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夜莺》
1. 重逢
十二月的京市,北风呼啸,寒风刺骨。
来北方生活已快七年了,苏翎语还是很难适应北方的寒冷气候,好在芭蕾舞团的舞蹈练习室内,暖气烧的倒是十分暖和。
苏翎语站起身,又尝试练习了一次挥鞭转。
一圈,两圈,身体快速旋转,转到最后一圈的时候,她中心不稳。
砰的一声!
整个人重重的摔到地板上,一丝刺痛从脚腕处传出来。
这个动作她已经单独练了快小一周了,依然无法做到收放自如,过阵子就到团里考核的日子了,她心里焦灼无比。
苏翎语蹙着眉,准备查看自己的脚腕情况,正在此时,舞蹈教室的门被人推开了,她循声望去,发现来人是王莹。
“Hi,小语。”
苏翎语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王莹是苏翎语在团里最好的闺蜜,两个人一起从D市考进了京市舞蹈学院,后来又一起考取了中央芭蕾舞团,现在她们都是团里的舞蹈演员。
王莹走过去,坐到苏翎语身边,看她正在按揉自己的右脚。
“又受伤了?”
“还好,没事。”
王莹娇嗔道:“哪有人像你这样,练起来不要命的。”
苏翎语的拼命程度,在团里都是出了名的。
苏翎语笑而不答:“你这个时间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墙上的挂钟,已经快10点了。
这么晚,王莹是很少会来舞蹈教室的。
王莹神秘兮兮的低声道:“你听说了吗?最近裴氏集团要和团里合作,找女演员拍广告,就是那个电动汽车的广告。”
苏翎语点点头:“我好像听说了。”
拍广告这个事情,其实已经在团里沸沸扬扬的传了一阵子了。
对于这次合作,团里很重视。
一来裴氏集团是大企业,近几年口碑极盛,电动汽车又是最近国家大力扶持的支柱产业。
二来团里这几年开始自负盈亏,也需要推广宣传,如果这次能和裴氏集团达成合作意向,推广新型电动车的同时,还能顺便宣传下芭蕾舞剧,这对双方来说,无疑都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王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有点想去。”
苏翎语纳闷道:“可是广告演员名单,不是团里定的吗?”
王莹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言道:“你说咱们芭蕾演员的职业生涯,就这么几年,不趁着年轻给自己多找条出路,以后老了该怎么办?”
苏翎语没说话,她对王莹的观点不认可,但她也不是习惯和人争论的性格。
“你想啊,我们在这拼死拼活的练,最后就算真成了首席,又能怎么样?工资还不是那么一点点,连京市的一套房都买不起。”王莹顿了一下看了看苏翎语的脸色,便又接着道:“我听说最近裴氏集团的继承人回国了,如果能接着这个机会搭上线,后半辈子都不用愁的。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搭不上继承人这条线,如果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进入娱乐圈,不也比现在,当个小破舞蹈演员强吗?”
苏翎语歪头看着王莹,突然想起两人当年刚进舞团时,立下的志向。
王莹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接着道:“我最近认识了裴氏集团的广告部总监,他可以帮我搭线。”
苏翎语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脚踝:“那你来找我,是要我做什么?”
“其实明天晚上,我约了裴氏集团广告部的李总吃饭,只是…”
王莹面露难色,收住话题。
“你要说什么,直接说。”
“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壮壮胆,你也知道这些人。”
王莹没把话说透,但潜藏的意思两个人都懂。
苏翎语非常不解:“你明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要去?”
王莹缠着苏翎语的胳膊,一边晃悠一边撒娇道:“富贵险中求嘛,小语,求求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仿佛怕苏翎语不答应,王莹又接着劝说道:“都是正规饭店,吃顿便饭,没问题的,就是和对方聊聊,你放心。”
苏翎语被她缠的没办法,只能勉强点头答应。
其实她也很担心,王莹独自前往会有危险,况且她答应过王莹母亲,一定会帮她照看着王莹。
公众场合大庭广众,只要她时时小心,处处防备,她想应该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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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王莹请了假,白天没来团里训练,却准时在排练结束的时候,给苏翎语发来了一个地址。
苏翎语回到宿舍换了一身休闲便装,随后打车去了宸公馆。
宸公馆是京市最著名的高档私人会所,平日里实行的都是会员制,普通人是根本无法进入的。
会所工作人员看她面生,又是一身便装,便拦住着她不让进。
苏翎语站在门口,无奈只能给王莹打了个电话,王莹很快便从里面出来,热情的招呼她进去。
王莹穿着黑丝绒低胸连衣短裙,修长白皙的双腿一览无遗,边走边低声抱怨她:“你怎么穿的这么随意?”
驼色的羊绒大衣,内罩白色的宽松羊绒毛衣,黑色牛仔裤配一双雪地靴,是苏翎语平日最常不过的打扮:“不是说只是吃顿便饭吗?”
“是,是,就是吃顿饭,认识一下。”
王莹没再多说她什么。
宸公馆不愧是京市最高档的私人会所,抛开装修的豪华程度不谈,但就私密性,便是做到了极致。
宽敞走廊单侧的包间,全部采用了单面玻璃,从外是无法窥探到包间里任何的情况,不影响采光的同时,也对室内进行了保护。
两个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七扭八拐的到了一间包厢门口。
服务生推开门,包间里坐了个中年秃头男,一脸的油腻猥琐相,看见两人进来,便赶紧起身,过来招呼她们二人。
“快进来,快进来,我听小莹说了,你是她的好朋友,叫小语,上次我们在你们单位门口见过,你可能忘记了。”
王莹连忙接过话,笑着介绍道:“小语,这就是我说的裴式集团,李总。”
苏翎语微微侧身,躲过了男人想要过来揽住她肩膀的手:“你好,李总。”
她确实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对苏翎语小心防备的动作,李总也不觉得尴尬,依然是一脸的殷勤:“别叫我李总,多见外,叫我李达就行,来来来,快请坐。”
苏翎语找了一个离李达稍远,但又不会太过于不礼貌的位置,坐了下来。
可以坐十几个人的偌大包间,此刻却只坐了他们三个人。
李达殷勤的转动餐桌上的大理石转盘:“小语,尝尝这个鱼翅捞饭,是这家店的招牌。”
对于李达的谄媚语气,苏翎语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小语这个名字,您叫不合适,您直接叫我苏翎语就可以了。”
“..........”
现场气氛陷入尴尬。
王莹适当出来圆场:“李总,我们小语社恐,害羞。”
“理解,理解,现在的年轻小姑娘都很有性格。”
王莹:“李总,关于这次拍广告的事。”
李总看了一眼苏翎语,又继续和王莹应酬道:“这事好说,来,先吃饭。”
王莹:“是,是,先吃饭。”
不管是餐桌上的水还是菜,苏翎语都没有动筷,她只是安静的坐着,她对李达有防备,任何他准备的东西,她都不打算碰。
她来这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帮助王莹,以防她出现什么意外。
三个人的饭局,吃的别别扭扭,尴尬至极,只有王莹左右逢源,维持着面子上的假热闹。
苏翎语站起身:“不好意思,去下洗手间。”
出了包间门,苏翎语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算稍微放松了一些,她环顾四周,想要找卫生间的位置,却在不经意间,瞥到走廊转角处一个男人的背影。
男人身材挺拔,穿着白色衬衫,黑色休闲西裤,衣服袖子被规整的挽到了手肘处,袖口别着颗精巧的金色袖扣。
会所走廊里,灯光昏暗,男人侧着脸,低头和旁边同行的女伴说话,虽然只有半张脸,苏翎语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生怕男人看到自己,苏翎语慌乱转身,准备回到包间,推开门的瞬间,正好和出来寻她的王莹碰了个照面。
王莹看她一脸的慌张,探出脑袋向走廊张望:“小语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幸好这时,男人已经转进拐角,消失在视野中。
苏翎语拉住王莹,走回包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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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达看到她回来,再次殷勤的站起来,给她递了瓶矿泉水:“来,喝点水。”
苏翎语还沉浸在刚才的慌乱中,本能的接了过来,刚想扭开瓶盖,准备喝一口的时候,突然警醒过来,她重新把瓶盖扭回去,把水放回了餐桌。
李达面露尴尬,皮笑肉不笑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但脸上已经开始有些不悦的神色了。
王莹是何等聪明,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站出来圆场:“小语怕凉,喝不了这个,小语来,喝杯玉米汁,热的。”
这一晚上,苏翎语神经紧绷,滴水未进,到了此刻也开始有些体力不支。
苏翎语心里暗暗盘算,这杯玉米汁是王莹递给她的,未经李总之手,应该问题不大。
她接过来,喝了整整一大口,温热的玉米汁滑进胃里,顿时让她精神恢复了不少。
此时已经快到晚上八点了,苏翎语拿出手机,悄悄给王莹发了消息,提醒她,她们应该回去了。
王莹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之后,又放回原处,依然笑着和李达应酬,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李达猥琐的眼神,始终围着苏翎语打转,而对于这次和团里合作广告的事情,却虚与委蛇只字不提。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莹此次怕是难偿所愿了。
苏翎语决定主动出击,结束这场让人倍感不适的饭局。
她刚站起身,
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让她重重跌回椅子。
作为一名舞蹈演员,她的日常饮食异常严格,偶尔也会出现低血糖的问题,她赶紧掏出包里的水果糖。
片刻之后,症状并未缓解,不好的预感开始涌现。
她脑海中不停翻滚,整个饭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思来想去,大概只有那杯王莹递过来的玉米汁了。
眼前越来越模糊,苏翎语伸手支住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不适,李总主动走过来,扶住苏翎语的肩膀。
“小语,你哪不舒服吗?要我送你回家吗?”
苏翎语绝望的看向王莹,始终不愿接受被自己最好朋友出卖的现实。
王莹心虚的低下头,避开了她求助的目光。
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苏翎语认命的垂下脑袋。
事已至此,她必须冷静,必须开始思考自救的办法。
只是在药物的作用下,
脑子越来越不清醒,越来越混乱。
她心下一横,拿起酒杯重重的砸在了大理石转盘上。
透明的红酒杯,瞬间四分五裂,发出刺耳的尖锐声。
一时间倒是把李达吓得后退了一小步,顺势松开了苏翎语的肩膀。
趁着这个空隙,苏翎语踉跄起身,想要趁机逃到包间外的走廊内。
谁知她才刚站起半身,却又被反应过来的李总按了回去。
“看来小语确实醉了,王莹,不如让我先送她回去吧,关于广告的事,我们稍后便可谈签约的事了。”
王莹低垂着脑袋,轻轻点了一下头。
苏翎语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视线也开始变得愈发模糊。
她从D市来到京市,堵上所有,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不敢也不能放弃。
她用尽力气,挣开李达,拿起桌上的散落的碎玻璃,紧紧握住。
兴许是太紧张,兴许是头晕导致眼睛失去焦距,她这一握,着实有些用力。
鲜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手心流了下来。
滴答、滴答的,落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炸开一朵朵血花。
手心火辣辣的疼痛,瞬间让苏翎语清醒了不少,趁着李总发愣的间歇,苏翎语冲到门口,拉开包间的门。
恰在此处,包间门口,正好站着一个男人,苏翎语也顾不得看清来人,直冲冲踉跄过去。
“求求你,帮帮我。”
男人伸手出,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苏翎语手心的鲜血,瞬间染红了男人的白色衬衫。
男人低下头看了一眼,满脸潮红鲜血直流的女人。
随后对着追出包间门的李总:“你在干什么?”
李达抬头看见来人,脸色大变:“裴总。”
裴泽冷着一张脸低声警告道:“别动她。”
2. 孽缘
苏翎语闻声抬起头。
七年未见,男人身上的少年气已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成熟稳重的精英模样。
而少年时候的裴泽,则完全的相反,一副懒散而不惯受约束的样子。
苏翎语苦笑了一下,
这个世界上,人和人重遇的方式各种各样。
而他们却偏偏选择了,在她最不堪的境遇下相遇。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造的孽缘。
随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苏翎语感觉自己睡了绵长又痛苦的一觉,整个过程中噩梦不断,四面八方向她涌来的怪兽,让她战斗了一晚上,疲惫不堪。
终于醒过来时,懵了好大一会都反映不能,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放眼周围一片惨白。
思绪慢慢开始回笼,想起昨天遇到裴泽的事,她环顾四周,好在空荡荡的病房,并没有其他人。
苏翎语起身,刚准备到护士站问问,自己现在能不能离开,兜里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季风,异父异母的弟弟。
她父亲和她母亲离婚后,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季风便跟着他母亲一起来到了苏家,也就成了他的弟弟,这些年,他们的关系一直处的还不错。
苏翎语接了电话:“喂?”
季风的声音有些哑:“你在哪呢?”
苏翎语答非所问:“你嗓子怎么了?”
“昨天没休息好。”
季风的修车行,常常因为要赶客户的需求而需要通宵熬夜。
苏翎语轻轻嗯了一声。
季风接着又道:“你现在在团里吗?我妈邮的海参,让我给你送过去。”
苏翎语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道:“我现在在医院。”
“医院?”
“低血糖,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准备回团里。”
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哪个医院?”
苏翎语看了下,病床边上的宣传单子:“第一人民医院。”
“等着。”
没等苏翎语在说话,对面就已经挂断了电话,她也收起自己的电话,径直走向护士站。
此时正值早上六点多,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没什么病人。
护士站里两个年轻的小护士,正低声聊着八卦,对走到身后的苏翎语丝毫没有察觉。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送来的那个小姑娘。”
其中一个年轻小护士不以为意道:“什么小姑娘?”
她们医院急诊科,每天晚上接诊的小姑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没什么好稀奇的。
“就昨天晚上送来的,长得可漂亮了,细高挑,巴掌脸皮肤雪白,和电视明星似的。”
这话一说,才总算稍微引起了另一个护士的注意:“是明星啊?”
小姑娘不稀奇,但是明星可就不多见了。
“明星还不是最稀奇的,稀奇的是送她来的那个男人。”
本来兴趣缺缺的小护士,被她这么一说,立即来了兴致:“那个男人怎么了?”
“那个男人长的可帅了,是我见过最帅的人。”护士小姑娘顿了一下,措辞着该如何描述昨晚所见的惊艳,她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上个月,来我们医院急诊的那个男顶流,你还记得吗?”
另一个小护士点点头。
“比那个顶流还要帅上几倍。”
"我去,这么帅?"
“这还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你知道那个小姑娘是因为什么进的急诊?”
“因为什么?”
小护士靠近另个小护士耳边,神秘兮兮地道:“下药。”
“下药?”
“嗯,你说这么帅的男人还需要下药?不对,也可能是别人下的药。”
小护士惊讶道:“下药?什么药?”
“就是那种药呗。”
“我天,贵圈可真乱,那小姑娘八成又是参加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聚会。”
“谁说不是,你说昨晚那个小姑娘,长那么好看,为什么非要搞这些事情。”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都流行找金主,青春才几年,不得赶紧给自己找后路。”
原来她们是在讨论自己的八卦,而且还是之前王莹的那套找金主的理论。
后路后路,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找个男人,才算有了后路?
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苏翎语忍着脾气,轻咳了一声,试图引起护士小姑娘的注意。
护士小姑娘看到苏翎语,顿时心虚道:“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想想问,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
“稍等,我看下。”护士查看了一下电脑医嘱:“可以的,您如果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谢谢,请问,我需要去哪缴费?”
“缴费?不用了,昨晚已经缴过了费了。”
昨晚知道这事的人,除了王莹和李达,就只有裴泽了。
李达和王莹是不会好心到给她缴费,那就只剩下裴泽了。
这钱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还给他。
走出医院,寒风刺骨,冷热交替,让苏翎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瑟缩一下,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站在医院门口等着季风。
没多久,一台红色的跑车,停在了她的面前,驾驶座走下来一个男人,男人将近一米八五的身高,五官粗旷,皮肤黝黑。
“这车是?”
“厂里的,今天刚修好,一会要给客户送去。”
季风职高毕业之后来到京市打工,攒了些积蓄之后,便盘下了个小型修车厂,给人干,总是不如自己当老班。
苏翎语点点头。
季风看到她手掌缠着厚厚的纱布:“你手怎么了?”
苏翎语不想让季风知道昨天的事,便随便糊弄了几句:“晕倒时,不小心割破了。”
季风没在追问,只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我妈邮的海参,让我拿给你。”
D市的海参,向来以品质优秀、营养价值高,而闻名全国,自三年前,苏父去世,家里经济压力缓解了之后,郁姨也就是她的继母,每年都会给他们姐弟,邮寄一些补身体。
“替我谢谢郁姨。”
季风胡乱答应了一声,随后打开车门:“上车,我送你回去。”
车子再次发动,经过医院转角处的时候,苏翎语好像再次看到了裴泽,她转过头,想要确认一下。
可惜车速太快,还没等她看的仔细,男人的身影,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医院转角处的裴泽,把手里的烟头熄灭,顺手把刚刚买来,冒着热气的早餐扔进了垃圾桶。
虽然男人身上白色的衬衫褶皱凌乱,胸前还染了不少血渍,看上去有些邋遢,但男人优越的五官,矜贵随意的姿态还是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此刻男人兜里的手机震动,他丢了一颗水果糖进嘴里,随后接起电话。
来电的人,是裴泽的发小高卓,两个人当年是高中同学,后又在裴泽留美回国之后,一直帮助他处理裴氏集团的业务。
“我操,老裴,你总算出现了。”
“什么事?说。”
“你还问我什么事?你知道我昨天拖了多少关系,才给你请到郭导的吗?你可好,说消失就消失,一晚上电话也打不通,我都差点准备去报案了。”
“突发事件。”
高卓:“什么突发事件,你现在人在哪呢?”
裴泽咬碎口里的水果糖,一阵清凉感溢满口腔,熬了一晚的疲惫感缓解了不少:“医院。”
“医院?”高卓声音瞬间提高八度,口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受伤了?谁干的?是裴家那个不要脸的拖油瓶吗?”
“不是我,是其他人,我只是做好事。”
电话那边的人明显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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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要不要我去接你?”
裴泽:“不用,不过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对方懒洋洋的道:“谁?”
“广告部的李达。”
“怎么突然想要查他了?”
裴泽言简意赅道:“私事。”
“私事?知道了,三天后给你结果。”
裴泽刚回国接手公司才不过半年,哪来的私事?不过高卓也没多问,他已经过了爱八卦的年纪了。
裴泽收了电话,想到昨晚在宸公馆发生的事,脸色一沉眼神阴鸷。
-------------------------------------
苏翎语回到团里提供的演员宿舍,这间宿舍是个一室一厅的小套间,收费也不贵,算是团里补贴给经济条件一般的演员。
团里的大多数演员都不喜欢住在宿舍,用他们的话来说,住在团里就等同于上班,所以没人喜欢二十四小时上班的状态。
但苏翎语喜欢,她觉得宿舍离排练厅近,能节省时间。
苏翎语坐在床边,把昨晚医院的急诊病历、账单等收据拿出来,一张张整整齐齐的叠好。
她打开手机,点开王莹的头像,消息最后的记录停留在昨晚,王莹给她发的宸公馆的定位。
苏翎语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纱布缠着的右手,思索着一会先去报个警。
放在床边的手机,铃声震动,来点显示王莹妈妈。
苏翎语犹豫了三十秒,还是接了起来:“阿姨。”
“小语啊,我后天要去京市复诊,特意做了你最爱吃的酸菜包子,到时候我让王莹给你捎过去哈。”
王莹妈妈五年前确诊了甲状腺癌,好在发现早,及时手术,现在也只需要定期来复诊即可。
苏翎语想到昨天,王莹对自己做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道:“不用了阿姨,谢谢您。”
“哎呀,你和我客气什么,你和王莹一样,我都当自己女儿的。”
这倒是真话,王莹母亲对苏翎语是真的好。
苏翎语和王莹是在京市舞蹈学院初始时候认识的。
那时候的苏翎语才17岁,孤身一人,又还是个小女孩,王莹母亲觉得她可怜,便主动提出,如果后面苏翎语也进了复试和终试名单,她可以和她们同行,由她一路代为照顾着,反正她也要陪自家女儿去面试,代为照顾不过是顺手的小事。
这点顺手的小事,在王莹母亲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当时才只有17岁,对未知城市充满恐慌的苏翎语来说,却是莫大的恩德。
再后来苏翎语父亲,确诊癌症晚期的时候,也是王莹母亲忙前忙后,帮着他们找关系找医生。
这些年来,王莹母亲确实如她所说,把苏翎语当做亲闺女对待,只要王莹有的礼物,她同样也会给苏翎语准备一份。
想到这些,苏翎语拒绝的话,就在难开口,她轻轻嗯了一声。
看她答应,王莹母亲高兴道:“那到时候,我让王莹给你打电话,好些日子没见,阿姨都想你了。”
挂了电话,苏翎语盯着腿上的医院账单,发了好一会呆,最后还是站起身,拉开电视柜下面的抽屉,找出一个蓝色的饼干盒,把医院收据轻轻放了进去。
放好这一切,她重新坐回床边,脱下袜子,查看自己的右脚,右脚脚踝,已经红了一片,她轻轻揉了揉,起身找药膏。
马上就要开始考核了,希望她的脚能挺住。
苏翎语低头仔细涂抹药膏,药膏冰凉的薄荷,瞬间让脚踝的灼烧感缓解了不少。
她拿过手机,打开相册,点开其中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阵拍立得,一男一女,在一个滑冰场内,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校服。
女生一脸慌张的的被男生圈在怀里,而男生则是一脸坏笑。
苏翎语看着照片失了神,七年前正是她遭遇人生重大变故时,遇到了裴泽。
3. 七年前
七年前,苏翎语还没有考到京市,也没有去到D市生活。
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一个和母亲两人生活在某个南方小城的普通舞蹈生。
她像往常一样,日复一日的在舞蹈教室上课。
"一、二、三、四。
“二、二、三、四。"
“苏翎语,腿抬高,不要以为你少跳一厘米,我看不出来。”
苏翎语的舞蹈老师,是个上了年岁的老太太,人很严厉也很古板,苏翎语一点也不喜欢她,她暗自吐了口气,收敛心绪,重新努力,跟上舞蹈老师的节拍。
今儿个是她的生日。
她母亲答应她,今天会提前下班,还会给她买一小块巧克力蛋糕,为此她从中午之后,便开始了殷殷期待。
苏翎语作为一名芭蕾舞蹈生,她母亲对她的控制,几乎到了变态程度的严苛。
从她头发的长度,身材的管理,甚至每餐的热量,都会经过严格计算。
因此普通女生最日常不过的奶茶、蛋糕,对苏翎语来说都是一种可望而不可求的奢望。
又被要求连续做了十组小跳的练习之后,苏翎语才有机会走到场边喝口水休息一下,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下午四点,还有一个小时她就可以下课了,她低下头,从脚边的背包里翻出一条白色的毛巾,擦干头上的汗珠。
随后抬头看了眼窗外,外面黑压压的似有暴风雨来袭的征兆,这座位于南方的小城,即使是到了大家口中所谓的寒冬三九天,气温也是一降在降,却也从来没有下过雪。
突然间,天空闪电,一道白光划破了黑沉沉的天空,随后一声闷雷也应声而至。
莫名其妙的,苏翎语突然就感到心脏一阵揪紧,她握着拳头轻轻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以缓解这股子烦闷感。
就在此时,她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她划开手机,看到是一个陌生来电:“喂?”
“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习惯性想要喊她的名字,却又突然顿住了,显然她不知道电话这头苏翎语的名字。
不过这种迟疑,没有停顿太长时间:“我是X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你的母亲,现在在我们这抢救,麻烦您过来一下。”
苏翎语只觉得对方大概是电信诈骗之类的,便继续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你母亲的手机里,你的电话备注是女儿。”
苏翎语没等对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她觉得有些好笑,想到前几日公安局的反诈宣传,没想到自己竟然还真遇到电信诈骗了。
随后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嘟,无人接听的声音。
直到此刻,苏翎语也开始有些莫名心慌了,她担心母亲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就在她不知所措的间隙,电话那头终于有人接了。
“妈妈。”苏翎语想要告诉母亲,她今天遇到诈骗了,可还没等她开口,电话那头便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姑娘,你先别急,我这里是X市第一人民医院,你母亲现在正在我们这抢救,你现在立即过来一下。”
原来这真的不是电信诈骗。
等她再次见到母亲的时候,她母已经浑身插满了管子,床头的机器发出了让人极其烦躁的警报声。
“小姑娘,这是你母亲的病危通知书,麻烦你在这签个字。”
苏翎语木然的,接过医生手里的单子和签字笔,想要在家属签字那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却发现怎么写都写不上去。
越急越写不上,越写不上越急。
斗大的汗珠从她头上滚落,眼睛不知是泪还是汗,糊的眼前一片模糊。
直到有人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警醒过来。
“小语,小语,你是做噩梦了吗?”
苏翎语木然的抬起头,对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嗯。”
“给,擦擦。”中年男人,递过去一张雪白的纸巾。
“谢谢”苏翎语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了一声:“爸。”
哐当、哐当的火车声,以及窗外被白雪覆盖的山脊,都在提醒着苏翎语,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现实。
一个星期前,苏翎语独自办完母亲的葬礼之后,给远在北方,许久未曾联系的父亲打去了电话,她需要一个监护人,也需要读书。
“小语,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和你妈妈当年的离婚,并不是因为郁阿姨。”
“嗯,我明白。”
当年他父母离婚,确实不是因为这个郁阿姨,但却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她父亲性格儒雅但软弱,她母亲的性格坚韧但强势,长期压抑的婚姻生活,最终导致了她父亲的出轨。
那时候她父亲的单位,来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实习生,一下子就被苏父绅士儒雅的性格吸引了,继而发展出了一段不伦之恋。
这件事被她母亲知道后,她不哭也不闹,平静的离了婚,放了那个男人自由。
可恋爱和过日子始终是两件事,再儒雅的性格,时间久了,都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尤其是二十岁出头,图新鲜的小姑娘,因此没到一年时间,苏父便和那个女人也分了手。
离了婚,又被小三抛弃,她父亲立即就沦为了整个单位的笑柄,最终他也无脸再待,便仓皇离开了这座城市,也切断了他们之间的父女情。
而她父亲现任老婆郁阿姨,则是他父亲在落脚新城市之后,重新找的爱人。
从事实上来说,郁阿姨确实不是她家庭的破坏者,要恨要厌的人也该不是郁阿姨。
这点道理,苏翎语懂得。
“那就好,那就好。”
苏翎语没再说话,转头望向窗外。
银装素裹的田野山川,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这是苏翎语第一次见到雪,却远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亲爱的旅客,列车还有10分钟即将抵达D市站,D市是一座位于我国辽东半岛的美丽海滨城市,有着迷人的海景风光,丰富的岛屿资源,希望您可以充分的享受这趟旅途带给您的舒适感。”
还有10分钟,她就要踏上这座陌生的北方城市了,并且要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小语。”苏父斟酌再三,似有难以起口的话想要说。
“您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小语,你看,我和你郁阿姨的情况你也大致了解。”
苏翎语点点头。
“就是我们的经济状况,你应该也多少知道一些。”
苏翎语知道她父亲这几年过的非常拮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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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亲以前是在国企里当一个文员,没有什么专业技能,脱离国企这个环境,便很难找到更好的工作,平日也只能靠打零工赚点小钱,全家的生计,都靠郁阿姨体制内的会计工资,勉强维持,况且郁阿姨自己还有一个正在读职高的儿子。
苏翎语没回话,她不太明白父亲的用意。
苏父深吸了一口气,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喃喃道:“我知道你一直在跳芭蕾舞,只是爸爸的情况可能。”
剩下的话,仿佛再难启口般,苏父的头越垂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一节好一点的芭蕾专业课,动辄就要几百上千块,这其中还不算她参加各种比赛的报名费,寻得名师指导的额外费用等,对于一个刚能维持温饱的家庭来说,这笔费用属实难以承担。
苏翎语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打断道:“没关系,我不跳芭蕾了,我读一个普通高中就好了。”
“对不起,孩子,是爸爸对不起你。”
“没关系,我其实也并不喜欢芭蕾舞。”
苏父有些吃惊的抬头,看着苏翎语,看她不似撒谎,心里便释然了很多:“嗯嗯,好,爸爸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一所高中,是重点高中,虽然你已经高二了,但努努力,你还是能考一个好的大学的。”
“嗯。”
其实对于自己喜不喜欢芭蕾舞这件事,苏翎语也不是很清楚,好像从她有记忆开始,芭蕾舞蹈就是她生活的主旋律。
每日不停的上课、跳舞、比赛,日复一日的重复,以至于他从来都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到底是习惯使然,还是真的热爱芭蕾。
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她母亲单方面的告诉她,她必须跳好芭蕾,必须进入中央芭蕾舞团,必须成为舞团首席。
这是她母亲年轻时,因为一步走错而错过的人生梦想。
而这个被错过的梦想,后来便自然而然落地到了苏翎语的身上。
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梦想,她母亲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与她来说太过沉重了,甚至让她一下子觉得无所适从。
也许停下来,重新思考一下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列车员的声音在此从广播里传了出来:“各位旅客,前方到站,D市站,请下车的旅客带好您的随身行李,有序下车。”
苏翎语拿起自己的背包,乖巧的跟在父像门口走去。
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凛冽的寒风迎面而来,苏翎语瑟缩了一下,裹紧自己的衣领,少女白皙的脸颊,也因为寒冷瞬间变得红扑扑。
苏父回头看了她一眼,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缠到了苏翎语的脖子上。
“不用。”
“戴着,冷。”
她和父亲之间,仿佛始终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明明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却又始终透着疏离感。
自小便缺失父爱的苏翎语,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和父亲这个角色相处和谐。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随着涌动的人群往外走,在走出火车站大门的时候,苏翎语轻轻喊了一句:“爸。”
父回过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您给我买块蛋糕吧?”
“啊?什么?”
“您给我买块蛋糕吧,就那种小小的、三角形的巧克力蛋糕。”
4. 一高
这是苏翎语第一次来北方城市,北方的寒风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凛冽。
她和苏父顶着北风到家的时候,睫毛头发都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连带着视线都朦胧起来,这种奇特的体验,让苏翎语忍不住一直拨弄自己的睫毛。
这栋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破小,连电梯都没有。
位于走廊顶部的感应灯,时亮时灭的闪个不停,四周的墙面也已经斑驳发霉,而本就不宽阔的楼梯上,更是堆满了各种杂物。
苏父走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回头,叮嘱苏翎语小心脚下。
终于到了三楼,苏翎语跟着父亲进了家门。
和外面走廊的糟粕不堪不同,这间不大的两居室,干净整齐、窗明几净,空气中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清新剂味道。
一个穿着居家服,腰间系着围裙的女人,看到俩人进来,笑着招呼道:“是小语吧?”
苏翎语点点头,一时有些无措。
大概是看出她的窘迫,女人开口道:“我叫郁研,你喊我郁阿姨就行了。”
苏翎语怯生开口道:“郁阿姨,你好。”
郁研笑着道:“嗯嗯,快进来,饭已经做好了,洗个手就能吃了。”随后又对着苏父道:“老苏,你把小语行李拿进她房间。”
这间旧屋面积不大,传统的两居室,一间主卧、一间次卧。
苏父把苏翎语的行李搬进了次卧:“小语,这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我和你郁阿姨住另外那个房间,你先收拾一下,等下就可以出来吃饭了。”
苏翎语点点头,随后苏父退出房间,并顺手关上房门,留她自己调试情绪。
陌生的环境、突如其来的家人,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整个人都还处在一个懵逼的状态,回不过神来。
直到此刻,坐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四周全是陌生的家具时,她才真切的感受到,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黑色的电脑桌,黑色的床头柜以及黑色的木制床,明显清冷的装修风格。
这间房间之前的主人,应该是郁阿姨的那个儿子,看来是她霸占了别人的房间。
不能在房间耽搁太久,会显得很没礼貌,苏翎语站起身走出去。
客厅的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美食,郁研看见她,便招手让她过去。
郁研一边往苏翎语碗里夹菜,一边道:“小语,学校那边已经给你联系好了,是市里的重点高中,离家也近。”
苏翎语放下手里的筷子,规规矩矩道:“谢谢阿姨。”
郁研:“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把这当自己家。”
苏翎语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筷子,把碗里的虾仁放进嘴里。
郁研接着道:“这几天,正好赶上学校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摸底考试,所以你们班主任建议,让你明天就去学校报道,正好可以参加这次考试,锻炼一下。”
苏翎语点点头,即使觉得勉强,她也没多说什么,她明白自己寄人篱下的处境。
郁研看她脸色不对,便开口安慰道:“别担心,我知道你之前是艺考生,这只是个小考试,让老师知道你的水平,后续才好因材施教,你们班主任是阿姨的同学,我和她打过招呼的,她会关照你的,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直接找她。”
没想到郁研阿姨会替自己考虑到如此程度,苏翎语还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她:“谢谢阿姨。”
郁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别太担心,你才高二,来得及。”
“嗯。”
郁研接着又道:“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学校。”
“谢谢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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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郁研特意请了假,带着苏翎语到了市一高,一高是D市最好的高中,郁研最好的闺蜜恰好在一高当班主任,也正是托了这层关系,才得以把苏翎语转进了一高。
此时正值早读时间,校园里静悄悄的,郁研让苏翎语等在小花园,她自己先去办公室找老师。
小花园前面立着两块公告牌,两块公告牌顶端醒目的位置上,分别有三个大字
一个是:光荣榜。
一个是:处分榜。
光荣榜上,一行四个,总计三行,每个位置上都贴有一张学生照片,下面对应着该学生取得的成绩。
苏翎语从上到下快速浏览了一遍,有一个叫裴泽的男生,给她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十二个光荣榜的位置,单这个叫裴泽的男生就占了八个,除了囊括年纪总分第一,各理科单科第一等,还有一个物理竞赛一等奖、数学竞赛一等奖的荣誉。
另外,除了这个叫裴泽的男生,其他学生都是站的笔直,面露微笑,校服拉链规规矩矩的拉到脖子下面,却唯独这个叫裴泽的男生,一脸的痞里痞气,校服更是不肯好好穿着,只随意的甩在肩膀上。
其他光荣榜同学的人生寄语,大都是努力读书、出人头地之类的鸡汤文学,而裴泽同学的人生寄语却是:
人生姿态,随我恣意。
随后,苏翎语挪了下位置,又浏览了一下旁边的处分榜,这个叫裴泽的男生,在处分榜上的照片也依然醒目。
处分榜上的同学倒是不多,不过四个人,排在第一的位置就是裴泽,处分理由也很简单,逃课打架。
原来是一个成绩很好的小混混,苏翎语对这类男生,向来没什么好感。
她以前就读的艺术学校很混乱,这类男生更是数不胜数,打架、逃课、调戏女同学。
苏翎语对这种人向来都是能避则避,在她看来,这个叫裴泽的男生和以前她们学校那些混混男生没什么区别,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这个叫裴泽的男生成绩好一些。
市一高,是一座三层楼的民国建筑,四面是教室走廊,中间是镂空的小花园。
公告牌正对面二楼的走廊上,站着两个男生,背靠着走廊柱子,正在闲聊。
其中一个男生,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的漫不经心道:“裴泽,你这阵仗,弄得不小啊,为了八班的桑如心背了个大过处分。”
那个叫裴泽的男生,穿着白色卫衣,运动校服松松夸夸的搭在肩上:“谁是桑如心?”
对面男生翻了个白眼:“就是咱们学校校花。”
裴泽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水果糖盒,倒出一颗丢进嘴里:“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你为人打架?”
“谁说我为她了?我只是恰好路过,顺手而已。”
“得,算我白问。”
说完话,男生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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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身,面向学校小花园,一眼就瞅见楼下等着的苏翎语:“呦,学校新转来了个漂亮妹妹呦。”
说着话,就用胳膊肘去拐旁边的裴泽:“快看看,妹妹长得真不错,盘正条顺的。”
裴泽被他拐的烦了,转过身去。
小姑娘长的确实还不错,身形挺拔,皮肤白皙的,不过因为距离远,看不大清楚五官。
只看了一眼,裴泽便又懒散的背过身去。
旁边男生看他一脸的冷淡,啐了一句:“操,老裴,你他妈是不是性冷淡?咋就没个女的能入你眼?还是说你喜欢男人?”
裴泽把嘴里的糖咬碎,一阵清凉灌满口腔:“滚蛋,回教室了,一会要开始考试了。”
一听到考试,男生立即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抱怨道:“早知道一高这么变态,我就不该让我爸把我弄进来。”
高卓和裴泽是发小,自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不过高卓家里是从政的,而裴泽家里是经商的。
初升高的考试中,裴泽发挥稳定,以市里第一的成绩进了一高,而高卓的成绩就马马虎虎了,家里本来打算把他送去美国,但高卓舍不下裴泽这个兄弟,便让家里托了关系也进了一高。
谁知道,才进了半年,高卓肠子都悔青了,一高的考试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一个月一小考,三个月一大考,考就考吧,每次考试还要拉大榜,按成绩分班。
一班是成绩最好的那批人,越往后,成绩越拉胯,以高卓的成绩,妥妥的吊车尾,可他仗着家里的关系,倒是一直和裴泽在一班待着。
高卓心不甘情不愿的往教室走,垂头丧气的,脚底像灌了铅似的,一步拆成两步,一边走一边往楼下小花园瞅。
“呦,原来新来的妹妹要进八班了。”
裴泽停下脚步,看了高卓一眼:“这你都知道?”
难不成高卓这小子还会算命?
高卓朝下面小花园努了努下巴:“诺,那是八班的班主任。”
楼下小花园,两个中年女人从办公室走出来,其中一个裴泽认识,八班的班主任,外号大嗓门。
大嗓门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骂起人来,从八班穿到一班,整个走廊都能听的见回声。
裴泽收回视线,迈开长腿,快走了两步,把高卓甩在身后,再磨蹭下去,他们两个怕是真要误了第一场考试了。
高卓在他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哎,老裴,你慢点,等等我。”
与此同时,楼下小花园的苏翎语也听到了高卓的喊声,她抬头看向了二楼走廊,还没等她看清楚,大嗓门已经先一步走到她跟前,招呼道:“你就是苏翎语?”
大嗓门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声音清晰的传进了裴泽耳朵里,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楼下,高卓刹车不及,直直撞到他的后背。
苏翎语转身面对老师,规规矩矩的鞠躬行礼:“你好,老师,我叫苏翎语。”
又一遍,裴泽确定自己听的很清楚。
苏翎语,楼下那个操着一口南方口音的女生,确实是叫苏翎语。
高卓鼻子被裴泽撞的生疼,他一边揉一边抱怨道:“老裴,你怎么回事,突然停下来。”
裴泽转过头,看着高卓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要进八班,得考多少分?”
“啊?”
5. 释放压力
苏翎语跟着班主任去了八班教室,看出她的紧张,大嗓门开口安慰道:“不用紧张,你的情况,我都知道,艺术生转过来,开始肯定会有些吃力,后面慢慢就好了。”
苏翎语乖巧的点点头:“老师,我会努力的。”
大嗓门看了一眼苏翎语,顿了一下,状似无意道:“其实你可以放松些的。”
十六七岁本该是最叛逆奔放、无所顾忌的年纪,但苏翎语给人的感觉,却恰恰相反,她活的既紧绷又隐忍,整个人都小心翼翼的。
一高高二总共十个班,八个理科班,两个文科班,一班到八班是理科班,由成绩高低排序决定分班,也就是说,一班是成绩最好的班,而八班则是成绩最差的班,以苏翎语的成绩,只能进到八班。
大嗓门领着苏翎语进了八班教室,整个教室都很安静,只听见刷刷刷的翻书声,马上要考试了,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
大嗓门假意咳嗽了一声,试图吸引同学们的注意:“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行了,行了,都停停,咱们班来了个新同学。”
听闻此话,一半同学放下手里正在翻的书,两眼呆滞的看了眼讲台上的苏翎语,而另一半同学则依然低着头翻书,坚信临时抱佛脚,多看一眼赚一眼的人生信念。
苏翎语规规矩矩的,弯腰介绍自己:“大家好,我叫苏翎语。”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这倒是引发了不少同学的好奇。
介绍完自己,老师扫了一眼教室,临时瞄了一个靠窗的空座,指了指:“你先坐那,等考试结束了,我们在调整。”
苏翎语走到自己座位,还没松口气的功夫,铃声就响了,第一场考试就正式开始了。
一连三天的考试,让苏翎语倍感压力,卷面的大部分题目都是对标高考的难度,这对她一个才高二的艺考生来说,实在是难以驾驭,可她还是硬着头皮把大部分卷面写满了。
终于熬过了考试周,学校大发慈悲的给放了半天假,消息一出,教室一片沸腾,女生三五一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下午去哪看电影喝奶茶,男生一哄而散的约着去篮球场打球。
苏翎语默默的收拾着自己的书包,她不是主动活泼的性格,初到一个环境,需要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去适应。
出了校门,寒风冷冽,吹的人脸生疼,苏翎语站在那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家的反方向。
一高门口,步行个十来分钟,便是D市最有名的景点,盘山观光道。
柏油马路一侧的木制栈道,一直修到了山顶,从山顶望去,便能将波涛汹涌的大海尽收眼底。
苏翎语沿着盘山道,慢慢往山顶走。
陌生的家,陌生的学校,陌生的亲人,陌生的老师同学,没有一处是让她熟悉放松的,好像唯有这大海和家乡是一样的。
走了大半个下午,终于在傍晚时分到了山顶,波光粼粼的大海,泛着金色的光,空荡荡的山顶空无一人。
苏翎语扒着栏杆,面朝大海,试图通过大喊大叫,来释放连日里的压力。
可她酝酿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她好像连大喊的勇气都没有,她盯着海面发呆,直到路灯亮起来,她才发现天色竟然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空无一人的盘山路,在黑漆漆的夜晚显得格外阴森恐怖,苏翎语一下子就慌乱起来,她赶忙掏出背包里的手机打开叫车软件,可等了半天却没有司机应答。
这个时间正是晚高峰,没有司机愿意空着车跑山路拉乘客的。
苏翎语拉紧自己的书包,小心张望四周,打算走路下山,可她刚往下走了两步就看见车道上,两辆哈雷摩托呼啸而上,她赶紧低下头,加快脚步,希冀对方不要注意到自己。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还骑着摩托上山的男人,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人。
她头越走越低,脚步也不自觉加快,同时内心默默祈祷,佛祖、耶稣、观世音菩萨,各路神仙,千万保佑,不要让那两个人看到自己。
可怕什么来什么,只听见那两个摩托车一个急刹,转个弯随后停到了她的旁边。
苏翎语处于本能的喊了一声,就开始搏命的往山下跑,才跑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个男人在喊:“哎,哎,你跑什么?”男人顿了一下又喊道:“你叫什么来着?啊对,苏翎语,苏翎语你别跑啊。”
听见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苏翎语停下脚步,小心防备的转过身去。
一直喊她名字的那个男人,把自己的头盔摘了下来,露出笑眯眯的一双眼:“苏翎语对吧。”
她初来乍到,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苏翎语谨慎的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看她还是不放心,男人拉开厚厚的羽绒外套拉链,露出里面的校服:“一高的,咱俩同学。”
看到校服,苏翎语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半。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另一个男生,此刻也摘下了头盔,虽然天色已暗,路灯昏黄,苏翎语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他是学校公告栏里出现最多的那个男生。
裴泽。
裴泽穿着黑色的羽绒夹克,黑色的休闲裤,随意的依靠在机车旁,低头从裤兜里捞出一个铁盒,倒出一颗糖随后丢进嘴里。
本来已经有些放松的苏翎语,看到裴泽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她一直觉得,公告栏里的裴泽,就是一个成绩比较好的小混混。
她紧张的攥着自己的书包带子:“请问同学,有事吗?”
裴泽没说话,而他旁边的男生倒是向语铃走近了一步:“这么晚,你一个人?”
苏翎语后退了一步,本能的点点头。
那个男生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是打算走下山吗?”
看她没反驳,男生惊讶道:“那不是要走到半夜了?”
如果一直叫不到车,大概率是要到半夜才能下山。
一下子被人戳破了现实,苏翎语低着头没说话,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忽然一个黑色头盔塞进她的胸前,她抬起头,正好与走过来的裴泽四目相对。
“戴上,送你下山。”
苏翎语本能的拒绝道:“不用了。”
裴泽道:“你难道真想走着下山?”
苏翎语一下子就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方面她并不信任裴泽,一方面,她又怕自己真的要走路下山。
看她犹豫,刚才一直喊他的男生主动介绍道:“我是高卓,他是裴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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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一高的,你别紧张。”
看她还是犹豫,高卓试着玩笑道:“你刚转来,可能不了解,多少妹子想坐裴泽的车,都没机会呢。”
裴泽推了高卓一下:“行了,就你话多。”
看他们确实没有恶意,苏翎语决定选择相信他们,毕竟和空无一人的山路比起来,两个知道名字的同校同学好像更安全些。
苏翎语伸手接住头盔:“那谢谢你们。”
好像见不得她的墨迹,裴泽主动接过头盔,给她套了上去,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扑进苏翎语的鼻腔。
随后裴泽带好自己的头盔,跨上机车,苏翎语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坐在了后面。
裴泽转头:“扶好。”
苏翎语伸出手,拽住了裴泽棉袄的两侧。
呼啸的北风被隔绝在头盔之外,耳边只剩下发动机的嗡嗡声,苏翎语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暂时的释放。
连日来的委屈、压力好像也随着速度的加快,统统冒了出来。
她想家、想妈妈,想回到她熟悉的一切。
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个不停,流到头盔外,瞬间被北风冻成冷冰冰的冰霜。
终于到了山下的时候,因为裴泽速度比较快,高卓还没下来,苏翎语摘下自己的头盔,递给裴泽:“谢谢你。”
裴泽看着她,接过头盔。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苏翎语准备转身回家:“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裴泽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伸手。”
苏翎语愣了一下,还是听话的乖乖伸出手,她没戴手套,此时的小手已经被冻的通红。
裴泽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铁盒,随后倒出一颗水果糖,轻轻放在苏翎语的手心:“以后晕车的时候,吃颗糖就好了。”
-------------------------------------
到家的时候,郁姨和苏父都没在。
临近年底,做为会计的郁姨经常要加班,而苏父为了补贴家用,晚上也常常出去跑快车。
屋里没开灯,只有玄关处的夜灯开着,苏翎语脱掉鞋子走进屋里,就着黑暗,直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揉脚,走了一下午,她觉得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忽的,浴室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男生,剃着板寸,穿着白色的T恤和灰色运动裤,边走边擦拭头发。
苏翎语楞了一下,对面的男生率先开口道:“苏翎语?”
苏翎语点点头。
男生接着道:“我叫季风,学校停水了,我回来洗个澡就走,你不用管我。”
苏翎语没在说话,一直小心防备着,虽说季风是郁姨的儿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她的弟弟,可她们毕竟算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现在又是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
好在季风没一会功夫就收拾妥当,他拎过门口的黑色大背包,穿上羽绒服准备出门的时候。
苏翎语突然喊住他:“谢谢。”
季风不解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苏翎语铃指了指房间的方向。
季风了然:“不客气。”
说完话,便推门离开了,留下苏翎语在客厅暗自松了一口气,卸下一身防备。
6. 同桌
次日,苏翎语很早便到了学校,之前的考试结果会在今日公布,她知道自己成绩不会太好,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数学卷子真的发下来的时候,竟会是如此惨烈。
满篇的红色叉叉,答对的题目没几道。
苏翎语单手压着自己一侧的卷面,尽量避免被其他同学看到。
熬过了考试周的压力,班里的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前排几个女同学围着一个漂亮的女生,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苏翎语听得不大真切,只断断续续的听见她们说,下个月、市体育馆表演之类的,她正对着自己的数学卷子发愁,也不太关心她们到底在说什么,直到听见芭蕾舞团几个字,才猛地抬起头。
也许是处于习惯,只要有芭蕾舞几个字,苏翎语就会自觉的认为这和自己有关。
她正准备起身,想要假装不经意路过,试图能听的更清楚些,但就在这时,一个男生急冲冲跑进教室,一边跑一边喊:"号外,号外,重大消息。"
这一声吼,瞬间吸引了班上所有人的注意。
“什么消息?”
男生故作神秘的嘿了一声:“猜猜?”
刚才一直处于中心位的漂亮女生,一脸嫌弃道:“愿说不说,不说拉倒,谁稀罕知道。”
讲台上的男生脸一红:“哎,桑如心你别急啊,我说就是了,我刚去大嗓门办公室,你们知道我看到谁了?”
“谁啊?”
“裴泽。”
“就这?”
“就是,裴泽是我们学校的,看到他有什么奇怪的。”
讲台上的男生急了:“看见裴泽当然不奇怪了,奇怪的是,大嗓门在和裴泽谈话。”
“谈什么?”
“谈裴泽要来我们班的事。”
此话一出,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你是说裴泽要来我们班?”
“裴泽怎么可能会来我们班。”
“就是,男生就是喜欢骗人。”
讲台上的男生受到如此质疑,顿时急眼了:“谁骗人了,我亲耳听见的,一会大嗓门就把人领过来了,你们就知道了,而且我刚才还听见裴泽语文卷子交了空白。”
“真的?”
“真的,骗你是小狗。”
看着讲台上的男生说的如此信誓旦旦,教室里再次热闹起来。
从刚才起就一直围在一起的几个女生,互相交换了一个了然于心的眼神。
其中一个戴着眼睛的圆脸女孩,用手肘碰了碰坐着的桑如心,语气暧昧道:“我说什么来着,裴泽和旁边的职高生打架,纯粹就是为了我们如心。”
桑如心红着脸,语气娇嗔道:“别瞎说,裴泽只是刚好路过。”
圆脸女孩接着又调侃道:“那你说说,裴泽这次主动交白卷来我们班,又是为了啥?”
桑如心道:“也不一定是因为我啊,可能只是纯粹不想做语文卷子呢。”
圆脸女孩嘿嘿地笑了一声:“懂了、懂了。”
说完话便站起身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桌,桑如心伸手拦住她:“你干嘛?”
“搬座位。”
桑如心道:“搬座位做什么?”
圆脸女孩朝着桑如心挤了挤眼睛:“给裴泽让位置啊。”
“你说什么呀?”桑如心虽然嘴上娇嗔着,但是拦着的手却收了回来。
没几分钟的功夫,桑如心同桌的位置就被收拾出来,干干净净的,仿佛从来就没人坐一样。
上课铃声响了,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嗓门踩着小高跟,哒哒哒的走进教室,班里所有人都抻长了脖子往她身后瞄。
大嗓门扫了一圈教室:“行了行了,正经精神头你们是一点不长,歪路精神倒是一堆。”
随后对着门口喊道:“进来吧。”
门口走进一个男生,穿着校服,一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拎着一个书包。
“大家好,我叫裴泽。”
教室里再次沸腾,甚至还有几个男生框框的拍击自己的桌子,以示欢迎。
对于裴泽的到来,八班的同学倒也不是有多激动,只是平淡无聊的高中生活,任何一个小小的改变,都会成为大家借以发泄青春期躁动的契机。
大嗓门用力拍着讲台,扫了一圈教室:“行了,行了,嘚瑟什么?早上数学卷子都发下去了,你们怎么还有脸高兴?”
此话一出,刚才还生气勃勃的同学们,立即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般,瞬间失去了光泽。
只要是个高中生,成绩便是那片压在每个人脑袋上散也散不掉的阴霾。
大嗓门顿了一下,假意咳了一声:“你们一个个的也不用给我在这演垂头丧气,虽说这次数学成绩不理想,但我们班整体成绩还是有提高的,这点必须提出表扬。”
作为一个优秀的高中班主任,对待自己的学生,必须学会松弛有度,打完一巴掌,在顺手给颗糖,大嗓门深谙此道。
果然,此话一处,班里气氛瞬间又活跃了起来。
大嗓门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裴泽:“你自己找个空座位吧。”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桑如心,毕竟裴泽替桑如心打架挨了处分这事,已经弄的全校皆知。
一高是D市最好的高中,而只和一高隔着一个巷子的另一所高中,却是D市最烂的职业高中,其中更是汇聚了全市考不上高中的各类差生、混混。
一巷之隔,两个世界。
因此一高三五不时的总会有些混混骚扰,而裴泽被处分那次,则正好是碰到了桑如心被人拦住去路索要联系方式。
桑如心百般推辞,却发现无法脱身,幸得裴泽路过,看不惯对方,将其痛揍了一顿,为此还闹进了派出所。
虽说裴泽算是正义出手,但在学校附近公然打架,毕竟影响不好,因此学校还是给了个不痛不痒的公开处分。
但裴泽英雄救美的事迹,立即就在学校流传开来,甚至把两人暗地里早恋的事都传的绘声绘色,这其中当然少不了桑如心那几个好姐妹的推波助澜。
裴泽把手里的书包甩到肩膀,大步流星的往教室内走。
班里每个人都抬头注视着裴泽的行动,却只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就是苏翎语。
苏翎语低垂着自己的脑袋,希冀裴泽千万不要看见自己,毕竟俩人昨天第一次见面就哭鼻子这件事,确实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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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体面。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裴泽会走当桑如心旁边时,却没成想,裴泽直接绕过桑如心,走到后排某个座位处停了下来。
“同学,这有人吗?”
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苏翎语慌乱之间抬起头,却对上裴泽玩世不恭的眼睛。
还真是一双好看的眼睛。
苏翎语赶忙摇了摇头:“没有。”
裴泽顺势坐了下去,然后把自己的黑色书包塞进了书桌。
教室里一片骚乱,众人纷纷看向桑如心,一半是八卦,一半是好奇,甚至还有一半是幸灾乐祸。
毕竟桑如心在班级里抱团搞小团体的事,已经引起很多同学不满了。
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桑如心如坐针毡,幸好此时大嗓门拍了拍讲台桌子,重新吸引了班里的注意力。
“数学卷子都拿到了吧。”
下面一片懒懒散散的回答声:“拿到了。”
“今天数学老师请假了,这节课改自习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喜,班里的同学面上都没太敢表露,内里却都在暗自窃喜。
大嗓门扫了一眼,把这些学生的小心思摸的透透的,知道他们这节课大概率准备偷偷划水,于是她接着道:“课虽然不上了,题必须给我改,今天数学卷子,最后几道大题,凡事错的,这节课都给我改一遍,下课之后我会来收。”
“啊!老师,这也太狠了,我错了好几道,一节课,我哪改的过来。”
“就是老师,我都错了,说明我不会。”
大嗓门不为所动:“别在这给我念秧,不会就去查书,查公式,找解题思路。”
说着话的功夫,上课铃响了,大嗓门收起讲台上的书本走出教室,临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威胁:“下课我来收,谁也别想跑。”
苏翎语望着自己一片鲜红的卷子,发了愁。
别的同学错个一道、两道题的,一节课时间,查查资料,问问同桌总能改过来。
可是她就不行了,卷子最后的这几道大题,她几乎没有完全答对的,也就是说她要用一节课的时间,把所有大题的公式、解题方法整理出来。
这可真的为难死她这个艺考生了。
苏翎语愁云惨淡的开始翻书,找答案,找解题思路,可十分钟过去了,她连第一道最简单的题目,都没改好,按照现在的速度,想要在下课前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是比登天还难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准备重新理下思路,即使再难,她也需尽力去完成。
正在此时,旁边的裴泽突然递过来一张纸,纸上写的,正是她在解的这道题目的公式以及解题思路。
苏翎语没犹豫,立刻按照裴泽的方法,果然顺利的解决了第一道题目,这对她来说是极大的鼓舞,压抑了十多分钟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她有些激动的看向裴泽,而裴泽也正好转过头来。
俩人四目相对。
苏翎语带着兴奋的语气,压低着声音道:“谢谢。”
裴泽答非所问:“伸手。”
苏翎语听话的伸出手,一颗淡橙色的橘子汽水糖落在她的手心。
“奖励你。”
7. 爱情之路
因为有了裴泽的帮助,在下课玲响起前的十分钟,苏翎语就已经把所有错题全部重算完成,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也瞬间得到了释放。
她放下手中的笔,小心翼翼地把写满正确答案的A4纸,按顺序排好,随后又用订书器认认真真装订完成。
所有错题都已经改完了,距离下课还有几分钟,苏翎语百无聊赖的支着下巴望向窗外。
寒冬腊月的北方,虽然室外温度已经低到零下,但室内却是暖气十足,这一冷一热的温差,使得教室玻璃上起了一层薄雾,苏翎语的影子被清晰的映在了上面。
就在苏翎语着自己的影子发呆的间隙,裴泽也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就这样两个人通过玻璃的反射,四目交会。
暂时卸掉压力的苏翎语,心情大好,眼角上扬,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了笑容。
突然想到裴泽连着救了自己两次,她好像都还没认真谢过他。
于是苏翎语伸出手指,在结了薄雾的玻璃上,认认真真的画下了一个笑脸,随后又用口型,透过玻璃上的影子,向裴泽道了一声谢谢。
正在此时,下课铃响了,大嗓门准时踩着小高跟,哒哒的来收错题集,她们班这次数学成绩不理想,所以她以一种压迫性的姿态,屈尊降贵地走到每个人的座位前亲自收题。
下面一片哀嚎声,甚至还有人死死地压着练习纸猛写,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大嗓门瞪了一眼:“但凡平日抓点紧,今天都不至于这么丢人现眼。”
走过一排又一排,眼看着就要收到苏翎语这了。
她低头把自己的错题集,又快速的检查了一下,字迹工整,思路清晰,完全没什么问题。
一扫课前拿到数学卷子时的垂头丧气,苏翎语有些骄傲的挺直了自己的脊背,等到大嗓门走到她这排的时候,规规矩矩的伸出双手递出了自己的错题集。
很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大嗓门敏锐的察觉到了苏翎语的小骄傲,低头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卷子,然后又瞄了一眼旁边的裴泽,瞬间就明白了这中间的来龙去脉。
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班主任,学生之间的微妙情绪,她只需一眼便能看穿,但她什么都没说,表情也没任何变化。
收完苏翎语的卷子,大嗓门看裴泽没动作,便又对着他问道:“你的呢?”
裴泽漫不经心的道:“我没错题,满分”
此话一出,教室里发出一阵“咦”的声音,连大嗓门都被噎了一下。
这就是一班的顶尖学生的恐怖实力吗?
苏翎语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小小自信,瞬间就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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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操的时候,苏翎语正准备起身和大家一起去操场,却被班长喊住,说是大嗓门有事找她。
突然被老师点到,苏翎语内心异常忐忑,担心自己会因为这次的成绩挨批评。
站在走廊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又做了一番思想斗争,苏翎语才抬手敲了三下办公室的门。
“请进。”
教师办公室没什么人,只有三三两两正在备课的老师。
苏翎语走到大嗓门办公桌前,规规矩矩道:“老师,您找我?”
大嗓门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到是苏翎语,便坐直身体问道:“这几天还适应吗?”
苏翎语点点头:“嗯。”
“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和老师说。”
“没有,谢谢老师。”
大嗓门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这次的成绩单,拿到了吧?”
一想到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卷子,苏翎语立即涨红了脸,羞愧的低下了头。
从业多年,大嗓门一眼便能看穿了苏翎语的性格,这是一个敏感、要强的小姑娘。
怕她心里负担过重,大嗓门又赶紧安慰道:“你不要有太大的心里负担,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你是艺术生,功课没普通高中生好,很正常,况且你这次的成绩比我预期的还要高出不少呢。”
本以为是要来挨骂的,却没想到受到了鼓励,苏翎语抬起头,眼睛晶晶亮的看着大嗓门:“老师,您放心,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的。”
大嗓门难得的笑了一下:“老师相信你,加油。”
苏翎语感激的鞠了一躬,转身离开,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突然又被大嗓门喊住。
“等下,我还有点事,忘了说。”
苏翎语转身回到办公桌前面:“老师,还有事吗?”
大嗓门故作不在意的,随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学校的纪律,要在提醒你一下。”
斟酌了一下用词,大嗓门才又接着道:“是关于学生早恋的事,因为不想过多干预学生隐私,所以学校并没有明令禁止学生早恋,但对学生早恋这种事,不管是老师还是学校的态度,都是完全不提倡的。”
苏翎语本能的想要反驳,她没有早恋,却不知为何脑中一闪而过裴泽的影子,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点心虚道:“我没有,老师。”
“我知道你现在没有,我只是提醒你,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然后考大学。”
苏翎语点点头:“老师,我知道了。”
“嗯,没什么事了,你回去上课吧。”
青春期那种似懂非懂的朦胧感觉,其实倒也没什么,只是被人赤裸裸的点在了明面上,这在无形中仿佛就给苏翎语套上了一层道德的枷锁。
回到座位再次见到裴泽的时候,苏翎语只差把疏离感三个字写在自己的脸上了。
她把自己的身体偏向远离裴泽的一侧,本是同桌的关系,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了条大峡谷般遥远。
接下来的一整节自习课,苏翎语都如坐针毡,生怕裴泽和自己说话,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好再裴泽也是个识趣的人,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所以一整个上午他也只是安分的趴在桌子上认真睡觉。
终于挨到午休,苏翎语本以为可以暂时逃离一会教室,让自己透口气的,却没成想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裴泽好似没听见下课铃声,仍旧趴在桌子上睡觉,一动不动的。
苏翎语的座位,左边紧挨着窗户,右边则是裴泽,这也就意味着,她如果想出去,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跳窗,二是推醒裴泽。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两个都不是好的选择。
正在她发愁之际,突然冲进来一个男生,站在门口旁若无人的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了苏翎语这边。
这男生看着有些眼熟,苏翎语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这是昨天晚上和裴泽一起在山上遇到的男生,叫高卓。
高卓旁若无人的走到裴泽跟前,用手推了推他:“老裴,吃午饭了。”
裴泽被人推醒,一脸的起床气。
高卓边推他边骂:“你说你,怎么悄无声息的一个人跑到八班了,太不够意思了吧。”
裴泽懒散的坐直身体,与此同时,高卓也看见了裴泽身边的苏翎语,大呼小叫道:“哎,这不是昨晚那个妹妹嘛,叫什么来着?”
昨晚?妹妹?这几个词放在一起也太暧昧了。
此话一处,不少同学好奇的转过头来,看向他们这边。
难道苏翎语和裴泽早就认识了?
难道说,裴泽这次来八班,不是因为桑如心,而是因为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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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语?
桑如心、苏翎语、裴泽,这三人到底什么关系?
苏翎语感受到周围同学打量的眼神,又想到班主任的话,瞬间窘迫的连连摆手,想要否认。
幸好此时,裴泽及时站起身,推搡着高卓往教室外走:“就你话多,吃不吃饭了?”
高卓还不死心的一直回头:“啊?不是吗?”
裴泽肯定道:“不是,你眼花看错了。”
原来是误会了。
危机总算解除了,眼看无瓜可吃的同学们,也纷纷转过头去,没在关注这边了。
苏翎语默默收拾自己的书桌,把书本文具,一件件的摆放整齐,收拾完正准备起身去食堂,突然几个女生走到她旁边,主动打招呼。
“Hi。”
苏翎语认识她,她是之前桑如心的同桌。
“我叫李小雨,你可以叫我小雨,这是桑如心,你可以叫她心心。”
苏翎语礼貌回道:“你们好。”
李小雨主动发出邀请:“中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午饭?”
苏翎语转学的时机不好,一来便赶上了大考,所有人都在为考试愁的焦头烂额,自然没什么心情去认识新同学,更别说是交朋友了。
因此,苏翎语转学来的三天,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现在终于有人愿意主动向她伸出友谊的橄榄枝,她内心还是很开心的,没有丝毫犹豫,苏翎语愉快的答应道:“好啊。”
一行三人来到学校食堂,桑如心五官长得艳丽,一米六五身材火辣,向来以一高校花闻名,而她身旁的苏翎语,则完全和她相反,一米七二身材修长,皮肤白皙长相素雅。
两个人的到来瞬间吸引了不少同学的注意,于此同时正在食堂一角吃饭的高卓也注意到了。
他推搡了一下餐桌对面的裴泽:“快看,老裴。”
裴泽顺着他指的方向,也看到了苏翎语和桑如心。
高卓还在喋喋不休:“我没认错,这就是昨天山上那个妹子。”
生怕裴泽否认,高卓还语带坚定的强调了一遍:“叫苏翎语。”
裴泽夹起自己盘子里的鸡翅,塞进高卓嘴巴:“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高卓吐出口中的鸡翅:“哎,老裴,你不对劲啊,这要是搁以前,我提到哪个妹子,你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更别说拦着了,怎么一到苏翎语这,你都开始堵人嘴了?”
裴泽懒得搭理他,只皱着眉头,对着餐盘里的食物挑挑拣拣了半天,他许久不来食堂了,怎么现在食堂的食物都如此难以下咽了。
高卓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我懂了,你是看上苏翎语了,又怕桑如心针对她,所以才假装不认识的,对不对?”
裴泽停下手里的动作:“但凡你把八卦的劲,用一半在学习上,你爸都不至于天天给你甩脸子。”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高卓的成绩,次次都是稳稳的吊了车尾,只气的高家老爷子,血压飙升,一直理解不了,他和他夫人俩个都是名校出生,为何就偏偏生出这么个不孝子来。
裴泽放下手里的筷子,决定不再委屈自己的胃:“日料吃不吃?我请客。”
高卓一听此话,立即来了精神:“必须去,这破食堂越来越难吃了,回头跟我爸说一声,让他查查,这学校食堂是不是又吃回扣了。”
两个人把餐盘送往回收处的时候,正好和找位置的苏翎语插肩而过。
谁都没说话,仿佛他们本来就不认识一样。
走出食堂大门的时候,高卓拍了拍裴泽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老裴啊,老裴,看来人家妹子对你压根没兴趣,哎,可怜你这条爱情之路,道阻且长啊。”
8. 委屈
刚到一个陌生学校没几天,便交到了几个能一起吃饭的好朋友,苏翎语对此还是非常开心的,人在任何环境下都是需要朋友的。
三个小姑娘围着一张餐桌,桑如心一贯的高冷女神范,苏翎语也不是活泼外向的性格,幸得小雨是个话唠,饭桌上的气氛倒也算得上活跃。
“小语,听你口音,像南方人,怎么突然转来我们学校了?”
苏翎语想了一下,只委婉道:“因为家里出了一些变故。”
几个小姑娘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父母工作变动之类的平常事,接下来也没再追问,只简单聊了几句苏翎语家乡在哪里?来这里会不会很冷啊,还适应学校吗,之类无关痛痒的闲嗑。
苏翎语也都一一礼貌回应了。
谁知道闲嗑还没聊上几句,小雨便话锋一转,就主动提起了裴泽。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午班主任找过苏翎语之后,只要提到裴泽,她都会有些不自在。
苏翎语没接话,只专心吃着自己餐盘里的炒鸡蛋。
小雨扫了一眼苏翎语,便又接着道:“大家都知道的,裴泽在追我们心心了,对吧?”
说完这句话,小雨还不忘用胳膊碰了碰身边正在吃饭的苏翎语,试图让她认可自己的话。
苏翎语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赞同。
小雨看她点头,便满意的接着道:“就前几天,裴泽为了替我们心心出头,和旁边职高的小混混打了一架,都闹进了派出所,学校给他的记过处分,到现在还挂在处分榜上呢。”
小雨说这话的语气,好像上了处分榜是什么特别值得炫耀的事情一样。
苏翎语没接话,她才来不过四天,对裴泽和桑如心之前的爱恨纠葛,她并不知情,也不想知情。
但小雨显然不打算放过她,一直说个不停:“这次,裴泽不死心,又自降分数追到了八班,但是我们心心一直没有答应他。”
直到此刻,苏翎语才明白过来,她们找她一起吃午饭,并不是真心想要和她成为朋友的,而是想要借着午饭的由头,给她来一记下马威。
苏翎语无语,她招谁惹谁了?她不过是个刚来几天的转校生罢了。
桑如心假装矜持的打断小雨:“小雨,别说了,多让人难为情。”
小雨暧昧一笑:“哎,这有啥好害羞的,你俩现在可是学校公认的一对,你说对吧,小语。”
苏翎语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轻轻发出“啊”的一声。
小雨转过头,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苏翎语拿着纸巾,把嘴里的沙子吐出来:“有沙子。”
小雨附和道:“学校食堂的饭,确实是不太好,你慢点吃。”
苏翎语点点头,关于裴泽的话题总算是过去了。
可小雨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对了,小语,有个事我还的给你提个醒,咱们学校旁边有个学校叫D市高等职业学院,别看名字起的挺高级,实际那里就是个混混聚集地,裴泽英雄救美那次,就是心心被那个学校的坏学生纠缠,你以后可千万记得绕道而行,如果遇到那个学校的人就有多远躲多远,他们会堵着一高的学生要钱,坏的很。”
不管之前的话,是不是下马威,起码小雨这几句话,算是真心的在给苏翎语提醒。
“谢谢,我会注意的。”
饭吃到一半,突然一个男生拿着个牛奶,走到她们桌前,吞吞吐吐道:“桑如心,这个牛奶是多出来的,给你喝吧。”
桑如心挺直了后背,面带微笑,欣然接受道:“谢谢。”
男生红着脸:“不用谢。”
牛奶已经送了,但是男生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桑如心眉头一蹙道:“还有事?”
男生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下个月有芭蕾舞演出,我想邀请你。”
话还没说完,便被桑如心打断:“不好意思哈,我没空。”
男生最终悻悻离开了。
这个男生才刚走出她们的视线,桑如心便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小语,你觉得李岩怎么样?”
苏翎语不解道:“谁是李岩。”
小雨抢着道:“就是刚刚那个男生。”
苏翎语一时没明白她们的用意:“什么意思?”
桑如心和小雨交换了一下眼神,小雨立即心领神会道:“要不要把他介绍给你?”
苏翎语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不用了。”
桑如心接着又道:“李岩虽然长得没那么帅,但家里条件很好的,成绩也不错,学校不少女生在追他呢。”
桑如心把自己看不上的男生,介绍给她,甚至是仿佛给了她天大的恩赐一般,而她直接拒绝,更好像是显得多么不知道好歹一样,一贯愿意息事宁人的苏翎语,此刻也终是有点恼火的。
桑如心和小雨这俩人,不是真心想要和她成为朋友,她们喊她吃饭的主要目的,无非是想变着法的告诉她,桑如心和裴泽才是一对,而她最好识趣点,有多远滚多远。
既然话不投机,苏翎语也实在没必要和她们纠缠了:“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话,便拿着餐盘离开了。
回到教室的苏翎语,独自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生闷气,这一顿午饭,不仅没吃饱,还被人当着面,指手画脚、耀武扬威了一番。
她转学才不过几天,怎么就平白无故的被卷入漩涡当中。
苏翎语越想越觉得委屈,怎么一遇到裴泽就没好事发生,连带着越发讨厌起裴泽来了。
裴泽吃过午饭回到座位的时候,他的同桌苏翎语同学,正背对着他的方向,趴在桌子上午睡,而两人书桌的中间位置,摞着高高一层书,可谓是楚河汉界,渭经分明。
裴泽不太明白,不过一顿饭的时间,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这个小姑娘了。
正在他纳闷之际,隔壁同桌的肚子传来一声诡异的咕噜声。
苏翎语一惊,赶紧按住自己的肚子,试图阻止这让人尴尬的声音,都怪她自己,午饭时候光顾着生气了,饭没吃上几口,现在好了,肚子开始抗议了。
苏翎语死死的趴在桌子上,完全一副鸵鸟心态,只要她不抬头,便可假装没事发生。
正在此时,吃过午饭的桑如心走进了教室,她手里拿着杯奶茶,看到裴泽便直接走了过来,落落大方的把手里的那杯奶茶,递给裴泽:“裴泽,这杯奶茶请你喝,算谢谢你之前的帮忙。”
裴泽没收,转头看了一眼自己正在装睡的同桌笑着道:“我初来乍到八班,奶茶应该我请。”
桑如心以为裴泽要单独请她,正在窃喜之际,就听裴泽对着全班道:“今天我请客,请大家吃鸡翅、汉堡。”
“哇!”
“谢谢裴老板。”
教室里一片叫好,偶有几个同学小声嘀咕:“刚吃过午饭,怎么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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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堡,早知道不去吃饭了。”
“就是,一般不都是请奶茶之类的嘛,还便宜好多。”
另一个人接茬道:“裴泽有钱,你管他呢,有的吃就别挑三拣四了,你吃不下汉堡,吃小食呗,再不济点杯可乐。”
“那倒是。”
裴泽把外卖分享链接丢进班级群里,让大家随意点。
一高一向秉持着开放、自由的校风,所以对手机管理一向不严格全凭学生自觉。
众人都知道裴泽家里不差钱,也都没手下留情,几大袋子的外食被拿到教室里。
裴泽拿了一个汉堡,用手肘碰了碰自己的同桌,苏翎语还在生气,可汉堡散发的香气一阵阵不停飘进她的鼻子,让她觉得更饿了。
全班都沉浸在外卖的快乐中,苏翎语觉得自己一直这么趴着好像也很奇怪,于是她放弃挣扎了,直起身子拒绝了裴泽递过来的汉堡,而是自己去袋子里重新拿了一个。
吃了别人的东西,总归还是要道谢的,于是苏翎语回到座位,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裴泽说了一声:“谢谢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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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七点了,苏翎语背着书包走出校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桑如心和李小雨。
苏翎语本想假装没看到她们,直接走过去算了,谁知道她们并不打算放过她,老远便向她招手:“小语。”
苏翎语只好停下脚步:“有事嘛?”
李小雨:“你自己回家?”
苏翎语觉得她的问题很奇怪,放学不都是自己回家嘛?
“嗯。”
“你家里人不来接你?”
“不用,我家很近。”
李小雨接着道:“你还是小心点吧,最近乱的狠,隔壁那个职高的坏学生经常会拦路要钱,我爸现在都开车来接我了。”
苏翎语:“谢谢,我会小心的,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站在一旁的桑如心虽然一直没说话,但苏翎语还是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厌恶。
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自己远离她们便是,反正她一直也都习惯一人的。
出了校门,往左走便是家的方向,她家离学校不算远,大概步行个十几分钟。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早,路上行人也不算多,暖黄色的路灯下,苏翎语慢悠悠地享受着一个人的独处时间。
虽然郁阿姨对她很好,生活上也极尽周到,可她们毕竟才认识几天又是长辈,相处起来难免有些隔阂,学校里,她也始终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
所以从学校到家的这段路,是苏翎语难得的,属于她自己的放松时间。
可还没走几分钟,她就明显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跟着她。
她想起刚才李小雨提醒她的话,突然就变得紧张起来,脚下步伐也不自觉的加快,走到一处商店的反光玻璃时,她偷偷转头,终于从玻璃的反光里看清楚了跟着他的两个男生。
一股无名火瞬间就涌了上来,先是上午,被老师暗戳戳的提醒早恋问题,再是后来中午,被桑如心和李小雨阴阳怪气了一番,而后再到现在,她唯一难得的放松时间也被打扰了,这全都是因为那个叫做裴泽的男生。
苏翎语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仿佛一只炸了毛的小野猫,浑身充满了愤怒:“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
9. 季风
裴泽停下脚步,缓缓低头,从兜里掏出糖盒,倒出一颗黄色的柠檬糖丢进嘴里。
被人当着面如此指责,换做他人早该生气了,可裴泽好像没什么情绪波动,不急也不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翎语甚至觉得他嘴角好似还挂了丝笑容。
倒是一旁的高卓看不过眼了,义愤填膺道:“不是,妹妹,你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被高卓如此指控,苏翎语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高卓接着指了指路尽头的方向,又回身指了指学校大门口的方向,一字一顿道:“我们、现在、要去那个商店,敢问这位妹妹,这条路是你家的不是?我们路过是不是还得给你留个买路钱?”
原来这俩人并不是要跟着自己,而是要去前面的那个商店,闹了如此大的一个乌龙,苏翎语瞬间就羞愧的红了脸,她低下头,赶忙鞠了一躬:“对不起,搞错了。”
道完歉,也没脸抬头,转身就跑,却听见高卓在她身后不死心的喊道:“哎,不是妹妹,我们老裴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高卓死也想不明白,即使抛开裴泽的家世背景、性格成绩这些都不谈,单就凭裴泽这张帅脸,那也是叱咤风云、无往不利的,帅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从来都只有裴泽让别人吃闭门羹的份,能让裴泽吃瘪的,古往今来,苏翎语还是第一个。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最让高卓匪夷所思的是裴泽不但不生气,竟然还一脸的痴笑。
高卓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不是,老裴,你是不是有病?你就一点不生气?”
裴泽把冻的有些发红的手揣进裤兜,今年冬天是个寒冬:“不生气。”
“不是,怎么就不生气了。”高卓倒是起了情绪了,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自己的愤怒:“她刚刚就差骂你了,这你都不生气?”
裴泽迈开长腿:“骂人总比冷暴力好点。”
高卓三两步追上去,狠狠怼了裴泽肩膀一下,愤愤不平道:“冷暴力?还有人敢对你冷暴里?你是不是平日糖吃太多,把脑子吃坏,真吃成恋爱脑了?”
裴泽脚下不停,语气一如既往的狂妄,但说出来的话,却差点让高卓原地吐血。
因为裴泽他说:“我觉得恋爱脑也没什么不好的。”
高卓一脸的惊悚,仿佛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他熟悉的、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而是那种古代聊斋里,被妖精迷了心智,被猪油蒙了心的蠢书生,在这么痴傻下去,早晚被人拆骨入腹。
直到进了商店,高卓都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好兄弟变成这幅鬼模样。
他们去的店,是一家主营摩托车周边的店,店老板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看见俩人进来,便熟络招呼道:“来了?”
裴泽和高卓是这家店的常客,和老板很熟。
裴泽点点头,算是回应。
老板:“你要什么自己看。”
此时店里,还有另外一波客人,是两个穿着皮衣、画着烟熏装的酷Girl,大冬天的还穿着个渔网袜,显然老板对这两个漂亮姑娘的兴趣更大,一个劲的热情推销,甚至还夹带私货的报上了自己的微信号码。
但显然,两个姑娘对老板兴趣不大,虽然倒也不至于不礼貌,但语气始终淡淡的。
裴泽是这家店的老主顾了,他熟门熟路的就摸到了头盔展示处。
高卓扫了一眼墙上的各种头盔,随口道:“你要买头盔?”
“看看。”
高卓想起上个月,裴泽刚花的十几个W换的头盔,这还不到一个月:“你上个月不是才换的嘛?”
有钱也不能这么嚯嚯不是。
裴泽没回话,抬头认真挑选,正在此时,刚刚店里的两个女孩主动走了过来打招呼:“hi,帅哥。”
裴泽没回头,完全当听不见,倒是高卓一贯的不正经,他最看不得漂亮妹妹尴尬:“Hi,小姐姐,有何贵干?”
两个女孩明显是冲着裴泽来的,其中一个不死心的笑着道:“我们最近刚接触摩托车,想选一个合适的头盔,不知道这位帅哥有没有空帮忙介绍下?”
一边说着话,一边手还很没分寸的戳了戳裴泽的胳膊,带着点撒娇、挑逗的意思。
高卓咋舌,乖乖闭了嘴,即使他有心帮忙,这俩姑娘也彻底没戏了,毕竟裴泽最讨厌的就是没有边界感的人了。
果不其然,裴泽阴着脸转过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你有需要,应该去找老板,而不是我。”
裴泽这人,平日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看似人畜无害,万事不过心的模样,但其实骨子里对自己的安全领域极其看中,任何人都不能逾越雷池半步,且不说这两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即使是相处了几年的同学,都未必能走的近他。
果不其然碰了一鼻子灰的两个女孩,一脸尴尬的讪讪走开了,待两人完全走出店门,刚才努力推销了自己半天的老板,才一脸的愤愤不平道:“上天真是不公平啊,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你说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就找不到个对象呢,伤心啊。”
裴泽懒得理他,指了指架子最上面的位置:“老板,我要这个。”
老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你不是上个月才拿的嘛?这么快就坏了?”
这个头盔不便宜的,十几个W。
“没坏,我要再买一个。”
车手在买一个备用头盔这种很常见,但很少有人会买这么贵的款作为备用,不过老板也知道裴泽家里条件优越,倒也没再说什么,只问到:“尺寸照旧呗?颜色呢?还是黑色吗?”
此时裴泽已经换到另一处卖手套的柜台,正低头认真选款,嘴里随口道:“要白色,女款最小码。”
老板咋舌,即使是追妹子,也没人会下如此血本吧。
老板不确认的又问了一遍::“女款吗?”
裴泽点点头,老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眼高卓:“这小子有情况?”
高卓笑而不语摇摇头,对兄弟隐私这种事,他向来很有分寸。
随后,裴泽又对着柜子里的一副白色手套道:“老板,在来一副这个手套?”
“也要女款?”
裴泽:“嗯。”裴泽想了一下:“这个要中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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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翎语顶着个大红脸跑到家的时候,郁姨已经回家了。
郁姨看到她进门,便热情招呼她赶紧换衣服洗手,说是一会便可以开饭了。
苏翎语走进客厅,看到餐厅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子菜,现在正值年底,本该是作为会计的郁姨最忙的时候,一直到前几日,她都还是连轴转的加班,怎么今天突然就提早下班了,甚至还有时间准备丰盛的晚饭?
苏翎语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寄人篱下让她始终都小心翼翼的。
苏翎语换好居家服,走到厨房:“郁姨,我来帮忙吧。”
郁姨笑着把她推出去:“不用,你先去客厅看会电视,饭很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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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翎语第一次和郁姨两个人单独在家,看着郁姨在厨房忙活,她帮忙也不是,不帮忙也不是,一时之间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在客厅和厨房之间徘徊。
好在苏父没一会便也回来了。
有了苏父的帮忙,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很快就做好了,三个人围着餐桌准备开饭。
菜色很丰富,看的出是下了功夫用了心准备的。
苏翎语是个懂礼貌知分寸的小姑娘,她始终把自己当成这家的客人,不会逾越半分,因此,郁姨和苏父没有动筷之前,她也安静的等着。
郁姨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有些焦急,看来是在等什么人。
苏父低声问道:“要不要打个电话?”
郁姨点头:“也好,我打个电话问问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
电话还没拨出去,客厅大门就被人打开了,门口走进来一个少年,穿着黑色羽绒服和灰色运动裤,边脱鞋边打招呼道:“妈、苏叔,我回来了。”
郁姨赶紧站起身,接过男生手里的手包:“小风,快洗手吃饭,我们等你半天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厂子里有点事,耽误了。”
其实就是压榨学生无偿加班。
男生洗过手,坐到餐桌前的空位,位置正好挨着苏翎语。
苏翎语认出了他,是她昨天晚上在家里遇到的季风,不过他们两个都没主动开口说话。
郁姨热情介绍道:“小语,这是我儿子,叫季风。”
说完又对着季风道:“季风,这是你苏叔叔的女儿,小语,苏翎语,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们姐弟要好好相处。”
苏翎语有些尴尬的礼貌回应道:“你好。”
季风也有些别扭的点点头:“你好。”
郁姨是个八面玲珑的聪明女人,知道两个年轻人第一次见面,难免尴尬,便主动招呼道:“不说了,先吃饭,来来。”
苏父性格本就木讷,话也很少,苏翎语和季风又都还很陌生,因此整个席间,主要都靠郁姨在热络场子。
“小风,小语的高中就在你学校旁边,市一高。”
季风随口道:“哦,好学生。”
苏翎语听他这么说,一下就想到自己今日惨不忍睹的成绩单,差点被嘴里的排骨呛到,赶紧摆手道:“没有,不是。”
季风也只当她是客气,没再多说什么。
郁姨又接着道:“小语,季风的学校就在你高中的旁边,叫D市职业高等学院,两个学校离的很近,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过去找他帮忙。”
D市职业高等学院?
苏翎语突然想起,今天下午李小雨和她反复提起的,让她远离的那个学校,好像也叫这个名字。
季风扒了一口碗里的饭,漫不经心道:“她怎么会去找我,他们一高的学生,都讨厌我们学校。”
苏翎语刚想解释,自己并没有这样,却被郁姨接话道:“小语,虽然季风成绩并没有很好,他们学校也有些坏孩子,但季风他不是,他是个好孩子,真的,你要相信阿姨。”
她自己的孩子,她自己最清楚,虽然季风成绩不好,但是品行这块是绝对没有问题,他不是那种会让老师头疼的学生,只是读书的脑子没那么灵光罢了。
学习成绩并不能代表全部,即使好的学校也会有人渣,如果只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传言,便要排挤轻视一个人,那她和桑如心还有李小雨之类人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苏翎语点点头,语气坚定道:“我相信。”
10. 对不起
说完这句的时候,苏翎语突然就想到了裴泽,细想起啦,裴泽好像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住她的事,不仅如此,这两天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反倒都是裴泽出手相助的。
而她却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无缘无故的排斥他、孤立他,甚至刚刚在回家的路上,还对他恶言相向。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和桑如心还有李小雨之流的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小语,想什么呢?”
郁姨看她一直发愣,便关切的问了句。
这句关切,实在是和她母亲平日和她吃饭时说的话太像了。
苏翎语恍惚了一下,咬着筷子,随嘴回了句:“我今天好像做了件错事。”
“做了什么错事?”
苏翎语抬眼,看到对面的人,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她母亲,可话赶话已经到这了,也只能如实道:“我好像误会了一个同学。”
郁姨笑着道:“那你明天,买个小礼物和同学认真道个歉就好了。”
苏翎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郁姨不是她母亲,她们不过才认识几天,她还是没办法对着郁姨百分百袒露自己的想法。
这一顿晚饭,吃的虽然不算熟络,倒也还算和谐。
晚饭过后,季风便起身回学校去了,对于占用了季风房间这件事,苏翎语始终是有点内疚的。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情绪,郁姨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季风那小子马上就要实习了,本来也是要住到工厂宿舍去的,不用有负担。”
“谢谢你,郁姨。”
这句谢谢是苏翎语发自真心的,在来到D市之前,她也担心过,如果父亲的新家庭无法接纳她,那她该如何是好呢?
她母亲作为独生子女,在外公外婆过世之后,母亲娘家那一脉,她就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了,而她还未成年,还需要继续读书,唯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她父亲了。
可她和父亲分散多年,感情更是淡薄,唯一有的大概只剩下责任了,如果父亲的新家庭不接受她,其实她也无可奈何。
幸好,郁姨并没有排斥她,甚至还愿意主动接纳她,这让她很感激。
郁姨亲密的搂了下她的肩膀:“快睡吧,明天别忘了给同学道个歉。”
是啊,做错事了,那就认认真真的道个歉,努力挽回便好。
这也是她母亲以前常教育她的,做人要有承担错误的担当。
苏翎语认真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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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翎语起的比平日更早一些,她想着早点去学校和裴泽道个歉的。
临出门的时候郁姨却突然叫住了她:“小语,昨天季风把身份证掉在家里了,他学校今天上午要给他们统一办理实习,你爸一早就出去跑滴滴了,我这又着急要上班,能不能麻烦你顺路,帮忙送一下?”
苏翎语接过季风的身份证,这只是顺手的小事,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郁姨如释重负道:“那就好,你知道小风学校的地址吧?”
苏翎语点点头,前天她一个人瞎溜达的时候,看到过。
“这是小风的电话,你到了学校给他打个电话就行。”
苏翎语把身份证认真收进羽绒服口袋里,和郁姨说了声再见便出了门。
季风所在的职高离家不远,她到的时候,正赶上学生入校。
她站在门口给季风打电话,对面接的很快,苏翎语表明来意,对面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告诉她自己马上出来。
苏翎语规规矩矩的站在学校门口,她虽然穿着羽绒服,但领口和裤脚露出的一高校服,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一高的学生看到他们职高的学生,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的,更别说主动跑到他们学校门口了,路过好奇打量她的人不少。
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甚至主动走到苏翎语眼前,语气不正经道:“呦,这么漂亮的小妞,是在等哥哥们吗?”
苏翎语一惊,想到关于职业高中学生的传闻,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那个歪着半边身子,晃晃悠悠的小混混看见苏翎语惊慌失措的表情,更加来了兴趣,伸手就想去抓苏翎语的胳膊。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男生站在了两人中间,阻隔了那个即将要伸过来的爪子。
“季风。你干嘛?这你马子啊?”
季风一字一顿道:“这是我姐。”
“你姐?”
季风语气坚定道:“嗯。”
“放屁,你哪时候多了个姐姐的?是马子就说马子呗,害,既然名花有主了,我们就不多打扰了,走了哥几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忌惮季风,几个混混倒也没再纠缠。
看人走了,苏翎语才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所职业高中的传闻,所言非虚啊。
季风转过头,正对着苏翎语。
苏翎语赶紧拉开羽绒服拉链,从内兜把身份证拿出来,递给他。
“给你,郁姨让我给你的。”
季风接过去,随手揣进兜里:“谢谢。”
“那我先走了,拜拜。”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苏翎语就准备离开了。
季风犹豫了一下才道:“其实你打个电话,我回家拿也行,很近的。”
“也对哈,大概是郁姨急忘了。”
季风学校离家不过十几分钟,回家一趟也确实挺方便的。
“不过还是谢谢你。”
苏翎语摆摆手:“不用,这都是小事。”
季风接着又道:“如果你下次有事找我,可以在前面路口那个蛋糕店给我打电话,那家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苏翎语明白他的好意,毕竟他们学校门口确实挺不安全的。
“嗯。”
苏翎语看了下时间,她也该走了,两个人各自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走到拐角路口的时候,果然有一家装修精美的蛋糕店,苏翎语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内面积不大,前面是蛋糕,后面是书店,店里放着舒缓的乡村音乐。
苏翎语直奔前台,她弯着腰,看着柜台里玲琅满目的各种精美小蛋糕。
店里的服务员小姐姐热情招呼道:“同学,要买蛋糕吗?”
苏翎语点点头。
店员看出她的犹豫,便料定她是想要买来送人,于是主动开口询问道:“是要送给男同学?”
店员小姐姐一脸的暧昧、我都懂的表情,让苏翎语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解释,可又觉得无从开口,她确实是要买来送给男同学,但这个男同学并不是店员小姐姐想的那种男同学。
无可奈何,她也只是点点头:“请问有卡片吗?”
“有的。”说完话,店员小姐姐蹲下身子,从柜台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张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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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卡片。
“给,这个最适合表白。”
苏翎语赶紧摆手:“不是,我不是要表白,我是想要道歉。”
“道歉?”
苏翎语点点头。
店员小姐姐心领神会的立即换了一张白色卡片,递给她。
“小情侣闹个别扭,很正常,用这种就很好。”
苏翎语彻底放弃解释了,她接过卡片,卡片质感不错,白色的底图上面,画着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卡通小女孩,小女孩手里举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Sorry。
确实是张很适合道歉的卡片。
随后,苏翎语在一排蛋糕里,选了一块小小的、三角形的巧克力蛋糕。
她不知道裴泽的口味,只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选择。
前台小姐姐,拿出一个粉色的盒子,帮她认认真真的包装好,随后还系了个粉色丝带。
苏翎语付了钱,准备离开的时候,前台小姐姐喊住她:“同学,我们店里有彩色笔哦。”
说着话,指了指她手里的卡片:“可以用来写卡片。”
“谢谢。”
苏翎语转身拿了一支蓝色的水彩笔,走到店里的桌子上,打开卡片,认认真真的写下: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走出店里的时候,她如释重负,道歉礼物选好了,道歉的卡片也写完了,等下只需要把这些东西,放进裴泽课桌便可大功告成了。
她今天特意比平日早了半小时出门,料准自己会是第一个到教室的。
果不其然,她到学校的时候,教室里空无一人。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之后,突然变得有些忐忑起来,生怕自己拿出蛋糕和卡片的时候会有同学走进来,如果不巧被人看到,自己好像很难解释的清楚。
她四下看了一眼,确定现在时间还早,应该不会有人来。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拿出袋子里绑着卡片的蛋糕,弯着腰,轻轻地放进了旁边同桌的书桌里。
放好之后,她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正当她窃喜事情顺利完成没人发现的时候,教室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她直起腰的一瞬间,正好和门口站着的人四目相对。
苏翎语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语无伦次道:“不是,我。。”
男生手里正拿着一瓶牛奶,边走便灌进嘴里。
支支吾吾了半天,苏翎语才总算找回理智,她尴尬道:“你今天来的挺早呢。”
“嗯,有点事。”
直到此时,苏翎语才发现,裴泽的书包其实一直放在椅子上,她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没有看到,这也就是说,裴泽今天早上比她来的还要早。
太尴尬了,虽然她确实是要向裴泽道歉的,可是被人当场抓包,还是觉得无比尴尬。
苏翎语开始假装低头收拾书桌,试图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手伸进书桌的瞬间摸到了一个方形的盒子,她抽出盒子,里面是一副白色的手套,和平常冬天的手套不太一样,好像是一副摩托车手套。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裴泽,与此同时,裴泽也已经把蛋糕拿出来放在手里,转头看向她。
“谢谢。”
“我笑纳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笑了。
苏翎语觉得,这一笑,颇有那么一点江湖上两大家族一笑泯恩仇的意味,虽然其实她和裴泽之间好像压根也没有什么仇怨。
11. 老师
熬过磨人的考试周,再过两天便是元旦,按照一高的老传统,除了国家的法定假日外,还会额外多放一天假,让学生用于社会实践。
一高虽然看重成绩,却也怕被灌上考试机器的骂名,因此在学生素质培养这方面,也是下了很大血本的,除了学校常见的各类体育、文艺活动外,还会让学生投入到各类普通工作中去,提早体验社会运行的规则,这算是一高的特色项目了。
社会实践的公告,前两天就已经贴到学校的公告栏了,苏翎语也看见了,只是她一直没往心里去,她以为的社会实践,不过是老师带着班上的同学,走走过场,大约类似春游之类的娱乐项目,她之前的学校也都是这样的。
直到早操结束的时候,她听见几个女同学聚在一起,讨论组队的事情时才明白过来,原来一高的社会实践,是需要自己找人组队参加的。
可她来一高不过几天,连班里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出几个,更枉论能有一起参加活动的好朋友了,即使她主动开口,别人也不一定愿意带她这个转校生。
思来想去的,也许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忙,虽然她是初来乍到的新人,但那人并不是,他在这个学校一定认识很多人。
她可以等那人组好队伍之后,再去拜托他,让她加入他的小队,这样她就可以避免最后落单的窘境。
真是个不错的注意,苏翎语顿感轻松不少,她起身去了学校超市。
她妈从小就教育她,有求于人的时候,一定要拿出百分百的诚意,所以她站在一排货架前认认真真的挑了一盒灌装牛奶,结账的时候还不忘让老板娘帮忙加热了一下。
老板娘看她这个认真的模样,就猜测她是要拿去送人的,便调侃道:“送给男同学的?”
苏翎语脸一下子就红了,但她又不擅长说谎,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四五六来。
知道她是个害羞的小姑娘,老板娘也没在逗她,把牛奶递了过去。
她小心翼翼的双手捂着牛奶,生怕走回教室的这一路牛奶会冷掉。
北方的冬天可真冷啊。
幸好,手掌的温度让牛奶保温良好。
此时正值课间,教室里乱哄哄的,大家都在讨论关于周末社会实践的话题。
苏翎语握着牛奶走回自己的座位,而此刻她的同桌裴泽同学,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苏翎语只好轻轻碰了下对方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力道太轻的缘故,对方没有丝毫睡醒的迹象,无可奈何,她只能抓住对方的胳膊晃了两晃。
好在这次男生终于有了反应,懒懒散散的直起身子,看了她一眼随后站了起来,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苏翎语快速闪进自己的座位里,双手握着牛奶,犹豫着要如何开口。
正当她组织语言的间隙,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开了口。
“裴泽同学,这周末的社会实践,希望有幸能邀请你参加我们的小组。”
主动邀约的人是桑如心,落落大方却也优越感十足,明明是邀约却又仿佛施了很大的恩赐般。
桑如心从小到大一直相貌出众,追求她的男生宛如过江之鲫,前仆后继的,即使她现在在主动追求裴泽,却仍是骄傲的不愿意放下自己的身段。
苏翎语虽然认识裴泽不过几天,但她依然能感觉到裴泽自傲的性子,以桑如心这样好似施舍般、毫无诚意的邀请,裴泽是不会答应的。
她已经开始在心里默默盘算,不如等裴泽拒婉拒之后,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话题,提出自己的拜托,这样既显得顺其自然,又很顺理成章,完全不会觉得突兀。
可还没等她把手里的牛奶送出去,就听见裴泽用一贯懒散的语气道:“可以。”
这一声可以,音量不大也不小,足以让苏翎语听的清清楚楚。
桑如心有些骄傲的挺了挺脊背,一扫前几日换座位时的沮丧。
苏翎语拜托的话瞬间就卡在喉咙口,再也没法说出口,裴泽和谁组队她都可以加入,唯独桑如心的队伍不行。
咔嚓!
鬼使神差般,苏翎语把手中罐装牛奶的盖子揭开了,身旁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她,她假装无事发生的仰头喝了一口。
桑如心也没在看她,只以胜利者的姿态对着裴泽笑着道:“那周末约。”
说完话,便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牛奶的味道真不咋样,和小时候的记忆一模一样,一股子腥味,苏翎语打小就讨厌牛奶,第一次喝的时候,差点吐了出来,天人交战了一番,她还是决定不假装了,犯不上和自己过不去。
裴泽还在盯着她,似笑非笑的。
苏翎语有些憋气,语气愤慨道:“干嘛?”
裴泽没有回答她,只是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从旁边的纸抽里抽出一张抽纸,递了过去:“擦擦吧。”
苏翎语瞬间有些羞红了脸:“谢谢。”
电光火石间,裴泽伸手抽走她手中的牛奶,就着她刚才喝过的位置,咕咕两口灌进肚里:“不喝别浪费。”
苏翎语回过神来,瞬间有些恼火,事儿没办成,牛奶倒让人喝了。
裴泽好像压根懒得纠缠她这些小情绪,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重新趴到书桌又进入睡眠模式,只留给她一个嘲讽的后脑勺。
苏翎语满心愤懑,这么爱睡觉,为什么不干脆回家睡去,还来上的什么学。
打入裴泽小队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苏翎语再次陷入可能要落单的焦虑情绪中,她抬眼在教室中暗暗打量,巡视着哪个同学看起来和善、或者好说话一些,可又觉得就这样贸贸然去拜托,有些过于唐突。
正在她举棋不定之时,一个男生走到她跟前,语气诚恳道:“苏翎语同学,这周末的社会实践,你找到小队了吗?如果没有,要不要考虑加入我的队伍?”
竟然有人主动邀请,苏翎语眼睛发亮,忙不迭的点头:“好啊。”
男生满意的点了点头:“那等下,我就去找老师报名了。”
事情得到解决,苏翎语口气也轻松不少,随口道:“那我们小队有几个同学啊?”
对面男生有些吃惊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的表情:“当然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
“如果你没什么意见,那就这么说定了。”
“.......”
她有意见,她可太有意见了,一男一女单独参加社会活动,这是多么好的八卦话题,她初来乍到,不想有奇怪的流言蜚语围绕自己,之前有关于她和裴泽还有桑如心的传闻,已经够让她烦恼的了,更何况这男生的意图在明显不过了,她又不傻,看的出来。
拆组的话还没出口,上课铃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一直在趴着睡觉的裴泽,此刻一脸不耐烦的抬起头,加重语气道:“上课了,听不见?”
男生一脸愤恨,刚想辩驳一句,关你屁事,可一对上裴泽半眯着威胁的眼神,立刻又觉得矮了半头,裴泽把旁边技校男生揍进医院的事情,可是最近学校的热门话题,反复衡量之后,男生还是不敢冒险和他起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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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一旦动起手来,只怕自己要吃大亏。
一阵沉默的尴尬中,男生转身离开了。
苏翎语气不打一处来,憋着一股劲,她甚至生出了一种都怪裴泽把这一切都搞砸了的怨念来。
但转念一想,可裴泽又做错了什么呢?
只是因为答应了别人的组队邀请?
裴泽甚至连她的目的都不知道。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嘴笨、连反应都比别人慢半拍。
最后就连这点怨念都没了。
大嗓门踩着小高跟,哒哒哒的准时出现在教室讲台上,环顾一圈,把手里的文件夹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是提醒也是震慑。
“马上要放假了,一个个的心都给我野了,是吧?都忘了自己还有一年要高考了是吧?”
“没有啦老师。”
“怎么会,没人比我更爱学习。”
讲台下的学生三三俩俩的起哄着。
“你们最好是。”大嗓门双手拄着讲台,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两个事,第一,这次考试结束,我们班走了几个同学,又来了几个同学,现在班级稳定了,你们的心都给我收收,就你们那三瓜俩枣的烂成绩,我都不好意思提,别老琢磨些没用的事儿,把那心思都给我放学习上,知道吗?”
“....”
成绩是读书时候永远避不开的梦魇。,一说这个大家瞬间痿了大半。
大嗓门顿了一下,又接着道:“第二个事,这周末就元旦了,老规矩,会提前一天放假,让你们去参加社会实践。”
只要不提成绩,教室的气氛立即就再次活跃起来。
“老师,我们都准备好了。”
“对对,老师,我们已经组好队了。”
“请老师放心,我们小队今年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大嗓门扫了一眼下面的学生,只怕这群小兔崽子今年的愿望要落空了。
班级里小团体问题一直有,只要不影响学习,她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只一眼的,但最近有新同学偷偷向她反应,自己好像受到了其他同学的孤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班级小团体问题就必须引起重视了。
所以这次的社会实践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按照以往传统,社会实践都是同学们自愿组队的,那些平时关系要好的同学便会自觉组在一起,但她偏要反其道而行,把同学们打散了,随机组队,让那些不熟悉甚至关系不好的同学组在一起。
她假意咳了一下:“关于这次社会实践,我有个新的想法。”
“什么想法?”
“老师,是有什么新的项目吗?”
每年都是那几样,什么幼儿园、养老院、福利院社工之类的,无聊透了。
关子卖够了,大嗓门接着道:“今年的小队,采取抽签的形式,随即组队。”
“啊!不要啊老师,我们队伍都组好了。”
“就是老师,我们都自己安排好了。”
大嗓门语气坚定道:“别跟我叽叽歪歪的,这事就这么定了,晚上班干部放学先别走,跟我一起制作做抽签的道具,明天早上我们采取抽签形式来决定小队。”
班级里一片哀嚎,和不熟悉、不同频的同学组队,简直就是对身心的一种折磨。
随即组队这就意味着自己不需要落单,也不需要和刚才那个连名字都叫不出的男生一队了。
好像所有的危机都瞬间解除了呢,正当苏翎语暗暗窃喜的时候,只见她那一直趴着睡觉的同桌,缓缓举起手:“老师,我有意见。”
12. 手机
抽签组队,多好的方案啊,苏翎语生怕裴泽从中作梗,还没等她做出反应,裴泽的动作却已经引起讲台上老师的注意了。
大嗓门皱着眉头看向裴泽,一时搞不清这小子的用意,和她反应无法融入新集体的人是他,向她提议随机组队的人也是他,等她宣布新规则了,有意见的人还是他。
可裴泽的手已经举了,话也已经出了口,她就不能置之不理。
“裴泽,你有什么意见?”
“老师,我觉得采用抽签的方式太原始了,况且还要耗费人力物力,也不环保。”
大嗓门微微一愣:“那你说怎么办?”
“可以使用电脑程序,随机抽签。”
“倒是个好办法,只是这程序。”
大嗓门面露难色,方法倒是不错,只是谁能来开发这个程序呢?
裴泽:“我可以帮忙开发。”
“你确定?”
裴泽挑了挑眉,一贯的懒散骄傲:“当然。”
看他笃定的眼神,大嗓门突然就想起来了,去年裴泽玩票性质的,参加了全国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好像还拿到了个金奖,那奖状至今还挂在学校表彰墙上。
既然裴泽有代码基础,那这种简单的程序自然不成问题:“那你需要几天?”
“一晚上就行,明天给你交程序。”
大嗓门:“好,那这个事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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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高卓准时出现在八班门口,简直比下课铃声都要准时,裴泽单手拎起书包走到门口,高卓就势勾住他的脖子。
高卓不矮,一米七八的标准帅哥身高,只是站在身高1米八五的裴泽身边,就稍显不够看了。
裴泽一脸嫌弃的拍开高卓的胳膊:“别勉强,没幸福。”
高卓一脸黑线:“呸,稀罕你,老子性取向正常的狠。”
出了校门,高卓突然想到什么:“对了,老裴,这周末的社会实践活动,老规矩,到时候我让我爸机关食堂,给咋俩开个实践证明就行。”
“不用,我找到新的小队了。”
高卓停下脚步,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翘个兰花指,假意嗔怒道:“你个死没良心的,这才几天,就在外面有人了?”
裴泽懒得搭理他,脚下步子没停,高卓紧着两步走到他跟前,笑着道:“老裴,你别告诉我,你小队只有俩队员,就你和苏妹妹俩人吧?”
“差不多。”
“卧槽,老裴,可以啊,动作够麻溜的啊。”
裴泽回答的很含糊:“还行。”
“你小子,用了什么阴招,我瞧着那妹妹前几天看你时的表情,就跟瞅见仇家似的,这才几天功夫就追到人家了?”
裴泽撇了高卓一眼,挑了挑乌黑的眉毛:“我还用的着使阴招?”
“倒也是,就凭你老裴这张脸,确实不用耍什么阴招。”高卓啧啧了两声,随后又接着道:“下午车行老板给我发微信,说是进了不少好东西,一会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有事。”
高卓愣了一下:“你能有什么事?一不泡妹、二不学习的,除了玩车摄影,没看你有其他事情。”
裴泽一本正经道:“回家写个小程序。”
“要去参加比赛?”
“不是。”
高卓又是一愣:“那你写程序干嘛?”
裴泽似笑非笑道:“给班里的社会实践,写个随机组队的小程序。”
高卓一时没明白他的用意:“社会实践不都是自己组队吗?写什么随即小程序啊?”
裴泽一脸正气:“自己组队不利于班级整体大团结。”
高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和苏妹妹组不上队,所以在这耍手段呢吧?”
操,敢情刚说和人苏妹妹组好小队的话,都是吹牛皮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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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课开始前,大嗓门便把裴泽叫到了办公室,询问关于小程序的事。
其实这个程序规则很简单,先随机人数,再随机人名,最后随机实践地点。
但是大嗓门还是不放心,同时她也怕裴泽会有私心,因此特意把裴泽叫到办公室,给她提前演示了一次整体流程。
小程序全部跑完很快,用了不到5分钟,当裴泽的名字出现在一个全是男生的四人队伍里时,大嗓门松了口气,于是她展颜一笑道:“不错,做的真不错,这次辛苦了。”
裴泽道:“那没什么问题,我先回教室了。”
“去吧,记得把这个程序拷到教室电脑里。”
“好的,老师。”
大嗓门抬头正对上裴泽的笑容,明明看起来乖巧听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好像被这小子摆了一道。
社会实践是最近学校里最热的话题,早读结束的课间,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苏翎语是第一次参加,各种内情、规则也全然不了解,自然要别比人更加担心,她犹豫再三还是推了一下她的同桌:“裴泽。”
裴泽转头过,看着她。
苏翎语小心翼翼求证道:“你那个程序,真的是随机的吧。”
裴泽挑了下眉:“不然呢。”
“随机的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苏翎语轻松了不少,其实也不能怪她过分紧张,实在是班里有两个她不想参加的队伍。
一个是桑如心的队伍,毕竟桑如心对她的敌意已经赤裸裸摆在台面上了,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
另一个则是昨天那个男生的队伍,她并不迟钝,自然明白那个男生的意图,所以她并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
抽签正式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暗暗祈祷。
有人祈祷自己可以和暗恋的女神一组,有人祈祷可以和自己的好朋友一组。
苏翎语也在默默祷告,但当她看到电脑屏幕上出现桑如心的名字时,立即就紧张了起来,幸好接下来屏幕上并没有出现她的名字,她暗暗松了口气。
桑如心的小组抽签结束之后,程序再次转动起来,随后屏幕上出现一个2,这就意味着接下来是一个二人组队,人数敲定之后,接下来便是随机人名。
本来都已经放松了的苏翎语,再次紧张了起来,因为屏幕上第一个显示的,正是她的名字。
苏翎语死死盯着屏幕,生怕出现昨天那个男生的名字,屏幕快速滚动着,经过漫长的煎熬,屏幕终于停了下来。
裴泽。
屏幕显示的人名是裴泽,还好不是昨天那个男生
一瞬间的庆幸,让苏翎语不自觉的笑了,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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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桑如心愤恨的眼神时才反应过来,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她和裴泽的名字同时出现,好像也逃不了学校八卦的话题。
倒是他的同桌落落大方的向她伸出手。
“做什么?”
裴泽理所当然道:“手机。”
苏翎语一时吃不准他的意图,但是还是乖乖的递上了自己的手机。
裴泽接过去,快速输入了几个号码,随后还给她:“加个微信。”
“哦...好。”
晚上回到家,苏翎语洗过澡之后,便惬意的趴在了地毯上,这块淡粉色的长毛地毯是她来了之后配置的。
尽管郁姨已经尽量,通过各种装饰品来柔和房间的整体风格,但这些装饰和整体以黑色基调为主的房间比起来,仍是显得格格不入。
她翻身坐了起来,顺手捞过一旁的书包,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信息信息列表的第一个,便是今天刚加了他好友的裴泽。
她点开两人的聊天框。
【我是裴。】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裴泽的头像,是一个正在跳芭蕾舞女孩的背影,女孩穿着白色的棉布连衣短裙,站在一块黑色的礁石上面。
语玲随手点进裴泽的朋友圈。
裴泽的朋友圈只有一条横线,她不清楚,是裴泽的朋友圈屏蔽了她,还是裴泽压根就没有发过朋友圈,倒是裴泽朋友圈的背景图很特别,是他头像的完整版。
蔚蓝色的海面,凸起的礁石上面,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垫着脚尖在跳芭蕾,虽然只是背影,苏翎语却觉得这女孩的身型有些眼熟。
可裴泽朋友圈的这张背景图,不管是从光线还是构图,都很专业,和网上那些出圈的摄影图颇为相似。
应该是自己曾经在网上看到过这张图,忘记了。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苏翎语赶紧切回信息栏。
那个跳芭蕾女孩头像的右上角,显示了一个红色的1。
苏翎语赶紧点开聊天框。
裴:【明天早上八点集合。】
苏翎语回了个猫咪点头的表情包。
几秒后,聊天框里跳出一个定位地址,紧接着下面出现一行字:【这个地址集合,方便吗?】
苏翎语点开地址,地图显示步行需要3分钟,这也就意味着,她出门拐个弯就到了,她赶紧回复:【方便的。】
裴:【明天见。】
苏翎语:【明天见。】
犹豫了一下,语玲还是补了一句:【晚安。】
等了两分钟,对面没有在回复,苏翎语放下手机,重新趴回地毯上。
砰!砰!砰!
很轻的三声敲门声,随后郁姨的声音传了进来:“小语,早点睡,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参加社会实践吗?”
苏翎语轻声回应:“好的,郁姨,马上睡了。”
苏翎语关了灯,翻身上床,睁着眼睛发了会愣,没忍住还是拿过手机点开微信。
打开最上面的聊天框,内容依然停在她回复的那句晚安。
她百无聊赖的点开自己的朋友圈。
朋友圈最上面一条动态显示是3分钟前。
她顺着头像点进了裴的朋友圈,刚才还是空空如也的朋友圈,此时有了第一条音乐分享链接。
棱镜乐队【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
13. 放兜里
第二天早上,苏翎语起床的时候,郁姨和苏父都已经出了门,饭厅的餐桌上放着留给她的油条和豆浆。
她一个人吃过早饭又把桌子收拾妥当之后,便穿着校服和棉袄准备出门。
她打小在四季如春的南方长大,所以带过来的衣服都很单薄,外面这件白色棉袄还是郁姨在她来了之后,特意去帮她买的,所以一高的校服反倒成了最合这个季节的内搭。
才刚走出单元门,一阵冷风便灌进了衣领,苏翎语哆嗦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带围巾了。
可看了眼时间,还差五分钟就要八点钟了,如果现在折返上楼那铁定是要迟到的,她向来是个守规矩的人,所以还是决定忍耐一下。
既然裴泽约在她家门口见面,想来他们社会实践的地点应该也不会太远。
她把自己棉袄的拉链拉到顶,又把棉袄的帽子扣上,缩着肩膀往约定地点走。
走了大概一百来米,在巷子尽头拐个弯,便看到了裴泽。
裴泽穿着黑色的短款羽绒服、脖子上系着灰色的羊绒围巾,双脚随意的交叠着靠在一旁的机车上,他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翎语紧着两步走到他身边,笑着招呼道:“早。”
裴泽抬起头,正好对上她被冻的发红的小脸:“怎么没戴围巾?”
苏翎语瑟缩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道:“忘记了。”
裴泽抬手摘下自己的围巾,便要往她脖子上绕,苏翎语挣扎了一下:“不用。”
裴泽置若罔闻,他个头又比苏翎语高出不少,所以没几下,便把她围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眼睛来。
离得近了,苏翎语才看清楚裴泽眼睛的睫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看来裴泽已经等她好一会了。
现下她整张脸都埋在了围巾里,发出的声音也都糯糯的:“谢谢。”
裴泽心情不错,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不客气。”
苏翎语刷的就红了脸,幸好有围巾挡住,不至于被对方发现。
随后裴泽打开摩托车的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白色的头盔,比量了一下便给苏翎语扣上了。
还别说,大小正合适,对此裴泽颇为满意。
苏翎语隔着头盔,声音闷闷的问道:“我们去哪?”
“市养老院。”
“啊?很远吗?”她当然知道他们要实践的地方是养老院,但是她不知道那地方有多远。
“嗯,很远。”
裴泽戴好头盔,迈开长腿跨上摩托车之后,转头道:“上车。”
看她犹豫,裴泽又补了一句:“再不快点,要迟到了。”
无奈之下,苏翎语只能也坐上车,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拽住了裴泽的衣角。
坐在前面的裴泽僵了一下,随后拉过她的手,揣进了他的棉袄兜里:“放兜里,暖和。”
市养老院确实不近,他们骑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才到,下车的时候,苏翎语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冻成冰棍儿了。
裴泽主动帮她摘下头盔,看着她僵硬的像个机器人,憋着笑问道:“很冷?”
废话,她一个南方人怎么和他这个北方人比,可她不知道哪来的倔劲,明明冷的要死,嘴上却是不肯认输:“不冷。”
裴泽知道他好胜的性格,也没再逗她。
市养老院是一高指定的活动地,每年都会有学生来参加社会实践,因此接待的工作人员早早便等在了大厅,见到他们进来,便热情招呼道:“是一高的学生吗?”
苏翎语点点头,礼貌介绍自己道:“你好,我叫苏翎语。”
工作人员笑着道:“我知道,你们学校已经和我们报备过了。”
苏翎语边走便问道:“那我们具体需要做些什么呢?”
“其实也不用做什么,你们就是陪着这些老人家说说话,解解闷就好,我们这里大多都是孤寡老人或者是子女不在身边的留守老人,正好,我们院里今天有迎新晚会,你们来了,最好能表演个节目啥的。”
其实对于他们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高中生,院里也不指望他们干什么体力活
之所以让他们来,不过是希望通过他们能给院里增添些青春的气息,毕竟他们这里最缺的,就是活泼开朗的年轻人。
苏翎语听工作人员这么说,一下子就犯了难,她以为他们来是做苦力的,却没想到是陪老人家聊天解闷的,她外公外婆去的早,她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和老人家相处的经验。
似乎看出她的忐忑,裴泽转过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有些紧张。”
裴泽轻声安抚道:“不用紧张,跟着我就行。”
有了他这句话,苏翎语放松了不少,如果到时候她真的应付不来,那就乖乖的站在裴泽身边,当一个陪笑的假人也不错。
一旁的工作人员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紧张,笑着安慰道:“不用紧张,这些老人家都很好相处的。”
苏翎语一路跟着工作人员到了活动室,这个时间,老人大多聚集起一起进行娱乐活动,看见两个人年轻人走进来,便热情的招呼道:“小王,这两个小娃娃,是谁家的孩子啊?”
小王笑着道:“李奶奶,这是市一高的学生,他们来咱们这进行社会实践。”
李奶奶笑着道:“呦,这两个小娃娃长得可漂亮,比往年那些来的孩子俊多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奶奶,你好,我叫裴泽。”
苏翎语有些惊讶地看了裴泽一眼,平时拽的跟二五八万的裴泽,此时竟然会用撒娇的口气和这些老人家打招呼。
“那这个女娃娃,你呢?叫什么名字?”
被人突然点名,苏翎语反射性的鞠了一躬道:“奶奶你好,我叫苏翎语。”
“哎呦,这女娃可真乖,孩子听你口音,是南方人啊?”
苏翎语礼貌回道:“嗯,我是X市人。”
“X市人?我老伴也是X市人,你们是老乡”李奶奶说着话,转头对后面喊道:“老头子,你快来,这女娃娃是你老乡。”
过了几秒,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走了过来,推着李奶奶的轮椅笑着道:“小姑娘也是X市人?”
苏翎语点了点头。
李奶奶是个闲不住人:“小伙子你呢?”
裴泽道:“我是D市人。”
李奶奶笑的一脸暧昧:“你门两个小娃娃是不是在偷偷谈恋爱。”
苏翎语听闻此话,脸涨的通红连连摆手:“不是的,李奶奶,我们只是同学,普通同学。”
“这女娃娃脸皮薄,不好意思了”李奶奶仿佛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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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回忆道:“想当年,奶奶我也是你这个年纪,追的你的郑爷爷,是吧?老郑,当时我追你的时候也就他们这么大吧。”
郑爷爷想了一下道:“差不多。”
活动室其他正在娱乐的老人,听见这边的对话,笑着调侃道:“老李,又讲你年轻时候的丰功伟绩了啊?”
李奶奶也不生气,只笑着道:“是啊,是啊。”
倒是一旁的裴泽笑着道:“李奶奶讲讲,我们爱听。”
苏翎语坐在一旁跟着点头,表示认同,她没想到,平日看着毫无规矩的裴泽,在这些老人面前竟然可以如此礼貌懂事、应对自如。
李奶奶捂着嘴偷笑,仿佛一个少女般:“那年啊,我十七岁刚被选进中央芭蕾舞团,你想啊,我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到了陌生城市,人生地不熟的,本来就很害怕,正好你郑爷爷呢是团里的编导老师,比我大了7、8岁呢,对我这个小姑娘那是一点没有手下留情,我回宿舍天天哭鼻子,一门心思想回家。”
突然被Cue到的郑爷爷,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李奶奶白了他一眼:“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我这可记得清清楚楚呢。”
边说话,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虽然已过花甲之年,但李奶奶的动作却和少女并无二样。
苏翎语安静的听着,而后问道:“李奶奶,然后呢?”
李奶奶笑着道:“然后我就打算卷铺盖回家,结果你郑爷爷知道了,就跟着我去了火车站,也不说话,就那么跟着我,我看到他就更生气了,心里憋着气不服输,最后又背着行李回了团里。”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发狠的练啊,你郑爷爷就陪着我练,一来二去的我们就在一起了,后来又结了婚。”
苏翎语不由的感叹道:“好幸福啊。”
李奶奶摸着苏翎语细嫩的小手:“是啊,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当时要是你郑爷爷没有跟着我去火车站,我可能就真的回老家了,后来也成不了舞团的首席,人的命运有时候真的很难说。”
初见李奶奶的时候,语玲已经隐约感觉到李奶奶大约是跳舞出身的,毕竟舞蹈演员的举止身型还是很突出的,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李奶奶竟然是舞团首席。
苏翎语由衷感叹道:“李奶奶,你好厉害啊。”
学跳舞的人都知道,想要做到舞团首席是需要付出很多代价的。
李奶奶笑盈盈道:“小姑娘,我看你这身型应该也是学跳舞的吧?你是跳什么的?”
苏翎语有些羞涩:“芭蕾。”
“好巧啊,我和你郑叔叔也是跳芭蕾的。”
“啊?是挺巧的。”
“学了几年了?”
“十几年吧,记不清了。”
“现在还跳吗?”
苏翎语眼神暗淡道:“没有,不跳了。”
李奶奶惋惜的叹了一句:“可惜了,是个好苗子。”
苏翎语眼神飘忽了一下,没在说话,一旁的裴泽轻轻揽了一下她的肩膀提议道:“下午要不要跳一下?刚才王姐不是说,让我们出个节目吗?”
苏翎语转头,正对上裴泽的双眼,在这几秒短暂的对视中,苏翎语深切感受到对方眼睛里的情绪。
热烈又直接。
14. 下雪了
苏翎语的大脑突然空白一片,在短暂的几秒钟里完全丧失了思考,随后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冒了出头。
还没等她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理顺出个答案的时候,便被一旁的李奶奶接过了话茬:“小苏?你会跳哪些曲目?”
苏翎语慌乱间转过头,对着身边的李奶奶:“什么?”
“你这孩子,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
李奶奶一边说着话,一边关切地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
苏翎语镇定了一下,笑着道:“我没事,李奶奶,可能有点热。”
“没事就好。”李奶奶笑着道:“奶奶是问你,你会跳什么曲目?吉赛尔?天鹅湖?”
苏翎语如实回答:“都会一些。”
李奶奶有些喜出望外:“那你会的曲目不少的?怎么就放弃了呢?”
苏翎语道:“家里的一些原因。”
李奶奶一阵惋惜:“可惜了。”
苏翎语也有些伤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其实自己放弃芭蕾也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气氛顿时陷入凝重,倒是郑爷爷及时出来圆场道:“闺女,那红色娘子军会跳吗?”
苏翎语点点头:“会的。”
苏翎语之前的芭蕾舞老师,是中央芭蕾舞团退役的舞蹈演员,中芭的经典曲目一直是她们课堂的必学曲目。
郑爷爷有些惊喜道:“你连这首都会?那等下的晚会要不要来一段?就跳第五幕,英勇杀敌那一幕,这些老家伙们最爱看这个了。”
李奶奶也顺势在一旁帮腔道:“是啊,奶奶也好久没跳过舞了,这腿不听使唤了,你就当圆下奶奶的梦了。”
苏翎语有些犹豫:“可是,我没有舞鞋,也没有衣服。”
李奶奶笑着道:“奶奶的舞鞋借你,虽然不如你自己的衬脚,但我每天也是精心保养着的,至于舞蹈服,我看你这校服就不错,年轻一代的小琼花嘛。”
苏翎语有些无措的转头看向一旁的裴泽,其实自打她母亲去世以后,她一直有些刻意的遗忘芭蕾这件事借以回避母亲过世的事实。
裴泽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跳就试试。”
一听到红色娘子军,娱乐室内好多老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他们这些老人都是看着红色娘子军电影长大的。
盛情之下,苏翎语也不好扫兴,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下来了。
李奶奶指使着郑爷爷拿来了舞鞋,苏翎语试了试,大小正好,虽不及她自己的那么合衬,但整体穿着问题不大。
她轻点脚尖,身体本能的便绷直抬手,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闺女,你这起势的动作很标准,基本功也很扎实呢。”李奶奶由衷的赞叹道。
被人当众夸赞,苏翎语脸上一红,本能的看向裴泽,受到裴泽肯定的眼神之后,苏翎语才放心的露出笑容,随即又垫着脚尖转了几圈。
明明不过才半个月多而已,苏翎语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一样,芭蕾舞给她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自小练到大的东西,不需要彩排,上了舞台自动便切换成了一个专业的芭蕾舞者。
没有交响乐、没有灯光、有的只是养老院简单搭建的舞台,和台下一群进入古稀之年的老人,可苏翎语却跳的非常轻松快乐。
她的独舞,应得了台下老人的一片喝彩声,怂恿着她又跳了一支。
她陪着这些老人,又跳又唱的。
这期间,裴泽兢兢业业的充当着摄影师的角色,虽然没有专业相机,但他还是用手机拍出了许多温馨、搞怪的瞬间。
直到玩会结束的时候,苏翎语还是有些恋恋不舍的。
李奶奶握着苏翎语的手,越发地喜欢这个小姑娘:“闺女,听奶奶一句劝,别放弃芭蕾,你有天赋,只要回去接着练,一定会出成绩的,奶奶跳了大半辈子舞,是不会看走眼的。”
苏翎语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大概率是和专业舞蹈无缘了,但她内心又不愿让李奶奶失望,只能随口答应道:“嗯。”
李奶奶一眼就看穿了她,对她心中所想已然明白,她跳了几十年舞,遇到太多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放弃舞蹈的女孩子,虽然觉得可惜,可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晚会结束,苏翎语和裴泽又帮着工作人员把老人们挨个送回房间之后,他们的社会实践也宣告正式结束了。
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对他俩的表现赞不绝口,除了必须的实践证明,还特意给他们写了一封表扬信,让他们一并带回学校。
处理完最后收尾工作的苏翎语,还没走出养老院大门时,第一眼便看见了裴泽停在院里的摩托车。
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想起自己早上差点被冻成了冰棍儿。
裴泽看了她一眼道:“你在这等一下。”
苏翎语问:“干嘛去?”
“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嗯。”
苏翎语回到大厅的椅子上,乖乖的坐着等。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裴泽便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看到苏翎语便主动把袋子递了过去。
苏翎语有些纳闷:“是什么?”
“暖宝宝,可以贴在衣服里。”
苏翎语觉得脸上微微发热,那些乱七八糟的奇怪念头,好像又有些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裴泽见她半天没反应,只能半弯下腰,和她面对面问道:“怎么了?还不去?”
苏翎语的心脏还在狂跳,说话也不利索,只能强装镇定道:“谢谢。”
说完话,便逃命似的跑进厕所,等她把情绪整理妥当,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苏翎语主动走向裴泽:“好了,我们走吧。”
“嗯。”
两人出了大门,经过摩托车的时候,裴泽并没有停下来,苏翎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骑车吗?”
裴泽脚下没停:“我们坐车回去。”
“那车怎么办?”
“我明天在来取。”
苏翎语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其实我没关系的,我贴了暖宝宝,很暖和。”
裴泽停下脚步,笑容有些痞气:“我怕冷。”
“..........”
市养老院位置有些偏僻,最近的地铁口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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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个十来分钟才能到。
裴泽站在院门口准备叫车,却被苏翎语拦住了,从养老院到家,这距离打车少说也要一百多块,她舍不得。
“裴泽,咱们坐地铁回去吧。”
裴泽转头看了她一眼,:“不冷吗?”
苏翎语笑盈盈道:“我贴了暖宝宝,很暖和。”
“冷的话跟我说。”
“嗯,好。”
两个人并肩一路走,谁也没说话,气氛也并不觉得尴尬,走到一半,天空中开始飘落雪花。
苏翎语有些兴奋地喊道:“下雪了。”
做为一个南方孩子,下雪对她来说是只存在于电视剧里的情节,她好奇的主动伸手去接散落的雪花,可那雪花落到她手套的瞬间就化成了一摊水渍,大概觉得不过瘾,她摘了手套,试图用手掌去碰触雪花,几次三番以后,雪花没接到,小手倒是冻的通红。
裴泽也不阻拦,只站着看她玩。
这雪越下越大,刚还是零星小雪,这会就成了鹅毛大雪,没一会功夫两人身上都开始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苏翎语停下来,看着裴泽头发上、眼睛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像圣诞老人一样,便觉得十分新奇。
裴泽抬手把她帽子和棉袄上的雪拍掉:“玩够了?”
苏翎语还沉浸在第一次看见雪的兴奋当中,丝毫不觉得冷:“真好玩。”
“走吧,在玩下去要感冒了。”
苏翎语点点头,拍掉手上的雪,又拿了纸巾反复擦干净之后,才小心翼翼带上白色的手套。
裴泽送给她的这副手套,真的很暖和。
北方冬天天黑的早,刚他们出来的时候,还是半亮的天,此刻已经开始黑了下来了。
苏翎语踩着雪,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又是一次新奇的体验,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她停下脚步,拍了拍身边的裴泽。
裴泽也停下来,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苏翎语笑着说:“你低一下头。”
裴泽听话的半弯下腰,和苏翎语平时,俩人四目相对。
苏翎语抬起手,学着裴泽刚才的样子,轻轻拍落了积在裴泽头上的雪花。
苏翎语笑意盈盈道:“好了。”
就在此时,道路两旁的路灯准时亮起,暖和色的灯光映在白色的雪地,反射出晶晶亮的光,像一颗颗璀璨的钻石。
裴泽猛的直起身,表情竟然出现一瞬间的慌乱。
苏翎语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裴泽转开眼神:“没事。”
苏翎语还在契而不舍的关心着他,试图找出他反应过激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太冷了?”
无奈之下,裴泽也只好胡乱应对:“可能是吧。”
“那我们要不要找个热饮店喝点东西,会暖和和些。”
“嗯。”
苏翎语跟在裴泽的身边,走了几步之后轻声道:“谢谢你。”
裴泽听的不大真切,转过头问道:“什么?”
苏翎语笑着摇摇头:“没事。”
谢谢你,让这寒冬凛冽的他乡,变得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15. 生日快乐
两个人在地铁站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小店,推开门的一瞬间,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
店内暖气开的十足,一阵热气顿时消解了不少寒冷。
店内传来一声:“欢迎光临。”
苏翎语往里扫视了一圈,却没发现有人,她怯生生的问道:“请问是打烊了吗?”
工作人员从后厨走出来,笑着招呼道:“没有,我们很晚打烊的。”
“两位喝点什么?”
苏翎抬起头,认认真真研究挂在墙上的饮品单。
美式、热可可、巧克力燕麦奶、拿铁....
看来看去,她最终还是选了一杯热美式。
裴泽对于她的选择有些惊讶:“喝这么苦?”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女生不都喜欢甜甜的饮品吗?
“习惯了。”
做为一名舞蹈生,苏母对她的饮食要求向来非常严格,那些女孩子喜欢的奶茶、可可之类的饮料,对她来说是一种奢望,是一种罪恶,久而久之,她好像就真的变得不喜欢那些饮料了。
裴泽没在多说什么,他给自己点了一杯燕麦拿铁,结了账,两个人准备找个位置的时候,苏翎语瞥到了柜台里面漂亮的蛋糕。
小小的蛋糕造型各异,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
苏翎语盯着看了几秒钟。
裴泽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表情:“想吃?”
苏翎语赶紧摆手:“没有,没有。”
“想吃就买一块。”
“不用。”苏翎语习惯性想说,我妈妈不让我吃这种蛋糕,可话还没出口就突然想到什么,便悻悻住了嘴:“真不用。”
“没关系,点了我吃。”
裴泽在琳琅满目的蛋糕里,最终选了一块小小的三角形的巧克力蛋糕。
随后两个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苏翎语托着下巴研究玻璃上的结的窗花,又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店员把做好的咖啡和蛋糕端了上来。
“请慢用。”
“谢谢。”苏翎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好苦啊。”
她果然还是狠不习惯黑咖啡的苦味。
裴泽把眼前的蛋糕推了过去:“吃这个,这个甜。”
“我不能吃。”
“为什么?”
苏翎语一本正经道:“会胖。”
“..............”
裴泽愣住了,对于她的这个答案很是惊讶。
苏翎语无论如何和都胖不搭边,她虽不到骨瘦嶙峋的程度,但体重应该也还没到标准。
叮咚!
门口的风铃突然再次传来响声,有新的客人进了店。
苏翎语突然惊醒过来,她母亲已经去世了,她也不再跳舞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因为她涨胖了一斤,将她关进黑漆漆的小屋,而她也不需要再忍受那些黑暗带给她的恐惧。
裴泽还在坚持把蛋糕推到她的面前:“你太瘦了,多吃点。”
苏翎语心中一震,踌躇了一下还是道:“谢谢。”
接过蛋糕,苏翎语拿着银色的勺子,一脸虔诚的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着蛋糕的香甜,随后一脸满足道:“真好吃。”
裴泽有些好笑:“你没吃过蛋糕吗?”
苏翎语不好意思道:“我很少吃蛋糕,大概一年也才能吃这么一小块。”
裴泽不确定的问:“一年?”
蛋糕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为什么要等一年?
苏翎语有些难为情:“我妈妈不让我吃蛋糕,只有我每年过生日的时候,才可以吃这么一小块。”
裴泽笑着道:“那你今年什么时候过生日,我送你一个大蛋糕。”
“我今年生日已经过了。”
“那明年,我送你。”
苏翎语眼神暗淡:“我以后都不过生日了。”
她的生日是她母亲的忌日,她想她永远不可能再过什么生日了。
裴泽过了半晌,才半真半假的笑着道:“那不如这样,以后12月31号就是你的生日了,如何?”
“啊?”
“今年先这样,明年我答应你,给你买个大蛋糕。”
裴泽举起手里的杯子:“苏翎语小朋友,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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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翎语晚上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钟了,苏父和郁姨已经下班了,她刚一进门,就看到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火锅。
郁姨看到她,便主动过来帮她把衣服上的积雪清理干净。
苏翎语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郁姨,我回来晚了。”
“没事,阿姨也刚下班,快洗个手吃饭,今天外面下雪,最适合吃火锅。”
苏翎语回房间换衣服的功夫,季风也回来了。
一家四口围着餐桌,季风和苏父都不是话多的人,桌上全靠郁姨张罗着。
“小语,今天的社会实践怎么样啊?”
“挺好的,挺高兴的。”
“高兴就好。”随后郁姨又转向一旁的季风:“儿子,你呢?实习还顺利吗?”
季风往嘴里塞了口牛肉道:“还行。”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郁姨一脸兴奋道:“明天是元旦,大家都放假,我们一家人一起去景区转转吧。”
说着话转头看向一旁的苏翎语:“小语,你来了之后,还没逛过吧?”
苏翎语点头:“嗯。”
“那明天一起去吧。”
季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妈,明天可能会下雪。”
郁姨不以为意:“那有什么关系,下雪更有情调,你说是不是,老苏。”
“嗯,我都行,你定。”
郁姨一脸兴奋:“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天下午就出发,说不定晚上还能赶上放烟花呢。”
吃过晚饭,苏翎语帮着郁姨收拾好碗筷之后,便回了房间。
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有十几条未读消息,都是来自裴泽。
她打开聊天框,是裴泽发给她的照片,都是下午她在养老院跳舞时候拍的。
苏翎语一张张点开保存好之后,回了一句【谢谢。】
对方的消息几乎是秒回的【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苏翎语顿了一下又问了一句:【你吃过了吗?】
【嗯。】
话题就此终结,苏翎语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回复道:【晚安。】
对面好半晌没有回复,苏翎语起身把裴泽的围巾叠好,整整齐齐的放进了一个纸袋里。
正当她准备关灯睡觉时,手机响了。
裴:【你明天打算做什么?】
苏翎语如实回道:【要和家里人一起逛逛。】
过了几秒钟,对面的人才又回复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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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泽到家的时候,高卓正窝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打游戏。
听见门口有动静,抬头看了一眼:“你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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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社会实践了去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裴泽站在玄关处脱鞋,答非所问道:“你爸妈又出去了?”
“嗯,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到假日他们就躲。”
高卓老爸做为市里重要岗位的一把手,逢年过节便会出门,以躲避前来拜访送礼的人。
林婶听见外面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笑着道:“小泽回来了?”
“嗯。”
“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了,林婶,我不饿。”
“操!”高卓自顾自骂了一句,电视屏幕显示Fail,他一脸不爽的转过头:“林婶,你别管他了,他现在是有情饮水饱。”
林婶笑眯眯的问道:“小泽,你谈恋爱了?”
“没有,别听高卓瞎说。”
林婶没再多问:“那一会你饿了的话喊我,我给你煮东西。”
“不用了,林婶你也早点休息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回老家吗?”裴泽说着话,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红包:“这个您拿着,算是新年封红。”
林婶连忙推辞道:“不用,不用,你妈妈给的工资已经很高了。”
裴泽把红包塞进她手里:“不用客气,您拿着吧。”
林婶喜笑颜开道:“谢谢小泽。”
裴泽走进客厅,靠坐在沙发上,高卓顺势把桌上的游戏手柄递了过去:“来一把。”
“不玩。”
高卓转头看了他一眼:“给谁发消息呢?”
裴泽没理他,拿着手机进了浴室:“我洗澡去了。”
高卓伸长了脑袋喊:“卧槽,洗澡还带着手机,不会是在等妹子微信吧?”
裴泽洗完澡出来,坐在高卓旁边的位置擦头发。
高卓转头看了他一眼,骂了句:“妈的,老子越看你这张脸越来气,怎么能帅成这个逼样?”
裴泽白了他一眼,把毛巾扔到茶几,随即捡起手边的手机。
高卓再次递上游戏手柄:“玩不?”
“不玩。”
“不是,老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恋爱脑?”
裴泽懒得搭理他,只专心地回着信息。
高卓一脸嫌弃道:“啧啧,看看这幅痴汉脸,真是狗见了都嫌弃。”
裴泽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狗?”
高卓突然反应过来:“我操,你骂谁呢?”
片刻之后,裴泽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游戏手柄:“打不?”
高卓坐直身子,跃跃欲试道:“来。”
十分钟以后,这场游戏最终以高卓的垂头丧气宣告结束。
“妈的,不玩了,完全打不过你。”
裴泽放下手柄,起身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
高卓跟在他身后,随口问道:“明天老王他们攒局,你去不去?”
裴泽灌了一口冰可乐:“不去。”
“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你答应的,又不是我答应的。”
“听说他们带了漂亮妹子。”
裴泽重新走回沙发:“不感兴趣。”
高卓再次凑了过来:“是不是兄弟?不去和你绝交。”
裴泽不想搭理他,拿过手机回复消息。
眼看裴泽态度坚决,高卓再次上演无赖大法:“老裴,你怎么忍心,新年第一天就抛弃我?我不介意的,让苏妹妹当大,我做小的。”
裴泽手机响了一声,他回完消息之后才道:“恶心死了,明天如果想让我去,现在就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