咪,你不要讨厌我,我以后再也不过生日了。” 舒斓愣了一会,眨眨眼,放下手里的活,转身用手臂用力圈住他:“没关系宝宝,真的没关系,我只是在一号那里死掉,在这里还活着呢。而且是我自己决定要生你的,被掠夺生命力也是我活该,不能怪你。” “你容易累是因为我……” 舒斓认真地说:“不是,我活下来是因为你,舒毛毛,我很开心,非常开心你能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我的亲人,别说是生命力了,所有最好的东西我都愿意给你。所以这是特别值得庆祝的一天,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绝对绝对不可能讨厌,妈妈永远爱你。” 舒毛毛用力抱住她:“我也永远爱你!” “呃——儿子,松手…要勒死你妈了…” 舒毛毛赶紧松开,舒斓一个大喘气,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都不知道自己力气多大,说,是不是蛋糕吃不完了?” “吃得完,我还要吃肉饼。” “知道啦知道啦。” 饱餐一顿,舒毛毛带着圆滚滚的肚子,和舒斓一起落地食堂门口。 舒斓拿起对讲:“开始放。” 基地上空的喇叭立刻响起周达虎的声音:“今天是我们毛毛大人的生日,我们九区合唱团录了一首歌送给他,祝福他健康快乐地长大。” 温馨欢快的音乐响起,一些熟悉的声音高昂地唱着。 “今天你生日,送上我祝福。 特别的日子有灿烂的笑容。 我们来相聚,带着满满的关爱。 祝福你好运常伴。 ……” 舒毛毛这次没有觉得不耐烦,而是跟着歌曲的节奏轻轻点头,晃动舒斓的手,指向远方:“妈咪,来客了。” 与此同时,历经万水千山,用尽各种手段,艰难地长途跋涉到九区的幸存者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踏入著名的流放之城。 太累,累到没有办法说话,队伍除了前进没有别的念头。 九区外围还是一片未清理的废墟,越往里走,他们的脸上越绝望。 “这么大的地方,该往哪走才能找到基地?” “根本就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他们真的在这吗?” 因为没有底气,他们暂时停下脚步,搬出无线电台。 在众人注视下,通讯员拿着手麦,持续地呼叫:“喂,喂,这里是三十二区,九区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电台滋地响了一声,比回答更清楚的是背景音乐般的,一群人欢快且情绪高昂的大合唱,能清晰地听出每个字都唱的十分用力。 “对所有的烦恼说bye!bye! 对所有的快乐说hi!hi! 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 每一天都精彩!” 三十二区幸存者们集体沉默:…… 什么玩意? 第136章 占领九区。 都快世界末日了还在放生日祝福歌?九区的人别疯得太过分了! 歌曲高潮结束,背景音小点了,那个经常掌管九区通讯的洪亮男声才说话:“喂,喂,啥事?” 通讯员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来都来了。 进疯子窝也认了。 他深吸一口气,保持冷静:“我们已抵达九区中心,这里空无一人,请问该往哪里去寻找你们。” “奥,等着,我去问下指挥官。” 通讯员的耐心失控:“这点小事还有什么好问的!你直接报位置不就行了!” 没有人回应他,一肚子火气都没处撒。 人群开始嘈杂,讨论起刚刚莫名其妙的歌声和九区的态度。 旁边的房车里,全身被绷带绑成木乃伊模样的贝婷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睛,喑哑的声线如同蛇类吐信的动静:“九区指挥官…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身边是之前三十二区的副指挥官:“叫秦晓霜。我有点头疼,不能再帮你治了,她的基地里应该有不少治愈异能者,之前还去支援过被暴雪困住的十五区。” “现在也能打。” “你啊,消停点吧,她那样的身份,周围肯定不缺保镖。” 贝婷轻蔑地扯起嘴角:“你是指那些逃过来的炮灰异能者?我当时要是还能再炸一次,丧尸王必死无疑,那么多人里,连帮我补最后一刀的人都没有,干嘛要把他们当回事。” “我早跟你说,让别区的异能者先去送死消耗一波,看看丧尸王的实力,你负责最后收尾,你急性子非要直接冲出去,有什么办法?这次听我的,别动秦晓霜,让她放松警惕,打听那个叫林毅的空间异能者在哪,先拉拢他,治好伤之后再用武力占领九区。” …… 九区基地里,舒斓听完周达虎的消息,合唱正好结束。 “我知道了,让他们在原地等待,我会过去接。” “好嘞。” 他转身要走,听到舒斓叫住他:“诶?你是不是少说了一句话?” 人精似的周达虎立刻反应过来,回头笑成一朵太阳花,对着舒毛毛说:“生日快乐毛毛大人,祝您越长越高,一飞冲天。” 舒毛毛点头,舒斓也点头:“再广播一个通知,为了庆祝这个好日子,基地全体休息一天,我带了些运动用品回来,放在阅读室旁边的仓库,自己去领着玩。” “好!谢谢指挥官!” 舒斓一路骑向停车场,一路都有人停下来对着小电驴上的母子俩挥手:“毛毛大人生日快乐。” “祝毛毛大人越长越高,越来越帅!” “毛毛大人可爱。” 舒毛毛反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上,淡定地让赞美和祝福声包围他。 舒斓骑到停车场,把她常用的车开出来,舒毛毛坐上副驾的位置,冷不丁吐出一句:“有傻子。” 舒斓问:“谁?三十二区的人?” “那个贝婷,说她就差一下能炸死安瑟琳。” “输了之后死要面子的都这么说。” “他们打算用武力占领九区。” 舒斓阴阳怪气地说:“占~领~九~区~~一个炸弹人给她厉害坏了。” 通讯闭塞的时候,信息差就成了一种隐形优势,全基地都知道舒毛毛是掠夺者,而外界连舒毛毛的存在都不清楚。 舒斓也没有刻意掌控消息,她对舒毛毛的实力有信心,无线电台就放在通讯室,有心人想去就能进去,把掠夺者的事昭告全世界。 她不管,底下有的是人主动帮她管,任何闲杂人等的靠近都会受到他人的阻止,这就是舒斓为坚持全部缴械,无一例外的缘故。 她要让所有人现在及未来享受到的安全和利益都捆绑在掠夺者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离了掠夺者他们也活不下去,这样遭受背叛的可能才会接近于零。 占领九区?她同意,九区这些普通人都不会同意。 舒斓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戴上,按了一下接通:“早上好呀,安瑟琳姐姐。” 安瑟琳果然时刻在线:“早上好,晓霜妹妹,今天怎么格外有活力?” “刚刚听到个笑话,有个叫贝婷的说她差一下就能炸死你。” “……” 舒斓幸灾乐祸:“该不会是真的吧?” 安瑟琳问:“她这么快就能说话了?” “真的就差一下?” 安瑟琳无奈地说:“是啊,你别说出去,姐姐也是要脸面的丧尸,别人都以为我碾压她,其实是硬撑罢了。” 舒斓毫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觉得不合适,赶紧转移话题,问舒毛毛:“他们来了大概多少人?” 舒毛毛闭上眼睛,听着声音数了一会,回答:“不超过五百。” 舒斓有些诧异:“才这么点。” 安瑟琳懒洋洋地说:“抛弃了普通人。” 舒斓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说:“你说的停战期大概还有三个月吧。” “嗯。” “你觉不觉得时间有点短,又没有飞机又没有高铁的,他们靠双腿怎么走过来是不是~~” 安瑟琳说:“都感染成丧尸就能靠双腿走过去了。” “呵呵,姐姐真会开玩笑。”舒斓启动车子:“都感染了对你又没有好处。” “也没坏处,是丧尸或者是人,早晚都要化作泥。” “话是这么说,不管是丧尸还是人,好歹在活着的时候折腾折腾。拜托啦姐姐,你就延长你那个停战期嘛,我争取把那些被丢在基地的人都接过来。” “哇哦~晓霜妹妹,想不到你心中还有成为救世主这么伟大的志向。” 舒斓故意叹气:“那怎么办呢,又不用上班又不用上学的,我还不爱打麻将,闲着多无聊,找点事干呗。” “哈哈哈哈哈……” “行不行?” 笑归笑,安瑟琳拒绝得依然干脆:“不行,说出的话没有收回的道理,三个月后,战败的基地里留不得活人。” 舒斓气得磨牙,好个李厌离,白费她这么多口舌。 “不是所有丧尸都会听我的话,就算我说停战,也是我现在这一片的丧尸停战,我还在收拾,你别乱跑。” 舒斓一愣,声音悄然软了下来:“哦。” 她突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今天是我儿子六岁生日。” 安瑟琳低笑:“那你帮我说一声,阿姨祝他生日快乐,健康长大。” 阿姨。 这次轮到舒斓无语,他还真是越来越沉浸了呢。 第137章 掠夺愉快。 安瑟琳问:“姐妹,我们还拜把子吗?” 舒斓想了想:“拜啊,等你的王国收拾得差不多,我的基地也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姐妹我看见三十二区的人了,下次聊。” “好,掠夺愉快。” 舒斓按了两下耳机上的按钮,摘下来扔给舒毛毛,舒毛毛把耳机收回空间。 “妈咪,我想和炸弹人打一场。” 舒斓刚要按喇叭的手放下来,踩下刹车,转头看着他,面露犹豫:“你……” 要打吗?要是寻常异能者也就算了,可是连安瑟琳都亲口承认了贝婷的异能很强。 像以前一样,由她出面吸引注意力,舒毛毛悄悄收走异能,最后明牌才是最安全且伤亡最低的流程。 舒斓真的非常不想看见舒毛毛受伤或者又用上死亡回溯,假如她说不让,舒毛毛肯定会听话跟她走旧流程。 可是从打雪仗就可以看出,舒毛毛是一个喜欢竞技,且好胜心非常强的小孩,他收了一大堆异能,每天除了给基地建设打辅助,就是陪着她到处搬房子,一定很憋屈吧。 舒斓心里艰难地天人交战完,最后咬咬牙,说:“行,这里应该都是异能者,你先解决他们,再跟那个叫贝婷的打,打赢之后拿她的异能。妈咪去找个地方躲……” 舒毛毛的眉毛一下子扬得高高的,语速都变快了:“不用妈咪!有蛾子,你像上次一样在空中看着我。” 看见他这么开心,舒斓也渐渐放下心里的负担,怕什么,变强不就是为了能随心所欲地活着吗? “好呀,我给你当拉拉队。” 原来的基地是片一目了然的空旷广场,贝婷的车队也发现了她的车,正在远处朝她挥手。 舒斓和舒毛毛从两侧下车,关上车门,舒毛毛拍了一下车,把它收进空间,手掌朝上,骰子摇到飞蛾那一面。 巨型蛾子从异次元通道飞出来,熟练地侧身将背部斜向地面。 远处挥动的手明显出现片刻僵硬,接着缩了回去。 舒斓爬上飞蛾翅膀,刚坐好,有个小巧的望远镜从空中落在她腿上,逗得她噗嗤一笑。 怪贴心的,还怕她看不清。 蛾子扇着翅膀起飞,舒斓的心也随着提高,笑意渐渐化作紧张,不是因为畏高,而是对舒毛毛的担心。 他的战斗经验应该没有安瑟琳丰富,安瑟琳都说难打…… 不,别这么想,杀人天才来的。 但贝婷好像不是那些普通异能者…… 舒毛毛也不是普通异能者! 嗯,没事的没事的,看着就好。 当飞蛾停在半空,舒斓低头看的时候,舒毛毛的身影已经从原来的位置消失了,她赶紧举起望远镜往三十二区异能者的位置望去。 巨型怪兽突然出现载着人起飞就是个很惊悚的画面,更惊悚的是原本还在百米开外的身影骤然降临在眼前。 是个男孩,冰冷的面孔和幽暗的眼神,神秘的气质,如同青天白日里的鬼魅,把胆小的人吓得六神无主。 “指挥官救命,有鬼!” “不是鬼,是异能者,一个会瞬移的小孩异能者,一个召唤怪兽的。” “小,小朋友,你家大人飞,飞那么高做什么?” 地面裂出一条又一条肉眼难见的细线,穿过人和人的缝隙,像蜘蛛制成的网,悄然覆盖住这群猎物。 土系异能。 绿色的丝从缝钻出来,锯齿形状的叶片飞快收割血液,血滴顺着叶脉流入管道似的茎身,从分茎汇入主干,主干的末端是掠夺者的手心。 植物系异能。 风卷着透明玻璃丝,从打开的车窗缝隙中钻进去,擦过车内的颈侧。 风系异能加升级后的岩石控制异能。 这一套连招在他们这几句开场白说完的时候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晕头转向,捂住身上突然出现的伤口,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状态。 不给废话时间,异能放大的声音传入在场之人的耳中:“新规,除了贝婷和我妈,其他人立刻开车沿着我背后的方向直行去九区基地,不许回头。” “见鬼了!我的身体为什么自己在动?” 贝婷还在睡觉养伤,睡梦中听到外面吵吵闹闹,陌生小孩的声音如同闹钟般叫醒了她。 谁家小孩? 总觉得这句话她之前好像说过一次。 贝婷睁开眼,面前是一脸惊恐的副指挥官杨怡:“指挥官,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你千万别怪我。” 她一脸懵地被拽出了座位,扔在了地上。 “喂?杨怡,你要干什么?喂!” 杨怡已经开车朝着远方扬长而去,汽车一辆接一辆地离开贝婷身边,不管她叫谁的名字都没人停下。 贝婷陡然反应过来:“操!我懂了,言灵类异能,是哪家臭小孩,给我出来!” 舒毛毛瞬移到她面前,下巴微抬:“出来了。” 天空之上的舒斓终于见到传说中超强异能者的真实面貌,一个头上缠满绷带,四肢打着石膏,包裹得像个木乃伊的女人。 她疑惑地放下望远镜,等所有人都走了再抬起来看,广场除了这个木乃伊和舒毛毛之外没有第三个人。 不是,贝婷管这叫差一下能打死安瑟琳?到底谁差一下? 绷带和石膏突然炸开,露出下方穿着白色背心和热裤的短发女人,她的皮肤上流动着像烧融的铁一样的红光,看起来很不正常。 贝婷挥拳打向舒毛毛,拳头还没接触到他的脸上就炸开来。 爆炸声如雷贯耳,舒斓下意识闭眼,用力揪住蛾子身上的绒毛,心脏提到了嗓子处。 没事,没事。 她深呼吸,再睁开,看见地上有一层黑色的物质,远处的景象出现水纹般的褶皱,舒毛毛的身影再度出现,甚至还有功夫朝她的方向挥手。 舒斓一个大喘气,心脏咚咚狂跳,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跟炸弹人打架,这压力简直太大了。 偏偏舒毛毛还想要她欣赏这场表演,真是…… 锻炼心理素质。 舒毛毛看着一地黑色线条,回想从景鸿予那听到的描述。 贝婷的核化异能变化无穷,爆炸的威力毁天灭地,她自己却能一次又一次恢复成原样。 贝婷身上受得最重的伤是失去意识从天上被安瑟琳百米高空扔下来的那一下导致的,但即使那样她也没有死。 第138章 炸弹人。 舒毛毛用水覆盖上那些黑线,水穿透它们落在焦黑的土地上,而黑线反而飞起来形成影子向他裹紧。 使用分身和全身光滑异能摆脱包围过来的脏东西,舒毛毛跳跃到一公里开外,感应到分身被摧毁再回到原位。 周老师说核物质本身是没有颜色的,只有产生反应爆炸的时候会产生红色或者白色火球,这些黑色的东西原本不是自然界存在的物质,却能产生核爆炸级别的冲击威力。 也就是说,当贝婷是这个状态的时候,她可能已经成为一种类似于影子一样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了。 舒毛毛站在凝聚成人形的贝婷身后,等她完全成型之后,开口:“你,难过得想死。” 贝婷转身,嗤之以鼻:“省省吧孩子,言灵异能对我没用。” 话刚说完,头顶光线变暗,抬头望去,如同长碑一样的巨剑占据了她整个瞳孔,直接将她身体贯穿。 舒毛毛确认是在贝婷完全成型的时候,用他之前铸着玩的大铁剑杀了她。 可是没有他想象中四处飞溅的血液,当宝剑拔出时,贝婷的身体是分散的黑点,慢慢复原成人形,她收起轻蔑,盯着他的目光变得炙热,透露出好战的兴奋。 “有意思,我说你一个小孩怎么可能值八十万分,比丧尸王还要高,原来你也不止一种异能,三种,四种,还是更多?” 舒毛毛毫无情绪地盯着她,不接话也不出声,双手前后拉开,电弧形成弓箭,咻的弹出数十道。 绝对精准。 第一道电流击中贝婷时,她通红的皮肤微微变色,随后神情变得锐利,瞬间散成满地黑色点状物质,在整个广场散开,星罗棋布般包围了舒毛毛。 砰砰砰……… 持续的爆炸响彻广场,飞在天上的蛾子也不得不避开锋芒,往后挪了近千米。 舒斓捂住耳朵,眼睛一刻不敢眨地看着战场。 等爆炸结束,广场上烟尘四起,一阵狂风吹过,露出个闪闪发光的圆盾,圆盾下有若隐若现的身影,不高,是她的儿子。 舒毛毛看着飞舞的黑线,这个状态的贝婷看着见碰不着,是无敌的时刻。 他终于开口,说:“你的异能要冷却,我不要,你输定了。” 贝婷的头才凝聚到一半就开始回击他:“你失误一次就会死,我不会,所以你死定了。” 舒毛毛唇边弧度几不可见地往上提了些许,眼眸里闪过暗光。 不会死,很好,完美的试用异能靶子。 舒斓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中途眼花缭乱,再到后期捂着耳朵神情麻木。 吵死了,跟年三十晚上的鞭炮似的,一阵接一阵。 舒斓坐得腰酸,仰躺在蛾子背上。 天真蓝啊,云真白啊,这朵像兔子,那朵像甜筒。 早知道就不让舒毛毛把耳机收起来了,她这时候还能有个人一起聊会天吐槽一下。 贝婷的异能除了爆炸真是毫无看点,她的儿子每次的攻击和防御方式都不一样,明显是游刃有余的玩耍状态,没什么好担心的。 舒斓打了个哈欠,为了做蛋糕起的太早,一躺下就开始有点困了。 贝婷也发现她杀不死面前的小孩,反而一直在被他消耗能量,这种感觉她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顿时停下来,怒气冲冲的瞪着舒毛毛。 每次爆炸前,这小孩不是躲得老远,就是用层出不穷的防御异能保护自己。 他估计也发现了,她的异能弊端就是前摇过长,还需要冷却。 每个异能都有各自的弊端,他的异能肯定也有,但他一直在用不同的异能,她还没想明白,他就换成了下一个,好像在试探哪一种才能打死她。 贝婷转头,看向天边的那道灰色的影子,眼睛一眯,拔开腿飞速奔过去。 她找到了这个小孩的破绽! 从一开始,这个蛾子就一直在附近飞,上面还坐着个人。 刚刚贝婷问系统那个人价值多少分,系统回复她,没有分值,但是杀完蛾子上的人再杀掉小孩,从小孩身上得到的分数会翻倍。 那是秦晓霜,一定是秦晓霜,也是这个小孩的妈!幕后操控的人! 看见贝婷的动向,舒毛毛眉头一压,表情绷紧,收起玩的心思,杀意即刻浮现。 地面咕噜咕噜冒出一大滩黑色液体,黏住贝婷的脚底,她散成黑点,像饥肠辘辘的蚊群飞向天上的蛾子。 舒毛毛一个跳跃加瞬移,挡在半空当中,瞄准那群“蚊子”,抬手画了个框。 空间切割。 切割完毕,他做了一个抓握的手势,然后扔远。 像是一幅画卷被撕出中间一块,被他割下的那部分光和空气,包括里面的贝婷都被远远地扔了出去,留下一片方形的,漆黑的真空区域,紧接四周的空气,色彩快速挤进去,又将空白填充了完整。 贝婷从老远出现,晕头转向地看向遥远天边的飞蛾。 什么情况! 她明明快要靠近那只蛾子,准备把它炸成灰烬,怎么又回到了原位? 小孩如同机械合成一般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我不想玩了,你可以死掉了。” 贝婷对这句话不屑一顾,就算她上次能量用尽进入昏厥状态,又从高空掉落,也顶多砸到体内爆炸反应失控,行动不便。 死,不可能的,她现在根本不能算是人。 一道灼热的激光从她脖子中间横切过去,横切面不见血液,而是黑色的阴影。 贝婷冷笑一声,刚要将头和身体重新连接,眼前忽然一黑,她失去了所有视野。 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身体!! 舒毛毛用最开始获得的那个真空的空间吞进贝婷的脑袋,他的面前就只剩一个茫然失措的,到处乱跑,时不时散开,时不时聚拢,徒劳无功地四处爆炸的身体。 广场被炸得千疮百孔,无头女人趴在地上摸索,挖掘,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自己的头。 对付她,最好用的就是空间系异能。 问题是这具身体不会流血,舒毛毛想掠夺她的异能,伸手去碰贝婷脖子的横截面,一碰就爆,舒毛毛即使跳跃到别处,还是被炸断了半截右臂。 不能碰,一碰就会沾上,沾上就没法用异能摆脱。 他小脸苍白,开启情绪控制,麻痹自己的痛觉,按在肩膀上使用回溯, 手臂恢复如初,不见任何伤痕,唯独舒毛毛额头上因为受伤剧痛冒出的冷汗还存在。 还好,妈咪应该没有看到。 第139章 非常痛。 天上捂着耳朵的舒斓心尖蓦地冒出针刺一样尖锐的痛感,她腾地一下坐直,拿起望远镜在漫天的尘土中搜寻儿子的身影。 “妈咪,我在这。” 身旁响起清脆的童声。 舒斓紧绷的心落进肚子里,她放下望远镜,扭头皱着眉头抓着舒毛毛前前后后检查一遍,看上去好像一根头发丝都没少,她依旧斩钉截铁地说:“你受伤了是不是!” 舒毛毛将目光移向别处:…… 妈咪肯定有读心。 舒斓看他这样就知道猜对了,盯着他若无其事的侧脸,深吸一口气,收起焦急的语气,轻柔地问:“伤在哪里了,告诉我好不好,你不说妈咪会更加担心的。” 舒毛毛只好抬起右臂,并且认真解释:“我不是在跟她打架的时候受的伤,是打赢了她之后,想拿她的异能,没找到方法,不小心被她炸了一下。” 舒斓推高他的袖子,看见白白嫩嫩完好的手臂,问:“你用回溯了?” “不是死亡回溯没事的妈咪。” “我知道,这种时候可以用,受伤很痛对不对?” 舒毛毛本打算嘴硬说不痛,转头对上她心疼的,有水光闪动的温柔眉眼,心里漫上一层说不清是什么的情感,他嘴角向下一撇,扎进她怀里,闷声承认:“痛,非常痛。” 从有记忆起,他就被她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么痛的时刻,那一刻所有声音都听不见,意识全都被痛感淹没,完好的地方都在跟着颤抖。 舒斓双手握着他的胳膊轻轻地上下揉捏,像是要用手掌的温暖帮他赶走疼痛:“没事了没事了,知道很痛以后我们小心一点,尽量不要再受伤。” “嗯……” 舒斓把他的衣袖轻轻卷下来,问:“炸弹人死了没?” 舒毛毛抬起下巴,指着广场:“没死,我杀不死她,就把她的头藏进空间里,结果她的身体还是会动。” 尘土已经散去,舒斓通过望远镜看见一个皮肤通红的无头女人跪在地上到处摸索,场景还挺恐怖。 舒毛毛说:“她不会流血,我拿不了她的异能。” 这的确是个很难问题,拿不了异能就杀不死她,反而还有可能被她再次伤害。 舒斓的眸底一片寒意,她想让贝婷死。 “宝宝,下去,让我凑近点看看。” 蛾子扇动翅膀,落在贝婷不远处,感受到风声,贝婷的动作停了一秒,始终盯着她的舒毛毛抓住舒斓的手,带她回到空间里。 “她要爆炸的时候,身上的红光会暗一下。” 舒斓反应没他快,思绪慢一拍跟上:“好……” 轰! 宁静美好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响起闷雷声。 舒斓下意识抓紧了舒毛毛的手,不悦道:“大嘴,谁让你突然模拟雷声了?” 白蛋从他们眼前的地面慢悠悠地冒出来,两条粗眉撇成冤枉的“八”字:“不是我,宿主之母。” 舒毛毛神色凝起,说:“是贝婷,她在用头炸我的空间。” “她怎么什么都炸,这样做有用吗?” “有用,再来二十次左右,那个空间会崩掉。” 舒斓忍不住骂道:“神经,这么变态的异能,走,我们出去。” 落地点还是那个广场,蛾子已经回家了,地上的坑更加深了,红色皮肤的无头女人坐在中央,一条腿盘着,一条腿立起来,小臂搭在膝盖上。 从这自信的动作,无所畏惧的气势可以看出,贝婷是真的认为自己死不了。 舒斓认真思考的时候会没有表情,不说话也不动,只有脑子在转,这点和舒毛毛一模一样。 母子俩和无头女人安静地对峙将近三分钟,舒斓率先眼皮一动:“我知道了,她用脑袋炸掉那个空间大概要多久?” 舒毛毛说:“最快半个小时,等她出来我再把她关到第二个空间去。” 舒斓说:“不给她毁掉你第二个空间的机会,对讲给我宝宝。” 对讲机的呼叫范围足够她联系上九区另一头的人。 她按下按键:“这里是指挥官,听到我说话的去找周衍。” “指挥官,我是老鲁,我刚从周老师办公室出来。” “二十分钟内,把周老师带到九区原基地的位置。” “收到。” 舒斓说出周衍名字时候,舒毛毛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用物质重组异能解构贝婷。 这个异能本来不能对活人使用,但贝婷现在和活人一点都不沾边,完全是一个会动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鲁兴尧带着周衍用最快的速度赶来,舒斓和舒毛毛站在跟贝婷有一段距离的路中间等他们,这样即使贝婷突然爆炸也伤害不到这两个无辜的人。 鲁兴尧一下车就说:“指挥官,那些开车来的人一直大吵大闹,都抓起来了。” 舒斓淡然点头:“做的好,老鲁你先回去,车开快点。” 鲁兴尧愣了一下,想问又想起来不能问,挠挠脸回车里:“好的,指挥官。” 等他开走后,舒斓带着一脸茫然的周衍回到坑边,周衍低头看见坑里坐个无头女人,表情一滞。 舒斓一手牵着舒毛毛,一手摊在周衍面前:“周老师,牵着我。” 周衍表情更加呆滞:“啊?” 牵…指挥官…吗?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现在的他不敢做。 懒得跟他磨磨唧唧,舒斓直接抓住他的手腕,说:“好了。” 舒毛毛漆黑的眼眸紧盯下方的贝婷,伸出手指沿着她的肩头上方切割出一小块空间,最后一笔画上时,刚好蹭到她的皮肤边缘。 舒斓这次清楚地看到贝婷身上的颜色变暗,还没来得及紧张,眼前的画面就变成一望无际的金黄稻田。 半空轰然响起,又被空气墙紧紧压缩,威力减小到恍若烟花一般的爆炸声,结束后,扭曲的空气墙里出现一段不到一寸长的黑线头,它像只迷路的蚊子般四处乱飞,寻找着自己消失的大部队。 这是从贝婷身上切割下来带回空间的一小部分。 舒斓松开周衍的手,推了推身体僵硬的他:“干活周老师,趁着这东西暂时没法再爆炸,抓紧时间分解它。” “好的。” 周衍把手伸到背后,快速地擦干净冒汗的掌心,心虚地偷瞄旁边神情专注的指挥官。 虽然不知道干的什么活,但在这里生活这么久,收到指挥官命令别多问的九区铁律深入心底,他赶紧抛弃杂念,专心用异能解构推到面前的黑线头。 第140章 老乡。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衍的五官越来越皱,仿佛遇见了极其困惑的难题。 黑色线头里分解出一部分细微的,接近透明的物质。周衍睁开眼,有些颓唐地放下手:“指挥官,我尽力了,白的是在我的知识库里已知的物质,黑的这部分在我脑子里显示不出任何信息。” 舒斓好奇地问:“周老师,白的是什么?” “人体表皮组织,蛋白质脂质之类的。” “里面有血液吗?” 周衍说:“没有,太薄,只有一点角质层。” 舒毛毛听懂了:“再割多一点。” 舒斓说:“也不能太多,太多爆炸威力也大,搞不好我们仨就会被她炸到。” 周衍终于跟上他们的节奏:“少量多次。” “对。” 舒斓这次都不问了,直接拉住周衍的手。 三人眼前风景转场,还是那片空地,不同的是无头女人变成黑色线条状态,悬浮在离地半米位置,东窜一下,西飞一阵,像片蓄势待发的雷云。 舒斓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片黑影:“她又变成这副模样了,大概是察觉到我们要搞事,在找我们。” 舒毛毛说:“她一直动来动去,不好割。” 周衍的目光跟随雷云的行动轨迹而不停转动,很难以想象这片云居然也是刚刚那个无头女人。 “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舒斓松开他的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形状:“喂,贝婷指挥官,你去哪啊,还回来吃饭吗?” 听不见也没有方向感的贝婷指挥官在他们视线里逐渐缩小了一路摇摇晃晃奔向北方。 舒斓催促道:“再让她乱飞该回三十二区了,走,上蛾子追她。” 周衍刚习惯被指挥官拉手,又听到要坐她的专属座驾,看见突然出现的仿若小型飞机一样的飞蛾,他身上的冷汗冒了出来。 “指挥官,我就不去了,我……” 他有巨物恐惧症! 舒斓热情地拽他:“哎呀,上来嘛,周老师你的作用最重要,一起去。” 他的作用最重要?她终于愿意承认他的重要了?! 周衍从感动激奋的心情里回过神来,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弃了抵抗,和母子俩坐在飞蛾上,一起往高空飞。 舒斓大声提醒他:“捂住耳朵。” 看见舒毛毛也捂着耳朵,周衍不明所以地抬起手。 在贝婷移动的路线前方,绿色藤蔓突然从地里冒出来,狠狠抽向这团黑影,黑影受到攻击后,停滞了将近半秒。 轰! 天地都仿佛和这巨大的声响一起震颤。 爆炸声结束后,遮挡视线的灰尘在舒毛毛的控制下乖巧落在地,他跪在飞蛾头顶,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稳住不动,从上往下,冷静地割下一块黑色线条边缘,手指收紧,用力往上提,抓到周衍面前。 没想到其余黑色线条像是有感应一样,本来在向中间凝聚,忽得同时转向跟着舒毛毛切割的那部分追了过来。 舒毛毛眼疾手快,一手拉舒斓,一手拽周衍,带着切割的那块线条回到空间。 三人还保持着坐姿,这次落地点是房子里的沙发,坐下去的时候同时往上弹了一下。 舒毛毛快速发出指令:“周老师,分解。” 周衍从愣神里反应过来,感觉像在合作拆一个定时炸弹,抓紧时间使用异能。 这次的黑色线条比之前长一倍,周衍分离之后惊喜道:“有,血细胞。” 舒毛毛伸手:“给我。” 一滴非常细微的血从空中落下,落入他的掌心,停留在空中的黑色线条也和血液一起消失,舒毛毛漆黑的眼眸里掀起风起云涌,片刻后归于平静。 “好了。”他说。 周衍下意识接话:“什么好了?” 舒斓笑眯眯地抓起周衍的手腕,带过了这个话题:“恭喜你啊,周老师,你立大功了,我们出去谈谈给你的奖励。” 舒毛毛搭上舒斓的手腕,三人又一次回到现实世界,地面再也没有奇奇怪怪的未知物质,有的只有一个无头女尸,正常的肤色,正常的死亡状态,血液从脖子鲜红色的截面断口里流进焦黑的土壤。 没有异能,贝婷再也不是无敌的炸弹人,她像所有被割断脖子的人一样,彻彻底底死了。 舒毛毛心里念头一动,无头女尸的上方打开一条裂缝,掉出来个圆形的东西,落在断裂的脖子处,土壤滚动着吞下这具刚恢复完整的人体。 同时,舒毛毛的脑子里也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玩家贝婷任务失败,所有奖励清零。” 舒毛毛忽视这个声音,拿出汽车,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舒斓一边上车一边跟周衍讨论奖励的事:“你想以后住单间?可以啊,我让季兰给你安排。” 系统大嘴从舒毛毛脑子里蹦出来:“你是什么东西?” 那个宣布贝婷任务失败的声音不甘示弱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能跟我对话?” 大嘴说:“我是末世系统013号。” 陌生声音说:“我是杀戮游戏管理员009号。” 大嘴气冲冲道:“别学本系统说话!” 车子启动,舒毛毛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陌生声音说:“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抢夺其他玩家的游戏管理员就是作弊行为,本管理员要注销蓝星玩家账号,清理存档。” 已经习惯耳朵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声音的舒毛毛头一歪,直接入睡。 九区基地到了,舒斓瞄了一眼副驾,让周衍先回去,把舒毛毛的座位放平,车窗打开,倚在窗边望着远处打球的人群,等待他补充完能量。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广播里响起周达虎洪亮的嗓门:“开饭啦——” 舒毛毛坐起来,揉揉眼:“好吵,妈咪。” “周达虎吗?妈咪一会骂他。” “不是,炸弹人身上带了一个游戏管理员,它一直在和大嘴吵架。” 舒毛毛伸手搭上舒斓的手背,把她带到空间里,指着游泳池里扑腾的黑色火柴人:“就是它。” 白蛋的两根眉毛气得倒竖:“本系统可没听说过什么杀戮游戏。” “本管理员也没听说过末世系统!” 舒斓用泳池里的水泼了火柴人一脑袋水:“什么游戏?详细说说。” “我只跟选中的玩家解释游戏规则,你们这群外来病毒休想破坏游戏平衡。” 舒斓问大嘴:“这家伙怕水是吧。” 大嘴说:“系统也不清楚,但很明显,它不属于蓝星文明。” 舒斓问:“它跟你是一个文明?” “不是!” “不是!” 舒斓点头:“很明显,你俩就是一个地的老乡。” 第141章 小黑呀。 大嘴说:“在系统的信息库里没有游戏这回事。” 火柴人说:“游戏背景资料里也没有任何叫系统的蛋。” 舒斓敷衍地点头:“嗯,嗯,嗯,我的世界观里也没有你俩这糟心玩意。” 舒毛毛指着蛋:“它是013号。” 再指着火柴人:“它是009号。” 舒斓说:“你俩连号码牌都编好了,还在这跟我东扯西拉的,小黑啊。” 三双眼睛同时看向火柴人,火柴人看了一圈,确认全场它最黑,高声叫道:“本管理员不叫小黑!” 舒毛毛没有感情地用空气墙把它摁进水里:“我妈说你叫小黑,你就叫小黑。” “你们…这些…可恶的…病毒!” 舒斓在泳池的沙滩椅上坐下来,懒洋洋地躺平:“小黑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你也不能算是个人。还没搞明白吗?你现在是战败的俘虏。” 大嘴一蹦一跳地顶着杯橙汁出来,狗腿地说:“宿主之母,它把奖励都清零了。” 舒斓接过橙汁,浅酌一口,觉得太甜放回去,指向舒毛毛。 系统蹦到舒毛毛旁边,舒毛毛一饮而尽,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火柴人无力地浮到水面上,它的头是一个漆黑的圆球,四肢和躯干是黑色的直线,没有十指也没有五官。 “蓝星玩家游戏通关失败,本游戏管理员应该一同下线。” “随便你咯。”舒斓往屋里走:“做饭啦舒毛毛,你中午想吃什么?” 舒毛毛健步如飞地追过去:“红烧鱼,糖醋排骨,拔丝地瓜,香菇炖鸡,然后……” “没有然后,你这个大胃王,就这些,加一个蔬菜。” “好。” 大嘴在泳池边上盯着小黑,蛋不动,小黑也不动。 大约静止了十分钟。 小黑:“你看什么看?” 大嘴:“系统在观察你怎么下线。” 小黑的暴脾气一点就炸,重重拍打了一下水面:“这个空间阻挡了我向主服务器发出的申请,放我出去。” “系统无法越过宿主和限制好的规则做出任何决策。” 小黑:“……” 怎么跟它一样。 屋子里传来呼唤:“大嘴,杀只鸡来,小母鸡。” “好的,宿主之母。” 大嘴往上一蹦消失在原地,没多久从远方顶着一只小母鸡飞进屋子里。 屋子里很热闹,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只有小黑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它只是一个游戏管理员,不能攻击,不能移动,除了用语言回答宿主的问题,和发出警告,任何自主意识的行为都受到已有的规则限制。 玩家贝婷死了之后,规则里写的是它会一起销号下线。 而有人强行更改了规则,它还是存在着,并且有意识。 游戏出BUG了。 过了一会,舒毛毛端着拔丝地瓜走出来,坐在沙滩椅上嘎吱嘎吱地嚼。 小黑看着这个杀死玩家的游戏BOSS,确信BUG出在他身上。 在它的规则里,游戏玩家可以打不过BOSS,但打输了掉掉血量和奖励,补充状态卷土重来,没理由直接变成永久离线的状态。 也就是俗称的死亡,它不理解贝婷因何而死。 面前的游戏BOSS信息资料显示名字为舒毛毛,异能名为掠夺,是它在蓝星上见过的分数最高的生物。 杀死普通丧尸可获得分数一百,二阶丧尸一千,三阶丧尸的分数在一万上下浮动。 分数代表的不但是功绩,还代表着每个NPC角色的战斗力。 零头忽略不计,之前的丧尸王价值五十万分。 而这只人类幼崽刚见面时就有八十万,现在更是直接上升到一百零八万。 增加的二十八万分数正好是贝婷击杀丧尸王失败之后,扣除五十万分后剩余的分数。 好强的反派BOSS。 今天的拔丝地瓜比上次少一半,因为舒斓说小孩子不可以吃太多糖,会长不高。舒毛毛吃完后恋恋不舍的看着盘子底部的糖浆,最后还是放下,没有使用回溯。 他当然知道她骗他的,吃再多也不会长不高,但是她都愿意给他做饭,少吃一点就少吃一点好了。 舒毛毛看着水面上的黑色火柴人,问:“你清零的奖励是什么?” 小黑不想回答,但它的声音却响起来:“异能强度升级,生命值延长。” 舒毛毛问:“介绍游戏背景。” “末日杀戮游戏是一款末日生存题材的战斗类游戏,玩家需要通过击杀地图内的感染者或者NPC来累积分数,为自己延长生命,并且帮助其他幸存者活到游戏的最后时刻。” “奖励能不能用在别人身上?” “不能,只能由玩家领取。” 舒毛毛刚起一点兴趣,现在又没了,眼皮半抬,评价道:“无聊的游戏,这有什么意思?” 小黑:“您的生命剩余时长足够活到游戏最后,而身患绝症,生命垂危的玩家贝婷需要不断升级奖励为自己续命。” 这个BUG越来越厉害,甚至渗入到它的程序里,强行驱动它背叛玩家回答BOSS的问题。 “哦,你怎么还不下线?” 小黑憋屈地说:“我绑定在您身上了,需要配合您继续进行游戏。您目前已经获取的分数是,二十八万分。每击杀一个丧尸……” 舒毛毛打断它的话:“我不玩,别啰嗦。” “好的。” “谁设计的游戏?” “游戏管理员没有权限回答这个问题。” 舒毛毛叫道:“大嘴。” 白色的蛋从他面前浮现:“在,宿主。” “我和妈咪是不是在一个游戏里?” 系统鄙夷地斜眼看着小黑:“不是,蓝星是一个完全真实存在的星球,这里有自己的文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意识,并非虚拟的游戏世界。” 舒毛毛看看系统,又看看小黑,从沙滩椅上跳下,往屋里走:“跟我过来。” “妈咪!” 舒斓听见儿子的呼唤,一转身,厨房门口站着个和她一样高的黑色无脸火柴人,吓得她往后一趔趄。 “舒毛毛,再这样我要揍你了啊!” 同样的情况换成舒毛毛是不会受到惊吓的,也因此他总是高估舒斓的胆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听。小黑,把我刚刚问你的再回答一遍。” 舒斓把调料加进锅里,小黑说完,舒毛毛又让大嘴说。 舒斓把调料放进锅里:“所以它们当中有一个在撒谎。” 第142章 走得很好。 大嘴和小黑异口同声:“它。” 大嘴飞快地说:“系统可以拒绝回答,但绝不会对宿主撒谎。” 小黑又发怒了:“我也一样!” 大嘴的两条眉毛气得竖起来。 舒斓感觉自己像个幼儿园的老师:“那就还有一种可能,你们都没撒谎,因为你们知道都不是真正的事实,所以问了也白问。但是小黑呀。” 小黑:“……” 舒毛毛说:“我妈叫你你要回答。” 小黑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得听话,它一点都反驳不了绑定的这位BOSS的命令。 “在。” 舒斓说:“你这个形象好像男厕所门口贴的小人,是你的真身吗?” “这是脱离玩家之后被迫显现出来,最接近玩家想象的可视化形态,我的真身是一段看不见的代码。” 舒斓说:“奥~所以你变成什么样都可以咯。” 小黑身体一僵,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就别这么大一只,让人很有压力,你看大嘴就很可爱。” 大嘴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得到了宿主之母的肯定,开心! 小黑很不乐意,它堂堂游戏管理员,凭什么要听NPC的指令变成一个蛋! 舒毛毛面无表情地锤了它一下:“变。” 一颗圆滚滚的黑色蛋出现在大嘴的旁边,和大嘴不同的是它整个球都是纯粹的黑色。 舒斓说:“顺眼了,把菜端出去。” 它堂堂游戏管理员!凭什么听…… 黑色的球稳稳当当地飞到餐桌边,头上变形出一只手将盘子推到桌面,从桌下滚到角落,对着墙壁装死。 它是谁,它在哪,它明明应该陪着玩家化身人形核武器大杀四方,而不是在这里端盘子。 不行,既然它下不了线,任务一定要进行下去! 最后一道菜上桌,母子俩坐下来享受午餐的时候,小黑滚上桌,一本正经地说:“玩家舒毛毛的身体核化进度目前为零,但他已经累积了二十八万分,仍然可以把百分之七十的肉体改造成像前玩家那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千变万化的核反应堆。” 舒毛毛干脆地拒绝:“不要。” 舒斓有点意外:“为什么?” 舒毛毛啃着排骨,口齿不清地回答:“唔能吃饭。” 小黑说:“是的,维持生命的所有能量均可用分数抵扣,无须从食物中获取。” 舒斓说:“哦,那还是算了。” 小黑:“请问拒绝的原因是……” “改造之后什么都由分数换,岂不是相当于把命交给你控制,你想得美。” “不必担心管理员会因此要挟玩家,因为我的程序是无条件听从玩家的指令。”小黑继续劝说:“不接受改造,异能将无法使用出像前玩家贝婷一样理想的效果。” 舒斓说:“那就把头发,汗毛这样不重要的地方改造掉,到时候拔一根头发扔出去就是个炸弹,也挺好用。” 舒毛毛的嘴巴忙着嚼嚼嚼,用手势回答:OK。 小黑怒吼:“……暴殄天物!大材小用!玩家怎么能把如此强大的战斗异能用的这么卑鄙!” 舒斓放下汤碗,叹一口气:“小黑呀。” 被迫变成球的小黑现在听见前三个字,条件反射地认为后面一句绝对是个坏主意,语气下意识弱下去:“舒斓女士,您有什么问题?” “你妈没教你,食不言寝不语吗?” “……我只是代码,我没有母亲。” “现在有人教了,吃饭的时候别找我们说话,上一边待着去。” “是。” 引诱失败,小黑回到墙角,接着装死。 前玩家贝婷可是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假如她之前赢过了丧尸王,得到的分数足以把全身核化的进度拉到百分之百,到时候不死不灭的人形核武器掌控整个蓝星都不在话下。 以现在这个新玩家的实力,再加上二十八万分的改造效果,绝对能稳赢丧尸王,居然会为了口腹之欲而拒绝走上刷分成神之路。 小黑想不通,小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小黑独自EMO。 吃完饭,母子俩为了消食,一边散步一边视察了一会农场,又回屋睡了半小时午觉,最后在回空间前待的车子里落地。 下午天气不错,出来玩的人很多,人头熙熙攘攘,舒斓往基地中央移动的时候瞥见,在人群后方一段距离的高坡上,站着一个拄着拐杖,显得有些孤独的背影。 她带着舒毛毛骑车绕过去,在他背后滴滴了两下:“霍老师,看什么呢?” 霍瑜转身走近,低头道:“指挥官,你回来了,是不是需要我带你去看上午被老鲁抓起来的那些人?” “先关着,今天这样的日子不适合一直杀生。” 霍瑜看向旁边的舒毛毛,说:“生日快乐,毛毛大人。” 舒毛毛淡定点头,指着下面跑动的人群:“他们为什么抢到了球,又扔给别人?” 霍瑜给他解释:“他们分成了两队,要从对手那里抢球,交给队友,再扔进相应的篮筐为队伍累积得分比出胜负。” 由铁杆,木板外加个铁圈组成的简易篮筐下方,人们挥汗如雨,兴致高昂。 舒斓问:“霍老师怎么不去玩?器材不够了?” 霍瑜摇头:“够,我…不太想玩,看看就好。” 舒斓视线落在他的拐杖上:“因为这个不方便?” 霍瑜顿了一下,诚实地说:“嗯。” 舒斓理所当然地说:“放下就可以啦,你到下面空地上等我,我去补充完仓库来找你打球。” 她回基地绕了一圈,再回到停车场前方平地上,霍瑜听话地站在一块显眼的位置等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长裤。 舒斓递给他一个羽毛球拍:“会吧。” 霍瑜握紧拐杖,低头犹豫道:“我……” “会还是不会?不会我找别人了。” 霍瑜回答:“会的。” “球拍拿着,拐杖给我。” 拐杖从手中脱离的那一刻,霍瑜像是失去了身体的支柱,双腿开始发软,脑子里出现嗡鸣和谩骂的声音,呼吸乱了节奏。 不行,没有东西撑着,他好像会站不住…… 一声清甜的高喝唤回他飘忽的意识:“霍老师,发什么呆,拿拍呀!” 掌心塞入球拍的把手,舒斓拿着拐杖画了个框,说:“儿子,把我画的地方种一排草。” 翠绿色的边界线出现,舒斓再把拐杖扔到中间,说:“这个就当球网了,我们俩给毛毛演示一下怎么玩。” 她的声音盖过了记忆里的噪音,霍瑜偏过头,深深看了一眼蹦蹦跳跳热身的人,迈动脚步。 没有跪下,也没有摇晃,他走得很好,他一直就走得很好。 停在她对面的位置,霍瑜像是已经打过一场那样,身上被汗水湿透,眼眸却浸得明亮如新。 “好,你发球,指挥官。” 第143章 过瘾。 舒斓打了十分钟左右就嚷着累死了要下场,把球拍扔给舒毛毛。 “看懂了吧,用拍子把球打过去,别出界就行,不能用异能,不然算你作弊。” 因为舒斓刚才的十分钟里一个球都没接到,舒毛毛早就跃跃欲试地等着上场,撇下一张椅子给她,拿着球拍冲上去:“比赛。” 崽还是那个崽,舒斓忍俊不禁:“比,不比多没意思,谁先拿到十一分,谁就赢了,霍老师同意吗?” 霍瑜毫无异议地点头。 “那我来当裁判,霍老师先发球,千万别让着他,让他知道成年人的厉害。” 第一球,霍瑜发了个长球,打向舒毛毛的后方,趁他跑到后场接完球还没移回原位,一记短快的杀球拿下第一分。 “喔!帅气呀霍老师!一比零。” 霍瑜抿唇微微一笑。 舒毛毛高扬的眉毛落下来,漆黑的眼眸紧盯对面高他半个身的霍瑜,声音里蓄满不服输:“再来!” “霍老师赢了,他继续发球,来,准备。” 第二球还是霍瑜拿下,舒毛毛还以为他又要扣杀,结果霍瑜看见他往前跑,半途转换了角度,等球再往下落时回了一手高远球。 舒毛毛跳起来也没能接到,目光跟着头顶的球落在绿色的界线边缘。 “2比0,霍老师再接再厉。” 舒毛毛嘴角撇了一下,回头捡球扔给霍瑜。 “毛毛大人加油。” 舒斓身后响起一道女声,她回头看了一眼,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季兰,还有从其他地方围过来的群众。 “等会再发球!来,下注,一张粮票,我压霍老师赢。” 季兰拿出粮票给她:“我押毛毛大人。” 其他人纷纷摇头:“我不赌了,我没有。” “不了不了,指挥官,我们看看就好。” “我来,我有多的粮票,我也支持霍秘书!” 舒斓收了两手粮票,拿不下了才挥舞着双手说:“继续,霍老师加油。” 凭借经验,霍瑜领先了舒毛毛六分,一边打一边担心地看对手越来越冷的脸色。 会不会太欺负小孩了? 可是指挥官一直在给他加油,好像非常想让他赢。 难办。 一记带着风声的杀球从他脸颊边擦过,落在地上。 “6比1,好起来了我的儿,快,反超老师。” 霍瑜:……是他想多了,谁得分指挥官就给谁加油。 六个球学会挥拍和走位技巧的舒毛毛一路高歌猛进,连续拿下四分,将比分拉近后被中断连胜,战况变得焦灼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舒毛毛率先到达十一分,霍瑜以九分落败,唏嘘声一大片。 “假赛。” “人情世故霍秘书是懂的。” “我的票——” 舒斓说:“押毛毛大人的过来拿票,兰兰你的,拿两张走。” 霍瑜低着头去捡拐杖,舒斓看见了叫住他:“放下,刚刚是不是有人说假赛?这是质疑本指挥官的公平和毛毛大人的实力,不服的出来,也别多了,六分,先从毛毛大人这拿下六分的十张粮票。” 人群安静了一秒,报名声此起彼伏。 “我来!” “我来,指挥官。” 霍瑜的手指缩了下,最后收回来,往她身边走。 明明有很多种东西可以用来当成网,她非要坚持用他的拐杖。 他收回手,走回舒斓身边,步伐逐渐轻快:“指挥官,我没放水。” 舒斓满意地点头:“我知道,别太难过,输给我儿这种万中无一的天才不丢人。车钥匙给你,帮我去拿些票来,刚刚赔出去的不够发了。” “好。” 羽毛球赛重新开场,舒毛毛越战越勇,后面舒斓连分数都懒得报了,因为连能从她儿子手底下得分的都很少,手里拿着一沓粮票想发都没处发。 打了一个多小时了,舒斓估摸着舒毛毛快要玩尽兴了,开口说:“停,今天的挑战到此结束,下次再打。” 舒毛毛走回来,浑身都是汗,舒斓笑着推开他:“离我远一点,别把汗蹭我身上,好玩吗?” “好玩。”舒毛毛从空间拿出大毛巾罩住脑袋一顿乱搓,舒斓看不下去,拿过来帮他吸掉头发和脸上的汗,再翻过来掀开衣服擦背。 舒毛毛乖乖地抓着衣服下摆,露出肚皮任她揉搓:“后面的人太弱了,没有赢霍老师有意思。” “你喜欢有难度的比赛?” “嗯。” 舒斓擦完了,把他的衣服放下,遮住小肚子:“那很难找到能当你对手的人啦,你学东西这么快,体力又强。还好人多,不然我一个人跟你玩可玩不动。唉,还想给他们发福利,现在要把粮票原路放回去。” 舒毛毛看着她手里那一沓粮票,哼了一声:“谁让你老是给别人加油。” “我不给他们加油,他们会觉得我不许他们赢你,心里一害怕,到时候故意放水就更加不好玩了。” “奥。” “累了吗?” “没有。” “那我们去玩别的,哦对了,把这个假球网烧掉。” 一天很快又要结束,天边的晚霞给舒斓的脸上加了一层橙黄色的柔光,她坐在高处,望着跟一群成年人一起踢足球的舒毛毛,按下耳机上的键。 她听见安瑟琳在和别人说话:“他们要是连话都不说直接动手那就……嗯?” 舒斓问:“就怎么?” 安瑟琳接着说:“就打。” 她走到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问舒斓:“忙完了?” 舒斓往后一靠,说:“我不忙,我每天动动嘴皮子就好了,让别人替我忙。啊~当老大真过瘾。” “偶尔过瘾。” 舒斓勾唇:“听起来丧尸王现在不太过瘾。” “有些幸存者在去九区的路上遇到开智后的丧尸不由分说开战,不打丧尸会死,打了两边都死。” 舒斓将脸颊边飞扬的碎发卷到耳后,语气悠闲:“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已经保全了大多数人和丧尸。那些小的碰撞和伤亡,没有必要全都放在心上。” 安瑟琳忽然开始沉默。 舒斓看见舒毛毛进了一个球,他的队友都在为他欢呼,激动之下想冲过去抱他,却被舒毛毛灵活且嫌弃地躲开。 她轻轻笑了一下,抬起头,换了个话题:“我这边的云很好看,你那儿的怎么样?” 安瑟琳看着眼前阴沉厚重的雨云,挑了一下眉,回答她:“也好看。” 第144章 勇士小队。 第二天,无线电公共频道开始从早到晚重复一段宣示,每次间隔半个小时。 “九区已和丧尸方达成停战友好协定,请所有正在路上的幸存者回到高速公路,不要穿过城区!不要穿过城区!不要穿过城区!高速公路是我们的安全地带,城区是丧尸的地盘,任何一方主动进入对方领域则视为宣战。因物资不足需要提供远程支援请主动向九区发出信号,我们会派人前来支援。” “这里是十八区,请问除了城区以外的山和农田可以停留吗?” “不可以,安全区域只有高速公路。” “可是我们急需寻找食物。” “请提供你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并且详细说明缺少的物资。” …… 两天以后的上午,九区广场之上,舒斓一手拿着喇叭,一手拿着地图,说:“丧尸王跟我承诺,从箐云河往下,这一整片区域,不会存在主动攻击人类的丧尸,公路上有大量因为食物或者水源,或者燃油不足而无法继续前进,来到我们九区的幸存者,需要有勇士去解救。” 有人弱弱地发出提问:“指挥官,你会跟着一起去保护我们吗?” 舒斓说:“我都说安全了还保护个鬼,我百分之一百相信我姐妹的话,为了保险起见,会给每个外出的人配备枪支武器。” 即使她这么说,还是存在大量担忧的声音:“现在外面应该有很多高阶丧尸……” “我不敢,我连枪都不会开。” 相反的是,有个男人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举手高呼:“我!指挥官!我!” 人头太多了,舒斓歪头看去:“是你啊,景鸿予。等会,我把奖励说完,每拉回来一个活人,奖励三张粮票,有想法的往前走,没想法的回去干活去吧。” 三张可不算少,一张粮票能换五个鸡蛋半斤猪肉,粮票足够就可以自己领食材开小灶,还可以用来换仓库里更好的衣服鞋子。 重赏之下,留在原地的勇士也有将近百人。 舒斓看了一圈,有些面孔还挺眼熟,点头道:“就你们吧,选几个队长出来,你们这几天不用做别的事,副指挥官老鲁会带你们去练习怎么使用武器,学的差不多就可以出发领物资去执行任务了。” “好的指挥官。” 中午的时候,季鑫给办公室里算了一上午账的季兰送饭,说起这件事:“那小子还挺勇的,说外出支援他第一个应声,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高阶丧尸,他们身上没异能也敢去支援。” 季兰吃饭的手渐渐慢下来:“景鸿予?” “对,就是他,天天跟在你身后献殷勤的那个傻小子。” 季兰垂眸,轻声说:“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指挥官真大方,带一个人回来三张粮票,要是他们带回来个几千几万,岂不是直接后半辈子躺着都不愁吃喝了。” 季兰说:“高风险高收益,有胆量的人当然价值更好的报酬,只是…我们用来制作粮票的纸和墨水不太够了。” 她得提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不然人到了发不出,会有人质疑指挥官的威信力。 舒斓站在之前三十二区的俘虏面前,问:“谁是副指挥官?” 捆绑成粽子,在小黑屋里关了两天,饿得奄奄一息的三十二区人同时看向一个方向。 那是个女人,面露饥色,眼中无光。 舒斓走过去:“就是你说要占领九区?” 三十二区副指挥官杨怡气若游丝地说出两个字:“贝…婷…” “她死了。” 杨怡的脸上闪过一丝哀切,忽然睁开眼,用尽全力哑着嗓子骂道:“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最有可能杀死丧尸王的救星!” 舒斓无语:“真有那么厉害还会死我手里吗?你也是个脑子不好用的,去找你的救星好了。” 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杀死杨怡,但巨大的枪声能给周围的人带来心灵上的震慑。 “你们指挥官死了,要为她们报仇,继续你们占领九区的雄图霸业,还是留下来一起生活,现在就可以做出选择。” 舒斓偏头,对她的随身侍卫方博涛说:“给他们松绑。” 方博涛铿锵有力地回复:“好的指挥官!” 在肚子空空,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再看到领头者的尸体,压根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有的只是惶恐和畏惧。 “我们怎样做…才能,留下来?” 方博涛继续铿锵有力:“跟我一起重复,好的指挥官!” “好的指挥官!” 舒斓点头:“带去洗澡吃饭,去人事那走流程。” “是,你们都跟我走。” 重见光明的前异能者抱着脑袋,看着明亮整洁的基地,和远处忙碌的人们,神情懵懂不敢置信:“已经…算是加入九区了吗?” “昂,假如你们没想那些有的没的坏主意,都不用吃这几天苦。” “那消失的异能……” “别想了,那是加入基地的门槛,我们这又不需要那么多的异能者。” 来不及为失去的异能哀悼,澡堂里自动流出的热水让一路奔波后风尘仆仆的人们感受到了莫大的幸福。 “水居然是热的!” 听见澡堂里的惊呼,方博涛自豪地笑了起来:“洗干净点,但是别浪费肥皂啊,这东西是我们自己做的,很宝贵。” 随后是食堂,由于他们去的早,赶在所有人前头吃上了饭。 每个人都几乎把脸埋进了碗里,方博涛继续说:“这些碗要自己收好,也很宝贵的,想要新碗得拿粮票换。” “嗯嗯,嗯嗯,大哥怎么称呼?” “我姓方,你们叫我——梅梅!你不用排队,来这边,我给你提前打好饭了。” 三十二区的人一步步感受着烟火气十足,温暖美好,如同人间乌托邦一样的九区生活时。 昏暗的房间里,流着鲜血的尸体如同往常一样埋入地底。 舒斓牵着舒毛毛从小黑屋里走出来,骑上小电驴,赶往下一个工作地点。 训练过的百人勇士小队分成两支队伍,手持枪支,开着装满物资的大车和准备载人的空车驶入高速公路,离开九区,前去接应滞留在路上的幸存者。 舒斓摸着下巴,眺望车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喇叭忽然炸响:“指挥官!一区的人要跟你通话!” 第145章 天龙人。 经常有人找舒斓,如果是寻求支援或者不重要的有的没的问题,九区宣传大使周达虎就会在中间拦下来处理掉。 “一区”这两个字出现后,基地很明显安静了一刻,舒斓瞬间成了一块磁铁,附近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舒毛毛也冒出一个陌生的词:“天龙人。” 他不怎么主动说话,舒斓有些惊讶,蹲下来:“啥?” 舒毛毛说:“季鑫说一区里面是天龙人,就是比我们这些麻瓜要高贵的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才是麻瓜。” 舒斓也听说过一区,最早最早,她在现在的十五区附近为了躲丧尸东奔西走,居无定所的时候,社会秩序并没有完全混乱,军队和政府还在掌控大局。 有一部分社会地位及威望较高的人被选中,在军队保护下前往最安全的地区避难。 再后来局面失控,她为了生孩子躲进慈安城外的垃圾场里与世隔绝,政府宣布了感染者清除计划,全国分区域各自求生,最先建立的避难营便是一区。 队伍得有队长,基地得有指挥官,而这么多区里,也得有一个统筹全局的大脑。 一区之前担任的就是大脑的角色,他们把最顶尖的医疗科技,军事武力,顶尖物资,包括之前猫头鹰说的无感染生态系统聚集在了一起。 按理说一区和九区数字相隔不大,离的也不该远,但其实不然,地图上的一区坐落在茫茫雪岭附近,地广人稀,背后是广阔的无人区,和坚若磐石的军事基地。 而九区却在人口最拥挤的平原地带,四周会一波接一波冒出层出不穷的丧尸,脆弱,肥美,像没有骨骼保护的喉口,一咬就溅出大滩血液。 之前他们派出军队去跟安瑟琳谈判,本打算伏击,却被高阶反杀之后就陷入了沉寂,既不主张投降,又不帮忙作战,仿佛突然隐身,等着看他们这些散兵游勇如何破局。 尘埃落定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找回了遗失的电台,开始主动联系他们。 舒斓对一区没什么好感,从拿到手麦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骂人的准备。 “喂?我秦晓霜。” 那段是一个甜美温柔的女声,非常标准的播音腔调:“你好,秦晓霜女士,这里是一区控制中心,我们非常感谢您于危难之中勇敢地挺身而出,化解人与丧尸之间的矛盾,助力幸存者获得解救,在这里对你表示崇高的敬意。”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这么客气,舒斓反而噎住了,嘀咕道:“用你感谢。” “同时,我们还有一些迫切想要得知的信息,请问您是以何种方式和丧尸王达成的和平协议?如果是无人作证的口头协议的话,对方可能会有随时改变想法的风险,幸存者在高速公路区域同样遭到袭击,带来的后果由您来负责吗?” 舒斓:“……” 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假如您能联系上丧尸王,能否请她亲自在公共频道里复述一遍和我们达成的和平共处原则,获取幸存者的信任。” 舒斓说:“不能,丧尸王懒得搭理我们。” 一区接线员:“……好的,您说的确实有道理,目前看来人类也只能选择相信了,请问在目前的幸存者基地治理工作中,是否遇到需要总控区协助的困难?一区将竭力帮助大家共度难关。” 舒斓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想了想,按下麦,长叹一口气:“确实很困难,你们派飞机送两百,不,两千个空间异能者,装满物资过来支援吧。” 对面的接线员:“听说十区指挥官空间里有足够的物……” 舒斓的语气更加沉重:“很不幸,他在不久之前,夜里上厕所的时候,左脚踩右脚把自己绊死了,这就导致我们直接失去了粮仓。” 从知道停战期,战败的人会主动来九区之后,舒斓就放弃了钱袋子外露的引诱战略,有一段时间没向外面吹牛,正好可以用来哭穷。 “每一天醒来,我这里的幸存者都要先灌一肚子水,再出去建基地,我们吃草根,吃树皮,甚至是沙子泥巴,能吃的都吃了,每天饿死的人还是比丧尸咬死的还多。” 舒毛毛拿出根地瓜干嚼嚼嚼,一边嚼一边听她胡说八道。 “唉,我这个人心地太善良,好不容易丧尸王同意停战,总不能眼睁睁看到幸存者同胞们饿死在途中,但接过来又要面临更大的生存压力。领导,你们这时候出现简直是雪中送炭,我在九区等你们,一定要快点开飞机来送物资,晚一天就是上百条人命,活不下去了,快来!” 接线员:“……您稍等,我会把您的诉求传达给总司令,请他下达指示。” “一定要快点哦!” “会尽快给您答复。” 答复快不快不知道,消失得倒是挺快。 舒斓放下手麦,捏了捏舒毛毛的脸,在他手里的地瓜干上咬了一口,说:“你怎么天天吃地瓜干,我给你研究一下别的零食。” 舒毛毛趴在桌子上问:“妈咪,他们会派飞机来吗?我想看看天龙人长什么样子。” 舒斓扑哧一笑:“世界上只有黄种人,黑种人,白种人,没有天龙人,人类都一样,长着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有耳朵。嗯…季鑫扯出来的词让季鑫给你解释好了。” 误导小孩的季鑫搬砖中途被抓过来,引经据典地解释一番,最后总结:“反正就是有更高的存活价值,对人类未来更有贡献,更值得集中力量保护的人。” 舒斓啧一声:“胡说八道,谁没价值了?搬你的砖去,越解释越偏。” 季鑫委屈巴巴地走了,他觉得自己有在把毛毛大人的大局观往正确的方向引,不知道为什么会挨骂。 舒毛毛被舒斓捧着脸,盯着他乌溜溜的清澈眼睛说:“忘记他说的,不管是天龙人还是天虎人,都没什么特殊的。假如他们派飞机来,我们就抢他们的飞机。” 而正在等待支援,不小心听到她和一区对话的其他区的人。 “真的假的?去了岂不是一起饿死了?” “假的…吧?” “我猜是真的,总不可能胆子那么大对总控区撒谎。” “唉,她好歹是答应来接咱们了,大家也别闲着,从路边挖点草根带过去。” 第146章 女王陛下。 白天的高速公路上基本安全,携带着充足燃油和食物的汽车一路疾驰,速度快得像是后面有猛兽在追。 每个开车的人心里有着同一个念头:外面很危险,他们没有异能,早点接到人早点回去。 滞留在路上的人见到车队如同天降神兵一般出现在眼前,眼中的希望如同灰烬中燃起的火焰。 来了!真的来了! 九区说到做到,即使路途遥远,也愿意穿山越岭地来接他们。 所有人抱在一起,欢呼哭泣,把前来接应的人簇拥在一起举高,激动程度不亚于死里逃生。 而在隐蔽的树荫底下注视良久的一群高阶丧尸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这群人总算要被接走了,守在这干看着,馋得我直咬桌子腿。” “你去哪?还没收工,我们还得沿路跟着点,防止不老实的丧尸偷摸冲出去。” “遭罪,真遭罪,这种看得到吃不到的日子。” “谁说不是呢,管不住嘴就要脑袋开花,再找根桌子腿咬住吧。” 调整完队伍,幸存者们高高兴兴地启程,忽然有人从后视镜里看见路边山坡上一闪而过的人影。 “卧槽!有丧尸在追我们,全都坐稳,加速甩开他。” 与此同时在林间奔跑的丧尸也目瞪口呆:“卧槽!他们开那么快做什么?腿抡断了也追不上啊!” “算了不追了,让下个地的丧尸看着吧。” 在人类的心惊胆战和丧尸们悄悄摸摸地围观护送下,分散在公路上的幸存者如同搁浅的鱼,被带回到海里。 穿过外围的废墟之后,公路两边出现了废弃电网立成的墙,唯有一条主路能够进出。 提前收到消息的人等候在入口处,下车后,公路右手边摆放了一排桌子,桌后坐着一排手拿名册,表情严肃,看上去很不好惹的男男女女。 而左边只有一张桌子,桌后坐在太阳伞下的是一个容貌秀美,气质温婉的女人,桌上有个大概七八岁左右,低头看漫画书的男孩。 开车带人回来的队长名叫邱海,他一眼就看懂了这架势,高声道:“异能者走左边,跟我们指挥官打招呼,非异能者走右边,先登记再进基地。” 不明真相的人忐忑地分出队伍,首先站在舒斓桌前的是个中年男人,他略带紧张地自我介绍:“你好,秦晓霜,感谢你伸出的援手,我是二十一区的指挥官何奇。” 舒斓微微一笑,看起来很是友好:“欢迎来到九区,你们分别都是什么异能?” …… 混乱又有序的日子在仿佛无穷无尽的忙碌中一天天过去,九区内种下的房子也一天比一天多。 公共频道里出现越来越多求助的声音:“这里是二十六区,我方燃油不足,请求九区支援……” “这里是……” 而丧尸的消息则越来越少,偶尔起的小冲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他们也在探寻自己恢复理智之后的生活方式,让日子过得不那么无聊。 “咱们为什么不建一个基地?” “建啥基地,又不用解决吃喝拉撒的问题,想休息随便找个屋进去躺着不就行了。” “也是哈,好像还是当人比较有意思,除了唠嗑这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干点啥。要不咱跟丧尸王合计合计一起去把九区打了过个嘴瘾呗?” “兄弟,要说你自己说去,我约了人打麻将,暂时还不想死。” 大部分丧尸开智后要么漫无目的地瞎逛,要么回到了自己生前的家,跟街坊四邻过着仿佛养老一般的生活。 还有的到处打听自己亲人的下落,然后得知自己吃的名字为晶核的解药可能就是亲人的遗骸,受到精神上的剧烈打击,找个角落郁郁寡欢。 “这一片,到这一片的基地,都被反人类丧尸攻陷了,他们不敢来南边,就告诉这些基地的人,病毒是一种进化,早点进化早点摆脱苦难,哄骗他们主动打开大门。” “老大?去教训?” 安瑟琳看着地图:“下边转移的怎么样了?” 旁边丧尸举起大拇指:“很快,非常快,九区尝到甜头之后,外派的车队越来越多,现在估计得有十万人。” “不过那个秦晓霜和一区好像也达成了协作,前两天我看见有不少飞机过去了。老大你说会不会是有鬼?想再集中力量跟我们决一死战之类的。” 安瑟琳懒散地,不急不躁地说:“然后呢,飞机出来了?” “那倒是没看见。” 安瑟琳轻轻扯了一下嘴角:“放心吧,跟谁打都不可能跟九区打。把幸存者基地里没人要的幸存者都赶过去,她会照单全收的。” “咚咚咚。” 窗户敲响了,安瑟琳手腕一动,窗帘拉开,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站在阳台外面,小心翼翼地说:“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安瑟琳手腕一动,落地窗也打开了,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相机,看到这么多不认识的大丧尸,脸上充满紧张,又鼓起勇气:“那个女王大人,我叫周雪凝,听说这里有个修机器非常厉害的哥哥……” 蒋骏举手:“我,怎么了?” 周雪凝眼睛一亮,跑过去小声说:“哥哥,我们想录视频,但是这个相机录到一半电池就没电了,我给它找到新的电池也还是黑屏,它是不是坏了?” 蒋骏把手放上去就知道什么情况:“你找的电池没电。” “哦…那我再去找找别的电池。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安瑟琳伸手:“给我。” 周雪凝小心翼翼地把相机放到她手心,安瑟琳把电池拿出来,握了两秒,放进去,按下开机键,屏幕亮了起来。 “好了。” 周雪凝喜笑颜开:“谢谢女王陛下。” 在场的成年丧尸:…… 视线乱飘,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抿紧嘴巴别笑出声。 这种称呼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不要太搞笑。 安瑟琳眼角抽了一下:“叫我姐姐就好,你在录什么视频?” 周雪凝笑嘻嘻地打开给她看:“我妈妈在九区呢,我和我的小伙伴能爬到最高的雪山上面,觉得自己超级厉害,想录下来给她看。” 视频白雪皑皑的背景里,一群欢快的小丧尸在雪地里打滚怪叫,还有人骂道:“你们别叫这么大声,一会雪崩啦。” 蒋骏说:“之前突然没电,大概是因为上面海拔高温度低,锂电池掉电快。”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下次快点拍完下来。” 第147章 太伟大了。 安瑟琳笑了笑,把相机还给她:“去玩吧。” 周雪凝拿着相机快快乐乐地从窗户跳下去,自从变成丧尸之后,她就喜欢上这种不走正道的生活。 她走之后,屋里的大丧尸都露出了感慨的表情。 “还是小的时候活得简单快乐,我们这些成年人,就知道打打杀杀。” “那你还去不去北边了?” “去去去,老子要把那群邪教徒脑袋捏爆。” 三天以前,五架飞机停在九区郊外的机场,那儿还有不少废弃的战机,上次非正规军队着陆时留下的载具,时过境迁,再看到熟悉的标签,从飞机上下来的人都有些唏嘘不已。 当时谁都没想到,精心培养出来的异能者在三阶丧尸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也不会想到,九区在沦陷之后,还有一天会重获新生。 舒斓比飞机要晚到,她从车上下来,对着机场里的人挥手。 两方人顺利会面,一区来的人身穿军装,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仿佛九区的空气里有会让人感染的丧尸病毒。 反观她这边开车来的人,接近初夏,天气的炎热初见端倪,他们早早的穿上了夏装,有的人甚至还踩着人字拖。 最引人瞩目的是戴着墨镜,身穿背心短裤,一脸冷酷的小男孩,和这严肃的两区会面场景格格不入。 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上前,放下手里的枪朝她伸手:“徐阳,军衔中尉。你好,秦晓霜指挥官。” 舒斓一脸感激加感动:“你好,领导,但是这儿好像没有两千个人,真的是来送物资的?” 从飞机上下来的还不到五十人。 “是的,一区并没有那么多空间异能者,再加上一区目前面临的物资困境也很严肃,我们已经尽全力调动可支配的资源前来援助。” 舒斓心想鬼知道呢,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点头说:“我知道,都不容易,都不容易。上车,我带大家去基地。” 徐阳带着一个人上了舒斓的车,那人手里自始至终端着一个小型手提箱,箱子里装着的似乎是用来通讯的仪器。 那人把手提箱打开后,开了车窗,从背包里拿出了增强信号的天线。 等他操作完,徐阳开始问开车的舒斓:“请问,林毅指挥官,他真的死了?” 舒斓语气沉痛:“是啊,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公厕离宿舍很远,他摔倒的时候大家都在睡觉,早上一看,尸体都变得僵硬了。他一出事,我们基地就像百万富翁一夜破产,从那之后过上了食不果腹的生活。一区同胞生活的怎么样?之前轰炸结束后,我们联系过,还记得吗?” 不想被他们一直问,她一直被动圆谎,就得主动出击,让对方成为回答问题的那一方。 徐阳果然被问住了,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呃…时间久远,而且通讯这一块不归我管。” 舒斓说:“那时九区还有三百多号活人,丧尸去了别的地方,申请飞机来带我们转移,得到的回复是原地等待,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徐阳:“……” 她这是在阴阳一区见死不救吗?语气太平静了,听着又像又不像的。 “那么请问,在那之后,你们是如何跟丧尸王……” 舒斓又打断他的话:“你们一区的人每天吃什么?” “简单的粗粮,” “奥,听说还在研究如何攻克丧尸病毒的药剂,研究出来了吗?” “听说国外有一些进展,应该不久后就会有成药出现。” “不久是多久?能在我们彻底转移到地下之前成功不?” 徐阳被问的有点张口结舌了:“我不知道…这不在我的职权之内。” “那中尉的职权是什么?” “带领队伍看守基地。” “这样说来你们那丧尸也很多了,唉,都不容易,大家都不容易。” 她的连环问终于停住,徐阳连忙抓住话口说:“九区目前大概有多少异能者?” “一两千吧,没数。你们呢?应该比我们要多,是不是还能建一支非正规军队。” “……没,没那么多。” “中尉有异能吗?” “有。” “你的异能是什么?” 军装之下的身体开始汗流浃背了,她的话怎么这么密?像机关枪一样,偏偏又是一个区的指挥官,不能得罪,每个问题都得客客气气地回答。 每次好不容易找到话口问她,又被她随口敷衍后,四两拨千斤地扔了回来,九区的信息没探听到多少,一区的信息都快被问了个底朝天。 徐阳再次看向身旁的人,抛去求助的眼神。 旁边的人帮忙开口,试图压过她的攻势:“秦指挥官,你……” 舒斓说:“到啦,我们的基地就离机场不远。啊?你刚刚想要问什么?先下车吧,进去喝杯水,我们慢慢聊。” 刚起的气势像被针扎破的气球漏了气,只得暂时作罢。 下车后,徐阳和副手还没看清楚基地的全貌,就有一道人影冲过去,扑倒在舒斓的小腿前,声泪俱下地大喊:“指~挥~官~,你快去看看,他们非要把泥巴往嘴里塞,我拦!都!拦!不!住!啊!” 舒斓大惊失色:“什么!不是说了今天会有人送食物过来吗?” 周达虎含着泪摇头:“饿,太饿了,十万人啊,附近的山都被我们吃成了荒山,马上就要人吃人了。” 远处,成群成群的人头出现,无声地注视着停车场。 舒斓转头,含着泪光的眼睛注视着徐阳:“中尉……” 徐阳转头高喊:“赶紧把空间里的物资拿出来。” 一箱又一箱的压缩饼干出现在空地,舒斓和周达虎的表情同时出现一秒的僵硬。 怎么是这玩意啊…当零食都不想吃… 舒斓反应很快,焦急地催促:“快快快,分发给大家,让他们别吃土了,吃土和自杀有什么区别,我辛辛苦苦把人接回来,不是让你们聚在一起找死的!” 徐阳看着她用纤细的背影,担当起了数十万的生命,心中的敬仰像潮水一样溢满了胸腔。 太伟大了,在这种自保都困难的时刻,竟然还有一名这样伟大的女性,把救活其他幸存者当做己任。 简直是观音菩萨在世! 第148章 测谎。 压缩饼干的数量并不少,大概有个五千箱,基地的人排成长龙,一箱一箱把饼干搬走。 徐阳心想,大家看起来饿了挺久,搬食物的动作都有气无力。 然而在舒斓眼里,基地里这些口味被养刁,对压缩饼干提不起兴趣的群众演员的拙劣演技实在是叫她失望。 她从口袋里拿出对讲机:“季兰,帮我送些凉白开和干净水杯到最大的会议室。” “好的指挥官。” 随后转身露出满脸欣喜,高声吸引这群大兵的注意力:“感谢感谢,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你们千里迢迢赶来也辛苦,外面热,大家跟我去会议室坐坐,喝杯水再回去好了。” 徐阳带人跟上她的脚步,解释道:“秦指挥官,我们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将九区的情况详细地汇报上去,再由总控中心制定如何维持两区长期生存的战术。毕竟这些压缩饼干吃完之后,你们又会面临饥荒的危机。” 舒斓早就猜到他们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摸清楚九区和她这个丧尸王内鬼的信息,她深以为然地点头道:“是,你说的没错,这也正是我接下来想跟一区的领导们详谈的事。” “我们带来了三位专业的农业指导专家,还有一部分高产且易活的种子,你们可以带领大家开地种植。” 舒斓语气犹豫道:“可是距离陨石降临不到十年了,如果我们这的人把日常大部分时间用在种地上,地下避难所就会来不及建完。” “陨石降临?” “没错,之前一位有预知异能的老者在死前告诉我,大约在八年以后,有覆盖全球的大型陨石雨降临蓝星,地面以上的生存环境会变得非常恶劣,留在地表就是死路一条。” 徐阳旁边的人突然插入话题:“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之前怎么没说?” 要不是还得坚持人设,舒斓要当场翻白眼了。 是她没说?! 她在公共交流频道里说了远不止一次,在安瑟琳把其他区打成哑巴以前,她一出口,引来的不是嘲讽就是谩骂,从来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果然还是得站的够高,发出去的声音才会有人听得见。 “因为只有我听到了预言,这也是我选择投降,并且把建立地下避难所当做头等大事的原因。食物这方面的问题,我想拜托一区直接解决,那位预知异能者还说,将来全国只有九区的位置不是陨石的落地点,地下基地建好之后,一区的人也得过来避难,大家各司其职才能共度难关。” 舒斓把人带到楼上的会议室,门前站着季兰,毕恭毕敬地说:“指挥官,办公室的新杯子和水已经送进去了。” 舒斓点头:“这些远道而来的领导需要在我们这停留一些时日,四十二人,六名女性,三十六名男性,你去安排一下他们的住所。” “好的。” 徐阳低头看着一直安静跟随他们的男孩,对季兰说:“你把小孩也一起带走吧。” 季兰当做没听见,快步下楼走了。 徐阳眉头一皱,有几分不悦:“她这是什么意思?” 舒斓淡定地说:“我基地的人只听我的命令,还请中尉别太在意。” “我们要商讨的是严肃的事,这个孩子不适合在场,让他去别的地方玩。” 舒斓看着徐阳,表情仍然是那副温柔的,含着清浅笑意的好脾气模样,语气里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强势:“适不适合应该由我说了算吧徐中尉?” 徐阳的背后莫名起了一阵凉意,没再有异议:“是,我僭越了。” 凉白水下肚,舒斓随意瞥见桌底下垃圾桶里有一小块没清理干净的橘子皮,抬脚将它往里踢了踢,面露愧疚道:“条件有限,只有水管够,招待不周还望大家别介意。” “没关系,别客气。” 徐阳刚要把随身的枪解下来,这样坐着更舒服,旁边的人伸出手,拦了下他的动作。 徐阳眼神一变,解枪的动作收回,手指又摸上了扳机。 舒斓好奇地问道:“你们从头到脚这么捂着不会觉得闷热?到时候会带一身痱子回去哦。” “不会,秦指挥官,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说希望一区能负责提供将近十万人的食物,这个请求对于我们来说超标了。” “那五万?” “这个…也做不到,一区的人口不比这里少,是目前全国幸存者数量最多的区域,我们的压力也很重。” 舒斓失望道:“那避难所该怎么办?不能又让他们干活,又不给他们饭吃。” 徐阳身边的男人说:“或许那个预言是随口编出来的一句谎话,就像玛雅人曾经预言的世界末日一样。” 舒斓指着他放在桌上的箱子:“如果没猜错,一区那边全程都在听着咱们的对话?” 男人无法否决,这个黑箱子确实显眼:“没错。” 舒斓点点头:“行,陨石降临的预言千真万确。这次应该都听清楚了,别等以后你们在一区看见陨石落下来,死到临头的时候,再怪我没告诉你们。” 现场的人都看着拿箱子的男人,被目光注视的人低声说了句:“这一句是真的。” 众人眼神露出震惊:“那怎么办?” “岂不是连我们都要转移过来?” 先前可不是这个反应,舒斓闪过一缕疑惑,她站起来,略显尴尬地说:“抱歉,你们在这稍微休息一会,我必须去上个厕所了,就在楼梯拐角处,马上回来。” 人有三急,他们也没对她起疑心:“好的。” 舒斓一离座,舒毛毛立刻站起来推开椅子跟上去,仿佛是她身后的影子一般。 刚出会议室走了没两步的舒斓用气音小声说:“把那个箱子弄坏。” 舒毛毛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会议室桌上的黑箱子里,不停闪烁的提示灯悄无声息地暗下来。 到了厕所,周围没别人,他搭上舒斓的手,使用传感异能:“妈咪,你会听到我听到的声音。” 一时间,舒斓的耳朵里挤满了大量的声音,大部分是背景音,假如认真听就能够分辨出是她基地里的人在说话,其中最清晰的是此时坐在会议室里的人相互交流的声音。 “通讯台没反应了,我真是服了那些技术员,明知道我们要出任务,还给一台质量这么差的通讯台。” “有备用的吗?” “备用的在飞机上,算了,一会拆开重新拼组看看。中尉,不要放下枪,大家都要当心起来。从见面开始,秦晓霜那个女人说的话里百分之九十都是在撒谎,只有陨石那一句是真话。” 舒斓转头,和舒毛毛隔着墨镜四目相对。 “妈咪,这个人的异能……” “是测谎。” 第149章 凭什么呢? 比起可以用来战斗杀人的异能,辅助系异能才是防不胜防的东西,不问根本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辅助异能。 有的让身上某个器官变色三分钟;有的每天醒来枕头底下会出现一块钱;有的一叫到他的名字,身上会自动响起音乐…… 总之这种伤害性不大,搞笑成分更多的异能舒毛毛都懒得掠夺。 她撒谎的时候想不到对方有人形测谎仪,对方也想不到跟队友说个话,会被顺风耳听得一清二楚。 一区的领导们心眼子也不少啊。 舒毛毛问:“杀了?” 舒斓说:“不杀,宝宝,得不动声色地处理掉他们,还不能让一区对我们起防备心,不然以后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先回去,把异能和枪拿掉。” 过了一会,舒斓洗手走出去,会议室门口有人望风,一看见舒斓从厕所出来,里面交谈的声音立马停下。 舒斓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你的孩子他跟着你……” 舒斓淡定道:“里面的厕所不分男女。” 这句话把对方要问的问题提前给堵了回去,舒斓走进会议室,慢条斯理地坐下。 徐阳刚要开口,看见舒毛毛爬上椅子,又爬上桌子,成功吸引全场目光。 舒毛毛十分冷静且冷酷地说:“新规,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除了我妈咪,把枪和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放在桌子,举起双手。” 徐阳刚要说话,舒毛毛又补充一句:“还有闭上嘴。” 新规异能生效,在无声的安静里,会议桌上很快摆满枪支,对讲机,头盔,帽子,面罩…… 眼见他们还要脱裤子,舒斓的表情开始变得惊慌:“把兜里的掏出来就行啦,你们怎么回事?哎?哎?宝宝再见,妈咪去外面等你。” 舒斓捂着眼睛溜到会议室外面,关上门。 这群大兵脱衣服真快,差点害她长针眼。 糟了,里面还有女人! 舒斓捂住眼睛推开门喊:“宝宝,用床单盖住女人,然后用椅子把她们挪出来。” “知道了妈咪。” 新规这个异能好用是好用,弊端就是,规定一旦下发不可撤回,不能被别的异能影响,一旦规定的内容说的不够详细,就会出现误伤友军,或是像刚刚那样的乌龙情况。 她和舒毛毛合计的时候也没想到,身上的所有东西里面会包括全身上下的衣物。 把女人推到隔壁房间,舒斓拿起对讲:“老鲁,带一群人,男人,拿绳子来会议室。” “好的,来了。” 鲁兴尧动作迅速,带着他的小弟冲进会议室里,被满屋子的裸男亮瞎了眼睛。 “指挥官…你…” 是不是玩的有点太花了? 舒斓背对着他们,看着楼下,惆怅道:“我说是失误你们信吗?总之先绑起来,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 “好,好的。” 在淡淡的尴尬中,舒毛毛拿出自己的绿色小恐龙水壶,打开盖,咬上吸管。 里面是舒斓新给他研究的果汁牛奶,以前的牛奶腥气重,他不喜欢,加了果汁和糖之后味道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刚刚在路上就想喝,但舒斓提前说过,这群人在的时候,要把食物藏起来,所以他忍到了现在。 苹果味牛奶甜甜的,还很冰,他的妈咪一定有让所有东西变得非常美味的异能。 新规的时长原本是二十分钟,在舒毛毛这里延长了几倍。 一个多小时之后,裸男们终于能够开口说话,耻辱不已地怒吼:“骗子!秦晓霜!!骗子!” 鲁兴尧听见声音走进来,依然有些尴尬:“要不然先把衣服穿上再骂呢?” “……” 说的太有道理以至于无法反驳。 面罩之类的都被没收掉了,穿上裤子之后,他们紧盯着会议桌前拿着他们的枪研究的中年男人。 他们还有异能,他们要杀出这个骗子基地,上报秦晓霜的卑劣行径…… “你们这枪是新批次的吧,之前我当兵的时候没见过。”鲁兴尧抬起枪,枪口之下是一张张惊诧而慌乱的面庞:“别怕,新枪应该不会走火。” 不是枪走不走火的问题,是本来应该用出来的各种异能了无音讯。 异能呢?他们的超能力呢? 舒斓牵着舒毛毛走进来,鲁兴尧立刻起身,魁梧刚毅的大汉对着娇小秀丽的女人老老实实地喊道:“指挥官,毛毛大人,这些人能说话了。” “那怎么这么安静?” “不知道,刚刚还骂您来着。” 徐阳听见她的声音,六神无主地抬起头,声音虚浮:“你们这……” 舒斓坐在椅子上,搭上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这群被绑成粽子的使者。 “我们这?” 徐阳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因为太懵了,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自动听了那个小孩的话,把武器上交,束手就擒。 好不容易能控制身体,想用异能还用不出来。 太诡异了,九区,一个谎话连篇的指挥官,和一个拥有言灵异能的小孩子。 舒斓说:“本来我是打算哄你们玩几天,再让你们坐飞机,高高兴兴地回去一区,今后咱们还是好朋友。但是不凑巧啊,你们带来了一个能测谎的异能者。既然谎话没人信,我也懒得再演。” 徐阳身边的男人失声喊出:“你怎么知道?!” 舒斓耸肩:“知道就是知道咯,你们太不厚道,对友军还疑神疑鬼,暗戳戳地搞这种小把戏。” “明明是你先给我们做局,其实十区的林毅根本就没有死!你们也根本不缺物资!” 舒斓侧过头,用指尖点了点太阳穴,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假如他没死,你们要怎么做?” 前测谎异能者眼神闪躲了一下,紧接着大声道:“我们就不用带物资过来支援了啊!” 舒毛毛吐出两个冰冷的字:“谎话。” 舒斓看向徐阳:“中尉,你来说,你们区过来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带走林毅?” 徐阳低下头:“不是。” “谎话。” 这两个字如同鞭子般抽打在徐阳的脸上,他羞耻难当地闭上嘴。 舒斓轻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一区的人口远比我们要多,你们觉得,比起让食物浪费在这些被流放的,成为丧尸储备粮的人身上,不如把林毅带走,让一区过上更好的生活?对吗?” “我们会留下种子和专家,还有足够十万幸存者吃一阵的食物,反正他空间的东西可以无限再生,到时候需要支援,还会按老样子安排空间异能者送过来!” 舒毛毛说:“真话。” 舒斓仿佛认同一般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反问:“可是凭什么呢?” 第150章 阴阳怪气。 凭什么……凭…… 这个问题徐阳回答不上来,他是来执行上级下达的任务,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总司令的命令。” 舒斓说:“总司令又如何?我吃他家大米了要听他的话?你们送来的压缩饼干全是过期食物,咬一口牙都得崩坏,拿来跟我换最强的空间异能者,做梦都不是这么梦的。” 脱下外壳的徐阳面色涨红时极为明显,可上级的命令如山般压着他,他还是得挣扎。 “那让林毅选,让十区指挥官来谈,假如他愿意留在这,司令说了不勉强,真的!” 舒斓说:“好啊,你们去地底下跟他慢慢谈。” 舒毛毛伸手管鲁兴尧要来步枪,并开始摸索枪上的保险,徐阳看见立刻大喊:“林毅既然死了,你就更不能杀我们了,假如一周之内没有人带着消息回去,下次来这里的会是战斗机!我们两个区不用为了一个死人而自相残杀!” 舒斓出声:“宝。” 舒毛毛放下枪,徐阳松了口气,他有种直觉,如果秦晓霜不开口,这个看起来很诡异的异能者小孩真的会用他们的枪杀了他们。 “战斗机?” 徐阳赶紧解释:“是,别区的指挥官一进到这里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心甘情愿地听你的话,这点太古怪了。总控中心里有群领导怀疑你根本就没有在养活这群人,而是把他们叫过来,全都感染成丧尸的内鬼,将来准备跟丧尸王一起攻下一区。” 舒斓无语道:“一天天阴谋论什么呢。” 没有音讯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老实了。 要是有人敢跑到电台前说这里有掠夺者,别来,下一秒就会被击毙在通讯室里。 徐阳沮丧地说:“所以我们也是一支敢死队,一旦通讯中断,或者没能回去,就代表第二种怀疑是正确的。” 难怪下飞机的时候包裹得那么严实,手里都揣着枪,原来全程防着她。 鲁兴尧说:“指挥官,我能去作证,还有小景他们。” “不用。”因为极度无语,舒斓的语调都变得平直:“往我身上泼完脏水,再让我去自证清白,我才懒得奉陪。老鲁,把这群人带到小黑屋里,这几天就让他们吃压缩饼干。” “好。” 关了三天之后,一区收不到这支敢死队的消息,通过公共频道发来询问。 舒斓让人把徐阳拉到通讯室,手麦递给他。 桌边的本子上有提前给他写好的台词,对面是一对视线冰冷的母子,徐阳身上冒着汗,不是因为天气热,是因为脑门后面顶着枪,他多说一个字或者说错一个字就会当场枪毙。 敢死和主动找死还是有区别的,站在鬼门关前谁都没有那么大的勇气直接跳下去。 徐阳拿起那张纸,咽了咽口水,按下手麦,复述上面的内容:“我是徐阳中尉,我们的通讯台出了故障,九区太美好了,这里的人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生活和谐又美好,我爱上了九区,决定从此以后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共同为未来的地下人间添砖加瓦。” 对面:“……中尉?” 这僵硬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被胁迫的吧。 舒斓伸手拿过手麦,接过话:“以后他就不是你们的中尉啦,是我们九区的一份子,你们太客气了,又送物资,又送飞机,又送人,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接线员干巴巴地说:“飞机不是送的,秦晓霜指挥官,能否请您让徐中尉的队伍返航,您没有强行扣留他们的权力。” 舒斓说:“我没有扣留他们啊,你没听见吗?他是自愿的。” 说完台词就被捂住嘴的徐阳:好一个自愿。 舒斓抬手捂住嘴,矫揉造作地说:“哎呀,我的基地里都快到十万幸存者了。该不会有小气鬼,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用热武器再轰炸一次九区吧?不会吧不会吧,比丧尸还要可怕。” 接线员和背后的监听者:“……” 沉默几秒过后,甜美的接线员换成一个深沉的男声:“秦指挥官,请你不要在严肃的事情上阴阳怪气。” 舒斓恢复正常语调:“如果我没有说中事实的话,你们就不会觉得我在阴阳怪气。我懂,在安全的地方呆久了,丧尸打不到你们,也不用跋山涉水的逃亡,每天都能吃饱饭,闲着不知道做什么,才玩一些没用的心眼子,觉得一区之外到处都是阴谋。” 舒斓泠然一笑:“没有人有空陪你们玩权谋游戏,我们光是活下去就得花费所有力气,陨石是真事,那一天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搭建一个安全又结实的地下避难所,所以无论刮风下雨,酷暑还是寒冬,能动的人都得拿起工具,从天亮忙到天黑地。在这种情况下,一直享受特权的人竟然还在觊觎这些苦苦求生的普通人的食物供给,做人别太不要脸面。” 无线电台另一头的人表情如何,谁也看不到,反倒是徐阳的头因为羞愧而越来越低。 “秦晓霜指挥官,我们也是同样的目的,希望您能保持冷静,不要对我方抱有如此大的敌意。按照你所说的,陨石降临时,九区将是幸存者的最终归属地,那么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汇合在一起,争夺林毅指挥官的归属并没有意义,我们所做的,为的是提前做好资源规划,优化全局,替你分担压力,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用不着。”舒斓语气冷漠。“之前不想管,以后也不用你们管。” “好,合区的事我们以后再谈,请问能否放回扣押的人质?” 舒斓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没有人质,哪有人质,他们都是自愿的,能不能尊重他人意愿?” “他们分明是被你挟持!你这是强盗做派,秦晓霜指挥官,请——” 舒斓直接换了频道,不再听他叭叭。 她转眸看向徐阳:“中尉,我们这的规矩是不养闲人,要么自愿加入九区成为劳动力,要么死,快选吧。” 徐阳在忠诚和活命之间挣扎,一时没有回答。 舒斓说:“很有军人气节,可惜气节不能为你增加第二条命,拉回小黑屋,到时候和其他有气节的小伙伴一起死。” 徐阳大惊,他就是犹豫了一下,怎么就直接被判死刑了? “我加入!” 舒斓轻飘飘地瞥他一眼,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行,算你嘴张的快。” 第151章 河神毛毛。 那些开来的军用飞机最后被拖到基地,卸掉发动机,成为了孩子们的游乐场。 而一区不得不放弃救回人质,但依旧不停地向她呼叫,申请通话,企图缓和两方的关系, 每个被丧尸王敲门的幸存者基地曾经也是这样,带着最后的希望,不停地呼叫总司令,企图等来同胞的援助。 那时一区的态度不是敷衍就是无视,嘴上说着无能为力,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一区为了保存实力,不想再让军队去丧尸王那送死。 风水轮流转,现在九区的态度也是如此,每次他们申请和指挥官秦晓霜通话,得到的回复不是在忙,就是没心情。 明知她是故意晾着他们,却又拿她没办法,因为丧尸王站在她那边。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幸存者涌进基地,空间收容十万人口的奖励也解锁了。 除了种养植面积扩张至原来的两倍之外,空间还能开启日用品生产线,同样需要收集空间里没有的材料,并且准确念出日用品生产流程。 也就是还得去捡垃圾,还得学习新知识。 舒斓气愤地把大嘴锤碎了五次:“我怎么会知道牙膏的生产过程!书上都不写这玩意!” 大嘴在房子里到处滚,一边滚一边求饶:“息怒宿主之母,息怒!息怒!这条规则是为了限制你生产出不符合……” “蓝星文明的东西是吧,你倒是举例子说说,我能生产出什么玩意?” “比如说能消除皱纹,让皮肤每天保持在二十岁状态的洗脸皂。” “我怀疑你在吹牛,小黑!你们那有这玩意吗?” 因为得不到小BOSS重用而日渐抑郁的小黑说话之前,习惯性地幽幽地叹一口气:“没有,我的数据库里只有爆炸和刷分。” 舒斓嫌弃道:“你的数据库真是和炸弹人的攻击方式一样没意思。” 小黑:更难过了。 其实日用品不生产也不会死,只是会让人的日常生活倒退回古代人的状态。 主要是这种奖励都解锁了却无法把作用拉到最大化的感觉让舒斓十分憋屈。 她揍完蛋出来,看见外头瓢泼大雨,没有伞的人顶着破木板,大铁盆,塑料袋等各种工具从雨中跑回宿舍,就觉得人类好可怜,辛辛苦苦几千年,一朝回到工业革命前。 应该有雨衣的,可是雨衣应该用什么材料做? 又是个新问题,唉。 每次一到夏季下暴雨的时候就得去检查河堤,她牵着舒毛毛往雨里走,不用打伞,身上有一层隔雨的空气墙屏障,一边跟其他人汇报自己的去向,一边往停车场走。 舒毛毛忽然问:“妈咪,今年他们要表演吗?” 舒斓问:“你想看?” “没有。” “妈咪非常想看,你呢。” 舒毛毛不嘴硬了,说:“有一点点想。” 舒斓笑了笑,拿起对讲:“基地工程那边淋得没法干活就先停工吧,顺便跟大家宣布一个消息,第三届迎新文艺汇演可以从今天开始做筹备。” 随着人数的增加,需要用到粮票越来越多,而可用作粮票的纸张却越来越少,因为纸质的粮票很脆弱,容易变得破破烂烂,在人们手上转一圈再收回库房就揉的不成样子。 于是在季兰的建议下,纸质粮票回收,改成了合金材质的粮币,粮币大小不等,中间用镂空的数字代表面额,算是一种全新的货币。 有了新的钱,也得给人们新的赚钱途径。 目前空间里农作物,以及农副产品的生产速度完全可以满足十万人的生活需求,甚至还有富余,与其让那些东西在仓库里放着,不如拿出来当奖励分给大家改善生活质量。 问题是她也不能没有理由地乱分,一旦生活过于好,就容易养成好逸恶劳的风气,文艺汇演就是一种既好玩又合理的散财方式。 一个人想要健健康康地活着,不仅需要物质食粮,还需要精神食粮。 无论是看书,打球,做游戏,还是社交或者看表演,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爱好,都是制造精神食粮投喂灵魂。 就像舒斓不愿意带着舒毛毛一辈子呆在那个与世隔绝空间里,什么事都不干,每天吃饭睡觉,枯燥地活到生命最后一天。 虽然肚子是饱的,但是灵魂会提前饿死。 坐进车里的时候,她还在拿着对讲机跟手底下的人讲汇演的策划。 “不能像以前一样什么好的差的节目都凑在一起表演,太乱而且不好看,先在片区里筛选一遍,再上大舞台。奖励的话,你们看着定个合适的数额,免得发完以后,出现霍老师说的那种通货膨胀的情况。” “好的,指挥官。” 舒毛毛从空间里拿出舒斓做果汁牛奶的时候研究出来的零食,一种苹果皮做的果胶和白砂糖,柠檬汁,还有蜂蜜混合出的软糖。 舒斓的视线扫过他,顺口提醒道:“不可以吃多了哦,一天最多一罐。” 其实一罐已经很多,不过她看舒毛毛的消耗量也挺大,一顿吃两个成年人的量也完全不会长胖,零食吃多点就多点,全当溺爱了。 舒毛毛问:“妈咪你怎么不爱吃零食?” 舒斓熟练地打方向盘,说:“爱呀,我不爱吃的是甜食,昨天不是带你吃了炸鸡,前天晚上还吃烧烤。” “那个是肉。” “蛋糕,水果,肉,只要是一日三餐以外的食物都可以叫做零食。” “妈咪,只有生日的时候可以吃蛋糕吗?” “哎呀你这个可怜巴巴的小馋鬼,做,今晚就给你做。” 开到河边,河岸的堤坝果然又有松动的迹象,还好舒斓来得早,不然水漫九区会有更多麻烦。 舒毛毛穿透车门,出现在车前雨幕里,对她挥了挥手。 舒斓眼睛一弯,也挥了挥手,说:“去吧,河神毛毛。” 这是第几个外号? 舒毛毛懒得数了,他用飞行异能,沿着河流,把中间泥沙瘀堵的地方疏通,两岸有缺口的地方堵住,湍急的河流河流不再怒气冲冲,快要漫至江岸的水位一点点往下降。 他满意地勾起唇角,比起那些塑料的火车汽车玩具,还是异能更好玩。 舒毛毛看见河岸边有新的花,飞过去落到地上,忽然耳朵动了动,扬起的嘴角被不爽取代。 妈咪又在和那个骗子聊天! 第152章 万事通。 舒斓有一段时间没跟安瑟琳说话了,就是追着大嘴的时候偶然看见书柜上的耳机,想起这件事,顺手拿起来塞进裤子口袋里。 在等河神毛毛治理河水的途中顺便又想了起来。 真的只是顺便。 不知道跟谁解释完,舒斓把耳机戴上,按下键,听见对面很安静,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反倒是安瑟琳忽然冒出来:“妹妹,你那的雨听起来挺大。” 舒斓看着水珠从车窗上汇成一道道小溪流下,心情很是奇妙。 他还真是,时时刻刻在线,随时随地回复。 “你在干什么?” 安瑟琳说:“打算去北边匡扶正义,没便车可搭,甩着腿跑了一晚上,现在太阳出来了,在休息。” 舒斓想象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丧尸千里狂奔的场景,忍不住笑起来:“这么朴实无华的出行方式呢丧尸王,送点汽油给你?” 安瑟琳的声音里也带着笑:“比起开着车出场,还是从天而降比较拉风,别浪费了病毒给的天赋。” 舒斓好奇地问:“你们会累吗?” “不会。” “那被太阳晒是什么感觉?” “类似于活人被火烤,干而且热。” “哦~”舒斓说:“那你那天在公路上等我,是不是也晒的很难受?” 安瑟琳自信道:“像姐姐这种级别的丧尸,这点小问题当然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舒斓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因为思考而暂时沉默,安瑟琳也很有默契地没有再说话,静静聆听了一会雨声。 “我……”舒斓迟疑了一秒,继续说下去:“最近听说了我基地里一个幸存者的故事,记忆很深刻。” “哦?说来给我听听。” “很早之前,大概在六七年以前,那时候还没有分区,丧尸到处都是,所有地方都很混乱的时候,她遇见了丧尸潮,逃回城里的一个臭鱼烂虾店,在那睡了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醒来全城人都死了,只有她活着。” “哦,那她很走运啊,选了个最安全的地方睡觉。” 舒斓说:“她后来也没离开那座城市。” 安瑟琳仿佛听入迷了一般,还追着问后续:“为什么?” “因为她不会开车,走不了太远,怕路上遇到丧尸跑不掉,所以只好继续留在那座城里,找了个垃圾场,躲在里面,用垃圾的气味包围自己。” “那这个人很聪明,很会藏。” 舒斓的嘴角又扬了起来:“是吧,她都想不到藏在垃圾场里会安全地不可思议。整整四年没有丧尸潮从那座城市路过或者停留。需要物资的时候就去城里拿,城里大多数的门都没有上锁,进去就有收获,她在那里生活了四年。” 安瑟琳语气懒散地像真的在唠家常:“你说的那位幸存者,身上是不是有好运眷顾,或者逢凶化吉异能,心想事成之类的异能?” 舒斓往后一靠,小声说:“没有啊,她一点异能都没有,完完全全的普通人,能活到现在,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是,像她这种运气好的人,将来肯定能比所有人活得都要久。”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舒斓的声音更小了,像在自言自语一样:“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 安瑟琳很明媚地大笑:“哈哈哈哈……” 什么话也没套出来,舒斓只好转移话题:“话说,你知道牙膏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吗?” “不知道。” “那洗衣粉呢?” “也不知道。” “雨衣?” 安瑟琳反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舒斓叹气:“你都不知道那个空间有多烦人,它可以帮我生产出这些日用品,但是要我提供材料和生产流程给它。我基地里都没谁知道这些上超市随手就能买到的东西是怎么生产的,毕竟又不是专门的生产商。” 安瑟琳听她发完牢骚,说:“你等一下,我去找个人。” 舒斓安静地等着,没过多久,安瑟琳喊道:“万事通,你过来。” 随后一个陌生的男声由远及近:“老大,咋了?” “说说,牙膏的生产原料及流程。” “牙膏?市面上常见的牙膏主要的生产原料是研磨剂,保湿剂,粘合剂,发泡剂,氟化物以及少量防腐剂和调味剂,研磨剂的成分里有碳酸钙……” 舒斓听得眼睛慢慢睁大,打断对面的声音:“等会,师父别念了,师父别念了。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以前在牙膏厂上班?” 安瑟琳说:“不是,他觉醒的异能是有问必答,像活的搜索引擎,给他一个问题他脑子里会立马出答案,所以我们管他叫万事通。” 舒斓心服口服:“牛啊牛啊,姐姐身边竟有这种高手!” “不听了?” “听了我也记不住,等我儿子回来再让他继续念,直接念给空间里那个可恶的蛋听。” “儿子在做什么?” 舒斓的困扰解决了,心里高兴,顺口回答他:“我们这下暴雨容易发洪水,他在治水,当代大禹,厉害吧!” “嗯,厉害。” 当代大禹舒毛毛治完水出现,下巴抵在胸口,乌黑的眼珠上移,两条眉毛竖成倒八字,幽幽地看着舒斓:“妈——咪——你和他聊的好像很开心。” 舒斓把耳机摘下来给他戴上,眉飞色舞道:“你听,他给我们解决了大问题,快让那个蛋来听生产原料和流程,我带你去收垃圾。” 舒毛毛一戴上,安瑟琳就让万事通开始念经,他不用复述,只要舒毛毛听到了,大嘴那边就收到了。 听着听着,舒毛毛的眉毛也恢复原样,说:“听完了。” 舒斓说:“再问他洗衣粉,还有洗碗精,灯泡,纸巾……” 大嘴说她不用一样一样找齐原料,只需要把垃圾回收到空间,生产线会从垃圾里提取所需的物质,然后按照舒毛毛听到的生产流程组合成他们需要的生活用品。 相当于大型的物质重组异能。 谁会想到,掌管十万幸存者,大名鼎鼎的秦晓霜指挥官每天做的最多的工作会是去其他城市进行垃圾回收呢? 这可能就是她和垃圾场之间的宿命吧。 第153章 光荣的飞升。 商店上放出的货品越来越多,人们对粮票的渴望也越来越大。 这时候再提出用表演赢取粮票,大家都开始绞尽脑汁撺掇一个节目出来,还拐弯抹角地从以前参加过的人那里打听指挥官的喜好。 “指挥官喜欢歌舞类的节目,还是搞笑类的节目?” “她好像都喜欢。” “毛毛大人呢?” “他好像都不怎么喜欢。” 这天早上,舒斓坐在餐桌前啃玉米,鲁青荷没精打采地走过来坐下,拿起桌上谁都可以认领的蛋黄塞进嘴里,嚼完咽下,说:“指挥官,我失恋了。” 舒斓问:“你什么时候恋的?” 鲁青荷叹一口气:“准确地来说,并没有恋上,我纠缠了人家几个月,发现不管暗示他都听不懂,昨天一咬牙,直接跟他表白,他也直接拒绝了我,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舒斓安慰她:“别伤心,是他没眼光。” “他说他喜欢的是你。” 舒斓立马改口:“但是话又说回来…那个人是谁?” “就是从十五区来的,个子很高,力气很大,不爱说话,周围总是跟着一群小弟,名字叫贺胜的帅哥。” 舒斓说:“哦~是他!那我去跟他说清楚,我不喜欢他,让他赶快移情别恋。” 舒毛毛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妈只喜欢我。” 鲁青荷扑哧一笑:“别,这样太伤人了,等他表白的时候再说吧,不过我看他的性格,也不像是会主动表白的人。” 舒斓若有所思地咬下一口玉米,嚼了几口,忽然问:“青荷,你说,有个男人,他对你有求必应,各种照顾你。但他很小心地不让你知道他对你的好,还主动跟你保持距离,你会怎么想?” 鲁青荷想了想说:“我会怀疑他是不是曾经做过很对不起我的事,在偷偷弥补。” “这样啊…”舒斓拖长音,认同地点头:“我悟了青荷大师。” 鲁青荷好奇地问:“指挥官,你说的这个男人又是谁?我能知道吗?” “不能,是秘密。” “欸?不公平,我的情感故事全都跟你说的!” 有了雨衣,建设基地的工作进行地如火如荼,庞大的地下基地也初具规模。 因为涌入九区人数在不断增加,基地的面积也在不断增加。 停战期结束的时候,她的基地里总人数达到十八万,但这并不是人数增长的结束,有个年轻的男生依旧在报出陌生的地点,并说明大概有多少人在等待派车救援。 那些都是之前被异能者们抛弃在基地的人。 当丧尸破开防线冲到这群人面前的时候,这些人都做好准备迎接被感染的结局。 结果对方连恐吓带威胁,把他们像赶羊一样赶上公路,逼迫他们往南边走。 虎视眈眈的丧尸,迷茫的前路,以及苟延残喘般的生活,让崩溃情绪如同强大的传染病一般在人群中间蔓延。 他们原地大哭:“为什么啊,我不走,直接咬死我算了。” “我不想活了,活着太受罪了,反正迟早也会饿死在路上,不如早点变成和你们一样的丧尸。” 当不再畏惧死亡的时候,人的勇气一下增强数倍,甚至敢直面这些青面獠牙的同类,然后才发现,对方的眼里并没有太多进食的渴望和仇恨,有的只是同情,无奈,和深切的悲哀。 “既然没感染就好好活着,往前走,会有人来接你们。” “变成丧尸并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好,你能感知到身体内部逐渐变成腐肉的过程,就像活着见证自己烂成泥,烂到脑子里,就彻底死了。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呢,都没机会。” “往前走有什么难的,走啊。” 于是人们无可奈何地被赶着向前走,走到中途真的有人来接了。 那是从高速公路尽头驶来的车队,最前方的车上,挂有一面颜色像晴空一样碧蓝色的旗帜,旗帜中央还有个墨黑色的【毛】字,在风中用力挥舞着希望。 车队停在人群前面,领队的景鸿予活力十足地跳下来,高喊道:“久等啦,朋友们,上车,秦晓霜指挥官派我来带你们回家!” 载上幸存者回程之前,景鸿予对着城区的方向挥了挥手,仿佛在跟熟人告别,随后才钻进车里。 九区基地的人数随着时间流逝而涨到二十六万,荒芜的平地被房子填满,从废墟化作一座热闹的小县城。 很多事都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因为基地的人数一直在增加,所有管理者都需要花大量的精力安置新人,晚会节目选拔的时间也不断推迟,一直推到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才筛选完毕,做出节目单给舒斓。 舒斓一边看节目单一边跟安瑟琳聊天:“你是说,北边十几个区的人都被洗脑成功,觉得被病毒感染是种光荣的进化?” 安瑟琳说:“没错,看见我,他们一点也都不反抗,直接跪下喊我女王。” “哈哈哈哈哈……” 舒斓笑了半天,笑到安瑟琳语气无奈:“姐妹,我想要的听话不是这种,笑完了帮忙想想办法。” 舒斓说:“干脆全咬了解馋吧,反正他们都是自愿的,你之前不是也劝我加入光荣的进化。” 安瑟琳说:“那是我逗你玩的,我不会真的咬你。等陨石雨结束之后,被感染的人就会成为真正的尸体。” 舒斓的笑容戛然而止:“这句也是逗我的?” “不是,我跟他们说变成丧尸最多再活十年,他们问我十年之后是不是就飞升成神了?我真想把他们脑袋拧成螺旋桨,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飞升。” “我帮你想办法,但我现在有点忙,先不聊了。” 按了两下耳机之后,舒斓放下节目单,皱起眉头,转头问舒毛毛:“他在骗我吧?丧尸最多活十年?” 舒毛毛把合金铁水从高温炉里拎出来,放至模型槽中,让其它缓慢冷却成需要的形状,再把冷却好的挪到一旁交给工人搬运到基地。 这项工作不难,不过除了他别人都做不了,他每天都需要在这工作半个小时。 年仅六岁,工龄两年,这就是掠夺者。 舒毛毛坐在板凳上,单手托着脸,另一只手操作:“没有妈咪,他跟你说的都是真话。” 舒斓看着手里的节目单,脑子里的思绪有点乱。 永夜阶段是丧尸的末日,这也太残酷了,好不容易找到让他们恢复理智的办法。 舒毛毛把最后一批铁水拎出来,炉子里的火焰收回,转身严肃地说:“妈咪,我的牙齿会动。” 舒斓的注意力被他转移过去,问:“哪一颗?” 舒毛毛张开嘴,指着门牙:“它。” 舒斓说:“正常的,你要换新牙齿了,最好别用舌头和手碰它,让它自己掉下来,这样新的牙齿才不会长歪。” 舒毛毛的表情还是很严肃:“我记得有个人,他可以把自己的牙齿全部拔下来。我去拿走他的异能,一次性换掉。” 舒斓说:“要是都拔下来,一时半会新的长不好,你不就没牙吃饭了,就是要一颗一颗掉,一颗一颗长才行。” 舒毛毛觉得她说得很对,不过换牙的感觉让他不舒服,总是想伸手去感受松动的门牙。 第154章 图个乐子。 当天傍晚吃完饭后,母子俩去河边散步消食,舒毛毛把打不死的小黑拉出来,强迫他跟自己切磋,发泄用不完的能量。 小黑也没想到它一个游戏管理员会成为怪物BOSS的陪练。 可恶的BUG! 舒斓坐在河岸边,戴着耳塞看他打架,表面上很专注,实际上在走神。 她之前还思考过,到了永夜阶段,人类转移到地下,丧尸要去哪里躲避陨石。 原来根本不用关心这个问题,因为丧尸在那个时间点就会死掉了。 仔细想想也能理解邪教徒的狂热,丧尸不吃不喝,不痛不痒,拥有强大的力量,在活着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怎么不能算是一种诱人的选择。 但丧尸的数量那么多,能动的时间却不剩几年了…… “妈咪!”舒毛毛从她视线里冒出来:“你看我的牙。” 舒斓目光阴森森地看向小黑:“是你把我儿子的牙打掉了?” 小黑举着手,圆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五官的脸上仿佛写了个大写的冤字。 它纯纯挨揍,都没碰到他的衣角! 舒斓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吓唬小黑只是一个恶趣味。 她问舒毛毛:“你的牙掉哪去了?” 舒毛毛摊开手,掌心有颗小小的门牙:“在这。” “你把它埋到地底下,埋得越深越好,上牙掉下来之后,要放到很低的位置,下牙掉了要扔到高高的地方,这样牙齿才会长得快而且整齐。” 舒毛毛问:“为什么?” 舒斓说:“妈咪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小时候换牙,别人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好吧。” 舒毛毛把离他而去的门牙扔到地上,一颗小绿芽冒出来,用叶片卷走他的牙齿钻进了土里。 “不可以用舌头舔牙齿掉的地方。” 舒毛毛说:“知道了。” 然后忍不住偷偷舔了一下,感觉怪怪的。 舒斓抱住他说:“我教你一句绕口令,跟着我念,红凤凰,粉凤凰,粉红凤凰花凤凰。” 天真的舒毛毛跟着念:“红凤……” 不对,门牙在漏风,念不出第二个字。 他恼怒地跺脚:“妈!”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不念了不念了。” 掉了第一颗牙就有第二颗牙,基地里的人发现,原本就很高冷的毛毛大人变得更加高冷,从早到晚都不见他笑或者说话。 他换牙的速度和他长个子的速度一样快,有时候吃着西瓜呢,突然皱起眉,偏头吐出一颗小小的牙齿来,有时候睡着觉,忽然睁开眼跳下床往外跑,一问原来是下牙翻身的时候掉了,要扔到屋顶上。 但牙齿长出来的速度也很快,这样有的掉有的长,一口牙参差不齐,舒毛毛觉得有点丑,就不爱露给别人看。 有的小孩子在沿着生长轨迹慢慢地长大,而有的成年人却主动往丧尸的爪子上自寻死路。 安瑟琳告诉舒斓:“我把那群蠢货关在一起,他们现在饭也不吃了,把我当神跪拜,求我赐予他们进化的资格。” 他的声音里都没有往常那样懒散的笑意,显然是被邪教徒气得不轻。 舒斓已经想出了办法:“明天晚上我这里要举办一个晚会,你身边的高手有没有办法让他们亲眼看见表演。” 安瑟琳说:“我去问蒋骏。” 问完之后,那个叫蒋骏的说这么短的时间里做不到远程直播,建议先录下来,再放给这些被邪教丧尸洗脑洗得神志不清的人看。 舒斓说:“也行,我捡垃圾的时候有捡到很多相机,到时候录完了你来拿。” “好。” 因为人员变动地太快,晚会的时间从初夏一直拖延到深秋,好歹是贯彻了一年一度的传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等来正式表演的那一天。 汇演的舞台一次比一次更加华丽,彩灯将夜色点缀得五彩斑斓,表演者和幸运观众都已就位,众人耳边喧闹不已,广播里不停地喊着安静。 舒斓把录影的相机交给专业人士,牵着舒毛毛走向舞台对面评委的位置。 专业人士把镜头对准她,话筒也对准她,用采访的口吻问:“尊敬的指挥官秦晓霜,听说九区的联欢晚会已经举办了三届,请问您最初做这个晚会的目的是?” 舒斓说:“图个乐子。” “您认为每年一次的晚会对于大家的意义是?” “图个乐子。” “好的。我们接下来采访的是毛毛大人,请问毛毛大人,您对今晚的哪个节目比较期待?” 舒毛毛抬眸瞥了他一眼。 他牙还没长齐,不想说话,会四处漏风。 冷场救兵舒斓及时出现:“这个问题回答等于是提前拉票啦,你去采访别的评委。” 别的评委也没想到今天的晚会这么正式,竟然还有赛前采访。 “这是我们的鲁副指挥官,平时负责的是基地的秩序维护。” 鲁兴尧整理了衣领,又摸摸头发,拘束地看着镜头,问:“我要说什么?” “您期待今天的晚会吗?有没有格外看好的选手?” 鲁兴尧露出老父亲的微笑:“期待,我家青荷为了今天晚上的节目准备了很久。” “说得我都开始跟着一起期待副指挥官爱女的精彩表演。好,下一位评委是我们的霍秘书,请问……” 霍瑜无情地吐出一个字:“过。” “我们的季主管这种时候还在拿着账本算账,真是太尽职了,请问……” “过。” “好的。” 采访得差不多,音乐声忽然一下炸响,把全场都吓一跳。 周达虎带着歉意跑出来不停鞠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音响的声音没调好,但是大家准备好了吗?九区人类基地第三届联欢晚会要正式开始了!今晚的主持人依旧是我,你们的虎哥!” 最后一批赶到九区,没能准备节目的人们站在房顶上,听着远处的动静,不敢置信地问身边的人:“第三届?就是说从三年前九区就开始这么玩了吗?” “我不知道,我去年来的,去年我还有位置坐着看,现在只能在远处听听响。” “唉,谁让咱运气差,没抽中观众位,只能明年再看了。” 通讯室门口,站着两个偷偷摸摸的人影,一个拿蜡烛,一个拿着铁片撬锁。 撬开通讯室的门后,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尽量不发出声音,蹑手蹑脚地进去。 无线电台就放在桌上,今晚没有它的用武之地。 把频道调好以后,两人对视一眼,用口型交流:说吗? 另一个人点头:说吧,外面这么吵,他肯定听不见。 作为俘虏在九区生活了一段时间,他们才知道,这里最厉害的异能者不是指挥官秦晓霜,而是她身边那个六岁的男孩。 男孩的异能是末世中最不讲理的掠夺,他把所有来九区的幸存者身上的战斗系异能都抢夺一空,让他的母亲秦晓霜成为不可忤逆的指挥官。 大家都说,毛毛大人身上有能够覆盖全区的顺风耳,所以不想死的话,尽量别去想偷偷摸摸搞坏事。 此时此刻,表演的背景音乐和观众的欢呼声浪正在沸腾。 来自一区的两人认为,即使是再厉害的顺风耳,也不一定能在这种时候注意到通讯室微不足道的动静。 第155章 从长计议。 因为人员实在混杂,九区在治安这一块格外森严,每天晚上都会有队伍在城里巡逻,一旦有人做出欺负弱者,偷仓库里的东西,或者强迫女性之类的行为,都会被抓起来处刑。 两人都不敢半夜出来,怕被治安队当成小偷,在这里就连偷东西这样的小罪也要被枪毙。 今晚治安队也在看表演,是唯一能接近通讯室,并且联系上一区的机会。 男人把电台的音量调到最小,再用手遮住嘴部,小声地说:“喂,呼叫一区,呼叫一区,我是张维,九区特殊作战队伍的张维,听得到快回复。” 一区有专门的通信人员在电台前接收信号,很快回复道:“收到,请说。” 九区大舞台对面,舒毛毛一手拿着香蕉边吃边看表演,一手搭上舒斓的手背。 舒斓侧身过去,舒毛毛在她耳边说:“听我听到的声音。” 通感异能开启,舒斓耳边表演的声音一下子变弱,一个男人的声音变得清晰。 ——“这里全是活人,没有丧尸,有掠夺者!他把我们的异能全都抢走了,飞机也毁了,我们毫无反抗的力量,也没法逃回去。” 舒斓看向通讯室的方向,她能猜到说话的男人现在在哪。 舒毛毛说:“他说出去了,妈咪。” 舒斓把视线重新挪回舞台,从容道:“没关系,但是不能让他说更多了。” 舒毛毛忽然消失在座位上,五秒之后重新出现,快到身后发现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他手里还拿着未吃完的香蕉,淡定地咬掉最后一口。 通讯戛然终止,雪原之上的人并没有舒毛毛这么淡定。 掠夺者这个名词如同龙卷风一般,席卷了整片高层,他们紧急召开会议,讨论突然收到的信息。 “原来如此,秦晓霜是掠夺者,九区的所有疑点都能解释得通了,那些销声匿迹的指挥官应该都已经被她掠夺并且残忍杀害。” “同样是掠夺者,李厌离从一开始就被我们发现,而秦晓霜却能成功埋伏这么多年,说明她这个人城府极深。” “她现在肯定有能对付丧尸王的实力!” “你别忘了,秦晓霜是第一个主张投降的指挥官,早就和丧尸王站在了同一个阵营。” 总司令始终阴沉着脸,听完之后才开口:“偏偏她说的陨石是真事,我们迟早要过去。” 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个问题,他们也不用一直向九区示好,为以后的迁移做准备。 “以她之前强盗一样的做事风格,一旦去了,她恐怕会把大家的异能都拿走,将权力彻底掌控在自己手里。在去九区之前,我们必须解决这个女人。” “她是掠夺,最霸道的异能,不好对付,得从长计议了。” …… 第三届晚会的节目少了一些趣味性,却更加完整和专业,才艺都像模像样的,之前两届一骑绝尘的餐饮女王表演的男女对唱《神话》,对比下来都没有之前那样令人惊艳。 倒是鲁青荷带着一群美女跳的劲歌热舞让人眼前一亮,舒斓一边看一边尖叫,给出了惊喜的高分。 还有一支完整的摇滚乐队,唱得舒斓热血沸腾,气氛到了站起来跟着节奏晃头,引来舒毛毛睁圆了眼睛的注视,似乎是不理解好好的妈怎么突然就疯了。 宣布完排名和奖励之后,晚会完美地落幕之后,结尾所有表演者们还来了一个经典的大合唱《难忘今宵》,所有人意犹未尽地回宿舍。 舒斓走到录像的机器旁边:“录得怎么样?” “很完整,指挥官。” “好,这个东西怎么用,教我一下。” 学会录影的舒斓拿着一个新的相机,对准彩灯之下的舒毛毛,夹着嗓子甜甜地说:“这是我的儿子毛毛,他今年六岁,是个超级超级可爱的宝宝。” 舒毛毛左右看了看,没人了才开口,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妈咪,你拍我干嘛,我又不表演。” 舒斓说:“在记录啊,以后等你长大了,我想念你小时候的样子,就可以拿出来看看,笑一下我的儿。” 舒毛毛没有感情地将嘴巴抿出一条直线,当做笑了,然后伸手问她要相机:“给我,我也要记录你。” 舒斓递给他,大大方方地对着镜头,说:“来吧,你介绍我。” 舒毛毛说:“这个人是我的妈咪,她今年……我不知道她多少岁,她每次说的都不一样。” 舒斓提示:“二十六。” “她二十六岁,是个非常好的妈咪。” 舒斓等了一会,惊讶地问:“就完了?你不打算再夸我两句?我在你心里没有其他优点了吗?没有的话我要伤心的哦!” 舒毛毛的嘴角翘了翘,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了:“是一个很漂亮,身上很香,喜欢耍赖,会读心术,做出来的食物特别好吃的妈咪。” 舒斓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妈咪你去上面表演节目。” “嗯,那我给你唱个歌。” 其他人都回宿舍休息了,表演的设备和观看的椅子也被收走,空旷的场地上只剩母子两人,有眼力见的路过都会避开不去打扰。 舒斓爬上舞台中央,双手平放,交错握紧,做出歌唱家的姿势,清了清嗓子张口唱道:“王老先生有块地,咿呀咿呀哟,他在田边养小鸡,咿呀咿呀哟……” 舒毛毛看着液晶显示屏里小小的人,心想:比起之前看到的那些表演,妈咪的节目真是简陋啊。 不过她要是上台的话,他会给满分。 舒斓说:“好了相机给我,轮到你表演节目了。” 舒毛毛眉头一扬,当场拒绝:“我不要。” “不准不要,一人一次。臭毛毛,快点给我,你别跑!” …… 第二天,舒斓按下耳机,语调欢快地告诉安瑟琳:“录完了,来拿吧。” 安瑟琳说:“我在过去的路上。” “你该不会在用你的两条腿跑过来?” “秦指挥官,请不要小看你的丧尸王姐妹,我会飞好吗?” 舒斓忍笑:“那真的是很厉害呢,你有地图没?” “可以有。” 舒斓手边放着一张地图,看着地图说:“我开车去东港市,你也去那,这样我们各走一半,也能早点碰面把东西给你。而且我要去趟东港市的海边,取海水做盐的生产线,之前空间里存的盐快吃完了。” “好,我应该会比你先到。” 舒斓挑眉:“怎么可能,我开车很快的。” 正在喝粥的舒毛毛突然抬头意义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安瑟琳轻笑:“那比一比好了,我先停下来等你出发。” “比就比,我去跟我的秘书打个招呼就可以走了。” 第156章 拜吧。 为了捡垃圾,舒斓出过很多次远门,刚开始还需要开个会议,统筹一下她离开之后基地该如何维持运转。 次数多了,这件事就变得习以为常,只需要打声招呼就好。 她不是很喜欢管太多事情,给自己累得像老妈子一样,能放出去的权力基本都放给了别人。 整个基地的生存和生活物资来源都是林毅那个超强的空间,离了空间他们就不能活,但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是相当愚蠢的行为,舒斓在尽可能地扩建现实世界里的仓库,把里面塞满物资,让不能做重活的女性开始耕种,养家禽家畜。 尽管整个南部的丧尸都已经受到丧尸王的管控,舒斓仍然会给治安队发放枪支,用来维护日常秩序。 文明倒退就倒退,只要人还活着,并且能活下去,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打完招呼后,舒斓坐上车,带着儿子踏上去找“姐妹”汇合的路。 其实可以坐飞蛾去,但是飞蛾背上光秃秃的,要一直使用异能挡风遮雨,不太划算,开车会更舒服,像自驾游一样,还可以顺道回收点垃圾。 生命不息,捡垃圾不止。 舒毛毛身上好像有一种上车就会睡着的buff,舒斓开了三个小时,他在车上睡了三个小时。 然后舒斓把车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戴上耳机,跟安瑟琳说:“好了,姐妹,刚基地有点事没忙完,我现在出发了。” 舒毛毛睁开眼,歪头看着她,小小的脑袋顶着大大的问号:? 安瑟琳信以为真:“我先到东港市月牙湾那等你。” “应该是我先到那等你。” “好啊,看看是两条腿快,还是四个轮子快。” 舒斓说:“为了公平,比赛的时候不要干扰对手,挂了。” 她按了两下,挂档踩油门加速。 舒毛毛吐槽:“妈咪你好赖皮。” “这不叫赖皮,这叫用智慧占领优势,宝贝。” 占领了优势的舒斓开始飘了,路上见到什么新奇的都要停下来。 “咦?板栗树!” 空间里要种的都是市面上常见的食材,并没有像板栗这种不适合浪费面积去大量种植的植物。 舒斓把车停路边,指着挂满刺球的树说:“把它弄倒。” 树根处的土壤开始松动,一棵大树倒在公路上。 “宝,给我一把小锤子,平时锤大嘴的那种就好。” 树上生长的板栗有着像海胆一样的外壳,舒斓轻轻锤开一条缝,用树枝把里面的果实扒拉出来,剥掉皮,里面是黄白的板栗仁。 “尝尝看。” 她喂进了舒毛毛嘴里,舒毛毛用刚长出来不久的牙嚼着,说:“脆脆的,一点点甜。” 舒斓也吃了一颗生板栗,新鲜是新鲜,就是剥起来麻烦。 板栗的戒备心太强了,长了两层壳,还有一层膜。 “把这棵树装进空间,让小黑和大嘴剥。” 听得一清二楚的小黑和大嘴:…… 拾取物品:板栗树+1 汽车再次前进,路过了一个大型游乐场。 “哇哦好高的摩天轮,这种地方以前超受欢迎的,不过我买不起票,从来没去过,我们进去看看。” 游乐园没人看守,旋转木马,海盗船,和摩天轮都生锈了,积着一层厚厚的灰。 舒斓指着跳楼机说:“玩不玩这个?坐上去,把座位升到最高的地方,然后咻一下掉下来,可刺激了。” 上天入地都能随时体验的舒毛毛不觉得有什么刺激的。 但他还是清掉上面的灰,拉着她坐到椅子上,放下扶手,系好安全扣,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跳楼机内里的金属构造,操纵座椅按照她说的升到最高点。 “准备好了吗妈咪。” 离地大约有八十多米,舒斓有点紧张,但好奇感大过于紧张,目光坚定道:“准备好了,来吧——啊!!!!!” 尖叫声响彻整个安静的游乐场。 跳楼机停下的时候,舒斓的双眼都是失焦的,仿佛灵魂已经被留在半空。 舒毛毛淡定地问:“再玩一次吗?” 已经老实的舒斓摆手:“不玩了不玩了,心脏要坏掉了。” 游乐场体验+1。 枫树林下合影+N。 户外野餐体验+1。 …… 舒斓女士玩够了之后,终于想起她还在和人比赛,专心在公路上狂飙。 上午九点出发,晚上七点才找到目的地。 月牙湾上黑黝黝的,阴风大作,吹得人海浪声像鬼哭,舒斓裹着外套,缩着脖子,头发被吹得乱飞,一手拿手电筒,一手牵着儿子,战战兢兢地往前走。 她第一次来海边,也没人告诉她晚上风会这么大啊! “安瑟琳?姐妹?你到了吗?” 舒毛毛拽了一把舒斓的手,随后电筒的光照亮了一张惨白的女人的脸,幽幽的女声,带着颤抖波浪号,阴森森地冒出来:“我天没黑~的时候~就开始等你~你说~我到了吗~” 舒斓有点尴尬了:“……原来你飞得这么快。” 安瑟琳抱着胳膊站直,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嘲讽她:“想过你慢,没想过你这么慢。” “害呀,路上全是红灯和交警嘛。” 安瑟琳被她逗笑:“鬼话连篇。” 自从知道安瑟琳就是李厌离后,舒斓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之前都不怎么敢直视,现在会偷偷摸摸观察她身上哪里有破绽。 “姐妹你怎么总是穿这身裙子?我在路上捡了很多新衣服,你挑一挑有没有中意的。” 安瑟琳说:“不用,这个形象比较有标志性,丧尸一看就知道他们的王来了。” 舒斓暗想:其实是只能保持一个形象吧。 安瑟琳不知道从哪先掏出一个相机和一堆信:“有个丧尸小姑娘的妈妈在你那,之前归属十五区,姓张。她想把这些送给妈妈,但是我不让他们接近九区,只能麻烦你转交了。” 舒斓接过来,也让舒毛毛拿出相机:“我录下来的视频在这里。” 交换完东西,都收进各自兜里,安瑟琳的视线从她和舒毛毛身上扫过,说:“我走了。” 舒斓叫住她:“哎?每次都走这么急干嘛,你忘了我们的约定,拜把子!” 安瑟琳停下,背对着她,无奈地闭上眼,调整好表情再转过身:“这乌漆麻黑地怎么拜?” 舒斓给了舒毛毛一个眼神,舒毛毛掏出小桌子,烛台,香炉还有一座泥塑的关公像。 安瑟琳:“……准备的挺充分。” 舒斓得意地挑了一下眉头:“那是,仪式感必须要有。” 风太大了,蜡烛点不起来,舒毛毛把手和腿伸直,站成一个大字,立起空气墙挡在烛台前,守护母亲要的仪式感。 “拜吧妈咪。” 第157章 你好。 舒斓把手电筒放下,举着香递到舒毛毛嘴边,舒毛毛吹了吹,香上火星亮起来,她分出一半给安瑟琳。 模糊的光线下,她的双眸如星辰般熠熠生辉,明晃晃地写着期待。 安瑟琳哭笑不得,说:“非得这么黑不溜秋的拜把子吗?” 舒毛毛一撒手,丢下昨天办晚会用的大灯,接通移动电源,黑不溜秋的海滩立刻变得亮堂堂。 安瑟琳无言地看向舒毛毛:你厉害。 舒毛毛用下巴点桌子:拜。 安瑟琳接过舒斓手里的一半香,和她并肩站在关公像前:“然后怎么做?” 舒斓朗声道:“皇天在上,厚土为证,今晚我秦晓霜——” 她偏头看向安瑟琳,安瑟琳嘴角抽了抽,接上下一句。 “我安瑟琳。” 舒斓满意地转回来,继续说誓词:“结为异姓姐妹,有福同享,有难自己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别同年同月同日死,请关公作证!” 安瑟琳憋笑憋得很辛苦,轻咳一声。 舒斓铿锵有力地念完没什么用的誓词后,上前弯腰把香插进炉子里,安瑟琳照做。 “结束了?” 舒斓乖巧地点点头,低头卷着手指状似扭捏地说:“姐姐,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 安瑟琳扬唇:“看来今晚你是不打算让我走了,说吧姐妹,都自家人,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毛毛他之前没打过你,一直耿耿于怀,要不然你们…再切磋切磋?” 安瑟琳长长地“哦”了一声:“你现在不怕他在我手上受伤了?” 舒斓说:“都自家人,说这话。你俩打,我找个安全的地方猫着。” 舒毛毛刚要摇出蛾子,安瑟琳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豪华海景大别墅。” 舒斓眼睛一亮:“哪?我要去!” 就在山上,也不知道是末世以前哪个富豪的住所,花园,泳池,能够眺望海岸线的大阳台。 普通人舒斓独自拿着手电筒坐在沙发上,乖巧地等待两个异能高手忙完。 要清理灰尘,尸体,血迹,换掉发霉的家具,找应急发电机,补充能源。 别墅的灯像魔法般一盏盏点亮,流动地空气带走沉闷腐败的气味,家电开机的提示音从各个角落出现,房子好像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舒毛毛出现在沙发边:“上面也变干净了,他说在外面等我,我出去了妈咪,你有事就叫我,我听得到。” 舒斓拉住他,指了指脑袋,比出一个OK,再横着手掌在脖子上划一下,摇摇头。 读取记忆,不要杀人。 舒毛毛回了一个OK的手势。 他飘出别墅之外,安瑟琳在沙滩上站着,海浪拍打着海岸,为这场战斗营造出紧张的气氛。 没有对话,两人视线一交火,同时使出了常用的攻击异能。 石化。 飞沙。 舒毛毛眼睫一低,分身出来,瞬移到被黄沙包裹的安瑟琳背后,拳头上包裹一层电弧,狠狠砸向安瑟琳的后颈。 他已经不是那个,只有空间和土系异能做为攻击手段的四岁小孩。 他六岁了! 别墅内,舒斓好奇地在每个房间走动,二楼的窗前有一架钢琴,看着就很高级。 她在椅子上坐下,虽然她从来没学过钢琴,但也没人规定没学过就不能弹钢琴。 先每个键按一下,熟悉了音阶之后,再试着摸索出简单的谱,边唱边弹。 “王老先生有块地,咿呀咿呀哟……” 舒毛毛使用虚化穿过漫天落下的冰锥,突然听见弹错了一个音,一走神肩膀变成实体,被冰锥砸中。 冰一下就碎了,倒是不痛。 冰系,他也有。 舒毛毛一抬手,巨大水龙从天而降,吞没掉安瑟琳的身影,瞬间结冰将人封在里面。 几乎是结冰的同时,他的耳朵里听见另一个地方衣料和空气摩擦的声音,甩出一堆锋利的冷兵器,操控着它们刺向目标。 兵器在半道上停住,倒戈向舒毛毛飞来,舒毛毛眉头一皱,刀尖再次调转回去,一堆冷兵器在两个金属控制异能者来回摇摆,不知道到底该听哪边的话。 舒毛毛抬起右手,骰子定住,一根粗壮且潮湿的章鱼触手飞过来,卷住了红色的人影。 安瑟琳使用风刃切开章鱼足,轻笑:“你叫帮手,二打一,不公平吧。” 舒毛毛漠然道:“我妈说,要输的人觉得什么都不公平。而且,我不是二打一。” 骰子继续转,六只宠物一齐现身。 舒毛毛扬起下巴,精致的脸上神情倨傲,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是七打一。” 舒斓刚摸索出第一句,外面雷鸣般的爆炸吓得她身体瞬间弹直。 不是说好了随便打打,主要任务是摸小手偷记忆?怎么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跑到阳台上,外面没有灯,也没有月光,模模糊糊看见有六个巨型的黑影在快速移动,第二次爆炸时的光点亮了夜色,一条大蜈蚣被爆炸掀翻,压倒一排树木。 接着是各种噼里啪啦的电光,都是一副要把对方往死里揍的阵势。 舒斓在叫停和不叫停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回去继续弹钢琴,熏陶自己的艺术气息。 都是自家人,放宽心。 但她都靠自己弹出了一首完整的《王老先生有块地》,外面还在噼里啪啦。 舒斓摸着肚子走到阳台,大喊:“我饿啦!” 两个顺风耳同时停下,眸底燃烧着同样炙热的战意。 舒毛毛把四仰八叉,伤痕累累的宠物收回老家,气息略有不稳:“下次再打。” 安瑟琳也停下漫天飞舞的风刃,还有在地底下窜动,一沾火星就能产生大规模爆炸的可燃气体,落在地上:“可以,帮我跟你妈说一声,下次再会。” 舒毛毛脸上出现犹豫的表情,叫住她:“喂!等一下。” 安瑟琳眉头一扬,语气调侃:“还有什么事?” 舒毛毛瞬移到她身前,别扭地伸出手,语调僵硬:“你好,我是舒毛毛。” 安瑟琳的心头一动,视线停留在他伸出来的手上,神情间的弧度渐渐地柔和了下来。 这是认可了他,要正式认识的意思吗? 一大一小两只手交叠住,安瑟琳触碰到他柔软的掌心。 “你好。” 舒毛毛抓紧她,试图说点什么拖延时间:“你……” 刚刚光想着怎么赢,差点忘记要身体接触,读取记忆这回事了。 “你”字之后就没了后文,因为陌生的记忆正在像播放电影似快速从他脑海中闪过,思考能力完全被过载的信息堵塞住。 安瑟琳率先松开手:“知道,下次一定打个尽兴,到分清输赢为止。走了,舒毛毛,很高兴认识你。” 第158章 很合理。 没读取完毕的舒毛毛上前一步,再次抓住了他的手。 安瑟琳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小孩怎么突然一下变得黏人起来,依依不舍的样子。 刚才用异能把他往死里打的架势,也不像对他有这么深的感情啊…… 安瑟琳刚要出声逗他两句,舒毛毛突然松开了手,退后几步,眉头像是要打成结一样皱巴巴地盯着他一会,一言不发地撒腿跑掉,消失在沙滩上。 安瑟琳:搞什么?变脸这么快? 她疑心陡起,站在原地注视着远方独自明亮的别墅,思索着舒毛毛刚才怪异的举动。 是不是舒斓怀疑他的假身份,所以让孩子通过肢体接触,试着解除他的伪装。 安瑟琳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看小孩的表情,估计是尝试失败,所以不高兴。 嗯,很合理。 舒毛毛两个跳跃,坐在了钢琴的凳子上,舒斓弹琴的动作停下来,笑着问他:“打过瘾了吗?” “过瘾……”舒毛毛还是皱着脸,像是看完一个后劲极大的故事,正在回味,突然想分享出去:“妈咪,他!” 舒斓将手比在嘴边,用眼神示意他先不要说,因为安瑟琳还没走远。 舒毛毛拉住她的手,把她带进空间,没空搭理捧着一堆板栗上前讨好的大嘴和小黑,迫不及待地说:“他也是重生的。” 舒斓点头:“嗯嗯嗯,我知道他是重生的,他说过了。” “不是。” 舒毛毛想解释,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我说不清楚,晚上给你看。” 舒斓的好奇心被勾起来:“有这么复杂吗?” 舒毛毛左右看了看,指着别墅前的一棵板栗树,说:“像它一样,他的记忆。” “那我去做饭,今晚吃得简单一点,早点睡觉。” 舒毛毛吃饭的时候还是心不在焉的状态,一口饭嚼了十几口还没有咽下去,和平时的状态很不一样。 而且屡次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又皱着眉头不说了。 舒斓也不作声,观察着他的反应,猜测是什么样的记忆让舒毛毛这么纠结。 最后舒毛毛闷头把饭吃完,说:“妈咪,你还是别看了。” 舒斓诧异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笨蛋,笨蛋的故事没什么好看的,你也不要再去理他了。” 舒斓思索着轻轻点头,慢悠悠地推测:“所以,他真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了非常对不起我的事,现在在试着补偿我吗?” “不是。” “还是说,就因为你是他血缘关系上的儿子,所以他才会来照顾我们母子。” “也不是。” 舒斓说:“那你就给我看嘛,你知道,他知道,只有我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很难受哎。” 舒毛毛又开始走神,说:“妈咪,蠢货一号不是我对不对?” “嗯,不是。” “所以他在别的时间轴认识的你也不是你。” 有点绕,但舒斓听得懂,愣了一下,再次点头:“是的,我在这里,其他时间轴的都不是我。” 舒毛毛的神情依旧严肃:“我知道了,妈咪你要记住这句话,看完不能再像上次一样哭,因为他的记忆很长,造完梦会特别困,没有办法醒来安慰你。” 舒斓用力点头:“嗯,我保证,不管看到什么都不会哭!” 搞得她越来越期待了,吃完饭没多久,觉得消食得差不多,就立刻洗漱睡觉,换好睡衣在床上,双手乖巧地搭在肚子上,说:“我准备好了。” 即使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舒毛毛还是有点不情愿。 舒斓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他把手放在自己额头上,睁开眼,看着他绷紧的小脸,心瞬间软了,扬起唇故作轻松道:“好吧,我不看了,笨蛋的故事肯定不好看。” 她轻轻推了推舒毛毛的胳膊:“对不起,是妈咪的错,早知道不让你读了,害你背负不属于你的心事,你也赶快忘掉,随便他有什么故事怎么样都跟我们没关系。” 舒毛毛说:“妈咪,我一点都不在意他的事,我是怕你在意。上次你看完之后,就对他不一样了。” “有…吗?” 舒毛毛肯定地点头:“有,你之前都不敢跟他说话,后来就开始跟他聊天,还总是笑。” 舒斓愣愣地摸上自己的嘴角。 有吗? 她看着天花板解释道:“就…知道他是李厌离之后,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啦,才去找他说话。我打探丧尸的消息呢,对,不知道丧尸们在干什么,我没安全感。” 舒毛毛撇了一下嘴,把手放在她额头上:“又撒谎,闭上眼睛,你会看到我心里想的……” 舒斓闭上眼睛,那种慢慢入睡的感觉再度侵占了她的意识,依旧是被声音叫回的感知。 “李厌离,教练找你。” 一个很大的体育场,有的人拿着羽毛球球拍站在网前,有的在做拉伸,夕阳的光正透过天窗倾斜到他们头顶,天色是傍晚。 舒斓已经学会转换视角,看见被叫到名字的男生从毛巾下抬起脸,露出一张俊朗的,青春洋溢的脸庞,汗水将短发浸湿,眉眼间干干净净,不被愁绪污染的模样。 这应该是病毒爆发之前的李厌离,一个羽毛球运动员。 “来了,教练。” 李厌离走到一个同样穿着运动服的中年男人面前。 正如舒斓所料,是上次梦里,背刺了李厌离的那位瘸腿教练,不过之前的模样要更加颓废和消瘦。 “今晚,你不用回家,跟我去一个饭局。” “什么饭局?” 教练压低声音:“我在体育局的老朋友,你能不能去比赛拿奖牌,就看今晚了。” 李厌离眼里的笑意慢慢消失:“我同期成绩第一也没资格参赛?” 教练用手上的笔记本轻轻拍了一下他:“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别问了,让你去就去,饭桌上有点眼力见。” 如同人在回忆往事的时候,想起来的都是记忆最印象深刻的部分,中间不重要的部分都是空白。 李厌离的记忆是片段式,舒斓的梦也是片段式。 教练的话刚说完,场景就变换到饭桌上,一桌的残羹冷炙,桌上桌下随处可见的空酒瓶,烟雾缭绕的包厢 李厌离坐在桌子一角,面色隐忍。 他身边是穿着衬衫西裤,手上戴着舒斓不认识的银表,看起来官位十足的一个矮胖男人。 男人左手搭李厌离的肩,右手拍打着李厌离的手臂,声音高一下低一下,明显醉的不轻。 “好苗子…我知道…你是万里挑一好苗子,未来的世界冠军!比赛…你不上谁上!” 李厌离被身旁的教练使了个眼神,嘴角抽动了一下,闭上眼再睁开,语气卑微:“谢谢部长赏识,我就一个无名小卒,吹不起这个牛。” “谦虚,年轻人还是得傲一点才有意思,哈哈哈哈……” 这时桌子对面的人起哄道:“走啊部长,去唱歌,金宝丽的位置订好了。” 处于看戏状态的舒斓忽得精神一震,内心惊讶万分。 金宝丽?唱歌? 她之前打工惹出事的那个KTV也叫金宝丽! 第159章 宝宝巴士。 难不成是同一家? 李厌离是东湖省的人,他的家在江洲…… 不对,他回家是病毒爆发以后的事,之前他可能真的跟她在一个地方,她老家的大学也挺有名的。 舒斓脑子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李厌离正在试图拒绝这项行程:“我就不去了,我唱歌五音不全。” 矮胖男人说:“去!不去就是不给面子!” 李厌离看向教练,此时的他很稚嫩,没经历过事,就像教练说的,算是个半大的男孩,遇到这种情况下意识求助自己最信任的人。 教练挤眉弄眼,用口型说:“去去去……” 这一刻,李厌离忍耐心似乎是突破到了极限点,他腾得起身,走了出去,教练跟上来,帮忙解释:“上厕所是吧,我跟你一起去。” 追着李厌离一起走出包厢,在走廊上拉住他,压低声音说:“你看你,怎么甩脸了呢?去唱歌,好玩的事,去呗。” 李厌离神情很是不耐烦:“我是运动员,我能赢比赛就行,为什么一定要讨好他们?现在都十点,再去唱歌明天的训练……” “明天不训练,放你一天假!你好好休息。”教练看着他因为不服气的下垂的嘴角,叹气:“你啊,太天真了。不让你上场,你连赢的机会都没有。你也真是的,让你去唱歌又不是让你上战场,你就过去坐一下,烘托烘托气氛,有什么难的。” 李厌离脸色依旧不好看,嘀咕:“我宁愿上战场。” “你看你,哈哈哈,哪有战场给你上。去吧去吧,这场比赛打得好,你估计就进国家队了,到时候才是真的能赢比赛就行。” 李厌离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然平静:“知道了。” 转到下一个片段,是KTV的大屏幕,有人正在鬼哭狼嚎般唱歌,一群衣着清凉的女人从门口排着队走进来。 舒斓还在观察装潢是不是她工作过的那家店,猝不及防地在队伍末尾看见了她自己。 嗯???? 实锤了,不用研究了,就是同一家金宝丽,但不是同一条时间轴。 因为她记忆里压根就没这段事。 队伍末尾的女人,不,甚至可以算是女孩,熟悉的五官顶着粗糙的大浓妆,那像蝴蝶翅膀一样假睫毛,那紫色的亮片眼影和大红唇,看得舒斓都想捂脸。 她当初被高额的工资和赚钱的欲望蒙蔽了双眼,现在怎么看都觉得像懵懂愚蠢的失足少女。 不,她那时候就是懵懂愚蠢的失足少女。 人真的不能共情过去的自己,在回忆里看到十六岁的失足少女舒斓时,二十六岁的舒斓羞耻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没办法,这就是她躲避不了的黑历史。 十六岁的舒斓乖巧地站在一堆大姐姐后面,怎么说都是平行世界的自己,现在作为旁观者的舒斓都能猜到她此时此刻想什么。 肯定在想:快点选,但是别选到我,我不想唱歌也不想卖酒,就想拿一月三千五的底薪。 而李厌离坐在阴影里,垂着头遮住抵触脸庞。 然后舒斓…叫小舒斓吧,失足少女小舒斓,就被选中留了下来,虽然妆丑得稀里糊涂,但依然能看出来她是里面最年轻的那个。 小舒斓的脸瞬间垮下,没精打采的。 别的姐姐都熟练地去坐在客人身边倒酒,只有她垂着肩膀走到点歌台。 唱呗,还能咋。 “小妹,你叫什么名?” “我叫甜甜,老板。” “你会跳舞吗?” “不会。” “来,先喝两杯开开嗓。” 小舒斓挤出僵硬的,很有职业素养的微笑回头问:“老板你们想听什么?” 李厌离这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小舒斓,又没什么兴趣地低下了,舒斓甚至都怀疑他在偷偷睡觉。 “小妹唱什么我们听什么?小妹今年多大了?” 小舒斓扭头继续点歌,顺口敷衍:“二十一啦老板。” “哟,怎么小呢,上大学出来兼职?” 小舒斓说:“是啊,家里太穷,给不起生活费。” 其实她在KTV上班加起来都不到半个月,但已经练就了张口就来的本领。 一只油腻的咸猪手摸上小舒斓短裙之下白皙的大腿,小舒斓突然站起来,顺势躲开他:“我先唱咯。” 在场的人不是醉的眼神迷离,就是划拳喝酒调戏陪唱。 “宝宝巴士!” 音箱里清晰稚嫩的童音在成年人酒醉金迷的环境下十分突兀地响起,全场几乎瞬间安静下来。 没什么前奏,儿歌零帧起手。 “今天开始,我要自己上厕所。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小看我。 ……” 这歌一出,什么气氛都不存在了,场下的人呆滞地听完几句之后,终于反应过来,吵吵嚷嚷。 “这女的怎么回事?” “她脑子不好吧!” “喂!别唱了!” 要是正常的顾客,舒斓会好好唱。 但只要对方的手敢往她身上碰,揩她的油,她就使出这一招。 小舒斓在抱怨中唱到一半,忍无可忍的顾客无情地切了歌,她也被迟来的领班给拖走,换成另一位姐姐。 角落里的李厌离抬起头,目光跟着小舒斓,再看了一圈包厢里气急败坏的官场人,错愕的眼神逐渐转化为了然,灰暗的眼底渐渐亮起光彩,唇边勾出一抹笑意。 这是他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真心地笑出来。 他起身用上厕所的借口跟了出去,因为这是李厌离的记忆,舒斓能知道他大概的想法。 他想知道那个唱儿歌的陪唱小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被领班拉走的小舒斓其实就在拐角之后挨骂。 “第五次了!总共十天班,你有五次被赶出包厢,不是都跟你说了,别唱你那个破儿歌!” 小舒斓年轻无畏,一身是刺:“你们之前也跟我说:我的工作是陪唱,我只要唱歌唱得好就行,不需要出卖身体!” 李厌离的脚步停了下来。 背景里响起了下午他跟教练说的话。 “我是运动员,我能赢比赛就行,为什么一定讨好他们?” 接着就是小舒斓的声音:“我的工作是陪唱,我只要唱歌唱得好就行,不需要出卖身体!” 年少不经事的他们都不理解,成年人为什么,会把世界上的一切搞得那么复杂。 第160章 我不叫甜甜。 领班对小舒斓失望至极:“你…算了,看来你还是不适合干这行,去财务那把你的试用工资结了,走人吧走人吧,” 小舒斓不服气地嘟囔道:“走就走,三百六十行,我又不是非得干这行。” 舒斓有些意外,原来在这条线上的她是因为开除走的人,而不是惹了事。 而且还给她结工资,算是好的结果。 小舒斓从拐角冲出来,差点撞上李厌离,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绕开。 两人擦肩而过,仅仅是擦肩而过,小舒斓不在意这个年轻的帅哥,李厌离也听到了他想知道的结果。 他在外面吹了会风,回去那个乌烟瘴气的房间,看他实在不合群,留着也是碍眼,领导们终于网开一面,放他回去休息,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十二点了,大学宿舍已经关门。 走到附近的宾馆,前台的位置站着一个穿着浅粉色连衣裙,装扮简单,但是妆容浓艳的女人,脚边还有个行李箱和黑色的双肩书包。 没错,就是刚从金宝丽KTV员工宿舍卷铺盖走人的小舒斓。 奶奶过世之后,房子也被大伯卖了,离开宿舍的她同样只能住宾馆。 小舒斓问:“最便宜的房间多少钱一晚?” “八十。” 小舒斓从肩上斜背的兔子小包里拿出一叠现金,要给出去时,神情流露出明显不忍心,最后还是塞回去,低头背上书包,拉起行李箱。 李厌离想的是:八十已经很低了,她连八十的房间都不住,要去哪? 宾馆的门不大,李厌离正好站在门口,挡住了小舒斓的路。 小舒斓轻声说:“让一让。” 声音里明显的沮丧和疲惫。 李厌离忍不住开口,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去哪?” 小舒斓抬头,认出了面前的人,毕竟李厌离的外形条件摆在那,哪怕只在走廊里匆匆一瞥也很难忘记。 但李厌离和摸她大腿的是一群人,长的再帅也是一丘之貉,此时小舒斓对李厌离没有好感,翻了个白眼:“跟你没关系,别挡路。” 李厌离让开路,随后又跟上她:“我建议你不要在这么晚的时间点在街上找酒店,不安全,而且很难有比八十更便宜的地方。” 小舒斓没好气地说:“关你屁事啊,别跟着我,不然我报警了!” 脾气真冲,像只刺猬。 这是李厌离的心声。 他笑了笑说:“我没有恶意,就是怕少管了一件闲事,有个女孩在我眼皮底下上社会新闻。这样,我站远一点,等你找到安全的地方住下了,我就走。” 小舒斓停下来,转头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冰冰地说:“别以为我会感动不已,把你当做好心人,让你为所欲为。要是你敢碰我一下,明天上社会新闻的就是你。” 李厌离点头附和:“是,是,保持对所有陌生人的警惕,你做的对。” “哼!” 他站在原地,等小舒斓往前走了一段路,再默默跟上。 她走了整条街,又问了两家宾馆,得到的价钱不理想,最后停在银行门口,拉开了自动取款机的门。 李厌离快步上前,还没靠近她,听见自动取款机的门后有个乞丐凶巴巴地吼:“干什么,滚!” 小舒斓吓得松开手,拎着行李箱转身就跑。 李厌离喊她:“甜甜!” 奔跑的小舒斓慢慢停下来,纤细的背影隐隐颤抖,气愤地跺了一下脚,带着哭腔说:“我不叫甜甜!我叫舒斓!” 甜甜只是她在KTV的名,领班给她取的,说她声音甜,适合叫这个名。 她转过身,眼里有水光闪动,看得李厌离愣住了。 “都说了让你别多管闲事!这么高的男人一直跟着我,吓不吓人,谁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李厌离叹口气,走上前,把口袋里的学生证和身份证拿出来给她:“这个给你,这个也给你,至少让你先知道我的身份。” 小舒斓吸着鼻子,借着路灯看,上面有他的证件照,学校的名字,还有他的名字。 潇楚大学,李厌离。 小舒斓抬起脸,泪水混着质量不好的眼线笔化作黑水,在五彩斑斓的面部流淌,大晚上看跟女鬼一样。 李厌离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场。 小舒斓怔了怔,更加生气,眉头高高扬起,瞪着他:“你干嘛!” 舒斓心想,她十六岁时生气的样子,和舒毛毛真是一模一样。 李厌离挥手:“没,你千万别想着省钱,睡住外面,你这么…呃,漂亮。要是真的有坏人对你做点什么,后悔都来不及。回去吧,去住那个八十一晚的。” 小舒斓把身份证和学生证扔给他,拖起箱子往回走:“用你管,李!厌!离!文绉绉的,还不如叫大鸭梨。” 李厌离好脾气地点头:“我小时候的外号就叫大鸭梨,你呢?” “我没有外号,我小时候是给别人取外号的坏孩子。” “哈哈哈你很诚实啊。” “笑笑笑,怎么不笑死你。” 最终两人还是站在了最初的那家宾馆,前台用古怪的视线扫过这一男一女:“一间房?” “两间!” “两间。” 小舒斓把钱和身份证拍在桌子上,身份证正面朝上,李厌离看到她的出生年月,惊诧地说:“你没成年?” 前台的拿起手机,狐疑地盯着李厌离,暗示舒斓:“小妹妹,你俩真不是一起的吧,要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能看见是帅哥就随便跟人发生关系啊。” 李厌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舒斓用湿巾擦着脸简单卸妆,说:“我不认识他,不会让他进我房间的。” “那就好,小妹妹你的房卡,上三楼往右走。帅哥你也要八十的房间吗?” 小舒斓拿起身份证和房卡进了楼梯,因为太便宜,这家宾馆连电梯都没有。 李厌离说:“有就给我也开。” 他拿起房卡,走进楼道里,伸手拎起她的箱子,小舒斓推开他,往旁边撤一步,用力擦过的脸看起来干净了许多,说话依然带刺:“别想借着帮我拿东西的借口进我的房间。” 李厌离有些无奈:“放心,我不想坐牢。” “哼,我拿得动,不用你帮。” 小舒斓浑身是力气,拎着箱子背着书包虎虎生风地上了三楼。 两人的房间相邻,房间布局也一样,狭小的空间里放着一张单人床,独立卫生间,一把椅子,没有电视,有空调和烧水壶。 小舒斓先进去,把门锁上了。 李厌离也进房间,过了不知道多久,躺在床上睡不着的他听见隔壁有开门和出门的脚步,想着这么晚了她还出门,因为好奇而拉开门,探出头时,和走到楼梯口同样听见开门动静而回头的小舒斓四目相对。 洗过澡的小舒斓顶着一张嫩生生的,干净秀丽的脸,和之前的鬼模样判若两人,只是穿的还是那条浅粉色的泡泡袖连衣裙。 那是奶奶在她刚进高中的时候给她买的裙子,很明显已经小了,旧了,但小舒斓和舒斓本人都很喜欢。 第161章 是心动啊。 小舒斓和李厌离一个站在楼梯口,一个站在门口,气氛莫名地安静,对视三秒后,小舒斓说:“我肚子饿,出去买吃的。” 她觉得李厌离这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可能又要问她去哪,所以先开了口。 李厌离眼神微亮,漾着笑意,他就是这样,跟看得顺眼的人说话前先带三分笑:“你想我陪你去吗?” 小舒斓抬脚下楼梯:“我可没说。” 李厌离把房卡拿上,跟了上去,小舒斓斜他一眼:“我没说要你陪,” 李厌离说:“我肚子也饿。” “哦。” 李厌离的其他记忆都是一个个很快闪过的片段,唯独遇见小舒斓之后,像是开启了慢放模式。 他们并肩走到街角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小舒斓的视线时不时往关东煮上面瞄,最后只买了一桶泡面和矿泉水。 李厌离的心声:她想吃关东煮。 他把每样都点上两串,坐在窗前的她身边,插满竹签的杯子推到她的桶装泡面旁:“一起吃。” 小舒斓双手压着泡面,警戒地看着他,像只呲牙咧嘴的流浪小狗,凶巴巴地说:“干什么?可怜我?” 李厌离点头:“嗯,对你好奇,想认识你。” 一记直球打得小舒斓猝不及防,她睁圆了眼,转头,垂下的黑色长发遮住了脸,轻哼了一声:“就是看我漂亮见色起意。” 说完她就诚实伸手去拿了一串馋得不行的鱼丸,塞进嘴里,并给自己的行为解释:“不吃白不吃。” 李厌离又笑:“对,我都付完钱了,不吃白不吃。” 舒斓心想,得了,吃人嘴软。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小舒斓就不再那么防备李厌离,基本上问什么就答什么。 “你是离家出走的吗?” 小舒斓把嘴里塞满了,说话都口齿不清:“不是,我爸妈离婚了都不管我,唯一管我的去世了。” 李厌离说:“那家KTV太缺德了,未成年也招,被举报他们就得停业。” “我用的假身份证。” “难怪。” 泡面好了,小舒斓打开盖,犹豫了一下,推到李厌离面前:“给你吃两口,算我们互不相欠。” 李厌离心想:他又想笑了,她怎么一举一动都这么可爱。 “让我吃两口就吃完了。” 小舒斓说:“吹牛,不可能。” “行,不信是吧。” 李厌离拿过来泡面,用叉子卷起一大圈,在她心疼和震惊而瞪大的眼睛里吹凉,塞进嘴里,举起食指比了个数字“1”。 快速咀嚼完咽下,他又用同样的手法卷起剩下的面,吃完之后把漂浮着几根面的汤推到她面前,又竖起中指比了个“2”,同时也是“耶”的手势,像是挑衅一般。 小舒斓咬牙切齿地喊他的外号:“大鸭梨!” 喊完想起来是她自己放出的话,认命地弱下声音:“算你厉害。” 有点噎到的李厌离去买了瓶水,顺便带回来一桶新的泡面:“呐,逗你的,我不抢小孩东西吃。” 小舒斓眉开眼笑,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很快板起了脸,别扭地回怼一句:“才不是小孩,我很快就成年了。” “你管两年叫很快啊。” “反正我觉得很快。你多大了?” 李厌离说:“二十,叫哥哥吧。” “不叫,就叫你大鸭梨。萝卜你吃吗?” “我饱了,你都吃光吧。我也得给你取个外号,舒斓……还真想不出。” 小舒斓得意地笑:“哼哼哼,慢慢想吧你,大鸭梨。” 第二天,要晨训的李厌离六点钟敲响隔壁的门,小舒斓睡眼惺忪地拉开:“你最好有事,不然我要开始骂你了。” 李厌离再次笑起来:“昨晚忘了问你电话号码,我要回学校了。” “回你的呗。” “电话号码告诉我,不然我一直敲。” “哎呀,烦死了你,139……” 飞快报出来一串数字,房门在李厌离眼前拍上。 李厌离把号码存进手机,备注舒斓。下楼路过早餐店时买了一份,回来挂在门上,打出刚刚存的电话。 隔音效果很差的房门里响起了欢快的手机铃声:“过上了好日子红红火火~~” 老年机固定铃声。 铃声按掉,接着一个困倦含糊的声音从李厌离的手机听筒响起:“喂?” 李厌离转身就走:“早餐挂你门上,记得拿。” “……困死了,我才不吃,你拿走。” 电话毫不留情地挂断,李厌离也没有再打,转身走到楼梯,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 从门口探出头的小舒斓,和站在楼梯口回头的李厌离四目相对,和昨晚一样的场景,两人位置互换,姿势互换,再次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还是小舒斓先开口,她低头看了一眼门把手上冒着热气的包子豆浆,解释:“我怕别人拿走。” 李厌离眼尾又漾开笑意,像春天的风吹动的湖面泛起的涟漪, “嗯,我去学校了。” “拜拜。” 小舒斓摘下早餐,如回洞的兔子般缩回去。 她真可爱。 这是李厌离的想的。 咚咚咚咚…… 这是小舒斓加快的心跳。 上帝视角,还能知晓两个主角心声的舒斓心情很复杂。 迄今为止,对她献殷勤,或者给她提供帮助的异性多的是。 只有李厌离,用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和在她接受范围内的示好破掉她的防线。 为了不像死缠烂打的变态,李厌离甚至还忍了几天再给一直念念不忘的小舒斓打电话,收到的却是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欠费停机……” 李厌离看着手机想了一会,给她的号码充一百块话费,再打过去,成功接通。 小舒斓的声音活力满满:“大鸭梨,你给我交话费了?” “看来你最近过得不太好。” 小舒斓的声音活力满满:“不是啊,我第二天就找到新工作了。除了推销的也没人会给我打电话,交了话费也是浪费。我不会还你的哦,是你想找我,所以交话费的也应该是你。” “嗯,很合理,这次在哪上班?” “春天广场,那有个冰激凌车,站在里面的就是我,你过来的话,我请你吃彩虹山。” “什么叫彩虹山?” “就是所有口味的冰激凌球堆在一起。” 李厌离说:“我明天要比赛了,比完去找你。” “比赛,什么比赛?” “羽毛球,我搞体育的,你想来看吗?” “不看了,我要上班呢。” 李厌离好奇地问:“那你每天都睡宾馆?” “没有,我奶奶以前的一个朋友,我也叫奶奶的人,看我可怜,把她以前住的老房子特别便宜地租给我,每个月两百。” 李厌离手机上的时间是六月十六日,距离现在舒斓在KTV出事的日子已经过去一周。 也就是说,假如她在拿起酒瓶砸出事之前,进过李厌离那个包厢,就会被开除,然后会拥有一份更加可靠的工作和住所,不用因为害怕而背井离乡。 即使已经答应舒毛毛不哭,舒斓却在此刻的梦中,因为心疼自己而有了流泪的冲动。 第162章 我喜欢你。 模糊的比赛画面一闪而过,舒斓看见了之前去过的春天广场,傍晚黄色橙霞的背景下,李厌离穿着休闲服走到冰激凌车旁边,静静地看着里面忙碌的人。 大多是逛街的家长带着小孩来买,小孩子吵吵闹闹。 “阿姨我要一个哈密瓜口味的。” “叫姐姐不然不给你。” “姐姐。” 直到这群小孩都应付完了,也到晚饭时间,小舒斓伸了个懒腰,看见一旁的李厌离,眼睛亮起惊喜的光:“大鸭梨,你比完赛啦?” 李厌离走到她面前,先笑:“是的,姐姐,我要一个彩虹山。” “咦~~你真不要脸。” 小舒斓拿了最大号的冰激凌碗,每个球都给他挖的饱满圆润,堆成一座漂亮的彩色小山。 小舒斓递给他,笑容灿烂:“请你吃,不要钱。” “谢谢姐姐。” “别叫啦!太恶心了你。” 李厌离笑了笑:“你什么时候下班?” 舒斓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嗯……我是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的早班,呀,六点半了,那个接晚班的大姐又迟到。” “她总是迟到吗?” “没关系,她迟到的时候会给我带好吃的,原谅她咯。” 李厌离端着彩虹山坐到旁边的小桌边,举着勺子不动。 小舒斓提示:“白的最好吃,乳酸菌口味。” “是太漂亮了,感觉在破坏一件艺术品。” 小舒斓翻了个白眼:“吃吧吃吧吃吧,对吃的矫情什么,真是,天这么热艺术品一会全化了。” 没多久有个急急忙忙的大姐过来,换下了小舒斓,下班的小舒斓走出冰激凌车,坐在李厌离对面。 李厌离把冰激凌往她面前推:“帮帮忙,我还想吃晚饭。” 小舒斓笑起来,回车上拿了个勺,跟他一起吃。 夏天,傍晚,人影来来去去的广场,一起分享甜品的男女,时光悠闲而甜美。 “比赛赢了吗?” “赢了,有视频,加个微信怎么样?发给你。” 小舒斓举起自己的老年机,说:“你看我像是有微信的样子吗?” 李厌离扑哧一笑:“唉,第一次跟女孩要微信就失败了。” 给她送一个智能手机。 这样的想法在李厌离脑子里闪过,又被他否决:她收到赠予的第一反应就是警惕,然后偿还,送价值过高的东西估计会让她有负担,还是别这么做。 舒斓心想:是的,别这么做。 被父母抛弃的她打从内心就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人不求回报地对她好,别人即使给了她好处,也迟早会拿回去,或者要付出其他的代价。 假如李厌离一直示好,她会在心里把他划分到恩人或者债主的领域,因为亏欠感而保持距离。 小舒斓说:“等月底发工资了我会买一个新的手机,到时候再加你。” “好,我有两张赞助商送的自助餐餐券好像要过期了,再帮帮我,一起去吃掉。” 其实是提前买好的票,小舒斓也清楚,但她没有那么扫兴去拆穿:“嗯…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求帮助,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答应你。”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去挑手机,互相分享生活中的趣事和讨厌的事,互相喜欢却不宣于口,像朋友一样相处,却比朋友多几分暧昧。 李厌离想:她还小,不合适。 小舒斓想:我要等他先说。 他成功被选进了国家队,要待在一个地方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封闭训练,再去国外参赛。 在一个寻常的早晨,丧尸病毒引发的变异毫无预兆地爆发了,朝夕相伴的熟人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扑来的时候,大多数人还以为是在玩闹。 不断地感染,不断地厮杀,还未中断的网络和电视,各种途径迟来地报导恐怖的病变真相。 同样的时间,逃过第一轮病变存活下来的人发现身上突然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简称为异能。 李厌离先发现了他的听力异于常人,然后才收到第二个异能“掠夺”觉醒的信息,太乱了,他压根来不及思考掠夺者系统那一长段话的含义,拿到手机先打电话给父母,确认他们安全之后,再打电话给小舒斓。 这条时间轴上的小舒斓没有丢失手机,她接通了。 “大鸭梨,太好了,你没事,我也没事,我没有感染!” 听见她如往常一般充满生命力的声音,李厌离的焦急和担心退去,问:“你那边疾病管控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外面很乱,我一看到消息就躲在屋子里,把所有入口都堵住了,不敢出去。” “你有觉醒异能吗?” 像是开得正好的花一下子蔫巴了,小舒斓无精打采地说:“没有,我什么特异功能都没有。” “没事,不要害怕,我有异能,等解除隔离管控了我就去找你。” “好,我在家里等你。” 然而每天都是大量的坏消息,感染的人杀不死,且战斗力极强,杀死他们违背了人道主义,不杀又会出现一传十,十传百的惨象,查到病毒源头也迟迟研究不出治病的方式以及药物。 感染者数量还在增多,而幸存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在疯狂地哄抢物资。 小舒斓发来一句语音:“完蛋了,好不容易安全一点想出去囤点东西,结果什么都没得买,我会不会饿死在家里啊。” 所有公共交通都停运了,在外训练的李厌离心急如焚,努力保持镇定:“别怕,不会的,情况好转的话,当地政府会发放紧急救援物资。” “嗯……” 再然后网络就断了,全球陷入失联状态,只有无线电能使用,李厌离再也没耐心等下去,逃出相对安全的隔离区,在死人手里抢了一台车。 东湖省是军事重地,他的父母同样安全地待在隔离区,但之前有新闻已经说过,是感染者最多的省份之一,丧尸在街上到处找人咬,再加上军营里也出现了大量感染者,调动不了多余的武装力量去管控。 李厌离开着车一路狂飙,路上遇见同样逃亡或寻亲的人,在他们死前利用掠夺捡了一些强大的战斗系异能,为了活命狠下心开始清理感染者,一次次喷涌的血液把原本温和爱笑的眼磨砺得逐渐冷漠的形状。 他找到了小舒斓租的房子,也找到了她,她和一群丧尸一起,睁着涣散的瞳孔,朝散发着活人气息的李厌离扑过来。 那时的李厌离还不知道晶核的事,他看着一身血污的丧尸小舒斓,眼中的光逐渐灰败下去。 他把她控制起来,带走了,给她冲洗身上的血液,在她衣服的口袋里发现了她的遗书。 ——“大鸭梨,感染者在抓我的门,他们很快就会进来了,我想自杀,可是真的好痛,下不去手。我被感染之后,如果你能找到我,估计全世界只有你会找我了,就帮帮忙把我杀了吧,我不想去咬别人。本来想等你先表白的,算了还是我先来吧。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要是能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李厌离哭得歇斯底里,不停地对着失去理智胡乱扑腾的小舒斓说:“对不起,舒斓,我来晚了,对不起…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梦到这里已经结束。 舒斓也慢慢睁开眼睛醒来,不出意外,满脸湿意。 第163章 三根羽毛。 眼前渐渐亮起来,舒毛毛坐在旁边,无奈地给她递纸巾:“妈咪,你说话不算数。” 舒斓擦擦脸,坐起来,瓮声瓮气:“对不起嘛,高看了我自己。什么时候了,你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做早餐。” “我吃过了。” 舒斓很意外:“吃过了?吃得什么?” “我知道你会睡到中午,所以我自己去找了吃的,早上吃的是蒸红薯和玉米,刚刚煮了冰箱里的饺子,你快点起来吃。” 舒毛毛下床穿鞋,往卧室外走,年幼的背影深藏功与名。 舒斓深吸一口气,梦境带来的情绪影响褪下去,眼睛重新变得清亮。 小舒斓不是她,她现在活着,和她的儿子舒毛毛一起好好活着。 舒斓掀开被子,穿拖鞋,追过去补上该有夸赞:“哇,都会自己做饭喂自己我的宝宝,妈咪真的好感动!你是什么神仙下凡……” 她快速地刷完牙,坐上餐桌,和舒毛毛面对面吃饺子,吃着吃着开始发呆,就像昨晚的舒毛毛一样。 所以李厌离是因为重生之前被感染的小舒斓,觉得心里有亏欠,所以才一直照顾这条时间轴的舒斓? 没必要啊,她根本就没有那段和他相识和相恋的记忆…… 哦,现在有了。 得知自己是被爱屋及乌的那个,舒斓多少有点不高兴。 好感度下降百分之五十。 但他没找她相认,也没硬把小舒斓往她身上套,说明心里也清楚她们不能算是同一个人,一如既往地有分寸。 好感度又升回来百分之五十。 不对啊,李厌离既然有那么早的记忆,肯定也知道身为掠夺者的遭遇,为什么不提前逃离赵博士的魔爪? “妈咪。” 舒毛毛用手掌在舒斓失焦眼前挥了挥,唤回神游天外的她,帅气的小脸垮下:“我说让你别看,看了之后一直想他。” 舒斓理亏地点头:“是是是,这就是窃取别人隐私的报应。这就是他全部的回忆吗?后面呢?” “不是。” 舒毛毛用筷子沾上酱油,在白色的陶瓷桌面上画上一条褐色的横线。 “这是你昨晚梦见的时间轴,后面是你被他杀死了,他自己也死了。” “他怎么死的?” 舒毛毛说:“不肯掠夺活人的异能,实力太差,回家的路上为了救人死在丧尸潮里。” 舒斓评价:“果真是个笨蛋,换成别人有掠夺,才不会跟他客气。” 但这就是李厌离,一个看见陌生女人深夜在街上乱逛,都会去多管闲事的烂好人李厌离。 舒毛毛再沾上新的酱油,在原本那条线的起点往前一点的位置再画一条线,说:“这是第二条,还有第三条……” 画了一排由长到短的线之后,舒毛毛的筷子尖停在最短的那条线上:“这是现在。” “他重生了这么多次?” “不是他重生妈咪,是他有这么多条时间轴的记忆,跟我上次用过死亡免疫做的梦一样。” “可是现在姜禾的异能在你身上啊,世界上有两个时间回溯异能?” “没了,就这一个,是因为姜禾……”舒毛毛组织了一会语言,眉头皱起来,说:“妈咪,全都解释的话,我要从今天说到明天。” 舒斓看着那一排占据了半边桌子的横线,思索一会说:“那有时间把剩下的也给我造成梦好了。” “不行。”舒毛毛抽出纸,把桌上的线条一把擦掉:“你别看,我说。” “你别说,我看。” 舒毛毛胳膊抱起来,往椅子后一靠,板着脸:“我不给。” 舒斓不说话,把剩下的饺子快速吃完,收拾碗筷,放到自动洗碗池里。 厨房的菜篮里放着昨天小黑和大嘴剥好的新鲜板栗,她加水放进锅里煮,上楼换掉睡衣,梳好头发,最后又坐回餐桌边。 舒毛毛的表情已经松动,他的视线跟随着她的动作,从不愉快变成好奇。 “妈咪,你怎么不说话了?” 舒斓面色严肃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讲故事,舒毛毛很喜欢听她讲故事,乖乖地点头。 “从前,有个像你一样的小朋友,有个像我一样的妈妈。每次当小朋友有想要的东西,比如说想要玩具,就会问:妈妈妈妈,可不可以给我买玩具?” 舒毛毛问:“为什么他叫妈妈,我叫妈咪?” 舒斓说:“你长大了想叫什么叫什么,别打岔,吃水果,听妈咪把故事说完。” 舒毛毛拿起了叉子,舒斓继续讲:“他的妈妈说可以,但是你要去找三根不同颜色的羽毛给妈妈。这个小朋友就去森林里,捡了三根颜色不同的羽毛给他妈妈。他的妈妈拿到羽毛,也买了玩具给他。” “小朋友渐渐长大,上学的时候,看见别人都有脚踏车,他也想要,回家问:妈妈妈妈,我能不能有一辆脚踏车?他的妈妈说可以,你考试考到考到一百分,再去森林里找三根不同颜色的羽毛给我。” 舒斓的声音越来越抑扬顿挫:“然后这个小朋友就真的考到一百分!找到羽毛,他的妈妈也真的给他买了脚踏车!” 舒毛毛赞同地点头,是个说话算话的好妈妈。 “小朋友一直长长长,长大成年,带回来一个女孩子,问:妈妈,我很喜欢她,我能跟她结婚吗?” “妈妈说:可以!但你要买套房子,从家里搬出去跟你的妻子住,还要去森林里给我找三根颜色不同的羽毛。” 舒毛毛含着水果,目光里渐渐有了疑惑。 “这个孩子像之前一样,完成妈妈的要求,娶到心爱的妻子。最后他的妈妈变得很老很老,因为重病即将死掉,儿子很伤心,跪在她的床前,握住她的手,问她:妈妈,你还有未完成的心愿吗?” 舒斓换成虚弱的声线:“他的妈妈说:有啊,咳咳咳…你去森林里……” 舒毛毛迫不及待地接话:“找羽毛?” 完全勾起他的兴趣,舒斓心里得意,面上依然沉浸在戏里,模仿两种声线。 “是的,儿子觉得很奇怪,就问:‘妈妈,为什么你总是要我帮你去找颜色不同的羽毛?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他的妈妈说:咳咳咳…因为呀……” 忽然,病重老太太的虚弱声音消失,舒斓的腰也直起来,拿起叉子淡定地叉上一块苹果塞嘴里,恢复自己原本的声音:“还没说完话,这个妈妈就死掉了。” 认真听故事的舒毛毛愣住,乌黑的眼睛迷茫地眨了眨,又眨了眨,伸手去摸舒斓的手背。 舒斓眼疾手快地缩回来,搬着椅子往后退:“哎哎哎,舒毛毛,不可以用异能读取你妈的记忆。” 舒毛毛很不开心,追着问:“他的妈妈为什么要羽毛?” 舒斓摊手,语气赖皮地说:“不知道啊,我又不是那个妈妈。” 第164章 有的是办法。 “你编的故事,你肯定知道!” 舒斓双手抱起胳膊,慢悠悠地摇头:“故事的结局就是这样,已经说完了。” 测谎异能测出这句居然是真话,故事真的说完了。 舒毛毛想起她说故事前的古怪举动,联系上下文,得出结论:“妈咪,你故意的。” 舒斓装傻:“故意什么?” “编出一个吊胃口的故事,想让我给你看他的记忆。” 舒斓垂下眼睫,语气变得有些失落:“你长大了……” 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所以你现在能理解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好受吧。”舒斓把椅子拉近,端正态度:“我想亲眼看,是因为我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全都由你转述,你会很辛苦。” 她的眼神柔和下来,轻声对满脸倨傲的儿子说:“你是不是怕我沉浸在那些梦里,看见他曾经做过的事,会为了安…李厌离而变成一个让你陌生的妈咪,不会的啦,我一直知道我是在做梦,那些世界里没有我的儿子在,我一点都不留恋。” 舒毛毛赌气地撇嘴:“那你还为他哭,我不喜欢看你哭。” “哭是正常的共情,阅读室里那些看小说的人,看到难过的地方也会流泪呀,妈咪哭的原因跟他们一样。我可能会对李厌离改观,但我不会把自己当成书里的主角,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我和他,就只是拜过把子的关系。不信你用测谎,再问我一次。” 舒毛毛看了她一会,问:“妈咪,你会再喜欢上他,想跟他永远在一起吗?”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 舒斓的心软成一片泥泞的湿地,鼻子也开始发酸。 她站起来,把椅子拖到舒毛毛旁边,张开双臂把他抱紧在怀里,坚定地说:“我不能保证会不会再次喜欢上他,但我能确认的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是舒毛毛,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长大成人,尽全力给你所有想要的东西,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天。” 是真话,真的不能再真的话。 从昨晚读到李厌离所有的记忆起,舒毛毛的心情一直乱糟糟的,潜意识里想阻止她知道真相,毕竟那个骗子做的太多了。 直到此刻,舒毛毛才终于被舒斓温柔的话语抚平内心的不安。 他不是试验品一号,妈咪也不是那些时间轴里的舒斓。 “好啦,这件事慢慢来,不着急的。我们先出去,昨天晚上都看不清月牙湾什么样,不是刚解锁了海产品嘛,晚上我们在沙滩上做海鲜烧烤,炭烤皮皮虾。” 舒毛毛点头:“还有章鱼,你上次说过想吃。” 舒斓亲亲他:“哦~更爱你了,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得。板栗应该已经煮好,我跟你说毛毛,熟的板栗超级好吃,你肯定会喜欢的。” 确实好吃,有淀粉的软糯口感,还比生板栗更甜。 倒霉的月牙湾经历过一场掠夺者大战之后,树木七倒八歪,地面到处是坑,还有某些大型节肢动物和软体动物的残肢,场面的凌乱程度不亚于上次和贝婷打的时候。 舒斓看到这破坏力,啧啧摇头:“你们打着玩也这么猛。” 舒毛毛没接话。 一开始是打着玩,后来就打着打着就变成想赢,尽了全力。 不过和实力差不多的对手打,确实很过瘾。 皮皮虾和章鱼拿出来时还是活蹦乱跳的,一直试图攻击舒斓。 “宝宝,把小黑叫出…算了,它没手指,让大嘴开生产线,这些虾都给我抽掉虾线去掉内脏用铁签穿起来再给我。” 她,掠夺者之母,吃烧烤不想处理食材,有的是办法。 —— 北方,在“感染即进化”的精神洗脑下,二十多个区未被感染的人剩不到十万,而丧尸却还剩上百万。 人类犯嘀咕:“怎么不带我们进化,就关着我们?” 大多数丧尸也不理解:“剩这么点留着干嘛,人家自己不想活,反正还有多的晶核,全都感染成同类算了。” 蒋骏收集了材料,利用机械改造的异能忙忙碌碌许久,连接了几个大型体育场里的液晶屏,取出安瑟琳带回的相机里的内存卡,插进自制的投屏控制机里。 观众入场坐好,有丧尸也有人类,视频开始播放。 一个生机勃勃的幸存者基地,倒映在了每双布满疲惫,迷茫和死志的眼眸中。 视频封面是鱼肚白的天空,随后镜头下拉,对准从宿舍门口出来,走到公共水池洗漱的人们,有男有女,每个人都干净整洁,跟旁边的人有说有笑,能看出来睡眠充足,精气神很好。 随后镜头里的画面变成一个大型的食堂,拍摄的人采访着刚排完队,手拿早餐出门的男人:“朋友,你是负责哪一部分工作任务的?” 男人看见镜头,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结巴道:“水,水泥工。” “干一天活能得几枚粮币?” “三枚。” “够用了不?” “够用够用。” 采访完之后,镜头往队伍前方移动,停在冒热气的馒头和红薯上,每个馒头和红薯都有成年男人的手掌大小,镜头后采访的声音问分发食物的人:“今天的早餐什么价格?” “一枚粮币换三个红薯或者三个馒头,也可以混搭。” 接着镜头对准旁边盒子里的粮币,圆圆的金属货币,中间有镂空的数字,人们很有秩序地把大的粮币投进去,自己找零。 蒋骏跟身旁的安瑟琳说:“这个基地挺像回事,不是物资集中统一分配,居然重建了一套货币规则,用劳动换食物。” 安瑟琳嘴角勾了起来:“像个新世界。” 接着镜头拍过兑换商店琳琅满目的货品,阅读室的书籍,正在完善设施的运动场,有许多人在忙碌的地下基地工程…… 最后扫过一条红色大横幅——《九区人类基地第三届联欢晚会》,停顿两秒过后,声音突然变得嘈杂,镜头里是一个女人年轻的面庞。 “尊敬的指挥官秦晓霜……” 安瑟琳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脸,白皙,光洁,没有任何伤口和血迹,瞳仁明亮,嫣红的唇边笑意灵动,像小狐狸一般。 视频里没有一路腐烂着走向死亡的丧尸,全都是充满生命力的人类。 第165章 生老病死。 他们每天吃饱喝足,有娱乐活动,还有空闲时间载歌载舞,聚坐在一起欢声大笑。 明明是高兴和欢乐的画面,很多人却低头流下了眼泪,丧尸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不想看,不敢看,难过的时候,他们连流泪都做不到。 周雪凝和小伙伴们也在看,当季兰的脸出现,一群小丧尸集体激动起来:“快看,是那个十五区的姐姐!” “还是活着好,能吃好吃的,看好玩的,有这么多值得开心的事。做丧尸除了每天到处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玩也玩腻了。” “好倒霉啊我们,感染了这个怪病,希望活人能在我们死前研究出治病的药来,我不想烂掉。” 蒋骏看见人们脸上的动容,说:“这视频好像有点用?” 安瑟琳问:“换成是你,你想去九区还是继续做丧尸?” 蒋骏毫不犹豫说:“我选丧尸,不用因为要赚钱吃饭而发愁,轻轻松松活个几年,死就死了。” 安瑟琳斜他一眼:“你这样接话我怎么跟你聊?” “哈哈哈哈老大,你之前肯定没当过社会牛马,同样是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丧尸反而更自由。不过我说的是现在这种有思想的尸体状态,不是之前那种咬人的疯子。” 安瑟琳注视着跳动的屏幕,说:“如果这群人看完还不想走,那就只能尊重他们了。” 晚会很快结束,大家本以为《难忘今宵》就是这段视频的结尾,但是并没有。 拍摄视频的人也是个有想法的人,他在加了几组观众散场后的画面。 宿舍里,大家意犹未尽齐声高歌,犹如鬼哭狼嚎一般。 房檐底,氤氲的暖黄色的灯光下,一个男人提着热水回来,给妻子和女儿洗漱。 街道上,一对并肩散步的年轻男女,影子越来越近,最后牵上了手。 朋友,亲人,爱情,人和人之间的联系交错并紧密。 只有活着,生活才会有五彩斑斓的模样,生命也将延伸出更多可能。 屏幕熄灭,蒋骏在黑暗里,眸光晦暗不定,最后叹一口气,低声说:“老大,我现在好像有点改变想法了。” 安瑟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那里似乎还残存着某种柔软的,小小的触觉。 他合拢手指,转身走进夜色里:“给他们准备点车。” …… 吃完烧烤,收集了海水,晒盐生产线也铺设完成。 舒斓有点不放心,问大嘴:“海里那么多死鱼死虾的尸体,做出来的盐会不会带病毒?” 大嘴说:“不会,当受到感染的生物停止行动,开始腐烂后,就代表体内的病毒也已经失去了活性。” 舒斓问:“那你的知识库里有没有能让丧尸转化成活人的办法。” “这个问题您之前已经问过,没有办法。准确地来说,以蓝星目前的文明水平和现有的物质资源,无法将生物病变死亡这一过程逆转。” 大嘴会因所谓的权限而隐瞒,却不会对她撒谎。 舒斓惆怅地说:“那会死好多人的啊。” 现在丧尸的人数是活人的十倍不止,要是之前那种状态也就算了,但恢复了理智,又受到安瑟琳的控制,不去主动攻击人类,那和普通的病人有什么差别。 小黑立马接话:“反正他们迟早都要死,我建议,不如开启群体杀戮,死在玩家舒毛毛手里,还能用来刷分。” “说的好,你过来。”舒斓朝它勾手指,小黑以为自己的任务终于要完成了,美滋滋滚过来,却被她一把摁在地毯上,一拳接一拳地揍:“刷!刷!刷!一天天就知道刷你那破分!都说了不杀,不杀,我们和丧尸现在是盟友,黑不溜秋,啥也不懂。” 小黑揍起来跟弹力球一样,会凹陷,不会碎裂,打一顿还挺解压。 舒毛毛从浴室出来:“妈咪,我洗完了。” “好。”舒斓把小黑丢到角落:“去睡觉。” 躺到床上之后,母子俩谁都没有提继续造梦的事,盯着天花板酝酿睡意。 舒毛毛忽然喊:“妈。” 舒斓问:“怎么了?” “我以后想这么叫。” “随你咯,我是一个很开明的妈咪,” 舒毛毛又叫她一声:“妈。” “在的儿子在的。” “到底为什么要三根颜色不同的羽毛?” 舒斓噗嗤一乐,他还没忘记这个故事呢。 “我编出来吊你胃口的嘛,不为什么,你就当她是为了给儿子找点事做。” “那你今天还看不看李厌离的记忆?” 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舒斓也退后一步,说:“以后再看,你好好休息,我也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要从这里回去了。” “嗯。” 过了一会,舒毛毛又叫她:“妈,你睡着了没?” 舒斓睁开眼:“没有。” “要是没有人能够杀你,你一生病我就给你用治愈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死?” 舒斓说:“会的呀,我老到一定程度也会死,就像一根蜡烛烧到了底。” 舒毛毛挪过来挨着她,说:“那我给你天天用回溯,不让你变老。” “别吧宝,你会把我当天的记忆也一起给回溯没了,我每过一天,就要忘记一天,像年纪轻轻就得了老年痴呆似的。” 舒毛毛又安静了,不是睡着,听呼吸节奏就能听出来。 舒斓轻轻拍着他的胳膊,跟他解释:“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有人出生就有人老死,都是正常的事。地里的白菜不也是像这样一茬接一茬长的么?等你长大,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带到我面前跟我说:妈妈,我想娶她。那个女孩子就是你新的家人,她会像我一样陪着你的。” “我不要别人陪。” “嗯……好吧,你还小,理解不了爱情。总之没关系的,要接受自然死亡。” 舒毛毛闷闷不乐地说:“可是我不想你死。” “不要提前为以后的事情烦恼宝宝,你妈现在年轻得很,距离老死还早着呢。你现在该想的问题是明天早上吃什么?” 舒毛毛想了一会,说:“能再吃一次那样贝壳肉和粉丝吗?” “花甲粉吗?给你放虾和螃蟹,青菜蘑菇,豆腐牛肉丸,嘶…我们还是别聊这个话题了,再聊我都想起床去做夜宵吃。” 又过了一会,舒毛毛说:“妈,我想吃夜宵。” 睡不着的舒斓也是同样的想法,高喊:“大嘴,开灯!” 休息一晚,吃饱喝足出空间之前,舒斓看到那副能和安瑟琳单独聊天的耳机,脑子里浮现他最后对着成为丧尸的小舒斓哭的画面,眉间泛起片刻犹豫,最终还是把它留在空间里。 既然喜欢的不是她,那就别联系得太频繁,免得产生不必要的感情吧。 第166章 你疯了。 现实世界里的太阳每天照常升起,回到基地之后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来的节奏。 春夏秋冬,风霜雨雪交替,时间不会停也不会倒退,持续地往前走。 因为看了晚会而改变主意,选择往南边去的人也在持续地往前走, 这段期间,舒斓开启了第二场关于李厌离记忆的梦境。 第二场梦开始的时间往后推迟了,就像从李厌离被通知要去进行封闭式集训的时候为分界线,刷新出一个全新的平行世界。 李厌离听到要去外地集训,神情出现了片刻恍惚,下意识说出拒绝的话。 “我不能去。” 舒斓本以为他像林毅一样,是死亡之后重生的人,会拥有前世的记忆。 可是李厌离的心声是迷茫的,这本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但他的直觉一直在催促他拒绝。 周围的人都觉得他疯了,轮流劝他别想不开,连父母都不理解他的做法,还被教练痛骂一通。 但李厌离只是拒绝,问他原因也不说,因为说不出来任何原因。 他跟小舒斓说了这件事,自言自语:“我大抵是疯了。” 小舒斓回他:“是的,你疯了。” 不去集训等于拒绝了国家队的邀请,李厌离的时间变得空闲起来,他突然想请假回家休息一阵,还问小舒斓要不要同去,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 “是你家又不是我家,而且我每天都要上班。” 李厌离没放弃:“我家那边有很多著名的景点,我给你当导游,承包路费和住宿费。” “大鸭梨,你不进国家队改当人口贩子了,条件开得这么诱人,是不是有诈?” 李厌离说:“我也觉得我对你图谋不轨,但是你不去,我就放心不下你单独在这,连买票都下不了手。” 从来都对直球难以抗拒的小舒斓松了口:“行吧,那我辞职去你那旅游,完了回来换个薪水更高的工作,每天站十个小时,我脚后跟都快磨平了。” 画面一转,拎着行李箱的小舒斓和李厌离在动车车座上,小舒斓说:“哎,你是怎么突然疯到突然放弃梦想这个程度的?是不是有个嫉妒你的人给你下了名为失心疯的毒药?” 李厌离苦笑:“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想去,想回家,怎么都说服不了我自己改变主意,或许是压力太大了。” 小舒斓看见他眼底的青黑,那是这些天因为焦虑和迷茫睡不着留下的痕迹,说:“算了算了别想了,反正已经成了定局,是过去式,接下来你就好好当你的导游。” “嗯,我有点困,睡一会,到站了记得叫我,别把我扔车上。” 小舒斓嘀咕道:“谁会扔掉自己的饭票。” 李厌离笑了笑,闭上眼睛往后靠。 过了一会,小舒斓非常小声地问:“你睡得着吗?要不我肩膀给你当枕头靠一下?” 李厌离毫不犹豫地歪头靠在她肩上,小舒斓的心尖像被兔子猛的撞了一下,装作在看窗外的风景,嘴唇紧张地抿直,耳垂红彤彤的。 李厌离忽然抬起头,叹了口气:“这个枕头好矮,我怕得颈椎病。” 小舒斓恼羞成怒道:“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给你枕了。” 李厌离偏头朝过道那边,悄然松下一口气。 其实是心跳太快,他有点受不了。 这次病毒爆发的时候,两人终于在同一个地方,约好第二天去景区,当天凌晨,城市还在雾中沉睡,病变的人大开杀戒。 街道上警铃四作,枪声接连响起,睡梦中被吵醒的人都不可置信地冲到窗前围观,还有楼房里接连爆发的尖叫。 丧尸病毒失控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爆发的时候毫无预警,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突然就冲你张开了嘴,用牙齿刺破皮肤,迸出鲜血。 李厌离看到街上被枪杀的人影之后,回房间确认自己的父母并没有感染,当机立断地穿衣服,拿起钥匙手机往门外冲,不忘嘱咐爸妈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开门。 他一边往酒店跑一边打电话,小舒斓也被吵醒了,一秒接通:“李厌离!外面是不是警察在追逃犯?我好像听见了枪声。” “不是,很奇怪,你那边有人尖叫吗?” “有,很多,而且叫得特别惨,我不敢开门去看发生了什么。” “别开,我现在来找你,你到我家来。” “啊?这……”电话那头又响起了尖叫,小舒斓放下犹豫,坚定地说:“好!” 小舒斓猝不及防地和李厌离的爸妈相见了,二老本就知道她的存在,迅速接纳了她。 电视里的新闻已经在报导新型病毒可怕的攻击性,这时候再扭捏就等于把儿子喜欢的人往死路上推。 李厌离又一次觉醒了掠夺异能,和舒毛毛说的一样,他善良,正直,即使知道怎样使用,也不愿意主动掠夺活人的异能。 东湖的丧尸情况要好很多,但也只维持了一阵,军队一乱,整个省都乱了。 前期的李厌离完全靠顺风耳和出色的身体素质,跑过丧尸找回全家的物资。 小舒斓不愿意这样被他当米虫养着,坚持跟他一起出去,那时的丧尸还不像后期那样到处都是,还能在大街上走动。 他们白天出门,找到一家无主的小型超市,砸开橱窗玻璃进去拿食物。 异能者组成的队伍比丧尸先到,强行说这家商店是他们家的店,里面的东西其他人不能动。 对方人多,而且其中一个人还拿着枪,李厌离和小舒斓对视一眼,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憋屈地离开。 小舒斓说:“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店,他们也是从窗子进的超市。这群人应该没法把东西全部拿空,我们等他们走了再回去。” 两个人躲在不远处,眼睁睁地看着空间系异能把超市一秒扫空。 小舒斓算盘落空,气得直咬牙:“什么东西啊!居然全拿走,我怎么就没有这种特异功能,气死我了!” 李厌离眸底晖暗,安慰她:“没关系,我们去找下一个地方。” 大多数地方都不安全,白天丧尸就像是地雷一样,固定在阴暗的地方,但靠得过近就立马开启追逐战。 李厌离的顺风耳异能可以很好地控制和丧尸的距离。 他们小心翼翼地捡了些食物回家的路上,遇见莽撞的人群身后尾随着大批被惊醒的丧尸靠近。 李厌离立刻扔掉右手的油,抓起小舒斓的手腕:“跑!” 第167章 又死了。 逃跑的过程中,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掉了一地,小舒斓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眼神里充满了舍不得。 忽然她惊叫道:“李厌离!你快看!” 刚刚搬空超市的异能者队伍开着车撞飞大片丧尸,把油桶往地面一扔,扔下打火机,半条街上燃起了火焰。 即使如此也还是有漏网之鱼,穿过火焰,抓住没跑过的人,埋头一口咬下去。 惨厉的叫声划破所有人的耳膜,随后啃咬的丧尸被不知道哪来的利器割断了脖子。 小舒斓看丧尸被异能者拦住了,没有追上来,连忙往回跑,去捡刚刚掉下的东西。 其他活着的人也看到了地上的食物,上前跟他们抢。 “又是你们俩。” 那队异能者清理完追过来的丧尸,开车经过时瞥见舒斓和李厌离:“一会不见,从哪捞这么多东西,是不是有异能?” 李厌离还在迟疑,小舒斓先开口:“顺风耳!他是顺风耳,能听清感染者的位置。” 她极力推荐:“大哥,有一个耳听八方的队友肯定更安全是不是。” 李厌离瞬间明白她的用意,也配合道:“我能听见附近十公里内感染者和活人的位置。” 就这样,李厌离成为异能者队伍的一员,共同协作将所在片区内丧尸的数量清理干净,并且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异能者。 当一块地域不剩活口,丧尸就会在夜里四处移动,形成恐怖的丧尸潮。 这就代表没有永远安全的地方,每当丧尸开始移动,城市都要经历一次惨痛的战争,天亮之后便会留下大量的牺牲者。 小舒斓对李厌离说:“你不抢他们的异能,你捡,哪个异能者死了,你就去摸他的血,捡他的异能用。” 捡了就得用上,一用就暴露了他身上的掠夺,起初是没有人有意见的,因为捡来的异能在李厌离身上发挥出和原主人完全不同的效果,他一个人就能清掉一大片丧尸。 救下来的人越来越多,掠夺者声名大噪。 画面居然又跳转到第一次梦见的那一幕,穿西装的男人邀请李厌离去配合赵博士的研究。 不同的是,这次小舒斓以女朋友的身份在李厌离旁边。 她第一时间出声:“不行!要研究,随便找哪个异能者研究都一样,凭什么指定他当小白鼠?” 是的,舒斓心想,如果她在,她从一开始就不会让李厌离去。 “这是中……” 小舒斓打断他的话:“管你是谁,顶多给你们抽一管血去研究,绝不可能去那个什么实验基地。” 那个男人不爽地瞪了小舒斓一眼,冷硬道:“我在跟李厌离先生讲话,无关人等请不要随意插嘴。” 李厌离挑了下眉头,说:“不好意思,我听我女朋友的话,她是我的发言人。她说不去,我就不去。” “现在大部分人都怀疑你是先害死异能者,再抢走他们的异能,害他们失去反抗的力量死在感染者手里,你本来应该去接受调查,是赵博士为你拦下了,说将来会让你以功抵过。” 小舒斓叉着腰站起来,她是没异能,但嘴上吐槽这块从不认输。 “胡说八道!救了这么多人看不见,就盯着死的那几个异能者说事,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是吧?我男朋友的异能都是从死人身上捡的!谁在背后泼我们脏水?让他出来跟我当面说话。” “很多异能者……” “很多又是哪些?你去找来,让他们说明,何时何地,李厌离杀了哪些人,如果真的先抢异能再杀人,为什么不把目击证人也一起杀掉?反而留他们在背后嘀嘀咕咕。” 男人说不过她,带着人灰头土脸地撤离。 李厌离笑着鼓掌:“真厉害,代言人。” 小舒斓没好气地拍他:“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第一次是言语劝说,第二次就是武警出动,强行要带李厌离去实验基地。 普通人都想要异能,有权力的普通人也是如此,当赵博士信誓旦旦地保证能够让大家都成为强大的超能力者时,哪怕是英雄,李厌离的意愿也被埋没在大多数人,包括掌权者暴涨的欲望中。 小舒斓作为人质,和李厌离的父母一起被看管在基地。 丧尸威胁暂时稳定的时候,掠夺者好像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多的是人想把他强大的力量分到自己身上。 小舒斓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换上了基地工作人员的衣服,从软禁的地方溜到了实验室,叫醒了躺在床上,因为抽空能量而奄奄一息的李厌离。 她戴着口罩,泪眼朦胧,心疼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他身上掉:“我听他们说了,你每天都要经历很多次抽血,他们不停地电击你,李厌离,我们跑吧,我不要看着你过这种任人摆布的生活。” 李厌离声音嘶哑:“跑…去哪?” 舒斓把藏在口袋里的水喂给他喝,还有偷偷藏下来,包在纸巾里的米饭,快速地说:“我们把叔叔阿姨救出来,随便跑去哪,去全是丧尸的地方也好,你现在这么厉害,你又不怕丧尸,他们怕,他们不会过来的,到时候我们种点菜……” 她很快被人发现了,暴喝道:“喂!你在干什么?博士不允许给他喂水!” 眼看那人要抓住小舒斓的胳膊,李厌离眼神瞬间凌厉,实验室里的灯管接连爆炸,变成一片黑暗。 他挣开身上的线,单手抱起小舒斓,如同一只亮出獠牙的野兽,撞开那人,直冲门外。 小舒斓赶紧给他指路:“在那边,叔叔阿姨关在那座房子的一楼!” 实验基地有大量的武警和异能者,李厌离一逃出来就成了火力的中央。 小舒斓一直劝他:“你不能再心软了李厌离,谁拦你就杀谁,不然我们都跑不掉。” 李厌离狠下心,将朝他飞过来的子弹都控制着甩回去,穿透开枪者的身体,掠夺来的风刃将异能者的血液,连带异能送到他掌心,地底下的爆炸气体跟上身后追过来的脚步,再被火焰点燃,将追兵炸得七零八落。 他成功救出父母,把他们和小舒斓送上车,由李父开车,一家人往远离基地的方向逃亡。 接连用了大量异能,李厌离的身体濒临极限,坐在后座,几近晕厥的时候听见身后追上来的车辆。 要是…早点…带他们…逃走…就好了。 这是晕过去的李厌离最后的心声。 画面黑下来,但他的顺风耳依旧能用,听见很多声枪响,听见小舒斓绝望地说:“完了。” 有温热的液体浸透了他的衣物,李厌离的记忆仍然是黑的,他太累了,睁不开眼,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但舒斓睁开了,虽然没看见,但已经猜到结局。 她又在李厌离身边死了一次。 第168章 重启。 舒斓偏头往旁边一瞅,舒毛毛跪坐在旁边,双手捧着方形的纸巾盒,像个一本正经的小服务员。 舒斓笑出声:“噗……” 她的儿子真的好可爱,居然会等在旁边给她擦眼泪。 舒斓坐起来,拿走他的抽纸盒放在床头柜子上,得意洋洋:“我这次可没哭。” 一回生二回熟,哪有妈妈天天哭。 天亮起来,窗帘拉开,舒毛毛呈大字型躺下:“我以为还要多几次。” 舒斓也躺下:“那些舒斓一直在他的记忆里死掉吗?” “嗯,逃走就会被人和丧尸一起针对,进不去异能者基地,他没有治愈,也没有会生产的空间,那个世界的你吃了过期的食物,因为中毒死掉。” 舒斓问:“还有呢?” “还有他掠夺到林毅的空间,也占领了十区,但是没有杀掉那两个被章鱼吃掉的坏女人,也没有抢掉其他人的异能。她们想当李厌离的女朋友,他在外面和三阶丧尸打得没法走的时候,和十区的异能者一起偷偷把那里的你杀掉了。” “啧啧,真惨。” 舒毛毛说:“所以说我不想给你看,他老是去救别人,看了也是生气。” 舒斓点头:“就是,还是我的儿子舒毛毛棒。他这种太有社会责任感,心地善良的好人,压根就不适合当掠夺者。再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他杀掉害死你的人,没有留在十区,带着父母像我们这样住在空间里,活到永夜阶段,那条时间轴开始崩塌。” “什么叫突然崩塌?” 舒毛毛拿起她放在床头柜上的卡通小闹钟,捏着调指针的按钮:“妈,你看,就像这样,现在是七点过五分,五分钟后,分针本来应该走到十这里。当时间轴开始崩塌,到了十它就会自动回到五。不止是时间,所有事物,所有人都在重复这样向前向后的行为,唯独意识不会。” 舒斓立刻想起来:“有人在回溯整个时间轴?” “嗯,是姜禾。每次李厌离活到最后,记忆都是以时间轴崩塌的方式结束。不过再到另一条时间轴的时候,李厌离会忘记上条时间轴的事。” “那林毅为什么记得?” “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姜禾为什么记得,她的异能还有一个用处,就是当她觉得没法以健康状态坚持到永夜阶段结束的时候,就用刀插进自己的心脏,强行使用死亡回溯,死亡回溯的时间加起来超过一个日月周期后,她就会带着记忆重生到新的时间轴,从头开始。” 舒斓听得愣住:“还能这样?” “只有自杀才能成功带着记忆重启时间轴,别人这样杀她就不行。每次重启的起点都会往前推一段。” 舒斓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李厌离有这么多条记忆,是因为姜禾一直在用自杀重启试错。 “宝宝,可是安瑟琳之前把她挂着放血的时候,她爬下来了啊,那种状态怎么不继续重启?” 舒毛毛说:“因为陨石和重启方式这种信息,都是她最开始获得时间回溯异能的那条时间轴上,有道天外来音告诉她的信息。她如果不带着记忆重生,就会忘记这两件事。” “姜禾忘记了,然后换成李厌离记住了……” 舒斓脑子一向转得很快,很快想明白:“所以宝宝,我们这条时间轴是——” 舒毛毛点头:“嗯,是李厌离掠夺了姜禾的异能之后重启的。” “他怎么知道重启方式?也有声音跟他说了?” “不是,他靠猜的。姜禾本来想和林毅合作,但是林毅的异能刚被李厌离拿走,她只能找李厌离,邀请他到九区,那时候你们都还活着,其他地区,包括一区都已经被三阶丧尸攻陷。” 舒斓问:“你之前不是说贝婷会杀掉三阶丧尸?” “那条轴上她不在,估计是刷的分不够多,没能及时续上命而死掉了。姜禾说让李厌离帮忙建避难所,挡住因为陨石而覆盖了整个基地外层,从通风口慢慢淹死掉所有人的洪水,所以李厌离在空间见到时间轴崩塌那次,她是因为洪水而重启的时间轴。” 洪水,舒斓记到了小本本上,他们人类还真是多灾多难, 从她来九区第一年起,夏天一有暴雨,九区内的那条河就会有洪水隐患,到了永夜阶段也不放过他们。 “宝宝,那我们得把那条河改道,让它早点流到别的地方去。” “嗯。” “你说的没错,要解释起来真的太长了,起床吃饭吧,后面的慢慢说,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舒斓想了想:“八宝粥加葱油饼。” “好,我要吃。” 吃完早餐,出去空间,杀几个初来乍到不听话偷食物的人。 补充食堂超市的库存,蓄电箱的电量。 再到炼钢厂,坐下喝茶吃点心,顺道根据周衍给的清单,把破铜烂铁用高温冶炼出需要用到的各类金属。 下午开车出去附近的城市收垃圾。 这就是秦晓霜指挥官和掠夺者毛毛大人大多数时候的日常工作,至于其他的活,都交给普通人用来赚粮币换粮食。 不过今早起来又加了一条改河道的任务,做事要讲究方式和方法,不能乱来,要是改的不好,倒灌回来淹掉基地会更麻烦。 舒斓把消息通知到管理们,让他们在近三十万人里找一些有专业知识的去河边看一看,尽快给她一个可靠的改道方案。 每次开车外出捡垃圾的时候,是舒斓和舒毛毛的独处时间,他们能继续早上没说完的话题。 “姜禾让李厌离帮忙建基地,治洪水,然后呢?” “你没答应,你还问她,知道这么多未来会发生的事,是不是有预知异能?姜禾说不能告诉你们。” 舒斓的吐槽之魂燃起:“她怎么回事,要掠夺者给她办事,她这都不肯说,鬼才理她。” 舒毛毛转头看着她:“妈,那里的你也是这么骂姜禾的,除了把她换成你,一个字都不差。” 舒斓一时噎住:“呃……” “姜禾就说了一点记忆里会发生的事,比如说永夜阶段开始后,丧尸会渐渐死掉,但蓝星表面的气温会骤降,动植物在地面无法生存,需要储存大量粮食和能源到地底生存。” 目前听起来,姜禾是知道的最多的人。 “她有说会持续多久吗?” “那里的你也问过这个问题,姜禾说她也不知道。” 第169章 坚不可摧。 车上的对讲机陡然响起声音,打乱了舒毛毛讲故事的节奏。 是周达虎:“指挥官,之前总是给我们报点接人的那个丧尸兄弟说:大概两个月之后会有十万左右的活人迁移到箐云河以南,问我们基地愿不愿意派车来接?” 舒斓说:“接,来多少接多少。” “好的。” 舒斓转头看向舒毛毛,继续之前的话题:“宝宝,那姜禾她……” 周达虎的声音又从对讲响起:“指挥官,那个男的说,他们老大丧尸王有事找你。” 舒斓闭上嘴,和舒毛毛四目相对,眼中划过一丝挣扎。 她不打算跟李厌离再续前缘,但他主动找她…… 说实话舒斓现在对李厌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一直局外人的心态,觉得之前时间轴上的舒斓的事,跟现在的她不能混为一谈。 但李厌离现在和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能活下去,又不是石头做的心,怎么可能不动容。 更何况他都成了丧尸,这次说不定是他先死在她面前…… 舒斓心里有点难受了,说:“宝宝,你戴上耳机,帮我跟他说话吧,万一他真的有事。” 舒毛毛拿出耳机,戴上开机,搭上舒斓的手背使用传感,这样她也能听到他们通话的内容。 安瑟琳先打招呼:“秦大指挥官。” 舒毛毛冷酷地回复:“是我。” “哦,毛毛,你妈呢?” 舒毛毛抬眸看着舒斓,舒斓用口型说了个借口。 “她上厕所。” 安瑟琳说:“行,那你帮我转告她,视频拍的不错,有效果,大部分的人都看哭了,愿意改邪归正。” “嗯。” “等这些人过去之后,我会把丧尸全都赶到箐云河以北,南边不会再有一个感染者,你们可以随意行动。” “嗯。” “对了,上次你妈说你在治水,那条河治标不治本,我会带丧尸过去把河道挪去别的位置。” “好。” 安瑟琳轻笑:“吝啬的小孩,多说一个字你会怎么样?”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呃……倒是也没别的事,你妈厕所上完了没?” 舒毛毛果断道别:“拜拜。” 在耳机外壳按两下,摘掉收进空间,动作干脆,一气呵成,快到舒斓都愣了愣。 她试探地问:“宝宝,你是不是很讨厌他?” “不讨厌。”舒毛毛补上一句:“也不喜欢。妈,你要问姜禾什么?” “她……” 对讲机又炸开:“指挥官!一区找丧尸王,说他们愿意接纳那十万人,希望丧尸也能和一区达成和平协议,并且长久合作。我们是不是得说点什么巩固我们和丧尸王之间的盟友情?” 接连被打断,舒斓很是无语:“算了,后面的记忆造成梦,我亲眼看看姜禾以前是什么德性。” 她拿起对讲,回复周达虎:“放心吧,我和丧尸王的感情坚不可摧。” 没一会,周达虎又找她:“指挥官我说完了,真解气啊。” 舒斓莫名其妙:“什么说完了?” “我告诉一区,我们指挥官跟丧尸王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要合作也是跟九区合作,他们已经来晚了。” 舒斓:“……我那是在安慰你,让你别一惊一乍,又没让你往外说!” 周达虎:“啊?可是丧尸王也在帮咱们说话。” “他说什么?” “她说是的,坚不可摧。然后一区的人就成哑巴了。” 舒斓放下对讲机,用掌心捂住脸,手背贴在方向盘上,在心里无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 她从回来起冷着李厌离好几天,让这一句话说的前功尽弃。 简直是孽缘! …… 一区,丧尸王的话音落下后,众人面上可见地失望。 什么叫时不再来,这就叫时不再来。 如果在九区第一次沦陷的时候,作为总控的一区同意了跟那名突然冒出来的女丧尸达成合作,现在就不会落到进退维谷的地步。 那时候,谁会知道互相厮杀近七年,会由一个三阶丧尸力挽狂澜,带来和平呢。 两天后,宽敞的会议室里再次坐满之前的社会结构中处于顶层的人士。 国家领导人,高级官员,顶级富豪,学术界的权威…… 现在他们都有统一的身份:幸存者。 这群人的大脑,也就是一区总司令华兆强的脸色和气氛一样压抑。 “目前看来,九区是以后唯一安全的地方。我们想过去,就得获得两方的许可。一个是丧尸王的准许通行,一个是掠夺者的接纳。” “非得过去吗?以秦晓霜的傲慢,她必然会让我们都以俘虏的姿态听从她的管辖,那和自愿当奴隶有什么区别。要么从现在开始,我们也在一区建立地下基地,未必躲不过天灾。” “问题是,我们需要知道陨石的规模和它降落的具体日期,引发哪些间接灾难这些信息都需要搞清楚,才能有把握地避难啊。” …… 众人一番分析后,总司令缓缓开口:“小爱说,她先去九区,帮我们搞定秦晓霜。” 这句话一出口,几乎遭到现场所有男人的反对:“不行,怎么能让小爱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不同意!我死都不同意!” 总司令按下面前电脑的键,背后的投影墙上出现一个年轻的女人,背景是华丽的大床,她穿着丝绸睡裙,栗色长发散落在肩头,甜美的五官带着淡淡的忧伤。 “最近大家跟小爱说话的时候愁眉苦脸的,让小爱很担心,小爱也想为大家分忧解难。我可以去九区,找秦晓霜姐姐,努力说服她接纳大家,不用担心,会有很多哥哥保护好小爱的!” 会议室里多数人露出信仰崩塌的绝望表情,还有人直接往外冲。 “不用去找小爱了,她知道我们会拦住她,所以在我们开会前已经提前出发。她的计划是混进正在迁移的十万幸存者里去往九区,和里面的徐中尉接头,拿下掠夺者,便会给我们发出迁移的信号。” 华兆强一贯威严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要永远记住,小爱为我们做的一切。” 角落里,负责给这群人倒水的女助理看着这群你年龄不等,身份不同的男人,集体因为一个叫“小爱”的女人离开而哭天抢地的场面,眼底尽是鄙夷,嘴角隐隐抽动。 他们一区有那个女人,跟感染新的病毒有什么区别? 第170章 人怎么这么奇怪。 未来的事情不可预料,已经发生的事才会保留在记忆里。 舒斓在做和李厌离有关的最后一扬梦。 正如舒毛毛所说,在姜禾无数次地使用异能重启时间轴,获得新的试错机会的时候,李厌离也在每次重启做出和原来不同的选择。 人生本就是由选择构成的,每个不经意的选项都会通往不同的结局。 而这条时间轴,李厌离的选择做的还不错,这个世界里的小舒斓活着,他的父母也活着,他掠夺了大量异能,受到姜禾邀请到九区。 舒斓看到李厌离面前英气长相的圆脸中年女人,勉强认出来这是第一个死在她手里的指挥官姜禾。 姜禾的神色十分地疲倦,有种经历了很多事的沧桑感,每次重启的记忆她都记得,相当于活了百年。 她在跟小舒斓说:“我是预知异能,但只知道大概自己将来是因为什么而死,详细的不清楚。哪个异能者不害怕鼎鼎大名的掠夺,希望你能看在我拉拢你们到九区一起求生的份上,让我留着异能保命。” 在姜禾留了心眼,她的异能是时间回溯,冒充预知,让掠夺者对她的异能丧失兴趣。 小舒斓没信,装作信了。 对付丧尸有用的是战斗系异能,对付复杂的人,则需要像测谎,读取记忆这样稀缺的辅助异能。 而这两样李厌离都没遇到,也没有理由对示好的姜禾见面就用掠夺,即使后来发现是时间回溯也没有掠夺,因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和姜禾是互帮互助的同伴。 舒斓顿时恍然,难怪之前防空洞里奄奄一息的姜禾能在精神混乱的时候喊出她的本名,原来是在死亡回溯的时候想起了这段记忆。 防守最坚固的一区基地也被三阶丧尸突破防线,失去讯号,全国唯独九区存活着两千三百多人。 丧尸主力军队到达九区,其他人都躲进了地下,唯独掠夺者能与他们对抗。 他再强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能量耗尽的时候,丧尸却无穷无尽,且有异能。 舒斓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以一己之力,守住整个基地,从天黑杀到了天亮,最终把丧尸暂时吓退,精疲力竭地半跪在地。 因为能量透支,冷汗浸湿全身,顺着他皮肤上暴起的青筋流到地面。 他抬起头,视线有些虚焦,眯起眼望向人山人海一般的丧尸,扯起唇角嘲弄地笑了笑:“还真是,末日。” 舒斓也看见了那些有自主意识,却把人类当成敌人的高阶丧尸,回想现在平静美好,有近三十万人存活的九区,心渐渐地沉了下来。 这就是安瑟琳出现的原因。 如果他都不算英雄,那世上就没有人可以被称作英雄了。 高阶丧尸的领头是一个瘦高的,像黑色破布袋一样的男人模样的丧尸,他对着李厌离高喊:“喂,别抵抗了,投降吧掠夺者,你有没有想过,大家都感染,就相当于一起变成全新的物种?” 李厌离做了几次深呼吸,慢慢恢复过来,撑着冰剑站起来,再次挡在避难所的入口:“但我们想要,活着。” 地底下,姜禾叹了口气,似乎在做些什么。 紧接着,是小舒斓在逼问姜禾:“你拿刀要做什么?自杀?为什么这时候自杀,李厌离还没输!他还在保护大家!” “放开我,舒斓,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没救了。”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我跟你说不清楚!放手!” 丧尸突然发起猛攻,地下基地的后墙被打通,高阶丧尸抓住逃窜的人大块朵颐,李厌离听见声音掉头进入地底。 他要带他们去空间,那里是最后的安全地。 小舒斓手里拿着刀,她手上沾满血,是自杀未遂的姜禾的血。 李厌离一进来,她立刻顾不上姜禾,扔掉刀,慌张地去摸他的脸,眼泪瞬间掉下来:“李厌离,别打了,你的脸好白。” 姜禾先去抢刀,看见小舒斓手上的血,忽然意识到什么,去推小舒斓:“别!别用我的血碰他!” 晚了,她的时间回溯已经在李厌离身上了。 在丧尸进来前一秒,李厌离带着父母和小舒斓回到空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 空间里没有时间概念,有一个自称系统白色的蛋,像管家一样管理着虚假的日月轮替。 他们在里面生活了两年,这两年里每个人都没有再笑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在一起发呆,迷茫,和后怕。 明明空间里物资充足,他们却还是肉眼可见地迅速清瘦下去。 因为灵魂快要枯竭了。 某一天,小舒斓突然在睡前说:“李厌离,我们生个孩子,会不会有点盼头?” 李厌离还没回答,小舒斓又说:“算了,孩子肯定也不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生。唉,千方百计地想活,真的活下来又感觉还不如死了,你说人怎么这么奇怪?” “是啊,人怎么这么奇怪。” 在陨石落地的那天,系统开口:“异变阶段结束,目前蓝星可收容幸存者人数不满足第一档任务要求,任务彻底宣告失败。十分钟后,系统要带着空间撤离,请宿主提前做好落地现实世界的准备。” 奇怪的是,四个人在失望过后都松了一口气。 落地点是原本的避难所,外面没有丧尸,也没有光,温度极低,落地时连呼吸都像要被冻住。 李厌离点起火焰,在血淋淋的避难所里找到厚实的棉被衣物,勉强找回温度。 小舒斓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笑起来:“哇哦,这样更有活着的感觉呢,在里面感觉跟做梦一样,每天浑浑噩噩的。” 没有洪水,通风口被陨石落地时扬起的灰尘堵住了,出去也是漫天灰雾,植物死亡,氧气再生系统不足,连取暖的火焰都烧不起来。 他们依偎在一起,小舒斓说:“反正…我们,活到最后了,已经算是蓝星上,寿命最长的四个人…” 李厌离将手盖在她冰凉的脸上,用异能者的体温照顾她,唇角上扬些许弧度。 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依然会被她逗笑。 “叔叔,阿姨,假如没有病毒,也没有陨石的话,你们会同意我跟李厌离结婚吗?” “当然会……” “别的儿媳阿姨都不…要…” 小舒斓闭上眼,幸福而苦涩地笑起来:“李厌离,其实我还是,很想…跟你有一个孩子…我们肯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 蓝星上寿命最长的四个人说不清是缺氧死的,还是冻死的。 但李厌离的意识始终存在,因为他死不掉,每次心跳一停,他的身体就会自动帮他回溯到一个小时前的状态。 而每一次回溯,他的脑海里都会出现一段记忆。 第171章 不愧是你啊。 他冻僵了,孤独地活着,对着醒不过来的亲人和爱人自言自语。 “好像不管怎么选,都躲不开你们死在我面前的结局。”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李厌离开始动,他用土系异能把冻僵的尸体埋进地底,走出避难所,孑孓一人,穿过灰烬,像一只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没有活人,丧尸也倒在地面,蓝星死寂一片。 他飞过很多地方,看见因撞击而喷发的火山,被上升的海平面淹没的城市,仍然在燃烧的陨石…… 最后回到九区,确认那确实是唯一算安全的一小块地方。 天再也没亮过,正如姜禾所说,没有终点的黑夜开始了。 想起姜禾,就顺带想起她最后的自杀举。 李厌离躺在他埋人的那一片地面上,将刀尖对准心脏,扎进去,过了大约二十四小时,他的脑海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时间管理者011号,重启成功。” 恍若一道天光劈开迷雾,舒斓和李厌离同时想到—— 他的掠夺,林毅的空间,姜禾的回溯,他们都是特殊的强大异能,身上带有特殊的任务。 或者这是一场实验,又或者是一场游戏,一个棋局,他们都是被这些编号操控的人! 再有意识的时候,李厌离的眼前是浅绿色的,模糊的,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说的好听,把活人当牛马留种……” 舒斓心脏开始狂跳。 这次是她!这是她说过的话!是现在这条时间轴! 随着李厌离受到电击后,意识逐渐清醒,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他自杀之后,又有了一段新的记忆,是这个世界的起点。 不肯配合实验的李厌离被教练背叛,父母都感染成丧尸,受麻醉药控制晕倒在江洲,赵博士把他抓了回来关进罐子里研究。 也就是舒毛毛第一次给舒斓造的梦。 这段初始记忆里,李厌离没有任何跟舒斓有关的交集,可带着记忆重启后的第一秒,听到的还是舒斓的声音。 李厌离听见他们强迫她注射古怪药剂,为的是生出一个能继承掠夺者基因的孩子,听见她在挣扎。 舒斓在大喊:“不干了!” 仪器上的各项指标飙升,玻璃罐轰得碎裂,李厌离眼神阴郁地扯下身上的电线,出手杀了离他最近的研究员。 舒斓看在眼里,心脏的跳动开始加速。 原来…… 原来!!! 李厌离从那时就想起了一切! 他看见舒斓从手术室里跑出来,下了楼,为她杀了追在后面的人,也听见有丧尸潮正在快速靠近实验基地,且数量众多。 李厌离轰开电网,让丧尸进来,顺便给她开路。 他一直盯着舒斓的动线,对付异能者的同时还要清理靠近她的丧尸,目送她朝慈安的方向逃跑,中途似乎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李厌离凌厉的眉眼骤然变得温柔,充满难以言喻的悲哀。 因为李厌离很清楚,他的爆发是用透支生命力作为代价,最多过半个小时他就会彻底死亡。 李厌离把可能追上舒斓的丧尸都清理掉,也追上了赵博士的车队,实验室里逃出去的研究员一个没剩。 最后拖着透支的身体,跟随之前听到的声音找到水产店,背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仰头望着月亮,听着一墙之隔后的,舒斓的呼吸声。 他不停地想着:在他死了之后,没有保命异能的舒斓要怎么办,会不会又死在哪一次丧尸潮里。 有只丧尸在靠近,李厌离抬起手,原本想把它无声地解决,看见丧尸敏捷的动作,想起曾经和他对话的三阶丧尸。手臂放下,放任丧尸靠近,尖牙刺破他的肩头,迸出血液,注入病毒。 在那一刻,李厌离想的是:如果他死后,无依无靠的舒斓注定要在连续不断的丧尸潮里被感染,那也由他来咬,一起变成丧尸,也是在一起。 舒斓顿时感受到了泪意。 烦死了李厌离!谁要跟你一起变成丧尸! 被咬完之后,李厌离随手杀了那个丧尸,也听到那句并不在意的:“掠夺者010,任务失败。” 月光下,李厌离的瞳孔慢慢涣散,意识却一直清醒着。 十五分钟后,他皱起了眉头,手捂在心脏上,握拳捶了一下,没有心跳,没有痛觉。 但能闻见隐隐约约的,很诱人的香气,像是饿了几天的人经过正在烤肉的烧烤摊。 他确实成了丧尸,却没有失去理智,也没有失去之前掠夺的异能。 李厌离先是狂喜,想进屋去找舒斓,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理智压下去。 他成了丧尸,又不认识,她见到了肯定要吓坏。 李厌离垂着头,自嘲心想:算了,她在他身边死了那么多次,说明他是个霉星,跟他相互牵扯没有好结果。 舒斓心中酸涩,很想亲口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李厌离,害死我的是丧尸,是坏人,是天灾,但唯独不是你。 李厌离守在外面,把靠近的丧尸都清理掉。 屋里的舒斓忽然坐起来,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不管了!反正没有异能迟早会死在丧尸手里,赌一次看看!” 接着是注射药剂的细微响动。 李厌离猛然抬起头,眼睛睁大:她在赌什么?! 舒斓听见他的心声,默默回复:在赌命。 李厌离用金属控制异能打开门,隐身进去,看见地上的空针管,和穿着护士服痛晕在沙发上的舒斓,震惊到无以言表。 他以为自己主动变成丧尸就已经够出格了,没想到舒斓做得更加过分,竟然自己注射针管,试图生下小掠夺者! 因为实在荒唐,李厌离甚至还检查针管里的液体是不是在别处,她是不是在装晕,最后不得不认清事实。 舒斓就是敢赌得这么大。 看见舒斓痛得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李厌离抑制住咬人的冲动,轻叹一口气:“不愧是你啊……” 他半跪在地上,掀起她的衣服下摆,手掌平放在她的小腹上,用治愈异能为她缓解痛苦。 舒斓好几天没醒,慈安的丧尸潮没停过,外面在惨叫,在求救,李厌离从没离开过那个房间,为她解决药剂生效的疼痛,给昏迷不醒的她断断续续地喂水,隐着身等她醒来。 父母不在,他留在世界上的意义只剩下舒斓。 李厌离不想再当那个,为了解救其他人,而把自己最重要的人留在危险当中的救世英雄。 第172章 重新认识。 李厌离提前出去清理掉附近因为阳光滞留在慈安的丧尸,让它成为一座安全的空城。 他隐着身,看见舒斓醒来,在城里到处跑动找食物,再找到垃圾堆扬,在里面一刻不停地收拾,似乎要定居的模样。 怎么住这种地方?李厌离心想。 很快他又理解了她,是聪明的,没有异能的人,确实只有住这种气味浓重,远离建筑的地方才安全。 李厌离把经过垃圾扬和滞留在慈安的丧尸吼跑或者清理掉,回到城里,把该开的锁打开,物资都放在显眼的地方,让舒斓一进城就有收获。 在她睡觉时,他帮她杀了大量乱跑的老鼠,把她桶里的雨水换成异能变出来的干净水,舒斓种的菜发不了芽,他在外面种出来,再翻进去换掉她地里的坏种子。 舒斓在垃圾扬里面生活,他在外面守着,看她搬东西,像个仓鼠一样,从城里运了大量物资囤在家,听她自言自语,听见她发现自己成功怀了孕。 他心情极为无奈,是想要一个和她的孩子,但不是这种方式。 她成天成宿地睡觉,他隐身进屋给她用治愈,补充怀孕给她身体造成的损伤。 听见她怀疑辛苦陷阱是否有用,李厌离抓了两个游荡到附近的丧尸扔在陷阱上,不小心把舒斓吓哭了,郁闷地蹲在外面说对不起。 尽管早就猜到她的侥幸生存可能有李厌离的手笔,可亲眼看见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做了这么多事的时候,舒斓的心里还是堵得很。 图什么啊李厌离,她都已经刷新成完全不记得他的样子了。 生产那天,舒斓以为自己独自完成的时候,其实李厌离就坐在门外,每一声她的哭叫都化作他眼神里刀刻一样的痛楚。 这个互相折磨的过程终于结束,李厌离听见她哭着问孩子为什么没声音,利用镜像翻转,隐身穿过门进入屋内,掐了下婴儿的屁股,让疼痛驱使婴儿发出声音。 作为过来人的舒斓,从李厌离的视角看见生产过后的自己嘴唇苍白地像纸,目光虚浮浑身是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女鬼一样,都怀疑她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死掉,好在还是坚持清理完才晕了过去。 连李厌离都被她这一刻的坚强给震撼到了。 他给虚弱的舒斓用完治愈,温柔地盯着皱巴巴的婴儿舒毛毛,蹲下来戳戳他的脸,无声地说:“欢迎你来到世上,宝宝。” 小婴儿舒毛毛嘴一张,大哭起来,眼见舒斓惊醒,李厌离怕被发现,闪出屋外,一直被担忧和悲伤紧压的五官终于从这一刻解脱桎梏,开始有了飞扬的力气。 李厌离心想:不管怎么说,她得偿所愿了。 舒毛毛一天天长大,听觉和李厌离一样灵敏,时常能根据衣料和空气摩擦的声音,把目光精准地对准李厌离隐身的位置。 舒斓产后第一次进城,李厌离站在房顶之上,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们母子。 隐身时间不能过长,每隔一段时间需要现形重新进入隐身状态,他站在屋顶现形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跟舒毛毛对视上。 舒毛毛立刻咿咿呀呀地叫起来,把李厌离吓一跳,迅速向后倒地,才没让舒斓发现。 幸好孩子还小,不会说话,说不出看见他的事。 但当舒毛毛会说话的时候,李厌离就需要离得更远才能不暴露自己的行踪。 舒斓在垃圾扬待了四年,他在慈安守了她四年,把慈安变成远近闻名的安全地带。 四年后,找不到新鲜食物的舒斓带着孩子出走,遇到两支异能者队伍,头一支是坏的,李厌离还在寻找机会出手,舒斓已经带着舒毛毛解决了那四人。 李厌离心想:好强的一对母子。 舒斓隐隐有点得意,那是,叹为观止了吧。 第二支队伍是好人,她跟着他们上山,为他们做饭,温婉贤淑,体贴入微。 李厌离拳头都快捏碎,也无可奈何,咬着后槽牙地安慰自己:这样有更多人照顾她,也好。 很快舒斓就使出一招釜底抽薪,拿走一地窖的食物逃之夭夭。 李厌离笑出了声:没错,这才是她,不肯把信任轻易交付他人的,狡猾的女人。 就是可惜,底色还是善良的,没有让舒毛毛掠夺走那五个男人的保命异能。 广播里在通报九区的三阶丧尸大开杀戒的消息,李厌离听到了姜禾的名字,也知道了她的异能:时间回溯。 上次重启的是他,姜禾忘记了以往的教训,才会大胆地把自己真正的异能公之于众。 李厌离不确定姜禾还记不记得重启时间轴的方式,他很抗拒再失去记忆,周而复始地循环相遇和生死分离的过程。 可身为丧尸的他已经失去掠夺,杀不死有死亡免疫的姜禾。掠夺如今在舒毛毛身上,只有舒毛毛可以阻止姜禾重启。 李厌离打算把舒斓引去九区,让舒毛毛掠夺掉姜禾的异能,结束无休止的末世循环。 但是怎么引呢…他们迄今为止还是陌生人。 李厌离不远不近地跟在舒斓的车后,也苦恼了一路,以他现在的形象接近舒斓,恐怕舒斓会误以为他是来杀她的,非但不会相信他,还会跟他拼死相斗。 直到瞥见高速路旁的广告牌上,一位穿着红裙子的女模特时,李厌离有了主意。 他有幻形异能,可以把外形变成世界上完全不存在的另一个人的模样,但丧尸的外形特征却不能跟着变化。 李厌离想:如果是女丧尸的话,舒斓应该不会有之前遇到那两队男异能者那样重的防备心。 一个身着红色长裙的美艳女丧尸从空气中慢慢出现,在高速公路上疾驰,选好地点,坐在栏杆上。 阳光晒的李厌离身上很热,他完全不在意,心情前所未有地欢愉,眯着眼看着那辆豪车靠近,伸出手臂,做出要搭车的手势。 ——准备好了吗舒斓,我们要再一次,重新认识了。 这是舒斓听见的李厌离最后一句心声。 梦停了,她缓缓睁开了眼,眸底还有些怔愣。 舒毛毛的声音冷静而清脆:“妈,看完了?” 空间的天亮起来,舒斓又闭上眼,回答他:“看完了。” 第173章 婚礼。 舒斓唇角微扬,张开双臂,声音清晰坚定:“是的!我最最最爱我的宝宝!” 是真话。 舒毛毛顺势躺下,滚进她怀里,挪啊挪找到舒适的位置,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 舒斓有一阵没说话,不是睡着了,而是在消化情绪,梳理思绪。 如果不是舒毛毛掠夺到了读取记忆,舒斓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她以为的好运气,是有人以感染为代价,换来十余年寿命,悄然把走过的弯路都堵死,只留下一条顺畅的路给她走。 “你说的对,宝宝,他果然是个笨蛋。” 现在这个笨蛋在北边,为丧尸和人类划清楚河汉界,给他们留下一片安心对付天灾的净土。 舒斓叹了一口气。 “妈,你开始看他的记忆之后,你就经常叹气。” 舒斓郁闷道:“我忍不住。” 她心疼李厌离,但也知道最好别再重启了,重启会有更多的变数。以九区目前避难所搭建的进度和人数,这是他们人类最有可能活到天灾结束的一次。 除了叹气,她想不到用什么方式去排解对李厌离的惋惜,心疼,以及残酷现实的无奈。 人类和丧尸的那条界限,何尝不是他主动划清和她的界限。 从用安瑟琳的身份跟她认识起,李厌离就已经完全放弃跟她相恋,只求让她一个人活下去了。 “唉……” 舒毛毛抬头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学她长长地叹出去:“唉。” 舒斓捂住他的嘴:“不准学我叹气,学点好的。” 舒毛毛把她的手掰下来,再次重复她的话:“不准学我叹气,学点好的。” “嘿!你还学。” “嘿,你还学。” “舒毛毛是头小猪。” “……我不是。” 舒斓忍俊不禁,笑完了最后叹一口气,元气满满地大喊:“起床!” 做梦归做梦,被锤炼再痛苦,只要没死,人们还是得站起来,接受现实,把日子过下去。 这是舒斓一贯以来的观念。 舒斓不会再躲着李厌离,不管他喜欢的是哪条时间轴上的她,反正一直是她,重来无数次都是她。 出了空间,她把耳机戴上,声音欢快,充满活力:“早上好啊丧尸王姐妹!” 安瑟琳,不,应该是李厌离,依旧是第一时间回复她。 “早上好。” 简单的三个字,舒斓想起梦里的他放任自己被丧尸咬时的平静,温热的泪一下涌上眼眶,声音顿时被难过噎住。 李厌离似乎听见了这细微的异样,问:“怎么了?” 他不想让她知道,那就按他的计划来,装什么都不知道,让他轻松点。 舒斓慢慢地调整呼吸,说:“没什么,在吃早饭,被豆浆烫了一下。今天我这下雨,你那呢?” “在下雪。” “下得好早啊,我儿子很喜欢玩雪,上次还跟上百个人打雪仗……毛毛!你已经往豆浆里放半碗糖了,别以为我没看见,不许再放了啊!” 李厌离看着面前漫天飘下的鹅毛大雪,带着笑意听她教育小孩要少吃糖,不然会长满口蛀牙。 现在这样就好,听着她那边的声音,会有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感觉,他很知足。 李厌离说:“可以吃,他的体质吃再多糖也不会出问题,只要他不怕齁。” “真的?” “真的,你给他吃毒药也不会出事。” 舒斓吐槽:“姐姐,你不能做了丧尸就不说人话,谁会给小孩吃毒药,我又不是他后妈。” “哈哈哈哈哈……” 从此之后,舒毛毛终于获得甜食自由,这让他对李厌离稍微提升了一点点好感。 非常小的一点点,嗯。 时间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做完梦之后,舒斓就经常和李厌离聊天了,聊日常,聊烦恼,聊舒毛毛的事。 “他的牙换完了,超级漂亮的一口牙齿,甚至可以拿到牙科医院做优秀口腔示范图片。” 舒毛毛骄傲地昂头:那当然。 “说起来你是不是又变高了。” 李厌离问:“我吗?好像是,得有一米八了应该。” 舒斓无语:“能是你?你嘴里是有铁路轨道吗?满嘴跑火车,我是说我儿子!” “哈哈哈哈哈。” 舒毛毛站在经常量身高的电线杆边上,让舒斓在他头顶上画一条线,再拿软尺从地面开始量。 舒毛毛好奇地看:“妈,我多高?” “一米四一,高这么多呢,难怪看你裤腿短了一截,这套衣服以后不穿了,可以送给别的小朋友,呃,好像没有比你更小的小朋友。” 舒毛毛说:“扔给大嘴回收,变成新的衣服。” “没错,捡垃圾不容易,所以我们要节俭。” 李厌离问:“他是基地最小的孩子?” “嗯呐,没有更小的,有夫妻,但他们不敢生,怕全家一起吃不上饭。说起来,大家都不生孩子的话,人类好像也会灭绝哈。” 她才跟李厌离聊了这个话题没多久,方博涛就到她面前,扭扭捏捏地说:“指挥官~~有个事想求你。” 舒斓说:“放。” “经过我锲而不舍的追求,仲梅终于肯答应成为我的女朋友!我想搬出宿舍,跟她组成一个小家庭!” 舒斓说:“宿舍这事让季兰审批就好啦,是房子不够吗?那我下午再去搬两栋回来。” “不是不是,房子够,季主管也同意了,就是…我想走个结婚的过扬,也就是婚礼,让您,当我和仲梅的证婚人。” 舒斓有点意外:“婚礼?” 方博涛语速飞快地补充:“简单地办就好,我存了很多粮币,可以全都用来换成食物,请季鑫他们喝酒吃饭,然后……总之就是走个差不多的过扬,热闹一下。” 舒斓眼睛弯起来:“好啊,我最喜欢热闹的事情了,你说说想怎么办?” 方博涛的眼神直往旁边炼钢的舒毛毛的身上瞟,小心翼翼地说:“能不能请毛毛大人用异能给我们做对结婚戒指?” 舒毛毛一手炼钢,一手嗑着瓜子:“我妈说可以就可以。” 方博涛乞求的眼神转移到舒斓身上,舒斓说:“你得画个图出来,他才知道做成什么样子。” 这句话就是同意的意思。 方博涛大喜过望,转身就跑:“我回去告诉梅梅,跟她一起商量。” 第174章 婚礼。2 看着方博涛快要飞起来一样的背影,舒斓也忍不住笑起来。 舒毛毛问:“妈,他们结婚,为什么你会一起高兴?” 舒斓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因为感染到了幸福,你这个冷漠的小朋友。” “结婚就是跟另一个人住在一起吗?” “差不多。” “那我和你算不算?” 舒斓快被他笑死了:“不算的啊,我们是母子,从一开始就在一起。结婚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之前也不认识的人,通常是一男一女,他们认识之后,喜欢上彼此,决定成为一家人,定下的契约就叫结婚。你在书上没看到过吗?” 舒毛毛摇头:“书上只有这个词,没有解释,所以婚礼是为了庆祝两个人结婚?” “嗯咯,人生大事都值得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庆祝,比如说生日啊,结婚啊,生小孩之类的——啊!我突然想起个事!” 舒斓按下耳机按键,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尊敬的丧尸王女士。” 安瑟琳也一本正经地回复:“尊敬的指挥官,请讲。” “帮忙找找一个丧尸,姓仲……” 方博涛怎么也算是九区元老级别的人物,人缘好,帮忙的人也多,婚礼很快就筹备完毕。 他打算把全部积蓄都掏出来办结婚宴,当然是不够的,舒斓大方地说:“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热闹就行,需要的东西我来提供。” 婚礼当天凌晨,仲梅穿上婚服,坐在贴着红色“喜”字剪纸,挂满气球的女生宿舍,让鲁青荷给她化妆,苏蓁给她编发,有种穿越回病毒爆发之前的世界的感觉。 她在丧尸横行的世界…结婚? 这谁能想得到。 苏蓁没好气地说:“我还是觉得便宜他了。” 鲁青荷大笑:“哈哈哈哈,人家小方听到会伤心的。” 季兰拿着对讲,呵斥:“急什么急,都说了七点半才能来接人,闹洞房不准闹的太过火,别把门给撞坏了。” 门上敲了三声,是自己人的讯号。 季兰打开门,发现是舒斓和舒毛毛,冷淡的脸上顿时露出微笑:“指挥官,毛毛大人,早。” 舒斓打招呼:“早,哦~我们梅梅今天好漂亮,宝宝你说是不是!” 舒毛毛打了个哈欠,敷衍地回答:“是。” 季兰的视线很难从他身上挪开:毛毛大人刚睡醒,头发乱翘的样子好可爱。 她纠结再三,最终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渴望,从化妆桌上拿了把小梳子,蹲在舒毛毛面前,鼓起勇气问:“毛毛大人,你头发…有点乱,我给你梳一下?” 舒毛毛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季兰绷着脸,动作轻柔地给他把乱发梳直,实则内心激动地尖叫。 啊!!!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到底怎么跳过讨厌的男人拥有一个这么可爱又帅气的小孩,在线等,挺急的! 仲梅一见舒斓,莫名就想哭,眼眶发红:“指挥官,谢谢你……” 舒斓连忙叫停:“别哭,别哭,空间里做出来的化妆品可没有防水功能,一会妆哭花了。” “嗯。” 舒斓笑嘻嘻地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待会也要记得忍住别哭。” “什么大礼?” 舒斓说:“秘密。” 她挪了个位置,给后面举着相机的人拍到仲梅,说:“手稳一点,这个视频以后给梅梅和小方的小孩看。” “好的指挥官!” 仲梅羞涩地低头:“还没有的事呢……” 时间很快走到七点半,季兰说:“可以了,放他们进宿舍。” 楼道里吵吵闹闹的涌进来一大批人,方博涛大喊着:“老婆,我来接你了!兄弟们帮个忙。” 屋内女生的力气抵不过外面推门的男生,差点让他们一把将门挤开。 舒斓把舒毛毛推到前面,说:“宝宝,快去帮她们一下。” 舒毛毛走过去,单手放在门上,原本开了一条缝的门立刻关紧,且纹丝不动。 鲁青荷得意洋洋地说:“放弃吧,毛毛大人在我们这边!回答三道过关问题,才能接走新娘。” “好!你问。” “第一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了新娘?” 外面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方博涛真诚的声音:“很早就喜欢了,但是我当时不知道,后来看见别的男人接近仲梅,我心里难受得厉害,才发现自己有多在意她。” “第二题,以后家里听谁的?” “她,我一直都听她的话!以前是,以后也是。” “第三题,你敢发誓一辈子不欺负仲梅,不让她为你难过吗?” “我敢,要是有一天我做出对不起梅梅的事,就让我上处刑台!” 鲁青荷转头问:“通过了吗?” 仲梅抿着唇,眼睛明亮,笑意浅浅,的脸上是比朝霞还要鲜艳的色彩,用力点头。 “好嘞,算你通过,进来吧。” 舒毛毛放开手,回到舒斓身边,睡意散去,眼里闪过感兴趣的神采。 好像是有点意思。 方博涛冲到仲梅面前,刚要抱她,被舒斓拦住:“你是真急啊,找鞋忘了吗?” “哦哦,找婚鞋。” 方博涛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急得抓耳挠腮:“能不能给点提示?” 苏蓁说:“反正在这屋里。” 方博涛又找两圈,忽然看见舒毛毛盯着鲁青荷身上的挎包,灵光一闪,从鲁青荷的包里翻出了婚鞋。 “哈哈哈哈,多谢毛毛大人!” 舒毛毛把目光挪开,心想:笨蛋,找个鞋都找不到。 给新娘穿上婚鞋的时候,舒斓见时间差不多,按下耳机:“我下来了。” 她牵着舒毛毛先一步穿过人群下楼,楼下围着早起看热闹的人。 “你们在哪?” “你左手边的人群后。” 舒斓往转身往那边走:“让一让。” 她拨开人群往外走,众人的目光自动跟随着她的背影,好奇指挥官的去向。 人群之后的空气中,慢慢显现出两个人影,从皮肤和瞳仁的颜色来看,是两个丧尸。 众人好奇的眼神一秒转换成震颤和恐惧。 一袭红裙,黑色长卷发的标志性形象,不就是丧尸王吗?! 丧尸王手里还拎着一个年轻的男性丧尸,下半张脸覆盖着金属的面罩,尖利的十指被黑色手套包裹着,身穿干净的西装。 再次跟李厌离面对面,舒斓心中五味杂陈,还没开口,他把手里的丧尸往前推,再度消失在空气中。 此时被推到前方的男丧尸,见到正被方博涛横抱下楼的仲梅,带着哭腔喊道:“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