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芳的人生下半场》 第1章 老公又出轨了 冀北临河镇中学的教师办公室里,陈秀芳拿着红笔在作文本上麻利地划出一道短横线,“辛福”的“辛”被突兀出来,笔尖悬在空白处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写下修改,而是在对应的批注区批了句:“先想想‘幸’字上面是‘土’还是‘点’,实在不会就查查字典,把它改上吧!” 然后又在后面画了一个下方开口的正方形。 窗外的梧桐树正生长着新叶,细碎的光影透过叶缝,斜照在对面的白墙上。 电铃不知道第几次响了,陈秀芳感觉脖子发酸,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点亮手机屏看了一眼,17:00——放学了,她竟然不知不觉坐了将近两个小时。 “秀芳姐,怎么还不走?” 于丽娜抱着一摞作业本推门进来,一边急匆匆往自己办公桌边走一边打招呼。 “这就走!批改作文这事也是奇怪,要不然就一本不想动,真坐下来,一本一本还就批上瘾了!”陈秀芳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背起包。 “教语文最烦的就是批作文,我这文字功底太差,就怕教语文。”于丽娜已经拿好了包,过来挽上陈秀芳的胳膊一起往外走。 分课时于丽娜软磨硬泡才从教导主任那里要来了两个班的数学,逃避了语文。 “秀芳姐,刚才群里让满55周岁的副高职称女教师写申请呢,你看到了吧?如果不写就要到60再退,你怎么打算的?” “是吗?我半天没看消息了。” 虽然没看,陈秀芳也明白了大意,这个消息早就口头流传开了,今天来通知,她并不惊奇。 “丽娜,你说我现在退了会不会很没意思?”陈秀芳反问。 “是!” 于丽娜回答的很干脆,然后说出了她的分析,“你说你身体还这么好,连根白头发都没有,看上去好像30多岁的,一年都不吃回药;公婆都没了,父母身体健康;儿子刚上班,还没有女朋友,暂时也不需要带娃;姐夫呢,还没退,你早早退了干嘛?还不如来学校呢,我还有个说话的!再说了,听说退和不退,差不少钱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说我也没个啥爱好,天天在家干啥?” 陈秀芳早就想过了,退了休在家里进来出去就一个人,周末王建军不是钓鱼就是约酒,也捞不着人影,顶多是种种自己和婆婆留下的园子,可那点地方,抓空儿就收拾了,大多数时间还是闲人;跟村里的妇女们一直走的都不太近乎,总感觉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这么想来,还就不如上班呢,反正干了一辈子了,这岁数也不让教毕业班了,教自己的老本行,挺好。 她也想过不好的情况,万一五十五到六十之间这几年真的生病干不了了,学校也不能把她绑回来上课,毕竟什么时候生病谁也料不到。 两人一边聊一边一起走出校门,分头回家。 陈秀芳家离学校很近,骑电动车五分钟足够。 按说王建军他俩同一时间下班,王建军开车从工作单位到家的时间应该和陈秀芳差不多,但是他很少按时回来,不是说开会就是有饭局,她就奇怪了,一个破司法所所长,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忙,这只有八万人的小镇上天天有那么多法律纠纷吗? 原来以为是男人贪玩,上次出事后陈秀芳才知道,这些只是他的借口而已,懒得跟他掰扯,也不找茬,他要是提前通知她不回来,她就准备自己的饭,要是不通知,就做两个人的。 破天荒的,陈秀芳到家时,王建军的车已经停在了门外。 把电动车推进院子,陈秀芳进屋,却不见王建军的人影。 陈秀芳低头换鞋,突然眼睛的余光瞥见鞋柜上一亮,忙抬头去看,是王建军的手机屏亮了。 “亲爱的,到家了吧!” 王建军微信里突然出现这么一句。 这玩意儿,又犯毛病了。 陈秀芳的心狂跳起来,气一下子冲了上来。 她拿过手机解锁,想看看到底是谁发的,想知道他们还聊了些什么,可是密码输错了,打不开。 陈秀芳不相信的放慢速度又输了一遍,还是不对。 上次王建军出轨被发现后磕头作揖表示痛改前非,手机密码也告诉了陈秀芳,陈秀芳虽然没用过,但是她记住了,那是个傻子密码——123456,想忘了都难,现在看来,他是改了。 陈秀芳盯着手机屏幕,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去年生日的情景又涌上来。 那天陈秀芳下班特意买了菜早早回家做了一桌子等着王建军,可她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一直到八点,陈秀芳打电话询问,王建军才说有个案子很棘手,在加班,还得再晚点回去,让陈秀芳自己先吃,不用等他,只字未提陈秀芳过生日的事,看来他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陈秀芳很失落,手机轻轻从耳边拿下来,就在准备挂断的时候,她分明听到了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那嗲声嗲气绝不是加班该有的,还没听清说什么,那边挂了。 她一个人对着一桌菜坐了好一会儿,把刚才的通话仔细回忆了几遍,认真品味了那女人说话的声音,确定不是从电视或手机里传出来的,就是真实的人声,她起身去了司法所。 陈秀芳自己也知道自己多疑敏感,而且还有点神经质,她曾怀疑是职业病,但看着别的同事嘻嘻哈哈的也不是这样,又觉得是自己的性格问题。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曾无数次尝试改变,可是又做不到豁达,岁数大了,慢慢的也想明白了,自己就是自己,不一样的烟火,无论自己什么样都要爱自己,这才对得起绝无仅有的人生,可是这次,她却隐隐感觉不是自己多疑了。 司法所里黑漆漆的,根本没人。 陈秀芳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除了这里,她不知道去哪里找,只能回家。 路过佳和饭店时,突然看到她家的车停在门口,原来他在饭店“加班”。 她躲在一棵洋槐树后蹲下身等着。 被蚊子咬了三个包后,只见王建军和一个留着长发的曼妙女人从饭店里走出来,那女人一身藕荷色的连衣裙在夜风吹拂下很是飘逸,秀发飞飞令人羡慕。 他们背对着光,认出王建军一点儿都不奇怪,可是这女人却看不清容貌。 在她猜测这个女人是谁的时候,王建军左右环顾一番,见周围没人,他一把拉过女人,疯狂地吻了下去。 陈秀芳赶紧捂住眼睛,一声惊呼生生咽了回去。 好久女人才挣扎出来,嗔怪道:“干嘛?一晚上嘴都被你亲肿了!” 王建军意犹未尽,又在她头发上亲了一口,温柔地说:“宝儿,人家喜欢你嘛!” 陈秀芳的心狂跳,她有些恍惚,这是她老公?他什么时候会的这一套? 只听女人嗲嗲地说:“军哥,我也喜欢你!”她身体紧紧贴在王建军身上,恨不得融为一体。 陈秀芳听出来了,这就是电话里的女人声音,而且这声音很有辨识度,一定不会错。 良久,陈秀芳突然眼睛一亮,原来是她。 第2章 掌握了证据 路上车灯一晃,她认出来了,是原计生办那个傲慢的小刘。 单独二胎放开的时候,很多老师开始要二胎,陈秀芳眼红,也跟风想要一个老闺女,就去计生办打听政策,那个小刘看到陈秀芳时一脸的不屑,问了陈秀芳的年龄后,更是把嘴撇到了后脑勺,那意思是你这年龄还生什么二胎? 说话的那腔调,陈秀芳这辈子都忘不了,她暗自问自己:什么人教育出来的这货? 指标到手了,可二胎一直没怀上,开始有些遗憾,后来竟成了陈秀芳的侥幸。 国家都鼓励生三胎了,计生办也失去了它原有的作用,小刘去了哪儿陈秀芳不知道,也没关心过,没想到她突然冒出来竟然成了自己老公的小三。 公婆早逝,王建军不知道是年轻不懂事还是怎么回事,对家里的事不管不怎,陈秀芳独自拉扯孩子,起早贪黑,含辛茹苦,个中艰辛,难以言说,这种事他倒不愚钝。 小刘踩着细高跟闯入别人生活,对陈秀芳付出的心血视若无睹,只知索要虚浮的浪漫,她的骄纵自私,是踩在他人血泪上的无耻狂欢啊,这两个人是多么无耻自私…… 陈秀芳怒气上涌,她真想马上冲过去把两个人撕成碎片,可是理智告诉她,她此时冲出去王建军很有可能恼羞成怒站在小刘那一边,要是他们一起打她,在漆黑的夜幕笼罩下,连个拉着的人都没有,54岁,黄土埋到胸口了,过了冲动的年龄。 她使劲抱着树干控制自己不要冲上去。 他们腻味了一会儿,见有人走过来,俩人才钻进汽车,向着和陈秀芳家相反的方向开走了。 好久,陈秀芳从地上起来,不知道该回家还是怎么办,想到一桌精心准备的饭菜自己没舍得动一口,突然就不想回去了,她转身朝着学校走去。 20分钟后,她到了学校。 那一晚,她在学校操场上走了一夜,运动鞋把脚后跟都磨破了,直到黎明时才被提前进校早训的学生发现送回了家。 这一夜,王建军一个电话都没打,家里和她刚出去时一样,他也没回来。 在家里躺了一上午,中午起来,陈秀芳已经活过来了。 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倒掉了所有饭菜,重新煮了一碗面,找个创可贴把脚上的伤口贴好,换了衣服,打扮好照样去上班。 同事们早就听说了她早上被送回去的事,也有关系好的打了电话,陈秀芳没接也没回,上班后才说她昨天可能中邪了,自己出来买东西,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到了操场……现在已经好了,对大家的关心表示了感谢,然后在同事们诧异的目光中用硬装出来的从容堵住了大家还没问出口的问题。 当晚王建军回来吃饭,家里没人,他才打电话问陈秀芳在哪儿。 陈秀芳说她去于丽娜家了,今天不回家,其实她是住在了小旅馆里。 王建军想质问陈秀芳为什么不提前和自己说一声,可他想到昨天晚上他没回家也没和陈秀芳说,心里理亏,只得闭了嘴。 陈秀芳也没问昨天晚上他去哪儿了,这事似乎就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周六休息,王建军睡懒觉不起床,陈秀芳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去“加班”或“钓鱼”,也没叫他,自己屋里屋外收拾。 收拾到客厅时,看到王建军的公文包扔在沙发上,心里有气,暗骂:不要脸的蛀虫,整天当甩手掌柜什么也不做,回家就等着我伺候,嘴里叨叨归叨叨,手上却依然习惯的忙碌。 突然就想起了那晚,虽然想了一夜又半天,觉得自己已经想通了,可还是不甘心,她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门口往里看了看,王建军裹着单子睡的正香。 她赶紧回来,按捺着怦怦乱跳的心,打开了王建军的公文包,一张纸质房卡掉了出来,“帝豪酒店”四个烫金大字闪闪发亮,地址在县城最繁荣的梧桐大道,入住时间是三天前,退房时间是第二天下午,正是那晚。 陈秀芳默默把房卡塞进自己的包里。 她看了看时间,拿起包出了门。 一通电话后,她拼车去了县城。 在表妹贺红梅的带领下,她们来到那家酒店附近,躲过酒店外面的监控打电话,把李静叫了出来。 陈秀芳记性特别好,她记得贺红梅说过李静在这里上班。 李静和贺红梅是发小,从小无话不谈,不过泄露顾客开房信息后果的严重性她可知道,工作不能丢,朋友也得帮,李静出来看过那张房卡和王建军的照片后,嘱咐她们在这里等着,拿了陈秀芳的手机就回去了。 等了很长时间,李静才出来,她急匆匆地说:“录上了,一共三段。你们无论如何不要出卖我,否则别说是这家,这县城里所有的酒店都不会再用我不说,弄不好我得去坐牢。” 贺红梅赶紧说不会,陈秀芳说:“小静你放心,姐不会连累你的,王建军是有工作的,他不敢怎么样!”然后一通感谢,两个人快速离开了。 回来后,陈秀芳和贺红梅一起看了视频,在前台开房的、一起在楼道里走到房间门口的,还有一起从房间出来去退房的,清清楚楚,都有具体时间,不容辩驳。 贺红梅气不过,一顿臭骂。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陈秀芳是不会和任何亲戚、熟人说这么隐私的事的,她嘱咐贺红梅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包括她妈,陈秀芳三姨,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一直逼得贺红梅发了誓才放过了她。 回到家,看到门口停着的大众帕萨特,陈秀芳就毫不客气地把视频发到王建军手机上,她觉得用自己手机给他看,他万一借题发挥摔了自己手机不值——窝囊,要摔就摔他自己的。 王建军的手机在掌心剧烈震动时,他正躺在床上和小刘聊天,小刘这几天出差了,想念像无数只猫爪挠着这个年近六旬老男人的心。 手机里突然就出现了陈秀芳发来的视频。 查看后,王建军吓出一身冷汗,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怎么会到她手里? 王建军赶紧说了拜拜。 入户门响了,还没来得及起身,陈秀芳已经站在了面前。 “秀芳!秀芳你听我解释!”王建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手机屏幕还亮在监控画面上。 陈秀芳放下包,表情平静,一言不发。 他膝盖一软跪到床边,指尖掐着床垫边缘,“那是上周司法局的庆功宴上,小刘喝多了说头晕,我就是扶她上去——” 到现在了还撒谎,这是撒了多少谎才练出来的这么利索。 陈秀芳的心彻底凉了,一辈子真心喂了狗。 “是不是在佳和饭店庆的功,然后住到了帝豪酒店?”陈秀芳声音不大,却似投下了一颗炸弹。 她操作手机,发来另外两段视频,“从开房到退房一共十九个小时十二分钟,王建军,你当我是个摆设吗?” 她说话时喉间发紧,却硬生生逼回眼眶里的泪水,从裤兜摸出打印好的银行流水甩在他身上,“三月十五号你说加班,凌晨两点给这个账号转账五万块,是怎么回事?” 第3章 重大决定 王建军的手指僵住了,眼睛盯着流水账单,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此刻妻子眼底的冷意让他浑身发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脸上扇:“是我鬼迷心窍,你打我,你打死我算了!” 陈秀芳被他拽得踉跄半步,看着这个和她结婚三十二年的男人像条濒死的鱼般跪在地上,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离婚吧!”陈秀芳见他不再抵赖,也懒得废话。 “你听我解释!秀芳,真的不是你看到的这样。”陈秀芳不想听他编瞎话了,她觉得恶心。 “没必要了,背叛加上谎言,你已经没必要再说什么了,离婚吧,以后你爱干嘛干嘛,我不干预。” 王建军虽然喜欢年轻小刘的柔情似水,可是现在家庭稳定,回家过的舒舒服服,这样的日子多美,离了婚再娶,小刘哪能像陈秀芳一样任劳任怨,况且,小刘会不会和他结婚她一分胜算也没有。 “不,我不离婚。秀芳我承认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改,我以后再也不了!” “狗改的了吃屎?有一次就会有两次。” 当了33年教师的陈秀芳工资不高,却有着清高的气质,自己一个知识分子,怎么能和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生活在一起,她受不了。 “我真的能改,咱们不能离婚,你想想,儿子还没结婚,离了婚,他就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搞对象是不是会受影响?” 这语气虽然让陈秀芳觉得恶心,内容却着实触动了她,是啊,单亲家庭在婚恋市场上可是另类。 “你还知道有儿子?”陈秀芳提到儿子终于忍不住落泪了。 见有门儿,王建军又百般道歉、发誓、悔恨、哄劝。 “起来!” 狠狠地哭了一场,陈秀芳踢了王建军的腿,声音平静得可怕,“不离婚也行,把工资卡、理财账户、存单都交给我保管,以后每天下班就回家,还有,从今天起你睡书房,答应了就过,不答应马上离婚。” 陈秀芳觉得哪个结果她都能接受。 王建军一惊,这不是要了他的亲命吗?这些年家里所有钱都在他手里,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让他交出去,简直跟让他脱光了衣服钻荆棘丛一样没有安全感。 可是不交行吗?陈秀芳生平第一次发威,万一她回家告状…… 他弟可是警察…… 看到他吞吞吐吐的,陈秀芳突然说:“你要不交,或是不交干净,我就去找你们镇长和书记,还有县司法局局长说道说道,这视频相信他们也能看懂。”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王建军跪在地上看着她脸上直冒汗:马上就退休了,真的出点事,丢尽脸面是小事,仕途也前功尽弃,再有自己的后半生可怎么过? 他起身去了书房,一会儿拿着一个小盒子出来递给陈秀芳,陈秀芳用他随后递过来的钥匙打开,她没想到,这些年他们竟然有220万存款,还有30万理财,幸亏自己逼出来了,要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落入了别人的手,这些钱她可得替儿子看着。 陈秀芳把盒子合上,放在手边的五斗柜上,冷静地说:“给那个人转的那五万,立马要回来,那是夫妻共同财产,我不同意给别人,别等着我去要。至于以前还有没有小张、小王我就不问了,你要回钱马上和她断绝关系,对了,你的手机密码告诉我,我得能随时查看。” “陈秀芳,你太过分了吧?” 王建军好歹也是个所长,在一定的圈子里也是被人捧着的,今天被提了这么多“无理”要求,有些恼了。 “我过分?”陈秀芳一个巴掌抡在王建军脸上。 “我……”王建军猩红着双眼想还击,手已经举了起来,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 他用手指着陈秀芳骂道:“你还是老师呢,老师都像你这样吗,抬手就打人?” 陈秀芳平生最讨厌别人说这句话,老师怎么了,老师就得受道德绑架?打他这一巴掌,她已经一忍再忍。 “老师怎么啦,老师这个职业就该忍受你不要脸的出轨?为你们这些不是教师职业的人做错事买单然后自己活该吗?王建军我还告诉你,我以前什么事让着你,你不愿意干的事我干,你不按时回家我不和你计较是因为我想维系这个家,现在既然你心不在这儿了,我不会再考虑你的感受,就你刚才这话,让我死心了。” 陈秀芳收起旁边的盒子抱在怀里,红着眼睛说:“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话说到这份儿上,那五万块钱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你要是想和那个人过,你从这家里滚出去,你给他多少钱我不管,但是在我婚姻里的钱,一分也不行。” 说着她手指着书房的方向,“是你搬走,还是我?” 王建军虽是个法务工作者,却是个二把刀。 本来他是镇长的司机,后来依靠镇长的关系进了司法所帮忙,老所长退休后他才扶正,会什么?思维不敏锐,口才也不行,给人解决问题基本上就是农村大叔劝架那一套,也是加上今天陈秀芳气势逼人,他此时无语,恨恨地抱起被子出去了。 晚饭没做,陈秀芳没胃口,王建军也没出去吃。 十点多钟,他过来时,陈秀芳已经藏好了盒子坐在梳妆台前想着心事。 门一响,她扭头见王建军进来,知道是来求和的,没理他。 王建军比白天平和了不少,他进来也没走过去,更没有坐下,“秀芳,我答应把这钱要回来,你别跟我生气了,咱们以后好好过吧!” “既然你想通了,那就这样,钱在十天内要回来,以后我会按月给你零花钱,也不为难你,一千块钱,足够你开销了,剩下的我得给儿子攒着,买房子可得不少钱呢!” 就这样两个人的生活方式突然就改变了,从那天起,两个人彻底分居,钱也在第五天晚上拿回来了,陈秀芳没问要钱的经过。 第二天将钱存了起来,管他是要回来的还是他偷偷留下的,就是偷的抢的她也不管,当然她也在他面前把视频删了,拿到了财政大权,也值了。 事情过去得有一年了吧,日子一直没油没盐的这么过着,没想到,又来了这暧昧的信息。 不用看她也知道他的心又花了,可是打不开手机没有证据他不会承认的。 书房里传来声音。 王建军出来就是找手机的,见陈秀芳刚好从鞋柜边走出来,表情有些尴尬地打着招呼,“你回来啦?” 陈秀芳装作没事人一样去了厨房。 一边做饭,她一边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点击加书架,后续精彩不错过。 第4章 签下退休申请书 晚饭简单做了肉丝面,一人一碗,吃饭的整个过程王建军有意无意地和她闲聊,陈秀芳也没有表现出与往日的异样。 回屋后,陈秀芳给儿子发微信,告诉她自己满足退休年龄了,想退,征求他的意见。 王浩是个程序员,在北京上完大学没回老家,他说老家太小了,上初中的时候就跑遍了;县城上高中的时候也都玩过了,他喜欢繁华,陈秀芳支持他的所有决定,孩子就一个,他的人生就一次,还不让他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吗? 只是陈秀芳心疼他将来在北京生活压力大,虽然儿子上班第一年年薪就25万,以后还会涨,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在那寸土寸金的地方安个家呢。 陈秀芳一下子压力比儿子还大,她将本来就节约的生活过得更是“斤斤计较”,能不花钱就不花,想着到时候尽自己所能帮上一把。 上次王建军出轨被发现时,陈秀芳第一念头就是他是不是把家里的钱都挥霍了,还好钱在,至于那个人,就像是一只掉进过茅坑的鞋子,有没有就那样了。 王浩不加班的时候很少,今天又是在陈秀芳发出信息后一个多小时才有了回音,他一副心疼母亲的口吻,“妈,都干了三十多年了,别太累了,到年龄就退吧,在家做做卫生,种种菜,看看书,刷刷抖音多好,我支持你退。爸爸怎么说?” 陈秀芳在看群里发的退休申请表,看到王浩发来的信息,回道:“自己的事情最后还得自己决定不是?” “您已经想好了吧!” “是的,我今天突然决定退了。” “好,三个月后您的生日就到了,到时候您什么也别做,先来我这儿玩几天。” 王浩已经不和别人合租了,自己租了一个小公寓,环境不错,陈秀芳在视频时经常看到。 她没有正面回复:“浩浩 ,我干了这么多年老师已经腻了,想换个工作干干。” “退休就是让休息的,国家都批准了,你还非干不可呀!”王浩不理解。 “一个人啥也不干,不就没用了?找个工作干干也可以体会不一样的人生嘛!”她不想说出真实的目的增加儿子的愧疚。 “那您想干吗?要不来给我做保姆吧!”语气里明显透着调侃。 陈秀芳一直也在考虑这个问题,退了就不会留在冀北这个小镇了,天天面对那个人多堵心,现在他又出轨了,日子说什么也不能继续了,至于干什么,她还在犹豫。 “那你给我开工资吗?”陈秀芳也开起了玩笑。 “开啊,您也是年薪,怎么样?” 王浩从小就懂事,和母亲的关系很亲密,而那时王建军除了上班就是和他那帮开车的朋友去喝酒,对王浩的照顾不多,感情也自然疏远些,从小到大,所有大事都是和母亲商量。 第二天到校,陈秀芳就去了办公室,听她说明来意,校长有些吃惊,这第一个找他要求写申请的竟然是他觉得一定不会退的高级骨干。 校长的手指敲着提前退休申请表:“陈老师啊,副高职称延退工资能拿八千,现在退只能拿六千,你可想清楚了。” 阳光透过纱窗,在她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她却是那么平静。 “校长,我到今年暑假整整干满33年了,人生有几个33年啊,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我想换个活法。” 她的笔尖停顿在“申请人”上,“我这几年明显觉得记忆力差了,课堂表现力也不够,占着高职名额年轻人还没机会往上评……” 她想说尽早让位比什么都强,可是学校里和全镇像她一样情况的老师可不少,万一话传出去,人家肯定会骂她,于是话到嘴边改口说:“再说我儿子都年近三十了,也不着急结婚,我得去看着他点,挣钱多固然好,可是这终身大事也不敢耽误啊!” 话说得情真意切,校长本也没有劝说哪位老师延迟退休的义务,只是一起共事多年才说了那话,此时自是不多言,陈秀芳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秀芳对校长多年的照顾表示感谢,然后离开了校长室。 走出办公室时,教导主任抱着一摞作业本路过:“陈老师,我们班李娟的作文又被同学们抢着传阅了,文中说您家访时送她的钢笔比亲妈还贴心。” 陈秀芳摸着口袋里磨旧的钢笔,那还是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32年来,她给无数贫困学生送过钢笔,却从未给自己买过一支新的。 她笑笑,“一支钢笔而已,孩子们就是可爱。” 回到办公室,她在备课本最后一页写下:“1993年9月1日,我站在讲台上,说‘教育是静待花开’。2023年5月28日,我终于明白,有些花,却来不及看它绽放。” 提前退休这种事在学校里可是爆炸性新闻,第二天就全校皆知了。 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认为陈秀芳活得通透,人生可不是仅仅为了赚钱;有的说她傻,眼瞅着多赚钱的事儿,早早退了干啥,回家也是闲着;有人受到这话的启发,猜测陈秀芳这样的骨干教师,说不定早就找好地方搞课外辅导去赚大钱呢,虽说这些年管得严了,可人家儿子在北京,她有落脚的地方,和这里山高皇帝远的,谁能查到? 于丽娜更是不解,昨天还说延迟呢,怎么睡了一宿觉就变了卦,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一下课她就去办公室找陈秀芳,陈秀芳对校长说的理由是官方的,是对外的,虽然自己是家中出轨事件的受害者,可是她也不愿意成为大家嘴里的谈资,能不让人知道就不让人知道。 而对于丽娜,她不得不说实话,她们俩可是莫逆之交,做了这么多年同事没有过隔阂,王浩小时候姥姥有事带不了的时候都是于丽娜带回家让她婆婆帮忙带。 两人在篮球场上说了一节课,她把王建军所有的事都和于丽娜学了一遍,惊得于丽娜嘴巴张得老大,最后她问:“这次你就不想再给他个机会吗?毕竟浩浩还没结婚呢!” 陈秀芳叹了口气,“我已经给过一次机会了,你看,我连你都没告诉,我是真的想保全他,给他一个悔改机会的,可是这次不想再欺骗自己了,这次过去,说不定还有第三次、第四次,我跟你说吧丽娜,我都不想知道那个女的是谁,现在就想拿着所有的钱离开他,此生再也不见。” 婚姻啊,到底是什么,它消耗了女人一生的精力、感情来维系,然而却在对方的不珍惜下变得一文不值,换成男人付出的人家又何尝不是? 下课铃响起时,陈秀芳问于丽娜能不能保密,于丽娜反问:“要是你没有答案,能告诉我吗?” 陈秀芳苦笑,于丽娜又画蛇添足地补充道:“放心吧,我连我家老田也不说。” 第5章 决定去北京做保姆 “可是,你退了怎么办?天天在家,能不琢磨那些事?”于丽娜下节有课,她的脚步向教学楼移动。 陈秀芳跟着她一起走,“放心吧,职业女性,怎么甘于在家里做主妇,更何况是我这种情况,还有三个月呢,我一边上班一边再想想,你也帮我想想。” 于丽娜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陈秀芳说:“行,我帮你留意着。不过你可得想清楚,不管选啥都得能让自己过得舒心。” 陈秀芳点头,“我知道,我不会盲目做决定的。” 接下来的日子,陈秀芳更加珍惜在校教课的机会,认真备已经烂熟于心的课,作业批改得更加认真,对待学生也愈加的投入了关爱…… 回到家的八个小时是自己的,除了做饭收拾房间,没事的时候她就想想以后的打算。 课外辅导是个很赚钱的行业,自己一直恪守着职业操守,不过她也知道,因为离着北京近,镇上很多老师都去做辅导,后来做得熟练了,三五人结组,周五下了班就去,合租在一个房子里,干两天,周日晚上坐晚车回来,一个周末挣得钱都够半个月工资了,她也眼红过,但是觉得这是很丢人的事,一直也过不了自己那关,等想通了的时候,王建军就出了事,她一时生气,觉得没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机会就错过去了。 现在的事情变化极快,县教育局处理了两个老师,去的人就少了,虽然她要退休了,不过考虑到补课的劳动强度要比平时上班大得多,她还是打算放弃了。 七月,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工作紧张的一塌糊涂。 这天陈秀芳早上起床明显迟了,她懒得做饭,让王建军去外面吃,自己也在路上买份早点带到学校去吃。 那天,她刚买了两根油条准备转身离去时,突然小吃部里面的争吵声拉住了她的脚步。 听了一会儿,原来是两个人吃了早点不给钱,看那两个人不像本地的,说话南方口音,都说南方人温婉,虽然不是女的也不用这么野蛮吧,吃饭不给钱,还要不要脸,再说,两个人不到二十块钱的事儿,也值得吃回霸王餐? 吃饭的多是老人,都谴责那两个人,摊主老张颤抖着声音与他们理论,却不敢硬顶,他六十多岁的年纪,为了二十块钱被打两下子,真不值得,那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哪根筋出了问题,还跟众人对骂。 陈秀芳悄悄离开,走出去几米打了“110”,在自己家门口,让外地人欺负自己的老乡,她觉得太窝囊。 远远地看到派出所的车来了她才离开,她有早自习。 晚上回来路过时,见老张还在忙活,跟平时一样,也就放了心。 不过心里去北京支个摊的想法也打消了,本地人在本地做生意受外地人欺负的事虽然不多,今天也是遇到了,自己一个外地老太太去北京做买卖,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干不干得了还得另说。 到了暑假,陈秀芳的教师生涯就算到头了,她是九月份的生日,开学那几天也不会给安排课了,她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没什么事,她准备去父母家住些日子,父母年纪大了,要是真去北京了,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几年前父母给弟弟带孩子已经搬到县城定居了,住在一起不方便,父亲拿出积蓄首付了一个两室的二手房,位置和户型都很好,还有电梯,父母住的舒心,老家也就不回去了,平时节假日,陈秀芳就是跑县城。 陈秀芳没跟父母说王建军出轨的事,可是父母对她稳定在学校里延退不做,偏偏要去北京再找个工作的事儿实在是不理解,说她自己找罪受,有福不会享,弟媳妇和陈秀芳关系不错,帮着陈秀芳说话,她说:“爸妈,你们也得理解我姐,她就一个浩浩 ,能不惦记吗,要是去了北京,就能守着儿子,多好,再说浩浩都28了,说不定哪天有了合适的对象就能结婚,一结婚就得生孩子,我姐去了,正好也熟悉熟悉环境,到时候方便带孩子。” “你姐的工资请保姆都用不了,非得自己去受罪,当老师当出毛病来了。”父亲完全是出于心疼。 看陈秀芳的表情有些尴尬,母亲解围说:“去就去吧,你呀,从小就要强,啥事不能输给别人,都五十五了,还得逞强,啥时候受了挫就回来在家里待着,等小川上了高中,我还想回老家住平房呢,到时候你就跟我住去。对了,你这想法,建军啥意见?” “他能有啥意见。”陈秀芳就这一句,再不多提,母亲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再问什么。 住了几天,正是天气闷热的那几天,一到傍晚,母亲就拉着陈秀芳去小区里的健身区乘凉。 那天去的时候正好几个老太太在大杨树下唠嗑,看到他们母女,都招手叫她们。 都是老邻居了,两个人不拂大家的面子,过去了。 寒暄几句,她们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原来是对面楼的马阿姨在讲她妹妹。 陈秀芳知道,马阿姨的妹妹暂且叫她小马阿姨吧,她年轻时老公就死了,扔下一个闺女已经结婚生子,小马阿姨帮着带到孩子上小学,闺女能一边上班一边带了,就离开了她家,自己找了一个做保姆的活儿,是住家保姆,这样既不用租房子,又能有一份不错的 收入。 马阿姨此时正说呢,“她现在的东家可好了,自己吃不了了补品也给我妹妹,衣服都是给买新的,从来不给旧的。我说呀,她这步是走对了,当时我娘家嫂子劝她再找个老伴,她坚决不肯,你们说,她是不是选对了。” 老太太们一下子就有了话题,纷纷应和,说比找老伴强,找个老伴,人家家里肯定也有孩子,帮人家干活,伺候老的小的,能伺候出好儿来?再说人家的钱有给你吗,顶多是跟着吃喝,给个零花钱,万一老伴儿先走了,自己的生活还是问题,这样多好。 马阿姨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挣得可不少,一个月七千多呢!” 人们都瞪大了眼睛,真的?这也太多了,连陈秀芳也动了心,跟她的工资差不多,自己上班一个月也是七千多,回家不也得干保姆的活儿嘛,做饭、洗衣服、收拾房间她哪样不行,而且她还有个强项,那就是会辅导功课,这可不是所有保姆都能干的。 经过一番考虑,她决定去北京当保姆。 思前想后她觉得父母这样的老古董一定不会同意,在这小县城里,人们的观念还是挺保守的,多少对保姆还是有些偏见,认为是低人一等的工作,她这人民教师沦为保姆…… 想着自己使劲摇了摇头,那就不告诉他们,反正去了干什么工作,还不是自己嘴上一说的事儿。 第6章 为去北京工作刨了坑 两天后, 陈秀芳买了些水果,背着父母专程去了一次马阿姨家,想请马阿姨跟小马阿姨问问,能不能介绍自己也去北京做保姆。 马阿姨用审视的目光望着陈秀芳,好一会儿才问:“你一个堂堂人民教师想去当保姆?怎么想的呢?” 陈秀芳点点头,微笑着说:“马阿姨,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我儿子去北京工作了,工作挺忙的,我想离他能近点,这不是嘛,听您说您的妹妹在北京做保姆,我也想……试试。” 陈秀芳的语气和措辞尽量让马阿姨能接受。 马阿姨直咋舌,“你这个孩子啊,就是挨累的命。” 说着看了看时间,约摸着她妹妹这个时间点不忙,就拨通了她的电话。 小马阿姨听她姐姐一说要介绍个人来当保姆,很痛快地说:“好啊,我们保姆公司是不需要人了,不过我知道另一个新成立的公司缺人,这几天正招人呢,她要是来,我就介绍她进去。” 陈秀芳能听到小马阿姨的声音,听她那语气可以肯定,她在那保姆公司不是业务过硬的资深员工就是个小领导。 当场陈秀芳就加了小马阿姨的微信,便于以后联系。 临离开的时候,马阿姨客气地说:“这街里街坊的,介绍个工作顺嘴的事儿,还带这么多东西来,你真是太客气了!”嘴上说着,脸上却满是笑意。 “马阿姨,我是晚辈,应该的,不过请您一定要替我保密,我去北京当保姆的事千万别告诉我爸妈。” 马阿姨露出疑惑的表情,陈秀芳没有过多解释,眨眨眼睛,神秘地说:“他们肯定比你刚听说我去当保姆的心理更复杂。” 马阿姨这才恍然大悟。 本来陈秀芳想在娘家一直住到九月份,等到手续办完了就直接回家收拾行李去北京,她在这住着,每天也不闲着,收拾屋子、做饭、洗衣服什么都干,母亲倒是清闲了不少。 可陈秀芳有个顾虑,往年放假也来娘家住,一般住个三五天就回去,过些天再来。她这样一直住下去,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那天母亲问王建军的态度时好像就有所怀疑了。 这天,王建军突然来了,陈秀芳预感到有事发生了。 陈家父母热情的接待姑爷,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的。 王建军帮着一边往客厅端一边说:“爸妈,你们别忙了,我待不长,我是来接秀芳的。” 果然猜中了。 “?”三个人都是一脸疑惑。 “哦!”王建军看到他们的表情,不等谁问自己就说,“是这样的,我堂弟媳妇前天生了,这不是嘛,我弟媳妇发动的时候我婶在地里干活,一打电话她直接去了医院,回来时,她骑电动车,也不知道是她得了大孙子兴奋的还是对方司机大意了,反正是撞了!” “诶呀!”陈母一惊,“这事弄的,喜事变成了坏事!” “婶子伤得咋样?”陈秀芳问道。 王建军叹了口气,“骨折了,得卧床养着。建业丈母娘身体还行,倒是能伺候月子,可是他妻奶奶脑血栓离不开人,现在家里是孩子孩子没人管,月子月子没人伺候,婶子那边还得去个人,一家人愁的焦头烂额的,我想着让秀芳回去搭把手……” 陈父陈母听了,都觉得在理。 陈母心疼闺女,可还是明理地说:“秀芳啊,你们家人少,五服里就那么一个叔了,好好处,你就跟建军回去吧,好好照顾你弟妹。” 陈秀芳和弟妹李玲岁数相差20岁,不过平时关系倒挺好,这个是二胎,老大都上三年级了,家里人还都不知道,她以后就彻底放假了,没什么事,有时间伺候,可是她不想去:凭什么,你在外边找小三,甜哥哥蜜妹妹的潇洒,我累死累活去帮你维护关系?伺候月子是什么好差事吗?现在月嫂多少钱一个月?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是她回去的一个理由。 但是她不能白白去伺候,那样她也太廉价了。 见她不说话,王建军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 怕父母惦记,陈秀芳不便在这里多说什么,连忙点头,“行,爸妈,我这就跟他回去。” 陈秀芳简单收拾了下东西,便跟着王建军出了门。 坐上车,王建军发动引擎,驶出了小区。 车子开出主城区,来到一个车少的地段,陈秀芳突然开口,“靠边停车!” “什么?”王建军不明其意。 “我说停车你不懂啊!”陈秀芳提高了音量。 车子“嘎”一声停了下来。 “你要干嘛?”王建军没好气地问。 “我有话说。”陈秀芳平静地回答,“王建军,这伺候月子是你提出来的还是叔家人提出来的?” “这还不都一样吗?”王建军点燃一支烟。 “那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那年我腿跌断了,你忙着上班,不都是婶子伺候我吗?” 确实有这回事,但是陈秀芳也不糊涂,“当年咱家的3亩生活田不是给他家白种了吗?你和儿子的地卖出去,哪年不给个三千五千的!” 一句话噎的王建军没词了。 “浩浩小时候没人带,婶子啥事没有,没说给带过一次,家里有啥好吃的也从来没给孩子送过,分的清清楚楚,像外人一样,李玲嫁过来以后才走的近乎些,看李玲面子去倒是可以,但这是替婶子去的,我不能白去!”陈秀芳的话掷地有声。 王建军拿着烟的手举在半空,“那你想怎么办?还想要钱?” “当然,别说月嫂,保姆一个月还有好几千呢!”陈秀芳的话让王建军觉得她很陌生,她以前不是很讨厌说钱嘛,怎么这次她自己也有了铜臭味儿。 “你这……这让我怎么张口?”王建军突然抖了下手,烟灰落下,已经烧到了手指。 “他们当初怎么要的地你就怎么要呗!” 陈秀芳突然有些烦躁,心想:我跟他磨叽什么,他对不起我,我何必替他再做些什么,大夏天的,待着都热还要去伺候人,我图啥? 图啥,钱,想到儿子将来在北京买房子,200多万着实不算钱,今天他要给我钱我就去,没钱,哼哼,爱谁谁,我可不伺候。 王建军拍打着裤子上的烟灰,摇开窗户,把烟头扔了出去,这话确实张不了嘴。 僵持了好一会儿,王建军试探地问:“能不能看我的面子去伺候几天,等李玲恢复恢复,自己能下地了你就回来?” 陈秀芳知道王建军要面子,而且没有近支家里,很珍惜他叔一家,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王浩以后也不回来和他们混了。 “不行。我也不多要,你去商量商量,我伺候一个月,给我5000工资,行我就去,不行我在家也有不少活呢,咱家里里外外你沾过手吗?” 陈秀芳的目光盯着窗外隔离带上的花朵,阳光雨露充足,开的正盛。 第7章 万事俱备 王建军默默地启动了车子,他哪能真去,一个大男人自己在叔家夸下海口说去叫老婆回来伺候月子,甚至事先连个电话都没给陈秀芳打,满以为板上钉钉不会出意外呢,现在二翻脚又回去要钱,怎么开得了口。 车子驶出一段,王建军开口说:“行,我去要。”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既然话是自己说出去的,结果就自己来承担吧! 陈秀芳没说话,她这些天想通了,什么年轻时是伴侣年老了是伴儿,在没有良心的男人面前,这些都是狗屁。 她现在就想日子过得快点,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觉得恶心、屈辱的家,从此去广阔天地里遨游,什么都可能是假的,只有钱不会背叛自己,既然让她去伺候月子,那给钱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谁的劳动不是劳动?按他们这里的习俗,婆婆伺候月子结束后,儿媳妇还得给婆婆买条裤子呢,更何况她这个堂嫂,不更得有所表示? 如果王建军不去那边要钱他自己能掏腰包,她也不反对,反正工资卡和大头儿都在她手里,能再挤出些钱就多给儿子攒几块,不要将来也是跟狐朋狗友喝酒了,或者是给外面的女人花了。 “我提交退休申请了!”陈秀芳突然来了一句。 “哦!嗯?”王建军反应过来有些吃惊,“没听你说要退休啊,不是晚退赚的更多吗?” “是,但是我提交了申请!”陈秀芳觉得这是自己的事,她有权决定,不需要跟别人商量——特别是一个出轨的老公,当然更不需要得到他的允许。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王建军刚才被逼着去要钱的怒气还没有散去,听到这个对他来说并不友好的消息,满肚子怨气,却又不敢说什么。 一路上,两个人再也没说话。 到了家门口,陈秀芳拿着包从车上下来,王建军连车都没下,一路绝尘而去,看方向是去他叔家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王建军一进门,就扔给正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陈秀芳一沓钱,一边脱上身的衣服一边说:“这是你伺候李玲一个月的报酬5000块,收起来吧!” 给了钱就好办了,能多赚些钱,干! 这想法——陈秀芳自己都觉得好像不是出自自己的脑子,可这偏偏就是自己现在最真实的想法,人呐,转变也就是一瞬之间的事。 见陈秀芳不搭腔,王建军顺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饭桌上,转身进卫生间去了,不一会儿就传出来“哗哗”的流水声。 看到王建军的手机,陈秀芳的心“怦”的跳了一下,还是得掌握点他出轨的证据比较把握。 可是已经试过了,密码根本不知道,只有想法也是徒劳,但内心的冲动还是使陈秀芳站起来,很快来到手机旁边。 手机屏黑着,陈秀芳拿起来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 突然,她发现屏幕上有几道划痕,不是很尖细的东西划过的痕迹,而是像落满灰尘的桌子上,用手指划过一样。 她想起来了,办公室里年轻老师有好几个都使用的手势密码,难道王建军把密码换了手势密码,上次她没注意? 她把手机斜放,对着灯光仔细看着,依稀可以看见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三角的图案,她试着用手指轻轻划过…… 突然手机屏亮了,天呐,得来全不费功夫呀! 心“咚咚”地狂跳,像是溜进谁家偷了一万块钱一样。 碰巧正在这时,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停了,那一瞬间陈秀芳都不知道怎么呼吸了——他要出来了,她赶紧熄了手机屏,放在桌子上,要不是桌子上有桌旗,这一下放下去的声音准能被王建军听到。 如果这个时间王建军从卫生间里出来,陈秀芳回到沙发上的时间显然是不够,她灵机一动,走到餐桌旁,装作要接水的样子,拿起一个杯子,向着饮水机边走去接水,一杯水没接完,卫生间里的水又“哗哗”的响了起来,唉,一定是王建军打沐浴露了,虚惊一场。 想到他已经开始打沐浴露了,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陈秀芳赶紧放下水杯,拿过手机打开,翻找通话记录,通话记录里基本上都备注名字,那些人差不多都是平时认识的,有几个没有名字的,陈秀芳逐个翻开,通话时间都不长,最长的也没有超过二分钟的,而且没有过于频繁联系,应该都不是出轨对象。 陈秀芳突然想到,现在人们联系基本上都是用微信的,她又赶紧打开微信查看聊天记录。 现在各行各业上班都离不了微信了,陈秀芳对此操作很熟练。 没费什么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个人,翻开聊天记录,内容露骨,看的陈秀芳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聊天记录很长,一滑再滑也没有找到头儿,中间还夹着转账记录,520、1314都有,陈秀芳悲哀极了,自己嫁给他33年了,自打结婚以后别说红包,连个卡子都没有给买过,对外边的女人倒是大方,最主要那话说的动人心弦,不是所有人都能说出口的。 陈秀芳气得手都在抖,她强忍着怒火,继续翻看,发现他们还约好了周末见面。此时,卫生间的水声停了,脚步声响起。 陈秀芳迅速选中一些转账记录和一些露骨的聊天内容截屏发给自己的手机,然后从王建军这边删掉了和自己聊天记录,退出聊天界面,放回原位,端起水杯回到沙发上假装喝水。 王建军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看到陈秀芳在喝水,随口问道:“你吃了吗?” 陈秀芳压下心中的愤怒,淡淡地回了句:“吃了。” 王建军没再多问,走到餐桌旁拿上手机,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陈秀芳眼角的余光瞥见王建军解锁手机,心中一紧,还好他并未发现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陈秀芳去了李玲家伺候月子,尽心尽力,这和恨王建军没关系,李玲和孩子没错,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还能积攒经验。 而暗地里,她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她联系了律师,咨询离婚相关事宜,律师建议她收集更多王建军出轨的证据,这样在财产分割上对她更有利,即使不想要更多财产,也能使离婚进程加快,陈秀芳只能硬着头皮,忍着恶心答应,但是她分不了身,几经周旋,陈秀芳听懂了律师的意思,他能找人帮忙跟踪,于是陈秀芳另外给了律师2000块钱。 不到一周的时间,律师告诉陈秀芳,王建军和女人见面的照片和视频搜集的够用了。 陈秀芳心里有了底,只等时机成熟摊牌了。 第8章 时机到了 李玲是个知书达礼的女人,虽然没有个正式工作,但也是大专毕业,有文化,有素质,对身为老师的堂嫂一直怀有敬佩,她能在婆婆受伤时到自己身边伺候,李玲更是感激不尽,背后和王建业没少说陈秀芳的好话,还和王建业商量,等出了月子一定要送堂嫂一份大礼,至于陈秀芳和王建军伺候月子的交易,他们毫不知情。 因为感激,李玲尽量少麻烦陈秀芳,饭菜端上来无论做的好坏,她都大加称赞,顺口就多吃,不顺口就少吃点。 陈秀芳也是细心的人,看着李玲这副样子,更是心疼不已,看哪个菜动的少,下次就不做了,哪个菜吃得多,就多做两次,每天换着样的做,几天下来妯娌俩处的很好,期间也赶上过李玲娘家妈和婶子打电话来,每次李玲都说嫂子的好话,这就更让陈秀芳不敢怠慢。 她才知道伺候月子比上班还累,从早上一睁眼起来,忙活完大人忙活孩子,一天不得闲空,只有晚上建业回来替换她,她才能回自己家,躺在床上只想赶紧睡觉。 可她心里又一心惦着后面的路。 加了小马阿姨的微信,她主动和小马取得了联系,聊天中得知这小马阿姨和马阿姨虽然是亲姐妹,年龄却差十几岁,实际上,她只比陈秀芳大两岁,小马也是个爽快人,说:“你跟我姐怎么论我不管,咱俩得单论,你以后就跟我叫姐,我可不想被叫老了。”于是陈秀芳改口叫小马马姐。 马姐性格泼辣爽快,对人不藏私,这才聊了两次,陈秀芳就感受到了她真是发自内心的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给她分享了许多做保姆的经验,比如如何与雇主相处、不同家务的处理技巧等。 陈秀芳听得十分认真,心里也渐渐有了底气。 她给陈秀芳发过来一本《家政服务手册》的电子版说:“这是我提过的那个新开的家政公司培训时发的材料,到场的人手一份纸质版,这份是我从主管那里要来的电子版,你先看着,等来了,我这儿给你留了纸质版,平时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 这样的领路人真是难找,还没去陈秀芳就觉得自己脚下的大路是光明的。 马姐还说:“你快来吧,我们这儿可热闹了,姐妹们很多,天南海北的,有意思着呢!” 被她这么一鼓动,陈秀芳的心里更是充满了期待。 说来也快,李玲孩子差一天满月的时候,婶子出院了,陈秀芳出于礼节,拿了200块钱,过去看了一下,这次婶子倒是挺客气,对陈秀芳千恩万谢,说要不是她,他们家这次的难关都过不去,看着脸上倒是很真诚,有了她这表情和这暖心的话,陈秀芳对以前的事也不那么耿耿于怀了,算了,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反正这差不多也是最后的相处了,以后即使她在北京站不住脚,也不可能回来这里再和他们相处了。 出了月子,李玲就可以自己出出进进照顾孩子了,陈秀芳并没有完全放手,偶尔过去看看,搭把手。 这天,陈秀芳一进门,就看到一盆尿布摆在地上,她打了个招呼端起来就往外走,李玲赶紧从床上下来,一把抓住陈秀芳的手说:“嫂子,今天你别洗了,我现在可以干活了,一会儿我放点热水三五下就搞定了。已经麻烦你这么长时间了,你该歇歇了,这一个月可把你累坏了!” 说着,用劲儿拉着盆沿。 陈秀芳不得不松开手,嘴里说:“嗨,这算啥呀,干这点儿活就当是锻炼身体了,只要我大侄子身体好,你把月子做好,嫂子多干点也高兴!” “老子对我们好,我和建业都知道,可不能累着你,我还得省着你呢!” 开着玩笑,李玲把盆子放到旁边的一个凳子,转身回去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红色小盒子,“嫂子,你看这个?” 陈秀芳很奇怪,“这是什么?” 李玲打开盒子,露出来的竟是一条黄金项链,做工很是精致,金光闪闪的,比陈秀芳年轻时买的那条金项链样式好看多了。 陈秀芳反应过来,这是要送给自己呀,可不能要,看来王建军给她的果然是他自己的私房钱,无论自己得到的是谁的钱,她都不会收这项链,人和人之间哪能是这么赤裸裸的关系,她之前是生婶子的气才提出要钱,也是当时堵着一口气故意为难王建军,对李玲两口子,她可接不下来,再说了,王建军已经给了她一笔钱,人可不能太贪。陈秀芳转身就要往外跑。 李玲本来个子就比陈秀芳高,这一个月被陈秀芳伺候的好,身体胖了不少,她一个转身就挡在了门口,陈秀芳想出去也找不到能容下她的空儿。 李玲笑呵呵地说:“嫂子,你跑啥呀?我是送礼的,又不是要抢你的项链,你看看,喜欢不,这是你兄弟特意去县城百货大楼买回来的!” 略带调侃的话语中透露出真诚,陈秀芳说:“你们两口子有心了,可是我哪儿能要你的东西呢?要不然我放假在家也是闲着,够闷的,过来和你们娘俩混,天天看着这小宝贝,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可别跟我见外。你们俩刚开始过日子,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好好攒着,花这没用的钱干啥?让建业退回去吧,嫂子这岁数了,还戴什么项链?” “嫂子啊,真不是见外,你一个老嫂子,这一个月忙里忙外的,干了我妈和我婆婆的活儿,我表示表示不是应该的吗?你要不收下我这心里可难受了。” 说着,眼里竟然真的涌出了泪花。 陈秀芳一看李玲这样子,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是啊,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如果不收,显得太不近人情了,思来想去,心里说好吧,那就收下,来日方长,自己去了北京,到时候看有什么好东西,给李玲邮回来。 有了主意她也就不推辞了,李玲看陈秀芳有了松动,就把盒子塞进陈秀芳的裤子口袋里,还用手捂了捂说:“好了,就这样,不许掏出来了,要不然你就拿着我不当妹妹,我可要伤心了。” 陈秀芳这才表示了感谢。 时间来到了八月中旬,陈秀芳终于等到学校会计给她打来的电话了,会计让她第二天去学校一趟正式办理退休手续。 手续办完,从学校出来,陈秀芳心情异常轻松,似乎一个世纪就这么过去了,以前的一切都翻了篇儿,新生活要来了。 她觉得时机已经到了。 第9章 终于离婚了 陈秀芳又检查了一遍律师传过来的材料,当天晚上就准备跟王建军摊牌。 话说陈秀芳这一个月在李玲家忙活,王建军可自由了,没说没管,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出去也不用说理由,过的优哉游哉的,他以为陈秀芳不在家,而且这些年在学校就接触那么几个老师和一群孩子早就已经傻了,对付她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上次被发现只不过是个意外,谁知道,她还憋着大招呢! 当天晚上,王建军一回家,陈秀芳就开门见山地说:“我们离婚吧!” 王建军以为他刚进来耳朵还没顺过来听错了,诧异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离婚吧!” “为什么?” 陈秀芳为了增加震慑力,也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下午专程去了一趟学校,把照片打印了出来,而且打的彩色的,那女的看上去很年轻,不知道成年了没有,这王建军不会知法犯法吧,管他呢,反正以后他们俩也没关系了,不过为了儿子,她不想让王建军留下什么案底,至少她不愿意主动去告他,除非他很过分,对待这样的烂人,远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把照片甩在茶几上,怒声道:“就为这个!” 王建军意识到不妙,战战兢兢地将茶几上一摞倒扣的照片翻过来,脸色骤变,磕磕巴巴地问道:“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从哪弄来的不要紧,你就说是不是真的吧?” 王建军盯着照片仔细看着。 良久,他的眼睛变得血红,他认出来了,这是一个礼拜前他带那女孩去湖边别墅玩儿时的穿戴,就像自己的伤疤,突然被猛地一下子揭开了一样,王建军少有的暴跳如雷,他大声吼道:“你这臭娘们,竟敢跟踪我!” “如果你行得端坐得正,跟踪有什么好怕的,同行都不应该怕吧?”陈秀芳根本不怕他。 “你……”王建军恼羞成怒,他冲过来一把抓住陈秀芳胸前的衣服,因为用力过猛,一颗扣子崩了出去,“你是不是找事?” “放开我!”陈秀芳狠命地晃动身体,男人的力量太大了,无济于事,她还是在男人的掌握之中,可嘴上话并没有软,“我找事,你要不出轨,不出去搞破鞋,你以为我乐意关注你呢?” “臭娘们!”王建军突然举起了另一只手像要扇过来的样子,可迎上陈秀芳那凌厉的目光,就那么怯生生地举在了空中,“这照片能说明什么?这就不能是你伪造的?” 他俩过了这么多年,也有拌嘴的时候,却从来没有动过手,他的手还是扇不下去的。 王建军这次就想当死鸭子,来个死不认账,我看你怎么办。 陈秀芳料到他会来这一手,并没有急,声音比刚才似乎还缓和了一些,不卑不亢地说:“放开我!” 尴尬中的王建军顺势松开了手。 陈秀芳扯了扯衣服,稳定一下心神,掏出手机打通了律师的电话。 “苗律师,我跟他摊牌了,需要你跟他讲几句。”说着就把手机递给了王建军。 王建军一听说对方是律师,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这镇上根本没有律师,要找律师,只能去县里,他一个司法所所长,自然认识不少律师,但这姓苗的还是第一次听说,看来他不认识。 他并不动手去接电话,陈秀芳也不跟他啰嗦,当即点开了免提。 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中间夹着陈秀芳的搭腔,王建军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的,似是比刚才大了一圈,苗律师具体说了什么,王建军根本没有听清,不过他听到了一些关键性的词语:过错方、净身出户、照片视频为证,说到后面他才缓过劲儿来。 苗律师说,你是政府工作人员,离婚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你们的情况比较特殊,如果你们离婚的理由公诸于众的话,你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的,请你三思。 听上去像是在威胁,可是这完全都是事实,王建军当然懂。 这一晚两个人都是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一早,王建军去了陈秀芳的房间,答应了陈秀芳的所有条件,他净身出户,家里所有的财产、房子都归陈秀芳所有,他只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他们离婚的原因,不要对外公布,别人问起来就说感情不和。 陈秀芳想都没想答应了,还有什么可斗气的,能让你生气的人和事是因为你有气可生,是因为对方还有被改造的可能,可是对这样已经烂掉底的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能甩则甩,生气反而是对自己最大的折磨;这些事告诉别人有什么用,只能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像他们这两个多少在镇上还有点名气的人物,说不定比别人的热度还会更高一些,可结果呢,人家只会说是王建军一个人的问题吗? 嚼舌根的人怎么都能从好人身上找出点问题来说说,况且对儿子也不好,万一以后儿子回来,大街上的人指指点点,儿子多没面子,与其这样,倒不如悄悄的把事办了,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统统滚蛋吧,自己只想和55岁之前的那个陈秀芳说句拜拜,从此再不相识。 工作、家里都处理完了,陈秀芳发微信告诉了儿子,开始说的轻描淡写,就说两个人离婚了,可儿子一再追问原因,陈秀芳才不得不把王建军两次出轨被她撞见的事说了,这两次王浩都不知道,他开始根本就不相信,可当陈秀芳把照片发给儿子的时候,他也不得不信了,王浩并没有过多的指责王建军,只是说:“妈,你来吧,以后我们在一起!” 陈秀芳又回了一趟父母家,跟他们做了个告别,真的要走了,父母都很舍不得,母亲给她做了她小时候最爱吃的肉米饭,虽然是大夏天,陈秀芳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母亲说:“浩浩天天上班,从早到晚都在外面忙活,你去了一个人在家干什么呀?人生地不熟的,别出去迷了路再丢了!” 听这意思,马阿姨并没有出卖她,于是陈秀芳说:“妈,别惦记我了,我这么大人又识字,手里还拿着手机,能定位的,丢不了,我去了先适应适应再说,在家里呆着没意思,我就出去找个班上,这人世间有360行呢,现在都不仅仅是360行了,北京那样大的城市,我看看绕绕,喜欢什么就做点什么。” 父亲话少,可是他眼底的那份不舍,陈秀芳完全看在了眼里,临出门时,她把5000块钱塞在了母亲的枕头下面。 第10章 半路拦车 回到家,王建军已经收拾好他的东西离开了,陈秀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也不关心这个了。 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突然很难受,这房子是王浩五岁的时候才盖的,刚结婚时公公已经没了10年了,婆婆又是没工作的老太太,她和王建军娘俩原来住在一个两间的小破房子里,结婚没房子住,他们俩住在学校的单身宿舍里。 攒了六年钱才在娘家的帮助下盖了这三间房子,土坯着就搬了进去,也总算是有了个家。 又过了几年才刷了大白,镶了瓷砖,算是装修了,这一住就是20年;前几年手里宽敞了,又重装了一次,装修时,王建军说他工作上的事忙,抽不出时间。 陈秀芳就利用暑假的时间,没晌没夜的和师傅们一起干,整个人累瘦了一圈儿,房子装修完了,她黑的像个铁猴子,村里人看到这亮亮堂堂、宽宽敞敞的房子都说跟新的似的,是村里最好的房子,那时候她的心里可美了,充满了希望,甚至幻想过等王浩结了婚,生了孩子回来在这里住的情景,大厅里跑着小孙子、小孙女,一家其乐融融,多好!可是现在却要成为空房了。 她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收拾心情,把必要的东西都带上,可带可不带的太多了,就留下吧。 去了北京,儿子那小公寓一室一厅太小了,盛不了多少东西,什么时候回来再拿,反正也不远,坐火车也就一个多小时。 陈秀芳专程去了一趟李玲家,把她家钥匙交给李玲一把,让她给自己经管,这村里信得过的,就这么一个人。 大夏天关上窗户湿气散不出去,家里的衣物、家具就会发霉,窗户必须长期开着,她让李玲下雨的时候去关关窗户,下过了再打开,屋里的东西她用得着的,尽管拿去用,园子里种的菜她说了算,自己吃不了就送人,这一茬过了,下茬她爱种啥种啥,就当自己的园子用。 婆婆那院的钥匙给王建军了,那房子是他妈留下的,陈秀芳没要。 李玲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蒙了,“嫂子,你们这好好的,怎么就离婚了?” 陈秀芳扯扯嘴角,苦笑了一下说:“婚姻这东西啊,不走到头你都不能说是好好的,外人看着别人的婚姻都不错,可是谁能体会其中的滋味呢!我们缘分尽了,就到这儿吧,好聚好散,慢慢你会知道原因的。” 准备启程时已经是9月15号了,不是还留恋这里的什么,只是陈秀芳想等等,看看学校的退休手续还有没有什么变化,万一她刚到了北京,这边又要求她回来签字、填表的就太麻烦了,直到等到会计说陈老师您的所有手续已经办好了,您现在已经是一位正式退休人员了,她才放下心来。 手里拿着退休证书,心情很是复杂,回自己的办公室和老同事们告了别,弄得大家心里挺不得劲儿,在有人悄悄抹眼睛的时候,她借故离开了;去了校长室,和校长告了别,校长握着的手说过两天一定要给她开一个欢送会,陈秀芳婉言谢绝,然后匆匆离开了学校。 到家以后,除了新加入的退休群,她把原来的工作群都退了,一个招呼也没有打。 她一个准退休人员就不要再骚扰别人了,免得给别人带来困扰,也免得自己尴尬,有什么私聊联系就可以了。 15号早上,陈秀芳早早起来,把自己收拾好的行李箱和一个大包拎到大门口,等待着昨晚已经预约的出租车,出租车负责把她送到市里去倒火车,说好了一百块钱车费,没有人送行,哪天走她和谁也没有说,锁好门,上了车。 车子出了村,开了不到五里地,突然见前面的岔道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是王建军的。 见这边的车子速度慢了下来,王建军不知道是看到了还是感觉到了车里坐的是陈秀芳,他一下子跑到马路中间,伸开双手拦住了出租车。 司机低声问陈秀芳,“你确定一下,是不是你老公?” 陈秀芳“嗯”了一声,司机才忍住没有骂人,把车子靠边停下。 王建军看到副驾驶上坐的正是陈秀芳,赶紧过来一把拉开车门,对着陈秀芳说:“你下来,不要走了,我有话对你说。” 然后又越过陈秀芳冲着驾驶室的司机吩咐:“你走吧,不用你了。” 半路拦车是司机的大忌,他本来就有气,现在一听到手的买卖就要被他给搅了,气就更大了,怒声喝道:“你算老几,一边去。” “我是她老公,你说我算老几?” 司机不服,“老公怎么了?谁打的车谁说了算!” 陈秀芳抱歉地说:“师傅,别理他,我跟他没关系。” 然后转脸对着王建军说:“咱们已经离婚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还来这里纠缠什么?” 本来王建军是想把司机赶走了他再给陈秀芳赔礼道歉请求她复合的,现在看到她这种态度,也顾不得面子了,他双膝跪下,趴在车子的下面向着陈秀芳磕头,嘴里不住地说:“秀芳,对不起,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陷入泥潭,一错再错,我求你原谅我最后一次吧,咱们都这岁数了,就别折腾了,我用我后半辈子来弥补你!” 陈秀芳当了一辈子老师,虽然想开了,可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却不好改,面子还是她最宝贵的东西,看到王建军当着司机师傅的面做这样的事,她窝火极了,如果有个地缝她都能钻进去,司机是他们附近村里的,说不定很快这件事就会在熟人之间传开,太难为情了,外人知其里不知其外的以为出什么事了。 她对司机说了声抱歉,下了车,伸手拽着王建军,想把他拉到路边去。 王建军顺势站起来,两个人走到王建军的车旁。 陈秀芳清了清嗓子说:“王建军,你不要在无理取闹了,咱们手续已经办了,我不是在跟你做游戏,离了就是离了,从此各自安好,不要纠缠了。” “你就真的不能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吗?”王建军这次是真的急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哦,刚才陈秀芳还奇怪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今天出发,怎么知道会经过这条路的呢,原来他和儿子联系了。 “儿子?你上次出轨就是以儿子为理由捅了我的软肋,我给了你机会,你珍惜了吗?儿子已经大了,他是个成年人了,不要再以儿子为借口了。” 王建军哑口无言。 第11章 遇到苏念 稳了稳心神,陈秀芳语重心长地说:“王建军,咱俩一起过了30多年,本应已是亲人了,我实在想不到你最后会这么对我,你竟然为了外面那些不见得有什么结果的女人背叛我,一而再,将来还可能再而三,我已经对你完全失望了,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了。王建军,人的一生只有一次,我已经55岁了,我还能再活一个55吗?我不想虚度时间,剩下的日子我要为自己而活,既然法律都允许了,请你不要再为难我了,好吗?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也请你不要把事做的太难看,毕竟咱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儿子,给他留点脸吧!” 说完,陈秀芳头也不回的上了出租车,吩咐司机开车。 出租车绝尘而去,只留下王建军傻呆呆的站在原地,陈秀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心思猜他。 司机一边赶时间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好奇的看着坐在后排的陈秀芳,心里暗暗琢磨:怪不得这人第一眼看上去就有些眼熟呢,原来他是王建军的老婆呀,当年给儿子开家长会看见过的,一时竟没想起来。 爱聊天也许是出租车司机的通病吧,司机总想找话题和陈秀芳攀谈,陈秀芳没有兴致,也不愿意和外人闲聊,只浅浅的回答并不深聊,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她十几岁的时候就懂,司机看她不爱聊也就算了,专心开车,大概一个小时汽车已经到达了火车站。 陈秀芳付了车钱,司机下车帮她把行李卸下,开走了。 这个是刚刚竣工三年的西站,很是气派,主体五层,地上三层地下还有两层,陈秀芳出去培训来过几次,对这里的环境还算熟悉。 她站在西站的玻璃幕墙前,看着穿梭般来往的车辆和或抱或拉或背着行李行色匆匆的旅客,心里有几分酸楚。 此刻已经离开生活和工作的那个家30多公里了,心里觉得空空的。 34年前她从师范毕业被分配到学校时,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有了轨道,和身边的老老师们一样,一眼望到了头,教书一辈子,退休回家享受含饴弄孙的田园之乐,但是就在短短的几天里,命运改写了,她知天命和花甲之年的中间,选择了背井离乡,算是幸运呢,还是悲哀? 向前走,别回头,心里不知道是谁在告诫,她使劲摇摇头,往站里走去。 “请出示身份证。”安检员的声音让她觉得进站心里更有了底。 她慌忙从帆布包里掏出身份证,安检员却盯着她的手:“包里有液体吗?”她这才想起保温杯里泡着黄芪水,慌忙拧开给安检员查看,进站的人不多,她还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水流过喉咙,带着微微的苦味。 过闸机时,她把身份证放在感应区,屏幕突然亮起红色警报。 “人脸识别失败,请重新尝试。”机械女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清晰。她后退半步,整理了一下头发,重新站好。 “别紧张,”安检员探出头,“把口罩摘下来,正对摄像头。” 她的手指在口罩边缘犹豫了一下,最终缓缓拉下,疫情后,她养成了出门戴口罩的习惯。 这次成功了。 候车大厅里,电子屏滚动着车次信息。她找到G8806次列车的检票口,把行李箱拉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旁放好,背包放在行李箱上,再把帆布包从背上卸下来,在座位上坐下,把帆布包放在自己的腿上。 旁边的年轻人戴着降噪耳机打游戏,手机屏幕的蓝光映着他紧皱的眉头。 她想起王浩第一次带同学回家时,也是这样躲在房间里打游戏,对她端进去的水果置若罔闻。 “请G8806次列车乘客前往B5检票口。”广播声响起,她站起身带好行李,随着行人往前走。 检票口的闸机泛着冷光,她深吸一口气,把身份证对准扫描区。 这次屏幕亮起绿灯,闸门“咔嗒”一声打开。 站台的风卷着花香扑来,空气好清新,她按照地标找到自己的车厢的登车处,前面已经有了两个人,她站在后边。 时间不长,高铁列车像条银色的巨龙,缓缓驶进车站,不偏不倚18号车厢正好停在他们队伍的前面,她随着人流登上了列车。 找到座位时,发现靠窗的位置已经被个穿校服的女孩占了。 陈秀芳掏出车票,反复对了两遍,发现自己觉得没错,于是轻声提醒:“同学,这是我的座位。” 女孩慌忙抱起书包,掉头说:“对不起阿姨,我是中间的座位,只是想看看窗外的风景,途中靠窗的旅客下去了,我就暂时挪了过来。” 陈秀芳挡住了别人通行的过道,她把皮箱往边上拉了拉,自己也挤进车座过道里,让了路。 听着女孩的话,有些心软了:“你坐吧,我坐你的位置。” 女孩立马浮现出了笑容,高兴地说:"阿姨,谢谢您,我帮您放行李吧!” 陈秀芳没有拒绝她,把行李箱放到前面的行李架下,然后在女孩的帮助下把背包放到上面的行李架上,两人这才落座。 闲聊中得知,小女孩叫苏念,是北京景山学校初二的一名学生,这次她是从老家返回北京自己的家。 陈秀芳有些奇怪,都九月份了,早开学了,这孩子怎么在这儿? 况且,学生们都特别讨厌穿校服,一到节假日就换上自己的衣服,这孩子怎么出来还乐意穿着校服呢? 看到陈秀芳惊奇的目光,伶俐的苏念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她大大方方地说:“阿姨,我可不是逃学的,你这目光太像我们老师了!”说着笑容就浮现到脸上。 “是吗,我像老师?”都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有人说她像老师了。 “像极了!”不过她并没有抓住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说:“我这次出行可是众望所归呢,这都是我奶奶的功劳!” 苏念很健谈,滔滔不绝地讲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放暑假时苏念和妹妹住在奶奶乡下的家里,开学后爸爸专程开车把奶奶和苏念姐妹俩一起接回了北京。 前几天奶奶发现她的一个存单到期了,想去取出来时才发现身份证落在家里了,爷爷几年前就去世了,家里老房子平时已经没人住了。 住在同村的姨奶奶倒是有家里的钥匙,可是她岁数大了,即便找到身份证,她也不会发快递,听到奶奶和妈妈絮叨这事,苏念自告奋勇地说:“那周五晚上放学,我去给奶奶取回来吧!” 这才有了她们的这次相遇。 陈秀芳才想起今天是周六,这不上班了星期几都忘了。 苏念昨天晚上回到老家,和姨奶奶一起找到身份证后,在她家住了一宿,今天上午就回来了,她是在陈秀芳上一站上的车。 苏念说完,用手往上指指,陈秀芳向上看去,在她背包的旁边,有一个学生书包。 苏念说:“我是从学校直接回来的,所以穿着校服。” 第12章 可爱的苏念 其实学生穿着校服出行很不安全,但看到苏念的言谈举止,陈秀芳认为自己是有些多虑了,便没有说什么。 想到自己第一次坐高铁时的样子,她有些自惭形秽,那简直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哪儿哪儿分不清,走一步问一步,要不然就先看着别人怎么做,自己才去做,不由得感叹这京城的孩子就是和农村的不一样,由衷地赞叹说:“你可真厉害!” “阿姨,这还厉害吗?我自己都去过好几个地方旅游了,这不算什么的。” “你说这孩子和孩子就是不一样,我孙女也有她这么大了,别说自己去另外一个城市,出去配个眼镜,还得带着我呢!” 陈秀芳循着声音找过去,原来是坐在过道对面三个座位最外侧的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 陈秀芳冲着她笑笑,回应道:“是啊,人家见过世面的孩子和农村孩子是不一样,这父母也有教育的意识,肯给孩子机会!” “我的同学都和我差不多,大家都这样。奶奶,难道您孙女自己不出去玩吗?”苏念很好奇。 “出去什么呀,天天猫在家里,就是一个铁杆宅女。” 然后又冲着陈秀芳说:“大妹子你说咱们小时候哪个不是着急忙慌干完家里分配的活儿就出去找伴玩儿,现在这孩子可好,就爱在家里。 放学回来,进家写完作业,拿着个手机没完没了的玩儿,实在不让玩了,就搂着电视看,电视里那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老太太东北口音,不仅说话声音大,听起来还挺着笑。 “哈哈哈!”苏念笑的声音有些大,当她看到老太太旁边那一对年轻小情侣都向她看过来的时候,赶紧向他们拱了拱手,下意识的捂住嘴巴,那两个人又钻进了衣服里。 陈秀芳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肯定是一对小情侣,两个人坐在里面的座位上,头上盖着一件衣服,刚才露出头来的时候,女生长头发有些凌乱。 苏念前座一个四五岁的小孩突然从座位上面把头探出来,奶声奶气地问道:“你笑啥?” 苏念可能也看出了小情侣们的小动作,脸突然就有些红了,她冲着小男孩做了个鬼脸,“跟你说也不懂,小屁孩!” “哼,我才不小呢。” 说着,他伸出自己莲藕般的小胳膊挥了挥,“你看,我壮着呢!” 这时我前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轩轩快坐下,你这样站在座位上不安全。” 小男孩不肯,最后可能是他妈把他拽下去了。 车窗外出现大片的土地,怀揣着大棒子的玉米在早秋依然灼热的阳光下蔫头耷脑,毫无生气。 老太太的话引起了我的共鸣,这不就是家长们经常反映的吗?初中生正是叛逆期,不敢说,不敢管,管轻了不管事,管重了又是跳楼又是离家出走的,当时很解气,后果承担不了啊! “大姐,你去哪儿?”陈秀芳问老太太,老太太回答:“我去北京闺女家,闺女的预产期还差十来天了,让我去给她伺候月子,又怕我初来乍到哪儿都不认识,让我提前来几天熟悉熟悉环境,你说这大热天的,我是真不愿意来呀!” “添人进口是高兴的事,恭喜你呀,大姐,要当姥姥了!” “唉,这要说吧,当姥姥了是高兴,可是这当姥姥了也就要老喽!大妹子,你这是去哪儿啊!” 陈秀芳看着老太太说话很直爽,不像是坏人,自己也没有什么秘密,就实话实说,“我这刚退休,打算去北京儿子家住几天!” “阿姨,你儿子住在哪个区?” 陈秀芳回:“东城区。” “太巧了,我家也是东城区的,咱们可以一起下车。” 苏念说话不冷淡人,又问:“奶奶你去哪个区?” “我闺女他们住朝阳区,和你们近吗?” 陈秀芳一脸茫然,她把头转向苏念。 苏念说:“不太近,不过我可以帮您打个车!” “大姐你以前去过吗?”陈秀芳问。 老太太说:“没去过,不过没事,我不着急,女婿说他会去接我。” “孩子们挺懂事!”陈秀芳赞叹道,心想:估计浩浩没时间接我,还好遇到了个小土著。 “大妹子,你是当老师的吧?” 陈秀芳一愣,“哦,大姐,你看出来啦?” “嗨,你别看我只是农村老太太,你大姐这眼可毒着呢,什么人从我眼前一过都能看出他是干啥的,就你这说话的样子,要不是老师我这个米字都倒着写!” 苏念反应很快,“奶奶,您姓米呀,米字倒着写可还是米呀!”一边说自己又笑了,这回陈秀芳也被逗笑了。 “你这精灵鬼儿!”米老太太佯装嗔怪,自己却也笑了。 苏念的注意力却又转到了陈秀芳的身上,“真的,阿姨,我也感觉您像老师,不说您这气质了,就一开始您看我那眼神就和我犯错误时,班主任看我是一样一样的!” 陈秀芳很无语,有这么神奇吗?难道自己脸上就真的写着“我是老师”四个字呢? 她坦然承认,“对,我教中学的,刚退下来!” “教中学的呀,太好了,我就上初二呢,那我是叫您阿姨,还是叫老师?” “你快接着叫我阿姨吧,我都听了一辈子叫老师了,现在倒想听孩子们叫我阿姨!”陈秀芳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太可爱了,她的班上可没有这么玲珑剔透的。 “阿姨,您教哪个学科?” “我教语文的。” “哎呀!”苏念一拍大腿,“太好了!” 这时,奶声奶气又响了起来,“妈妈,我也想去坐后排!” 只听那位妈妈说:“儿子,坐高铁一人一个座位,后排可没你的位置,好好坐着啊,一会儿我们就要下车了。” 苏念吐吐舌头,知道是自己惹的,她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块德芙巧克力,从前排座椅的玻璃窗边递过去,轻声问:“有人要吃巧克力吗?” 停顿了一会儿,苏念的手缩了回来,巧克力已经不见了,与此同时,听到前面传来嗤嗤的笑声。 接着是那位妈妈从座位上方扭过头来,一个留着蘑菇头的圆脸女士,她冲着苏念报以微笑,轻声说了谢谢。 苏念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小男孩爬上来,也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姐姐!” 妈妈好不容易才把他哄下去了。 陈秀芳和她开玩笑,“你再这么一惊一乍的,一会儿列车员都该过来了。” “Sorry sorry,我今天太惊喜了,一定注意。” 第13章 朴素的智慧 她接着说自己的事,“阿姨,正好我们周五讲了一个新的知识点,顺叙、倒叙、插叙和补叙,前两个很简单,可我没弄明白插叙和补叙区别在哪里,昨天晚上在我姨奶奶家看了半天,还是有点不懂,您能给我讲讲吗?” 她那满脸的真诚,让陈秀芳都不忍心拒绝。 米老太太啧啧称赞。“看看人家这孩子,学习多主动,坐个车还知道问题,将来肯定错不了!” “奶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我这是一边走路一边读书,老天爷也是照顾我,坐个车还赐给我一位资深老师,我要是错过了这问题的机会都对不起老天爷!” 说着,她站起来拿下自己的书包就从里面往外翻东西。 突然“吧嗒”一下,又一块巧克力掉到了地上,陈秀芳把它捡起来递过去。 苏念占着手没接,嘴里说:“阿姨您吃。” 她一边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两块,一块使劲往前伸着给老太太递过去,“奶奶,给您块巧克力。” 老太太不接,“奶奶这牙口不行了,留着你吃吧!” “哎呀,给您您就吃吧,不用牙,入口即化,可甜了。吃完喝点水就行。” 她一说水陈秀芳也想起来了,自己的背包里有为今天出行买的露露,这是他们家平时最爱喝的饮料,正好三瓶,她拿出来给了老太太一瓶,老太太谢过后连同巧克力都接了过去。 陈秀芳把前面的小桌板打开,自己面前放了一瓶,另一瓶推给苏念。 苏念也不客气,说了声谢谢,顺手放到右手边窗子附近说:“一会儿我渴了再喝。”说着又递给陈秀芳一块巧克力。 “阿姨快吃啊!”盛情难却,陈秀芳剥开含进了嘴里。 苏念把一本语文学习资料放好,又拿了一支笔,找到要讲的内容,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这内容对陈秀芳来说太简单了。 “好,我给你讲讲。这插叙呀,就是在主线故事叙述过程中,插入了一段与主线相关的其他内容,包括背景啊,人物关系等等,这段写完了呢,故事主线故事又接着叙述;而补叙是在主线故事叙述完后,在文章的结尾对文中的内容进行一个详细的说明,一般不打断主线故事。 举个例子吧,在鲁迅的《故乡》中,主要内容写的是鲁迅回家乡处理他们家的房子。母亲说起闰土要来,作者就插入了他回忆的有关闰土的故事,比如月下捕猹、雪地捕鸟等;而在《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中,主线故事是林冲在山神庙偷听陆虞候等人对话,得知自己被陷害的真相,怒杀仇人,补叙的内容是小二妻曾偷听阴谋、陆虞候如何追踪到沧州等细节,怎么样?我这样说你能听懂吗?” “能听懂阿姨,您这水平可不低呀!”苏念翘起了大拇指,“比我们老师讲的清楚!” “你这小孩就是嘴甜,那哪儿能呢?你们景山学校的老师可了不得,是全国教师的风向标,我一个乡村教师,简直就是望尘莫及,能给你讲懂就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我听懂了,我们语文老师是新人,第二年参加工作,有点一言难尽……不过她也很努力了!”就这一句补充,又让陈秀芳能对苏念刮目相看了。 米老太太在陈秀芳讲题时,她在旁边默默地吃巧克力、喝水,突然她说:“我都听懂了,你们听听我说的对不对啊,补叙就是一个故事讲完了在后面补充些前面没有提到的内容,插叙是在讲故事过程中插上一段,有用,但不影响整体,就像肉,有它也蒸包子,没它还能蒸包子,但是滋味会不一样。” 陈秀芳伸出了大拇指,“米大姐,您是大师,我问问,您是干嘛的?” “我呀!”米大姐笑了,“我自从出娘胎一天班都没上过,就是一个纯纯粹粹的家庭妇女,不信你看我的手!”说着,她伸出了长满老茧的粗糙大手,还真是农民的本色。 “那大姐您就是为了当农民而被耽误的特级教师,真的,一点儿不开玩笑,就您举的这例子比我讲的要好上千百倍。” “哈哈,妹妹太谦虚了,是你讲的好啊,几句话就讲的明明白白了,我们庄户人说话糙,有时说不明白,爱打比方。” 这时沉默着的苏念问:“阿姨,奶奶,是不是补叙的内容一般都在结尾,而插叙的内容是在文章中呢?” “对,这是它们的正确位置,平时是实在听不明白的学生,我就是告诉他这样来分辨。” “好了,我现在是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了。”她麻利地收拾起东西,掏出一个白色的vivo手机,用诚恳的语气询问道:“阿姨,加个微信可以吗,以后咱们住的近,说不定哪天我还得向您请教呢。不知道您害怕不害怕?” “怕啥?” “怕我打扰您呗!” “嘿,你这孩子这么说话,可就不太好了啊。” 知道又是玩笑,说着陈秀芳从帆布包里往外掏手机。 就在这时,玻璃窗边传出了“刷刷”的响声,苏念和陈秀芳都扭头向那边看去,只见窗边窄窄的窗棱上,慢慢的移动过来一个果冻,接着是一只胖胖的小手按在果冻上推着往前走。 苏念笑了,把头歪过去,透过缝隙看见轩轩正在做着小动作,他看到苏念显然是吓了一跳,然后轻声问:“要吗?” 苏念一愣,扭头看了看陈秀芳,陈秀芳简直被这可爱的孩子萌化了,这么小就懂得投桃报李,这爹妈的素质肯定极高。 看到苏念的询问,陈秀芳冲着她点点头,苏念伸手拿过果冻,然后把手边的露露往前推了推,推到轩轩能看见的地方,用同样的语气问:“要吗?” 他开始没动,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线里,过了一会儿又把两个果冻推了过来,这才把露露拿了回去,这孩子! 陈秀芳和苏念加了微信,米大姐说,我也加一个吧,于是她又加了米大姐,苏念也过来扫了米大姐的码说:“我也加上米奶奶,说不定哪天我还能和您孙女一起玩呢!” 加完,陈秀芳才看见浩浩给他发了三条微信,她点开,浩浩问: 妈,您能准点到吗? 我已经请假了。 您看到后回复下。 苏念瞟了一眼问:“您儿子在上班?” 陈秀芳点点头,儿子虽然没说过,但是他早就在网上看到过,朝九晚五的公司,加班是常态,管理还特别严,请假是要扣工资的,弄不好还有可能丢饭碗,她有些犹豫。 苏念说:“如果您儿子不方便,只要地址,我送您吧,东城我很熟!” “会影响你吗?” “不会!” 陈秀芳欣然应允。 她给王浩回信息:遇到个向导,你安心上班吧,我自己能回去。 第14章 北京到了 陈秀芳把和王浩的聊天记录使劲儿往上翻了翻,找到前几天王浩给她发过来的具体地址,又默诵两遍烂记于心。 苏念对窗外的景色很感兴趣,后来干脆不怎么说话了,塞上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欣赏风景。 陈秀芳和米大姐聊的很投机,最主要的是虽然陈秀芳不善于主动找话题,但她很会聊天,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她总能在叙述者说到关键的时候捕捉到对方情感宣泄的出口,画龙点睛的用上简短的一两句话,就能为其提供情感价值,让叙述者得到心理上的极大满足,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到了,而陈秀芳和米大姐已经聊成了熟人。 临下车前,陈秀芳把自己没喝的那瓶露露送给了轩轩,苏念也把剩下的巧克力都给了他,轩轩可高兴了,不等妈妈教就主动。 三个人一起下了车,跟着人流出站。 米大姐虽然用的也是智能手机,但是发位置、导航这些新鲜玩意儿她一个不懂,只会用来接打电话,看微信信息,买买东西什么的,此刻她与女婿用语音联系,按照女婿说的位置,苏念带着米大姐和陈秀芳出了站,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米大姐的女婿。 一通奔波,三个人身上都出了汗,不停地喊热。 米姐鼻尖上带着汗珠,但脸上的欣慰肉眼可见,“秀芳,我这女婿还不错吧!” “好的很啊,这小伙子好帅,米姐,你以后可有福享喽!”陈秀芳看那小伙子得有一米八,胖胖的,脸上的肉嘟噜着,很是严肃,看到岳母大人也不知道接接东西,可嘴上还是礼貌的奉承着。 苏念也礼貌的打招呼,说了哥哥好,那人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和他们说话。 米姐有些尴尬,只得用哈哈的笑声来掩饰,“大妹子,小苏念,今天咱们就算认识了,也丢不了了。” 说着她举了举手机,“有事没事都可以联系,别忘了我啊!” 语气里满是留恋,陈秀芳注意到米姐女婿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耐烦,便很有眼色地说:“米姐,咱们聊了一路,还真是投缘,以后多联系。只是这天气太热,你就跟着女婿早早回去休息吧,过两天等你女儿生了,可就有的忙了,一定要好好休息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应战。” 说了告辞的话,米姐才拎着行李跟着女婿向他们的车走去,那是一辆个头很大的黑色商务车,看来这女婿家的条件还是蛮好的。 看着他们走远了,苏念耸耸肩,正好看到陈秀芳的眼睛向她扫来,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咱们也走吧!”说着,陈秀芳拿起行李箱上的背包,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就要走。 苏念背后就一个书包,东西不多。她一把抢过行李箱拉杆说:“阿姨我来吧,你拿着背包够重了,行李箱我拉着。” 陈秀芳哪里肯让,“你还是孩子呢,这太重了,你拉不动!” “你们大人怎么都这么说呀,我劲儿可大着呢,别跟我客气,走吧。” 陈秀芳急中生智,“苏念,我这背包抱着也有些重,这样吧,我还是放在行李箱上,拉着它走。” 这样苏念就没有了帮着拉行李箱的理由,只能放开了手。 陈秀芳一边和苏念并排往前走一边笑着问:“你这丫头点都不像娇滴滴的城里孩子,在家没少帮父母干活吧?” 苏念看上去皮肤有些黑,这应该是暑假在奶奶家晒的吧! “阿姨,我人是在北京出生的,可我这十四年得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乡下奶奶家度过的。除了上学,我几乎都在农村,家里人从来不娇惯我,家务活、农活都会干一些,我爸爸常说,劳动创造了人本身,只有会劳动的人才会生活,才会学习。他说劳动是一切。” 陈秀芳突然对苏念的爸爸很感兴趣,“你爸说的很有道理,他从小一定是过苦日子过来的。” “您怎么知道?” “只有吃过苦的人才懂得这里边的道理啊?” 在劳动这件事上,陈秀芳和苏念爸爸观点是一致的。 “远吗?”陈秀芳突然问。 “我们现在就在东城了,都不远的,您说说地址。” 那拗口的名字陈秀芳又忘了,她拿出手机给苏念看,苏念说,“怎么这么巧呢,很近啊!” “那好啊,咱们东西多,打车走吧?”陈秀芳建议道,她不想让这个善良可爱的小朋友在大热天里和她一起奔波,她是想多攒点钱,可也不能吝啬这点小钱。 车站人太多了,两个人从人群里出来已经满头大汗,能不热吗,下午三点多,地面都晒透了。 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出租车,司机下车帮忙装上行李,两个人赶紧钻进了车厢,空调开着,一下子凉快了。 “苏念,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免得他们着急!”陈秀芳突然想起来。 “哦哦,我都忘了!” 苏念卸下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然后把手机放在耳朵上。 司机发动了车子,问了地址,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驶入车流。 “喂,奶奶……我已经下车了,好,好……找到了,已经拿回来了,我干什么去了呀?等等,先别挂,奶奶我得过一会儿回去……没……哦哦,没什么事,您别着急,是跟我一同下车的一位外地阿姨,她第一次来北京,我把她送到家里去就回来,放心吧,好赖人我能分得清,再见!” 断断续续的谈话中陈秀芳听出了奶奶的担心,见苏念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点了结束通话后,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苏念,让你奶奶惦记了。” “阿姨,您还跟我客气什么,我奶奶人可好了,她就是担心我被骗了。其实是我喜欢您,甘心情愿把您送到家的,凭您一个堂堂人民教师手里有钱,知道地址,自己打个车不就去了,哪里用得着我?” 这话说的还就真没毛病,陈秀芳下车前就想过自己打个车不就行了,可苏念兴冲冲地说送自己回家在先,她就有些不忍心拒绝了,她想着到了儿子家,把她带来的栗子、核桃这些特产分一些给苏念带回去。 “我还是很需要你的,久不出门,哪儿都觉得陌生,只是让家人担心,是我考虑的不全面。”陈秀芳不想让苏念失落。 第15章 健谈的出租车司机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着,陈秀芳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心中有些悸动,曾经千百次在梦里出现过的情景,今天变成了真的倒让他觉得有些虚幻。 “您说我到了东城就等于看见我家烟囱了,还能被骗?”她这嗑儿,要不是从农村来,根本听不懂。 “嘿,你这一口京腔的小丫头还懂看见自家烟筒了这嗑呢?你知道什么是烟囱吗?”司机很随和,说话自带亲切感。 “当然了,我嘴里说的是北京话,但我可是在农村长大的,我算是城市一半农村一半的混血。”一句话把两个大人逗笑了。 “你这孩子在家里一定是个开心果,谁家要有你这么个丫头幸福死了!”司机语气里都是对苏念父母的羡慕。 “叔叔,您家是儿子呀?” “可不,还俩呢?” “那可热闹了!” “热闹,天天打架。我说小丫头,你出门在外,可不能大意了,现在的坏人随处都有,他们的脸上可不贴着标签。” 他出于好心的劝告说出口时,想到车上还有第三个人,想收住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从后视镜里看着陈秀芳,抱歉地说:“女士,您别介意啊,我不是针对您!” 陈秀芳在他俩聊天时,眼睛一直瞥向窗外欣赏街景。 听到这话,赶紧扭头看向司机,对上后视镜里的目光,莞尔一笑,“没事,闲聊天嘛,再说我不是坏人不会多心。” 司机心里才放松下来,专心看着前面。 这个时间路上人不多,他又说:“现在呀,好人难当,你这儿觉得没什么,可是骗子脸上都不写着他是坏人。就和自然界中的好多生物一样,坏蛋还都会伪装自己,看上去挺好,说不定就会有场灾难在前面等着呢!” 让她这么一说,苏念还真有些害怕,万一眼前这位阿姨真的是骗子,亦或是个人贩子把我骗到她家中,然后把我绑起来卖到外地去,可怎么办? “出门多点防范是对的!”陈秀芳想起父母和儿子对她的嘱咐,对着苏念说,“善良是天性,但是保全自己还是第一位的。” 她那慈爱的眼里闪着亮光,苏念一下子就释然了,从认识到现在,陈秀芳从没有主动接近自己,也没有丝毫表现她是个坏人,倒是自己过于主动了,还缠着人家讲题,怎么司机一句话就有了戒心呢,她觉得自己小心眼儿了。 “叔叔,您是不是天天开车接触的好人、坏人都太多了?” “我每天拉的乘客无数,大多数都是普通老百姓,过于好的和过于坏的,也接触过,不多。” “怎么是过于好和过于坏呢?”苏念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说说!”陈秀芳也来了兴趣。 司机一边打方向拐弯儿一边说:“比如两个月前,我拉了一个30多岁的女士,打扮的可漂亮了,烫着大波浪,妆容化的也精致。 她上车报了地址,那地址我不太熟,就低头开导航,导好了正常行驶谁也没说话,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她突然说,师傅后座上怎么有一枚钻石耳环呢? 说着她还举起来给我看,我也是挺奇怪,半天没拉女乘客了,怎么会有耳环?我老婆也好几天没坐我车了,再说她从来不坐后座,那女士又说,师傅您接着,说不定乘客会来找的,就从后面递了过来,我一看那耳环可精致了,白金镶钻的,钻石还挺大,看着就价格不菲,你们说这女孩心地多好,如果她在后面装起来,我根本也不知道有这事。” “这就是人美心善吧!”陈秀芳觉得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 “真是拾金不昧。”苏念用成语总结着,“那后来找到主人了吗?” “找到了!”司机语气里有那女士完璧归赵给他带来的满足感,“当天下午公司广播就播了启示,失主不记得车牌号码,但记得是我们公司的一辆车,下车的时间正好和那女士上车的时间吻合,后来我联系了他来认领,他还拿出另外一只做证据,他是买给母亲的,在车上摆弄时弄掉了一只……你们说如果人们都这么诚实,我们的社会该多么好!” “本来就是这样的。”陈秀芳发自内心地说,“只是现在人们利益熏心,社会风气不好,很多人都被带坏了而已。” “是啊,我也碰到过坏人。”他想起了他刚跑出租时发生的一件事。 “那时候刚跑车,正在兴头上,我给自己定了任务,每天必须得挣300块钱,有时候挣够300,看时间还早就再开一会儿。 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意特别冷清,都下午六点多了,冬天的天儿,已经擦黑了,才挣了不到200块钱,不甘心啊,又等了两个多小时,就是没人,眼看就完不成任务了,将近九点的时候,突然就有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在路边叫住了我,说要去大兴。 我一听这是个大买卖呀,欣然答应。 两个人上了车以后也不说话,我就开着车直奔目的地,你们说怎么着?” “怎么着?”俩人同时问。 “到了那里以后,他们下车就走,根本不提给钱的事儿。” “啊?这也太不讲理了!” “可不是嘛,如果是现在,他们不给钱我就开车回来了,可是那时候不甘心呐,没挣钱不说,还把油钱搭进去了,这怎么行? 我下车追着他们俩要,他们突然转身,高个子那个人掏出一把刀子说你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命,想活命就赶紧给我滚回去,要不然我一刀就把你解决在这儿。 我一看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就是一片空地,万一他俩动真的,我真有可能回不来了,我啥话也没说,灰溜溜的往回走。 谁知道还没走几步,另一个人突然叫住我,我心里一喜以为他良心发现了,没想到他却说你等等,把你身上的钱撂下!” 苏念插嘴说:“要是你不去要钱,他们还没想起来要你的!” “可不是嘛,唉,我就只能自认倒霉,我心想我要是不把他钱给他们,要是他们把我的车抢走了,再把我自己扔在那里,损失更大…… 我就把钱给了他们,他还威胁我说别报警,车牌号码他已经记下来了,如果报了警,他可饶不了我。 结果那天我一分钱没挣,还搭了跑一天的油钱,那件事我只能自认倒霉,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窝火,现在一起上来几个男的我都分在小心。” “真是啥人都有,你没报警?”陈秀芳觉得司机挺冤。 “我真的没敢报警,我在明,他们在暗,我可不能为了这事豁出命去。不过我和我一个警察朋友说了,他说那两个人很可能是在逃人员,后来我就换了一家出租车公司,晚上太晚我也不敢出去了。” 说到这儿,他三分感慨,七分倒像是告诫地说:“谁原本心里不装着善良呢,都是吃过亏上过当后心肠才慢慢的变硬了,所以呀,小姑娘,防人之心不可无,善良用错了人会伤害自己的。” “这就是社会吗?”苏念笑不起来了。 沉默了一会儿,司机说:“算是社会的一角吧!” “人类真是太复杂了!” 突然一个刹车,出租车停了,“好了,两位女士,到了!” 第16章 到了 “这么快呀!”一路上净听故事了,陈秀芳感觉很近。 “我开的不快,要是开快点早就到了!”司机的愉快一览无余,他喜欢这俩人,从她们上车后的对话中得知她们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后,他心里有了一股暖烘烘的东西。 司机帮她们搬下行李,问需要我帮你们送上去吗?陈秀芳赶紧说,不用不用,有电梯,我们自己可以了。” 苏念说:“阿姨,我把你送到了地方,我就顺便坐这车回去了!” 陈秀芳不肯,赶紧阻拦说:“这都到门口了,也不差这几分钟,跟我上去坐坐吧,家里没人!” 说到这儿,她突然就想起了司机在车上说的话,打趣地说:“你不会害怕吧?” 司机和苏念都愣了两秒钟,随即笑了。 “怎么会呢?阿姨!”苏念的语气里有些撒娇的意味,“我还是帮你把行李送上去吧。” 陈秀芳掩口笑了,她付了车费,目送司机离开后才回转身和苏念往里走。 这里的楼并不是很高,位置离路边不远,走上不到半分钟就到了。 小区里走动的人不多,太热了,谁不猫在家里吹空调,偶尔碰到一两个人也是行色匆匆。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王浩的小公寓前面,门锁是密码的,陈秀芳还是第一次开密码锁,有些紧张,苏念教养很好,一看陈秀芳要输密码,她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事物。 陈秀芳倒没有在意这个,她只顾一门心思开着锁。 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小心翼翼的点着,没想到最后一个数字点完,门就自动开了,她有些惊喜,在苏念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快乐。 踏入这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温馨感扑面而来。 客厅空间不大,却被布置得井井有条。 正对门的墙边摆放着一张浅米色的小型沙发,虽简约却不失舒适,上面随意搭着一条柔软的灰色毛毯。 沙发前是一个小巧的木质茶几,上面放着一盏造型别致的玻璃台灯和几本时尚杂志。客厅的一角立着一个简易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和小摆件。旁边的墙上挂着几幅色彩鲜艳的装饰画,为这个小空间增添了不少艺术氛围。 穿过客厅,便是卧室。一张柔软的双人床占据了卧室的主要位置,床头靠着米色的墙壁,上面挂着一幅温馨的照片。床边是一个白色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盏小巧的夜灯和一个精致的闹钟。 卧室的另一侧是一个到顶的衣柜,采用推拉门设计,节省了不少空间,里面整齐地挂着各种衣物。 再看厨房,它被巧妙地安置在客厅的一侧,是开放式的设计。橱柜是白色的,干净整洁,上面安装着一排小巧的吊柜,用来存放餐具和调料。操作台上摆放着一台微波炉和一个小型的电饭煲。角落里还放着一台冰箱,虽然不大,但足够满足日常需求。 卫生间空间紧凑,淋浴区、马桶和洗手台一应俱全。墙壁贴上了蓝色的瓷砖,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这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虽面积不大,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只是闷了快一天了,屋里很热,陈秀芳放下手里的东西,找到遥控器打开空调。 她觉得儿子很有品位,只是房子有些小,她担心自己就算临时住上两天也不太方便。 苏念在屋里转了个圈儿,感慨道:“阿姨,这小屋子真不错,一个人住既有私密性又很宽敞!” 陈秀芳知道在北京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房子是多么的金贵,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有这么一个房间,已经很不错了。 她随口问道:“苏念,你是和妹妹住一间卧室吗?” “不是的,我和妹妹住楼上,我们俩一人一间。” “你们家是独栋别墅?”听到苏念说她俩住楼上,那肯定是父母和奶奶住楼下了,看来他们家条件很好。 “不是的,阿姨,独栋别墅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起的,我们家只是个跃层!” “哦!”陈秀芳嘴里应道,其实她根本不懂什么是跃层,听说过没见过,又一次在心里猜想可能就像是县城里没有电梯的那种房子顶层带阁楼那种吧! 陈秀芳请苏念随便坐,此时房间里已经凉快了不少,房子小了就是有这点好处。 她去厨房打开冰箱,看着里边有冰镇的可乐,就拿出来一听,放到木制茶几上,客气地说:“坐下歇会儿吧,等可乐回回温你再喝,免得对肠胃不舒服!” “谢谢阿姨!”苏念嘴里说着,眼睛不停地打量。 “阿姨,您儿子肯定特别棒,要不然怎么买得起这么好的公寓?” “他呀,刚刚上班没多久,这房子是租的,不过我相信他将来肯定买得起的。”陈秀芳很有信心,儿子买不起她也得帮他买起。 “那是当然!” 陈秀芳猛然想起一件事,她赶紧走到行李箱旁,把行李箱慢慢放倒,然后把里面带来的栗子和核桃一袋一袋拿出来,然后把每种分成三份,她把装栗子的袋子抖落开,装了一份栗子和一份核桃进去,扎紧口放在一边,朝着迷惑不解的苏念说:“苏念,这是阿姨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是我们家乡长的,不成敬意,一会儿你拿回去尝尝吧!” “阿姨,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奶奶可不让我要别人的东西。”苏念站起来摆着手。 “可是咱们俩已经是熟人了,还算别人吗?” “不好,不好!”她不肯。 “有什么不好的呀,我这刚来北京,你把我从路上带到车站,又从车站把我送到家里,到了小区又把我送进屋里,我给你把栗子吃,你还吃不上吗?” 她这么一说,苏念有些不好意思了,“这都是顺手的事儿,您也太拿着当回事了。” “没有没有,苏念,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我们都知道时间对于一个学生的重要性,你愿意把时间给我这个素昧平生的人分这么多,说明咱们的缘分不浅呢!” “您值得!”苏念想了想说,“好吧,阿姨,我收了。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希望真正的朋友就像流水一样相处。” 陈秀芳的心里一动,没想到苏念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她心里一直想交这样的一位朋友,可是在这纷繁的世间,谁能脱俗呢? 这孩子能说出这话,也是因为她还太小吧,说不定几年后她大了再回味这句话,也会嘲笑自己的无知。 “好啊,咱们这跨越年龄的交往,完全可以脱离那些低俗的东西,只不过这些东西不是花钱买的,不值钱就是个心意,放心吧,你爸妈和奶奶都不会说什么的!” “那好,那我就收下,谢谢阿姨,您大老远从老家带来,可是不容易。” 第17章 哪儿是女人的家 “苏念,你这说话很有自己的思想,刚才听你说你爸爸,你爸爸是不是一个挺有学问的人?” “当然,我爸应该属于现在人们常说的凤凰男,我奶奶说她上学时学习可厉害了,只是人运气不好,高考前生了大病,耽误不少功课,只考了个普通一本,但他在一本学校里却是表现最优秀的,在学校里入了党,还保了研,毕业后签了大厂,那个年代他就是赚年薪的,后来岁数大一点了,他就去了朋友开的公司,现在我爸是公司的主管,手下管着不少人呢!” 听着苏念引以为豪的语气,陈秀芳突然想如果自己儿子也这么顺利就好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苏念起身告辞,陈秀芳就没有再挽留,帮她带上土特产,把她送到楼下,嘱咐路上小心,回家后报个平安,这才帮她打了车,目送她远去。 回到楼上,陈秀芳想干点什么?可是到处收拾的都挺干净,没有脏衣服,地面也干净的照的出人影,想收拾自己的东西吧,这房子这么窄小,儿子会让她住哪里呢?她的衣服又放在哪里?想到这儿便没动,蹲下身,把一份栗子和一份核桃放到原来装核桃的袋子里,放到门口,这是她要送给马姐的。 找了找,没有袋子了,他从厨房找了一个没水的盆,把最后一份装了进去,端到厨房。 地上有些土,陈秀芳找来墩布擦了个干干净净。 屋子显得异常安静,刚刚还觉得挺惬意的房子,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有些喘不过气来,那种感觉很难说,很压抑,很不安,有一种想要逃离的情绪,可这分明是自己儿子的房子呀,花了钱的,怎么就感觉不是自己家呢? 家,哪儿才是自己的家? 陈秀芳颓然的坐在沙发上,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可还是觉得不舒服,干脆脱了鞋,把脚搭在茶几上躺下了。 她还有家吗? 自己的家远在300里以外,也不知道回去以后自己独身住进去会是什么感觉,有了阴影还会住的舒服吗? 况且不想回去了,与其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哪赶得上重新开始。 娘家对于出了门子的女人来说就是一份亲戚,有父母在是至亲,说不定将来父母不在了,和弟弟没大事连面都见不上,暑假住了那么多天,他一直忙,说是创城任务重,夜里也要值班,真不知道除了老师还真有很忙的职业。 她想那时候娘家就两间卧室,初中时她自己一个房间,弟弟跟父母一屋,后来弟弟不干,要求分床,哪儿有他的房间? 父亲就在院子的东南角又盖了一间房,里面用水泥抹上,刷了白灰,抬进去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床,又放了些必要的家具就成了弟弟的房间,那房间夏天热的像蒸笼,冬天冷的像地窖,弟弟就那么住了三年,陈秀芳出去念师范了,弟弟就搬进了陈秀芳的房间。 第一次放假回来,陈秀芳发现自己房间里乱七八糟还都是弟弟的东西,气得大发雷霆。 母亲开始说她不懂事,说她自私,她更生气,可慢慢想来,也不能怪谁,总不能放着好房间让弟弟住那个临时的受罪棚子吧! 从此以后,陈秀芳很少回家,除非寒暑假。她不知道回来怎么住,事实上,她回来就和父母住一屋,虽然炕很大,但是一个大姑娘,什么都懂了,总感觉很尴尬。 毕业后她一直和父母住,那时候就想有合适的就嫁了吧,无论如何都会有个自己的房间啊! 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王建军,稀里糊涂就嫁了,只想有个家,甚至都没有好好考察。 回娘家没有了单独的房间,结了婚她也就很少在家里住了。 而自己的闺蜜,住在隔壁的玉梅,人家家里没兄弟,只有一个妹妹,小时候姐俩住一屋,后来玉梅结婚了,回家还是跟妹妹住一屋,等妹妹也结婚走了,谁回娘家谁住那个房间,反正随时回去都有房间住。 那时候陈秀芳才知道,没有兄弟的人家的女儿娘家永远是家,可是有哥哥或弟弟人家的女儿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了,回家后再也没有了自己的住处。 现在父母搬到城里去住了,他们与弟弟分开住,家里有一个闲着的房间,陈秀芳去了可以住在哪里,可那完全没有家的感觉,那个房间是崭新的,新到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她都非常的陌生,没有一点儿她的记忆,那里就是个房子,是父母的家,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娘家对她来说只是亲情,没有自己生活的痕迹,算不算家呢?她感觉是不算的。 现在她来到了北京这个陌生的地方,在这里哪儿是她的家呢? 没有,她没有房子就没有家。 儿子的房间是临时租住的,她不可能长期住在这里,也许只是这几天短暂停留一下,等马姐给她安排好了工作,她就要搬走,对,要搬走要搬走,找住家保姆,解决自己的住宿问题,这样不仅省钱,还可以方便一些。 想到马姐,她掏出手机给马姐发了一条微信:马姐,我到北京了,什么时候方便见个面? 等了一会儿,马姐没回她,倒是看到了苏念发来的平安短信,还附了一张她卧室的照片,果然如他所料,苏念的家里不缺钱,家具都是成套的,那个闪闪发光的水晶吊灯估计都得几万块。 儿子看来是真忙,一条短信都没有,陈秀芳发微信:我到了,晚上想吃什么? 等了一会儿,手机没动静。 她起身进卫生间冲了个凉,出来换上从家里带来的睡衣。 这一天没干活,只是坐车却觉得很累,她想躺下歇一会儿。 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整齐的床,她还是没有进去,回来躺在沙发上,这次换了个角度,整个身体都放在沙发上,为了尽快熟悉业务,她拿着手机找到马姐发给她的电子版材料,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觉得字迹有些模糊,她使劲儿瞪大眼睛,摇了摇脑袋,继续看。一句话读完了没什么印象,回去再读,读着读着,眼皮就合上了…… 第18章 回避儿子 突然,她被一阵音乐声惊醒了,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她闭着眼睛一边恢复清醒一边使劲回忆,这不是自己的微信提示音吗? 她猛地睁开眼睛,天色暗了下来,快天黑了吧? 手机依旧响着,手机呢,她记得她在看手机,然后就迷糊了…… 此时手里什么都没有,整个右手都酸酸的,能不酸吗?手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就这么不知道睡了多久。 她起身低头向地上看去,手机没有在地上,声音从沙发下传来…… 她翻身下去,跪在地上从沙发底下往外拨拉,手机出来了,手机屏亮着,是马姐打来的语音,手机屏现出一道狭长的大缝,屏摔裂了。 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接听了语音。 “秀芳,你啥时候到的?” “马姐,我下午就到了,你在哪儿呢?” “我在雇主家呀,刚刚做完饭,他们吃呢,我休息会儿,给你回个电话。” 陈秀芳这才把手机从脸上拿下来,仔细看了看顶部的时间,都六点半了,怪不得阳光都不晃眼睛了呢! “马姐,我着急上班,你看什么带我见工?”陈秀芳单刀直入的问,她真的想在工作中重新生长。 “你刚来不先玩儿几天吗?你又不缺钱,你可真是带着工资的保姆!”这话一出口都得俩人都笑了,可不是嘛,自己带着退休工资来做保姆,不过不同于又上班又在家里干家务活那种带着工资的保姆,“况且这里还有儿子,在北京,要是有个亲人,那就有底气。” “马姐,我上班忙惯了,暑假也放完了,你说我呆着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我可不是你说的不缺钱,正因为儿子在北京,将来要在这里安家的,在这里买个四五十平的房子,我都买不起,这不正等着用钱嘛!” 话正说到这儿,突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儿子回来了,陈秀芳可不想让儿子听到这些,她又对着话筒说:“马姐,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了就帮我安排安排吧,越快越好!” 马姐笑了笑说:“那好啊,那就明天吧,只要肯干,有的是活儿,明天上午九点多钟我有空,我给你发个位置,到时候你来找我。” “好的,好的。”陈秀芳满心喜悦。 王浩已经进了门来,看见他妈正在打电话,抬手打了个招呼笑笑,也没说话,换了鞋进了卫生间。 “明天我去找你。”说完陈秀芳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心情很激动,没想到明天就能带她去找工作,马姐真靠谱。 她走到卫生间外,冲着里边问道:“浩浩,你今天回来够早的呀?” “对,今天我没加班。”里面传来衣服扔在地上的声音,王浩可能是要洗澡。 于是陈秀芳问道:“你还没吃饭吧?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没吃呢,妈,我一下班就赶紧回来了,你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随便做点就行,要不你等我洗完澡,我给你做吧!” 陈秀芳心里一暖,“不用,妈给你做!” “好!”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王浩开始洗澡了,陈秀芳看到冰箱里有两个西红柿就拿了出来,又拿了两个鸡蛋,准备做个西红柿打卤面,这大夏天的吃什么呀? 王浩这里没有天然气,用的是电磁炉,陈秀芳拿了个锅接了半锅水,放到电磁炉上开始烧。 当王浩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陈秀芳已经把面条煮好,捞在盆里用凉水泡着,开始打卤了。 王浩走到厨房门前,看着忙碌的母亲问道我:“妈,你来时路上还顺利吗?” 陈秀芳一边翻炒锅里的鸡蛋一边扭脸回道:“不仅顺利,我还很幸运呢!” 她一边做饭一边把路上遇到苏念和米姐的事和王浩学。 面条和卤子端上饭桌时,这件事还没讲完,娘俩一边吃一边继续说。 “那您还真是挺幸运的,不过人出门在外,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最好不要相信别人,少和陌生人说话,现在这个社会呀,坏人多着呢!吃点亏倒没啥,可万一出了事后悔不及!” “是啊是啊,大家都这么说。”陈秀芳想起司机的话,“不过我感觉还是好人多。” “那自然,要不然这社会不就变得太冷漠无情了吗?欸妈,我刚才看见厨房里有栗子和核桃,是你从老家带来的吧?” 陈秀芳又?了一勺卤倒在王浩面条上,“是啊,你想不想吃?你要想吃妈把栗子给你炒炒。” 王浩吸溜进一大口面条才说:“这打卤面还和家里做的一样好吃。好啊,我早就想吃栗子了,我在外面买过很多不同摊位的糖炒栗子,都没有妈炒的好吃!” “好,吃完饭妈就给你炒!” “那忙什么呢,日子长着呢,以后再说,你先歇歇,什么都不用做,你觉得我这房间怎么样?” 陈秀芳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点懵,他不知道问的是哪个方面,嘴上囫囵回答:“挺好的!” 看她眼睛有些发呆,王浩知道她没听懂,提示说:“我说的是卫生。” “欸,我还正想问你呢,在家的时候书本乱扔,衣服也不洗,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住了,卫生收拾的这么好,是不是有女朋友帮忙了?”陈秀芳眼前一亮。 “想啥呢,我哪儿有女朋友?不是,不是,是我前两天特意找了一个小时工帮忙打扫了一下。” “花那没用的钱干啥?妈这就来了,妈不比他们打扫的干净?还省钱。” “嘿,正是因为你要来,我才找人打扫的,你说你那么爱干净,看见我屋里磨磨唧唧,多影响心情。” 陈秀芳突然感觉到儿子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儿子了,他长大了知道心疼妈妈了,眼角不自主的有泪水滑落。 “妈,你干嘛?快吃面,这面多好吃?”说着,他给陈秀芳夹了一块鸡蛋。 晚饭后,王浩主动收起来了碗筷,洗刷好出来,切了一盘西瓜,拉着陈秀芳吃。 陈秀芳不吃,她说要去炒栗子,王浩说来得及,他今天已经吃饱了,什么都吃不下了,栗子等着明天她没事的时候再炒。 陈秀芳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本来就是她和王建军离了婚,儿子问问也是情理之中的,可是她不想提,她不知道怎么跟儿子说。即便儿子已经成年,但是是她提出把儿子完整的家撕碎的,她不知道儿子会说什么,不敢面对。 王浩察觉到了陈秀芳的小心思,便不再叫她吃西瓜了,由着她去,他自己则去了卧室,准备两个人的寝具。 第19章 你随自己的心活 陈秀芳进厨房把栗子放在锅里蒸了,然后拿出来晾了一会儿,坐到桌前用剪刀一个一个的把栗子皮剪上口子。 王浩从屋里出来,见母亲在收拾栗子,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妈,你打算做个什么工作呀?说说,我帮你找。” 陈秀芳一听到说工作来了兴致,“不用啦,你好好上你的班就行,妈的事可不用你操心,我已经找好人帮妈找工作了。” “您在北京认识人吗?”王浩觉得很吃惊,没听说家里有北京的亲戚啊,要是有,他在北京求学又上班这么多年,能不安排他们照顾自己? “也是新认识的你姥姥家一个街坊的妹妹,我们没见过面呢,准备明天见一面,现在也只是用微信联系。” “可靠吗?”王浩觉得有些不放心。 “姥姥的街坊是老熟人了,我们经常见面,人不错,她妹妹应该错不了,再怎么着她也不能骗我,再说了,她能骗我什么呢?” “她能给你介绍什么工作,一个当保姆的,难不成也给你介绍个保姆?” “嘿,你这意思还挺看不起保姆?你还猜对了,她就是给我介绍的保姆。” “妈——”王浩拉着长声,“我不是看不起保姆,只是你可是市级骨干教师呀,你怎么想的呢?就凭你的教学水平,还有写的一手好文章,干点什么不赚钱?现在这北京课外辅导火的整个北京城都该烧起来了,做你的老本行不好吗?非要去伺候人?” 陈秀芳叹了口气,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王浩,“课外辅导赚钱,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老师们不允许搞这个,我不想做偷偷摸摸的事。” “那你不是退休了吗?” “我们校长开会说退休老师也不允许补课,我现在不能出差错,万一有人查出来,影响了我的退休金,那可了不得。” 可不是嘛,在她心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攒钱给她儿子的房子添砖加瓦。 “你可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现在远在北京,离家300多里地,谁知道你在外面干什么呀?” “什么事都小心点为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谁都知道我儿子在北京呢,万一有个熟人在这里得到了消息,回去大肆宣扬……浩浩,妈妈干了一辈子老师,没有做过让人戳脊梁骨的事儿,这晚节我可得保住。” 陈秀芳说着,觉得就是真做辅导被人举报的可能性也不大,于是改口说,“我也不想干老本行了,干了一辈子了,30多年天天面对学生,有些烦了,我想换个工作,体验体验不同的人生。” 王浩觉得他妈最后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人一辈子只做一个工作,生活面太狭窄了,只是有些心疼,“那你也不能选择保姆呀,保姆多累,再说了,说起来也不好听。” 陈秀芳有些诧异,“儿子,你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你姥姥姥爷要是不理解我还能接受,你怎么能有职业歧视?” 王浩听出了陈秀芳语气里的不满意,赶忙改口说,“不,妈,我不是职业歧视,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岁数了,还去伺候人,心疼!” “放心吧,我以前一边上班,一边做家务,比单纯做保姆累的多呢,做了保姆只是负责的事多了一些,但是比去学校上班应该省精力,我会试着来的,实在不行我就不干了。” 见说不动陈秀芳,王浩也就不再说了。 “行,你愿意试试就试试吧行,你和我爸……怎么样了?” 中午说到了这个话题。 陈秀芳问:“你会不会怪我?” “怪什么?”王浩不明所以。 “我们离婚了,以后你就没有完整的家庭了。”陈秀芳心里隐隐作痛,这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忍受的原因。 “那是你们的事,我无权干预,妈,你随你自己的心就行。” 陈秀芳审视着王浩的眼神,他说的话都是真诚的。 “我们已经办了手续,他什么也没要。”陈秀芳对王建军最后的决定还是心存感激的,要是他把财产都分掉一半,她和王浩的压力会更大。 “他是过错方,理应如此。”王浩的表现让陈秀芳有些吃惊,父母都离婚了,他怎么这么冷静。 “你……不觉得……”陈秀芳还是不忍心说出伤心二字。 “妈!”王浩抓住陈秀芳的手,“我爸什么样,你什么样我都知道,你做的所有决定我都支持!”这话很耳熟,这是陈秀芳曾经对王浩说过的。 “至于我和我爸,是我们俩的事,你按自己的想法活着就行,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看着善解人意的儿子,陈秀芳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 王浩也帮陈秀芳给栗子打口,然后是母子俩拿到厨房去炒,虽然客厅里开着空调,但是厨房里炒栗子的热气还是熏的二人一身臭汗,栗子炒好了,王浩剥了一个一尝,还是那个味儿,他也很感慨,老天爷的安排真的是很奇妙,那时候他小,妈妈在家里的土灶上给他炒栗子吃,那香香的甜甜的感觉一直带到了北京,他一直惆怅远离爸妈远离老家,如今妈妈竟然来了,像做梦一样,还把小时候的味道也带来了。 收拾完厨房,两人轮流去卫生间洗了一个澡,才进卧室休息,陈秀芳看到地上打了一个地铺,是啊,虽然床挺大,可是儿子已经长大了,母子同床感觉还是怪怪的。 她转身从客厅里拿了一个靠垫扔在铺盖上,准备睡在地上。 后进来的王浩一看,赶紧把她推到床上说:“妈,这地铺是我的,你要睡在床上。” “地板太凉了,还是我睡吧!” “不凉,你岁数大了,不能睡下面,这里一定要留给我。” 推辞不过,陈秀芳睡到了床上,不过她又暗暗对自己说,明天得跟马姐说说,要给她找个住家保姆,否则儿子长期睡地下可不行。 第二天陈秀芳早早就醒了,与其说醒了,不如说根本就没怎么睡,她有些认床睡不着,怕影响王浩休息,也不敢翻身,这一宿过的她实在累。 早上见外面天一蒙蒙亮,她就拿着自己的衣服悄悄走出了卧室。 穿戴好,蹑手蹑脚洗漱完毕,没什么可干的,想做些早饭,可以看冰箱里,实在是没什么了。 她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附近的早市,悄悄出去了。 回来时买了肉、蔬菜还买了一只鸡和一些虾,鸡蛋、牛奶也买了点,从早市拿回家里勒的手生疼。 她把食材一样一样塞进冰箱里,留着王浩慢慢吃。 第20章 干练的马姐 早饭做的很清淡,热了两杯牛奶,煎了两个鸡蛋,做了两份三明治,还剥了一小盘栗子仁,这是王浩从小就爱吃的。 王浩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好了,陈秀芳正坐在桌边看《手册》。 “妈,你好早!”王浩穿着个大裤衩,光着膀子打招呼。 “岁数大了,觉就少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一觉睡到大天亮。洗洗吃饭吧!” 王浩高兴地去了,住进来这么久,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洗漱完毕出来,看到陈秀芳正在往杯子里倒牛奶,她竟然又热了一次,初秋时节,凉奶也不凉,真是亲妈呀! 吃饭时,陈秀芳嘱咐道:“浩浩,即使一个人在家,即使晚上回来很晚,也要好好吃饭,身体是最重要的。一个人钱再多,地位再高,没有个好身体,什么都没用。咱们村的老村长你知道吧?” 王浩想了想,“记的,全村就他家有一个小门楼,门口两边一边一棵大梧桐树,那个村长我记得也不老啊,我小时候上学路过他家门口,经常看到他背着手往外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是啊,他不到50岁就死了,但是他是个好人,大家都很爱戴他,人们在他死后提起他的时候都叫他老村长。他年轻那时候带着村里的劳力下地挖河,一锹一锹的泥从沟里挖出来,再用人一抬筐一抬筐的抬走,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可是那时候粮食紧张,老村长不舍得吃饱,为了把饭留给别人,他每顿饭都少吃,一边是干重活,一边是吃不饱饭,他就在那时候把身体糟蹋坏了,身体不舒服还不说,硬挺着,后来吐了血大家才发现,把他送到医院,在医院调养了好些日子,身体也没恢复过来,所以才英年早逝了,这是妈经历的第一个因为不好好吃饭,干重活落下毛病的人,现在随着生活节奏紧张,很多人都不吃早饭,去外面吃快餐,吃那些垃圾食品,身体弄垮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妈才嘱咐你,你一定要听话,这样妈在外面工作才放心。” “妈!”王浩拿起面前的三明治咬了一口,“你这例子举的也太远了,我都快30了,还能不知道好好吃饭呀,你不用管我,你把你自己管好就行。” “嗯,那一会儿你上班走了,我就去找马姐,如果有了合适的工作,我就回来取东西,到时候我会用微信告诉你,有空我就会回来看你。” “好,祝你好运!”王浩对她这个妈有些无可奈何,可也乐得她高兴。 八点多,马姐打开语音,陈秀芳正拿着手机等着,“喂,马姐,吃了吗?” “秀芳,我刚吃完,还没收拾好,我很快的,九点钟咱们可以见面,到时候我带你去家政公司,你得参加个培训。” 陈秀芳觉得这是应该的,说明对方是个正规公司,对员工和雇主负责。 不等陈秀芳回话,马姐继续说:“你儿子所住的那个小区后面有一个小公园,九点钟我在公园门口等你,到时候咱们俩面谈。” “好好,我知道了。”言简意赅的谈话结束了,陈秀芳起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对于马姐说的那个公园,她并不打怵,早上她有了导航去早市的经历,找个公园还算事吗? 九点钟两个人在公园门口见面了,其实陈秀芳早来了十分钟,自己托人找工作,总不能让人家等她吧。 可能是长期在市里的原因,马姐看上去比农村同龄妇女年轻不少。 她烫着浅棕色的卷发,用一根皮筋绑成一个发髻,窝在脑后,身上穿了一件豹纹短袖,下身搭配着一条黑色的阔腿裤,脚蹬一双白色凉鞋,整个人显得时尚又干练。 “秀芳,你来得挺早啊。”马姐笑着说道。 “我怕让你等,就早点来了。”陈秀芳有些拘谨地回答。 马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一回生两回熟,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 陈秀芳答应着,“我这初来乍到,给马姐添麻烦了。” 说着,她把带来的土特产递上,“马姐,没什么给你带的,这是家里长的栗子和核桃,给你尝尝鲜。” 马姐也没过多客气,谢过之后就收下了。 她把袋子放在自己骑来的三轮车上,那是她雇主家的,她对陈秀芳说:“我在博爱家政公司,我们公司保姆已经饱和了,不容易排上活儿,还有我偷偷跟你说,我们老板有些抠门,对员工苛刻,想方设法剥削我们,所以我平时就留意了其他的家政公司,在认识你前不久,我考察到一家万家乐家政不错,给你的材料就是他家的,这几个月因为新开张搞活动,订单接的不少,正需要人,我这几天没事的时候,还去帮他们做钟点工,挣外快。秀芳,你是想做钟点工,还是想做保姆?” “马姐,不瞒你说,我一方面是想多赚些钱,另一方面是想踏踏实实在这一行里做下去,所以我想做保姆,想做住家保姆,我儿子那儿只有一个房间,我们母子住不太方便。”陈秀芳毫不隐瞒自己的情况。 “好,我明白了,那你这种情况应该参加公司为期十天的培训吧,拿到证书以后你就可以正式上岗了。” “十天啊!”陈秀芳觉得有点长,按照她的想法,明天就让她上岗挣钱才好呢。 “原本是15天的,这不是用人紧张吗?才把学期缩短到了十天,这已经是极限了,他们这个公司挺正规的,如果不是正规的,我也不会给你介绍,你想到时候要不来工资或出了什么事公司不管可怎么办?” 听着马姐说的有理,陈秀芳也就接受了。 “行,那公司能给提供住宿吗?” “这个可以,公司有免费的员工宿舍,还有食堂,不过吃饭收费,每天30元,培训收培训费,一个人3000元,都是这样的,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过来的。” 陈秀芳心里突然有些猜忌:她不会是和那公司合伙骗自己的吧?毕竟马姐也是个生人。 昨天和儿子说那话时,马姐并没有说培训要收费,至于吃饭收费,这倒无所谓,饭吃到自己肚子里滋养的是自己的身体,吃饭交钱天经地义,可这培训费交了万一不给介绍活儿,那不就傻了? 马姐那是什么人,在北京当保姆已经好几年了,她也介绍过别人进来,一下子就看透了陈秀芳的心思:“放心吧,培训前是会签协议的,协议里都规定了双方的义务,签好以后,合同是具有法律效力的,随便反悔会追究责任。” 被这么一说,陈秀芳放下心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这孤陋寡闻,马姐你可别笑我。” “哈哈,笑啥,不懂的就要问明白,自己要对自己负责,你可是老师,桃李满天下,能教好学生,我相信你做保姆也得是佼佼者。” 第21章 初到公司 “马姐,你可别这么说,隔行如隔山,到底做的怎么样还得看我学的怎么样,我不懂的,以后肯定少麻烦不了你。” “嗨,这么客气干啥,咱们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以后在一起,多亲多近,想法和和气气把钱赚了算咱们姐妹的本事,是不?” “马姐是爽快人,我这人也是直来直去,就喜欢你这样的。” “我们公司妙妙也是咱们老乡,我去年带来的,她现在在伺候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太太,干的可好了,你来了,咱们队伍又壮大了,你不知道,保姆也有地域歧视,同一个地方来的人多了,别人也得收敛点儿!” “哦哦,”陈秀芳点着头,原来这里边还这么多事,“马姐我回去把行李拿上,跟你去乐万家,免得来回折腾。 陈秀芳坐上马姐的三轮,回了一趟公寓,拿上行李箱两个人去了培训公司。 前台服务人员穿着职业裙装,挽着发髻,指尖在电脑键盘上快速敲击,目光扫过陈秀芳填好的入职表格,“陈秀芳,55岁,冀北临河镇人……”她抬头打量了一眼陈秀芳朴素的衣着和略显局促的神情,“先给你安排403房间,和另外三位学员合住。” 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房卡和两本手册,“这是房间钥匙,这本手册里有住宿须知和培训课程表,这一份是培训材料。记住,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宿舍,平时不得私自外出,否则你的安全问题我们不负责。” 陈秀芳伸手接过,对方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学生。 马姐拍了拍陈秀芳的肩膀,“别紧张,我陪你上去。” 两人拖着行李箱来到四楼,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墙上贴着“保持安静”的标语。 403房间的门虚掩着,推开门,里面摆放着四张上下铺的铁架床,窗边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生活用品。 “哟,马姐,带新人来了!” 一个正在整理床铺的中年妇女从床上抬起头来,“我是秋丽,快过来坐。” 她热情地招呼着,转头对一边扎着马尾辫的姑娘说,“吴冰,你看,我说今天能来人吧!” 被称作吴冰的女孩挤出个微笑点点头,“来了个上岁数的好啊,欢迎啊,把东西放这儿吧,这张床暂时没人。”她指了指靠窗的下铺。 陈秀芳这才发现,这四张床都是下铺住人,上铺用来放东西,可能是来的人还不多吧,她这么想着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自我介绍,要不然显得太没礼貌了,于是把自己的皮箱放好,对大家说:“我叫陈秀芳,是从冀北来的。” 她不知道下面应该说什么,介绍到此为止。 马姐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简直是无缝衔接。 她接起电话,脸色变得严肃,“什么?妙妙被雇主投诉了?行,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歉意地看了看陈秀芳,“秀芳,妙妙出事了,我得先走了。有啥事儿给我打电话,晚上我带你去吃正宗的北京炸酱面!” 马姐匆匆离开后,秋丽凑了过来说:“陈姐,你以前做过家政吗?” “要是在自己家做家务算就做过了。”陈秀芳说。 “哈哈哈,陈姐,你还挺幽默。” 陈秀芳觉得她得掌握话语的主动权,于是问道:“你们以前都做过吗?” “我们都是新手,我才来了五天,吴冰来了三天,还有一位室友是杨姐,她和隔壁宿舍的出去拿工具了。”秋丽说着,递给陈秀芳一把瓜子。 陈秀芳看看这宿舍里虽然不算整洁,但是地面还干净,就摆摆手说:“太热了,我不想吃,谢谢!” 然后好奇地问:“秋丽,我们大家来的时间都不一样,怎么培训呢?随来随训吗?” 秋丽想了想说:“以前是不是这样我不清楚,但是我们几个都还没有培训,这不是公司最近保洁的活儿多嘛,这几天来了就跟着老员工去做钟点工搞卫生,这事儿是个女人都能干个差不多,一边干一边培训就行,刘经理说到时间就开始培训,你来了这就差不多了。” 陈秀芳不明白为什么她来了就差不多了,难道开培训班的人数是固定的,她随口问:“为什么呢?” “前台没给你课程安排表吗?”陈秀芳这才把手里的本子放下,翻弄着找时间安排表。 秋丽因为之前看过她自己的时间表,一下子就发现了,一把拿出来,“你看,这个就是。” 陈秀芳看着她打开那个薄薄的册子,翻到了一个表格前停下,“这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呢,9月10号开始培训,到9月20号结束,为期十天,今天是8号,后天就开始了,你看这里……”她又指着一行字,“开班前一切听刘经理安排,所以呀,等着吧,一会儿刘经理会来找你的。我们这几天都是刘经理带着去干活,他们现在去领工具了,一会儿回来就出发,你先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吧!” 秋丽忙她自己的去了,陈秀芳觉得她这个人很好接触。 床上的被褥、枕头都是现成的,陈秀芳的行李也就是几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再有就是一些护肤品,不多,晚上睡觉前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摆弄好,她坐在床边,翻开手中的培训手册,上面密密麻麻地印着各种规章制度和技能要求,好多她已经在电子版里看到了,她注意到手册的最后一页,有人用蓝色圆珠笔写着一行小字:“别怕犯错,咱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没什么文化的人写的,这材料是别人用过的。 心里一暖,前辈的鼓励呀! 一会儿,门外有人叫大家去一楼集合,还特别叫到了陈秀芳的名字,陈秀芳赶紧放好东西装上手机,随着秋丽和吴冰出了门。 在一楼大厅里,她从互相的打招呼中认识了刘经理、杨姐和隔壁宿舍的另外五六个姐妹。 刘经理竟然是个30多岁的小伙子,穿了一身笔挺的职业西装,很是精神,留着寸头,眼睛不大,却很有神。 他见到陈秀芳主动打了招呼,程式化的表示了欢迎,然后和大家说:“今天我们将去开开眼,去一栋新装修好的三层别墅开荒,这是客户房子装修后的第一次深度清洁,直接关系到客户对我们公司的第一印象,甚至可能影响后续长期合作。大家务必打起精神,高标准完成任务!接下来我强调几点核心要求: 一、任务重、细节多:建筑垃圾、粉尘、胶渍、油漆点等残留物必须彻底清除,边角缝隙不能遗漏,如窗框轨道、踢脚线、门框顶部等。 二、客户期待高:客户可能全程在场监督,或验收时用“白手套”标准检查。我们的目标是让客户挑不出毛病,甚至超出预期!” 第22章 在别墅卖纸板 然后进行了分工,陈秀芳和吴冰被分到了由杨姐担任组长的第一组,负责全屋除尘和垃圾清运,而秋丽被分到了第二组担任组长,负责处理玻璃和镜面。 刘经理还提了很多要求,比如使用铲刀、钢丝球等硬质工具时务必小心,避免划伤客户家具或墙面;玻璃清洁先用除胶剂,再上玻璃水,最后收光等等。 最后还强调说:“这栋别墅上下三层,在场九个人预计得干两天,正好明天干完,后天开始培训。特别要注意的是别墅的主人是个大人物,我只能说这些,其他的大家也不要打听,别墅里的所有东西,都要轻拿轻放,弄坏了哪个都是赔不起的……” 一席话说的大家面面相觑,心里好不紧张。 分工后,各组领了自己要用的工具,分别提着到外面上了一辆面包车。 这面包车是这两天刚从二手市场买来的,银灰色,好几处都生锈了,估计车主和老板也没指望它赚钱,当废铁买了吧,公司买它来就是为了当个腿儿使,出去干活拉人方便,免得再额外雇车了,也没有专职司机,谁赶上谁开,今天开车的是刘经理。 汽车开了大概得有20分钟,拐进了一个小区,从外表看,这小区跟别处的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里面的建筑物还有些老旧。 大家都有些奇怪,吴冰好奇地问刘经理:“咱们这是去哪儿?不说去大别墅吗?怎么来了这破小区?” 杨姐也附和说,“是啊,看着这也不像有别墅的呀!” 刘经理往后瞥了一眼,一副你们懂个啥的表情,嘴里说:“孤陋寡闻了吧?等下看好戏吧!” 陈秀芳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她就有些奇怪:这公司也真有意思,这么热的天,谁家干活不是趁凉快起早或是趁晚上太阳下去干呀,他们却偏偏快中午了来干活,自己找虐呀! 他也就是心里这么想,想今天刚刚来,他什么话也不说。 车子进了小区大门以后一直往北开,老楼楼间距比较大,看着环境还不错。 走了大约有2分钟,陈秀芳才发现,确实是自己想错了,远远的就看见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而在树林之中,几栋奢华的别墅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这些别墅都是三层的,外观设计独特,欧式的风格尽显大气与典雅,白色的外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每一栋都带有一个精致的小花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 车子缓缓停下,众人下车后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刘经理得意地说:“怎么样,这才是真正的大别墅,可别小瞧这地方。” 大家提着工具走向别墅,刚走到门口,就有一位穿着考究的管家模样的人迎了出来,他眼神犀利地打量着众人,严肃地说:“你们干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这里的每一块地板砖,每一寸壁纸都价值不菲。” 众人纷纷点头,心里也更加紧张了。 刘经理上前搭话,陈秀芳才知道,这个人今天才从外地回来,特意赶过来开门,怪不得来这么晚呢! 陈秀芳深吸一口气,和同组的人一起走进别墅。 一进别墅,高大的入户门就把陈秀芳镇住了,她脑海里一下子出现了一个词语:高门大户,这门也太高了,足有普通门的两倍高。 陈秀芳随着大家走进去,又被一楼的奢华震撼了。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下,在窗子里照进来的阳光辉映下,闪着璀璨的光芒,在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面上撒下影子。 墙壁上挂着的油画,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还没等陈秀芳看完,杨姐招呼大家开始干活。 她们先清理地面上防滑用的硬纸板,从三楼开始一层一层收集在一起,然后打成捆,再一捆一捆搬到电梯里从三楼运到一楼;运完后又二楼,如此炮制,把所有纸板都运到一楼后,几个人再一捆一捆的搬到外面垃圾箱附近,这时候几个人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头发一绺一绺贴在头上,因为汗水不停地流下来,为了防止流进眼睛,就用脏手不停地擦,此时个个都成了花猫脸,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大笑。 刘经理不知道突然从哪儿冒出来,对着她们说:“干活都忙不过来呢,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儿笑!”等看清了她们的脸也忍不住笑起来。 刘经理身上的衬衫还是那么白,脸也不红,也没有汗,一看就没干活,还是当官好啊! 其他两个组也在各自忙着手里的活儿,谁也顾不上谁。 第一次把纸箱搬到别墅外面后,杨姐拍拍手,拉住陈秀芳说:“秀芳,你别搬了。” 陈秀芳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愣愣地看着杨姐,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还没张口,杨姐接着说:“你在这儿看着,别让捡破烂的给咱们捡走了,一会儿会有收废品的过来收,我跟他说好了,五毛钱一斤,你看着他过秤,别让人家诓了。” 陈秀芳不知道杨姐为什么让她留下,大概是看她干活吃力吧。 有些愧疚,既然杨姐吩咐了,她让干嘛就干嘛,不都说嘛,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干好干坏态度最重要,她赶紧点头说行。 吴冰正好把一捆纸板放到地上,听到她们的谈话,凑过来说:“要不然我看着吧,陈姐你认识称吗?” 还在陈秀芳考虑自己认不认识称的时候,杨姐一把拉住吴冰,“不行,小吴,我还指着你干活呢,咱们速战速决,不能让别人知道咱们卖钱了,快跟姐走!”说着连拉带拽就把吴冰拉走了。 陈秀芳这才感觉腰酸背疼,手指捆纸箱捆的也疼,看到旁边有树荫,双手揉着手指站到一个树荫下凉快会儿。 果然,第三趟还没搬出来,收废品的来了,并不是陈秀芳想象中的什么老大爷,而是一个40多岁的壮年人,年纪不大,却已经谢顶,光秃秃的脑袋在阳光下泛着亮光。 他开来一辆电动三轮,车上放着一个不大的磅秤,陈秀芳觉得他一次运不完,却也没说,两个人打过招呼,确定是事先约定好的人后,就开始一捆捆过称,光头过着,陈秀芳用手机记录,杨姐她们源源不断地往外搬,一车装满竟然有310斤,结了账,光头开着三轮车先送回去,约定后回兰时光头给杨姐打电话,然后他们在一起装车。 第23章 外快之争 陈秀芳把卖的155块钱交给杨姐,杨姐看了一眼,二话没说装进口袋里,带着姐妹们往别墅走,一边走一边轻声说:“这事儿谁也别声张,还有一些硬纸板,咱们先不搬出来,放在别墅门里边,一会儿师傅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们看我眼色行事,咱们再一起搬出来装车,结了帐收废品的一走钱就是咱们的了,免得被其他人发现出矛盾。 几个人回到室内,因为惦记着一会儿还得把硬纸板送出去,就直接在一楼收拾。 其他人都不知道去了哪儿,一楼没外人,大家心里都觉得很庆幸。 杨姐让陈秀芳和吴冰掸打窗帘孔时落在壁布上的尘土,其实肉眼很难察觉,但是他们是新公司,这家第一次上户,必须做出品质,大家都得精益求精。 一层挑高足有六米,即使带了长柄鸡毛掸子也够不到,陈秀芳和吴冰抬来梯子,刘经理吩咐过,追求品质的同时,一定要注意安全,爬高的工作必须两个人以上的人合作。 梯子抬来,吴冰说她恐高,不敢上。 陈秀芳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是让自己上,她也没说什么,双手扶着梯子,一步一步往上爬,低头看到光亮如镜的地板离自己那么远,她觉得头晕腿软,但是却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出来赚钱的,吃不了苦怎么赚。 吴冰站在梯子下,两只手放在梯子上,眼睛滴溜溜盯着旁边的水晶吊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掸子!”终于到了梯子顶上,陈秀芳坐在梯子上朝吴冰要掸子。 吴冰伸手把靠在墙上的掸子递给陈秀芳,陈秀芳拿在手里使劲把胆子往上举,等手已经退到掸子把的时候,掸子头儿将将能够到窗帘杆下缘,好在够高,她心里庆幸着,举着掸子小心翼翼地在壁布上擦。 这是个挺折腾人的活儿,不累,但是这个角度却很累人,抬着头举着手,不一会儿手和脖子就酸了,得垂下手休息一会儿再干,而且还得不停的倒梯子,这样下梯子、倒梯子、上梯子……两个人折腾半天,才擦完一面墙。 陈秀芳的脸已经红成了女包公,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她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没有东西擦,她干脆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甩在洗脸盆里,就让它这么湿着吧,还能凉快点! 刘经理从二楼下来,看到从卫生间出来的陈秀芳,又看看站在梯子下的吴冰,顿时明白了,这小丫头可挺会偷懒啊,只见她衣服齐整,趁着陈秀芳洗脸的空儿正拿着一个化妆盒给自己的脸补妆呢,大热天,都在干活儿,补给谁看? 陈秀芳和吴冰都是新人,也就刚来和来了两三天的区别,刘经理忍不住说:“你们两个换着干,一个上去擦,另一个扶着梯子,等上面的下来,两个人就换换,总让一个人上怎么行?” 本以为吴冰会说她恐高,可陈秀芳看向吴冰的时候,她把化妆盒装进口袋里,轻声应了一声。 这丫头看上去也就20多岁的样子,怎么干活这么偷懒耍滑还撒谎。 陈秀芳的职业病一下子就犯了,这人品行太差了,不教育能行? 然而就在这时,杨姐从一楼厨房的位置出来,走的很快,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空的,陈秀芳知道她肯定是刚刚接了收废品那个光头的电话,这是出来吩咐她们干活的,但是刘经理在,她什么也没说。 吴冰也看到了杨姐出来,口无遮拦地问:“杨姐,是不是……” 就在她叫出“杨姐”的时候,陈秀芳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用手推了她一把,吴冰猛然明白过来,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杨姐都看明白了,嘴里打岔,“是不是什么呀?快干活啊,吃饭还早着呢,刚来就想着吃。” 她这话倒提醒了刘经理,刘经理看了看时间,一拍脑门,“哎呦,对了,这都中午了,我还忘订饭了,你们先干着,我去给你们订盒饭,吴冰,你好好干啊!”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他关上了门,杨姐才对吴冰训斥道:“你怎么这么大人了没心没肺的呢?进来前我怎么说的?” 吴冰知道自己理亏什么也没说,她倒是很有眼力见儿,直奔墙边去收拾纸板。 杨姐悄悄叫来另外两个姐妹,几个人各自抱着一捆纸板往外送。 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干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还赚一笔小小的外快,可是偏偏就是那么凑巧,她们几个把最后几捆纸板拿出去的时候,被下来的胡艳婷看到了。 胡艳婷是秋丽那组的,她刚才在二楼擦玻璃,此时下来上厕所,正好看到杨姐他们几个人都出了别墅,她有些奇怪,就那点破纸板子几个人弄了大半天还没完? 她便隔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只见窗户外停着一辆三轮车,一个男人正在往车上装硬纸板,杨姐她们五个站在一边看着。 天呐,她们在卖钱。 胡艳婷一下子连尿也没有了,转身就上了楼,大呼小叫地说:“你们快看,一组的在外面赚外快呢!” 其他人一听也都跑到窗口去看,看完个个都愤愤不平。 个头矮小的小于说:“出来一起干活,为什么他们收拾硬纸板就可以把硬纸板卖了?那咱们擦玻璃可以把玻璃摘下来去卖了吗?” 胡艳婷也说,“是啊,她们卖的钱不应该和咱们平分吗?” 秋丽觉得卖不了多少钱,最好不要伤了和气,摆摆手,“你们不要说的太早,人家不是还没卖完回来吗?万一回来卖的钱跟咱们分呢?那你们到时候不打脸?” 被她这么一说,两个人不言语了。 眼看着三轮车装得满满的开走了,她们回到各自的岗位上,该擦的擦,该抹的抹,耳朵却听着楼下的动静。 杨姐五个人第二次卖完废品又得了120块,加在一起一共卖了275块,五个人平分,每人55块,几个人心里美滋滋的,这不是天上掉的馅饼吗? 她们在大门外用微信把钱分了,个个心情大好,钱虽不多,却是一笔额外的收入,回来后,各就各位,继续干手里的活。 可能是被刘经理发现了秘密,也可能是因为有外快收入的鼓励,吴冰倒是能上梯子了,干的也很快,陈秀芳轻松了不少。 第24章 妙妙被投诉 刘经理买饭回来,告诉大家吃完饭休息一会儿,两点钟再开始接着干,他放下饭菜就一个人离开了。 大家都聚在一层,坐在一起吃饭。 气氛有些诡异,谁也不说话,以前吃饭的时候总会叽叽喳喳说这说那的,今天却出奇的安静。 陈秀芳不知道这些,她第一天上班,以为本来就是这样,倒也没有觉得什么。 一顿饭吃完,大家都把饭盒扔进垃圾桶里,见杨姐她们还是没有说卖废品的意思,小于忍不住了,问道:“杨姐,今天上午那个收破烂的车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么毫无遮拦的询问,杨姐开始有些措手不及,她看着没有分到钱的几个人,心里有些慌乱,多少还有些愧疚,可是看到小于和胡艳婷的表情时,突然心里又安静了下来,她说:“你们都看见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我们把清理出去的硬纸盒子都卖了,没卖多少钱,我们几个分了,怎么你们有意见吗?” 小于说:“杨姐,咱们在一起干活也有日子了,以前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卖了钱你们吃肉也得让我们喝点汤吧,怎么着也不能都独吞了呀,你们这事办的讲究吗?” 杨姐拍拍手,坐在落地窗边的窗台上说:“还吃肉、喝汤的,哪儿有那么多钱,硬纸盒子能值多少钱,要是真值钱主人家不收起来?今天分工,正好我们负责清理垃圾,凑巧有这些,不卖了扔在外面也是被别人卖了,多可惜,钱也不多,当然是谁卖了给谁,那次在史家胡同,主人不要的家具你和小于卖了,我们是不是也没要钱?” “这个……” 小于和胡艳婷噎住了,她们以为别人不知道呢,原来都有眼睛! “话说回来。”杨姐接着说,“这是硬纸板,如果满地是砸墙落下的水泥块,我们是不是要一点一点搬出去,费劲流汗甚至是流血,如果是那样你们会争吗?” 胡艳婷说:“杨姐,你不要把话题扯远了,现在不是那个事儿,这别墅那么大,纸板那么多,钱肯定少不了,是你们私自分了的事吗?你们卖了多少钱,怎么着也得跟我们说说吧?” “红眼病!”陈秀芳在心里贴了标签,这人也太不要脸了。 “你们也是太无情了吧!”她竟然用了无情这个词。 这时候人群里有人觉得这事凭他们解决不了,“不然一会刘经理回来,让他决断吧!” 众人都反对,“不行,刘经理是头儿,他能说了算,告诉他,万一这些钱他看上了呢,那就没别人啥事儿。” “跟他说也没用,他中午肯定是出去吃了,这些菜都配不上他,你这是要请他晚饭咋滴?” 众人也知道这里边的猫腻,敢怒不敢言。 “依我看,就这样吧!”最后杨姐说,“一是钱不多,一共275块钱,我们一人分了55块,这十来个人平均分的话,每人分不了多少,活儿是我们干的,你们看看我们这身上,你们有这样的吗?” 那几个还是气鼓鼓的,不过已经没了马上分钱的气势。 陈秀芳觉得杨姐有些武断了,一人55呢,不少了,他们不满意也有情可原,但是她不能言语,自己一个刚来的,听着吧。 没人言语了,各自找地方休息,准备下午的战斗。 这别墅里没有家具,大中午的都想躺着休息会儿,就有人暗地里叨叨:要是有纸板,还能铺上睡一觉呢,这冰凉的地板,唉…… 反正都是那几块钱的事。 下午吴冰上梯子时,突然,“哐当”一声,从梯子上掉了下来,并不是从最顶上掉下来的,而是在上的时候一脚踩空,从第三级上往下掉,没多高却蹲了屁股,她蹲在地上没好气儿说:“卖废品的时候就有人看着你,现在被摔了,别人是看不见的。” 陈秀芳赶紧扶起她,“没事吧?” 吴冰没好气,“死不了!” 陈秀芳觉得没趣,“吴冰,你自己摔了冲着我发什么,如果是我摔了,不也得受着?别人能替?” 一天下来,又累又乏,洗了澡,回到宿舍,饭也不想吃了,陈秀芳一头栽在床上就想睡觉。 突然母亲的电话打了进来,陈秀芳接了,跟她如实回禀自己的现状,没想到竟然没有等来埋怨,母亲说:“你也岁数不小了,别累着,自己的身体第一。” 她打听了王浩的情况,听陈秀芳说都挺好的,她才挂了。 陈秀芳给王浩留言,说了今天的情况,告诉他不回去了,让他放心。 上午分开的时候,马姐说妙妙出事了,记得马姐说妙妙是他们的老乡,出门在外,遇到老乡就像是家里的亲人,她在微信上问了马姐妙妙的事怎么样了? 发过去的时候,她想起马姐说晚上请她吃正宗的炸酱面,不禁嘴角上扬,可是她有些奇怪,这是马姐随便的一说吧,她给人家做保姆,晚上怎么能有空请她吃饭? 没想到不一会儿,马姐就回了消息:你吃饭了吗?我请你。 陈秀芳回道:没吃呢,今天太累了,不想吃,改天吧,改天我请你吃饭,感谢你给我介绍工作。 她又问马姐,妙妙不是在主人家里干的很好吗?怎么了? 这时秋丽叫陈秀芳,“陈姐,吃饭去了。” 陈秀芳说你们去吧,我不想吃了。 她们几个人就都出去了,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马姐的语音电话也就在这时打了过来。 “怎么第一天就累着了呀?” “嗯,今天这个真是大活,主要是要爬高,仰着脖子,举着胳膊,累死了。我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那就睡吧,明天还得继续呢,干上几天就适应了,刘经理,不是说明天还得一天吗?” “你跟我说说妙妙的事,要不然我总惦记着。” 马姐才说了,原来妙妙在雇主家伺候一个生病的老太太,她是住家保姆,老太太儿女都不在身边,住的也不远,都在本市,但是也不是天天过来,平时老太太就交给妙妙一个人。老太太除了能自己吃饭,其他的事都是妙妙帮忙,一直都做的挺好的,妙妙做的饭也很符合老太太的口味,把老太太收拾的干干净净,他们一家子很满意。 可是昨天老太太女儿回来找她出嫁时婆家给她的项链,要给她女儿打个手链,可是找遍了家里,到处都没有,她问老太太,老太太说不记得了,她就认定是妙妙拿了,然后就和公司投诉了,说妙妙手脚不干净。 妙妙没拿,她委屈啊,也请求公司认真调查,还她清白,对方咄咄逼人,妙妙觉得自己势单力薄,这才把马姐叫了去。 第25章 被冤枉了 凭马姐对妙妙的了解,她不会拿雇主东西的。 因为雇主张奶奶离不开人,所以家政公司派人到张奶奶家解决问题,马姐到张奶奶家时,当着众人的面问了妙妙到底有没有动主人家的东西,妙妙坚定的说没有。 张奶奶的女儿一下子就炸了,“不是你拿的还能是谁?家里就你一个外人。” 家政公司派来的是一个姓童的女副经理,童经理让妙妙和张女士各自陈述了以后,冷静的帮张女士分析项链丢失可能是多方面的原因,但张女士说她放的东西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不可能放错了,怕众人不信,还举例子说:“我上初二的时候有一本翁美玲的贴画,放在我房间第三个抽屉的一个绿色笔记本里,不信你们去看。” 在她的带领下,童经理和她的助手、马姐、妙妙都去了张女士原来住的房间,果然在那个抽屉的笔记本里找到了贴画,“可是这能证明什么呢?”妙妙问。 “我记性超好,我放的东西就没有忘了的,项链我一直放在这个抽屉里。”说着,她拉开了旁边第二个抽屉,里面果然有一个首饰盒,她拿出来打开大家看到里面是空的,“我妈下不了床,就你来回走动不是你还有谁?” 面对张女士咄咄逼人的态度,童经理的态度很快就偏向了她那一方。 妙妙开始还分辩两句,后来在张女士和童经理强硬的态度下,不知道怎么辩解了,毕竟一个才18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个? 只是嘴上说没有拿,她根本没打开过这些抽屉,也不知道项链是什么样子的,不信去问奶奶。 张奶奶生活不能自理,不能下床,她虽然说妙妙人老实本分,不会干这种事的,但是妙妙有单独离开她视线的时候,张女士认为不可以排除妙妙的嫌疑。 马姐一直没说话,她仔仔细细打量了这个房子,没有一个摄像头,凡事都有两面性,如果有摄像头的话,它可以监视妙妙的行动,但同时也可以为妙妙澄清,可是现在这条路走不通了。 一看情况明显对妙妙不利,她既没有为妙妙辩解,也没有指责雇主和家政公司对待一个十几岁孩子态度的恶劣,只是冷静地说:“既然这样,大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童经理也决断不了,那不如报警吧,相信警察会有办法还原真相的!” 张女士听了说:“报警就报警,我家东西丢了,还怕报警给找吗?” 童经理却一脸的不乐意,如果真的是妙妙偷了雇主家的东西,报警后查出来传扬出去会有损公司的形象,那他们公司以后的生意肯定受到影响,老板也会怪她办事不利,不觉脸色就更加不好看起来,看妙妙也没有什么好眼神。 妙妙见马姐为她撑腰,胆子也大了些,点头说好,目光瞥到童经理时又吓得低下了头。 童经理稳定了一下情绪,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报警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事儿闹到警察那儿,对大家都不太好。要不这样,张女士你们再仔细找找,说不定项链真的是被放忘了地方,我单独和妙妙聊聊。” 张女士一听不乐意了,提高音量道:“我都找了好几遍了,还能放哪儿去?必须报警。” 童经理有些尴尬,眼神在众人之间游移,心里盘算着怎么挽回局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女士老公刘亮平突然冲着张女士开口说:“就是,多少钱的东西呀,二十多年前的项链了,值得这么大肆宣扬吗,丢就丢了吧,别把警察招来了,街坊四邻看着像什么样子!” 张女士一听,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变,急忙连拉带扯把她老公拉到了次卧,“砰”一下关上门,不知道两个人在里面说什么。 不一会儿,她气冲冲地回来,说道:“好了,不报警了,项链不找了,童经理和马大姐你们回去吧,没事了!”那态度就想让无关人等立马消失。 马姐和童经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马姐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看向妙妙,妙妙也是一脸不服和委屈,便问道:“张女士,你项链丢了,没凭没据就说是妙妙拿的,还向我们领导投诉,你知道这对妙妙有什么影响吗?现在你说不找就不找了,你总得给个理由吧?” “就是,为什么不找了?难道是你找到了,冤枉了我?”妙妙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 童经理从她本身来讲,雇主不生事了,她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至于给不给妙妙一个合理的解释,都对她自己的利益没什么影响了,可面对资深员工马姐的要求她也没理由反驳,便和助手站在旁边,没说话。 张女士支支吾吾不想说,僵持了一会儿,屋里的张奶奶突然骂道:“不争气的东西,我就知道是他,是不是偷去卖了喝酒了?” “妈!”张女士一脸气急败坏的冲进屋里和张奶奶理论,怪她多管闲事,大家都听出来了,那项链是刘亮平偷偷拿去卖了钱花了,刘亮平一直在次卧没有出来,他完全听得到外面的声音,却没有出来反驳,他这是默认了。 马姐问童经理,“童经理,您说这怎么办?” 童经理回道:“既然事实清楚了,项链是雇主家人拿的,不关妙妙的事,也算还了妙妙清白,就过去吧。” 马姐看看妙妙,“怎么能就这么过去呢?差点都报了警,如果这件事不查出来,妙妙清白就毁了,不仅做保姆遭人嫌弃,就是做人也会被人猜忌,最起码得给妙妙道歉吧!” 童经理当然知道这要求并不过分,她进去和张女士说了,张女士虽然没有反驳,但扭扭捏捏一脸的不愿意,张老太太骂道:“你跟个闯王似的,冤枉了人家,还不去给人家道歉,还等什么?” 张女士在她母亲的震慑下不情不愿的道了歉,然后进屋揪着刘亮平的耳朵,骂骂咧咧拉着他走了。 事情本该到这里就结束了,可是妙妙也是个有脾气的孩子,她属于那种外柔内刚的类型,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家里丢了东西,张阿姨能第一怀疑到我身上,说明她没有完全信任我,奶奶再好,家里的大事小情还得张阿姨说了算,闹了这件事以后,张阿姨丢了面子,我怕以后她会针对我,所以童经理、张奶奶,我想……换一个人家!” 张奶奶当然不愿意,她可喜欢妙妙了,家里请了那么多保姆,妙妙是对她最细心的,可是妙妙却坚决不肯再做了。 第26章 北京卖栗子 马姐没有参加意见,她觉得这事妙妙可以自己做主,最后童经理和妙妙说好了,让她先干着,等童经理物色好人选就来顶替妙妙,期限为三天。 事情说完了,马姐问陈秀芳,“这件事你怎么看?” 其实陈秀芳一边听,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她觉得妙妙做的没错,要是她也不可能在那家做了,既然有了嫌隙,以后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了,离开也好。 马姐听完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那是妙妙的事,我不方便说什么,妙妙既然自己提出来了,那就正好了。等过几天,我也把她介绍到你们公司去,以后你们可以多亲多近,我觉得这个孩子不错。” 陈秀芳说:“马姐,其实我觉得你对她是真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没人撑腰,妙妙可不敢提要求。” “都一个地方来的,能帮就帮帮,帮人就是帮己。”马姐这话说的很是大气。 “你怎么样?除了累还有别的感受吗?” “有。”陈秀芳毫无保留的把今天因为卖废品闹矛盾的事儿和马姐讲述了一遍。 马姐听完笑了笑说:“这事不奇怪,保姆之间也是有很多竞争的,出来当保姆的一般都是家庭条件不好的,见到利益就上这很正常,不过尽量不要拉帮结派形成对立面,要不然以后就不好相处了。” “那是,我今天就是个看客,等过几天培训完,我就要上户了,到时候大家东一个西一个,见面都少了,也就没有这么多摩擦了。” “是呢!对了,”马姐突然提高了声音,“秀芳,你给我的栗子是哪里的?” “咱家那边长的,怎么啦?你没看出来?”陈秀芳有些奇怪,他们家乡的栗子个大皮薄,煮熟了软糯香甜,品质极佳,马姐能看不出来? “好吃,生着吃都特别甜。我哪儿看得出来呀,这东西我就没吃过。” “什么?为什么?”陈秀芳很奇怪。 “哈哈,你不想睡啦?还听我讲故事!”马姐笑了。 “跟你聊天聊的觉都跑了,你要不要先吃饭?”陈秀芳突然想起来马姐做完饭就给她打电话了。 “不用,我晚上一般不吃饭,再说白天吃了不少生栗子,肚子不饿。” “那说说你怎么没吃过咱家乡的栗子吧!”陈秀芳好奇心被逗上来了。 “唉,要说呀,我可是个被害者,这么好吃的东西让我白白浪费了50多年。具体我也记不清了,那还是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反正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栗子是扎人的,我印象里有一个画面是我不小心摔倒了,一屁股坐在了没去壳的栗子上,栗子壳的尖刺扎疼了我的屁股,从那以后我看见它就害怕,长大了心里也有了阴影,再好的栗子我都没正眼瞧过!”马姐说的一本正经,陈秀芳却乐坏了。 “今天我把栗子直接带回了公司,结果姐妹们一看都围过来抢着吃,他们都说这栗子吃着特别甜,我也尝了一个,果然是。” “这还是生的呢,煮熟了开个口,再用糖一炒那味才好呢。你呀,真是生生的错过了美味。”陈秀芳替马姐惋惜。 马姐突然神秘地说:“这倒是次要的,我跟你说吧秀芳,来了一个商机。” “什么商机?”陈秀芳听不明白,但隐约觉得和栗子有关系。 “我们这儿的姐妹,包括我们老板吃了栗子都说好,都想买些这样的栗子自己吃,他们说外面买不到这么好的。你看看能买来吗?” 陈秀芳一听是这个呀,满口答应说:“当然能了,我们那儿村里谁家山上没有几十棵栗子树,买栗子不成问题,可是怎么运来呀?” “发快递呀!”马姐不假思索地说。 “可是我人在这儿,快递谁给发呢?再说了,栗子本身的价格再加上快递费可能太贵了吧?” “你给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发过来,只要地址写详细都能送到。可以选择到付,这样你就不用出运费了,谁买谁花运费。” “到付我懂,但是万一运费特别高,人家是不是乐意要呢?” “快递费都是按重量计价的,现在的人都懂,他们想买就不会计较这个,再说了,都是买些拿回家尝尝,不会买太多的,应该承受得了!” “那行,我联系联系家里,联系好了,我再通知你,你统计统计。” 不知不觉两个人都聊了半个多钟头了,挂了电话没多久,另外三个人吃饭回来了,进来后几个人乒乒乓乓又洗又涮,好一会儿才分别上床。 吴冰突然问秋丽:“秋姐,下午你们组的没骂我们吧?” “骂也没办法,谁让大家分工不同呢?近水楼台先得月。”秋丽没有否认,说明她们真的骂了。 陈秀芳觉得讨论这样的话题还不如睡觉,一点意思都没有,秋丽说的没错,人家收拾半天,从3楼拽到1楼,又从楼里拽到楼外卖的钱,为什么要分给别人? 任凭她们三个聊的热火朝天,陈秀芳也没有加入进去,偶尔她们问话她就回答,她得把时间腾出来在手机上和李玲聊微信。 想买栗子她只能找李玲,退休了就不想再和以前的旧同事联系这些事。 陈秀芳:李玲,干嘛呢? 这是到北京以后第一次和李玲联系。 不一会儿,李玲就回了信:刚把孩子哄睡。嫂子,你什么时候到北京的?还好吧? 陈秀芳:我昨天下午就到了,挺好的,一切顺利。 李玲:浩浩挺好的吧? 陈秀芳:挺好,我昨天住在他那了,那房子一个人住着挺宽敞。 说着,她从手机里,找了几张以前王浩给她发过的照片发了过去。 李玲:嫂子,我听说北京的房子可贵了,多好,这回你也成北京人了,一出门口都能看见天安门吧? 陈秀芳嘿嘿笑了两声,“那也不能,不过这里跟咱们家确实是不一样,等孩子大点,你过来我陪你玩几天,你也多住几天,让你感受感受。” 李玲:我也就听听你说罢了,孩子大了,我就得出去上班,哪儿有空出去旅游呀?” 李玲没怀孕前在村子附近的服装厂打工,怀孕以后,家里怕上下班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就不让她去了,全靠王建业一个人赚钱,公公婆婆土里刨食,拿不到工资,这次她婆婆刚出了事故,家里又添了孩子,花销也大,正缺钱呢。 于是陈秀芳就直奔主题,“李玲,你家还有没卖的栗子吗?” “有啊,嫂子好多呢,你想吃了?下回回来给你带点。” “不是自己吃。自己家吃的我还有,是这样的,我这次来带了点,送给了一个朋友,结果那个朋友的同事们都吃着好,就想买点,你看看你能不能给拆兑点?” 第27章 与李玲敲定 李玲一听好事啊,家乡的土特产品得到了北京人的认可,是多骄傲的事啊,高兴地说:“行啊,咱村栗子不有的是吗?熟人要吃,还说什么买不买的,我给你邮点去你给他们分分。” “这可不是邮点的事,挺贵的东西,他们要买,咱们给买就行,他们呢,只怕是花钱都买不着咱们家乡品质这么好的呢!” “那嫂子他们能买多少呀?” 陈秀芳说:“具体要多少我也不清楚,我得问问,你这几天把栗子拿出来挑挑,把不好的挑出去,准备着,对了你能发快递吗?” “嫂子,你说这个还真是个问题,我明天让建业去问问,要是运费太贵,咱可卖不上。” “这个没事,他们说了可以到付,他们自己出运费,你就按咱们家现在的市价卖就行。” “行,嫂子,春天他们卖的六块钱一斤,现在多少钱我也不太清楚了,我明天打听打听,无论多少钱,到时候我分给你一半的利润。” 陈秀芳可没这个意思,马姐提议时她想的就是帮李玲个忙,就她那个婆婆,尖酸刻薄可不咋地,她不仅让建业每月开了支交给她2000,还经常冷言冷语的磕打李玲,说她花钱大手大脚,那么小的孩子,天天用尿不湿,尿那么一泡尿就换了,一块都得好几块,这不是烧钱嘛,就不能用尿布?天天不赚钱,在家搬着不疼的牙瞪着眼败家。这样的话,李玲没少和陈秀芳学,她心疼这个姑娘。 让她帮忙管着自己的家是出于信任,让她种着自己的菜园,也是想让她省个买菜的钱,如今有机会让她家的栗子赚些钱,她可没想从中抽利。 “你可别跟我说这个,我就给你们牵个线,你多赚点钱,他们也能吃个好栗子,我不要钱,记着一定要挑好的,别让我坐蜡,要不然以后就没法和他们相处了,万一他们再想买栗子,也不可能再找咱们了。” “放心吧,嫂子,我肯定挑好的。” 这边说定了,明天快递的事定下来李玲就回信。 看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他们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说话了,陈秀芳昨夜没睡好,今天白天又累的够呛,眼皮早就打架了,她把手机塞在枕头下,闭上了眼睛。 突然被一阵说话声惊醒,陈秀芳闭着眼睛细听,竟然是秋丽和杨姐,两个人在讨论今天早饭可能是什么,会不会有凉面。 怎么这么快天就亮了,感觉还是刚睡着呢。 从枕头下摸出手机一看,六点半了,可不是嘛,这一觉睡得真香,看来呀,那些睡不着觉的,只是不够累。 手机提示电量不足,昨天晚上太困了,没来得及充电,她得趁开工前把手机充上电,要不然白天有事就联系不了了,想着陈秀芳赶紧起床穿衣服。 见她醒了,杨姐笑吟吟地问道:“小陈昨天累坏了吧?说着话都睡着了。” 原来昨天陈秀芳忙着和李玲聊天,她们最后跟自己说话都没听见,还以为她睡着了呢。 陈秀芳心想,幸亏当时开着灯,要不然手机屏的亮光一定出卖了她,说不定人家以为她不好相处也不一定。 “嗯,确实是挺累的,再加上我前天有些认床,没睡好,这一宿睡的,连个身都没翻。” 说话的间隙,陈秀芳看到吴冰的床上已经没了人,看来自己确实是睡得太沉了。 秋丽问道:“陈姐,你以前做什么工作的?看着你跟别人可不一样,身上带着那么一种劲儿!……还不会说。”说着,先为自己的词汇量不足不好意思地笑了。 “哈哈!”陈秀芳笑了,我能有什么劲儿?要是有劲儿就不至于累成这样了。”她当然明白秋丽的意思,只是不想展开这个话题,就打起了岔,“哪儿能充电?”她举着充电器问道。 “这儿可以!”杨姐说着,“啪”一下拔掉了插座上的充电器,倒了倒,把手机拔下来,看了一眼放在床上,嘴里却接上了秋丽的话头,“小陈身上的应该叫做气质,这种儒雅呀,看着就像一个文化人。” “对对对,就是那个意思,我这没上过几天学的,就是不会表达。”秋丽听杨姐这么一说,也赶紧附和,“陈姐,你原来不会是做老师的吧?” 这层身份,陈秀芳本来是不打算主动说的,没想到却被人家看破了,既然看破了,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此时她并不觉得这是个值得炫耀的事儿,自我解嘲地说:“不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吗?我们这些拿惯了笔杆子的人,干起活来就是不行,你看你们干一样的活都早早起床了,看着胳膊腿也都很灵活,再看我这累的浑身像散了架。” 一边说着一边插上了充电器,然后伸伸胳膊踢踢腿。 “我说……”杨姐听到陈秀芳的身份有些意外,“你放着好好的老师不当跑来当保姆是怎么想的?现在当老师多好,一年上一半的班儿,也不用干体力活儿,跑来这里受罪!” 陈秀芳听了一笑,“姐呀,我这不是退休了吗?在家没啥事,出来大城市混混,干保姆也挺好的,用自己的特长帮助别人,还增加收入,多好啊!” “什么?”秋丽更是吃惊了,“你这么年轻,看上去也就40多岁就退休了?你们老师现在多大年龄退休啊?” “就是呢,看着你还很年轻,不像退休的样子呀,我可听说老师们得到55岁才退休呢!”杨姐也补充道。 “对呀,我今年正好55岁,这不刚过了生日嘛!” “你这……”杨姐觉得不太可信,“你这人民教师退休了,讲讲课,写写书,干啥不赚钱,怎么想起来当保姆的?这伺候人的活儿,一天到晚没闲空儿不说,还得看人脸色,你能受得了吗?” 陈秀芳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说:“我们那个小山村,哪儿有那么多赚钱的机会呀,再说也想换个工作了,正好孩子在这边,我过来也能时常看见他!” “哦!”秋丽似乎懂了,“你儿子在这里上大学吗?” “他已经毕业了,”陈秀芳觉得按现在的节奏聊下去,下边该问她儿子在哪里上班了,把家底交给别人,会有一种被扒光了衣服只穿着短裤的尴尬,于是不等问就说:“在北京打工。” 第28章 现在的孩子 一听打工,但凡有点素质的人都知道打工的工资不高,还累,就不问了。 其实昨天一起干活时,聊天中陈秀芳已经知道了杨姐是河南人,孩子多,俩儿子,都还没结婚,所以她早就出来打工了,老公也在北京,在劳务市场混,有什么干什么,不怕累,就怕赚钱少,陈秀芳觉得杨姐是个很好接触的人。 秋丽昨天不在一个组,不过听杨姐说她是陕西人,因为老公出轨离了婚,她才出来打工的。 吴冰高中没毕业,说什么也念不下去了,出来自食其力,这是她自己的原话。 多了解一些,说话的时候就尽量避免伤及别人。 而对于陈秀芳,大家对她偶尔流露出的唐山话很感兴趣,嘻嘻哈哈都是学她的腔调,陈秀芳可不恼,唐山话多好听,赵丽蓉老师早就把品牌打出去了,她以此为荣。 不过她还是尽量说普通话,作为语文老师,她一级乙等的水平可不是盖的,只是平时只是上课说,生活中都是说家乡话,突然变成随时普通话,还得适应适应。 这时,吴冰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洗脸盆,“大家快点吧,刘经理来了,催呢!” 大家这才各自收拾洗漱,去了食堂吃饭,回来陈秀芳看看手机已经充了45%的电,差不多够上午用了,便装上充电器和大家一起出了门。 昨天一天的突击,活儿的并不多,因为刚开始有很多工作需要梳理,而且大家都捡不好干的干了,所以干的不多,剩下的任务就显得比较艰巨。 刘经理本来是打算监工的,可中途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临走前嘱咐三个组长一定要在下午把工作干完,明天就没有时间了。 杨姐嘱咐他们组的五个姐妹要加快速度,争取不要太晚,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尽管如此,陈秀芳还是在看到李玲发来可以发快递以及快递不同重量价格的信息后,去了趟厕所,跟马姐说了下,让马姐给她发个需要发栗子的份数以及每份重量的清单。 说实话,太累了,干到下午结束的时候,陈秀芳觉得胳膊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衣服、裤子都贴在身上,上衣汗透了几遍她都不知道,反正脸上的汗水流到嘴里咸咸的,她担心洗澡脱内裤时会不会粘下块肉来? 她庆幸上午给李玲和马姐联系了栗子的事,要不然她连打字的劲儿都没了。 好在完成了任务,坐着刘经理的破面包车回到公司时,陈秀芳今天改变了战术,不能一下子就洗完澡躺下了,要不然就不愿意再起来吃饭了。 昨天饿了一宿,今天早起胃里就隐隐感觉不舒服,所以她今天直接先奔食堂,带着一身臭汗吃了饭这才去浴室。 因为她的反其道而行,浴室已经异常清静,洗完澡的姐妹们都去吃饭了,她一个人享用十来个淋浴头,想用哪个用哪个,人少空间大,也没有水雾,更不会缺氧,她美美地洗澡完回到宿舍里,一头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等杨姐她们热闹的说话声把陈秀芳吵醒时,她已经睡了一觉,看看手机,也才只过去了20多分钟,可是这一觉醒来,她觉得自己复活了,虽然达不到满血,但50%绝对有。 “小陈,你又没吃饭吗?”杨姐关切地问。 “吃了,今天我一回来就先去吃饭了!” “陈姐,你好聪明,害的我们到处没找到你,来,加个微信,联系起来好方便。” 秋丽说着把手机拿过来,和陈秀芳加了微信,杨姐和吴冰也加了她,吴冰顺势加上了秋丽。 “你真是爱动脑筋,这波操作无论是吃饭还是洗澡都是第一波,不拥不挤,你咋不叫叫我们呢?” “就是!”吴冰也跟着附和,语气里却比秋丽多出了埋怨的成分。 陈秀芳假装听不出来,只是说:“当时你们都在前面跑,我累的走不动,跟在后面,等我想起这个主意,想叫你们的时候,你们都跑进浴室了……” 事实也是这样的。 “那我以后跟着陈姐了,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这脑瓜不愧是老师,太聪明了!” 秋丽的话音未落,吴冰惊呼,“啥?陈姐你是老师呀?我最怕老师了,我从小到大学习都不好,老师一直是我的克星。” 陈秀芳笑笑说:“怪不得你这么年轻就出来打工了,不过你这话我有一些自己的理解,说不定啊,在老师看来,你也是他们的克星呢!” 吴冰也不隐瞒说道:“那可不,我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什么好老师,他们都看我不顺眼,我不就是学习不好吗?” 说着,她弹了一下指甲,陈秀芳看到她的指甲很长,上面沾着不少blingbling发光的钻石,笑着打趣她,“你上学的时候一定也挺臭美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我吴冰乎!” “呵,看来你语文还是不错的!”秋丽语气里都是调侃,却没有讽刺。 “嘿嘿!” “学习成绩不好,还不努力,成天想着打扮自己的学生,老师一般都有抵触情绪!”陈秀芳坐起身,靠在墙上说。 “我们那时候初中班主任一带就是三年,一个四十多岁更年期老女人,就是看我不顺眼,化个妆也不行,理个新发型也不行,忘了穿校服也不行,反正天天找我谈话,我天天早上到校都没有直接进过教室,天天被叫去办公室,上完思想政治课才把我放回来,后来我就说什么也不干了,不上了……” 杨姐已经脱鞋上了床,一边摆枕头一边说:“你们这些孩子呀,就是这样,40岁哪儿是更年期,对谁印象不好,就不用个好词形容,我儿子也是这样。你说你天天换发型,不穿校服还化妆,说不定还涂指甲、抽个烟什么的,老师能不管吗?” 杨姐这话算说到点儿上了,陈秀芳吐槽:“嘿,杨姐,你还真说对了,我任教的也是一个中学,现在中学的女孩子比男孩子还厉害,原来咱们上学那会儿都是男孩子学抽烟,现在可变天了,一出校门,女孩子嘴上就叼着烟卷儿,奔儿奔儿的抽,可难管了,要不然孩子们中间就说现在的男人像女人,女人像野人呢!” 第29章 第一次上户 “哈哈!”秋丽拿出手机充电,忍不住笑了,“你们老师倒什么都知道!” “当然,孩子们总说,不避讳老师的。” 杨姐对着吴冰语重心长地说:“吴冰,你说你和老师较劲有什么好处?最后你不上学了,老师少了个做对的,人家更轻松了,你出来打工受罪,还没有前途,你要是好好上学,找个正经工作,何至于干咱们这苦活累活?你看看这两天累的,就是化了妆也得被汗水冲了!” “唉!”吴冰叹了口气,“杨姐,我跟你说吧,我就是天天好好上,也考不上学,从小基础就不好,初中这两年努力管什么事。”然后又冲着陈秀芳问,“陈姐你说是不是?” 吴冰叫杨姐和陈秀芳姐,其实按年龄杨姐和陈秀芳比吴冰妈妈应该还要大,现在被问到这样的问题,陈秀芳体会到了吴斌内心的惋惜,处于曾经为人师的角度,陈秀芳安慰说:“这个很难说,如果没有超强的意志,想翻盘确实是很难,不过360行,行行出状元,更何况,现在科技发达到已经不是360行了,干好保姆将来也能过上好生活,加油!你看我这原来有工作的人,不也干的有些够了,还是来干保姆了?” “嗯!”吴冰若有所思,“虽然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你是有了生活保证以后才来干保姆的,不过我确实会努力的,争取不比上了大学的过的差!” “这就对了,人都是只活一辈子,干什么不重要,干好了就行!”这也是陈秀芳的心声,她一直这么教育学生。 “陈姐,你说的真好!” “小陈,你说的真好,我都想给我两个儿子听听。” 秋丽和杨姐异口同声地说。 陈秀芳笑笑,“我有职业病,教学生久了,总想教育人,以后改。” “不不,陈姐,没觉得你啰嗦。”吴冰很机灵,没学好,究其原因就是没好好学。 她本来已经上了床,说到这儿,用脚摸索着穿上鞋说,“就冲陈姐刚才说的这些话,我得请请你!”说着,踮起脚,从上铺摸出一个盒子,里面是满满的一盒桃子,按说这时候桃子已经过时了,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她说:“你们等着,我请三位姐姐吃桃子。”就出去了。 陈秀芳,“不用不用,留着你自己慢慢吃吧。”并没有等到答应,吴冰“趿拉趿拉”的跑出去了。 秋丽看着吴冰的背影说:“说不定陈姐今天的话真管用了,这个吴冰啊,开始我可没看好她!”说完瘪了瘪嘴。 陈秀芳也是这么想的,她们俩一起干活,两天里吴冰都是在杨姐和刘经理过来的时候才干些活,他们不在时就偷懒,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接下来的十天,公司给他们12位新员工进行了培训,培训的内容很全面,包括家政服务员的道德操守、家庭清洁与维护,烹饪与营养管理,护理与特殊人员照顾,还对沟通与协调,时间管理与服务规划,安全意识与应急处理等进行了培训。 每天的课程陈秀芳都认认真真的做好笔记,并跟培训老师和学员们一起操练、讨论这些知识。 对于一个专业老师来说不是难事,她掌握起来很是轻松,往往每天到了晚上,她还成了寝室里另外三个姐妹的培训老师,相比较前两天的工作来说,这十天轻松多了。 陈秀芳也渐渐的适应了这里的节奏,每天晚上没有任务的时候,她也和杨姐、秋丽一起出去在附近的公园里溜达溜达,感受一下首都的生活气氛,而吴冰可能是由于年龄原因不愿意与她们一起,她除了去找其他寝室年龄相仿的小姐妹玩以外,就是自己窝在寝室里玩手机。 这期间,陈秀芳请马姐吃了一次饭,吃的正宗北京炸酱面,马姐告诉她妙妙已经从张老太太家下户了,她本来是想把妙妙介绍到万家乐来的,可是没想到妙妙服务的那个张老太太同小区的一个住户,知道妙妙不在那家干了,从半路截胡了,这样还省去了中介的费用,妙妙很是乐意,已经上户两三天了,陈秀芳这时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她觉得这样也不错,可以增加一部分收入。 她联系好了李玲,给马姐发了7份100斤栗子,完成了她人生中第一次中介使命,心情很好,几次聊天就促成了一桩买卖,很有成就感。 作为培训时间表现最好的员工,陈秀芳在十二个人中第一个接到了活儿,服务对象是一个年轻的三口之家。 杨姐、秋丽和吴冰都过来祝贺,陈秀芳谦虚地说:“大家都会陆续接到工作的,只是以后就不能在一起了,大家有空多多用手机联系。” 几个人也都说多联系。 第二天上午办完手续,刘经理就带着陈秀芳去了雇主家里。 九月底的北京自然很热,蝉鸣声此起彼伏。 陈秀芳拖着装满换洗衣物的行李箱,从车上下来,站在朝阳区某高档小区门口。 小区外墙爬满了翠绿的藤蔓,透过铁艺大门,能看到里面整洁的柏油路面和修剪整齐的绿植,和她生活了几十年的乡村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好,请问有什么事?”保安的询问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刘经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到了两页,找到雇主的姓名和门牌号码递给保安看。保安核对信息后,为他们打开了大门。 2301室位于小区最东边的一栋楼,电梯上升时,陈秀芳的心跳也跟着加快。她在心里反复默念着祈求老天爷给她一个好处的雇主,右手就不自觉地摩挲起衣角来。 “紧张吗?”刘经理看出来了。 “有点儿。”陈秀芳这几天跟刘经理混熟了,跟他不觉得拘谨。 “放心吧,只要安分守己的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哪家雇主不喜欢的。” 一听到“安分守己”这几个字,陈秀芳马上想到了妙妙,顿时心里就有了底。 “叮咚——”门铃声响起,片刻后,一位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的女士打开了门。 “你们好,是乐万家的刘经理和陈阿姨吧?快请进!”女主人热情地招呼着,语气中似乎透着一丝焦急。 陈秀芳刚跨进家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宽敞的客厅里铺着米白色的羊毛地毯,墙角摆放着造型独特的艺术摆件,沙发旁的爬行垫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积木和玩具。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坐在垫子上,手里抓着一块饼干,看到陌生人进来,好奇地睁大眼睛。 不等回话,女士接着说,“实在不好意思,公司突然有个紧急会议,我得马上赶过去。” 然后对刘经理说:“刘经理,具体事宜电话里都谈的差不多了,我得赶紧走,麻烦您再把详细情况跟陈阿姨再详细交代交代,把我电话给她,有事电话联系。” 第30章 屋里有摄像头 女主人一边说着,一边在茶几上翻找着什么,“这是小宝的作息表和喂养注意事项,您先看看。奶粉要用45度的水冲泡,每次200毫升,午睡必须讲两个故事,晚上八点前一定要哄他入睡......” 陈秀芳接过那叠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便签纸,还没来得及细看,女主人已经穿上高跟鞋,拎起手提包冲向门口:“辛苦您了陈阿姨,我尽量早点回来!” 门“砰”的一声关上,客厅里剩下陈秀芳、刘经理和正在咿咿呀呀说话的小宝。 陈秀芳深吸一口气,“刘经理这也太突然了吧?她就这么放心把孩子扔给我了?” 刘经理见客户对自己介绍的人这么认可,心情大好,俏皮的眨眨眼睛说:“这不正好证明了客户对咱们的信任吗?陈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妈妈叫严柔,是个职场精英,她老公叫陆振生,外科医生,比严柔还忙,所以才三十多岁生孩子,生了也没空管,家里离不了保姆,她家原来的阿姨家里出事了,做不了了,严柔从昨天就一直打电话要求我们公司给她派一位有爱心又细心、年龄偏大一些的阿姨来给她带孩子。” 可能是妈妈走了当时没反应过来,过了这一会儿,小宝见妈妈没回来,撇撇嘴无声的落起泪来。 陈秀芳一看赶紧蹲下身子,微笑着对小宝说:“小宝乖,阿姨是来陪你的,不哭啊。”小宝却突然将手中的饼干扔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陈秀芳弯腰将他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可哭声却越来越大。 刘经理一下子也慌了手脚,又拿玩具又做鬼脸,两个人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小宝哄得止住哭声,陈秀芳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 刘经理看孩子不哭了,对陈秀芳说:“陈姐,我把严柔手机号发给你了,有事你就联系她,以后你就在她家好好干,她家条件好,薪资待遇什么的都错不了,至于你住哪个房间等严柔晚上回来再定吧,累了你就先在客厅休息。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就先走了。” 说着,刘经理逃也似的离开了。 陈秀芳叹了口气,抱着小宝走进厨房准备给小宝冲奶,操作台上摆放的进口辅食机、智能温奶器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按照便签上的说明,她小心翼翼地调试着温奶器的温度,可就在奶粉即将冲好时,水温计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慌乱中,陈秀芳打翻了奶瓶,白色的奶渍溅在了米白色的地板上。小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再次大哭起来。 陈秀芳放下手中的东西,温声哄着孩子,待小宝安静了些,陈秀芳又开始热奶,这次她放弃了温奶器,用了最原始的方法。 为了加快速度,她只烧了半壶开水,倒在一个深碗里,然后把奶瓶放在碗里温着,小宝看到奶瓶伸手就要去拿,陈秀芳哄着他,告诉他一会儿奶热了就可以喝了,然后抱着小宝哼起了歌。 说也奇怪,小宝听着陈秀芳的歌,安静了不少,伸出去的手臂缩回来,双手摸着陈秀芳的脸,含着泪的眼睛竟然有了笑意。 陈秀芳把奶瓶倒过来,挤了一滴奶在手背上,感觉不太热,又把奶瓶放回去,直到她觉得温度合适了,才拿了一块干净的抹布把奶瓶上的水渍擦干,抱着小宝回了客厅。 小宝抱着奶瓶“咕咚咕咚”喝起来,这时陈秀芳才想起便签上好像写着让小宝喝200毫升的奶,刚才忙忙叨叨的没看到底是多少,她想拿开小宝的手看看奶瓶的刻度,小宝以为要抢奶瓶,哪里肯放手,就是不肯给,陈秀芳只能安抚小宝,让他慢慢喝,这才看清奶倒多了,足有400毫升了。 心里紧张,万一喝多了孩子消化不良可就坏了。 等小宝喝的快有200毫升的时候,陈秀芳拿来一只玩具恐龙,从另一个方向逗弄小宝说:“小宝,看看阿姨这里有什么?” 小宝猛回头,看到恐龙正张大嘴冲着他一张一合的,马上就来了兴趣,陈秀芳趁此机会把另一只手绕到小宝的另一面,“唰”一下拿走了奶瓶,与此同时嘴里说着:“小宝要不要这个恐龙呀!”还把恐龙递到了小宝面前,小宝两只手抱住恐龙摇晃着,哈哈地笑,陈秀芳趁此机会把奶瓶藏了起来。 可能是每次喝奶的量固定了,小宝喝这些也就饱了,并没有哭着找,这一关算顺利的过去了。 小宝抱着恐龙自己玩了起来,嘴里还“叽叽咕咕”说些什么。 客厅这个角度直冲着厨房,想到厨房地上还有刚刚洒了的奶,陈秀芳趁此机会拿了张纸巾跑进厨房去擦。 她掐着时间,让自己擦完之前,小宝还没有对恐龙失去兴趣,否则,孩子就有可能出现意外,这个她是有经验的。 王浩也是小宝这么大的时候,有一天早上先给他穿好衣服,陈秀芳下炕穿自己的衣服,准备穿好以后带王浩出去。 那时候她家的炕在房间的东北角上,有两面靠墙,另外两面是炕沿,也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动作怎么会那么灵巧,她刚下来,还没转过身,就听到“咕咚”一声,随即就是“哇”的哭声,王浩已经掉在了地上,把他抱起来时额头上已经起了一个大包,给她心疼的呀,好一顿自责,所以今天她直接就跑着去擦了。 擦完回来,小宝还在研究恐龙,还好。 陈秀芳坐在地毯上和小宝一起玩起来。 小家伙虎头虎脑,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不时蹦出个“妈妈”来,陈秀芳就耐心地告诉他,妈妈上班去了,爸爸也上班去了,以后阿姨陪他好吗?小宝似是听懂了,点点头,嘴里叨叨着“姨”、“姨”。 玩了好一会儿,突然头顶上传来了说话声,吓了陈秀芳一跳,她抬头寻找,小宝却兴奋地喊着“妈妈、妈妈”。 “陈姐,小宝喝过奶了吗?”在小宝刚才的提醒下,陈秀芳也听出来了,这是严柔的声音。 与此同时,陈秀芳在房顶上发现了一个摄像头,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喝过了!”陈秀芳如实回答。 “12点之前就可以哄他睡觉了,主卧床头有书,讲故事用,冰箱里有简单的食材,小宝睡了,陈姐你就自己做点吃的。”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动静了。 第31章 李玲知道了真相 这孩子睡午觉可就没有那么听话了,好不容易连哄带骗把孩子骗去了卧室,他一个劲儿在床上跳,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又开始出洋相,一会儿呜呜的学老虎叫,一会儿又学猫叫,似乎并没有因为陈秀芳是个生人就拘束。他刚刚学说话,学的不那么像,但是陈秀芳也听得出来是什么,迎合着他的心情,好不容易躺下了,从床头拿了本绘本——《没有耳朵的兔子》准备开始讲。 陈秀芳有了一种回到年轻时哄儿子睡觉的感觉,心底里沉睡多年的对幼小儿童的慈爱被唤醒了,这种感觉和爱她的中学学生不一样,她觉得自己的心软软的,连声音也变成了夹子音。 此刻小宝已经躺好,闭着眼睛,睫毛一动一动的,看得出来心里还是很活跃。 陈秀芳侧躺在小宝身边,“小宝乖,你听着啊,阿姨今天给你讲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没有耳朵的兔子》……” 这话音还没落,小宝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嘻嘻笑开了,“没有……耳朵!” 那一瞬间,陈秀芳感觉到了这孩子的聪明,能一下子抓住重点。 “对呀,没有耳朵的兔子是怎样的呢,来小宝躺好听,阿姨给你讲好不好?” 可是小宝却不听话,两只手抓着书,非得要看一看。 陈秀芳会意了他的意思,他是想看看没有耳朵的兔子长什么样,于是陈秀芳把绘本拿过来和小宝一起翻看。 一本书一边看一边讲,大约十多分钟后讲完了,小宝却更精神了。 陈秀芳一看这不行啊,小宝坐着看书,怎么能睡得着呢? 她拿着书回到床头,准备再去找一本,可是发现这里大多数都是绘本,扒拉了一会才找到一本《365夜故事》,书名很老,故事却是新的,就他吧,什么日故事夜故事的,是故事就行。 这次好不容易把小宝按到床上,让他闭上眼睛,开始讲起来 知道没有图画了,小宝也不再要求看,静静地听着,两个故事讲完,他已经不动了,看来他这已经形成了习惯。 看看时间,已经一点了,肚子咕咕直叫,陈秀芳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怕在木质床头上弄出声响,连书都没有放回去,弯腰捡起拖鞋,光着脚轻轻走出卧室,把门带上,这才把鞋放下穿上。 想起严柔临走时说冰箱里有食材,她过去打开冰箱门,一看里面有几根蒜苔、两小瓶果酱还有一些鸡蛋,偌大的冰箱显得空空荡荡的,看来她家以前的保姆是每天都出去买菜的,随吃随买,不喜欢吃剩菜。 一个人她也不想做废事的,大热的天,也不想吃太热的东西。她找了找,从橱子里拿出半把挂面,又拿了一个鸡蛋出来,做了一碗鸡蛋面,晾着的空儿,她才有机会把整个房子参观了一遍。 这是一个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整体装修简约大气,屋里没有什么东西是多余的,看着就清爽,这也是陈秀芳喜欢的风格。 她挨个看了另外两间卧室,北面的一间次卧有过居住的痕迹,应该是保姆房吧,不过要等主人回来才能把东西搬进去。 回来坐在桌前,用筷子挑了挑面条,还是有些热。 她百无聊赖的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只见手机上有好几条未读消息,点开杨姐的消息,她问雇主家是个怎样的人家,她们人怎么样? 陈秀芳的眼已经有些花了,用手指打字感觉不太方便,就使用语音转文字,她对着话筒说,“这是个高知家庭,女人是公司职员,高级白领,男人是一位外科医生,家里有一个小男孩,说来挺戏剧性的,我和女主人见了一面,她就匆匆开会去了,把我和孩子单独扔在了家里,多年不带孩子了,就这三个来小时,把我累的够呛。” 说完,她一松手文字已经出来了,她挑挑拣拣把错别字改正过来发了出去。 杨姐已经午睡醒了,听到手机的声音,怕打扰其他人,赶紧把手机拿起来,一看是陈秀芳,打字回复:“多好啊,小孩可比老人好带,有文化的雇主也好沟通,你很幸运啊!” “是啊,我第一次没想过这个,不过多年没和这么小的孩子打交道了,确实有些累。” “知足吧,我上一家伺候的是两个老人,这老两口从年轻就不对付,你说左他偏说右,你说吃面,他偏说吃米饭,说话就打架,分房睡还天天吵,我就负责给他们做一日三餐,打扫打扫卫生,每天加起来在他家的时间也超不过三个小时,好不容易挨到一年,我觉得身心疲惫,找的经理下了户,这都一个多月了,我还在干保洁,要是碰不上个年轻的家庭,我宁愿一直做保洁,少挣点就少挣点,保命要紧。” 听她这么一说,陈秀芳突然觉得伺候老人很可怕,“按你这意思,伺候老人的活儿不能接了。” “也不是那意思,要是大家都不接了,不就损失了一块很大的服务空间吗?只是这一家太奇葩了,还是正常人家多,可别因为我的话给你造成什么阴影。” “哦!吓我一跳,那你之前也真能忍。” “做咱们这行的,就是得忍,忍得了累,忍得了委屈,要不然就干不了。”杨姐给陈秀芳传授着经验。 “杨姐,带两岁小孩的经验你有吗?”陈秀芳问道。 “男孩女孩?” “男孩!” 陈秀芳等了一会儿,杨姐没有回消息,她想可能是去干活了吧?于是回到桌前,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边吃着在退出和洋姐的聊天界面,点开了李玲的聊天记录。 “嫂子,你和我大哥真的离婚了?” 陈秀芳有些疑惑,走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于是问道:“怎么啦?” 李玲也不啰嗦,“我大哥跟一个女的昨天来看我公公婆婆,俩人的关系一看就挺亲密,我婆婆偷偷问我大哥是怎么回事,他说和你离婚了。” “对,离了,我还能骗你?他有再找的权利。”陈秀芳心里波澜不惊,这坨烂粪她已经没感觉了。 “大嫂,是不是他们先搞在一起的?” “你看出来的?”陈秀芳没有对别人说过,她相信王建军也没脸说。 “那还用说?那女的是我娘家村里的,年龄应该比我大哥小十来岁吧,已经离过两次婚了,她妈就很出名,上梁不正下梁歪!”李玲心里为陈秀芳不平。 “哦!李玲,我和王建军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爱找谁找谁,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谢谢你,以后咱们不提他了,咱们姐妹俩好是咱们俩的事,和王建军没有关系。” 对于王建军,陈秀芳一句也不想多提。 “可是,这对你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呀?男人真没好东西!”李玲忿忿不平。 第32章 天天用尿不湿 “没办法,谁让我命不好呢?其实也不算很不好,没有让我七老八十不能动的时候才发现,最起码我还能及时止损。” 陈秀芳55岁了,一个别人眼中的老太太,可她就是不服老。 怕自己说重了陈秀芳不高兴,李玲说:“嫂子,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一个人的心态很重要,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呢,以后你也没什么牵挂了,有国家给你开支,你的小日子一定会过的很滋润。” “这也是我希望的。”话既然说到了这里,陈秀芳也不想隐瞒李玲了,她说:“李玲,我在北京已经找到工作了。” “什么?你不是去找浩浩了吗?我还以为你去给他做饭呢,怎么还找上工作了?” “浩浩一天都在公司上班,只有晚上回来,我一个人在他那里呆着,不是空耗生命吗?我出来打份工,还能帮他攒些首付。” “那你找了份什么工作呀?” “保姆。” “什么?你去当保姆?”陈秀芳仿佛看到李玲的眼睛都瞪了出来。 “你可是堂堂人民教师啊,怎么能放下身份去做个伺候人的保姆呢?” “你说你这孩子,人不大,思想怎么还这么传统,跟我老妈似的,做保姆怎么是伺候人呢,说的跟旧社会似的。” “给人做饭、洗衣、收拾屋子、带孩子、伺候老人,不是伺候人是干什么?” “你伺候我月子还没伺候够啊?” “没够,累不着。由原来的脑力劳动换成体力劳动也挺好的。我现在服务的这家,两口子都是有文化的,一个医生一个高管,还有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我今天第一天来……” “啊?” 李玲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我是真佩服你的勇气。你第一天去做有什么感受?” “也没什么感受,挺新奇的,不过也有些紧张,我怕带不好这个小孩。” “这个我倒不担心,嫂子,你那么有爱心,肯定能带好那个孩子,只是不要太累,多注意休息!” “好,不会的。行,今天就先说到这吧,我吃口饭。” “还说不累,这都几点了,才吃上饭,快吃吧,一定要注意休息啊!” “行!” 她把手机扣在桌子上,端起面条,这时感觉到肚子真的饿了,咕咕直叫,一碗面条很快就塞进了肚子里,她顺手去厨房把锅、碗都刷干净,这才回来。 去卧室边听了听,很安静,悄悄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看到小宝还保持着刚入睡时的姿势,这才放心的又回到餐桌旁拿上手机,走向沙发。 午休习惯了,这不躺一会儿,还真的觉得不舒服。 严柔家是浅灰色的布艺沙发,很干净,陈秀芳想了想,去那个可能的保姆房拿了条毯子,铺在沙发上,把两端的扶手也都盖住,这才把鞋脱了躺下,准备看会儿新闻就睡会儿。 退出和李玲的聊天界面,看到杨姐的微信有个红点,她点开,好家伙,杨姐发过来足有300多字。 “哦!这个你首先得跟孩子的爸爸妈妈了解了解他平时的饮食起居习惯,比如说作息时间,他的爱好,他爱吃什么?然后再根据他的爱好给换着花样做吃的,还要注意营养搭配,孩子长得结结实实,健健壮壮,才是咱们做保姆的本分,更是雇主认可咱们的地方,还应该帮他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比如说自己刷牙、洗脸、如厕,要有耐心,他们刚开始做的很慢,很不好,要多鼓励,不要训斥,男孩嘛,还要尽量培养他形成勇敢、坚毅的性格。天气不太热的时候,多带着孩子到户外活动活动,接触接触大自然,接触接触小朋友,这样对他的性格形成都有好处。当然了,你所有想要做的这些都要先征得家长的同意,要不然做了也许还会引得雇主不满意,不都说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嘛,就是这个道理。” 她回道:“不好意思,杨姐,刚才弄了点饭吃。谢谢,我都记住了。” 这次杨姐足有三分钟没回,陈秀芳断定杨姐是干活去了,她把手机熄了屏,放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打盹。 半小时后,陈秀芳起来,把沙发收拾好,毯子送回去,进卧室看小宝。 小宝已经醒来了,正翻看床头的绘本呢,陈秀芳出了一身冷汗,天! 这孩子怎么醒了不哭?我怎么这么马虎。 她抬头看到只关着纱窗的窗户,一阵后怕。 他们老家有一个奶奶去县城看孙子,儿子儿媳都上班去了,他哄睡了孙子,准备趁着这空儿去买点菜在儿子儿媳回来前抓空做好晚饭。 菜市场离家很近,她坐电梯下了楼,一会儿也没敢耽误,买了两样菜就赶紧回来了,上楼放好菜,先去卧室看孙子,结果发现床上是空的,一找屋里的窗户开着一条缝,她预感不好,战战兢兢地把窗户推开,一看她孙子正趴在楼下的地上,旁边一摊殷红的血。 孙子摔死了,儿子儿媳伤心欲绝,虽然没有责怪老太太一句,但是她内疚极了,有一天趁着家里没人,她也从那扇窗户跳了下去。 想想都后怕,以后孩子睡觉的时候可不能离开了,多着急的事也不能,陈秀芳暗暗对自己说。 “小宝,你睡醒了?”陈秀芳和小宝打着招呼,小宝咧嘴笑了。 “来,过来,阿姨抱抱。”小宝爬过来。 陈秀芳一把抱起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尿不湿,重重的,“走,阿姨带你去厕所尿湿湿好不好?” 小宝茫然不知陈秀芳说的是什么意思,陈秀芳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抱着直奔厕所。 到了厕所里,她三下五除二扒掉了小宝的尿不湿,然后掀开马桶盖,抱着他把尿。 小宝一脸懵。 陈秀芳很惊奇,这孩子都两岁了,还不知道把尿? 她哪里知道,现在的孩子一出生就用尿不湿,白天用,晚上用,一天24小时不离那玩意,哪儿还有尿的意识,有了就尿,有几个知道把尿的? 陈秀芳吹起了口哨,吹了好一阵,小宝也没有尿,好吧,不尿就不尿,这也不怪他,再说这习惯也不是这一会儿就能养成的。 她把小宝抱到洗脸池边,一手把孩子夹在胳肢窝下,一手打开水龙头,调好水温,用手接水给孩子洗屁股,果然屁股红红的,天天被尿浸湿着,能不红吗? 这要是自己家的孩子,这么大肯定就不给用尿不湿了,直接穿上条开裆裤,可这是人家的,并且雇主的家客厅里到处都是地毯,这要是尿了可了不得,估计半年的工资也赔不起吧! 她把孩子抱回卧室,找到新的尿不湿给他换上,一边换一边和孩子说话,“宝宝,你饿吗?” 第33章 陆振生好帅 “能不饿吗?”好几个小时了,还尿出去了那么多,小宝伸着手说:“喝奶,奶……” “行,咱们去兑奶。” 找来小宝的鞋给他穿上,领着他一起去了厨房,她可不敢跟他分开半步。 按理说这么大了,应该吃饭了,可字条上没有交代,只说让喝奶,虽然看到他吃饼干了,但饼干不是饭,还不如喝奶呢! 陈秀芳只能又兑了200毫升的奶递给小宝,把他抱到沙发上去喝。 喝完刷了奶瓶,小宝坐在爬爬垫上玩玩具,陈秀芳就在一边看着他,小宝玩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了,啊啊的招呼陈秀芳和他一起玩。 就在这时,入户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门一开,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陈秀芳一看就愣住了,好帅的男人! 那是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轮廓深邃如刀刻,英挺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眼眸犹如寒夜中的星辰般明亮,不过却隐隐透露出些许疲惫。 他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整齐利落,彰显着他的干练。身着一袭白色衬衫,领口敞开着三个扣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来人乍一见到陈秀芳有些诧异,但看到旁边的小宝,像忽然想说什么似的问道:“您是新来的阿姨吧?” 陈秀芳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往门口走了两步说:“对,我是新来的保姆陈秀芳,您是小宝的爸爸吧?” “是的,陈姐,昨天就听说你要来,欢迎欢迎!”他说着带上入户门,走了进来,“我叫陆振生,您以后可以叫我小陆。” “好的。”陈秀芳赶紧过去,接过陆振生手里的包挂到衣架上。 陆振生从鞋橱里找出一双拖鞋换上,看看屋里没有严柔的身影,问陈秀芳,“陈姐,严柔没在家吗?” “哦,上午我来的时候,小严接了公司的电话,急匆匆的走了。” “爸爸!爸爸!”小宝兴奋地叫着,手里却还摆弄着玩具车。 “哎!”陆振生扭头冲着儿子快步走过去,伸手把小宝抱了起来,小宝没有防备,手中的汽车摔在了地上,小宝嘴里叫着“车、车”就使劲往下坠,陆振生不管他,把嘴凑上去亲他。 “我要车!”情急之下,小宝喊出了三个字,这还是进门以来陈秀芳听到他说的最多的话,陆振声也很惊奇,你再说一遍,我就放你下去,小宝使劲儿喊道:“我要车。” 显然,小宝这是第一次说出三个字,陆振生惊喜坏了,“哈哈,臭小子,不逼急了,你是真不好好说呀!”说着,陆振生把小宝放到爬爬垫上,小宝立刻把玩具车拿在手里。 玩具没有摔坏,小宝把车放到爬爬垫上,推着往前走,向陆振生展示。 和他玩了一会儿,陆振生对陈秀芳说,“陈姐,我今天从早上就做手术,做了一天,太累了,我洗洗澡去休息一会儿,小宝就劳您费心看着。” “行,没问题,晚饭你想吃些什么?” 陆振生想了想说:“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大热的天,要不就熬些凉粥吧,配点咸菜,吃起来可能更爽口些,我主要是累,并不太饿。” “行,那你去吧!” 看着从卧室拿来睡衣,进了卫生间的陆振生,陈秀芳暗暗想这男人倒是挺好相处,之前也没问他们是哪里人,听口音是东北的,口味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他们爱吃的咸菜应该就是萝卜、芥菜的吧,想到这些她起身去厨房找了找,没有找到,得出去买一些。 已经4点多了,陈秀芳看了看窗外阳光已经不那么强了,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卖菜的地方。 等陆振生从卫生间出来,陈秀芳问:“小陆,我想一会儿出去买点食材,不知道附近哪有菜市场什么的?” 陆振生说:“陈姐,都是我们准备不周,上一个阿姨走的太匆忙了,没给您留出熟悉的时间,等哪天我有时间了,带您出去绕绕,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 “没关系的,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出去绕绕就知道了,你告诉我在哪儿就行,我这人就一个好处,不转向,去哪儿都丢不了。” 陆振生被他的话逗笑了,“北京可大了,人多车多,不转向可不代表你丢不了,不过现在有手机轻易丢不了,出咱们小区南门往东走大概20多米,有一个夜市,里面卖什么的都有,以吃的为主,不过咱们楼下也有超市,里面有现成的榨菜,你直接买榨菜就行。” 什么?这也太将就了,熬个白粥,弄点榨菜就给主人解决晚饭了,这也太不认真了吧? 不过这是主人说的,这么做了应该也无可厚非。 她又问道,“小严晚上回来一般吃什么?” “她呀,是个素食主义者,保持身材,晚上一般就吃个蔬菜沙拉什么的,她还不固定时间回家,有的时候见客户晚饭就不回来吃,一周里有一半时间在家里吃饭就算多的了,等会儿我给她发个信息问问再告诉您吧!” “好。”陈秀芳答应着去陪小宝了。 陆振声回到房间,就给严柔发去了信息,陈姐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此时的严柔刚刚开完会,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心情大好,回道:你让陈姐给我打个电话,我和她说。 电话接通,严柔和陈秀芳说:“陈姐,我的会开完了,晚上能按点下班,冰箱里有沙拉酱,你给我拌个蔬菜、水果沙拉就行,时令水果、蔬菜都可以,只是我不吃桃子,我吃桃子过敏。” “那你主食想吃什么?” “主食就给我煮一根玉米吧!可是你带着孩子能行吗?”以前的保姆做饭都是趁孩子睡觉的时候,等他醒了就不能长时间单独在厨房了,而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带着小宝他也不干,陈秀芳第一天来一切都打乱了。 “小宝挺听话的,我做做试试吧,实在不行就等你回来再做。”陈秀芳说话从来都不说满。 “也好!你带他出去留心些,人多!”陈秀芳明白,人家是怕把孩子丢了。 “好的,你放心。小宝今天喝了两次牛奶了,他平时吃饭吗?” “吃的,平时阿姨都会给他做饭,今天我出来太着急了,没有交代,这样吧,今天晚上就给他做一个西红柿鸡蛋面,我回去以后咱们俩再详谈吧!” 电话挂掉以后,严柔把陈秀芳的手机号存在了自己手机里。 半小时后,陈秀芳给小宝穿戴好,把他放在手推车上,出了门,临走时,特意问陆振生要了家门钥匙,免得回来时还得叫他开门。 第34章 结识新伙伴 外面还是热,空气热哄哄的,叫人不舒服,陈秀芳把车棚支开,推着小宝专门找有树荫的地方走,但还是有很多路是晒着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小区凉亭的阴凉处几位老人在闲聊,声音不大,却聊得兴致勃勃;远处的健身器材区,几个孩子在玩儿,妈妈、奶奶们聊着天看着。 陈秀芳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走着 “大姐,你是新来的吧?”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陈秀芳睁大眼睛细看,看到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手里拎着刚买的菜,笑容满面地向他们走来。 “是啊。”陈秀芳笑着回答,“您是?” 在这里,陈秀芳一个人也不认识,当然更不可能是她的熟人,她有些好奇,她是怎么看出来自己刚来的?难不成是个坏人? “我就说看着面生,我叫李梅,在2号楼张老太太家做保姆,照顾她老伴。”李梅说着,在陈秀芳身边坐下,“看你带着小宝,我猜你是新来的。” 像是看出了陈秀芳的心思,李梅主动说。 原来如此,他是认识小宝呀! “对,我今天才到。”陈秀芳点点头,“我叫陈秀芳,以后还得多跟您请教。” 李梅拍了拍陈秀芳的手:“说啥请教不请教的,这小区做保姆的姐妹多着呢,有啥不懂的尽管问。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啥都不会,慢慢就摸索出来了。” 正说着,远处又走来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手里牵着一只金毛犬。“哟,李梅,又在这儿拉新人入伙呢?”她笑着说道。 “玉兰,来得正好,给你介绍介绍,这是陈秀芳,新来的育儿嫂。秀芳,这是张玉兰,在8号楼一个单身女士家做家政。”李梅热情地介绍道。 张玉兰在另一边坐下,仔细打量着陈秀芳:“妹子看着面善,不过做育儿嫂可不轻松,你家雇主好相处不?” 陈秀芳新来,并不了解陆振生两口子的秉性:“我今天刚到,和他们俩只是见了个面,并不怎么了解,说不上好坏的。” “小宝妈妈我看见过,是个白领,走路都带风,看着挺厉害!”李梅大大咧咧地说。 这点陈秀芳完全赞同她今天已经见识过了。 “她家先前的保姆嘴严,不爱和姐妹们说雇主家的事,但是也不做了,你还是小心点吧。” “我听说是她家有事才走的。” “你这傻妹子,人家说还不这么说吗?难道说是被挤兑走的?”张玉兰撇撇嘴,“你是刚出来做保姆吧?” “对,第一次,第一天!” “哈哈,整个一个新人小白,没事的,慢慢就上手了。对了,你住的保姆间咋样?有没有空调?” 看她们俩说话毫无距离感,一副一见如故的样子,陈秀芳也放开了,“不瞒你们两位说,我今天一到他家,女主人就着急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家照看孩子,男主人回来后累的洗了澡就去休息了,谁也没有跟我说我住在哪间房子。不过我趁孩子睡觉的时候看了他家三个卧室都有空调,我看先前北面的卧室像是有人住过,应该是保姆房吧,有点小,不像是主人住的。” “能有空调就不错了!”张玉兰接话道,“我那雇主家,保姆间在地下室,夏天热得跟蒸笼似的。不过好在她人还算大方,每月给的工资不少。” 三人越聊越投机,从雇主的喜好聊到北京的物价,从育儿经验聊到家乡的变化。陈秀芳这才知道,李梅来自河南农村,为了供儿子上大学,已经在北京做了五年保姆;张玉兰则是东北人,离婚后独自来到北京,靠做家政养活自己和正在读高中的女儿。 “妹子,你要是遇到啥难事,尽管吱声。”李梅掏出手机,“来,加入咱们自己的群,平时有啥消息也能互相通个气。” 陈秀芳掏出自己的旧手机,加入了群聊,那个群叫保姆姐妹团,看着群里弹出的一条条消息,她心里暖暖的。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朋友。 小宝在手推车里扭动身子,陈秀芳看了看时间,快五点了,不知不觉聊了将近一个小时,该去买菜了。 她起身和李梅、张玉兰告别:“今天多亏了你们,以后还得麻烦两位姐姐多照应。” “说啥呢!”张玉兰笑道,“咱们在这儿都是一家人。我这狗也遛完了,你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去夜市,菜市场有新鲜的豆角,都是郊区农民自己种的,可便宜了,你等我一下。” “好!”陈秀芳点点头,李梅和她们两个告辞回家了,陈秀芳推着手推车跟张玉兰往前走了一段,张玉兰回家去送狗,陈秀芳等她。 夜市很热闹,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这里看上去卖小吃的更多一些,卖蔬菜的看装扮都是农民,张玉兰说的没错,他们种的菜,又新鲜又安全,大多带着泥土的气息,品种很多。 陈秀芳一边左顾右盼地看着夜市里的东西,手里不忘紧紧的抓着推车,为了时刻能看见小宝,她把车棚放下来,并不时地往推车里瞟上一眼。 陈秀芳临出门前就盘算好了要买的东西,她买了成品芥菜咸菜,大小两种西红柿、彩椒、苦菊、菠菜、黄瓜,为了使蔬菜沙拉的颜色更好看一些,她还买了一个紫甘蓝,虽然她感觉紫甘蓝的口感有些硬,但还是买了,又买了个甜瓜,就准备和已经买好豆角的张玉兰准备打道回府。 就算快走出夜市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一个小摊上的蒜苔特别新鲜,而且有长有短,一看就是从自家蒜苗里拔下来的,这种新鲜的蒜苔肯定没有泡过药,陈秀芳一看就喜欢上了,脑袋里萌发出了一个主意,于是她买了两把,又回去买了半斤生花生,这才高兴的往家走。 阳光依旧炽热,往西走晒脸,她把手推车调了个方向,拉着往回走,这样小宝就不被晒着了。 张玉兰忍不住说:“妹子,你这可真细心!” 陈秀芳有些不好意思,“帮人家照顾孩子,我可不敢不细心呐,现在家家就这么个宝贝疙瘩,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你说的没错,一个是老的,一个是小的,是最不好伺候的,我就本着尽量避开这一老一小的原则,选了个没家庭没孩子的单身雇主,以为这样可以轻松的赚钱,没想到啊,这单身老姑娘更难伺候!” 陈秀芳能不知道吗?他们学校就有两个30多岁没结婚的女老师,那脾气格色不说,还毫不掩饰,说的那话和办的事,简直能让人刷新三观,只是不知道这城市的女单身汉和农村的有什么不同。 “哦,那你说说,你这女雇主怎么难伺候了?” 第35章 又带孩子又做饭 张玉兰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说吧,她生活作息特别不规律,有时候凌晨两三点才回家,还要求我随时待命给她做夜宵。她对家里的卫生要求极高,一点灰尘都不能有,我每天都得打扫好几遍。而且她特别挑剔,吃的东西必须按照她的口味来做,稍微有点不合心意就发脾气。有一次我做的汤咸了一点,她直接把汤全倒掉了,还训了我一顿。” 这时,经过一个减速带,张玉兰转身绕到手推车后面,帮着陈秀芳把手推车轻轻抬了过去。 陈秀芳感激地说:“谢谢!” 张玉兰没理会这个茬儿,冲着小宝做了个鬼脸,把小宝逗笑了,又接着说:“她还疑心病重,总觉得我会偷她东西,隔三岔五就检查家里的贵重物品。唉,要不是看在工资高的份上,我早不干了。” 陈秀芳听得咂舌,没想到张玉兰的雇主这么难伺候。 “那狗是她养的呀?”陈秀芳想起了那漂亮的大狗。 “那可不,家里就她一个人,她对那狗比对她妈都好。有一次她妈打电话质问她过生日为什么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她说忘了,可对狗什么都不会忘,小狗吃的狗粮都是进口的,喝水是纯净水,冬天的衣服都五六套,带着去剪个毛两百多,我都没花那么多钱做过个头发!” 陈秀芳笑了,“你跟狗比,自降身价呀!” “唉,人不如狗。”张玉兰不觉得什么,“给起了个名字叫富贵,看电视的时候抱着狗,睡觉的时候狗也在她床上,真不知道是真干净还是假干净,我都怀疑这老姑娘后半辈子都不会嫁了,要跟这狗相伴一生。” 陈秀芳觉得这人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她有些祈祷自己雇主家不要有什么大问题,但也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工作要更加小心谨慎。 回到家,陈秀芳带小宝去卫生间,想给他洗洗手脸,顺便把陆振生洗完澡的浴室收拾一下,没想到进去的时候,卫生间地上竟然连积水都没有,到处都收拾干净了,怪不得人家都说医生都有洁癖呢,他都累成那样了,还收拾好了去休息。 两个人洗了手脸,陈秀芳摸了摸小宝的尿不湿,并不太重,但也有尿,她把尿不湿解开,扔到垃圾桶里,抱起小宝掀开马桶盖子把尿,一边把一边吹口哨,并在小宝耳边轻轻地问:“小宝有尿吗?” 小宝不回答,可能觉得这个姿势被抱着很好玩,脑袋摇来摇去不算,还往上顶,磕的陈秀芳下巴生疼,可就是不撒尿。 他伸着小手往屁股边摸,陈秀芳抬起小宝的屁股看了看,屁股沟里有些发红,第一次接触这个孩子,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红的,是从今天还是以前就已经这样了,两岁的孩子会说什么? 她连问也没问,准备抱他再去洗洗。 这就是长期用尿不湿呕的,可怜。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滴滴答答”的声音,接着一泡尿呲了出来,陈秀芳一阵激动,不错,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等小宝一泡尿撒完,她就把他抱到洗脸池边给孩子洗了屁股,不知道他用哪个盆洗屁股,只能先暂时这样了,反正他一个小孩,她这个外人都不嫌弃,相信孩子的爹妈肯定都没问题,她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擦干,顺便把洗脸池用清水刷了一遍,才给小宝换上一个新的尿不湿,把他从卫生间带出来。 出来时想一会儿还得去趟夜市,买几个自己用的盆和一些其他用品。 陈秀芳把袋子里的菜从门口拎到厨房,倒在地板上,这样小宝也够得着。 果然小宝看到地上的菜跑过来一样一样的摆弄着,陈秀芳并不阻止他,只是把不用摘的花生米拿起来,从橱子里拿出一个碗,打开袋子,抓了两把花生放进去,然后接水洗了洗,换了水泡上,然后蹲下身,指着紫甘蓝说:“小宝,你认识这个是什么吗?” 小宝不假思索地说:“白菜。” 陈秀芳一边剥菜帮一边耐心地告诉他:“这叫紫甘蓝。” 小宝也跟着说:“紫丹难。” “哈哈!”陈秀芳被逗笑了,突然意识到屋里还有一个睡觉的呢,赶紧闭了嘴,起身关上厨房的门,又对小宝说:“紫甘蓝。” 小宝又跟着说“紫丹蓝”。 陈秀芳忍不住笑,小宝也傻乎乎地跟着笑。 算了,这是教不会了。 陈秀芳拿了一个盆,掰了几片紫甘蓝的叶子扔在里面,小宝上手抓住一片叶子,就开撕。 陈秀芳一看他要撕,这还不好办,抓住他的手说:“等一等,阿姨给你洗洗再撕好不好?” 一听说洗,小宝想倒了水,赶紧松开了手。 陈秀芳在盆里接了水,倒上果蔬净,然后又把一个大西红柿,五六个小西红柿扔在盆里,苦菊择了放上了半棵,又把其他要用到的菜一起择了放到盆里泡着。 小宝一看陈秀芳把盆子端起来放在台面上,他什么都够不着了,着急了“啊啊”的叫,嘴里说“洗洗”。 陈秀芳拿了一个小点的不锈钢盆,抓了几个小西红柿放到里面,倒了点水,递给小宝,让他蹲在地上洗,这回他可乐开了,把西红柿一个一个的按到水里,不一会儿洗西红柿就变成了拍水,地面上被弄湿了一大片,陈秀芳也不管他,任他玩,王浩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她趁着孩子玩的时候,自己则是把盆里的菜洗好,放到滤水篮里控着水,然后找出菜板开始切菜,很快一大盘水果和蔬菜切好了,放在旁边就等着吃的时候拌上沙拉酱就可以了。 低头看小宝玩的不亦乐乎,身边也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她开始办自己的大事。 陈秀芳把蒜苔顶端一个个掐掉,然后从中间拦腰切断,开始起锅烧火。 锅热了多倒了些油,然后开始翻箱倒柜找配料,有些失算,应该是在开火之前找的,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最后还真让她找到了,她切了几片生姜,又找了花椒、八角、红辣椒、桂皮和香叶,等油锅热了把姜出溜进去,然后把其他的配料都放进去,“噼噼啪啪”的声音吸引了小宝的注意力,他站起来往这边张望,太矮了,什么也看不见,他一把扑在陈秀芳的腿上,大湿手把陈秀芳的裤子也弄湿了,陈秀芳一边翻锅嘴里一边说着:“小宝,不要到阿姨跟前来,有油。” 说着她打开吸油烟机的开关,顿时,刚刚腾起的油烟都被吸了进去。 第36章 满意的晚餐 陈秀芳扭脸看向地上小盆里的西红柿,有的碎了,有的被小宝咬掉了一半,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陈秀芳拿了一棵菠菜递过去,“小宝,帮阿姨把菠菜洗洗,一会儿阿姨给你做面吃好不好?” “好!”小宝拿着菠菜像领了圣旨似的跑到盆边,又开始祸祸水。 借着这个机会,陈秀芳开始往锅里倒生抽、老抽等调料,等到蒜苔下了锅,她翻炒几下,放上澄掉水的花生米和干辣椒,基本上大活儿就结束了,就这么烀着就行了,把火关小,陈秀芳才松了一口气,一边看着锅,一边蹲下身,跟小宝一片一片的洗菠菜。 这时,厨房的门被推开了,陈秀芳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振生已经醒来了,“小陆,吵到你了吧?” “没有没有,我已经睡了几个小时了,睡醒了,难为你了啊,陈姐,做着饭还得看孩子。” “小宝很乖,要不然我可做不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带他出去玩会儿吧,我给孩子做个面。” 陆振生把小宝带出去了。 小芳回来翻翻锅,看锅里的水分不太足,又往里放了些热水,这才去找中午自己吃剩的挂面,挂面拿到手里,看着一根根泛着亮光的面条,她突然觉得这面条可能里面会有胶,孩子吃了好消化吗?唉,现在的东西呀,有多少是让人放心的呢?这么想着她就改变了主意,不如给孩子做点疙瘩汤吧。 又突然想到还没做粥呢,这一阵可真够乱的,她拿过电饭煲放上米和适量的水,按了煮粥键。 她找到了面口袋,从里面崴了小半碗面粉,往里面打了一颗鸡蛋,感觉面有些少了,鸡蛋太多一搅和就成了一坨面,于是又往里加了些面,做多了剩下就大人吃吧,就着鸡蛋把面搅成了小疙瘩,放在一边备用,她又把大西红柿拿过来,切成碎丁,菠菜切细,在另一个灶上开始做疙瘩汤。 两个锅里都煮上食物,陈秀芳闲了下来,记得翻锅就行,她又找来拖布,把地上小宝祸祸的水拖了,不然过来过去踩着,到处都是脚印,拖布擦不干,她撕下两张厨房湿巾,把地板又认认真真地擦了一遍,这才重新洗了手,拿出芥菜疙瘩开始切咸菜。 切咸菜这手艺,陈秀芳从小就有,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咸菜可是家里一日三餐少不了的,父母忙的时候,这个活儿就是陈秀芳的。 你看她那刀工,又快又好,不一会儿,芥菜疙瘩就被切成了均匀的细丝。 她把切好的咸菜丝放进盆里,接上温水,用手仔细地揉搓着,让盐分随着水流出去,洗了一会儿,就换一盆水,直到她尝着水没有咸味儿了,才拿了一个咸菜丝放进嘴里,那味道不咸不淡,正合适,拍上一头蒜,放上香油、味精,一盘让人垂涎欲滴的小咸菜就切好了。 锅里的蒜苔咸菜烀的差不多了,原来翠绿饱满的蒜苔已经被熬去了水分,剩下干瘪瘪软塌塌的褐色躯体,这时候看上去倒像是炒蔫了的豇豆,汤也变得浓稠了,她满意地点点头,夹了一根放进嘴里,心里暗暗惊呼好吃,是妈妈的味道,她赶紧把火关掉,再烀一会儿就要干了。 另一边,疙瘩汤也快煮好了,她把切好的菠菜和西红柿碎丁放进去,搅拌均匀,又打上一个鸡蛋,顿时锅里白的、红的、绿的、黄的,搅成一片,煞是好看,再煮上一会儿,一锅美味的疙瘩汤就大功告成了。 门外已经传来了严柔的声音,陈秀芳估计这时间得有六点半了,猜想这按点下班的严柔应该是六点下班吧。 严柔一进屋就闻到了香味,兴奋地跑向厨房,“陈姐,你做什么了,这么香。” 没等陈秀芳回答,陆振生也跑过来说:“先别说,我猜猜这应该是烀蒜苔咸菜的味道,是吧陈姐” “你的鼻子可真好使,一听你就是吃过。” “那可不是吗?这是我小时候我妈常烀的咸菜。” 小宝也过来用鼻子使劲闻,像一只小狗。 “哦,对,怪不得这味道这么熟悉呢!”严柔也叫道,“小时候我们东北家家都烀咸菜,有蒜苔的、豇豆的、土豆的,反正家里下来什么就烀什么,这菜最下饭了。陈姐,你老家也是东北的呀?” 陈秀芳笑了,“哪里呀?我是河北的,只不过我喜欢吃咸菜,这是我自己从网上学的,今天你们尝尝,看看是不是你们吃过的味道。” “肯定是。”严柔确定地说,“我闻着这味道就对,可惜呀,我这地道的东北人却不会烀咸菜。” “哪有什么,很好做的,你快去洗洗手吧,上吃饭了。” 严柔眉开眼笑地去了卫生间。 陈秀芳回手关了疙瘩汤的火,看到电饭煲也跳闸了,赶紧打开盖子晾着,大米粥的香味在厨房里弥散开来。 陈秀芳找了一个盆把疙瘩汤倒出来,淋上香油。 从厨房里往外伸头看了看小宝,他在客厅里看电视,这才往外端饭菜。 陆振生要过来帮忙,陈秀芳说:“不用不用,你看着小宝就行,不要让他过来,省的烫着他,这里我自己就可以。” 摆好了饭菜和碗筷,陈秀芳又回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沙拉酱,撒在切好的果蔬上面端了出来。 严柔把小宝“抓”着去洗了手,一起围拢过来,陆振生看到桌上摆满了做好的饭菜,感激地说:“陈姐,辛苦你了,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陈秀芳摆摆手,“不辛苦,也没做什么,按你的要求,白粥咸菜,只是总吃腌制的咸菜对身体不好,我就突发奇想做了这个烀咸菜;我怕面条里有胶,就给小宝做了个疙瘩汤,也不知道他爱不爱吃;还有这沙拉里面的蔬菜和水果都是我看着买的,不知道合不合小严的胃口,你们尝尝吧,吃着哪有问题就直接告诉我,下次我改进。” 严柔欣慰极了:“陈姐你太用心了,这些蔬菜我都爱吃,疙瘩汤色香味俱全,小宝肯定也爱吃。”然后又冲着陆振生说,“你看陈姐切的这咸菜,一丝一丝的多么均匀都赶上饭店大厨了。” “就是呢,本来不怎么饿,看到饭菜,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严柔说着话拿过小碗先给小宝盛了一碗疙瘩汤,用勺子搅着,帮他晾凉。 陆振生也坐下,盛了一碗粥,就着咸菜吃了一口,大加赞赏,“这味道太纯正了,今天我得多吃两碗。” 陈秀芳看着自己做的饭菜得到了认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这可是她当保姆以来给人家做的第一顿饭,可是有纪念意义的呢。 “你们爱吃就好!”说着双手背到后面,解着围裙向厨房走去。 严柔喊道:“陈姐,厨房里还有什么?” “没有了。你们吃,我去厨房吃。” 第37章 主仆交流 严柔一听不干了,她放下勺子过来,拽着陈秀芳的衣服,“陈姐不行,咱们家没这规矩,所有人都一起吃饭,你快坐下来一起吃。” 说着又一把拉住陈秀芳的手。 那边小宝一看妈妈放下了勺子,他以为疙瘩汤已经凉了,伸手就拿勺子想往嘴里送。 陈秀芳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小宝的手,嘴里喊着:“别吃别吃,太热了,烫嘴。” 严柔和陆振生也帮忙抢下了。 大家围坐在桌前,开始享受这一顿丰盛的晚餐。 吃过晚饭,严柔和陆振生带着小宝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小宝要骑大马,还选定了陆振生当大马,陆振生乖乖跪在地上,小宝被严柔放上去,双腿骑在陆振生背上,严柔扶着,开始在爬爬垫上转圈,小宝不时发出高兴的笑声。 陈秀芳看着一家人欢乐的场面,脸上绽放出笑容,想到自己破裂的家庭,心里不免惆怅,她开始收拾餐具,送进厨房洗刷。 洗刷完了,厨房里安静下来,陈秀芳听到客厅里也变得很安静,她探出头去,看到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没人了,估计是进卧室玩去了吧。 陈秀芳回来,刚才做饭找东西时发现很多东西都混放在一起,着实很不方便,于是她把餐具、调料、水果蔬菜和粮食等重新又整理了一遍,这样她使用起来随手可拿,方便多了。 等她收拾完出来的时候,发现次卧亮着灯,隔着门缝竟然是陆振生在里面看书。 猜想严柔可能去哄小宝睡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陈秀芳手边的活儿都干完了,一天下来她累了,此时就想洗洗澡躺下休息,可是主人没说让她住哪个房间,她贸然住进去显然不好。 今天经过观察,她看出,这家的家务事是严柔负责的,因为住的问题,她也不想去问陆振生,就只能在客厅里等,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陈秀芳有些着急。 她有心先去洗澡,可是想想陆振生回来洗过澡了,估计晚上睡觉前不会再洗,但严柔回来还没洗澡,她一个保姆在主人之前洗澡,主人会不会嫌弃她不懂规矩,李梅不是说严柔挺厉害的嘛,所以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等。 突然想到今天上午严柔临走时跟她说要让孩子在8点前睡觉,那最晚到8点她也能出来吧,而且她也有些事要和严柔沟通沟通,这么一想,她等下去的耐心似乎足了一些。 陈秀芳用手支着头,拄着桌子闭目养神,她觉得用不了多久就这么坐着也能睡着,于是她干脆扭过身去趴在桌子上。 突然,有谁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叫“陈姐”,陈秀芳一机灵醒过来,抬头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站在面前的严柔,赶紧站起来,抱歉地说:“对不起,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严柔说:“陈姐,你今天一定是太累了,实在是怪我安排不周,公司有急事,临时把家扔给了你,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疲惫。” 陈秀芳连忙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严柔:“陈姐,我下班回来路过超市,顺便给你买了些东西,你跟我来看看。” 说着带着陈秀芳去了卫生间,卫生间地上放着大小三个塑料盆,盆里还有毛巾、牙刷、牙杯、拖鞋等东西,“这些你看看够不够,如果不够,明天你出去自己买。” 没想到严柔还这么细心,这哪里是李梅说的严厉,她有些感动,激动地说:“谢谢小严,你准备的真周到,其实洗漱用具我都自己带来了……” “没关系,你看着我买的你需要什么就用,不需要的先收起来,留着咱们慢慢用。哦,对了,你跟我来。” 说着,她率先走在前面,去了阴面的房间,推开门,伸手打开灯,让出门口让陈秀芳先进去,然后自己再进去说,“陈姐,你就住这里吧,前边那个阿姨在这里住过,床单、被罩、枕套我都换了,洗了还晾在阳台上还没收。”陈秀芳白天看见了,也没来得及收拾。 “如果您觉得先前住过人没彻底打扫心里隔应,就麻烦你抓时间自己打扫打扫吧,对于家务这套,我实在不行。”严柔实话实说。 “这已经很好了,这么宽敞的房间,我一个人住已经够奢侈了,这可是大北京,跟我们那小农村可不一样。”张玉兰不是还住在地下室呢嘛! 严柔走到衣橱边,拉开衣橱,她指着里面说:“陈姐,这些衣橱你都可以用,这里面放的被子是新的,这屋里的所有东西都可以用,还有这空调热了就开,不过不要浪费电,今天太晚了就别收拾了,洗洗睡吧,等休息过来再慢慢弄。” 陈秀芳答应着,见严柔转身要走,陈秀芳叫住她,“小严等下,我还有些事想跟你说说。” “你瞧我这脑筋,陈姐,你的工资我们就按现在的市价一个月5000,您觉得行吗?” 这个价格在来时的路上刘经理和陈秀芳说了,陈秀芳觉得对她来说还行,第一次做保姆,根本没有经验,况且在这里家里吃住,没有什么花费便说:“行,行,你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不会亏待我的。小严,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事。” “那陈姐,您想说什么?” “我是想说说小宝。” “小宝怎么了?今天是不是不太听话?” “不是,他很听话,不哭不闹,可爱的很。小严,以后我们要生活在一起,我帮你带孩子,许多事都是我做,所以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啊。” “行,你说吧!”严柔坐在床上,拍拍旁边示意陈秀芳也做。 陈秀芳在她旁边坐下,“是这样,我今天给小宝换尿不湿的时候,发现他的尿不湿很重,应该不是尿了一泡尿的,这样长期用湿尿布浸着屁股,处于潮湿环境,会很不舒服。” 陈秀芳觉得作为女人,她应该懂。 “今天下午我给他换尿不湿的时候就发现屁股有点红,给他洗了,我没有发现卫生间有爽身粉,所以就直接擦干了,如果有的话,擦上点能吸湿,不知道你以前发现了没?” “这个……”严柔语塞,“以前都是阿姨帮忙洗澡,洗澡就穿上尿不湿,我还真没注意!” 这是个什么妈?陈秀芳在心里想,孩子都两岁了,好在以前的阿姨还是比较尽心负责的,要不然这屁股不得烂了呀! “我是想说,孩子两周了,不小了,而且是男孩,能不能别用尿不湿了,就让他穿个开裆裤,有尿了就教他蹲下来自己尿,正好现在还不冷,再过一两个月,养成了主动蹲尿的习惯,到冬天也不会尿裤子了,这样就自然而然的戒了尿不湿。如果晚上你怕耽误觉,倒是可以给他用一个,白天就别用了。” “这个……”严柔有些迟疑,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孩子用尿不湿,在她的意识里,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第38章 各屋抹布要分开 看着她的表情,陈秀芳又说,“我只是个建议,采纳不采纳你说了算,小陆是医生,你也可以和他商量商量,我从网上看到一个说法,说男宝宝在拉尿之后,如果没有及时的更换,会导致尿不湿里面的温度持续的升高,而这个温度对宝宝睾丸的发育没有影响,但是会影响宝宝曲精管的发育,甚至会导致孩子成年之后不孕!” “这么夸张吗?”严柔觉得难以置信。 停顿了两秒,她说“行,我考虑考虑。” “还有就是孩子的辅食应该吃些什么,这个你需要和我交代一下,另外孩子的生活习惯,我也想听听,尽量不改变孩子的生活习惯,免得让他重新适应。” 严柔听着觉得后边的内容陈秀芳说的有道理,于是她站起来出去,不一会儿拿回来一本食谱,交给陈秀芳说:“先前的阿姨就是照着这个食谱给小宝做饭的,不过小宝没有像今天这么爱吃,今天小家伙那吃态,简直就是‘贪婪’,您就看着给他准备吧,这方面我信任您,目前没有发现他吃什么是过敏的,你就看着做就行。 小宝每天晚上8点前入睡,早上6点才会醒来,醒来就需要换尿不湿,不过她夜里目前还跟着我睡。然后是吃早饭,上午9点多钟带他到楼下玩一会儿,中午12点吃饭,然后休息半小时哄睡,他睡觉必须得听故事,这个您今天也试过了,下午睡醒了觉,不太热的时候可以带他到楼下玩会儿。不过不要让他碰脏东西,也不要接触其他的小朋友,免得细菌感染。” “不接触小朋友,是什么意思?”陈秀芳不解。 “就是不要和其他小朋友有接触,不要离得太近,小孩抵抗能力差,万一别的孩子有什么病毒细菌都会传染的,疫情之后病毒很多,医院和诊所成天爆满。” 这点陈秀芳可不赞同,讲卫生是必须的,可是不与外界接触,保护的太好,对孩子并不利,想到他的爸爸是医生,她又有些心虚,自己能比医生还懂? 可她还是想说说,“小严这点我有点不同意见,讲卫生是肯定的,但是孩子们接触不同的菌群可以提高他们的免疫力,否则接触的菌群少,一碰到病毒就会感染疾病,你忘了吗,疫情期间不是有人建议家里养只猫狗吗?” “这个……”这说法确实有颜柔也听说过,但他就是没想让自己的儿子来试过。 “好吧,陈姐,你这些意见我都会考虑,明天我给你答复。” 陈秀芳觉得严柔这是想和陆振生商量后再做决定,她欣然答应。 严柔出去了,陈秀芳跟着一起出来到入户门口把她的行李箱轻轻的拎过来,小宝在睡觉,她怕吵醒他,也怕吵到里面看书的陆振生。 拎着行李箱走的比较慢,刚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严柔又过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等两个人又重新进了保姆房,严柔把信封递过去,“陈姐,这是一个月的生活费,里面有水卡、电卡,还有燃气卡,你记得到时候去交费,别断了,饭菜你看着做就行,我喜欢素食,保持体型,振生比较注重健康,咱们家做菜不要口味太重,腥辣咸和油腻的东西尽量少做。” “好!”陈秀芳认真地在心里默默记下。 “哦,对了。”严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陈姐,我这个人多少有些洁癖,擦各个房间的抹布是分开的,比如擦客厅的抹布是红色的,擦厨房的是绿色的,擦厕所的是蓝色的,擦卧室的也都不混用,上面标记了字样,你记得千万不要用混了,厨房纸巾尽量少用,节能环保,还有就是买东西不要囤太多货,够用就行,我比较提倡简约。” 简约陈秀芳看出来了,可这使用抹布是不是有些刁难人,厕所是方便的地方,接触污秽的东西,单独用一块抹布可以理解,厨房里重油污单独用一块抹布也可以理解,可是客厅和卧室、书房共用一块抹布有什么不可以呢?这人! 不过给人家干活就得由着人家,陈秀芳默默地记下了。 严柔交代完了,又想了想,没有想起其他的内容,就说:“咱们就先说这些吧,反正天天见面,随时想起来随时沟通,您先去洗澡吧,回来早点休息。” 陈秀芳说:“还是你先洗吧,你洗完我再洗,我顺便把卫生间收拾一下。” 严柔去洗澡了。 陈秀芳庆幸自己没有傻实在人家让去洗就去洗。 等待的时间,她把衣服倒在床上,趁严柔去房间拿睡衣的功夫到卫生间找到了擦保姆房的抹布,又接了一盆水,拿过来把房间里的橱子里里外外擦拭了一遍,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挂上去,最后把行李箱擦干净,也放到橱子里,敞着门,怕有湿气。 陈秀芳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对于别人住过的房间,她确实心里膈应,只是刚才当着严柔的面,没好意思那么说,她把房间里能擦的地方都擦了两遍。 严柔叫陈秀芳去洗澡,陈秀芳把抹布扔在水盆里,拿上睡衣去了卫生间。 书房里,严柔对陆振生说了刚才她和陈秀芳的谈话,肯定了陈秀芳的一些说法,最后问陆振生,“男孩用尿不湿真的会影响生育吗?” 陆振生笑笑,“我也看见过那种说法,可是从专业的角度来说,婴儿期的睾丸尚未开始生产精子,而且其功能以发育为主。即使尿不湿可能导致局部温度略微升高,但尚未有证据表明这种短暂、温和的升温会对未成熟的睾丸组织造成损害。 -成年男性的睾丸需要维持较低温度以保障精子质量,但这一机制在婴儿期并不适用。” “那就是谬论了!” “应该是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的,现在不孕不育的都是70后,80后和90后,这些人小时候谁用过尿不湿? 不过尿不湿的材质如果选的不好,确实会淹孩子的屁股,可能造成红肿发炎,陈姐的建议也是可以考虑的,咱们小时候不都是穿开裆裤吗?既然以后带孩子的是陈姐,她不嫌麻烦,随时打扫孩子,尿湿的地方。你倒可以考虑放弃尿不湿!” 严柔心里还有一道关,可是孩子带出去,人家都不露屁股,就他露着个小鸡鸡,在院子里一跑,还不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孩子长大了要被别人一直当成笑料说,多尴尬!” “我的老婆,你想的太多了,反正这事你做主,要是想让孩子继续用尿不湿,就给他买面料好点的。红屁股好治,给他涂点香油,几天就好了,不过这要在光屁股的情况下。” “好吧!还有,小孩是越保护的好免疫力越差吗?” 陆振生有些诧异,“老婆,你这高管不是走后门上去的吧?” “?”严柔不懂。 第39章 用错了抹布 “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怎么不懂?我给你说个现象,你就知道了,你看,好多人讲卫生,随时洗手洗脸吃水果,必须洗干净,一旦吃个不干净的,就会肚子疼,甚至会腹泻。而你看现在大街上是少了,原来咱们小时候大街上有很多乞丐、拾荒者,垃圾桶里扔的烂水果,他们捡起来就吃,那上面得有多少细菌?可你看,有哪个乞丐腹泻了,吃完人家不跟正经常人一样吗?” 严柔想了想,“嘿,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难道是有道理的?” 陆振生不明白了,“怎么了?是陈姐又说什么了?” “是。我说让陈姐带小宝出去玩的时候不要接触别的小朋友,陈姐说不接触别的小朋友,什么都不让碰,免疫力会低下。” “讲卫生适当就可以,过分了反而不好,物极必反嘛!”陆振生是个医生不假,但也是农村出生的孩子,从小跟泥土打交道,并没有洁癖。 “老婆,我觉得这个保姆找到还是不错的,做饭好吃,干净利落,最主要的你看,她对小宝提出来的这两点建议都是很诚恳的,人家是把咱们家孩子当成自己孩子来养,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我会的,说的好像你不在家住似的。” “我天天回家倒是不假,可是我一个男人跟她接触多有不便。你们女人交流起来更方便嘛!” “你看你这话说的,想多了吧,陈姐都50多岁了,眼看60了,你说的着这个吗?这个保姆咱们找的确实很值,她前面可是干老师的,对小宝的教育肯定有好处。” “人不是要有边界感嘛!怪不得气质这么好呢!”陆振生感叹完,突然来了问题,“她一个老师跑来当保姆,为什么呢?” “我听刘经理说是退了休来市里和儿子一起生活的,具体不清楚。” “你留心多观察观察,毕竟孩子还小,什么都不会说。” 严柔点点头。 陈秀芳洗完澡,把卫生间收拾干净,擦干鞋底回了保姆房。 暑气消了不少,但是这阴面的房间冬天冷,夏天热,虽然开着窗户还是有些热的。 她回客厅关了客厅的空调,打开自己屋里的,算好时间,定了时,到半夜两点自动关闭,一贯的勤俭节约是扎根在思想里的,况且现在在别人家里,更应该谨小慎微,不要给雇主留下不好的印象。 儿子在微信上问陈秀芳这两天过的怎么样? 陈秀芳和她讲自己已经上户了,照顾一家三口的起居和一个小孩,儿子说照顾小孩挺累的,要是觉得不行就别干了。 陈秀芳还没觉得累,况且和小孩子接触生活简单,她乐意,就说做着看吧,催促他抓紧谈恋爱,给自己创造机会,要看就30了。 一提这个,王浩匆匆结束了谈话,陈秀芳当然知道他是不想说这个,不由叹气:这孩子,天天想什么呢! 白天带孩子累了,虽然新换了房间,陈秀芳却依然睡得很香甜,这一觉竟然睡到天光大亮,看了时间,快6点了,陈秀芳起床做饭。 今天是周六,陆振生休不了,今天他有三台手术要做,起来后洗漱完毕,匆匆吃了陈秀芳准备的早餐,临走时告诉陈秀芳,白天可以给小宝的屁股抹点香油,但是抹完了要晾着,这样可以治疗红屁股,让她先用两天,如果不行再给他拿药回来。 严柔不用去公司,可是也早早被小宝弄醒了,她不耐烦地叫陈秀芳把小宝抱出来,陈秀芳进去,做出老虎张牙舞爪的样子冲着小宝过去,小宝已经知道逗了,“咯咯”笑,怕他的笑声又吵到严柔被骂,陈秀芳一把把小宝从床上抄起来抱了出去。 人一般早上起来先要上趟厕所,小孩子也是。 陈秀芳把他带到厕所里,拿掉了沉甸甸的尿不湿给他把尿,没想到这一把还拉了屎,陈秀芳想正好免得半路上还得收拾这一波,把他收拾好,洗净擦干就没有给他穿尿不湿,只给穿了一件小背心让他在客厅里跑。 想着如果抹了香油,一会儿坐着吃饭,坐着玩玩具,肯定弄的哪儿都是香油,太脏了,陈秀芳没给他抹,而是去厨房把刚刚炖好的鸡蛋羹拿来哄着喂了进去,这孩子挺能吃的,两个鸡蛋,一会儿就吃完了,吃完给喂了些水,小宝就缠着陈秀芳陪她去玩大汽车。 陈秀芳就带着他在客厅的爬爬垫上一起玩,一边玩着陈秀芳用手拿着吃了两个包子,算是解决了早饭。 八点半,严柔才蓬着一头乱发从卧室里出来,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问道:“陈姐,你们都吃饭了吗?” “小严,你睡醒了呀?我们都吃了,小宝吃了两个鸡蛋的鸡蛋羹,喝了些水,厨房里给你留着粥和素馅包子呢,我这就给你去端,你洗洗出来吃吧!”说着站起身,用手摸了摸小宝的头。 “行。”听说一早上起来就有素馅包子吃,严柔的心情大好,她知道家里没有现成的包子,这肯定是陈秀芳亲自包的。 看小宝没有追着自己的意思,陈秀芳起身去厨房给严柔端饭,等陈秀芳吃完饭,陈秀芳说:“小严你陪小宝玩会儿,我打扫打扫卫生。” “好!”严柔去客厅陪小宝了。 搞家务这一套对陈秀芳来说很简单,厨房很快收拾完了,又把卫生间打扫了一遍,顺便换了新的垃圾袋,把装满的垃圾袋拎出来,又把各屋的垃圾袋都换了,三袋垃圾放到门口去,准备一会儿扔出去。 她拿了抹布过来擦客厅,刚把客厅君子兰的花架擦了两下,突然听到严柔尖利的叫声,“陈姐,你抹布用错了!”陈秀芳被吓了一跳,打了个机灵,小宝顿时哭起来,这还是自昨天上午到来后第一次听到小宝哭。 陈秀芳下意识的看向手里拿的抹布,是蓝色的,她猛然想起昨天严柔说的蓝色抹布是擦卫生间的,擦客厅的抹布是……想了两秒,想起来了,应该是红色的,拿错了,有些尴尬,陈秀芳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主要是她当老师这么多年,都是她训斥学生,突然被一个比自己年轻这么多的人呵斥,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但还是强忍着说:“小严,不好意思,我拿错了,这就去换。” 严柔没回话,去哄小宝。 陈秀芳赶紧把蓝色的抹布拿进卫生间去,倒了好多洗衣液洗干净晾上,然后找到红色的抹布走了出来。 此时的严柔面无表情,还在盯着这边,与走出来的陈秀芳的目光撞击在一起,让陈秀芳的心里一凛,这小严的目光怎么这么冷,至于吗? 第40章 并不是想的那样 “陈姐,我昨天跟你说过了,抹布不能乱用,擦客厅的就是擦客厅的,擦各个卧室的也是要分开的,我都给你标记好了,你怎么还能拿错?这多不卫生呀!”语气里的嫌弃就像是陈秀芳在她家客厅里泼了大粪。 “我知道……我就是……拿错了,我下次记着。” “唉!”严柔摇摇头,像是陈秀芳犯了一个让她损失几十亿的错误,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可此时,陈秀芳却是真的受到了委屈,她的内心收到了伤害,不就是拿错个抹布吗?而且才擦了花架两下,能有多少细菌? 接下来干活陈秀芳有些心不在焉了,提不起精神。 擦完客厅时,她看到严柔带着穿戴整齐的小宝从主卧出来,小宝裤裆里鼓鼓的,显然已经穿上了尿不湿,她的心里“咯噔”一下,感受到自己又好心做了人家不愿意的事,这次真的怪她自己,昨天严柔不是说她考虑考虑吗?并没有答应小宝光着屁股,自己先斩后奏了。 陈秀芳想找个缝儿从这个房子里钻出去,可是人家严柔并没有说什么,她也就没有理由把事情闹大。 陈秀芳默默地收拾房间时,突然听到入户门“砰”一下关上了。 她到客厅查看,屋里已经没人了,门边的垃圾袋也没了,是严柔带着小宝出去了,竟然没有跟她打一声招呼,看来她是生了气。 陈秀芳此时的感受很差,开始的委屈已经被自责所代替,都怪自己端人家的饭碗还擅自做主张,还怪人家生气吗? 她已经无心打扫,颓然地走回自己房间坐着。 一大早上就两次惹得雇主不高兴,她这活儿还干的下去吗? 想到了陆振生,她突然想起不是陆振生说让我给小宝擦上香油然后晾着的吗?晾着不就是不穿裤子吗?可是自己刚才没想起来,另外人家严柔也没怪自己呀,一句没埋怨,总不能上赶着说让小宝光着屁股是他爸爸的意思吧? 这作为理由的话,也有些牵强,自己不是也没给小宝抹油吗?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阵子,觉得太无趣了,这算不算焦虑? 陈秀芳正烦闷着,手机突然响了,是严柔打来的。 “陈姐,我带小宝出来了,我看他光着屁股往地上坐实在接受不了,想带他去买两条开裆短裤,一出来就遇到了小区里相熟的宝妈,我们一起带孩子出去玩儿,中午就不回来了,你自己吃吧!” 陈秀芳心里一下子就好受了不少。 是自己想多了,神经过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是严柔没提抹布的事儿,她是不是挺介意的,以后一定不要弄混了。 中午,严柔果然没带小宝回来,陈秀芳看冰箱里有昨天剩的米饭,就简单的剥了棵葱,放了一个鸡蛋,炒了一碗米饭,连个汤也没做,倒了一杯白开水,简单解决了中午饭。 她一边吃一边想:小宝每天中午要睡觉,严柔带着孩子出去玩儿,这觉在哪儿睡呢?难不成去了那个宝妈家? 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人家是亲妈,愿意带到哪儿去睡就带到哪儿去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这么一想,她也没有休息,把几个房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表面的卫生都已经挺干净了,她进卫生间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到阳台上晾晒。 她才看见原来严柔家窗外还有一个不大的露台,边上堆着不少花盆,花已经死了,土都干透了,被摞在一起,中间有一个大大的晾衣架,管子很粗,看上去质量不错,用来晾被褥不错,只是上面长满了尘土,应该是很久没用过了。 她有出去收拾收拾的冲动,可是现在太阳正旺,出去就是一身汗,另一个方面她也不想去了,万一自己又干了没有经过主人允许的事不随她意,是不是又是毛病? 没事可干,她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这次她没有开空调,门窗都敞开,多少有些风能进来,还行,不算太热。 突然手机响了。 是李梅在群里发微信。 “陈姐,你家女主人带着她儿子来我雇主对门了!” “你看到了?”陈秀芳想,原来那个宝妈住在张老太太对门。 “对呀,刚才收废品的老头过来,我出去给他送硬纸箱看到了,你家雇主和对门小丽大包小包拎着不少纸袋,像是刚购物回来,你今天中午轻松了。” “这倒是。可是心情并不好,上午因为用错了抹布,我看小严挺不高兴的,你看她去你家对门时,情绪还好吧?”陈秀芳问道。 这时张玉兰发上来一句,“用错什么抹布了?” 李梅也发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陈秀芳简单的说了一遍。 “臭矫情!”张玉兰骂了一句,然后发起了牢骚,“这是她结婚了,要是没结婚和我伺候的这位老姑娘没什么区别,天天吹毛求疵的,你那儿是用错了抹布,我这儿杯子把儿摆错了方向都会吵我一顿。” 陈秀芳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这样的可怎么伺候的了? 李梅说:“看在给钱多的份上,忍了吧,给你开的工资里就有忍受的那一份儿。” “要不是因为钱多,我早就不干了。” “雇主给你多少钱?”本来陈秀芳也想说老姑娘,可她想自己是为人师表的人,就没说出口。 “8000。” 陈秀芳张大了嘴巴,打上去,“这么多呀!李梅,你呢? ” 李梅回答:“我6000,你呢?” “给我5000!” “啥?带小孩给5000块钱太少了吧?”张玉兰有些夸张。 陈秀芳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张玉兰的雇主是一个单身女性,也就负责给她打扫打扫卫生,做做饭都给8000块钱,李梅照顾的是张老太太的老伴,老伴身体不好,不能自理,但有张老太太帮着,还能给6000块钱呢,自己这工资确实是不多。 不过昨天自己答应了,而且是新手,什么都不会,摸索阶段也不敢要多了,万一好名声没出去,弄个要高工资的名声以后就不好找活儿了,换个角度想想,张玉兰照顾那位老姑娘,她肯定吹毛求疵,这中间受着不少委屈呢,而李梅照顾一个老爷子,吃喝拉撒端屎端尿也不容易,照顾小孩和老人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么想着心理平衡了不少,于是说:“我新来乍到,少点少点吧,什么不得交学费,就当少给我开的是实习的学费吧。” 李梅怕她心里不舒服,就附和说:“对,刚开始做的时候,我们工资也不高,慢慢就能涨起来了。” 张玉兰这时候说:“各有利弊,当保姆这工资真是没法比。” 知道严柔娘儿俩去别人家玩了,陈秀芳估计她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干脆也眯一觉吧! 第41章 陆振生赴约去了 大约半个多小时自动醒来后,没有人回来,在别人家里怎么都觉得不踏实,随时都觉得会有人来。 无所事事,想到陆振生今天有三台手术,她有些疑惑,医生不是事业编制吗,怎么没有双休?难道是加班?越想越觉得是,怪不得医生收入高呢。 医院和学校可是不一样,来一个病人就交一份钱,没有交的少的,而且没有讨价还价的,要多少给多少,医院收那么多钱,用来干嘛?医生护士周末加班能不给钱? 要不人家这小岁数在北京城都有这么大的房子呢! 不过也是真累,做手术打螺丝可不一样,螺丝打坏了,可以回炉重打,这手术做坏了,轻则事故重则人命,估计做完回来又得累的够呛,大热的天,不如去厨房给他们煮点绿豆汤吧,这个应该不会被怪罪。 于是她进了厨房,收拾厨房时家里有什么心里已经门儿清,找出砂锅刷洗干净,又找出绿豆淘干净放进砂锅里,倒上水打开火慢慢的煮着。 怕烧过了火,她拿了把椅子坐在厨房门口通风的地方等着。 无聊的时间,她刷朋友圈,看到于丽娜发了一个美篇,是她们学校的优质课评比报道,都是熟悉的面孔,还是那么灵动的课堂,如今却于自己没有了一毛钱的关系了,人生啊,真是难测,昨天还是老师,今天已经是保姆。 关了微信,她打开抖音,在网上查看做饭的视频,想到网上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作为一个保姆,要想得到主人的赏识,就得让他们吃好。 陆振生先一步回来,此时陈秀芳早已经把绿豆汤放进冰箱里冰镇了,陆振生回来打过招呼就去洗澡了,陈秀芳盛出一碗放在茶几上回回温。 严柔打电话来说晚上吃凉面,陈秀芳收到命令就去和了一块硬面醒着,面条提前做好了放着会坨,她准备晚上打两种卤,西红柿鸡蛋卤和蒜苔肉末卤,备好食材等严柔她们回来再做。 陈秀芳隔着门告诉陆振生严柔的安排,问他晚上吃凉面行不行,没想到陆振生说,“陈姐,晚上不用做我的饭,一会儿我有个应酬,要出去。” 陈秀芳答应了一声,觉得一个男人在卫生间里洗澡,她坐在客厅里有点别扭,就回自己房间去休息。 大概20分钟后,卫生间里放水的声音停止了,接着开门,陆振生的声音传来,“陈姐,我洗完了,你把卫生间收拾一下吧!” “好的。”陈秀芳答应着去了卫生间。 陆振生腰里围着一条浴巾走向卧室,陈秀芳从后面看到陆振声的身材很好,细腰乍背宽肩膀,再加上他一米八五的身材,标准的大众情人身材,陈秀芳脸一热,赶紧移开视线,进卫生间收拾起来。 她收拾完出来想把浴巾晾上,还没有到阳台就听到主卧里传来陆振生的说话声,“放心吧,都两天没见了……怎么会,中午我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呢,今晚……嘻嘻……包你满意!” 陈秀芳心里一紧,这像是在打电话,可这内容……怎么像是情人间的调笑,会吗?严柔还没回来,这不可能是给严柔的电话,难道…… 这时,陆振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好了,你等我吧,宝贝,十分钟后见!” 陈秀芳可以确定就是她猜想的那么回事,这……万一被陆振生知道自己听到了他的谈话内容,多尴尬,这种事颜严柔肯定不知道,如果陆振生知道自己偷听到了他的隐私,肯定对自己不利。 陈秀芳拎着浴巾悄悄退回卫生间,把门关上。 陆振生已经穿戴整齐,在客厅里叫道:“陈姐,我不给小柔打电话了,她回来你告诉她一声吧,我走了!” “好……好的!”内心的紧张使陈秀芳的回答有些结巴,似乎她才是犯错误的那个人,回到卫生间的那一刻,她想到了王建军,难道天底下的男人就没一个是好的吗?都得在外面有点事才行? 她觉得严柔肯定不知道这件事,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知道,否则凭她那雷厉风行的性格能忍受得了? 看他们俩在家里的交流和别的正常夫妻一般无二,这陆振生还真是隐藏高手,伪君子,陈秀芳骂了一句,骂陆振生,也在骂王建军。 外面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再次出来,她觉得浴巾是臭的,恶心,陆振生刚刚用过的浴巾上不仅残留着他身上的气味,似乎还有别的女人的味道,什么玩意儿? 她把浴巾往本来升得不高的晾衣杆上一搭,连拽也没拽反身进了卫生间去拖地上的水。 拖布每一下擦出去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种本来已经被扔在脑后的愤怒在这一刻被唤醒了,原来她并没有忘掉王建军的出轨,并不是不在乎,只是对他失望至极,自己骗了自己而已。 心里被堵上了,喘气都不匀了。 良久,她冷静了一些,想想陆振生出不出轨,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只是人家雇的一个保姆,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干预雇主的事,想赚人家的钱做好份内的事就行,今天这事就当自己没听见吧! 陈秀芳回到厨房,按了按面团,继续准备晚上的凉面。 已经快六点了,先把面条擀出来。 也就几分钟的空儿,严柔带着孩子回来了。 “陈姐,你来看看我给小宝买了什么?”严柔笑着问。 陈秀芳赶紧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沾着干面粉,她又回去接着面板拍了拍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才过来看。 原来是一套可爱的小足球服,小宝穿上后整个人活泼又帅气。 严柔满脸笑意,“陈姐,你看小宝穿上多精神。” 陈秀芳附和着夸了几句。 严柔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两件衣服,一件白色一件浅绿色说:“陈姐,你看!” 陈秀芳拿过来用手抖落了两下,是两条开裆短裤,心里有些欣慰,“这衣服现在不好买吧?” “可不是嘛,跑了好多店买不到,我才叫了咱小区另一个宝马陪我到她表姐那儿买来的,现在小孩穿开裆短裤的太少了。陈姐,昨天我和振生讨论过了,接受你的建议,以后白天在家的时候就让他穿着这个,晚上给他穿尿不湿,不过把他带出去的时候,我还是建议穿尿不湿,我总觉得让小孩把自己的隐私暴露给外人,孩子不懂事,大人会觉得挺尴尬的。” “行,听你们的。”陈秀芳觉得严柔说的也有道理,“对了,振生回来洗过澡出去应酬了,晚上不在家里吃饭,他让我告诉你一声。”陈秀芳装作不经意地说。 第42章 陆振生晚归无险 “照这么下去呀,非累垮了不可,白天做手术,晚上还出去应酬,他们医院把医生当驴使,有病人了他就是一把刀,来业务了他们又是冲锋陷阵的战士,真是没法说。”说着,她把沙发上扔的衣服一件一件拿起来装在一个袋子里,递给陈秀芳,“陈姐,这个明天过过水晾干了再给孩子穿吧。渴死了,有什么喝的吗?” “有。我煮了绿豆汤,等会儿我去给你盛一碗。”说着,陈秀芳拿着袋子先把它放到卫生间的洗手池上,然后去厨房拿碗倒绿豆汤,心里想:这傻女人还在那儿心疼男人呢,殊不知人家早就在别的女人的温柔乡里了,唉,图什么呀,倒是你白天像男人一样去外面打拼,晚上回来还要照顾家照顾孩子,里里外外沟通,想到这儿不禁摇了摇头。 严柔没多想,拉着小宝去洗澡。 陈秀芳回到厨房继续忙,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看着严柔开心的模样,她不知道该不该把陆振生的事告诉她。 晚餐时,严柔一直说着小宝今天的趣事。 陈秀芳一边听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应和。 严柔丝毫没察觉到异样,依旧满脸笑容地分享。 饭后,严柔去给小宝讲故事,陈秀芳则在厨房收拾碗筷。 她看着窗外的夜色,内心纠结万分。告诉严柔,怕破坏这个家,也怕自己丢了工作;不告诉,又觉得对不起善良的严柔。 十点钟,陆振生还没有回来,十点半,严柔给他打电话,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第三次打,竟然关机了。 严柔有些不放心了,这是怎么了?喝多了吗?他过来问陈秀芳,陆振生是怎么出去的,陈秀芳说她也不清楚陆振生开没开车。 小宝已经睡了,严柔穿着睡衣下去查看,发现陆振生的车并没有停在车位上,她更担心了,手机打不通,万一他喝了酒开车回来酒驾出了意外可了不得。 回来后严柔劈头盖脸地问陈秀芳,“他说去哪儿了吗?” 陈秀芳摇摇头,“他只说有应酬就走了,没说别的。” 看严柔一脸担心的样子,陈秀芳安慰:“小陆是个知分寸的人,不会出事的,你放心吧,他可能手机正好没电了。” 半夜了,对面楼上只是星星点点的亮着几盏灯,大多数人家已经熄灯睡觉了。夜晚显得分外的安静,但陈秀芳的心里确有一面小鼓在咚咚的敲着,她预感到会有事情发生。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陈秀芳一个箭步冲过去打开门,来人正是陆振生。 与她们想象的完全不同陆振生非常清醒,满面春风的样子。 他惊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女人,“你们怎么还没睡?” 严柔一看是陆振生,急切的问道:“你怎么回事,打电话不接也就算了,怎么还关机了?” 陆振生已经换好了鞋,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按,果然不亮。 “我做了一天手术,根本没看手机,可能是没电了,被你一打没的更快了吧。瞎担心个什么呀,我这么大人了,还能有什么事?” “你跟陈姐说出去应酬,应酬哪有不喝酒的,我担心你还有错了!” 陆振生伸手摸了摸严柔的头发,“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老婆大人操心,怪我。下回我的手机一定为你畅通。” 严柔看看陈秀芳,打掉了他的手。 陆振生也不尴尬,继续说:“你放心,我上次说了不喝酒我就不喝酒了,我一个外科大夫是靠一双手的准确度谋生的,我不会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好了,好了,你先去睡吧,我洗洗也睡了。” 然后又扭头对陈秀芳说,“陈姐,你也睡吧,卫生间我顺便擦了。” 回到卧室,陈秀芳点开马姐的微信,问了句,“马姐睡了吗?” “没呢,你怎么这么晚也没睡?”马姐秒回。 “男主人出去应酬刚回来。” “他应酬你还等他呀?” “特殊情况!” 马姐:? 找马姐就是想要她出主意的。 陈秀芳下了地,打开房门往外看了看,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了,只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哗哗的流水声,她知道在流水声的掩护下,用语音别人也听不见,比过一会儿陆振生洗完澡回卧室她用语音还安全。 于是她抓紧陆振生洗澡的这段时间,用语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马姐学了一遍。 几大段文字发过去,足有五分钟。 马姐听完,又得五分钟。 “你打算怎么办?”马姐问。 “我不知道啊,这不才跟你说嘛!”陈秀芳心里一阵茫然。 “这事儿不能说出来,秀芳,你是去赚钱的,看好孩子,做好饭就行了。这男人爱搞几个搞几个,和你没关系,他们两口子的事自己解决。” “我明白,可是我觉得那个严柔太可怜了” 马姐发了一个白眼,“你又不是救世主,如果你把这件事捅给了严柔,说不定都能出人命。” 陈秀芳心里“咯噔”一下,可不是嘛,武大郎是怎么死的?自古奸情出人命啊,有几个女的像自己这么废物,知道男人出轨了连骂都不骂一句就退出了。 “好吧,我知道了。” 水声停止了,陈秀芳也和马姐结束了谈话。 接下来的几天相安无事,小宝本来也不排斥自己,几天的时间磨合下来相处更容易了,他还学会了有尿时自己蹲下尿,有大便时也会说了,红屁股好了,严柔对陈秀芳非常满意。 这天晚上一回来严柔就告诉陈秀芳,她明天一早要去一趟外地,估计得到晚上10点多回来,明天正好是小宝打疫苗的日子,她把接种证找出来交给陈秀芳,麻烦她第二天带小宝去打疫苗。 陈秀芳有些犯愁,她初来北京人生地不熟怕找不到。 严柔说:“这个不用发愁,早上让振生把你们送过去,如果他不忙就让他等你们一会儿,再带你们去广元路的妈咪宝贝把小宝的两周岁生日照取回来,他们已经通知我两次了,他忙的话就让他走,到时候你们打车回来就行。” 小宝在旁边听到要去取他的照片,两岁的孩子已经懂很多事了,高兴地跳着说:“照片,照片,看照片。” 严柔蹲下身子,看着小宝高兴问:“你想看照片呀?” “嗯嗯,我要看……照片。”“哈哈,你会说这么多字了,好,明天让陈阿姨带你去取,好不好?” 小宝高兴的在沙发上打起了滚。 严柔因为儿子的进步显得有些激动,“陈姐,明天无论如何把照片取来。” “行!”当老师当惯了,看到孩子的进步,陈秀芳甚至比严柔还高兴。 陆振生回来时,严柔把事情一说,陆振生马上说:“哎呀,不巧,明天约好了一个新疆远道而来的病人,要对他的伤势进行复查,这就是等着打针,又是去取照片的,我没那么多时间。” “那你能把陈姐她们送去吗?” 第43章 马姐,换人吧 “这个可以,不过要早一点出发,医院上不了班,陈姐需要带着小宝在医院等会儿。” 严柔看陈秀芳,陈秀芳说:“等会儿没事,反正小宝早上醒的早,在哪儿都是玩,我带他一边玩一边等就行,只要把我们送去,告诉我流程,别的就不用你管了。” 第二天,三个人按照前一天的计划各自行动。 陆振生把陈秀芳带到接种室的门口,告诉她等医院上班以后就在这儿打疫苗,小宝打针还算比较听话,哭是会哭两声的,但是不会连踢带打带骂人,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还说了一些拜托陈秀芳的话就走了。 陈秀芳带着小宝打完针,忙活了一身汗,孩子也是,陈秀芳没着急出去,带着小宝在医院里玩了一会儿,谢了汗才走。 今天有些阴天,天不热,走在路上倒是很舒服,陈秀芳想干脆去把照片取回来吧,免得严柔他们俩再费事了。 从医院出发去取照片要往回走,妈咪宝贝在严柔家另外一个方向上,因为带着小宝,陈秀芳选择了打车,带着小宝上了车,走出去没多远,陈秀芳突然觉得肚子绞着疼,心想忍忍就过去了,可是却越来越疼,这时已经离家不远了,于是她让司机停在他们小区附近,付了钱,带着小宝回了家。 这种情况以前有过,陈秀芳有些便秘,有时候四五天不解一次大便,她每隔一段时间会吃一次通便的药,下了车她才想起昨天下午吃了药,这是正常反应,去趟厕所就好了。 肚子再疼也不能忽略小宝,所以一进家门,陈秀芳就把门关上,拉着小宝一起进了厕所,小宝不愿意回来,嘴里喊着“取照片,取照片”,陈秀芳哄着他说,“阿姨上个厕所,一会儿我们就去取照片。” 这么小的孩子正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万一把他丢在厕所外边,磕了碰了出什么危险,她可担待不起,也不管小宝愿意不愿意,她连拉带拽把小宝带进了厕所。 因为药物的作用,很快陈秀芳就解决了,这种肚子疼简直就是立竿见影,大便排出去了肚子也就不疼了。 她站起身揉揉肚子,感觉到身上一阵发凉,汗水把衣服都打透了。 小宝虽然小,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见陈秀芳上厕所,捂着鼻子喊臭,想拉开门出去,陈秀芳哪里肯放他出去,早在进来的时候就把厕所门锁了,小宝不会开门,背靠着厕所的门捂着鼻子,样子滑稽极了。 既然回来了,那就换换衣服再出去吧。 陈秀芳带着小宝从厕所出来准备回她住的房间,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主卧的房门关上了。 不对呀,她记得临出门时她收拾完卫生,根本没有关门呀,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她松开小宝,朝着主卧走去,走到近前停下脚步,转动门把手,奇怪,门锁上了。 她的心里一紧,难道是门锁上着保险,风一刮给拍上了? 这可怎么办? 不知道严柔和陆振生有没有在主卧之外藏一把钥匙,这要是没钥匙就得把锁拆了,还得请人来,费事! 转念一想,也不对呀,虽然阴天,却没有刮大风,哪来这么大风呢? 陈秀芳满腹狐疑,小宝这时闹闹吵吵的喊着“阿姨走!” 小孩就是这样,在外边玩一会就不想回来,刚才要不是陈秀芳硬拉着他,好说好商量的,肯定不会进来。 算了,一会儿给……陈秀芳想着给严柔打个电话问问,可一想,严柔出差了,肯定很忙,陆振生一到医院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因为这点事打电话,会不会正赶上他们忙的情绪不好而挨骂呢,她都这个年龄了,挨两个小年轻一顿骂可太不值得了,想着这个电话也不知道要打给谁算了,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陈秀芳进了卧室,换了衣服,带着小宝出去取照片。 走到门口,陈秀芳突然发现门口多了两双鞋,对,是多了,她们出门时绝对没有。 一双正是陆振生的耐克休闲鞋,这不是昨天晚上自己刷好,今天陆振生穿出去的那双吗? 旁边歪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这可不是严柔的,鞋子上镶着不少的钻石,不是严柔的风格,严柔的鞋子都是基础款。 天呐!陈秀芳突然之间明白了,那紧锁的房门和这两双鞋子,陆振生说了谎。 陈秀芳的心“咚咚”的跳起来,她拉着小宝赶紧出了门,按电梯时手直哆嗦,像是她犯了弥天大错。 到了楼下,她下意识的向车位看去,果然陆振生的车子就停在那里。 这小子,这不是在玩火吗?把女人带到家里了,这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被严柔撞上,就她那火爆脾气还能有好? 小宝突然指着陆振生的车说:“爸爸车,爸爸车。” 陈秀芳没想到,一个两岁的孩子竟然能认识家里的车,她没有搭茬,抱起小宝哄着说,“走了,我们去取照片了。” 可是小宝回着头一直还向车位上看去。 陈秀芳以为王建军那样的没有什么文化,在乡镇里跟着那群狗屁领导混,被带坏了有情可原,没想到陆振生这种在象牙塔里感受过美好教育,如今披着白大褂的天使,竟然也能办出这么龌龊的事…… 她的三观尽毁。 取照片回来,陈秀芳不敢马上回家,她怕他们还没走。 她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其实在这样的夏天里,商场、奶茶店都开着空调,她进去坐上一天也没人管,可是小宝一个孩子,他怎么能在里面坐得住? 没地方可去,陈秀芳只能带着小宝在小区的健身角逗留,好在天气不热,有几个看孩子的家长或是保姆也带着孩子在,她们在那里玩到近中午才回家。 看到陆振生的车已经不在了,陈秀芳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再次踏进这个房门,陈秀芳觉得感觉上完全不同了,说不出来的排斥,自己出来不就是躲避王建军的恶心吗,怎么到了这里还是碰到了,想到了电视里的话,这可是天子脚下呀,唉! 小宝可算睡午觉了,陈秀芳却一点倦意都没有,她在微信上告诉马姐,“马姐,我干不下去了。” “怎么了?这才干几天?” “实在抱歉,马姐,不是几天的事,我本来是做好了长期在这里干下去的准备,可情况变了。” 第44章 新雇主 马姐忙碌了一上午,中午是打算休息会儿的,不想和陈秀芳绕圈子,就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直接说。” 陈秀芳就把经过前前后后讲了一遍,她说:“我对出轨这事容忍不了,别人家的也看不了,我不能在这样的家庭里为他们服务了,今天陆振生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埋下了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我这心理可承受不了。” “其实,这是他们的事,就是真爆炸了,也伤不到你。”马姐出来时间长了,知道雇主的事与保姆没什么关系,说白了,保姆就是搬砖的,干好自己分内的事,用劳动换钱即可。 陈秀芳不想把自己的生活暴露给别人,只是说:“马姐,我真的干不了了,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马姐看她主意已定,也不再劝了,“也行,那你找刘经理给换吧。” 跟刘经理沟通,陈秀芳是有所顾忌的。 她没有马上发消息,这是午休时间,她怕万一惹得刘经理不高兴不好好给她换就麻烦了,她强忍着等到两点之后,直接给刘经理打了电话。 等陈秀芳说清楚了整件事情,刘经理说:“陈姐,这事难办啊,我们保姆上户和雇主都是有合同的,没有正当理由违背合同是要承担责任的,你打算以这件事为理由辞职?” 陈秀芳可不想把陆振生这件事说出来,也许严柔还不知道,万一她说出来,两个人必然闹僵,她就成了罪魁祸首,虽然事情不是她引起的,她也不想当坏人,万一陆振生因此恨上他,可了不得,再说了,就是她说出来,人家就会同意她辞职? “刘经理,我才干没多久,试用期我不满意还不能辞职吗?” “可是雇主对你很满意,你们是没有约定试用期的。” 陈秀芳无语。 她央求刘经理,“刘经理,我刚刚踏入保姆这一行,实在不知道这件事怎么解决更好,只是我实在接亲不了这样的家庭,求你给我想个办法吧,你让我去服务谁都行,哪怕是病人、老人、残疾人,只要他们家风没问题我都行。” 她的这番话还真起到了作用。 这两天刘经理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有一个三代同堂的人家,是乐万家的殿堂级忠实客户,从老板开公司起就用他家保姆,开了这家店以后依然在用,一点都不夸张地说,他家保姆换了都有20个了,如果拍一部电视剧的话,相信那剧情比《田教授家的28个保姆》还精彩,这家人条件优渥,可是破事贼多,老太太挑剔,年轻人懒散,家务又繁重,已经出了名了,公司里谁都不愿意去,既然陈秀芳说只要离开这家,什么户都可以,那就她了。 不知道刘经理用什么理由说服了严柔,严柔同意了换人,同时对陈秀芳流露出不舍,感叹她们缘分浅,还没有干够一个月就走了。 陈秀芳怕说错话,不敢说太多,一个劲儿对严柔表示感谢,说严柔是她的第一个雇主,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得知她要走,陆振生的表情有些古怪,但很快又松懈下来,有一种幸灾乐祸,陈秀芳的目光根本就不在他的脸上停留,这种道貌岸然的人,她多看一眼都觉得玷污了自己。 从严柔家出来,恰巧碰到了李梅和另外一位业主,看她拉着箱子,背着包,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李梅问道:“陈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陈秀芳如实回答:“我辞职了,要换个人家。” “怎么?那女的是不是挤兑你了?”李梅左右看看,一副八卦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严柔的印象这么不好,难道就因为她气场足?上次也是李梅说是严柔把上一个保姆挤兑走的。 “不,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 陈秀芳不想和她说是陆振生出轨的事,小保姆们聚在一起,什么都说,万一这事由她这里传出去,闹的小区里尽人皆知就不好了。 “那总得有个原因吧?”李梅不依不饶的。 “李梅,原因是有的,只是现在我不方便跟你说。你知道了,对你也不好,什么时候方便了,我会告诉你的。”有那时间练练业务多好,年纪轻轻就是个八婆,看来离婚也不一定都是南方的原因,陈秀芳对李梅突然间有了成见,好在以后不在一个小区了,要不然时常见面,被她这么刨根问底,烦都得烦死。 “哦,还有这一说呀!” 李梅看打听不到消息,讪讪地又问道:“那你现在是要去哪儿?” “公司为我介绍了一户新的雇主,我这就去他们家面试。” 业主突然说:“看来这位大姐干的一定不错,要不然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新雇主了!” 陈秀芳感激地看了业主一眼,谦虚道:“哪里哪里,只是赶巧了而已。”她知道对方是拦住李梅不让她问下去了。 “你们聊,我着急先走了。” 陈秀芳脱身出来,直奔新雇主家。 这一次不用人送了,她自己可以。 新雇主家的房子在一个军区大院里,看上去挺有年代感了,有十几栋楼房,每栋六层。 陈秀芳按地址找到203栋201室。 放好行李,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穿着一件跨栏背心,下面是一个大裤衩,脚上一双人字拖,看到陈秀芳时脸上并没有吃惊,似是认识似的问道:“您是新来的保姆吧?” “是!”陈秀芳回答,她觉得这小伙子挺随和。 “请进吧!”说着,他后退了两步,脚下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 陈秀芳把箱子提进去,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定睛一看,屋里堆满了外卖盒子和各种垃圾,衣服扔得到处都是。 小伙子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家里有点乱,您别介意。”陈秀芳心里暗暗叫苦,这比她想象的情况要糟糕多了。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里屋走了出来,眼神犀利地上下打量着陈秀芳,“你就是新来的保姆?手脚麻溜不?” 陈秀芳赶紧点头,“您放心,我干活儿很麻利的。” 老太太哼了一声,“那先把这屋子收拾收拾,别光站着。” 陈秀芳刚准备动手,小伙子却突然说:“阿姨,我这些东西先别动,我还得找里面的文件呢。” 老太太一听,立马急了,“你就知道瞎折腾,都娶了媳妇的人了,这屋子都成猪窝了,还不收拾!” 两人顿时争吵起来,陈秀芳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这户人家看来不省心啊,小的不收拾,这老的也没收拾呀,真是一家人啊。 等小伙子允许了,陈秀芳才开始收拾起来。 她来的时候已经下午3点了,收拾到5点钟,才把客厅和厨房弄了个大概。 第45章 脏乱差的一家 家里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她这才知道这是一个大家庭,男主人姓张,早就去世了,留下一个老太太,就是刚才那位,说话犀利,性格也有些古怪,姓王,两个儿子都已娶妻,大儿子家已经生了一个小孙子。 大儿子张栋和媳妇冉冉、小孙子烁一住在对面的202,小儿子张梁去年才结婚,还没孩子,和媳妇妍妍同王老太太一起住,虽然分着住,却都在201吃饭,陈秀芳心里暗想,怪不得给7000工资呢,这么多人吃饭,可有的忙了,没有一分钱是白给的。 这房子很大,有很多房间,陈秀芳好生奇怪,这大北京还有住房这么宽敞的人家,这得多有钱,虽然看得出他家这室内是新装修的,但家具和主人穿的衣着甚至他们的言谈举止也不像大富大贵的人家呀! 陈秀芳当然不会这么说,只是感叹这房子太大了,张梁三分介绍气氛炫耀的告诉她,“这房子是国家的,我们是托了我爸的福一直住着的。” 原来这里是某军总部的宿舍区,好多大领导的子女都住这里,因为张父救过这里当时的领导,领导就让他住到了这里,一直住到现在,即使张父没了也没人收回。 陈秀芳听后恍然大悟,心中大惊:还有这样的事情呢,在这个金钱至上的世界里,高层竟然还延续着七八十年代的日子。 陈秀芳的房间挨着王老太太,不大,只容得下一张床和一个书桌,墙角有个衣柜,陈秀芳挺满意,能睡觉就行,房间小更有安全感,只是这卫生信不过,客厅都那么脏,保姆住的房间谁管打扫,一会儿腾出空来哪儿都得擦两遍,一遍沾着洗衣液,一边用清水,房间小也好打扫,要不然怎么敢碰这里的东西。 第一天晚上没做饭,张栋和冉冉从食堂买来的饭,张梁两口子不爱吃,挽着手去外边吃了。 吃饭时王老太太问了陈秀芳的基本情况,知道她做过老师眼里一下子放出了光,“那太好了,当老师的好啊,当老师认识字,以后没事的时候就给我读书。” 陈秀芳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现在连她妈都会用手机刷快手,这王老太太怎么还需要人给读书?不便多问,她笑笑应承下来,不就是读书嘛,让她朗诵都不怕。 冉冉的惊喜比王老太太更甚,“陈姐,你是当老师的呀,太好了,正好可以辅导辅导我怎么教育孩子,也可以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帮忙带带,有您我就放心了。” 陈秀芳谦虚地说:“我一直是教中学语文的,教课还可以,教育孩子和教课可是两回事,我怕带不好啊!” “哪儿能呢,都是教育,肯定比我们这门外汉强百倍,一看您身上就有股书卷气,这气质杠杠的。” 冉冉化着很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十指纤纤,一看就是不干体力活的,像是搞服务行业的,美容美发?或者是导购?反正肯定不是按摩,那指甲干不了,得把人掐死。 张栋也是这老来做保姆还好奇,陈秀芳说缺钱,张栋说现在北京搞课外辅导可赚钱了,一楼老刘孙子上高一,补一节课800呢。 冉冉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觉察出什么突然就不说了,陈秀芳明白冉冉的意思,没说什么,继续吃饭。 吃完饭刷了碗筷,张栋两口子带孩子回了自己家,陈秀芳想着这里里外外哪儿都得收拾收拾,反正都是自己的活儿,就待不下去了,问过王老太太后就去打扫卫生间,结果一开门,天呐,一股尿骚味儿像专门等待她似的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铺天盖地向她袭来,熏的陈秀芳倒退了两步,好悬没晕过去。 这一家都娶了两个媳妇了,怎么能脏成这个样子呢?两个媳妇看着都干干净净的,怎么愿意嫁进这么脏的人家? 卫生间纱窗关着,陈秀芳来的时候,看到客厅里有电热驱蚊器,她出去拿过来插上,顺手推开纱窗,让窗户大敞着骚臭气味散发的快一些,她回手关上卫生间的门,免得蚊子进到客厅里。 这气味太上头了,陈秀芳受不了,出去带上门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她去问王老太太要口罩。 推开王老太太的卧室门,陈秀芳有些恍惚:这是一个人家的房子吗?怎么这间干干净净,东西也摆放的很整齐呢?床上的被子叠成豆腐块,枕头摞在上面,一个褶儿都没有。 王老太太正坐在桌前,低头干着什么,因为她是背对着门口,陈秀芳看不到。 “王阿姨,家里有口罩吗?” 王老太太抬起头,回过身的一刹那,陈秀芬看到桌子上摆着一本厚厚的书,老太太好像是在粘贴。 “家里东西都被老妖婆乱放,我也找不到,你自己去老二房里找吧,他媳妇爱戴。” “可是妍妍没在家……”陈秀芳觉得不太好。 “没关系的,她性格好,一个口罩而已。” 陈秀芳退出来,没去找口罩,回卫生间撕了点卫生纸,做成纸球儿塞进鼻子里,这才开始干活。 灯光下,洗手台上乱七八糟,也分不清哪块是抹布哪块是毛巾,坐便器旁边放着一个纸篓,纸篓上套着垃圾袋卫生纸已经漫了出来,随意落在地上。 马桶圈是?起来的状态,边上全是黄黄的尿渍,马桶里尿垢厚厚一层,令人作呕。 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洒的水,拖布就在旁边也不知道擦擦,就那么湿着,防水倒是做的真好,楼下竟然没有找上来。 陈秀芳戴上胶皮手套开始收拾。 她多年的劳动习惯是采用地毯式的打扫方法,从全屋的一个角上做起,所到之处必须做到极致,不允许有一个泥点或是一点油污,今天打扫客厅和厨房就潦草了,没办法呀,时间不允许就先只能收拾了个糙花,晚上必须把这间弄干净,要不然这觉也没法睡了。 才七点,时间还早,陈秀芳进大院时看到门口有个超市,她也没和王老太太打招呼,马上卫生间的垃圾出去了,回来买了些卫生间使用的清洁用品,还买了一瓶空气清新剂,当然没忘买包口罩。 回来后先把散发气味的地方解决了,要不然得熏死。 她拿着抹布一寸一寸擦着,遇到顽固污渍小铁铲、洁厕灵、油污净统统上场,整整干了两个多小时,张梁和妍妍都回来了她还没干完,妍妍回来就着急上厕所,推开门看到被打扫得焕然一新的厕所,惊呼一声,“哇,这也太干净了,多久没这么干净过了,我都忘了她原来的样子了。” 她出去后陈秀芳继续干没干完的活儿,心里揣测:这是个什么人家,怎么都不大正常! 收拾完,她也没闲着,打了盆水,去把自己房间擦了,这才回了卫生间,也没管别人,洗了澡,然后挨屋告诉他们卫生间可以用了,就径直回了房间,三个多小时给他家捡回一个卫生间,还客气什么? 第46章 奇葩 陈秀芳行李里有自己带的枕巾和床单,她拿出来铺在床上,心想今天只能这样凑合了? 这也太差劲了! 要知道是这样的,打死她也不来,她突然想起刘经理,怪不得事先连跟自己说都不说一声呢,这要是先说了,能有人来吗? 还是没忍住,给刘经理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刘经理才接听,“怎么啦?陈姐。” “刘经理,你给我换的这户也太难点儿了吧?你还问我怎么了?” 刘经理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电话打进来,“陈姐,我实在是找不到人了,反正严柔家你也实在待不下去了,就换换这家试试吧,也算是帮帮我。他家其实也是挺好的人家,只是前边发生了点情况,把这段过去应该就好了。” 这也是陈秀芳好奇的地方,“刘经理,你今天要是不把他们家的故事给我讲了,我肯定睡不着,我还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人家,什么人都有的家庭,怎么可以脏成那样。你知道他家有多脏吗?” 这个刘经理还真不知道,他没有到张家来过,陈秀芳跟刘经理吐槽了半天张家的邋遢,最后总结说:“我今天累的腰都快折了,给我安排的这个房间倒是还行,只是看了他家其他房间的卫生,我对这间房子实在是觉得膈应,从这个情况上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睡着。” 听的刘经理也是满心的恶心,他说:“实在不行,您就找个借口出去找个旅馆睡一宿吧,明天把被褥都换了,我给你报销。” 陈秀芳一听刘经理能做到这份儿上,心里也有了几分安慰,真的要出去住吗?会不会太伤人家自尊心了? 一会儿再决定,反正北京有的是旅馆,不怕出去没地方住,她眼下得让刘经理讲讲这家的历史。 刘经理没法隐瞒了,他觉得也没必要隐瞒了:“这家人吧,其实老爷子是个好人,他年轻时在机械厂上班,年年先进,技术好,人人羡慕,在厂里也是红人。有一天他上班路上救了一个晕倒的老大爷,把他送去了医院,是低血糖,很严重,送晚了可能危及生命的那种,结果你说啥?” “后来那老大爷给他搞了现在的房子!”陈秀芳接茬说。 “你怎么知道的?”刘经理很奇怪。 “是吗?” “是的,当时说了,让他放心住着,没人赶就不要走。” “看来那个老人的官儿挺大,张家就一直住到现在,老爷子孙子都这么大了,还在住着。” “你听他家人说的呀!” “嗯,他家老二跟我说了个大概。” “是这么回事。可是这张老爷子没几年就在厂里出意外死了,厂里看他对厂子贡献大,这么早就走了,出于同情,安排她老婆进厂顶替他,还按月给她家发抚恤金,直到他小儿子年满18岁才不给了。 因为所有照顾都是给娘仨的,并没有给张老爷子的老母亲,张老爷子的妹妹就对嫂子意见特别大,其实张老爷子兄弟姐妹好几个,照顾一个老妈绰绰有余,倒是王老太太一个人带俩儿子不容易,可她小姑子不体谅她,隔三差五就来捣乱,这王老太太伤心加上生气再发愁,就得了失心疯,有一年多都是迷迷瞪瞪,浑浑噩噩的,后来慢慢的好了,也没再去厂里上班,不过厂领导研究后还是把她当正式工人对待,按月给她开支,她小姑子一看嫂子疯了也没再来过,可两个儿子却没教育好,也因为厂里的照顾都有些懒散,找了俩媳妇可能也是随档尿裤的玩意儿。” 这么说,陈秀芳完全相信,要不然脏成那样的家能吃的进去饭? “我看着王老太太也不是啥都干不了啊!”陈秀芳看她动作还是蛮灵活的,说话横点,不过也在调儿上。 “王老太太好了以后,跟正常人一样,能照顾家,打扫卫生,做做饭都没问题,只是多了个毛病,从来不看书的她突然之间对《红楼梦》特别感兴趣,整天没事就抱着本书看,这么些年都这样。” 那本书……陈秀芳知道了,她在修理《红楼梦》。 “那她怎么不打扫了?”陈秀芳看不出房子经常打扫。 她听到门外有来来回回走路的声音,那娘仨可能是换着洗澡呢! “唉,还不是钱惹的祸。”刘经理叹了口气,“她这俩儿子都没考上大学,技校上完了以后老二进了厂打螺丝,挣死工资。老大在社会上胡混,打个零工什么的,也赚不了多少钱。这不是认识了他媳妇以后嘛,两个人开始做电商,正好赶上风口,赚到了些钱,后来电商不好做了,他们又改做直播,又赚了钱,还装修了房子。 这回王老太太那个小姑子听说了,眼红,过来和嫂子重修旧好,实际上是想沾点光,王老太太不想理她,你说就有这么不要脸的,硬赖着不走,给她家当保姆……” “就当成那样?”陈秀芳还是搞不懂,把家里弄成那样,王老太太家里这么多人就干? “谁说不是呢!”刘经理无奈道,“王老太太小姑子来了之后,就开始瞎指挥,说什么现在流行自由随性的生活方式,不用太讲究卫生。 她自己邋里邋遢就算了,还把其他人也带偏了。 王老太太一开始还会管管,可俩儿子和儿媳被小姑子撺掇着,都不配合,时间一长,王老太太也懒得管了。 而且小姑子来了之后,家里的关系变得更复杂,矛盾不断,王老太太就更没心思打扫了。现在家里就这么乱糟糟的,她只能整天抱着《红楼梦》,沉浸在书里,眼不见心不烦。陈姐,你就多担待着点,帮他们把这局面扭转扭转。” 陈秀芳听完,忍不住骂道:“真是奇葩呀!我能扭转什么呀,打扫卫生都得半个月!” 怪不得大儿媳妇细指纤纤呢,原来是主播呀,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王老太太自己屋里干干净净,这是个要强的老太太,可是这么要强怎么斗不过那个小姑子?这小姑子真是个奇葩。 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很同情王老太太,想着既然来了,就试试看吧,于是决定先不出去住旅馆了,明天就开始认认真真好好收拾这乱七八糟的家。 第47章 早上就两出戏 凌晨五点,陈秀芳的手机闹钟还没响,她就已经掀开了被子。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家里静得能听见不知道哪个房间传来的滴水声。 换个地方就睡不好。 陈秀芳拿出手机看了看,提示框里满屏都是旅游广告,可不是嘛,快国庆节了,好多部门都在打广告,想办法把老百姓口袋里攒的那几块钱掏出去,联想之前旅游旺季各种堵车、各种事故,陈秀芳一脑袋不赞同。 她起身开灯,穿好衣服套上围裙,先去厨房把昨晚泡好的米倒进砂锅,开小火慢慢熬粥。 昨晚吃饭的时候听他们聊天,老太太说烁一最近总说肚子疼,要煮点软烂的白粥养养胃。 砂锅盖刚盖上,冰箱突然“叮”的响了一声,陈秀芳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客厅,生怕惊醒了谁。确定没动静后,她才轻轻拉开冰箱门,取出昨晚剩下的半块南瓜——这是她特意留的,打算早上蒸点南瓜馒头给大家换换口味。 揉面的时候,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陈秀芳把面团放进蒸锅里醒发,又开始打豆浆。豆浆机 的声音稍微大了些,她心里慌了慌,赶紧把厨房门虚掩上。直到看见豆浆顺利打出泡沫,她才松了口气,转身去切配小菜:腌黄瓜是厨房里原来有的,她看过了,没有变质,用手指掐掐还脆生生的,重点是她没时间出去买,要是条件允许,她早就自己出去买黄瓜回来腌了,就那厨房的卫生状况,她肯定是不敢下筷子的,至于张家人,他们有可能适应了,不过她来了以后就不让他们吃那种环境下的食物了;炒了点芝麻拌在海带丝里,想着年轻人可能爱吃点清爽的。 六点半,门外传来脚步声。 陈秀芳往外看去,看见王老太太从她卧室里出来,赶紧迎上去打招呼:“您怎么不多睡会儿?我一会儿做好了早餐叫您。” 老太太穿着碎花睡衣,往厨房瞅了瞅:“我早就听到动静了,来看看你熬的粥,可别煮成糊糊了,昨天早上老二买来的粥,我勉强喝了半碗,胃里直泛酸。” 陈秀芳的手顿了顿,陪着笑脸说:“已经关火了,我熬粥喜欢熬稠些的,上面一层黏黏糊糊的米汤,吃起来特别香,您来看看。” 俩人进了厨房,王老太太四处打量了一番,指着灶台说:“这厨房的卫生要随用随做,你看看灶台上这粘的……漫出来的粥,不随时擦就不好擦了。” 陈秀芳算是不懂了,你家原来都不如公共厕所干净,我现在打扫了你反而对我吹毛求疵? 陈秀芳没理,揭开砂锅盖,用勺子轻轻搅了搅:“您看,我加了点山药,健脾的。” 老太太凑近闻了闻,没说话,转身出去了。 她在餐桌前坐下,从兜里掏出个小药盒,啪嗒一声放在桌上。 七点整,妍妍穿着睡袍出来了,披散的头发还滴着水,显然刚洗完澡。 她扫了眼餐桌,眉头立刻皱起来:“怎么是白粥?没滋没味的,能吃饱吗?” 陈秀芳正在摆筷子,闻言赶紧解释:“我们提前没有沟通,想着……”她想说烁一需要吃点粥,可马上想到烁一是张栋家的孩子,不是妍妍生的,此时说是为了照顾烁一而做了妍妍不爱吃的白粥,那她不更认为自己这个保姆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吗? 于是马上改口说:“想着早上刚起来可能都想吃点清淡的,就自作主张做了粥,你要是不爱吃,还有南瓜馒头,我加了豆泥馅儿......” “唉,都是我不爱吃的。”妍妍提高了声音,“你怎么做事的,不知道提前问一问?你这做了谁也不爱吃的,不就浪费了吗?” 一席话怼的陈秀芳哑口无言,白粥确实是在餐桌上提到过,可这南瓜馒头是她自作主张做的,妍妍说的也没错。 王老太太在一旁咳了两声:“算了,做都做了,不就一顿早饭吗,用得着一大早大呼小叫的吗,是我让秀芳做的,我想吃了,你们将就一天,以后吃什么提前说。” 这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 妍妍却不依不饶,看到桌子上的海带丝和黄瓜撇了撇嘴,转身回了卧室。 陈秀芳有些尴尬,王老太太却根本不买她的账,“秀芳,你别理她,她在娘家娇惯坏了,就这德行。” 然后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骂着:“懒得脚丫子缝里生蛆,就知道打扮身子,油瓶子倒了都没扶过,在这儿臭讲究什么?当时要不是你死追着我儿子不放,又贴车又贴工作,我家都不稀的娶你。” 张梁两口子房门紧闭,陈秀芳越来越不懂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烁一蹦蹦跳跳进来了,身后跟着张梁和冉冉。 孩子看见桌上的海带丝,伸手就抓了一把往嘴里塞,冉冉尖叫着冲过去拍掉他的手:“脏死了!能用手抓吗?要筷子是干嘛的?你也不拦着点。” 说话时,她抓着烁一的手,眼睛却看着张栋。 “你儿子天天跟带着电似的,我哪儿来得及呀?”张栋无奈,“算了,别大惊小怪了,抢着吃总比老林孙子那追着喂都不吃的要好吧!” “吃饭吧,吃完该干嘛干嘛去。” 王老太太坐到桌前,端起面前陈秀芳早已盛好的一碗粥,吸溜了一口,顿时觉得唇齿之间都是粮食的香气,怎么以前就没有觉得大米这么好吃呢? 她对正在冉冉手里挣扎的小孙子说:“烁一快来,这粥好吃。” 烁一早就饿了,要不然也不会抢海带丝吃,他却不想吃粥,闹起来:“我要吃那个绿带子!奶奶昨天让我吃了,可好吃了!” 冉冉转头看向老太太,后者正慢悠悠地掰开一个南瓜馒头,假装没听见。 “妈!”冉冉的声音里带了怒气,“您又偷偷给孩子乱吃东西?上次他积食发烧就是因为您喂红烧肉!” 王老太太终于抬起头,把另一半馒头往盘子里一扔:“就吃了两根海带丝,能积食?你管过孩子几天,出毛病了你来指责我?” 餐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陈秀芳低头假装整理餐具,心里却叹了口气。 第一天早上就表演两出了,后续还不知道什么样呢,看来这俩媳妇没一个省油的灯,以后自己夹在她们中间就像块夹心饼干,有的受了。 大儿媳冉冉讲究科学育儿,王老太太坚持老辈经验,可怜的小孙子成了战场。 “算了算了,赶紧吃饭吧。” 张梁突然从房间里出来,他已经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后边跟着同样打扮好的妍妍,“妈、哥、嫂子,你们吃吧,我和妍妍去外边吃。” 王老太太一下子就来了气,手里拿着刚咬了一口的馒头发飙,“昨天晚上刚去外边吃了,早上又去外边吃,一天能挣多少钱?一顿饭都不在家里吃,你们挣得那点钱都扔给饭店,以后日子不过了?” 第48章 鸡飞狗跳的日子 “妈,姑姑在的这几天不都是这样吗,今天你这是怎么了?”张梁觉得挺委屈。 “怎么了?你姑姑在时,你们嫌她做的不好吃,现在秀芳来了,你们连尝都不尝一下,就又到外边去吃,家里趁什么呀,穷得瑟个啥劲儿?” 陈秀芳心里纳闷,为什么王老太太不做饭呢?她自己带着俩孩子过来的肯定是会做的呀,看着面前这两个不好惹的姑奶奶,她心里猜八成老太太是故意的。 张梁看了看旁边的妍妍,妍妍不说话,可也没有坐下的意思。 张栋两口子可不想掺和弟弟和弟媳妇这事,谁也不说话。 烁一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爬上了王老太太旁边的座位,伸手拿筷子,冉冉站着没动,陈秀芳过去照顾他吃饭。 空气凝固了几秒,陈秀芳打破了僵局,“老太太,要不今天就让张梁和妍妍去外边吃吧,早饭吃不好,一个上午都受影响,他们还得上班呢!”见王老太太的表情有些缓和,陈秀芳问道:“妍妍,你早饭一般都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准备。” 妍妍把包往肩上背了背,一副得胜的表情,说话却还客气,“陈姐,我不是针对你的,只是我从小早上吃西餐吃惯了,不喜欢吃这些粥呀,包子、馒头之类的东西,吃这些我觉得刮嗓子。” 陈秀芳一听这要求也不算高,都是不花时间的东西,赶紧说:“行,不就是牛奶、面包、三明治这些东西吗?我明天起就给你准备,你还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没有?” “也没什么特殊的,我早饭吃个煎蛋,两片面包,一杯牛奶,再加些蔬菜、水果啥的就行。” “行,牛奶有要求吗?” “纯牛奶就行,不过要热的。” “没问题。”陈秀芳满口答应,然后又问张梁,“张梁,你呢?” 张梁长的帅气,一米八五的大个儿,天生就是一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那么好看,而且他说话前总会露出一丝微笑,让人觉得非常和善。 此时他微笑着说:“陈姐,我是吃什么都行,你不用特意管我。” “好,那我知道了。” 见王老太太没说什么,张梁试探地问:“妈,那我们先上班去了哈?” 王老太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皮没抬,专心吃她的饭。 俩人急匆匆走了。 一家人坐下吃饭,今天的饭看起来很符合老大两口子的胃口,俩人也不知道是故意给老二两口子上眼药,还是真的很爱吃,吃了很多,还一边吃一边称赞陈秀芳的手艺好。 王老太太的态度也缓和了,可还是耷拉着眼皮,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模样。 看来烁一从小不是冉冉带大的,她只顾自己吃,根本不管孩子。 王老太太对别人冷漠,却一直关注着烁一,一会儿给夹些菜,一会儿嘱咐他慢点,烁一五岁了,筷子还是用不好,弄得脸上是粥,身上、地上都是米粒和海带丝。 陈秀芳看不下去,既然自己是来做保姆的,照顾孩子吃饭应该是份内的事,长点眼色吧,她干脆坐在烁一旁边看着他吃。 冉冉吃的很少,吃了半碗粥,半个馒头,就再也不添饭了。 张栋突然对烁一说:“烁一今天吃饭很乖,爸爸带你去动物园玩怎么样?” 冉冉忙瞪了丈夫一眼:“去什么动物园?今天约了早教课,你总是这样打乱计划!” “早教课天天上,孩子都没童年了。” 张栋头也不抬,“我昨天跟哥们儿吃饭,人家孩子才三岁,已经会背《三字经》了,就是天天去动物园认识动物认识得多......” “那是人家请了私教!”冉冉打断他,“你有那本事吗?再说了,今天不是约好了选品的嘛,哪儿有时间去玩?” “够了!”王老太太猛地拍了下桌子,碗里的白粥晃出了几滴,“吃个饭都不让人清静!秀芳,去把我房间的核桃粉拿下来,冲给小宝喝。” 陈秀芳连忙应着,转身往主卧走,听见身后张栋嘟囔:“又拿核桃粉哄孩子,昨天刚查出来他对坚果过敏......” 她在卧室里停了停,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来到这个家才十几个小时,开始是累了个够呛,活儿还没干出头,今天早上又像在走钢丝,生怕哪句话说错、哪件事做错。 二儿媳嫌她做饭不合口味,老太太嫌她打扫不够仔细,大儿媳和两个儿子永远都不伸手,小孙子更是一刻都离不开人。 最让她难受的是,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王老太太怎么就像看不到似的,说话也没个好脸色。 核桃粉在老太太房间的五斗柜上,陈秀芳找了半天,却发现罐子是空的。 正想回去告诉王老太太,突然听见厨房传来“砰”的一声——是小孙子把鸡蛋摔在了地上。 “你怎么回事!”冉冉的尖叫刺破耳膜,“说了多少遍吃饭时不准玩鸡蛋!陈姐,你赶紧过来收拾!你跟我走,回去换衣服,一身的蛋黄!” 陈秀芳快步下楼,看见烁一站在椅子上,手足无措地看着地上的狼藉,脸上还沾着蛋液。 王老太太正用纸巾擦手,张栋吃完了,在一边看手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餐边柜上的鸡蛋一个没剩。 她蹲下身,刚要去捡碎蛋壳,王老太太突然指着她的围裙:“等等,这怎么捡,冉冉去拿厨房纸来,让秀芳用这个擦。” 冉冉拿来厨房纸,陈秀芳蹲在地上一点点擦着蛋液,碎蛋壳划破了纸巾,扎得手心生疼。 砰一声闷响,冉冉母子出去了。 “一群不省心的玩意儿!”王老太太不耐烦地挥挥手,“秀芳,别弄了,张栋你来,天天盯着个手机能盯出花来?秀芳你去把冰箱里的土鸡汤热一下,我想泡点麦片吃。” 陈秀芳刚要起身,张栋又开口了:“妈,医生说您早上要喝低脂牛奶,怎么又喝鸡汤?再说了,鸡汤泡麦片能吃吗?别净搞些奇怪的搭配......” “我乐意!”老太太突然发火,把勺子摔在碗里,“我一把年纪了,喝口鸡汤还要被你管?你爸走得早,我一个人把你们两个拉扯大,现在连吃什么都做不了主了?你姑姑来气我,你们也气我。” 餐厅里再次陷入沉默。 陈秀芳默默去热。 等她出来时,屋里只剩下王老太太一个人站到窗前去了,背影像片枯叶一样单薄,突然想起自己的祖母,她老人家临终前也是这样孤孤单单的。 锅里的鸡汤还剩小半锅,陈秀芳端上来,叫老太太,老太太并没有泡什么,喝了两碗,就回了屋。 陈秀芳叹了口气,看来我这转型路上荆棘丛生啊,还是抓紧吃点饭吧,一会还不定有多少事等着呢! 饭还是温乎的,陈秀芳就着粥吃了馒头,咸菜没动。 “陈姐!”冉冉轻轻的声音在入户门口响起,“小宝的书包找不到了,你去我婆婆屋里看看是不是在她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