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渣攻拒绝火葬场》
1. ABO世界01
“我只想要你……标记我。”
顾泠言的声音因为发情期增添了几分缠绵,目光灼热地注视着他的初恋男友。
然而对方却只是站在那里,静静沉默着,神色淡然。
“艾初,”他念出对方的名字,“给我你的信息素,我需要——”
“你需要好好休息,”艾初轻轻开口,打断了他的期盼,“我买了最适合你体质的Omega发情期专用抑制剂。”
一股油然而生的委屈涌上心头,他抬眸看向不解风情的Alpha。
Alpha的肤色冷白,鼻梁高挺,眉眼冷峭,额发垂顺下来半遮住黑沉的眼眸。睫毛浓密卷翘,尾睫上扬,右耳戴着蓝色耳钉,在灯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身高腿长,少年感十足,流露出一股近乎锐利的美感,就像从青春校园恋爱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黑色高领针织衫裹着修长的脖颈,完全遮盖住Alpha最为隐秘的腺体,左臂搭着刚刚脱下来的灰色风衣,手里拎着做工精致的包装袋,里面是特别为顾泠言准备的抑制剂。
此举不可谓不贴心。
毕竟艾初确实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完美男友,会准确记住他的生日,他的发情期,他的一切喜好。
然而,顾泠言此刻却有种无法言明的感受,像是浸泡在夏日清凉的柠檬水中,泛起微微的酸涩。
发情期让他的举动变得大胆而不记后果,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扑进了艾初的怀里。
熟悉而又安心的怀抱。
他真希望自己能够一直像这样,依靠着面前的Alpha。
艾初身体一僵,没有立刻推开他,却也没更进一步搂住他。
借着这个姿势,顾泠言凝视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却只望见一片晦暗,如同深冬时节的海,深不见底。
然而只是一瞬。
因为下一秒,艾初就抵着他的胸口,温柔却又不容拒绝地拉开距离,那双眼睛里的晦暗消退,只留下一片干净的澄澈。
“你现在不清醒,等发情期过去后,我们再谈标记的事情,好不好?”
艾初哄着他道。
“不好。”
他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
明明是秋季,顾泠言却觉得周身的空气变得灼热,对Alpha信息素的渴望压倒了理智。
他抱住艾初,手臂牢牢地环绕住对方的腰身,手指一路向上延伸,想要去摩挲被高领遮盖住的腺体。
如果是平时,艾初不会让他轻易得手。
但现在他正处于发情期,加之对方手里拎着东西,一时躲避不及,便被他的指尖碰到了隐秘的位置。
腺体所在的皮肤触感滑腻,温度略低于平常。
但仅仅碰触到了短短的一刹那。
紧接着,他的手腕便被攥住,力气大到几乎令他疼痛的程度。
“为什么不肯标记我,”顾泠言真的有点生气,还有点不解,“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正常的Alpha?”
艾初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你是主角受,我是注定会和你分手的炮灰渣攻啊。
艾初真的很想这么回答,可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只是握着那纤细的手腕,“太早了,泠言。你是Omega,不能就这样草率决定这种事情。”
更何况,如果真的标记了,那么他专门买的Omega发情期抑制剂岂不是白费了?
说实话,挺贵的,是很好的品牌货。
这种价位的品牌货,平时他都不舍得给自己用。
“我喜欢你,”顾泠言不依不饶,“我想要你标记我……临时标记也可以……”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属于Omega的白桃味信息素。
如果他没有事先注射抑制Alpha激素的药物,此刻估计早已失去理智标记了顾泠言。
还好他已做足万全的准备。
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后,他连哄带骗地牵着顾泠言的手腕来到卧室。
顾泠言眼含流波,衣衫不整,看上去就像自己对这位娇弱的Omega做了些什么不轨之事。
唉。
他可是清清白白的啊。
真的难搞。
即便内心烦躁,艾初的脸上依旧挂着完美温柔的笑容,体贴地拿过柔软的靠垫,让对方半靠在床头。
期间顾泠言又要往他身上扑,都被他眼疾手快地躲开了。
但他的袖子上,头发上,甚至脖子上,都浸透了香甜的白桃味。
这味道对于任何Alpha来说都是强有效的催/情剂。
顾泠言现在简直像个行走的人形春/药。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古板,”顾泠言的目光幽幽,像一匹饿极的狼,“你才19岁,表现得却像是91岁已经失去性功能的老头子Alpha!”
说罢,直接动手搂住艾初的脖子,向自己的腺体处压去。
艾初没想到对方如此生猛,差点又被他得手,鼻尖堪堪擦过Omega后颈的腺体皮肤。
艾初:“……”
发情期的顾泠言比他一个Alpha都要饥渴百倍。
这对吗?
经历三番五次的折腾,他终于失却耐心,反过来按住对方,不顾Omega的挣扎,将早已准备好的抑制剂缓缓推入对方的体内。
抑制剂里有少量的安眠效果,他真的希望顾泠言能乖乖睡着,别再烦他。
顾泠言的眼神迷离,仿若含着一汪水波,潋滟着惊人的热度。
“你太坏了……”
顾泠言埋怨道。
他一边应付着Omega的低声抱怨,一边调整空调遥控器,使温度处于能够让发情期Omega舒适的范畴内。
注射了药物的顾泠言开始小声撒娇,像家猫一样哼哼唧唧的。
然而艾初只感到麻烦。
好在药效已经发挥,顾泠言整个人安定下来,看起来似乎有些困倦。
“艾初。”
顾泠言的声音甜腻。
“怎么了?”
他柔声道。
顾泠言定定地注视着面前这张完美惊人的脸庞,昏昏欲睡的感觉与对Alpha的渴望纠缠在一起,在混沌的脑海中交战。
蓝色的耳钉在余光中,闪烁着迷离的光晕。
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顾泠言在寂静中开口:“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他这样说着,从略显宽大的袖子里伸出几根手指,拉住他的衣服下摆,轻轻地摇晃。
他期待着自己的男朋友,可以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陪他度过漫漫长夜。
艾初毫不费力地分辨出那话语中明晃晃的期盼,与若有若无的恳求。
——和他梦里剧情的描述别无二致,顾泠言是一个很天真的白富美Omega,表情神态实在太好懂了。
他知道怎么说,会让顾泠言欢喜。
但他偏偏不会如对方所愿。
他勾起一个温柔的笑,语带歉意,“对不起,计量经济学的老师把课程改到了今天晚上。”
希望再次落空。
顾泠言难掩倦意,又眨着雾气朦胧的眼睛,攥紧了他的衣服下摆。
发情期的躁动消退下来,现在顾泠言只感到很委屈,又困又想哭。
艾初垂下眼帘,鸦羽般的睫毛倾覆,拢住顾泠言攥着他衣服的手指。
“我会在这里坐着,等到你睡着再离开,”艾初的声音温暖缠绵,“醒来饿了就叫我订餐送上来,难过了就打我电话。”
羽毛般的温柔在顾泠言的心尖滑过,他微微松开了手指。
“好吧,”他喃喃低语,“一定要等我睡着再走,不要提前离开,不许骗我……”
艾初起身熄灭了头顶的吊灯,只留下一道微弱昏暗的光源。
不知不觉间,睡意如潮水般涌入四肢百骸,他躺下来缩进被子里,缓缓闭上眼睛。
……
艾初是一本小说里的炮灰渣攻。
他是纯情白富美Omega主角受顾泠言的人渣初恋,按照剧情,他对主角受骗身骗心骗财,后来因为主角受家道中落而抛弃对方,断崖分手。
落魄的主角受阴差阳错成为主角攻的助理,日久生情,最终步入婚姻的殿堂。
而艾初本人,良心发现却追悔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主角受,与他人结为伴侣。
梦中的片段时断时续,如同老旧的电视机,无法窥见小说中的全部剧情。
在已经记录下来的片段中,有一段是他站在深夜的雨幕中,失魂落魄地注视着主角攻受甜蜜共乘一把伞。
艾初只觉得好笑。
他怎么会像被夺舍了一般,对一个失去价值的Omega念念不忘?
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如果顾泠言家里破产,他怎么可能还会喜欢顾泠言?
他只能把这种失智的表现,归咎于主角受强大的万人迷光环。
若他的结局只是所谓的“无妻徒刑”,那倒也无所谓。
然而,艾初的目光深邃下去。
炮灰渣攻的结局却不仅如此。
偏偏最重要的结局,在记忆中被覆盖了一层厚重的迷雾。
他只记得自己最终意外卷入天龙人的争斗中,被原书中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沉水库。
梦境闪回。
艾初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水库中,水流灌入口腔,他无法呼吸,五脏六腑几乎缩成了一团小球。
他什么也看不见,全身发冷,头脑一片空白。
眼睛火辣辣地疼痛,心脏重重地跳动,他奋力地挣扎,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后,视野中只有一条猩红的舌头。
不,不是舌头。
是一条材质华丽的领带。
领带的主人残酷地揪住他的头发,他用尽全身最后一分力气,没有章法地扒住面前之人,撕开领带后面的衬衫。
艾初隐约听见了一声不耐烦的“啧”。
残存在他视网膜里最后的画面,是隐藏在破碎衬衫里的一道形状狰狞的疤痕。
最终他死在了水库中。
艾初只记得主角攻是沈氏集团出身,却不记得他的样貌,也记不清反派,只知道反派身腰腹处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再次回想起濒临死亡的感受,艾初猛然一抖。
冰冷的水。
窒息感。
深深的绝望。
原来这就是炮灰渣攻的命运。
原来自己所有的努力,在主角与反派面前都不堪一击。
真可笑。
艾初的目光聚焦在睡着的顾泠言身上,良久才轻轻起身,悄无声息地打开卧室门走出去。
白桃味的Omega信息素萦绕周身,他花费了些时间才掩盖住浓郁的气息。
既然已经得知了自己的下场,当然要想方设法摆脱原定的悲惨命运。
不管怎么说,主角攻既没有实质性加害过他,又比主角受顾泠言有钱。
他才不要进火葬场呢,更不想被反派沉水库。
所以,艾初现在的目标如下:
一,摆脱主角受顾泠言和追妻火葬场。
二,目标锁定主角攻,大捞特捞,先下手为强。主角攻是A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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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直接取代主角受上位,如果不是,他也可以试着攀附主角攻抢先一步当上助理。
三,躲避身上有道疤的大反派。
原书剧情中,断崖分手是导致火葬场的原因之一,他未曾料到顾泠言的反应会如此剧烈。
他只能慢慢和顾泠言分手。
至于攀附主角攻……他已经面试了沈氏集团沈策之的实习助理岗位。
沈策之,正是他认为最有可能是主角攻的人选之一。
顾泠言的家里,专门为顾泠言买了一套学校附近的大平层,方便他上学。
大平层很宽敞,透过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望见路边点亮的灯火。
手机屏幕亮起,他收到两条新消息。
金毛:【发送定位】
金毛:【来接我,初初。喝多走不动路了。】
计量经济学只是随便找的借口,他今天晚上是没有课的。
现在他要去某家高级会所,接他没心没肺的傻狗朋友。
会所离这里不远,离开之前,他遥遥地望向那层熄灯的位置,顾泠言所在的楼层。
顾泠言大抵睡得很安稳。
他曾经以为自己考上好的大学,就能摆脱令他厌恶的贫穷。
然而。
这一套大平层,艾初想。
即便他从毕业开始就兢兢业业工作,早上去挤人挨人的地铁,每天加班到凌晨,干到猝死的边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如此工作二十年,都买不起市中心的这一套。
秋天的夜晚有些寒冷,金毛看到他,大着舌头扑到他身上,小声抱怨:“你身上好冷。”
金毛人如其名,染着一头金色的头发,艾初扶着他,来到一楼的大厅中央。
“你真漂亮,”金毛语无伦次,“如果你是Omega,我一定会娶你。”
没等艾初回答,他又道:“可惜你是个Alpha……你和顾泠言简直天生一对,你知道吗?”
艾初嗯嗯啊啊地敷衍着。
所有人都这么说,他知道。
“顾泠言……你,”金毛越说越离谱,“我会参加你们的婚礼。白色的教堂,你知道吗,你和顾泠言,在海边……”
艾初:“……”
这傻狗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
他已经考虑着怎么向顾泠言提分手了。
还参加婚礼呢,他连临时标记都没给过顾泠言。
金毛:“我知道你很喜欢……他,你是刚从顾泠言家里出来吗?”
艾初架着这傻狗的身体,“嗯,是啊。”
金毛:“你操他了吗?”
艾初的动作一顿,选择不回答这直白的问题,就当没听见。
现在他的身上全是混乱的酒气,黏糊糊的,蒸腾着不安的温度。
金毛追问:“你操没操?”
艾初只好回答:“没操。”
谁料金毛居然激动起来:“你是不是Alpha,遇到不错的Omega就直接先睡服!”
先是被顾泠言质疑自己是不是Alpha,后又是被傻狗朋友质疑。
艾初觉得他跟这些人讲不明白。
于是他改口:“操了,操了。”
金毛重重一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你们两个简直太般配了……你就是那种完美男友。”
呵呵,艾初冷笑,傻狗一条。
——你知道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还想钓你吗?后来发现你是个铁直Alpha才作罢。
*
二楼。
沈策之身旁的周秘书忽然收声。
水晶吊灯在金碧辉煌的天花板上投射着璀璨的光芒,悠扬的音乐响起来,掩盖人声的喧嚣嘈杂。
沈策之背对着秘书,身姿挺拔而修长,身着深灰色的手工西服,没有一丝褶皱,如同第二层冷硬的皮肤,紧紧包裹着宽阔而充满力量感的肩背。
流光打在沈策之那张英俊的侧脸上,更显得轮廓立体,下颌线的线条如刀凿斧刻,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锋利,没有丝毫多余的弧度。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阴翳,冷厉无比。
其他人敏锐察觉到,沈策之的目光游移到一楼大厅中央,便也都噤声,沉默地等待在一旁。
顺着Boss的目光,周秘书看见视野中央的那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染着一头金毛,另一个则打着单边耳钉。
沈策之的眸光聚焦在那抹湖水般的蔚蓝之上。
犹如轻捷的蓝色游鱼一般,流光一闪,在人头躜动的周围脱颖而出。
穿过灯火流光,穿过无尽的繁华灿烂,沈策之沉静地注视。
那少年在对着金毛说话,表情疏离淡漠,侧脸的轮廓线条分明,下颌线清晰流畅,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漂亮而惊艳。
沈策之放空思绪,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和他的朋友拉扯不休。
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酒气,但那少年却看着似乎滴酒不沾,只是单纯来接他喝醉的朋友。
几秒钟过后。
沈策之波澜不惊地移开视线,黑沉的瞳孔幽邃,像是没有温度的冰川,深不可测。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平简如常,仿佛刚才短暂的凝视停留只是他人的幻觉。
“说。”
温度似乎都降低了几分。
周秘书忙不迭上前一步,姿态恭谨:“招聘新助理的事情……”
沈策之漫不经心地听着,等待她汇报完毕之后,才略一颔首:“嗯。”
随后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个冰冷的、如同磐石般的背影。
2. ABO世界02
为了方便找实习,艾初这学期所选的课程都在周一到周四,空出周五、周六、周日。
虽然进沈氏集团是最好的选择,但他也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
最近几天已经陆陆续续收到了其他公司的实习offer,唯独沈氏集团毫无动静。
录用的希望已然渺茫。
他又点开邮箱,并没有收到任何一封新邮件,甚至连垃圾广告都没有。
笔记本屏幕的光照亮艾初的脸颊,他敛了敛眉目,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失望的情绪如潮水般蔓延。
如果沈策之真的是主角攻,这就是他近期唯一能够接近对方的机会。
沈策之。
艾初默念。
这三个字落在他的心底,扭曲地生长出带刺的荆棘,一点点缠绕勒紧,洇出一片血红的痕迹。
沈、策、之。
也许他应该答应其他公司的offer。
也许他和主角攻就是没有缘分。
如果他是顾泠言,那么无论如何,无论剧情怎样改写,都会阴差阳错地遇见主角攻,不是吗?
然而艾初是炮灰渣攻,他或许没有顾泠言那样的运气。
现在他有点好奇,顾泠言也需要这样,焦虑不安地等待沈氏集团的offer吗?
乱七八糟的念头挤满了大脑,他站起身来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才继续坐进椅子里,打开邮箱里的一封offer。
这家公司无法媲美沈氏集团,但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要回复吗?
还是再等等。
或许他应该选择回复这封offer,但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到咖啡都已然变凉。
果然还是不甘心。
艾初索性退出邮箱,把所有打开的网页都关掉,然后喝了一口凉透的咖啡。
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但又不想像个傻子一样呆坐在电脑前。
于是他转而在浏览器中搜索“沈策之”,调出一张高清的图片。
Alpha很有压迫性的姿态放大呈现在眼前。
照片里的沈策之身处顶层宴会厅,一整面落地窗框住脚下灯火璀璨的城市。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暴雨将至的诡谲天光斜打在半边身躯上,明暗分割鲜明。
Alpha身着暗纹提花的礼服外套,里面是做工精致的礼服衬衫,搭配着黑曜石加铂金的礼服扣。
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支点燃的雪茄,姿态随性而又流露出无法匹敌的冷漠锋锐。
沈策之斜睨着镜头,瞳孔是纯粹的墨色,幽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线,没有温度,也没有任何波澜,只透露出一股绝对的掌控,和穿透一切的审视与傲慢。
典型的男Alpha,艾初默默吐槽。
他盯着照片看来看去,翻来覆去地看,却依旧认不出对方到底是不是主角攻。
艾初微微蹙眉,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如同水缸中满溢的水滴渗出来。
这样典型的男Alpha,真的会喜欢另一个Alpha吗?
别又像金毛一样,他试探了半天,才发现对方直得不能再直了,只能选择做好兄弟。
他真的有机会取代顾泠言上位吗?
印象里,这种Alpha喜欢的大多是娇弱美丽的Omega。
——就像顾泠言。
性别是个大问题,如果他是个Omega就好了。
只是招聘助理的时间,似乎与原书剧情有些偏差。
按照剧情,应该是顾泠言家道中落后。
微信的提示音响起,打断他的思绪。
顾泠言:【过来陪我。】
艾初又等了一会儿,发现顾泠言真的只发了这几个孤零零的字。
按照对方的习惯,通常会再加上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但这次没有。
所以还在因为发情期的事情生气吗?
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成句的安慰话术,他一边盯着沈策之的照片,一边随便挑出一句回复顾泠言。
有时,他都觉得自己哄人的时候太矫揉造作。
但顾泠言就吃这一套。
聊着聊着,顾泠言直接打电话过来,先是抱怨艾初在他发情期的绝情,后是期待着他再次过来。
好不容易把顾泠言哄好之后,艾初才打开最近都没怎么登录的自媒体账号。
不经意间回忆起与对方的初遇。
他和顾泠言就是在某音上认识的。
为了交学费,以及一线城市的住宿费和生活费,他只能靠天生的脸和身材赚钱。
某一天,他照常打开后台的私信,无数的红点和污言秽语涌进来。
艾初随意翻阅着各种不堪入目的留言,找到了连续发来的几条格格不入的私信。
咕咕咕言:【主播你好,我特别喜欢你的视频和直播,我们还是同城哎,真的好想见你一面。】
咕咕咕言:【打赏十万可以见你一面吗?】
咕咕咕言:【是私信太多了吗,那我可以继续打赏二十万、三十万、一百万!总有一天你能看到我的留言!】
之后咕咕咕言,也就是顾泠言变成了榜一大哥,顺理成章当上他的男朋友。
顾泠言不喜欢他对着其他人营业,所以他减少了直播和发视频的频率。
艾初当时以为自己成功上岸了,但他现在知道顾泠言的家里早晚要破产。
所以在没找到新下家的过渡时期,还是恢复营业吧。若能凭借运气再钓上来一名富二代,他也不用攻略一看难度就很大的沈策之了。
他和顾泠言约好了出去吃晚餐,第二天是周末,两个人又去隔壁城市玩了一整天。
等到再次坐在电脑前,已经是周日的晚上。
沈策之能不能给他发个offer啊。
抱着这样的期待,他点开邮箱,果然空空如也,期待又一次落空。
算了。
要不然还是先慢慢和顾泠言分手,再在平台上疯狂营业,争取早日钓个傻白甜富二代?
他应该放弃沈策之的助理岗位。
自己又不是像主角受顾泠言那样的气运之子,果然不会这么容易被沈策之看上。
艾初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看得出神,如同一座无生命的雕塑,又或者一块形状规整的石头。
那张俊美的脸庞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直到——
邮箱的提示音响起来,他回过神来,点开邮件,发信人来自沈氏集团的官方邮箱。
是拒信吗?
艾初握着鼠标的手指一顿,忽然想到了最有可能的结果。
但他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
艾初的瞳孔在看见某个词语的瞬间,无意识地收缩。
不是拒信。
天哪。
他、居、然、被、录、用、了。
*
周一早晨,艾初翘课来到沈氏集团。
办公室顶端的隐藏式光源直射下来,将Alpha那极具侵略性的英俊面容暴露无遗。
下颌线条锋锐无比,鼻梁高挺,在冷光之下投射出深邃的阴影。
剪裁得当的西服完美修饰Alpha的身材,更显肩宽腿长,领带的材质华丽,打着大三角的温莎结。
面前的Alpha沈策之,也正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椅中,见他进来只是斜睨了一眼,没说任何一句话,甚至任何一个字。
就好像他是透明的,好像他只是一粒无足轻重的灰尘,不巧地落在这间足以令他自惭形愧的、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
艾初觉得他已经至少站了五分钟。
或者说,沈策之视而不见地,把他晾在一旁至少整整五分钟。
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说不紧张是假的,承认这一点倒也不丢脸。
注定下场凄惨的炮灰渣攻,此刻面对着主角攻,能不紧张吗?
更何况他这个炮灰渣攻,还打着钓主角攻的、无法见光的龌龊心思。
他维持着表情和站姿不变,用视线的余光盯着沈策之,只感到浑身的关节都在一点点凝固僵化。
又是两分钟过后。
霸总终于抬起了矜贵的头颅。
就在艾初以为自己终于结束罚站的时候,刚才带他进来的周秘书鬼魅般的从身后窜出来,递给沈策之一份文件。
艾初:“……”
原来沈策之抬头并不是因为意识到,还有个凄惨的炮灰渣攻站在这里。
签了份文件的沈策之又把他晾在一旁。
他盯着沈策之办公桌上的玻璃杯,看里面浅淡的液体如琥珀般流淌。
霸总第二次抬起了矜贵的头颅。
而这次他意识到了办公室里,某个站了半天的人的存在。
“艾初,”沈策之惜字如金,“是吗?”
霸总的每个字眼都平淡如水,又清晰可闻。
一道视线如同锋利的探针,隔着冰冷的空气刺向艾初,带了几分说不清的诡谲意味。
顶着审视的目光,艾初的声音平稳:“是的,沈总。”
又是一阵不短的沉默。
回答完霸总的废话之后,他其实更紧张了。
但他擅长表情管理,他要发挥自己的优势。
艾初无从得知沈策之脑海中的所思所想,只希望对方没有在考虑要不要让自己滚蛋。
霸总的态度是很差,但是这种差劲应该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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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针对他一个人的吧。
不然也太没有道理了。
办公室的空调温度有些过低,即便他穿着衬衫和外套,都感到一阵寒意,像是暴露在寒冷的雪夜中。
沈策之难道不觉得冷吗?
还是说,霸总的冷酷已经能凝成实质,像空调一样制冷了?
“Alpha其实不适合当助理的,”沈策之忽然扔给他几张简历,“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选剩下的那些人。”
艾初连忙接住四散的纸片,没让它们掉落下来污染霸总办公室整洁光亮的地板。
Alpha确实是不适合做助理的性别。
其中一个原因是性格,Alpha的性格相对来说没那么细腻体贴。
另一个原因则是易感期,Alpha每三个月一次易感期,持续时间通常为3~5天。Omega的发情期是每个月一次,持续时间通常为1~2天。Beta则没有这种特殊时期。
这就导致Alpha和Omega都需要特殊的假期,不如聘用Beta方便。
艾初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回答这类问题的准备,但没料到沈策之会如此粗暴地像扔垃圾似的把一沓简历扔给他。
这些简历应该是经过筛选的,不然沈氏集团的助理岗位绝对一经发布,就能收到几千封简历。
艾初从中翻出了自己的那份简历,看向沈策之,诚恳地用语言表达态度,也就是推销自己,暗踩其他应聘者。
在他说话的期间,沈策之撑着下颌,目光穿透两人之间相隔的空气,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最终,他又加了一句:“我长得更好看。”
沈策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艾初根本无法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任何情绪,无论是满意或是厌恶。
但他想自己的回答是没错的。
沈策之这种天龙人,放着有经验有能力的助理不要,非要招没经验的稚嫩大学生,这什么心思艾初难道不懂吗。
年轻漂亮,健康的肉/体,是艾初最大的资本。
他都懂的。
沈策之看着他,就像在评估一件明码标价的商品,或者一份冗长繁琐的合同。
他的心脏猛然一紧。
最终,沈策之下达宣判:“秘书会带你熟悉工作内容。”
艾初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乖巧退下。
离开办公室后,周围的温度明显升高了一截。沈策之带给他的压迫感,全都被厚重的门板阻绝。
事情进展太快,前一天晚上,他还以为自己的工作机会石沉大海。而现在,这份靠近沈策之的机会,砸到了他的头上。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沈策之。
是他和主角攻的初遇,而不是通过网络,隔着虚拟的电子合成图片。
并且这学期的每半周,都能更近距离接触到沈策之。
攀附主角攻的进度+1。
门内。
沈策之的办公室除他之外空无一人。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艾初。
前天,秘书挑选出三个人的简历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其中两个是年轻漂亮的Beta,另外一个则是——
他的目光一顿。
周秘书:“艾初的简历很好,外貌条件也是最好的,但他是Alpha。”
Alpha并不适合做助理,他当然知道这一点。
然而他挑起那张简历,年轻俊美的Alpha跃入眼帘。
黑色的发丝柔软地垂落在光洁的额前,鼻梁挺直,在光影下显得格外精致。
眼尾轻轻上扬,瞳孔泛着浅棕,灯光落进去,仿佛投入两汪荡漾的浅潭,漾开潋滟的波光。
右耳处则戴着一颗蓝色的耳钉。
再向下,露出来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妥帖的衬衫勾勒出少年特有的、介于柔韧与力量之间的肩线轮廓。
无法抑制地回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幕。
穿过灯火流光,穿过人声喧嚣,他站在二楼,遥遥地投下一瞥。
那少年侧脸白皙光洁,睫毛低垂,蓝色的光晕如轻捷的游鱼一闪而逝。
真是很巧。
他对秘书随意道:“就他吧。”
只是无所谓的小事,沈策之冷漠地想。
年轻漂亮的Alpha,Beta,Omega,简直像池塘里的水滴一样多,对他来说都是触手可及。
无需花费任何力气,他们便会蜂拥而至,围在沈策之的身边。
他甚至可以雇佣成百个年轻貌美的助理,依次试用。
如果这名助理干得不好,他当然可以随时劝退。
或者说,随时让这个戴蓝色耳钉的Alpha滚蛋。
3. ABO世界03
上任的第一天,周秘书带艾初熟悉业务,又嘱咐了很多注意事项。
沈策之的饮食偏好啦,作息习惯啦,甚至每辆车的车牌号啦,车辆停放的位置啦……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饶是他记忆力不错,都不得不翻出备忘录一个个记下来。
记录完毕,他觉得自己比沈策之的亲妈亲爹还要了解他。
在他的印象里,顾泠言已经是挺娇气的Omega,没想到霸总Alpha的事比顾泠言还要多出百倍。
当天下午,艾初就端着泡好的咖啡,来到沈策之的办公室。
一并被他呈上来的,还有几份文件清单。
沈策之头也不抬,从艾初的视角,只能看到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
办公桌一尘不染,沈策之的身后是一整面的窗户,侧面的墙壁还挂着两件看起来就非常昂贵的画。
装饰性作用的表针划过数字“五”,艾初这才发现快到正常公司下班的时间了。
但他知道自己不会这么早离开,因为沈策之显然没有停止工作的意图。
沈策之迅速地拿过文件,冰凉的指尖不小心擦过艾初的手背。
轻微的、如同羽毛般的触碰,几乎无法察觉。
然而那一瞬间,艾初确实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触感,极其短暂又无比清晰地,擦过他正拖着杯碟底部的手背皮肤。
沈策之的动作一顿。
虽然很细微,但艾初敏锐地观察到了。
除此之外,沈策之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似乎没有感受到那一瞬间的碰触,面色如常,冷峻的侧脸线条依旧如平时。
办公室的冷光灯照射在上面,更显得不近人情。
冷漠,锋利,不可触碰。
宛如铜墙铁壁,又像是终年不化的冰川。
只是轻微的碰触,根本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他安静地垂下眼帘,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沉默地思考。
正如艾初所料,他的工作一直持续到霓虹色的夜景填满了一整面窗户。
沈策之刚离开去参加会议,偌大办公室里现下只有艾初一个人。
直到此时,他才有机会细细打量沈策之的办公室。
挑高的天花板,大面积的落地窗,窗外是繁华都市的夜景。空间显得很大,比他在学校旁租的小房间要宽阔许多。
整个空间以冷色调为主,光线明亮却缺乏温度,空气都是冰冷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高级香氛的味道。
所有的物品摆放都一丝不苟,连装饰物的角度仿佛都经过精心计算,看不到任何杂物。
越观察,艾初的心里越冰冷。
原书里,主角攻是这么没有一丝生活气息的人吗?
他不记得了。
这种断情绝爱的、x冷淡的风格,他到底要怎么攻略沈策之?
凭借多年钓人的经验,艾初确定沈策之要比顾泠言难搞得多。
敲门声忽然打断了思绪,他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声音急迫:“你能帮我把它交给沈总吗,很紧急。”
“沈总去开会了。”
艾初解释道。
拿着这份大额对外投标的单子,艾初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间会议室。
时间刚刚好,再晚一分钟,就赶不上沈策之的脚步了。
他垂下眼帘,自己可以直接叫住沈策之,但是——
他直接伸手轻拉了一下沈策之的手臂肘部后方,手指抓到昂贵的西装料子。
沈策之骤然停下脚步,偏头看他,眼神锐利。
这一瞬间,他甚至能隔着衣料感受到,那坚实的手臂肌肉产生的绷紧,带着一股强有力的爆发感。
应该很少有人这么大胆地直接拉住沈策之吧。
Alpha的身高很有压迫感,肩膀宽阔,背部笔直,白色的衬衫外打着大三角的温莎结。
左手上带着价值不菲的手表,黑色皮质的表带,下面则是黑色的西裤,配着一双黑色漆皮的牛津鞋。
冰冷锐利的眼神,配着这身全然黑色的装束,显得格外深沉而危险。
只要艾初不瞎,就能看出来那明晃晃的、甚至结冰的不悦之感。
艾初略微一顿。
他懂的,霸总主角攻嘛,都不喜欢被人碰。
即便要碰,也只能被主角受碰。
顶着如刀子一般的视线,艾初很快放下拉住沈策之的手,快速简洁转述问题。
艾初本以为自己是负责跑腿的路人甲,谁知沈策之却对投标文书产生了不满。
“需要修改。”
沈策之道。
嗯?
艾初一愣。
沈策之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像赶五分钟后就要起飞的航班似的,极快速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还夹杂着好几个让艾初听不懂的专有名词。
说完,沈策之依旧盯着他,微微抿着嘴唇。
艾初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刚想转头就走,不耽误沈策之宝贵的时间,却被对方叫住。
“你明白什么了?”
沈策之哂笑。
嗯嗯?
沈策之这时又不着急了,仿佛两分钟前,那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的人不是他本人。
看起来竟然有些不满,似乎认为艾初只是在敷衍他。
会议室的门半开着,周秘书还维持着用手抵着门的动作,等待着沈策之高抬脚步,迈入门内。
从艾初的视角能看到小半张会议室里面坐满了人,他们都穿着灰压压的颜色,沉默不语地等待着沈策之。
更准确地说,是等待着沈策之和他交谈完毕。
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就好像突然被人从幕后推到舞台前的道具组工作人员,不知所措地迎接着众人沉静无声的目光。
艾初头皮发麻,感觉一层凉凉的冰从脊骨处凝结开来。
见他没有立刻说话,沈策之冷笑:“我让你再重复一遍。”
沈策之微微掀起眼皮,那双黑沉的眸子如山一样压在他的身上。
面对着沈策之的命令,他稳住声音,面不改色地,极尽所能搜刮记忆中的那一长串话语。
清晰、平稳、冷静地叙述了一遍。
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刹那交错,沈策之凝视着那双像是盛着湖泊的眸子,接着视线一寸寸滑过下颌、喉结、锁骨。
艾初敏锐地察觉到那视线,其中掺杂了些许不明的意味。
最终,沈策之颔首,转身走进会议室中,没再看向他。
呼。
艾初真的被吓到了。
刚才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五彩斑斓的跑马灯。
他真的是在上班,而不是走钢丝吗?
刚当上助理,就深刻体验了什么是惊心动魄。
怪不得沈策之需要招聘新助理,估计前任助理的精神压力实在太大了吧。
*
沈策之不愧是霸总,就连养的狗都如他的主人傲慢矜贵。
是的,艾初的工作内容还包括溜霸总的狗,带它洗澡护理。
狗的名字叫做Merlin,品种是很少见的阿富汗猎犬。
这种狗应该是城市禁养品种,但霸总可能有不为他所知的特权吧。
第一天带Merlin出去玩的时候,Merlin还很高冷傲慢地嫌弃他。
虽然Merlin嫌弃他,但他可不敢怠慢霸总的爱犬。
要是怠慢了,霸总绝对会用那杀死人的眼神,把他杀死一百遍。
Merlin需要经常打理,自己给它洗澡至少需要5个小时,需要两个人同时吹干。
但它的颜值的确很高,奔跑的时候,毛发如同流云散开,白金的底色中泛起着珍珠般的莹润光泽。
比起面对冷冰冰的沈策之,艾初不得不承认,他更喜欢面对沈策之的狗。
至少Merlin不会扯出一个神秘莫测又无比傲慢的冷笑,也不会用充满审视意味的视线凝视他。
再怎么傲慢矜贵,Merlin终究只是一条狗嘛。
搞不定霸总他认了,但他不信自己连霸总的狗都搞不定。
第二次。
第三次。
等到第四次带着Merlin去宠物店洗澡的时候,Merlin已经从不理他,进化为紧张的时候,会围着他转两圈缓解不安的程度了。
洗过澡后的Merlin仙气飘飘的,绕着艾初转了两圈。
一面给Merlin系好牵引带,艾初一面想:Merlin和他的主人有点像呢。
但狗主人可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他。
这次正好带Merlin回沈氏集团的大厦,艾初不紧不慢地走着,然而Merlin突然带着他跑起来。
艾初被牵引绳一拽,踉跄了一下,被迫跟着狗跑起来。
“等——”
话语飞快地消散在耳边。
“等等——”
Merlin置若罔闻。
就这样,Merlin带着他跑出了几十米,最终一脚踩进了路边未干的小水坑里,飞溅的污水甚至溅到了他的裤脚。
艾初惊恐地看着那白色的毛发滴下来湿透的脏污。
他的衣服脏了不会有任何事,但是Merlin脏了可就有事了。
而Merlin这条傻狗还在傻乎乎盯着他,完全不复从前优雅矜贵的模样。
污渍是清晰可见的,艾初的心也肉眼可见地死掉了一半。
如果沈策之发现刚洗完澡的Merlin被他搞脏了,肯定会像上次在会议室门口那般,冷冰冰又略带恶意地看他,嘴角勾起毫无温度的弧度。
而艾初绝不希望那种事情再次发生。
事已至此,艾初只好先拎着Merlin远离水坑。
接着掏出来身为助理随身携带的湿巾,屈单膝跪下来,拎起踩脏的狗腿,颇有耐心地一下下擦拭。
艾初反反复复地擦拭,从里到外,直到确保狗腿上没有半分灰黑污渍的存在,又低下头闻了闻。
嗯,很好,还带着柠檬味湿巾的香气。
艾初站起来,把用掉的三张湿巾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这才呼出一口气。
危机再次解决。
这破班上得他提心吊胆的,工作压力非同寻常。
原来这就是霸道总裁主角攻带来的精神压迫。
他终于明白了。
把牵引绳交给沈策之的那一瞬间,艾初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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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达成。
但又出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
Merlin竟然不愿意从他的身边离开,仍旧站在旁边,即便绷紧了牵引绳也一动不动。
呃。
这就有点尴尬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而造成这种场面的Merlin,根本没有意识到两个人突如其来的沉默。
这也不能怪它,毕竟它只是一条阿富汗猎犬。
但这也不能怪自己吧,艾初无奈地想。
他垂下眼帘,避免和沈策之对上视线,选择闭嘴不发一言。
安静如鸡。
根据自己对沈策之的了解,对方应该正在玩味地看着他,视线冷冰冰地落在他的头发上,试图把他盯出一个洞。
而沈策之的确正如艾初所想。
他看着面前低垂着眼帘的Alpha。
带着光泽感的侧脸肌肤柔嫩,浓密卷翘的睫毛倾覆,时不时地轻微抖动着。
低垂着眼帘,却只显得睫毛纤长浓密,遮盖住底下一汪春水般的眼眸。
顺着冷白的皮肤向下,衬衫的领口妥帖得当,颈侧的皮肤上泛出细小的绒毛,呼吸间一起一伏。
少年似乎有些紧张,紧张于Merlin不愿意和他的主人待在一起。
沈策之缓缓开口:“看起来你很讨Merlin的欢心呢,它现在似乎更喜欢你。”
艾初一时间拿捏不准对方的意思,大脑飞速运转,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他轻轻抬眸,两人的目光相接,沈策之的嘴角竟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是这笑意却也没什么温度,更像是表明玩味的态度。
此时Merlin又蹭了蹭他的腿,对二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一无所知。
不要再蹭他了,去蹭你家主人呀,艾初再次无奈地想。
他轻轻嗓子,转移话题,答非所问:“Merlin确实很听话,沈总把它养得很漂亮,宠物店的老板都在夸呢。”
Merlin这一身光滑的皮毛,又不需要沈策之亲自清洗。
艾初不信霸总会颇有耐心地给自家狗洗澡。
本以为话题就此结束,但沈策之却追问:“夸什么?”
声音低沉,掷地有声。
艾初:“……”
沈策之怎么总是,在不该感兴趣的地方感兴趣,该感兴趣的地方不感兴趣。
他只好继续编故事,“夸Merlin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狗狗,很安静乖巧,不像上一只刚洗的阿拉斯加,特别不听话,汪汪大叫。”
沈策之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艾初的脸上维持着体面的笑容,暗自腹诽:就你这种冷冰冰的样子,Merlin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啊。
他真的有点好奇了,原书剧情中,顾泠言和沈策之究竟是怎么相处的。
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他简直不敢想象。
都是需要人伺候的主。
只不过顾泠言傻白甜,哄起来方便。沈策之则很危险,像一枚定时炸弹似的搅得他心绪不宁。
沈策之凉凉地勾起唇角:“你倒是很细心,比大多数你这个年纪的学生强多了。”
难得听到一句夸奖,艾初简直受宠若惊。
那双黑沉的眼眸微微眯起,流转着深不可测的暗影,视线从艾初的脸上缓缓转到抛弃主人的Merlin身上。
沈策之半蹲下来,伸手抚摸Merlin。
柔顺光泽、焕然一新的毛发像云雾一样从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滑过,留下一阵似有若无的芳香。
花木的清新,混杂着——
沈策之微微蹙眉。
——柠檬的气味?
沈策之收敛眉目,堪称温柔地抬起Merlin的一只前爪。
而站在他背后的艾初,浅棕色的眼睛微微一扩,舌尖抵着牙齿。
那条狗腿正是被湿巾擦过的狗腿。
不会被发现了吧?!
沈策之就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迫不及待地验证了他的猜想,将Merlin的前爪抬起来,轻轻嗅闻了一下。
艾初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好心理建设,同时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霸总的鼻子难道比狗还灵吗?
不会吧?
真的不会吧?
沈策之的动作很慢,也很温柔,但这一切放在艾初眼里,就像在残酷地延缓判决。
不一会儿,沈策之又放下狗爪,站起身来,面朝着他。
细碎的阳光从窗外透过来,那双黑沉的眼睛里落下一点金色,中和了冰冷的温度。
然而再开口时,沈策之的声音却一如往常波澜不惊:“柠檬味?”
不。
不是波澜不惊。
尾音上挑,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询问。
艾初也知道柠檬味和Merlin刚洗过的花木香不搭调,但他也没想到沈策之的鼻子比狗还灵敏啊。
原来这就是顶级Alpha的嗅觉吗。
艾初卡住了:“嗯……”
总觉得,如果继续编故事会死得很惨。
沈策之又闻了闻自己的手指,随后冷酷地轻笑一声:“别告诉我这是你信息素的味道。”
4. ABO世界04
艾初:……?!
谁会把自己的信息素蹭在狗腿上啊?!
在沈策之心目中,难道他就是这种糟糕的形象吗?
沈策之轻碾手指,似乎想将柠檬味掐灭在指尖,落在眼眸里的阳光全都被浓重的黑暗吞噬殆尽。
明明在轻笑,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显得冷冽不可接近。
沈策之仍等待着他的回答。
如果再不老实回答,他的职业生涯可能要就此终结了。
于是艾初连忙解释:“不是的,沈总。我怎么会做这种出格的事情?”
顶着审视的目光,他一五一十地坦白,再没有半分欺骗的心思。
说罢,他闭上嘴,避开沈策之的目光,安静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一秒。
两秒。
三秒。
艾初以为沈策之会冷厉地批评他,或者略带嘲讽地冷笑一声。
然而,这两种反应他都没有听见。
于是艾初鼓起勇气抬头,恰好迎上那双平静如湖泊的眼眸。
他想要在其中寻找泄露出来的痕迹,但最终一无所获。
没有被批评,也没有被嘲讽,艾初本应松一口气。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产生如释重负的感觉。
相反地,某种令他厌恶的挫败感,在心里落地生根,躁动不安,无休无止。
……
话又说回来,艾初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他和沈策之两人更像进行着某种游戏,沈策之是那种难度很高的挑战。
当然,或许是他单方面这样认为。
沈策之是很难通关的游戏,像艾初最不擅长的塔防类游戏。
拿实习当做借口,最近和顾泠言的相处时间显著变少。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和实习工作上。
更准确的说,20%放在学习上,80%放在工作上。
更更准确的说,20%放在学习上,80%放在沈策之身上。
身为世界的中心,沈氏集团的继承人,年轻英俊的霸道总裁,顶级Alpha,沈策之每天需要发布各种命令。
日常表上也都排满了大大小小的会议。
助理工作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艾初发誓,自己一定比沈策之的爹妈都了解沈策之,可能仅次于周秘书。
包括沈策之的喜好,沈策之细微表情背后可能隐含的意味,沈策之的衣着穿搭。
夜幕低垂,透过窗户,艾初能看见楼下的车水马龙,城市的脉络尽数展现于眼前。
办公室内陷入沉寂,空气里残留着雪茄的味道,还有威士忌深沉的酒气。
沈策之靠在沙发里,比之平日多了几分松弛。
黑色衬衫的领口处露出一小段紧绷的线条,昂贵的面料在光线下呈现出幽微的光泽,包裹住他宽阔且充满力量感的肩背。
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修长的手指自然垂落,另一只手的手肘则撑在一旁。
扫了一眼日常表的安排,艾初上前一步:“您十五分钟后——”
沈策之不耐烦地一抬手,他随之噤声,后半句话腰斩在冰凉的空气中。
艾初收敛眉目,撩开不小心垂落在眼前的黑色发丝,浅棕色的眼眸里流动着不明的意味。
白衬衫的领口规整妥帖,一尘不染,却又不显得拘谨,微微流露出一点随性的气息。
他没有退下,而是站定在沈策之的面前。
沈策之看向他。
“您的领带松了。”
艾初声音清越,如同溪水敲击卵石。
沈策之维持着原来的姿态,睨着他道:“你来帮我系。”
那双眼睛,瞳仁是清透的浅褐色,离得近了,能看到边缘晕染着温暖澄澈的琥珀色光晕。
艾初俯下身来,在对方默许的目光下,屏住了呼吸。
虽然是第一次为霸总打领带,但他早已熟知霸总领带的系法。
沈策之的目光游移到少年伸出来的手指上,修长流畅,指甲修剪得圆润整洁,泛着健康的淡粉色。
这些天来,艾初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沈策之。
距离近到有些暧昧的地步。
淡淡的香水味,混着冰冷的、硝烟般的气息,钻入艾初的鼻腔。
时间仿佛变慢,指尖不可避免地接触到对方温热的颈侧皮肤,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沈策之喉结的微微滚动。
原来沈策之也是有温度的啊。
他当然没忘记避开最重要的腺体区域。
Omega触碰Alpha的腺体是大胆调情,他一个Alpha触碰Alpha的腺体,很可能被当做挑衅。
在他系好领带,又和对方拉开距离之后,沈策之淡淡开口“嗯”了一声。
这是表明他做得还行。
艾初收敛心思,没什么感觉地回归原位,打算退出办公室不打扰沈策之的独处时间。
毕竟对方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如果平时的沈策之攻略难度是S级,那么现在的沈策之攻略难度就是SSS+级。
更何况他也有点累了,都晚上七八点了,他还没吃饭,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正好可以顺势把沈策之晾在一旁,看能不能抽空去楼下吃个饭。
然而刚刚转身,还没等向门口迈出一步,他就被沈策之叫住。
“耳钉很适合你。”
沈策之的嗓音如同浓重的夜色,华丽低沉。
被这嗓音一叫,他条件反射地顿住脚步,略显僵硬地转过身来。
沈氏集团在娱乐行业涉足颇深,整体氛围不像传统企业那么刻板僵化,戴首饰或者身上点缀些鲜艳的亮色都比较正常。
沈策之是真心实意夸奖他,还是在挑他的毛病?
艾初真的有些分不清。
他习惯性地挂上一个完美的微笑,还没等回答,就听见沈策之继续说:
“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嗯?
第一次见面?
艾初没多加思考,在他看来,也不可能有其他的答案。
于是他回答:“应该是我入职的当天……?”
沈策之的胸膛浅浅起伏,揉了揉眉心:“在那之前,我曾见到你戴着它。”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说,霸总没事也看某音直播?
莫不是还给他打赏了?
毕竟顾泠言就是这样和他认识的,金毛也是。
以此可推,沈策之也很有可能是通过这种,比较刺激的方式见过他。
艾初委婉发问:“是通过自媒体平台吗?”
那双眼睛荡漾着细微的漩涡,似乎在渴求一个答案。浅棕色中和了冷白的肤色,给俊美的脸庞增添了一抹温暖的神色。
沈策之言简意赅:“不是。”
浅棕色的瞳仁微微滚动,这双眼睛的主人在脑海中疯狂检索信息。
既然不是平台,那么——
艾初忽然想起了另一种不太妙的可能。
难道是他钓男人的时候,或者和顾泠言甜甜蜜蜜的时候,被沈策之撞见了?
沈策之似乎打定主意,想看他猜来猜去。
他没办法,只好略微放软了声音:“沈总,可以给我一个提示吗?”
“你的衣领。”
沈策之忽然开口。
他的动作一顿,有些不知所措。
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他的脖颈,沈策之随手点燃了一根烟,静了静,吐出一股缭绕的烟雾后才说:“头发。”
这次他低下头垂眸,发现了衬衫领口处掉落的一根头发。
艾初勉强跟上对方跳跃的思维,轻轻挑出那根头发,碾在两根手指之间,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要把这根头发,扔到霸总办公室矜贵的垃圾桶里吗?
沈策之才不管他脑中的弯弯绕绕,手指间夹着一抹燃烧的橙红,淡淡的烟雾飘上来。
思绪又飘回刚才的那个问题,艾初在一片寂静中开口:“沈总在什么时候见过我?”
对方低声报出一个地址。
艾初很快意识到,应该是那天他去接喝醉的金毛。
沈策之验证了他的猜想:“你和一个金色头发的朋友。”
那天的场景自动浮现在脑海里。
当时他没怎么注意周围的人,只记得金毛喝多了,不断逼问自己操没操顾泠言。
因为忙于应付金毛,他根本无暇顾及周围。
如果是那个场合,即便沈策之从他身边经过,他也可能完全忽略掉。
呃。
如果是极近的距离,或许也不会忽略掉。因为沈策之气场实在太强大,与他擦肩而过,应该就像和一座冰山擦肩而过。再怎么说,都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可能是二楼?
沈策之在二楼,看他和金毛拉拉扯扯?
这么说来,自己给沈策之的第一印象其实是——和狐朋狗友暧昧不清、拉拉扯扯的会所常客?
艾初无声叹息。
这可不是什么好印象啊,听起来也太轻浮浪荡了。
霸总应该会更喜欢,顾泠言那种纯情的人设吧。
*
“哥,你好人妻啊。”
艾昭的声音通过手机传来。
艾初:“……你的形容运用得不恰当。”
他爹最多只能给艾昭交高中的学费,住校的生活费一分不给。
每个月初,他都会给艾昭打一笔生活费。
前几日,他给艾昭选了很多件衣服,陆续邮到学校附近的快递站,让艾昭留下一两件合适的。
“比我一个Beta都贴心,”艾昭撒娇道,“不是人妻是什么嘛。”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认为自己变人妻的原因可能是当上了沈策之的助理。
他每天像做阅读理解一样,不厌其烦地观察对方的微表情,记录各种繁琐的事务。
和艾昭聊了半小时后,艾初登上对接商单的工作微信,按时间顺序回复消息,看到了一个顶着“泠言清响”的昵称申请加好友。
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诡异?
但看对方说明了是商务合作,便也没多想,顺手点了通过。
五分钟后。
泠言清响:【你为什么背叛泠言,又在网上恢复营业?】
泠言清响:【你知不知道,泠言为了你,付出了多少?】
泠言清响:【你这个不知廉耻在网上卖的鸭子。】
艾初:?
这是在干什么。
莫名其妙。
看到一连串的问号和尖锐的措辞,艾初倒也没有很生气。
他就是在互联网上当鸭子啊。
也没说错,不然他怎么钓到顾泠言。
这话对于他来说,简直毫无攻击力。
承认自己是卖的并不会让他感到多么羞耻,他最怕的是自己卖不上好价格。
Ayc:【工作微信只对接商务合作,不免费陪聊。】
Ayc:【不打钱就删好友了哈。】
随后,艾初的视线在那奇怪的名字上停留一瞬。
泠言清响,这不就是他名义上的男朋友的名字吗?
艾初挑了挑眉。
顶着这么无语的名字,怒气冲冲地来质问他的,只可能是——
顾泠言的头号舔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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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听到顾泠言和他谈恋爱时,一副天塌了的模样,失魂落魄地注视着顾泠言,又转过头来,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来这么傻逼的人了。
艾初以前没加舔狗的微信,但舔狗和他都是金融学院的。
艾初退出聊天框,翻出金融系200人的大群,从头到尾检索了一遍,找到了把群昵称修改为自己本名的舔狗。
点进去,发现舔狗的微信名不叫“泠言清响”,而是一个很正常的、泯然大众的名字。
舔狗没用自己大号微信加他啊。
返回聊天框,对面又发来几条消息。
泠言清响:【果然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
泠言清响:【和你聊天,我都嫌脏。】
泠言清响:【是不是只要随便哪个人往你脸上扔钱,就能睡你?】
艾初都没思考,拼手速回复舔狗。
Ayc:【是啊,我很贵的。】
Ayc:【你的白月光给我钱,才能睡我。】
Ayc:【原来你也知道泠言清响这名字很傻逼,才用小号加我啊。】
Ayc:【下次可以学聪明点,不要让我一眼认出你吗,顾泠言的头号舔狗?】
敲完最后一个问号,艾初迅速把对方拉黑,把舔狗抛之脑后。
他一天到晚忙死了,哪有时间关心舔狗?
另一边。
舔狗看到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变成红色感叹号之后,怒上心头。
他攥紧了手机,指甲泛出惨白。
等他告诉顾泠言的,这种男朋友怎么能不分?!
翌日是周二,艾初照常上课下课,道路旁边的桦树高大笔直,投下一道道影子,路上的学生有说有笑打打闹闹。
艾初踩着桦树的影子,想着如何搞定期中的小组pre作业。
就在此时,两个人横拦在宽阔的道路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艾初抬头,发现面前正是好几天未见面的顾泠言,以及他的头号舔狗张岚。
顾泠言皱着眉,“艾初,你借口实习忙,我这段时间都没打扰你,为什么还恢复自媒体账号的营业?”
那双如春水般的眼眸中,带着明显的质问,迫切想得到一个有效的答案。
旁边的张岚则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迫不及待地等着他承认错误。
“我要去图书馆。”
艾初平静地说。
言下之意:你们可以不要挡路了吗?
“你不是说你忙吗?”顾泠言的表情出现了一道裂痕,咬着嘴唇,加重了语气,“你到底在忙什么?你还是不是我男朋友?”
路上的行人纷纷绕过他们,还有看热闹的人在一旁小声议论着。
舔狗见顾泠言真的动气了,一方面怜惜这位娇弱的Omega,一方面又情不自禁得意起来:这下顾泠言真的生气了,等会我要劝劝泠言,这找的什么男朋友,赶紧分!
素来温柔待人的艾初,现在却略显冷淡地凝视着顾泠言。
浅褐色的瞳仁,平日里如同溪水般清澈见底,此刻却泛起晦暗不明的迷雾,令顾泠言本能地生出一点害怕。
冷锐的眸光淡淡扫过旁边的张岚,随即又凝在顾泠言身上。
Alpha的表情冷淡,此刻正微微扬起下巴,勾勒出冷锐的弧度,开口时声音像被冰水浸泡过似的,每一个字都毫无温度:
“你和张岚什么关系?”
顾泠言不敢相信,对方竟然质疑自己。
他一愣,“只是普通朋友啊。”
那张俊美无瑕的脸上展现出讥诮的神色:“哦,只是朋友啊。”
顾泠言手指蜷缩,心尖蓦然一颤。
“既然普通朋友都能顶着你的名字,”艾初挑眉,“来我这里耀武扬威,说我对你不好,说我背叛了你。”
顾泠言忽然不想再听下去了。
“既然普通朋友都对你这么关心,”艾初言语中的冷意丝毫未减,“我看你也不需要男朋友了。”
艾初最后轻轻地扫了一眼,和他擦肩而过,只留下一道冷沉的背影。
顾泠言陡然一慌。
不能就让艾初这么离开。
因为那眼神太过冷厉,如果放任艾初离开,有种再也见不到他的预感。
于是顾泠言快走两步,拽住对方的衣袖。
张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别挽留他了,顾泠言。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
“闭嘴!”
顾泠言忽然提高了声音。
这是他和他男朋友的事情,关其他人什么事?
被自己的白月光在大庭广众之下呵斥,张岚的脸色瞬间变得五彩斑斓。
路边的行人驻足,好奇地看他们表演。
艾初没用力挣脱他,转过身来,却是面无表情。
面前的Alpha修长挺拔,烟灰色高领外搭一件大衣,带着点点光泽的质感,敛着眉目,透出一股清冷淡漠的气质。
这时他才发现,艾初不笑的时候,那双眼睛竟然如此冷漠。
他无法忍受这冷漠像刀子一样直指他,一点一片地割开他血淋淋的内心。
“松手。”
艾初的声音很冷。
“我不要,”顾泠言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艾初……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没有背叛你,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你。”
——我真的很喜欢你。
——第一次见面,我就在想,你长得真漂亮,对我真体贴,就像是爱情电影里的男主角。
他却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怕再说下去,就会控制不住哭出来。
5. ABO世界05
顾泠言的侧脸莹白美丽,暖光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方投下两弯小小的、颤抖的阴影,如同栖息着两只即将因受惊而飞走的蝴蝶。
艾初看到那双眼睛里,即将滚落的泪水。
如此惹人怜爱的Omega,如此令人忍不住心疼的主角受。
想必在顾泠言顺风顺水的一生中,遭受的最大打击也不过是,自己的男朋友残忍抛弃他了吧?
就连家道中落后,都能意外当上主角攻的助理,重回人生巅峰,成为霸道主角攻的豪门娇妻。
阴暗的、如同毒液一般的黏稠攀爬而上,带来持续且尖锐的疼痛。
看着顾泠言这样难过,他竟然生出一种宣泄之后的快感。
于是他缓慢地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就和平时哄顾泠言的表情别无二致。
转瞬间,他仿佛又变回了原来的男朋友。
温柔的、体贴的、包容的,就像从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似的,那双温情脉脉的眼睛一如往昔。
顾泠言盈满泪水的眼睛一亮,似乎看到缓和的迹象,于是攥紧了他的衣服。
在顾泠言期待的目光中,他缓缓开口:“你真的很喜欢我,是吗?”
“你是我的初恋……”顾泠言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泛着水光,“我怎么能不喜欢你。”
“这辈子都不会像喜欢你一样,喜欢上任何人了。”见到艾初没再说出更伤人的话,他眨眨眼睛,声音又轻又软,“所以不要离开我,好吗?”
然而迎接他的只有一个字——
“滚。”
泪水瞬时滑落那张美丽的脸庞,留下一道透明的痕迹。
艾初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
他张大了眼睛,泪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那抹身影在模糊不清的视野中淡开、远去。
耳边张岚似乎在手足无措地说些什么,但他听不清,也不在意了。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知道。
*
艾初严重怀疑当初的判断。
他曾以为沈策之让他当助理,是因为想要和稚嫩漂亮的大学生,产生点不可见光的事情。
但实际上,沈策之好像并没有这种意图。
看了一眼电脑屏幕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要不是给的工资够高,还有加班费,沈策之就在他心目中晋升为黑心资本家的代名词了。
思绪飘回上个问题。
沈策之到底要他做什么?
难道是——
艾初想到一个可能的答案。
沈策之更喜欢小助理主动往他身上贴?
这很有道理。
霸总可能是觉得,亲自下凡睡小助理太掉价,更享受被倒贴的感觉。
只是他要往上扑,也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他总不能在霸总被工作烦扰,或者清心寡欲的时候,没半点眼色地扑上去吧?
那艾初第二天也别想再见到沈策之了。
沈策之让他经手的,都是能拿到台面上的东西,不会交给他真正重要的事情。
即便如此,琐碎冗杂的事情堆积在一起,也够让他头疼。
又是一个周五的夜晚,夜色深沉,繁华灯火流淌于无边的城市中,雨声渐起,淅淅沥沥。
艾初早就在七点前完成了今天的事情,但他没有选择早早下班,而是颇为心机地算计好沈策之下楼的时间。
再提前三分钟下楼,恰巧让沈策之撞见他孤单落寞,撑起一把长黑伞,走入雨幕的场景。
略显单薄的背影,脊背挺直,长风衣的下摆摇曳翻折,溅上几点湿润的雨水,伴随着永不停息的雨声,更显得寂寥无比。
其中一半的寂寞是演的,另一半则是真心实意的。
因为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地铁的末班车,他只能在寒风中伴随雨声,默默地等待出租车。
听到身后克制从容的脚步声,艾初就知道一定是沈策之。
他现在已经进化到,只凭借脚步声就能分辨沈策之的程度了。
但他只装听不见,挺着腰背,头也不回地迈向雨幕中。
艾初拿不准沈策之是否会对他视而不见,优雅傲岸地与狼狈的他擦肩而过,登上黑衣保镖为自己打开的黑色豪车,扬长而去。
依他看来,这是很有可能的结局。
另一个希望渺茫的可能则是,沈策之忽然良心发现,意识到他的小助理孤苦落寞,错过了地铁的末班车,倾斜的雨水打在长风衣上,蜿蜒滑落一道道湿黏的痕迹。
汹涌的雨水打在伞面上的那一瞬间,沈策之与他擦肩而过。
黑衬衫,黑西裤,外搭一件过膝的柴斯特大衣,体面潇洒,优雅从容。
黑衣的保镖为他撑着伞,雨水仿佛都绕道而行。
艾初有些遗憾地想,果然是第一个结局吗?
但他也没损失什么,只是需要花费些许时间等出租车而已。
眼前的那道背影像永远不会为任何事物停留,肩膀宽阔,气势深沉,免受雨水的侵扰。
他默默地看着沈策之的一只脚迈进车门中。
从这个角度,隐约能看见装饰精良的车内摆设,露出天鹅绒桌面的一角。
雨水的潮气染上睫毛,湿漉漉的,有些沉重。
艾初不再等待,向沈策之的反方向走去。
然而——
“艾初。”
那声音深沉有力,听不出多余的情绪,好像只是单纯念诵他的名字,穿过雨幕,穿过街边璀璨的灯火,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被这么一叫,他条件反射般的立在原地,转身看向沈策之。
那张略微扬起的脸庞上,沾着不分明的水迹,睫毛卷曲浓密,瞳孔里裹着霓虹灯光反射的色泽。
风衣里面的领口微微散开,细密的雨水悄无声息地钻进去,染上一点湿润的水痕。
露出来的脖颈莹白,锁骨的线条收束在领口,沈策之的视线所及无法看得更清楚。
艾初就这样微微偏着头,露出一个稍显疑惑的神情。
“上车,”他再次开口,“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
沈策之的视线很快又从对方的身上移开,探身钻入车内。
艾初收起长伞,跟在沈策之的身后上车,向司机报上住所的地址。
车门缓缓关闭,他陷入了一个相对狭小封闭的空间,在冷萧的雨夜,与沈策之共处一辆车内。
车内的空间其实很宽阔,毫不拥挤,然而沈策之的存在感极其强烈。
即便沉默着,即便没发出声音,沈策之给人的压迫感也有如实质般,沉甸甸压在他的身上。
淡淡的香水味从沈策之的身上飘过来,遮盖住Alpha过于冷锐的肃杀之感。
不知道沈策之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呢。
这种顶级Alpha,艾初猜想,信息素应该就是烟啊、酒啊之类的。
其实他的信息素也是酒味,只是比不上霸总标配的伏特加、威士忌之类的烈酒罢了。
沈策之不开口说话,也没人敢发出声音打扰,车内的寂静持续蔓延。
他用余光瞥见沈策之的身姿舒展开来,双腿交叠,利落地点燃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上升。
雪茄的味道飘过来,让本来有点困的艾初立即精神起来。
趁此空闲,他登上微信处理学校的各种消息,内心疯狂吐槽这破学校一天事怎么这么多,还都是形式主义。
“学校忙吗?”
沈策之忽然道。
沈策之主动关心他?
艾初回道:“还好,我也不保研不出国,大学课程只要及格就行。”
事实上,比起学历,更有效的是建模。
这点他早有体会。
因为自己建模好,加之年纪尚轻,才能顺利做起来自媒体账号,让顾泠言为他疯狂花钱,认识金毛,当上沈策之的助理。
艾初抬眸看向对方,骨节修长的手指间夹着雪茄,火光燃起,明明灭灭,那双黑沉的眼眸却依旧毫无光亮。
“你倒是想得很明白。”
沈策之弹了弹烟灰。
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露出因夸赞而勾起的笑容,在昏暗的雨夜中,流露出一股浓昳的美感。
五官精致立体,半面侧脸沉浸在阴影中,显出一种不真实的质感。
“当然要明确目标,”艾初补充说,“学校只要能毕业就可以,更重要的是提前适应工作环境。”
沈策之沉默下来,车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反正工作都结束了,沈策之又不是看不得人闲的黑心资本家,艾初索性大着胆子打开经常玩的一款游戏,清理每日任务。
玩着玩着,沈策之又挑起话题:“你玩的什么游戏?”
今日的沈策之,似乎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艾初沉声说出游戏的名字。
沈策之捕捉到熟悉的字眼,“这是沈氏集团旗下的游戏?”
不是某一款名不见经传的游戏,而是沈氏集团在游戏领域中,最有代表性的一款游戏。
“是啊,沈总。”他大着胆子探身将手机递给对方,“最近因为学校和工作忙,才断了几天签到,之前都是每天做任务的。”
递着手机的手臂横在半空,伸到沈策之的眼前。
但沈策之没有动,只是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目光落在那手臂上。
时间似乎都凝滞了,车窗的玻璃滑下蜿蜒的雨痕。
深色的、呈现细腻纹理的面料,顺从地随着艾初手臂的动作,沿着小臂线条,向上滑退两寸。
一小截手腕,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露出来,暴露在深沉的目光中。
肌肤是毫无瑕疵的冷白色,细腻得如同最上等的白瓷,腕骨的线条清晰,泛出一道淡青色的血管。
想——
沈策之及时止住思绪,接过递来的手机。
艾初恢复到原来的姿势。
虽然计划通,但他没想到沈策之竟然真的细细翻了一遍游戏账号的box,还有收集图鉴。
他以为沈策之顶多粗略扫上一两眼。
即便自己说的都是真话,他真的是在来沈氏之前就入坑这个游戏了,但心里仍旧有些紧张。
就好像,上高中时候的他,在校门前偶遇教导主任检查仪表时的那种紧张。
他低估了沈策之对他玩游戏的兴趣。
沈策之的兴趣都好奇怪,艾初无奈地想,真的摸不清他到底会对什么感兴趣。
他找不到规律。
然而表面上,艾初仍旧维持着得体的表情,没有丝毫心虚的迹象。
沈策之默不作声地把他的游戏账号翻了个底朝天,才不慌不忙地抬起眼皮,“你是把Alpha角色当老婆养吗?”
艾初差点咬到舌头,怎么都没想到沈策之能冒出来这么一句跳脱的话,但对方又说得极为冷淡,让他摸不清态度。
他望向沈策之黑沉的眼眸,才确认对方并没有在和他开玩笑。
只是淡淡地、琢磨不定地抛出这样一个超纲的问题。
没等他回答,沈策之又说,声音里夹杂着几分不屑:“玩这游戏的,不都是把角色当老婆养吗?”
幸亏他们是在封闭的车里进行交谈,不然被人听去,估计会编纂一条“沈氏集团继承人沈策之看不起自家旗下的游戏,把玩家当二次元死宅来贬低”的新闻。
话说回来,沈策之是把他当二次元死宅吗?
他可不想给沈策之留下二次元死宅的印象啊。
早知道刚才就不那么大胆递给对方手机了。
“我只是强度党,”他极力否认,“最近出的几个Alpha角色都比较强,才着重培养了他们。”
沈策之轻笑一声,“氪这么点也能当强度党了?”
这人怎么连氪条都翻了一遍啊!
明晃晃的、对于自己财力的不屑,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但还没等燃起,就被雨水浇灭了。
只留下几缕垂死挣扎的青烟。
可恶的有钱人,艾初敢怒不敢言。
他怎么可能像氪佬,一单648眼睛不眨一下就充进去,甚至一单648不停地氪上几个小时,又或者厨力极强,能摆出个痛房的激推玩家。
艾初确实不会在游戏上花费太多钱,对于他来说太奢侈了。
以前他爹不给他生活费的时候,有段时间很难过,差点沦落到去偷同学士力架,来维持生命体征的程度。
因为有过这种经历,他很难大手笔把钱花在这上面。
沈策之又给他出难题,“你觉得游戏有什么缺点?”
考验一道接着一道,艾初像翻山越岭似的,翻过沈策之的一个个问题。
“……打击手感还有改进的空间。”
艾初委婉道。
随即他又正大光明地看了对方一眼,那双黑沉的眼眸一如往常,面容冷峻锋利,下颌线条清晰利落。
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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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终于大发慈悲结束了提问,把手机还给他。
接过来的时候,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对方的手背,又立即分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只留下一点微凉的触感。
然而他没有选择沉默下来,反而提问:“沈总您也氪游戏吧?”
沈策之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氪了多少?”
他真的有点好奇。
沈策之略一思索,低声道:“九百万吧。”
九百万,艾初在心里浅浅地叹了一口气,都够他下半辈子滋润的生活了。
怎么能让沈策之,对自己也产生氪金九百万的消费欲望呢?
“还有几个游戏陆续氪了四五百万吧,”沈策之又补充道,“总共加起来也就两千万,不算多。”
艾初:“……”
——沈总,你能把两千万氪我身上吗?
让他当沈策之游戏里的老婆,他都愿意。
从沈策之的指缝里稍微漏出来些许,都够他一辈子逍遥自在生活。
他要有两千万,才不工作呢,也不当高级鸭子了。
想归想,艾初没有流露出半分对有钱人的憎恨来,只是略微惊讶地挑眉。
沈策之一双黑沉的眼眸,却锁定了面前的少年。
比之平日,艾初的表情更为生动,流露出一点随性来。并不惹人生厌,反而别有一番独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春灵动。
年轻的、俊美漂亮的、有着健康鲜活肉/体的Alpha。
他当时一眼看中的,不就是这些吗?
少年的睫毛轻轻颤抖,冷白细腻的肌肤上点缀着黑色的发丝,在昏暗的光线中,流露出一股令人目眩的美感。
艾初似乎有点困了,又强撑着打起精神,不让他发现。
——有点可爱。
雨渐渐小了一些,路途中,坐在前排的保镖还取了份热气腾腾的外卖回来,艾初瞥了一眼那颇有特色的包装袋,就知道点的是哪一家了。
人均消费三千多,反正他从来没去吃过。
当车缓缓滑入自家小区门口的车位时,艾初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破地方,应该多少年都没有停过这么奢华的一辆车了吧。
从沈策之的脸上,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困倦,如同神秘危险的野兽,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气息。
好像一瞬间,又从饶有兴致查看他游戏账号的Boss,变成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冷酷无情的反派角色。
还是人气很高,绝对能反超主角的那种反派。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艾初的心里蓦然一惊。
“沈总,”艾初收敛心思,“我先回家了。”
前座的保镖下车绕过来,替他拉开车门,沈策之的眸光深沉,仿若吸收了世间所有的光华,与漆黑的雨夜融为一体。
沈策之略一颔首,在他下车之前又叫住他,“给你也带了份外卖,当做加班的额外费用。”
他一瞬间就心虚了,随即又扯出个微笑。
沈策之应该不会知道,自己早就完成了今日的必须工作,只是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才等到深夜下班的吧?
还有,沈策之真的很喜欢,在他刚要迈步走人的时候叫住他。
倒是显得他本人优雅从容、不紧不慢,但衬托得自己很傻呆呆的唉。
艾初没露半分马脚地,从保镖手里接过那份显眼的包装袋,然后道谢。
隔着透明的雨水,寒气袭来,吹散了车内空间的冷香。
沈策之没再说话,车门缓缓关闭,他撑起长伞,一人走入小区的大门。
走了几步后,他又向后看去,那辆车已然变成一个模糊的黑影,伴随着雨水氤氲开来,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从小区到回家的路上,他都在想着今晚出奇温和的沈策之,以及那氪进游戏里的两千万。
他能不能变成游戏,让沈策之猛猛给他打钱啊!
回到一个人的出租房,撑起湿漉漉的伞,换下衣服后,他才满怀恭敬地打开人均三千多的外卖。
吃饭的时候,心里稍微翻涌起一丝感动,像刚刚燃起的小火苗。
一边吃,一边想着,这应该是攻略沈策之路上的一点小小进步吧。
然而那点轻松的愉悦,在接受到来自置顶“沈总”的微信时,又消失得一干二净。
沈总:【重改。】
手里的饭瞬间不香了,心里燃起的那点小火苗也瞬间被浇灭了。
怎么有人能在将近十二点的雨夜里,打下如此冷酷的两个字。
认为沈策之良心发现的他,简直大错特错了啊。
怎么改,能不能说清楚啊沈策之。
总感觉自己像古代宫廷里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对着这两个字,揣摩圣上的心意。
真的别想睡了,他闷闷地放下筷子。
可恶。
*
忙完学校的小考试后,艾初也顺便休了易感期假期。
实际上他用不到这个假期,因为他的易感期根本不准,要么每隔半年才来一次,要么像Omega每个月都来一次。
投递简历时,艾初隐瞒了这个身体缺陷。
身为Alpha成为沈策之助理的希望本就渺茫,如果再添上这么一个缺点,就真的与之无缘了。
金毛一听说他失恋了,就趁着他休假,拉着他来点几个漂亮美丽的Omega玩玩。
“我出钱你放心,”金毛几乎贴在他耳朵上,“只管玩得开心,忘掉前任。”
是谁上次还说,要参加他和顾泠言的婚礼啊!
金毛在一楼和他拉拉扯扯,状似亲昵,路过的人如果不知道,说不定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
就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天时,艾初的心里忽然翻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冥冥中,似乎听到骰子入轮盘的叮当一响,伴随着如有实质的深沉黑暗,顺着他的脊背寸寸上移,凝结成冰。
艾初的身体一僵,心脏差点停跳,几乎能听见耳廓里血液流动的声响。
他不由分说地推开黏在他身上的金毛,转动脖颈,缓慢地、吱嘎吱嘎地,抬头探寻那冰冷黑暗的源头。
隔着璀璨炫目的光源,隔着阵阵香气与若有若无的音乐声,艾初猝不及防望进一双比黑夜还要深邃的眼眸里。
站在楼上的沈策之缓缓勾起唇角,然而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艾初整个人像是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似的,凝固在原地。
6. ABO世界06
愣在原地的一瞬间,艾初的大脑疯狂运转。
不是,怎么每次来这里都能遇见沈策之?
时机也太不凑巧了,这可是在他易感期的假期里。
同伴也太不靠谱了,刚才和金毛的拉拉扯扯,不会又被沈策之误解了吧?
他想要在沈策之面前展现的,绝对不是放浪轻浮的人设啊。
艾初近乎绝望地想。
金毛这傻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雪上加霜给他添乱,见他愣在原地,捏了捏他的脸,靠过来,恰巧遮挡住他看向沈策之的视线,更显暧昧。
金色的发丝遮盖住那道深沉冷锐的视线,金毛放大的脸呈现在他面前,“你傻了,艾初?”
傻狗。
“我看见了一个……熟人,”他连忙推开金毛,“你先玩你的,不用等我。”
说罢,他转身就向楼梯走去。
“我会等你的——”金毛这傻狗高喊了一句,“初初。”
艾初被喊得一激灵,再抬头时,沈策之的人影却消失了,仿佛刚才所见只是一个幻觉。
然而他不可能看错,即便看错,那如有实质的压迫感也绝对真实存在过。
正对面是雕花扶手的旋转楼梯,艾初脚步轻快地登上一层层楼梯,与穿着黑衣的侍者擦肩而过。
来到二楼,艾初四下环顾,找了一圈也没见到沈策之的身影。
就在他犹豫着想要询问旁边的侍者时,一道低沉华丽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你在找我?”
一瞬间,艾初的血液几乎凝结成冰。
如鬼魅般的、锋锐冷厉的气息自背后出现。
他鼓起勇气,转身望进那双深渊般的眼眸中。
刚才离得太远,加之事发突然,除了那一双黑沉的眼眸,艾初没有留意其他细节。
离近了才发现,沈策之一身黑衬衫,没系领带,领口处解下一颗扣子,饱满流畅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慵懒随性的气质。
衬衫的袖口卷起,露出一截有力紧实的手臂,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
一股威士忌混杂着香水的味道,从沈策之的身上传来,飘入他的鼻腔中。
“嗯,”艾初点头,组织措辞,“我想和您解释——”
眼前的人似乎被沈策之吓到了,如春水般澄澈的眼眸中,漾起一阵蜜色的涟漪,伴随着朦胧的灯光扩散开来。
耳侧的发丝略微散乱,贴在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耳钉换成了闪耀的银色。
不禁回忆起他和艾初的初见。
同样的地点,同样漂亮惊艳的长相,身边环绕着……同样聒噪的金色头发Alpha。
刚才那金毛还动作自然地捏了捏艾初的脸,亲切地喊了一声——“初初”。
啧。
意识到最后一点,沈策之的眼神一沉,利落点燃手中的烟,粗暴地打断对方的话语,“进房间来说。”
走廊半明半昧的灯光,落在那张英俊且轮廓分明的五官上,竟然生出一丝暴虐的气息。
是……艾初从未见过的沈策之。
他不作他想,跟在对方的身后,穿过走廊来到他从未踏足过的三楼,进入一间很大的房间里。
门内光影迷幻,音乐渐起。一刹那,灯火流光如同漫漫黑夜中滑过天际的流星长尾一般,扫过他的视网膜,留下几道明晰的痕迹。
里面所有人的衣着精致华美,目光汇聚到他和沈策之身上。
恍惚的瞬间,门被关上,他的心里没来由地一惊,撞进沈策之那双黑沉的眼眸中。
“坐。”
沈策之言简意赅。
他像提线木偶似的来到沙发旁坐下,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沈策之,只感觉头皮发麻。
“易感期,”沈策之整具身体陷入沙发中,缓缓吸了一口烟,“所以准备来这里随便找个Omega解决?”
艾初浅棕色的瞳孔瞬时一扩,瞳仁的中心轻颤。
这可是天大的误会。
怎么自己每次都给沈策之留下恶劣轻浮的印象?
但若是否认,他要怎么说?
难道要向沈策之承认,自己在入职时,刻意隐瞒了易感期不准的缺陷?
现在绝不是承认错误的合适场所。
唉。
艾初在心里无声叹息。
顶着沈策之灼灼的目光,他绞尽脑汁回答:“我的易感期今天刚好结束,朋友就拉着我,来这里找点……乐趣。”
凌乱喧嚣的音乐声横在两人之间,沈策之没有立刻作出反应。
“朋友,”沈策之略一俯身,弹了弹烟灰,“是和你在一起的金色头发Alpha吗?”
周围浮华喧闹的气氛都在沈策之的注视下,沦为失真褪色的背景板,沦为面前极具侵略性的Alpha的陪衬品。
那双黑眸轻微上抬,吸收了无边的迷乱灯火,呈现出不折不扣的危险。
“……是。”
他老老实实回答,口干舌燥。
沈策之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的人际关系了?
令他感到不适的凝视感攀爬蔓延,从头顶,扫过脸颊,再扫过他裸/露出来的一片肌肤。
沈策之的声音如华丽的黑绸,不紧不慢地报出一个名字,然后问他,“是吗?”
艾初抬眸,看见对方仍旧好整以暇地陷在沙发中,像等待猎物入网的猛兽。
沈策之说的是金毛的本名,他怎么连金毛叫什么都知道?
“……是,”他又机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眼,“您怎么知道?”
沈策之全然抛却了平日衣冠楚楚的外表,傲慢肆意的气息随着音乐的波纹,随着酒精的浸染,弥漫开来,窒息感也由此产生。
“背调,”沈策之掐灭了烟,余烬只挣扎了一瞬就熄灭无踪,“你是贴身跟着我的,查得清楚一点,也更放心。”
艾初的心凉下来,哪个公司的背调查人酒肉朋友的啊?
这话他不敢说出口,只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又晃了晃杯中浅淡的酒液,缄默不语。
为了缓解沉默,他把手中的酒液晃了一圈又一圈,杯中折射出五彩的颜色。
他只是随手倒了杯酒,没注意是什么酒,结果正好挑到了他信息素的品种。
喝自己信息素味道的酒,对于他来说真的有点奇怪。
于是他硬着头皮,手中端着酒杯,坐立不安,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仍旧惬意自在,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
沈策之的心理战术一套接着一套。
“我易感期刚刚结束,”艾初犹豫半天,终于选择豁出去,“来这里不是出于我的本意。”
“是吗,”沈策之勾起唇角,“你还有什么隐瞒我的,最好说出来。”
他斜睨着艾初,目光顺着昏暗的光线,从容地将对方看了个遍。
艾初只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衬衫,勾勒出流畅清晰的肩线轮廓,裸/露出来的皮肤肌理细腻,如雪如玉,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
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庞丝毫没有久经风月的风尘气,更是令人移不开目光,鲜活而充满生机,让他联想到春日枝头绽放的第一盏花。
年轻的,健康的,鲜活的,漂亮的肉/体。
“没有隐瞒您的了,”艾初摇头,眸光里盈着潋滟的波光,“沈总。”
早就有人替他调查过艾初——他知道艾初的男朋友,艾初的家人,甚至艾初这学期的课表。
他所掌握的情况,远比艾初自己想象得要多。
“真没有了?”
沈策之生出一点玩弄的心思。
艾初的语气软和下来,掺杂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我没骗您。”
平生他最厌恶无法掌控的人和事物,沈策之冷漠地想,如果妄图欺骗他。
——就把你沉水库。
视线冰冷与灼热交替,又仿若山峦一样沉重,落在艾初的身上。
随即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不久前才和男朋友分手……金毛是怕我伤心,才拉着我想带我玩玩。”
他正努力而不动声色地,将沈策之心目中关于他“轻浮放浪”的人设,一点点扳回正轨。
以他的经验来看,沈策之既然在原书中,能够喜欢上顾泠言这朵清纯动人的Omega,那必然是不喜欢纵情声色的人设。
他不想给沈策之留下完全相反的印象。
沈策之的身姿舒展,在场的人看他审问自己,也没上前打扰。
“既然你来过这里,”沈策之又道,“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跟我上来?”
他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难道不是沈策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他跟过来的吗?
怎么从对方口中说出来,就变成是他眼巴巴贴上来似的?
此刻他有点怀念好懂的顾泠言。
天龙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测。
沈策之带给他的挫败比喜悦要多很多。
“我是您的助理,”他温声道,“您说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沈策之一哂,指出那条鲜明的界限,“现在不是你的工作时间,现在的你也就不是我的助理。”
“即便如此,我仍然想……”他垂眸,耳钉反射出星点光芒,“跟随您。”
这样的暗示应该足够了吧?
暗示沈策之,他不仅想要在工作场所做他的助理,还想要更多。
某种湿滑黏腻的气氛,如同沼泽般缠绕在两人之间。
“呵。”
沈策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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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审视意味地看着艾初,似乎在衡量思考。
就在此时,一名长相明艳动人的女Alpha插过来,坐到他们旁边,全然没顾及两人中间流淌的诡异氛围。
“沈策之,”女Alpha的声音清越,“怎么出去一趟,就带回来这么漂亮的Alpha。”
“许悦你刚和男朋友分手,”沈策之的声音略带调笑,“就又来烦我的助理。”
名为许悦的女Alpha,毫不遮掩自己肆无忌惮的目光,将艾初整个人都打量了一遍,“宝贝,让我闻闻你的信息素。”
他先是因为这大胆的发言一愣,随即又看向沈策之。
沈策之的脸上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只是很平静地、波澜不惊地,迎上他的目光。
平淡的,冷静的,默许的。
艾初从那张英俊锋利的脸上,还有黑沉的眸光中,读出了这样的意味。
仿佛他本人是一件华美的装饰品,一件摆在展台上供人挑选的商品,一件可以被拱手相让的礼物。
他不是特殊的,也不会让沈策之产生独占欲。
只是沈策之可以随时借出去的玩具。
还是用坏了,就会被崭新的、更好的、更漂亮的玩具填补上的那种。
他揭开后颈贴着的抑制贴,缓缓释放信息素的味道。
香槟的味道和此情此景很是相衬,惹得许悦咯咯笑了一声。
“我喜欢香槟味的信息素,”许悦暧昧地贴上来,“不会软绵绵的没意思,也没有过分的攻击性。”
许悦递给他一杯酒,他无法推拒只好喝下,威士忌混可乐的气息在唇齿间蔓延。他有一点难受,但只是忍着这股恶心的味道,什么也没说。
许悦又道,“给我摸摸腹肌吧,宝贝。”
穿过灯火流光,他再次看向沈策之,努力想从那张脸上,找到一丁点不赞同或是不悦的表情。
只要沈策之流露出半分不想让人碰他的神色,他都会拒绝女Alpha的要求。
半明半昧的灯光间,沈策之的面部轮廓愈发立体深邃,棱角分明,此刻只展示出如同雕塑般的冷漠与无动于衷。
那双黑沉的眼眸依旧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于是艾初主动撩开衣服,换上从前对顾泠言的那种营业性的微笑,“许姐。”
“哇,手感真的比这里最顶级的常驻嘉宾还要好,”女Alpha修长的手指,在排列有序的腹肌上流连而过,“沈策之你好大的福气,从哪里找到这么有料的Alpha。”
沈策之深沉的目光,落在暴露于空气中的腰腹处,冷白的皮肤因妖冶的灯光染上欲色,流畅有力又不夸张的肌肉蜿蜒而下,像是巧手的艺术家最完美的雕塑作品。
许悦确实没说错,沈策之想,随后浅酌了一口酒。
艾初跟着喝了很多酒,其中还有替沈策之喝的,耳边嘈杂的声音混作一团,忽高忽低。
他是真的有些醉了,脑子也不太清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看到头顶的天花板和脚下的地板都快融为一体。
他讨厌别人劝他喝酒,更讨厌自己替别人喝酒,尽管这个“别人”是沈策之。
因为有他,沈策之倒是没喝多少,表情沉寂冷淡,只是顺手又解开一颗扣子,隐约露出一片饱满鼓胀的肌肉。
许悦带着她的新宠跑走了,喧闹退去之后,又留下他和沈策之两个人。
或许今天来这里是个错误,艾初模模糊糊地想。
如果不来这里,他可以宅在舒适温暖的家里一整天,谁也不见,也不用被迫喝下这么多杯酒。
他现在有点讨厌沈策之了。
讨厌永远冷漠高傲的、充满审视的眼神,与流露出来的、似有若无的玩弄之意。
即便偶尔为之的亲和,也只是像逗弄小动物似的,带着不易察觉的……残忍。
但那点不明晰的讨厌,仿佛蒲公英的种子,风一吹就消散无踪,一切鲜明的情感都迷失在晕沉的思绪中。
他真的有些难受,身体燥热难安,眨着沉重的眼皮,卷起衬衫的袖子。
因为动作迟缓,他卷了两次才成功。
然后他听见一道短促的笑声。
艾初循着笑声抬眸,瞪了一眼沈策之。
喝醉了的他就是这么胆大包天。
哼。
“你是在瞪我吗?”沈策之的嗓音里竟然多了些笑意,“艾初,有没有人说过,你喝醉了有点可爱。”
有什么可爱的。
清醒的他都搞不清沈策之的心思,喝醉的艾初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难道看他难受,沈策之就会开心吗?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丧尽天良的恶趣味。
太恶劣了。
恶劣的天龙人沈策之。
7. ABO世界07
他闭上发烫的眼睛,小声说着沈策之的坏话,目的就是不让沈策之听见。
隔着音乐声,加之杯盏交错的喧闹,沈策之只能看清那一张一合的口型,还有因酒液而润湿的嘴唇,呈现出樱桃的颜色。
于是沈策之俯身过来,“你说什么?”
艾初眨着沉重的眼皮,盯着近在咫尺的脸看了两秒钟,随后又凑近了些许,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呼吸一滞,闻到混杂的酒气,还有艾初身上似有若无的信息素的味道。
按照常理,闻到其他Alpha的信息素,他会产生竞争的攻击念头。现在他也产生了类似攻击的情感,但更多的,却是想要压制、品尝、征服的侵略意图。
睫毛又浓又密,像是泛着水光,其下的浅棕色瞳孔,泛着水波般的涟漪。
艾初没有回答他,只是勾着他敞开的衬衫领口,向他吹了口气。
掺杂着果香的香槟味袭来,清甜迷醉。
沈策之一怔,只听见耳边艾初戏谑的笑声,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了。
这无伤大雅的戏弄,并不惹人反感,反而像一簇小火苗,在荒芜的平原上瞬时扩张蔓延,延展出一片炽热的火海。
沈策之的眼神一沉,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燃烧起来。
即便脑子像是被挖出来浸泡在酒液中,视线模模糊糊,但因为离得足够近,艾初虽然慢半拍,但还是注意到某种暧昧不明的危险气息。
顶级Alpha的压迫感,让艾初的神智清明一瞬,躁动的血液忽然冷却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这就是自己前段时间,冥思苦想寻找的“天时地利人和”。
这是往上扑的绝佳时机,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时间地点了。
种种迹象表明,沈策之的取向不那么直,至少不很排斥Alpha,否则对方忍受不了他明目张胆释放信息素的举动。
还好不是像金毛一样的铁直Alpha。
“我不想被这么多人看见,”艾初放低了声音,“但我好热……沈策之。”
他第一次没有用“沈总”称呼沈策之。
艾初望进那双深沉的眼眸,发现了不同之处。
它们竟然染上了温度,像是蓦然从黑夜里腾烧而起的火焰,映出他神色迷离的模样。
“你喝醉了,我带你去别处。”
沈策之说。
这话从沈策之的口中说出来,有一点虚伪。
难道不正是因为沈策之,他才会喝这么多酒吗?
如果真的怜惜他,不忍看他喝醉的模样,为什么不事先告诉他呢,告诉所有灌他酒的人呢。
但他只是微笑,舔了舔沾着酒精气味的嘴唇,“好啊。”
沈策之站起来扶他,有力结实的手臂环绕在他身侧,防止他因为脚滑而摔倒。
那修长有力的五指,因为衬衫的滑落而探进后腰处,艾初感受到温度略高于自己体温的指腹。
沈策之的手竟然这么热。
进来的时候,他没对房间的布局多加关注,现在靠着沈策之站起来才发现,房间居然大得出奇,还联通着几扇小房间。
他其实已经缓过酒劲没那么醉了,但现下只是垂下眼帘,装着不小心喝多的样子。
沈策之的手很稳,除了最开始不小心探进后腰裸/露的肌肤以外,并没有对他动手动脚。
还装得挺绅士。
是不是这种牛逼哄哄的Alpha,都这么装啊。
就喜欢看年轻漂亮的小助理喝醉了扑上来,再装正人君子满足某种恶劣的趣味。
是不是还喜欢拉良家下海,劝风尘从良啊。
真不理解天龙人的脑回路。
他确定沈策之刚才的眼神,一定对他产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欲望。
他不可能看错。
沈策之身上的木质冷香传来,像冷冽的风一样拂过他微微发烫的脸颊。
真的吗?
艾初又不确定了。
他从来没接触过沈策之这种等级的天龙人,也许以前总结出来的经验公式都不适用。
乱七八糟的想法裹挟着他,直到他们来到了一间隐蔽的房间。
沈策之直接把他放在柔软的床铺上,头顶的灯光晃得他眼晕,于是他偏过头去看沈策之。
他以为沈策之至少会有些举动,然而——
对方把他放在床上后,就坐在旁边看手机,双腿交叠,没有任何其他举动。
……?
——沈策之你盯着手机看什么啊,手机有我好看吗?!
艾初眯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真的什么也不打算做。
想当初他勾引顾泠言的时候,只是露个脸,扮演一下温柔男朋友,就把人彻底迷住了。
哪里像勾引沈策之这么艰难。
现在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像是塞满了大团大团的棉花糖,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两眼一闭睡到天亮。
他还不够主动吗?
再主动一些,就显得太廉价太风尘了吧?
想着想着,他蹭了蹭柔软的枕头,感受到一片丝滑的冰凉,缓解了些许燥热难安。
一个大胆且离谱的想法忽然跳出来,占据了混乱的脑海:
有没有一种可能,沈策之他不行?
越想心越冷,他无奈地轻哼一声。
没想到这无意间发出的声音,却成功把沈策之从手机里拽出来。
他把手机一扔,坐到床边俯身下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头顶的光芒,落下阴崇的影子。
身上那件黑色衬衫的扣子松散开来,露出其下饱满有力的肌肉,显示出令人心惊的、如同野兽一般的气息。
卷到小臂上的袖子沾染了一点不明的液体,艾初怀疑那是自己喝酒的时候,不小心洒到沈策之袖子上的。
沈策之人还挺好,没怪他。
逆着光,沈策之的五官更显深邃,眼底晦暗不明。
“你喝醉了,”沈策之声音沉沉,“对所有人都这样吗?对你的男朋友,你的金毛朋友也是如此?”
啊。
果然自己在沈策之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因为各种意外尽数毁掉了。
沈策之伸出手来,贴到他的脸颊上,撩开一缕黏在一起的头发,轻柔地、缓缓地替他别到耳后。
然后恢复到原来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他,似乎在很有耐心地等着他回答。
不是啊,艾初想。
当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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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所有人都这样。
只对有钱的这样而已。
无论什么Alpha,Beta,Omega,只要足够有钱,他都能这样对他们。反之,没钱的人长得再好看,性格再好,在他这里也不加分。
钱性恋啊,懂不懂。
但若是金主长得太丑太老,他可能要事先做好心理建设,才能下去嘴。
幸好顾泠言和沈策之长得都不丑。
他感受着依然贴在脸颊上的手指,“不是的……只是对你没有防备而已,因为我相信沈总您……”
这话说的不太对,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要是沈策之想要对他行些不轨之事,一听到这话可能就没动作了。
果然喝酒还是对大脑有一定影响的,他有点懊恼,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从这个视角来看,Alpha的五官极为立体,落下黑暗的剪影。
落在他脸侧的手游移着,他感觉到修长有力的手指滑过自己右耳的银色耳钉。
沈策之提到过几次他的耳钉,难道对方不为人知的xp竟然是单边耳钉?
随着手指的抚摸,他感受到某个质地冷硬的东西滑过他的脸颊,让他感到些许难受。
不用低头看,他也知道是沈策之的手表。
手表边缘冷硬的金属,带着寒气碾过他的脸侧。
于是他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远离那冷硬的东西,睫毛轻轻颤抖,流露出与平时不同的脆弱感。
“表盘刮到我了。”
他小声地说。
室内很寂静,即便声音很小,也能清晰地传到沈策之耳朵里。
不像他曾经见过的,无数对他撒娇谄媚的人那般矫揉造作,反而透露出一点令人心痒的难耐之意。
像是有点不悦,又像是平平淡淡的抱怨,令他无法准确辨认出来。
他没再继续抚摸那光洁柔嫩的侧脸肌肤,收回手,利落地摘下手表扔到一旁。
现在手腕上空空如也,应该不会再被嫌弃了吧。
他有些好笑地想着,又伸出手向艾初脖颈的地方探去,感受到脉搏的跳动,温热鲜活。
好像一掐就能断掉。
他漫不经心地想,手指陡然收紧了,于是那脉搏的跳动更加鲜明热切,像要即将从他手里弹跳出来。
艾初果然皱起眉毛,加重了那点不悦之感,“你……”
心里陡然一惊,他怀疑对方是不是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比如S那个M?
这种爱好放到沈策之身上也不为违和,顶级Alpha嘛,多多少少都有很强的控制欲。
而且这也能解释得通,沈策之为什么一副X冷淡的模样。
有些喜欢这种的Alpha,比起常规的方式,更喜欢玩其他的。
只是他事先没想过,也没做好准备。
沈策之的手指继续下滑,掠过两条锁骨,抚摸其上覆盖着的皮肉。
他的身体紧绷起来,像是进入了防御状态。
然而沈策之却依旧循着自己的节奏,不疾不徐,游刃有余地将手探进衬衫领口里,用掌心摩挲。
在被触碰到…时,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喘。
8. ABO世界08
空气都变得稀薄,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弦,边缘锋利如刀,横亘他的喉咙之上。
两颗很快被摸得立起,瑟瑟发抖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就在气氛一触即发之际,沈策之的手机震动响起。
空气中那根绷紧的弦瞬时断裂,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
听到这声音,沈策之毫不留恋地起身去接电话,扔下他一个人,衣衫不整地躺在柔软的床铺里。
他闭上眼睛,心里五味杂陈,又拢了拢散乱的衣襟,脑子里一片空白。
操。
他最终在心里暗骂一句。
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
沈策之拔吊无情,留他一个人不上不下,被弄得信息素都收不回来。
香槟味弥漫开来,他集中注意力,从头开始默背道德经。
这招果然立竿见影,刚默背了半分钟,腺体就不再分泌信息素。
沈策之过了一会儿才回来,回来的时候,他留意到对方卷到小臂的袖子放下来了。
心里瞬时产生不好的预感。
果然,沈策之再开口时,声音平简果决:“我让人送你到酒店住一晚。”
艾初彻底死心了。
他张了张嘴,仗着自己还处于喝多的人设,问:“你要去哪?”
沈策之转头看向躺在雪白床铺上的人,想说要去处理个叛徒,但又考虑到自己从没让对方了解过这些,于是改口道:
“处理事情。”
艾初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然而他也不敢耽误对方的事情,假装要睡过去,没再理睬沈策之。
闭着眼睛,他听见沈策之整理衣服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随即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再之后,一位穿着黑衣服的人进来,叫醒装睡的他。
他很困地眨眨眼睛,掠过周围,目光停留在床头的黑色皮质表带上。
——沈策之忘记带走他的手表了。
艾初思考片刻,捡起沈策之的手表,才跟着那人下楼。
时间已将近午夜。
眼皮沉重,头晕目眩,艾初也没留意黑衣人开车送他去哪,就跟着上楼,勉强脱下衣服,然后一头栽倒进雪白的大床里。
翌日醒来的时候,他恍惚了几分钟,记忆归笼,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
沈策之派人送他到顶级富豪和权贵们的首选下榻之所,并且他住的貌似还是总统套。
虽然没吃过猪肉,他也见过猪跑。
住在这里一晚上大约要18万,拥有24小时管家服务,出行酒店提供顶级豪车,还配有私人厨师。
没想到沈策之对还没睡到手的小助理,都这么大方。
他是挺贵,但还没贵到18万一晚吧。
他都有点替沈策之感到不值。
拉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是270度的海景,还配有一看就很昂贵的望远镜。
有钱真好啊。
沈策之的有钱已经超越了他身边的所有人,遥遥领先,抵达了下一个层级。
脑子还有点不清醒,但理智告诉他,即便昨晚他和沈策之的不轨之事,因为不可抗力中断了,他也离目标更进了一步。
他应该感到高兴的,不是吗?
站在洗漱间里,艾初盯着镜子中略显倦怠的自己,问。
他记得昨晚沈策之手指的温度,记得那素来冷静自持的表情出现裂痕的时刻,记得那双比黑夜还要深沉的眼眸中,燃起的灼灼火光。
闭了闭眼睛,他的心里却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喜悦。
为什么呢?
他不知道。
他只是感觉有一点累。
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来自于某个更深的位置,某个无法被阳光照亮的地方。
洗漱完毕后,他慢吞吞地享用送上来的早餐,让人把配酒换成了酸奶。
幼稚就幼稚吧。
反正比起喝酒,他更喜欢喝酸奶。
送餐上来的人又告诉他:“沈先生说您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如果累了可以继续住下去。”
艾初淡淡地应了一声。
沈策之还挺体贴的嘛。
但这一晚18万的价格,他略微想想就汗流浃背了。
不如把住酒店的钱换算过来,全都打到他银行卡里。
想归想,他总不能浪费了沈策之的好心,把总统套的服务都体验了一遍。
不禁感叹,简直爽得要死。
艾初回头,视线落在熟悉的黑色手表上,想:等假期结束再上班的时候,顺便还给沈策之吧。
*
然而等他再次见到沈策之的时候,对方似乎不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不记得自己和他在一个充满香槟味信息素的房间里,差点就要脱裤子干起来的事情。
简单来说,他与沈策之的关系又退回了那晚之前,就好像那个夜晚的记忆,被完整地从对方脑子里删除了。
在沈策之身上经历过无数挫败的他,接受良好,甚至有点想笑。
哈哈。
这个b主角攻怎么这么难攻略。
他一边无语,一边还要干工作,一天下来简直筋疲力尽。
不仅如此,艾初还要精挑细选一个合适的时间,归还沈策之的手表。
等到沈策之空闲下来的时候,他才磨磨蹭蹭来到办公室,硬着头皮敲门进去。
沈策之坐在沙发里,穿着黑色的衬衫,显得肩膀宽阔结实,手腕上换了另外一只表,在黑色表盘的衬托下,骨节分明,皮肤冷白。
见他进来,眉眼间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施舍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眼神。
此情此景,让他不可抑制地想起第一次正式见到沈策之的场景。
同样的地点,同样冰冷的眼神。
过去这么久的时间,难道沈策之的好感度动都不动一下吗?
“沈总,”他走上前,没有放过沈策之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我来还您落下的表。”
似乎只有这只表,才能证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幻觉。
艾初的心跳快了一拍,依旧盯着沈策之的脸,试图找寻到细微的裂纹,或者细小的情绪波动。
只有一点点也好,他满怀期望地想。
现在他好像一名绝望的赌徒,用全身家当□□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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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票。自建仓之后日线已经九连跌,但只要第十天略微收阳,他都会欣喜若狂得要死要活,高喊这就是筑底迹象。
然而,沈策之残忍浇灭了最后一点希望。
那双眼睛如终年不化的冰川,表情也丝毫未变,声音冷静自持:“嗯,谢谢。”
就好像,艾初还不还给他都无所谓。
艾初:“……”
嗯?
谢谢?
没别的要说吗?
他两眼一黑地走出办公室,心想,酒白喝了,身也白献了。
沈策之简直油盐不进,搞得什么多余心思都荡然无存,艾初飞快干完活就迫不及待下楼冲回家。
不攻略了,让沈策之滚蛋吧!
艾初本来就身高腿长,再怀揣着这样的怒火,整个人的气场都活生生拔高了一米。
结果刚出公司大门,就被人堵住了路,艾初烦躁地抬头一看,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顾泠言。
一颗本就阴沉的心,瞬间被按进了深不可测的海底。
他没给顾泠言说话的时间,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工作?”
当初他刻意没告诉顾泠言自己在哪里,就是怕顾泠言撞上沈策之。
毕竟主角攻和主角受的吸引力非同一般,如果两人撞上一见钟情,他岂不是又要按照原剧情的发展,变成彻头彻尾的小丑。
“我跟踪你……”顾泠言听到质问的语气,气势瞬间弱下来,“艾初。”
他真的好无语。
原书里,他记得主角受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孩子。
怎么现在玩起跟踪这一套了?
“你怎么像变态一样?”艾初只觉得头疼,“我不想看见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平日温润如春水的浅棕色眼眸,此刻却沉凝如深冬冰封的湖面。所有澄澈的暖意都消失殆尽,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底投下两片带着寒气的阴影。
艾初如此不耐烦的模样,让顾泠言的心碎了一半,另一半则像泡在酸涩难言的柠檬汁里。
“我没说要分手,但你不接我电话,删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他提高了声音,随即又软下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都可以改。”
有人回头看他们,探寻的眼神让艾初更加烦躁。
“你喜欢的只是一个幻影,一个伪装的人设,”艾初难得坦白,“你心里的艾初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顾泠言一怔,眼睛里多了些不分明的神色,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那你可以继续骗骗我吗?”
——我骗沈策之都骗不过来,哪有精力再骗你?
他已经好久没碰过顾泠言了,突然的触碰令他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然而眼前的Omega却流露出一股百折不挠的气势。
就在他想要拍掉顾泠言的手时,一道声音自斜后方响起,冷冷地横亘进两人中间:
“别在这里拉拉扯扯。”
熟悉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刹那间,危险的气息如同午夜的钟声在耳畔敲响。
他循声回望,撞进一双幽邃的眼眸中。
沈策之坐在黑色轿车的后排,车窗降下来,喉结微微滚动,整个人融进一片黑暗中。
9. ABO世界09
艾初先是震惊,继而回过神来,又发自真心认为沈策之脑子有毛病。
他和顾泠言所站的地方,虽然离公司大门很近,但根本不属于公司占地范围内。
即将对顾泠言说的重话,还有对沈策之的无语,这一刻全都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顾泠言却直勾勾地盯着沈策之,一眨不眨,攥着他的手也松开了几分。
艾初的心里又是一沉。
不会真的这么巧,主角攻和主角受一见钟情了吧?
万千思绪像烟花似的在脑中炸响,又归于虚无,只留下一片绝望的废墟。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木然回答:“抱歉,沈总。”
沈策之没再有任何表示,车窗缓缓关闭,黑色轿车像离弦的箭飞出视野,徒留下猝不及防的他和顾泠言。
“原来你是给沈策之工作,”顾泠言回过神来,如梦初醒喃喃道,“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艾初笑了,但是笑声半途卡在喉咙里,“我为什么要跟你说,你可以滚了吗?”
这是他第二次让顾泠言“滚”。
可能顾泠言在此前做好了准备,这次他并没有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即将溢出泪水的迹象。
“你要小心沈策之,”顾泠言只是皱了皱眉,语气难得严肃,“我是认真的,我家里人和他下面的人有过接触。”
他勉强跟上对方的思路,挑眉看着面前的Omega,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然后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方式在他面前重组。
什么意思?
艾初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说:“我知道了,谢谢你。但我不想再见到你,以后别再找我了。”
声音平淡冷寂,如同秋天枝头凋零的枯叶,轻飘飘又令人心生绝望。
此刻顾泠言甚至更希望对方能骂他,而不是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字句。
他很难堪地咬着嘴唇,眼眶变得湿润,可他又不想在对方面前再次哭出来。
艾初应该很讨厌他动不动就哭吧。
于是他低下头,把手里的袋子一股脑扔给艾初,什么话也没说就跑掉了。
艾初拎着袋子,发觉自己很难追上混入人群中的顾泠言后,便没再试图追上去把东西还给对方。
他打开袋子,原来是一整套和他尺码相同的衣服,牌子还不便宜。
再抬头时,顾泠言已经不见了踪影。
艾初叹了一口气,他还要在学校找个时间,把礼物还回去。
翌日是周六,意味着他还要去公司直面沈策之。
整个上午,他都避免接触沈策之,摆烂装死。但工作性质让他最多只能逃避一个上午,甚至都躲不过第二天。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他不情不愿地进入沈策之的办公室。
推开门之前,他还维持着半死不活的态度,推开门的刹那,他又很没出息地换上一副完美挑不出错的表情。
他总不能真的给沈策之甩脸。
他敢吗他,他是谁啊?
炮灰渣攻,哪里来的胆子敢甩脸色给沈策之看。
沈策之没了昨天的冷漠阴沉,那张英俊的脸庞上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倦怠,阖着双眼。
哈哈哈。
艾初在心里惬意一笑。
是不是又去“处理事情”忙死了,忙到都睡不好觉?
他动作轻捷地站在一旁,仗着对方闭着眼睛,盯着那张脸狠狠地看,视线掠过硬挺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再到喉结,最终移到黑色衬衫,和闪着星点金芒的纽扣之上。
沈策之睁开了双眼,如同苏醒的雄狮,一瞬恢复了清明。
还好他的视线快了一秒,不然就要直勾勾地望进那双骤然睁开的眼眸里了。
也许刚才的目光藏着太多的怨念,沈策之忽而问:“你在看什么?”
他一惊,总不能说自己诅咒沈策之天天睡不好觉吧。
思考片刻,他滴水不漏地回答:“我在看您衬衫的扣子。”
好像说了一句废话。
沈策之不按套路出牌,“所以呢?”
艾初的脑子又卡住了,所以什么?沈策之还想要他说什么?
能不能不要天天难为他啊。
可恶。
他一边愤怒地想,一边努力维持得体的表情,“我不知道您要我说什么。”
沈策之敛了敛眉目,看了眼手表,明知故问:“你当时在和谁吵架?”
话题跳跃得真快。
但怎么略过最重要的那晚不谈,直接谈他和顾泠言的吵架?
选择性遗忘?
艾初真想变成丧尸扒开沈策之的脑子,研究一下其异于常人的构造,再一口连汤带汁吞掉。
如果他身处一篇由末日文构造的世界,他一定这么做,就算变成丑陋的丧尸也不亏。
仔细一想,他在沈策之面前也没有隐私可言,信息素被闻过了,胸也被摸了,他也大手大脚花过沈策之本人的钱,索性道:
“前男友。”
话音刚落,他忽然想到会所那晚,他对沈策之提过一嘴和男朋友分手的事情。
当时沈策之还一副不在意的态度,完全没有追问的意思。
沈策之勾起唇角,“我好像每次都能看见,你和各种各样的人拉拉扯扯。”
很多时候,沈策之分明在笑,但他却分不清那笑容中的含义。
比如现在。
沈策之对于他而言,像是林间的迷雾,像是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明明也只比他大了六岁,却像是隔着万千鸿沟,纵使用出百般计谋也无法逾越半步。
早应该清楚,钱不是这么好赚的,应该换个难度更低的金主才对。
他有点后悔了,退出似乎也为时已晚。
顾泠言的警告犹在耳畔回响,像是警钟一般重重落下,仿佛一颗定时炸弹,带着死神的面具和镰刀,窥伺着,等待收割他这个炮灰渣攻微不足道的性命。
“你们为什么分手?”
艾初不动声色垂眸:“……因为我发现,我其实并不喜欢Omega。”
总不能说,因为他知道这世界原初的剧情,知道顾泠言家里迟早要破产吧。
办公室里的隐藏光源投照下冷白的光,映亮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也映亮沈策之唇边若有似无、冰冷到极点的弧度:
“哦?”
沈策之在明知故问,装作一副感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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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的模样,他知道。
也是这一瞬间,福至心灵。
他忽然知道沈策之想让他说什么了。
——傲慢残酷地,想要亲耳听到他说出那晚的感受,想要证明自己让他魂不守舍。
这也是怪他自己,艾初忽然觉得好笑。
怎么能忘记他是什么身份呢?
真以为沈策之对他产生了欲望,就能让天龙人从天顶云间走下来吗?
也太天真,太自以为是了。
于是他顺着沈策之的意愿说:“我喜欢Alpha,经过那天晚上,您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沈策之喝了一口水,即便疲惫,一身西装也没有丝毫褶皱,精准地贴合着他宽阔而充满力量感的肩背线条,在腰部凌厉收束,勾勒出稳固的轮廓。
随后他又将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黑发中,撩开额前略微垂落的发丝,露出饱满的额头和英俊锋利的五官。
艾初见状又补充道:“我没睡过前男友。”
委婉表明一下他还是干净的,以防沈策之有洁癖。
干净的才能卖出更高的价格吧。
毕竟谁都不想要二手货。
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泛起一点不明晰的波动,然而如同蜻蜓点水般的,须臾间又归于一片沉静。
沈策之放下杯子,好整以暇地凝视着他,静了静才道:“那天醒来,难受吗?”
艾初粲然一笑:“沈总让我住那么贵的总统套,服务一应俱全,怎么会难受。”
18万一晚的服务,怎么会难受。
他当然是开心的。
*
转眼间已经临近期末,艾初思考着要不要向沈策之请两周假,临时突击一下学业。
然而——
沈策之:“你陪我出差,向学校请一周假。”
艾初偏过视线,过分漂亮的脸上流露出来些许不分明的神色,额前少许碎发垂落在精致的眉眼之上,睫毛随之翩跹不定。
唇瓣一抿又松开,像是有点为难,张了张嘴:
“我们学校前段时间出了事,没有非必要的事情,很难请下来一周假。”
这是原因之一,他没说谎。
只不过还有原因之二,他想要抽空复习课程,只是没对沈策之说而已。
这应该不算欺骗吧。
沈策之:“会有人帮你请。”
说罢,沈策之给不知道谁打了个电话,没到一分钟后又挂断。
那双锐利的眼眸如同鹰隼般盯住了他的嘴唇,黑沉深暗。
艾初:“……”
好吧,他还能说什么。
既然沈策之本人都大动干戈替他请假了,他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
他只好在平板里备好所有期末复习资料,陪同沈策之前行,并希望沈策之能给他留出一些复习专业课的空闲时间。
虽然他认为大学学的金融屁用没有,但毕业证还是有点作用。
奇怪的是,沈策之居然流露出非他不可的意思。
艾初不认为自己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从对方不容拒绝的态度里,读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
随后的出行准备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10. ABO世界10
看着面前缓缓降落的直升机,艾初勉强抑制住没见过世面的震惊,默不作声地瞪大眼睛,又理了理被风吹得略微凌乱的发丝。
他悄悄瞥了一眼腰身挺直的沈策之,不明白他们到底要去做什么。
打量着沈策之沉静的背影,艾初发现了可疑之处。
对方外面穿着一件过膝的柴斯特大衣,从面料到线条都很有质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里面穿的应该只是一件略显休闲的衬衫,没打领结,也没打领带。
穿得并不正式,甚至可以说有些随性。
艾初不明显地蹙眉,认为沈策之说的“出差”绝对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出差。
登上直升机后,他被安排在离沈策之最近的位置,此刻对方正闭目养神,敞开的衬衫随着均匀的呼吸轻微起伏。
直升机内不冷,为了避免惊扰沈策之,艾初蹑手蹑脚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栗棕色高领针织衫,显得皮肤格外白皙,如同品质极佳的玉石。
乘务员眼疾手快地接过他的外衣,面带笑容替他整理好,放到一旁的衣柜里。
艾初:“……”
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感觉自己此刻,已然微妙地脱离了沈策之小助理的身份,一跃而为他也不知道什么地位的人物。
现在他可以断定沈策之根本不是去工作的,但具体去哪,他根本无从知晓。
沈策之到底要他来干什么?
要是被沈策之卖到哪里去,他都不奇怪了。
视线的余光瞥了一眼沈策之,却只瞥到对方优越而流畅的宽肩窄腰,与显露出来极为有料的身材。
没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直升机上的wifi特别丝滑,艾初心不在焉地玩了一会儿手机后,悄无声息起身,找到坐在后方的乘务员,主动套话。
经过一番交谈,艾初才知道目的地是一座景色优美、气候宜人的山林。
山属于沈氏家族的继承人沈策之,通过基金会名义持有,普通测绘地图上不显示坐标,航空管制区也列为禁飞。
艾初的第一反应是,天龙人都是这么玩的嘛,沈策之的特权真是淋漓尽致。
第二反应则是,自己如果死在这山里,要是沈策之不让人知道,那真的一辈子不会被人发现尸体。
明明处于温暖的直升机舱内,心里却腾升起一股不详的、带着寒意的预兆。
如同密密麻麻的虫豸,沿着胸口攀爬上来。
恍惚间,他想起顾泠言语气严肃的警告。
——“你要小心沈策之,我是认真的,我家里人和他下面的人有过接触。”
他闭了闭眼。
顾泠言没道理骗他的。
再次坐回原来的位置时,沈策之已经醒来,他的心里一惊。
男人的唇角残留着似有若无的弧度,表情没什么异常。然而那双眸子却散发着冷酷的寒意,眉骨压得很沉,带着抹不易察觉的戾气。
不会他刻意轻手轻脚的动作,还是吵醒了这位大爷吧?
本就不敢惹这位天龙人,再加上他们此刻身处天上,一会儿还要降落到沈家的山林里,艾初更是不敢表露出半点嚣张的气焰。
别沈策之一个不高兴,把他就地解决,那他真的冤死了。
他抿着唇,“是我吵醒你了吗,沈总?”
“不是你,”沈策之喉结滚动,“是Merlin。”
是的,Merlin。
想到沈策之此行还带了Merlin,一颗阴沉的心随之浮上水面。
Merlin刚才叫了两声,但他当时正打探情报,并没有在意。
“我是来带你玩的,”沈策之又道,“你可以直接问我。”
艾初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盯着沈策之衣服上的纽扣。
——沈策之听到自己和机组人员的交谈了。
他应了一声,看向窗外连绵不断的云层,心情也好似这看不见尽头的白茫茫一片。
艾初复习了一会儿学校课程后,直升机就降落到起降坪上。
落地后他观望了一圈,心里感叹不愧是从古至今都名声显赫、底蕴深厚的沈氏家族。山景绝美,空气清新,建筑与山间风光结合得无比完美,浑然天成。
步入正门后,私人厨师恰到好处地准备了一桌美味佳肴。桌子虽然很长,但用餐的只有他和沈策之两人。
艾初略感不自在地摸摸右耳的耳钉,才和沈策之面对面享用午餐。
一片寂静中,沈策之开口:“你不吃蘑菇?”
艾初的动作一滞,从栗棕色针织衫袖口里露出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腹的弧度饱满柔软,如同初春新发的花苞,在暖光下透出健康的粉白色光泽。
沈策之居然比顾泠言还要细心。
顾泠言都没怎么关注过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以前点餐的时候,他都按照顾泠言的心意来,这也是对方认为他温柔体贴的原因之一。
“不吃什么,”沈策之操作着刀叉的动作没停,“你可以和厨师说。”
艾初竟然在此时想起了艾昭,可能是因为曾经只有艾昭知道他喜欢什么吧。
他从未想过,沈策之竟然有一天,也会关心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吃完饭后他复习了半天专业课,又陪Merlin玩了一会儿,随后想起沈策之在直升机上对他说的话。
沈策之说自己可以直接问他。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他磨磨蹭蹭来到沈策之面前,直球问:“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粉嫩的唇瓣上下开合,浓密的眼睫低垂,隐藏其下浅棕色的瞳孔,线条流畅优美的下颌线在灯光下绷紧一瞬,喉结随着话音滚动了一下。
沈策之的目光被那唇瓣吸引,差点都没注意到对方在说什么。
不说话只当一个漂亮的摆件,都足够赏心悦目。
因为晃神,他等了两秒才开口:“我休息一周,非必要不打算工作,想要找人陪我。”
视线继续落在艾初的身上。
身形修长,两条裹着黑色裤子的腿笔直完美,栗棕色衬托得那本就冷白的皮肤更是如同冬日里的初雪般耀眼光洁,也让他恶劣地生出一丝想要玷污的念头。
似乎察觉到他过于露骨的视线,艾初不自在偏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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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长卷曲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似的上下翩跹。
艾初侧溢的眸光清冷,“那我是以什么身份,陪你……”
声音越来越弱,似乎羞于启齿,最后消逝在近乎凝固的空气中。
这副姿态显得艾初格外单纯美好,像是一张洁白光亮的纸,等待着第一个发现的人,肆意用油彩染上绚烂的颜色。
见他没有立刻回答,艾初坚持道:“我想知道,沈策之。”
直白的询问似乎耗尽了艾初所有的勇气,话音刚落,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又移开了,故意不去看他,氤氲着琥珀般的光泽。
“你心里清楚。”
沈策之说。
艾初的心里泛出一丝恼怒,果然这种恶劣的天龙人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嗯?
他心里清楚个鬼。
难道沈策之就喜欢看他心神不安,患得患失的模样?
这种人明明比他坏得多,凭什么他要追妻火葬场,沈策之就不用。
他呼出一口气。
私邸里的空气新鲜,漂浮着很淡的草木香气,本该是能够令人安神的味道。
然而只要沈策之在他身边,他就安定不下来,年纪轻轻的血压都要高了。
为了钱,为了钱,为了钱。
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他才有力气露出一个微笑。
经过一番折腾,他短时间也不想见到沈策之,便带着Merlin在外面闲逛。管家怕他迷路,特意给他一份很漂亮的地图。
Merlin虽然是一条不太聪明的狗,有时候却比他的主人更像个人。
沈策之怎么能这么狗啊,还一天天的诡计多端。
山林间的生态很好,时不时窜过一只小松鼠、小野兔,还有各种各样他没见过的植物。
然而就在他凝神盯着一只肥美的野兔时——
枪声响起。
像是一道骤然撕开天幕的利刃,粗暴地劈开山林里的寂静。声浪瞬间炸开,撞上远处的山壁,树枝上的鸟雀飞起,黑压压的一片,成群结队掠过头顶上方。
Merlin的整个身躯肉眼可见地一抖,汪汪大叫。
而那颗离他很近的子弹,正中他盯着的野兔腰腹,血液汩汩涌出。
艾初吓出一身冷汗,捏紧Merlin的牵引绳,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到一身黑的沈策之,拿着猎枪向他缓步走来。
不紧不慢,从容不迫。
宛如精美花束中藏着的定时炸弹,宛如持着镰刀的死神化身,冰冷锋锐,眼神幽深,裹挟着残暴肆虐的气息。
沈策之像没看见大叫着的Merlin,和矗立在原地的艾初,径直和他们擦肩而过。
一瞬间,他闻到硝烟的气息,心脏砰砰乱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沈策之动作熟稔地拎起死透的野兔,没让鲜血沾染半分衣襟。
明明还是白天,但艾初只感觉如坠冰窖。
在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沈策之抬起幽邃冰冷的双眸,像锁定猎物般盯住了他。
艾初攥紧了Merlin的牵引绳,听见男人开口道:
“喜欢吃野兔吗?”
11. ABO世界11
艾初深吸了一口气:“……”
他努力把野兔惨死的画面从脑子里抹去,才偏头看向沈策之。
电光石火间,他又看了一眼沈策之手中的枪,抿了抿唇道:“……喜欢。”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枪,也是第一次有人离他这么近开枪。
沈策之闻言看不出情绪地点点头,迈步就走。
他盯着男人的后背,宽肩窄腰的完美体型,黑色大衣的下摆在风中摆动。
走了没几步,沈策之又一顿,转身过来,回望进艾初的眼睛里。
明明太阳还没落山,但伴随着男人的转身,却像是黑夜降临,那双眼睛幽深黑沉,落在他的身上,冷酷肃杀,沈策之沉沉开口:
“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艾初默默点头,像提线木偶一样同沈策之走在林间小路上。
闻到血腥味的Merlin兴奋地嗅闻那野兔,被他用力勒住了牵引绳。
沈策之没有说话,他也没兴致挑起话题,心怀鬼胎地抵达了山间私邸。
大门被人打开的一瞬间,琉璃吊灯投射下璀璨的灯光,照亮了艾初精致的眉眼。
沈策之看着浸润在灯光中的艾初,眼中涌动着不分明的情绪。
体型修长,像是模特一样的比例,一张脸俊美非凡,额前的碎发规整地垂落到眉骨上方,垂眸看向Merlin的时候,眼中的温柔仿若触手可及。
将野兔和其他战利品交给旁人后,他若有所思盯着艾初和Merlin的互动。
抚摸Merlin皮毛的手指匀称修长,每一寸线条都流畅得无可挑剔,穿过如同流云般散开的长毛,细致又耐心,嘴边挂着明显的笑意。
然而察觉到他的目光后,那笑意一顿,消失殆尽,转瞬间就变得没什么情绪。
比起他,艾初更喜欢Merlin?
艾初站起身来,抬起那双没什么情绪的浅棕色眼瞳,里面像是裹着一片干净的冰,散发着不易察觉的寒意。
——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不留痕迹挑眉,难道他还不如一只狗讨人喜欢?
但这冷冰冰的模样,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沈策之一笑:“晚上来我房间,我有礼物送给你。”
留下一句神神秘秘的话,沈策之转身就走,没给艾初答应或是拒绝的余地。
当然啦,他也没那么大的能耐敢拒绝沈策之。
私邸的服务一应俱全,和他住过的总统套也没什么区别。用过包括野兔肉的晚餐后,艾初又开始心神不宁。
攻略沈策之的难度远超最开始的设想。
就像是,他本以为自己身处没有任何危险的恋爱小说,结果现在告诉他,自己其实是恐怖电影里的NPC。
他甚至想着,万一自己死在这里怎么办,要不要把银行卡密码发给谁,再写封遗书之类的。
等到晚上九点钟,他敲响了沈策之卧室的门。
艾初穿着一套沈策之的管家为他准备的睡衣,完美贴合他的尺码,质地丝滑。
抬手敲门的动作让睡衣的袖子因重力滑落下来,露出的手臂肌肉流畅,在走廊的壁灯下显示出温暖的光泽。
门随之打开。
沈策之没穿衬衫,露出饱满结实的胸肌,每一块肌肉都流畅分明,流露出极强的爆发力,展现出一副很具有侵略性的模样。
如果非要让艾初用一句话来形容,大概是——
Alpha中的Alpha吧。
幽暗深邃的视线投向他,肆无忌惮地舔/舐过他的身体,从艾初的耳垂、脸颊、锁骨、肩膀、腰腹一寸寸拂过,随后男人缓缓启唇:
“进。”
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艾初迈进豪华宽敞的卧室。
沈策之:“你很准时。”
他确实是九点准时敲门,误差不超过一分钟。
没想到沈策之第一句话竟然是夸他准时,这不合时宜的话语差点让他笑出声来。
但在笑声溢出喉咙前,他成功地把这笑声转化成清嗓。
他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视线扫过沈策之的卧室:“给沈总当助理当习惯了。”
沈策之:“不用叫我沈总。”
艾初的动作一顿,坐到床沿边,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沈策之。
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竟流露出一点脆弱之感,撑在床铺上的手指无意识攥紧,手腕的侧面浮现出一道淡色的青筋。
随即他低声问:“你说有礼物要送我?”
如此近距离直面与平日里不同的沈策之,说不紧张是假的。
他根本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礼物代表的含义可太多了。
如果沈策之真的喜欢玩S那个M,赏他几鞭也能被叫做礼物。
而他真的不希望是这种礼物。
沈策之转身拿起一个天鹅绒包裹的盒子,然后递到他面前。
盒子很精巧,但因为送礼物的人是深不可测的沈策之,他总是更倾向于往坏处想。
项圈?手铐?蜡烛?钻戒?
不对,最后一个不对,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是疯了才会想到这个选项。
艾初按下脑内的风暴,接过天鹅绒的盒子,又抬头看了沈策之一眼。
对方只是很平静地凝视着他,似乎没有其他话要说。
于是在沈策之的默许下,他打开盒子。
映入眼帘的是更为浓重的黑丝绒衬底,而悬浮在这片黑色之上的,是闪烁着星光的——
钻石耳钉。
璀璨夺目,光华灿烂,仿若吸收了世间的所有光泽,一切事物都在它的映衬下变得黯然失色。
钻石镶嵌的方式极致简约,却透露出绝顶华贵的冰冷之感。
即便他对宝石了解不深,也知道这绝对是极为昂贵的钻石。
坦白说,他有一点感动,于是勾起唇角,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钻石是冰冷的,价格是温暖的。
“谢谢你,”他的声音温柔缠绵,“沈策之。”
沈策之又道:“翻过去,看看背面。”
按照对方的指示,他小心翼翼地将耳钉取下来,翻到背面,瞧见底托上隐约刻着几个字母。
他凝神细看,又思考一瞬,发现正是沈策之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头顶的灯光忽然被阴崇的影子遮住,与此同时,一道低沉悦耳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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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在耳边响起:
“喜欢吗?”
沈策之俯身下来,胸膛起伏着,这么近的距离,他闻到了沐浴露的香味。
“这代表,”艾初的视线在对方的胸前掠过,“我属于你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
沈策之的回答却很暧昧。
又是这样不明确的表示,模棱两可的叙述,如同迷雾一般,裹挟着他的呼吸,填满了他周身的地域。
“当然喜欢,”艾初选择回答沈策之的上一个问题,“从来没有人送过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沈策之的视线变得灼热,像锁定猎物似的,含着势在必得的傲慢。
这让他想起白天的时候,那只死在沈策之猎枪下,又变成晚餐的野兔。
那么鲜艳的血液,那么冰冷锋锐的眼神。
此刻他感觉自己也像那只野兔,不知何时会命丧于黑洞洞的枪口之下。
尽管自己三番五次地,想要从沈策之的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对方依旧回避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若离若即,忽冷忽热,游刃有余。
但他本来也没对此有所期待,毕竟他最开始想要的就是金钱。
奢华的总统套,山林间的私邸,价值连城的钻石耳钉,他都已经得到了。
暂且忽略潜藏在背后的危险,他的整颗心平静下来。
如果顾泠言是沈家的继承人就好了,攻略难度会更低一些,他不合时宜地想。
沈策之在他耳边低笑一声,灼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颈间,颁布命令:“戴上。”
他依言坐在镜子前试戴耳钉,镜中的自己,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分异样的感觉。
黑发服帖,肤色白皙,脸型轮廓分明,五官也像是雕塑家精雕细琢打造出来的。
这是他最大的资本,艾初提醒自己。
钻石耳钉点缀在莹白的右耳垂,闪耀夺目,平添了一分锐利高傲的气质。
他对着镜子缓缓勾起唇角,然后转头看向沈策之。
在对方深沉的注视下来到床边,膝盖屈起跪在床上,弯下腰来,身躯自然而然呈现出一个勾人的弧度。
那道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刹那灼热,如同在黑夜里燃烧的火焰。
他知道怎么做会很自然,他想沈策之一定不喜欢太风尘的。
他主动爬上床,拉近了与沈策之的距离,两人的视线在暧昧的气氛中交接。
然后他第一次闻到沈策之的信息素。
果然如他所想,是极具侵略性的烈酒的味道,是龙舌兰的味道。
如同滚烫的岩浆,艾初甫一闻到就坠入无边无尽的迷离氛围中。
伴随而来的是一丝难受。
他也是Alpha,理所当然排斥沈策之的信息素。
记得以前闻顾泠言信息素时,他只感到一种源于本能的欲望冲动,感受到发痒发烫的犬齿。
和现在大相径庭。
他陷入了一种既沉醉又反感的矛盾中。
抛开其他不谈,自己果然还是更喜欢Omega。
但他只能违背自己的本性上前一步,手抵在沈策之的胸口,感受着那灼热的温度,感受着对方的迫不及待。
12. ABO世界12
然而艾初的动作又停下来,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沈策之的胸前画圈,画出一个不规整的心形。
沈策之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暗,闪动着不折不扣的危险光芒。
他攥住那肆意作乱的手指,嗓音暗哑:“怎么不继续了?”
艾初转过头去,窗外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山林隐秘在寂静里,仿若藏着不为人知的危害。
攥住他的手力气很重,带着想要将他吞噬殆尽的欲望,仿佛但凡再拖延一秒,就会被拆吞入腹。
“今天还会被一个电话叫走,”艾初一顿,用懒洋洋的口吻说,“处理事情吗?要处理事情就不干了。”
沈策之闻言一笑,喉结滚动,修长有力的手将他揽进怀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轻轻启唇:
“报复我?那天我果然惹你不高兴了。”
手臂勒得有些紧,他挣了挣,却根本无法撼动那铜墙铁壁一样的力道。
无论是单论□□上的武力值,还是运用枪械的威力,沈策之都远远超过了他,要是对方想强来,他一定会被粗暴地镇压,并且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这里都是沈策之的人,管家、厨师、佣人、园丁……
除了他之外,所有在这里生活的人,都抱着对沈策之誓死不渝的忠心。
也许只除了Merlin,那条傻狗,见到自己比见到沈策之还要亲近。
想到这里,他缓缓勾起唇角,“我怎么敢报复你?”
话语分明是恭谨的,然而尾音却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微妙的弧度,就像在挑衅,又像是蛊惑人心。
艾初的身材比例无可挑剔,19岁的年龄,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青春勃发的气息,裹着睡裤的两条腿笔直修长。
从沈策之的角度,能看到那尖而扬起的下颌,透露出一股莫名的清高傲气。
刚才被他用力攥住的手腕上竟泛出了粉晕,如同春日的樱花,带着微醺般的气息,弥漫于周身的地域。
沈策之舔舔干燥的嘴唇,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奔涌而下,信息素也不受控制地外溢。
灼热的手指沿着对方的腰身向上滑动,隔着薄薄的睡衣,摩挲到裸/露的后颈皮肤。
接着抚摸过颧骨,脸颊,唇角。
这是沈策之第一次如此耐心地探索一个Alpha,一个活生生的人。
指腹抚摸过唇角的时候,艾初抬眸看向他,露出其下浅褐色的眼瞳,在灯光的晕染下,透露着浅淡的琥珀色光晕,钻石耳钉也闪耀着无边的璀璨,惊艳动人。
艾初低下头来,离得很近,却又始终保持一个克制的距离。
他闻到了香槟味的信息素,双倍的酒精味信息素,双倍的沉湎,仿佛坠入了闷热的夏日午后,晕晕沉沉的不清醒。
沈策之的目光里充斥着滚烫的温度。
——想要操/死这个Alpha。
想要让他因为自己而颤抖、哭泣,最终无可奈何地匍匐在他的身下,沉湎于他的床榻。
光影晃动,明明散发着香槟的信息素,那双浅棕色的眼眸却沉寂如夜,长长的睫毛落下剪影,表情竟然看着有些淡漠懒散。
沈策之的动作一顿,肆意抚摸的手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转瞬间,他从燥热的氛围中脱离出来,黑色的眼眸深深沉沉,落在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庞上。
分明是勾着唇角,然而沈策之却觉得,对方并不开心,尽管这点不开心就像云雾一般稀薄淡漠,转瞬即逝。
但是,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胸腔里忽然涌动起陌生的情绪,带着连他自己也不懂的触感,缓缓弥漫开来。
沈策之突然改变了想法。
他用力攥住对方的手腕,感受到突出的腕骨,还有细腻的肌肤纹理。
借着这个姿势,他大力将对方拽向自己。
艾初重心不稳,甚至都来不及皱眉,就差点整个人摔进沈策之的怀里,磕到一看就很硬的胸肌上。
千钧一发之际,他用另一只手抵住沈策之的胸膛,手臂发力,指甲几乎陷进滚烫的皮肉中。
他不知道面前的天龙人又想干什么,只是略带恼意地抬头,正好撞进炽热的双眸中,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吐息。
自己的另一只手被牢牢地禁锢住,伴随着愈来愈深重的力度,不禁怀疑沈策之想要徒手把自己的腕骨捏碎。
“许悦和我说过,”沈策之的声音低沉到了极点,“玩Alpha的优点在于,不用担心怀孕和私生子的问题,也更耐玩耐/操。”
室内的气氛一滞,随即又被艾初的声音轻轻打破,“你也这样认为吗?”
艾初身上的睡衣在几番动作之后,已然变得凌乱不堪,露出冷白细腻的肌肤,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在询问今天的天气。
“我觉得有一定道理,”沈策之搂着怀里的人,下颌抵在对方的肩背处,“但更多的是——”
艾初没有听到后半句话,一股大力袭来,沈策之用力把他禁锢在怀里,像是防止他逃脱。
尽管看不见沈策之的表情,他也能想象得到。
对方的体温很高,环住他的手臂肌肉因为发力而紧绷。
深陷其中,无法逃脱。
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下意识想挣脱令他窒息的牢笼,还有极富攻击性的信息素,但这个姿势下他根本不好发力。
沈策之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后,然后慢慢地、从容地,伸出舌尖探寻那片最为敏感的腺体区域。
艾初的身体猛然一抖。
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每一根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皮层,像是源于生理上的恐惧。
他是Alpha,当然知道这动作下隐藏的暗示。
然而对方根本不给他拒绝的余地,轻笑了一声,随后从容不迫地咬在了他的腺体处。
Alpha锋利的犬齿深深陷入皮肉中,沉入腺体里,接着停住,释放出属于另一个人的信息素。
身为Alpha,被强制注入其他Alpha的信息素是很难受的。
在被注入的一瞬间,后颈的腺体处就产生了剧烈的灼烧感,类似免疫系统攻击异物的生理反应。
艾初的身体软下来,彻底倒进了沈策之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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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来不及顾虑腺体处灼烧的疼痛,因为自己的信息素全都紊乱了,那双浅棕色的眼瞳里氤氲着水光,如同琥珀般闪动着光泽。
排斥反应翻江倒海地席卷而来,他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是很缓慢地眨眨眼睛,眼尾滑落下一滴生理性的泪水。
他想推开面前的沈策之,甚至想要破口大骂,但他根本没有力气,只能很屈辱地趴在对方身上喘/息。
脑子里像是风暴席卷过后的废墟,像是野火烧灼过后的平原,蔓延着持续且尖锐的疼痛,只存在一个清晰确定的念头:
——他被另一个Alpha强制标记了。
“更多的是,”沈策之终于松开他的腺体,继续说:“因为你,我才认同了这种说法,那些Omega确实没有你这样吸引我。”
*
混乱的一夜过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艾初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眼前颠倒重组。记忆像是老旧的电视机似的闪着雪花,他断断续续回忆起昨晚的经历。
虽然他睡在了沈策之的房间里,但是除了被强制标记之外,还真的没干其他越界的事情。
艾初侧头看向一旁,发现沈策之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室内陷入一片长久的寂静。
闭着眼睛摸索到手机,他掀起沉重的眼皮,“嘶……”
稍微一动,腺体处就传来火烧火燎的灼痛,并且他现在口干舌燥,四肢酸软无力。
这都要怪沈策之。
像个野狗一样,不讲半点道理标记了他。
他闭了闭眼睛,无力地放下手机,随即心里咯噔一声。
这种奇怪的感觉,发热的身体,昏沉的头脑,难道说——
易感期来了?
艾初难受地用脸蹭了蹭枕头,头发也随之乱翘,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他沉下心来感受此刻的身体。
好热。烦躁。焦虑。不对劲。
这种感觉,绝对是易感期。
艾初悬着的心终于死掉了,随即又在心里痛骂沈策之转移注意力。
引起这次易感期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沈策之的信息素强行扰乱了他身体的激素水平,诱发了此次的易感期。
本来易感期因为不准好久没来了,结果被沈策之这么一搞,就气势汹汹地袭来。
——沈策之,我恨你。
脑子都不转了,犬齿也痒痒的,情绪化加剧,体温也不正常。
试探着释放一点信息素,腺体处的不适感瞬间扩大,艾初立刻皱起眉毛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五秒钟后又翻回来,嗅闻空气中的信息素。
香槟味,正常。
淡淡的龙舌兰味,嗯?
操。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的信息素里,竟然掺杂了两分沈策之的信息素味道。
就在此时,门被推开了。
艾初的身体僵了僵,没有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粉红色从俊美的脸庞上氤氲开来,黑发凌乱地翘在耳边。
沈策之刚进来,就看见艾初一副令他欲望大增的模样。
13. ABO世界13
空气里弥漫着甜腻醉人的信息素的味道。
平日里莹润如玉的肌肤,此刻被从内至外透出的热度洇染,晕开一片惹人遐想的绯红。
那双浅棕色的眼眸半闭着,浓密的睫毛带着水汽,如同浸湿的鸦羽。黑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绯红的颊边,衬得那泛红的肌肤愈发惹眼。
沈策之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意识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闷闷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沈策之。”
声音是暗哑的,带着若有若无的喘息。
沈策之的眼神一沉,随即来到床边俯下身来,手掌撑在枕头旁。
因为靠近的动作,艾初的瞳孔微微一缩,又偏过头去,故意避免看他的脸。
一副不想见到他的模样。
他没在意这隐晦的动作,撩开那凌乱的黑发,试了试额头的温度,感受到不同寻常的热度。
艾初似乎本想避开他的手,却又避无可避,只好蹙眉看他,竟然有点委屈的模样。
心里的某处忽然柔软一瞬,仿佛被羽毛拂过,留下软绵轻柔的痒意。
手上满是艾初的信息素,还有残留的体温,他没有立刻将手移开。
视线往下,睡衣宽松的领口敞开,露出一小片同样被高热晕染、单薄凹陷的锁骨窝,如同在暖阳中无声无息融化的初雪。
也许是因为他手掌停留的时间过长,艾初不耐烦地拍掉他的手,又翻了个身,彻底变成背对他的姿势,只留给他一个毛绒绒的后脑勺。
拍掉他手的力度实在太小,在他眼里就像小动物撒娇似的,有点好笑。
“你不想看见我,”他开口询问,“还喊我的名字?”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空气中又安静了几秒,才听见艾初的回答:“……都怪你,我才这么难受……”
沈策之思考片刻,随后笃定道:“你的易感期来了。”
然而他记得艾初的易感期,不应该是现在。
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而这声音的主人还是不肯看他。
他怕艾初再睡过去,打电话叫了私人医生过来。
等医生准备的间隙,他只是坐在旁边看着艾初背对着他的身影,什么话也没说。
然而艾初却又转过身来,脸上流露出一股烦躁之意,轻轻开口,声音沙哑:“你能不能,不要盯着我看。”
虽然沈策之在他身后没说话,但是默不作声凝视着他,也太诡异、太吓人了。
那道视线的存在感极其强烈,如影随形,沉甸甸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本就烦躁的心变得更加烦躁。
这次绝对比以前的易感期来得剧烈,他现在如果坐起来,估计立刻就会晕头转向倒在枕头上。
他之前刚要睡着,就听到了沈策之叫医生的电话。
顾泠言发情期的时候,他又照顾又哄又拿药端水的,他没指望沈策之能照顾他,但至少不要在他快要神志不清的时候,还用能吓死人的眼神看着他吧。
沈策之若有所思,转身倒了杯水,又插了根吸管,动作不太熟练地递到艾初的嘴边。
艾初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东西,是一杯由沈策之递过来的水。
要是放在平时,他说不定早就热泪盈眶了,想着自己一个小助理竟然也有一天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毕竟平时都是自己伺候这大爷。
让沈策之伺候自己?简直是倒反天罡。
然而他现在的脑子是真的不够用,也思考不了太多东西,像是被大团大团白花花的棉花堵住了一般。
他只是有气无力地看了沈策之一眼,眼神是空茫的一片,像是失去高光的二次元角色。
沈策之的视线落在那浓密的睫毛之上,看它像垂死挣扎的蝶翼般抖了抖,其下棕色的眼珠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随即他又想到,艾初让自己别再盯着他,于是快速移开了视线,将吸管正了正位置,压低到一个更方便喝水的角度。
艾初愣了几秒,才就着吸管勉强喝了几口水,喉结滚动着缓缓咽下,又归于平静。
刚才还摆着烦躁得不行的态度,现在却又换上一副乖巧的模样,看着竟然让沈策之心里泛起一点细密的痒意。
两片张开的唇瓣,就好像被蹂/躏的桃花花瓣,晕染开一片脆弱又妖冶的薄红。
从睡衣袖子里露出来的手腕处,一道淡青色的血管此刻异常清晰地呈现出来,更增添了一分脆弱之感。
看着看着,沈策之的眸色变得深暗,某种阴暗的念头汇聚在脑海中,竟对着生病的人浮想联翩。
看艾初喝水,竟然也能看得口干舌燥,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空气中弥漫着的、属于艾初的信息素味道,更是让他处于一种轻飘飘的迷醉之中。
黑沉的眼眸垂下,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似乎也在攀升,把水杯放到一旁,卷起了衣服的袖口,又解开了一颗扣子。
“你说都怪我?”沈策之的声音冷沉,“易感期怎么能怪我引起的?”
他的话语里没有质问的意思,像是单纯阐述事实。
艾初没心思听,也不想解释自己的易感期本来就有缺陷,可能被其他Alpha的信息素诱导发作。
于是喝完水后,便又闷闷地转过身背对沈策之,再次只留给对方一个黑黝黝的后脑勺。
沈策之:“……”
不到一分钟,私人医生就过来给艾初检查身体,又留了口服药,还有一只未拆封的易感期专用稳定剂。
医生犹豫了一瞬,接着开口嘱咐药物的使用及注意事项。
离开前,她又偷偷瞄了一眼沈策之和床上的人影,心想,这可是她第一次向沈策之交代怎么照顾病人。
她就没见过沈策之照顾病人,真是太稀奇了。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沈策之又很罕见地犯难。
究其原因,他没有喂人吃药、照顾人的经验。
相反地,他恐吓人的经验倒是很足。
收敛思绪,按照说明冲泡药物后,他看向床上的艾初,平静地说:“该吃药了。”
然而对方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没给出一点反应。
睡衣松散地覆在艾初的身躯之上,从中露出细腻的肌肤,手指修长如玉,侧脸依旧晕染着一片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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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还是给出了反应——
艾初不耐烦地蹙眉,把头埋进被子里,让沈策之完全看不见他的脸。
沈策之只是一笑。
虽然艾初把被子整个盖过头顶,但一撮头发还是从边缘探出来,弯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像是小动物的毛发,在空气中轻轻抖动。
总感觉像欲拒还迎。
即便生气,也轻飘飘的没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反而会惹人怜爱。
室内忽然陷入一片寂静,时光如水缓缓流逝。
静了静,沈策之才轻轻地掀开被子,让对方彻底暴露在空气中,看那深色的睫毛纤长浓密,伴随着呼吸微微抖动,如同樱花的花蕊。
“吃药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放柔了声音重复道。
这是他第一次哄人吃药,挺新奇的体验。
艾初被吵烦了,睁开眼睛瞪着面前的人,声音依旧沙哑:“你是Alpha,我讨厌Alpha……”
他处于易感期,犬齿痒痒的,特别想要标记某个Omega。
只要是Omega就好,他不甚清醒地想。
如果面前的人是顾泠言,他可能早就失去理智咬上去了。
他渴望Omega的信息素,想要标记谁的心情达到了巅峰。
“……换个Omega给我喂药。”
艾初开始不经大脑乱说话。
“呵。”
短促的冷笑声劈开了室内的灼热,劈开了微醺的信息素的味道。
这一声笑,仿佛自地狱深处而来,裹挟着冰冷的寒气,让艾初短暂清醒一瞬。
沈策之的喉结滚动,眼眸沉沉,“哐当”一声把杯子放到桌上。
明明是白日,那双黑眸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如同森林里野兽的眼睛,深邃且泛着冷光。
“你想换哪个Omega给你喂药?”
沈策之缓缓开口。
潜意识在混沌的大脑里敲响警钟,竖起黄底黑字的三角形警示牌,疯狂提醒着危险。
因为这警告,艾初选择闭口不言。
他甚至想不起来刚才自己到底说什么了,只感觉危机降临,依照本能缄口不言躲避危险。
但是沈策之没有放过他。
“顾泠言,”沈策之冷漠地吐出一个名字,“你的前男友?”
艾初费力分辨出这名字的来源,三秒钟过后,才意识到这是谁。
嗯。
他的前男友。
一个白桃味信息素的Omega。
香香甜甜的白桃味,只稍加回想,身体里的血液循环都加快了几分,犬齿更是痒得发疼。
抛开理智,抛开什么主角受、炮灰渣攻不谈,他现在确实想要顾泠言。
他很难受,而这种难受只有Omega才能彻底缓解。
没等到他的回答,那道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度更是低得仿佛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我可以让他消失,你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这威胁掷地有声,危险深沉,如同深渊的来信,带着全然诡谲的气息。
艾初彻底清醒过来。
14. ABO世界14
大脑飞速运转,艾初几乎听见齿轮咯吱咯吱转动的声音。
他缓慢地眨眼,睫羽轻轻抖动,滚动眼珠,又拽了拽被子,才看向沈策之冷峻的侧脸。
他觉得沈策之没有夸大其词。
也正是因此,事情变得恐怖起来。
艾初瞬间屈服,Alpha就Alpha吧,他不要标记Omega了,犬齿其实也不是很痒。
手臂支撑在后方,他半坐起来靠在床头,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向沈策之摊开掌心。
五指修长,手腕连接掌心的肌肤呈现出毫无瑕疵的冷白色,又透出一些红晕。
空气中的肃杀气息锐减几分。
沈策之盯着摊开的手看了几秒钟,然后缓慢地握上去,碰触到一片灼热的体温。
艾初张了张嘴,违心道:“我不想要Omega,我想吃饭……先吃饭,再吃药。”
声音里竟然流露出一分柔弱。
他都唾弃自己这副矫揉造作的姿态,但沈策之居然很受用。
沈策之攥住他的手,又滑落到手腕处,轻轻道:“我让人送餐上来。”
沈策之立刻打了个电话,声音冷淡,不到一分钟挂断。
应该可以了吧?
沈策之不会真的对顾泠言,或者对自己做些出格的事情了吧?
手腕一直被对方攥着,偶尔轻轻摩挲过手腕内侧的皮肤,像是沉默无声的禁锢。
很快有人拿上来餐食,他依旧靠在床头,在沈策之的注视下用餐。
多多少少有点毛骨悚然。
玻璃杯里的果汁空了后,沈策之竟然恰到好处给他倒了大半杯。
艾初:“……”
真的很不习惯。
倒反天罡。
他什么时候见过沈策之这么有眼色,给别人倒酒倒茶倒饮料?
细细想来,好像一次也没有。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要吃一点的,他只吃了平时七分的饭量,而沈策之居然也察觉到了。
“不合心意?”沈策之的声音堪称体贴,“可以叫人重新做。”
他摇摇头,“只是现在没什么胃口。”
沈策之没有勉强他,又吩咐人把残羹剩饭和杯碗盘盏撤走,替他将几缕被冷汗浸湿的黑发从脸庞处拨弄开,声音冷郁:
“从今往后,不要动任何标记Omega的想法,你只能被我标记。”
他眨眨眼睛,很乖巧地点点头,生怕晚了一秒沈策之又要发疯。
但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抛开捞钱不谈,他真的挺想标记一名Omega。
或者说,哪个Alpha没有标记Omega的冲动呢?
想到只要和沈策之在一起,他的犬齿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了,便生出一点不悦的感觉。
当然啦,他可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略微垂下眼眸。
沈策之:“有些人被我送走了,我临时让管家换了一批人员过来。”
艾初微微挑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热,他很难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送走?
那双深沉的眼眸牢牢盯住了他,如同锁定猎物的野兽。
沈策之的声音却很平淡,“把这里所有的Omega都用直升机送下山了。”
艾初:“……”
什么话也不想说了,怕一说出来又刺激沈策之发疯。
吃完饭就该吃药了,闻着苦涩的药,他幽幽叹了一口气,不情愿地端起杯子,没有立刻喝下去。
沈策之的观察力何其敏锐,思索片刻道:“只要你吃药,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从字面上理解,似乎是一句浪漫的情话。然而沈策之的声音平静如水,没什么多余的感情,让他拿不准对方的想法。
并且现在的艾初,也没有心力想这些弯弯绕绕。
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即便发烧,即便身处易感期,即便头脑不甚清醒,艾初也始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实话实说:“我想要钱。”
沈策之:“要多少?”
艾初掀起薄薄的眼皮,露出其下浅褐色的眼瞳,潋滟着澄金的水波。侧脸的轮廓优越,眼尾狭长,线条流畅,透出一股漠然的美感。
记忆闪回。
在那个漆黑的雨夜,在沈策之那辆车的后座里,谈话的内容回响在脑海中。
沈策之说他给游戏氪了两千万。
当时自己的所思所想是,如果这两千万能氪到他身上该多好。
像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境。
然而,艾初想。
那双浅棕色的眼眸中,流火一闪。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两千万。”
沈策之:“好,只要你把药吃了。”
艾初一怔,瞳仁的中心微微一缩,偏头看向对方。
他说的真是两千万吗?
沈策之真的就这样答应他了?
作为交换,只需要他乖乖吃下药吗?
历经19年形成的世界观,在沈策之的一句话之下崩塌殆尽,转瞬间变成一片废墟。
明明他只是开玩笑般的说出来。
那双眼眸依旧漆黑深邃,让他无法寻觅到半分有用的信息,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艾初皱眉,想了又想,才憋出来一句:“是我们这个国家的法定货币吗?”
“是,”沈策之轻轻一笑,“给你的工资卡转账有太多限制了,我给你一张随意支配的银行卡,里面的两千万都是你的。”
艾初的脑子被沈策之的话搅得一塌糊涂,静了几秒钟,才拿起冲泡着药物的玻璃杯,一饮而尽。
喝药被他硬生生喝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气魄。
原来他这么贵的吗?
难道他给自己定价错误了?
沈策之给了他一个类似赞许的眼神,接过他手中的玻璃杯放回原位。
好像他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
是他错了。
他曾以为沈策之不会照顾人,是他大错特错了。
原来沈策之这么会照顾人啊,艾初简直受宠若惊。
很快一名穿黑衣的Beta进来,姿态恭敬地把一张卡递给沈策之。
沈策之却没有接,只略一颔首,黑衣的Beta就调转了方向,姿态恭敬地把这张卡呈给艾初。
艾初接过这张卡,似乎能感受到里面沉甸甸的重量。
两千万,满满的全是金钱的味道。
艾初很乖地盯着沈策之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下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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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一名Alpha过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沈策之深不可测又危险至极,但至少不是特别令人难以接受。
药效立竿见影,很快便不那么难受了。艾初立即去洗了个澡,洗掉身上的一身汗。
浴室的门无声滑开,浓郁的水汽带着沐浴露的香气传出来。
艾初裹着浴袍,几滴饱满晶莹的水珠沿着湿漉漉的、乌黑的发梢滚落,蜿蜒流淌至颈间。
还没出门,艾初就被站在浴室门前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也要洗澡?”
艾初很是疑惑。
但明明私邸里又不止这一间浴室。
沈策之面色如常,视线滑过裸/露在外的肌肤,闻到沐浴露的清香,眸色一暗。
他面不改色地说谎:“我怕你身体没恢复好,在浴室里滑倒。”
艾初挑眉,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算了。
今天他和沈策之几乎在床上度过了一整天。
虽然易感期的症状可以缓解,但却无法消退,毕竟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沈策之还对他格外感兴趣,时不时对他动手动脚。
看在两千万的面子上,他统统接受。
事实上,他现在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就好像,自己梦见买彩票中了五百万,然后今早醒来,去梦中的彩票站随便买了一张彩票,结果真的中了五百万。
这样想着的时候,沈策之又靠过来,有力的臂膀环过腰身,竟饶有兴致看他复习专业课。
某种隐藏在皮肤之下的痒意生根发芽,易感期的本能欲望不经大脑,伴随着发痒发疼的犬齿破土而出。
刹那间,他的手臂揽住对方的脖颈,脑袋靠过去俯下身来。
沈策之很快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显露出被冒犯的不悦之感,冷冷警告:
“想都别想。”
这警告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强大的生理反应竟让他硬生生忽视了,艾初探身上前,发梢扫过沈策之的侧脸。
沈策之压低了硬挺的眉骨,用上很重的力气按住他的脖子,于是犬齿只堪堪擦过沈策之的颈侧,连腺体区域都没有碰到。
那手臂的肌肉绷紧,带着十足的力道,蓄势待发。
“艾初。”
声音冷沉,语带警告,如同一个不详的预兆。
“沈策之……”他可能是真的不太清醒,“我想要标记你……”
他只听到一声冷笑,随即天旋地转。
沈策之欺身将他压到床上,如此之近的距离,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冰冷黑暗的、如同荆棘般的泥泞在那双幽邃的眼眸中沉积,全然的诡谲深邃,不可冒犯,不可逾越。
肩膀处传来持续且尖锐的疼痛,艾初放软了声音,“疼。”
沈策之一顿,收敛了压制他的力度。
疼痛消失,然而奇异的痒意卷土重来,犬齿痒得发疼。
趁着对方放松力道,他重重咬在压着他的胳膊上,口腔里瞬间弥漫起湿漉漉的腥甜。
然后,艾初听到了仿佛来自深渊的冷笑。
还没等艾初仔细回味这股腥甜,就被人捏着脖子扯开了。
沈策之贴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道:
“你他妈是畜生吗?”
15.ABO世界15
原来沈策之生气到了极点,会演变成诡异的平静,如同风暴袭来前的海面。
对此,艾初只是略显无辜地眨眨眼睛,试图蒙混过关。
牙齿上还残留着血腥味,他隐晦地舔舔牙齿,闭口不言。
“我总算知道易感期专用的止咬器,”沈策之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死人,“是给谁用的了。”
他紧张地一咽口水,理智逐渐回归。
这次易感期确实比以往要猛烈汹涌得多。
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快一年没来过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被外界强行诱导出来。
抛开其他不谈,沈策之难道一点错误都没有吗?
也许是易感期让他变得感性,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点委屈。
然而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诫他,最好不要说出口,于是他只好垂着眼眸,不去看暴怒到极点的沈策之。
“等你以后易感期,”沈策之凉凉地开口,“我会考虑给你戴上止咬器,关进笼子里冷静。”
他瑟缩了一下,然而沈策之却没有被迷惑。
沈策之捏着他的喉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视线的余光瞥见一点鲜艳的红色,沿着沈策之的胳膊缓缓流淌。
当人死到临头的时候,有时反而会变得冷静从容,比如现在的艾初。
原来他的犬齿这么尖锐,咬合力这么强啊,在Alpha里算是能排进前1%的实力了吧。
原来他也是Alpha中的Alpha。
哈哈。
他逐渐感到呼吸不畅,睫毛极速地抖动,微微带着些讨好撒娇的意味盯着沈策之。
沈策之冷漠无情地忽视了他的祈求,直到他真的要憋死了才松开些力气,让他得以呼吸到宝贵的空气。
过分俊美的脸上泛起浅淡的粉红,两片唇瓣一张一合,露出洁白锋利的牙齿和鲜艳的舌尖。
瞥到那颗差点咬掉自己一块肉的犬齿后,沈策之的眼睛压得很沉,带着一抹转瞬即逝的冷厉。
他不由分说将手指探进艾初的嘴里,找准犬齿的位置,狠狠地抹去残留的血迹。
艾初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咙里溢出些声音。
修长的手指上沾满唾液,抽出来后,他将这些液体都抹在了艾初的脸上,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变得亮晶晶的。
艾初干呕了一下,又抬眸看向沈策之,声音是伪装过后的柔软,带着讨好和撒娇的意味:“你弄疼我了。”
沈策之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质问道:“和我的胳膊对比,到底谁更疼?”
艾初自知理亏,装作听不见,只在内心小声替自己辩解。
但辩解辩解着,他自己也心虚下来。
他的行为确实很惊世骇俗,估计这辈子除了他之外,都没人敢咬沈策之,还咬得那么深。
沈策之钳制住他的下颌,视线在他的脸上扫了几圈,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到原本的平静:
“你这辈子都只能被我标记,标记我的念头连想都不要想。”
艾初轻轻点头,又眨了眨眼睛。
捏着他下颌的手指放松了,一颗心缓缓落回原位。
脸上被糊了一层黏糊糊的液体,艾初感觉很不舒服。
对上那双如冰封般的眼眸,他心里暗暗猜测,这事也许算是翻篇了?
沈策之的情绪波动已归于平静,像是波澜不惊的海面,除去手臂上的一抹鲜红之外,看上去倒是一切正常。
但他也不敢多看,生怕再看几眼对方就会改变主意,只是尽力散发出一股“我很无辜”的气场。
终于,那道冰冷的视线移开了,压在心头上的石头终于落地。
然而还没来得及多庆幸几秒,金属碰撞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他立即抬眸去看,却只看到左手手腕上的冰冷金属,闪着明晃晃的光泽,归于原位的心也瞬时冰冷起来。
“沈策之——”
一股大力牵扯着他的手腕,将他拽向床头,手铐的另一端也被锁上了。
难道真要把他关起来吗?!
他刚想要质问,就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眸,如此近的距离下,他窥见了一些泥泞的、长有倒刺的物质。
于是那质问被吞回肚子里,他静了静,随即换上了一副温柔的口吻:“我会很难受的,沈策之。”
声音温柔缠绵,如同一袭轻薄的纱,缓缓将沈策之笼罩其中。
那双浅棕色的眼眸的确惊心动魄,像是含着脉脉深情,像是阳光下潋滟的池塘,像是夏日午后的梦境。
然而沈策之的表情冷酷,没有一丝一毫松动的迹象,就像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他从床上起身,自顾自点燃一支烟,指尖星火明灭不定,烟雾袅袅升起。
手臂上的伤口依旧渗着血,他却对此视而不见,只是沉默抽烟,直到将整根烟按进烟灰缸里熄灭。
整个过程中,艾初没说一句话,锲而不舍地想要挣脱手铐,却只是徒劳无功,最终悄悄瞥了一眼沉默抽烟的Alpha。
俊美无铸的五官上,只见到冷酷至极的神情,一双眼眸冷冽黑暗。
沈策之抽完一根烟后,单手拿起医生留下的稳定剂,用牙齿咬开拆封,针头反射出冷幽的光。
艾初顿觉如坠冰窖。
男人靠近俯身下来,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贴在他耳畔:“乖一点别动,不然会很疼的。”
艾初的身体一僵,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蹭了蹭沈策之。
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沈策之感受到了对方脸颊的热度,无意识放轻了手中的动作。
稳定剂被注射进去的时候,艾初的呼吸一窒,睫毛紧张地上下翩跹。
这是易感期最有效的抑制方式之一,沈策之的动作娴熟,和专业的医生比较起来也毫不逊色。
这令艾初有点意外。
药物中含有抑制作用,并且这作用立竿见影,他瞬间感觉眼皮沉重了几分。
“等稳定剂发挥作用,等你清醒后,我再找你谈谈。”
沈策之留下这样的一句话,随即转身离开,没再看他一眼,不轻不重的关门声显得格外冷酷无情。
他现在有点生气,还有点困,却只能愤愤地晃晃拷住的左手手腕。
私邸是沈策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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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垒,服务一应俱全,监控也全然无死角,且只有他本人有权限。
监控显示器冷白的光打在沈策之的侧脸上,显得格外冷漠苍白,然而那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却中和了冰冷之感。
沈策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高清的镜头之下,艾初的所有动作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卧室的床铺上,艾初靠在床头,屈起一条腿,黑色的发丝散乱地贴在耳侧,露出白皙光洁的肌肤,以及优越的骨骼线条。
神情恹恹,看起来有点脆弱,像是折断翅膀的飞鸟。
沈策之微微抿唇,靠进皮质座椅里,浅酌一口酒液。
这样什么也不想,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竟然别有一番乐趣。
卧室里一片寂静,直到艾初微弱的声音打破了这沉寂:“沈策之,你是不是喜欢玩那种游戏啊。”
那种游戏?
听到抱怨的声音,沈策之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
艾初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半阖着眼眸,似乎马上要睡过去。
但那双即将闭合的眼睛忽然睁开,艾初又在控诉他的恶行:“如果我期末挂科了,全都怪你……”
纤长漂亮的睫毛抖啊抖的,沈策之数着那根根分明的睫毛,直到它的主人呼吸渐匀,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
艾初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道挺直的背影,宽肩窄腰,线条完美流畅。
转过头看了眼手腕,上面只有几道红色的痕迹,冰凉的金属已经不见踪迹。
这次他真的彻底清醒过来,脱离了易感期的症状,快速地回顾了一下他都干了什么。
随后,四个加粗的大字浮上心头:
胆、大、包、天。
呼吸一窒,他躺在柔软的床铺里,思考着要不要别起来了直接装睡,等到沈策之走了再说。
他控制着自己没发出半点声音,悄悄扫了一眼沈策之的背影。
沉默漆黑,不动声色。
信息太少,让他拿不准沈策之的意思。
沈策之在他旁边待了多久?
是一直盯着自己睡觉吗?
是来找他秋后算账的吗?
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沈策之忽然有了动作,那道笔挺的背影偏转了一个角度,让艾初瞧见了半个侧脸轮廓,冷白锋利。
电光火石之间,他闭上眼睛,动也不敢动,下意识选择继续装睡,努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
触感变得无比敏锐,衣物摩擦的声音响起,随后房间里陷入了几秒钟的寂静。
闭着眼睛,他只感受到,透过眼皮传来的朦胧光线忽然黯淡了几分。
——沈策之的影子挡住了光。
意识到此,他的心跳无法抑制地加速,几乎听见了耳边血液奔涌的声音。
半晌,那道影子也没从他身体上移开,除此之外,艾初也完全没听到任何动静。
时间的流逝变缓变慢,无比难熬。
脸颊忽然落下一点痒意,艾初的心尖猛然一颤,随即一道华丽如黑绸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醒了,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16.ABO世界16
艾初:“……”
已经没办法再装下去了。
他幽幽叹息,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沈策之英俊的面容,鼻梁高挺,在匀称的光线之下,投下极淡又异常清晰的阴影,皮肤也是富有冷感的白色。
“你说找我谈谈,”艾初绞尽脑汁回答,“我不想谈。”
沈策之随手拉过椅子坐下,漫不经心地摸了摸银色的表盘,说:
“为什么我的人,没有查到你的易感期有问题?”
艾初微微抬眸,没料到沈策之居然最先问的是这个问题,“因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方显然不满意于这个答案。
于是他进一步解释:“分化成Alpha没过半年,易感期就不准了。我……爸爸他不想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花钱花精力,就在社区免费的小诊所随便看了看,现在那个诊所应该已经关闭了。”
沈策之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翻涌起莫名的情绪,转瞬间又归于平静,恢复到原本的淡泊从容。
“本身也不怎么正规,所以查不到就医的资料和记录,后来……”
因为接下来说的话涉及到顾泠言,艾初略一停顿,有些为难,思考片刻还是继续道:
“后来顾泠言带我去家里投资的私人医院看过,没在档案里留下痕迹,检查结果表明只是易感期不准,没有其他毛病。”
那张脸上的表情很淡,艾初就像在诉说其他人的事情,透露出全然的冷漠。
最后他总结道:“所以我才说,这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艾初为简历隐瞒的事情心虚了一瞬,但观察发现对方没有责怪的意思,又放平了心态。
还好沈策之也没有对顾泠言这个名字,作出不恰当的反应。
沈策之没有打断他的话语,待他说完之后,沉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随后才移开目光。
内心中涌起一片不明晰的感情,如同雨雾弥漫的天气,潮湿且闷滞。
——是沈策之很久不曾体验过的感受。
*
接下来的日子里,艾初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易感期的后两天还是有些不舒服,趁着沈策之不在,他窝进娱乐室里看电影,空间很大,音效很好,效果与影院相比也毫不逊色。
艾初捧着爆米花,荧幕上血肉横飞的场景和路人的尖叫声让他食欲大开。
然而沈策之还是轻轻松松地,在一大堆堪称迷宫的房间里,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
这让艾初疑心,沈策之是不是掌握着所有房间的监控。
黑暗中,门打开一条缝隙,黑色的身影闪现轮廓,送来室外清新的空气。
艾初根本不用转头看,就知道来者是沈策之。
裹挟着微凉的寒气,沈策之坐到他的旁边,修长的手指攥住他的手腕,缓缓摩挲。
“别,”艾初委婉阻止,“看到关键时刻了。”
他真的怕对方兽性大发,在这种黑暗的场所就地办了他。
坦白说,被标记就被标记吧,忍忍就过去了,可他不想真刀实枪被/操。
因为有好几次,他隐约感受到沈策之那沉甸甸的欲望,心有余悸。
这种傲人的尺寸,艾初本身还是Alpha,又不是适合被/操的性别,想想就两眼一黑。
转念一想,他看的是丧尸片,沈策之应该也不会对着这种片子兽性大发吧。
那xp也太奇怪了。
但又一想,他所面对的人是沈策之,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还难受吗?”
沈策之问。
“当然难受啦,”他悄悄松了一口气,声音轻柔,"要不是你强制标记我,也不会这么难受。”
就这样暗示沈策之,因为易感期和强制标记,自己已经身体不适了,不要再难为他了!
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看着电影,还要一边分神应付沈策之。
压力瞬间就上来了。
“感觉……”艾初补充道,尽量让自己显得有些可怜,“至少再过一天易感期才能彻底消失。”
也许沈策之会装听不见,高傲地不回答他,又也许沈策之会表露一丁点歉意?
他不知道。
沈策之的视线从荧幕移到艾初的侧脸上。
荧幕上正上演着丧尸扑到挡风玻璃前的戏码,偶尔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艾初的身体陷入沙发中,在偶尔闪过的亮光中,侧脸几乎呈现出易碎的瓷器质感。
沈策之静静注视片刻,随后毫不客气地掏了一把他的爆米花。
艾初:?
这么幼稚,还抢人爆米花吃。
好吧,看来沈策之对他故意示弱,所作出的反应就是——抢他爆米花吃。
“你喜欢丧尸片。”
沈策之忽然道。
这是在主动了解他的喜好?
艾初有点意外。
最初对沈策之的印象,是高高在上、傲慢非凡的天龙人,后来又增添了危险诡谲、深不可测的标签。
所有人包括艾初,在他面前应该都只是蚂蚁一样的生物,他不应该好奇一只蚂蚁喜欢什么。
即便艾初是一大堆蚂蚁中,长得最赏心悦目的一只蚂蚁。
“丧尸片,科幻片……这种类型的我都比较喜欢。”
艾初思考片刻,说。
他的视线没从荧幕上移开,却依旧清晰感受到沈策之的存在,像是与浓稠的黑暗融为一体。
仗着易感期,他又补充道:“万一末日了,我就变成丧尸吃掉你。”
是真心话。
如果变成丧尸,他绝对要尝尝沈策之的脑子,对比它和正常人脑的区别。
因为他总是不懂沈策之到底想干什么,比如现在,他就绝对猜不到沈策之的下一句话——
“你这么喜欢我吗,”沈策之若有所思,“喜欢到想要第一个吃我的脑子,不让其他丧尸抢走?”
艾初:“……”
他就说,沈策之这人不正常吧!
手腕忽而被攥住,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传递过来,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古怪。
他还沉浸在沈策之惊世骇俗的回答中。
语文是谁教的啊,这么做阅读理解。
他终于忍不住转过脸来,看向隐没于黑暗中的沈策之。
身体姿态是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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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带着惬意的松弛,黑色的裤子包裹着两条长腿,在荧幕黯淡的光线下,几乎与背景融为一团,如同黑夜中蛰伏的、安静的兽类。
“是啊,”艾初却顺着话说,提供情绪价值,“我就这么喜欢你啊,沈策之。”
吐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语气温柔缠绵,像是藏着脉脉深情。
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毕竟他早就在顾泠言身上练过了。
他和顾泠言刚恋爱的时候,对方天天让他说情话,乐此不疲,早就脱敏了。
直到最后,即便顾泠言让他摘天上的星星,他都能温柔地应下来,完全接受良好。
沈策之忽然倾身下来,遮住他看电影的视线。
艾初的呼吸一滞,他就说嘛,两人看电影看到最后的结果就是,电影根本看不下去了。
不要遮住他看关键剧情啊,可恶。
虽然心里这样吐槽,但艾初却敛着眉目,迎接那近在咫尺的灼热目光,没露出半分不耐烦的表情。
逆着光线,沈策之的表情几乎全部沉入黑色中,五官轮廓尤为清晰,阴影和点点光亮错落有致地,将整张面孔塑造得更加立体,周遭的黑暗都像是他一人的领地。
在艾初温柔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某种疯狂的情感如同海浪般涌动起来,拍击礁石,无休无止。
他未曾明确这种情感中蕴藏的意味,也不曾在其他人的身上体会到。
——某种温暖的、像是阳光的物质。
却比那要缠绵悱恻。
陌生的,如潮水般的,无法自制的。
视线一寸寸扫过眼前这张完美惊人的面孔,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最终却无功而返。
但那种情绪却愈加强烈,演变成为一种更具象化的、想要亲吻艾初的心情。
这种感觉太过失控,所以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没有选择遵循自己的本性。
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唇瓣上,又缓缓移开。
不应该如此,他想。
太过顺利,太过水到渠成,隐约超出了他所预计的情况。
沈策之垂眸,又恢复到原本的姿势,安静陪艾初看了一会儿无聊的丧尸片。
最终他没有向艾初留下任何解释,起身离开了娱乐室,离开了艾初的身边,也带走了一身凛冽的寒气。
艾初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又吃掉几颗爆米花。
就这样出现一下,看看他,又走了?
沈策之现在这么无聊的吗?
因为易感期的缘故,沈策之霸道地将假期延长了一周。
整个庄园辽阔宏伟,今天他要探索的区域是超大的树篱迷宫,以前他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种东西。
艾初拿着一根折断的粗壮树枝,在迷宫里转来转去,见四下无人,想起小时候看的一部动漫,中二发作地学着里面的情景,用树枝当魔杖施展术语寻找水脉。
然后——
他听见了一声刻意掩盖的轻笑。
这道声音他化成灰都认识,怎么又是沈策之!
艾初下意识把树枝藏在身后,整张脸瞬间爆红,薄唇紧抿,透出粉嫩的颜色,盯着那笑声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