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嫁给退役瘸腿军人我被宠爆了》 第1章 嫁人 “绝对不行！” 姜文旖兴高采烈得提着一条五花肉，蹦蹦跳跳得走进院子，正准备大声通知爷爷奶奶今晚要吃红烧肉的好消息，便听见屋内来自她平时温柔恬静的奶奶的吼叫声。 吓得她一个激灵停止前进的脚步。 不是她大惊小怪，只是因为她这从小在大户人家长大的奶奶，平时最是注重礼仪修养和行为举止。 说话永远是轻声细语，能让她大声喊叫，说明她已经生气到了极点。 她这奶奶生气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吃饭。 有时候她真不知道，奶奶是在气自己还是气别人。 姜文旖低头看了看手中肥瘦相间的精品五花肉，肉嘟嘟的小嘴抿成了直线，心里一阵叹息，“哎～看来今晚是吃不成肉了。” 亏她期待了一整个下午，上课时一直心不在焉，心里想着晚上要怎么享受这条肉。 回锅肉？小炒肉？锅包肉？……然后哈喇子打湿了课本。 纠结了一整个下午，最后还是决定做成红烧肉。 只因为红烧肉最解馋。 她可是一连五天都没见荤腥了呢。 这条肉可是她付出了两张布票和一斤点心票换来的，票给出去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妞妞是我的心头肉，我绝对不允许她随便嫁人，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姜文旖正在院子里为今晚吃不成肉而遗憾的时候，屋里又传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她惊得顿时鼓起圆溜溜的双眼。 嗯？几个意思？ 她怎么突然要嫁人了？ 她也只是惊讶了片刻，便回过神来。 听着屋里这形式，她在外面都感受到了窒息感。 她犹豫再三，决定先溜了。 她可不想当战火下的炮灰。 姜文旖出了院子，在旁边大树下的大院信息收集地坐了下来。 现在正是做晚饭的时间，大树下没人。 这棵大树说是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院里的老人说，这棵树集聚了天地之灵气，她们没事就爱来这坐坐，说是吸吸灵气，保佑身体康健，家族兴盛。 姜文旖觉得，她们就是给自己八卦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虽然她在上学之余也是大树下的常客。 她坐在石凳上，视线停留在家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今年是1974年，她快要高中毕业了，目前面临着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那就是毕业后要下乡。 按理说，她这样的家庭，给她安排一份工作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她爷爷姜旭是沪市军区司令，奶奶闵淑仪在家照顾子女，爸爸姜正元和妈妈刘美嘉都是农科院研究员，大伯姜正华是沪市机械厂厂长，大伯母李芳是纺织厂妇女主任。 大伯大伯母育有两子一女，分别是大哥姜文烨，二姐姜文鸢，四哥姜文朝。 大哥姜文烨已婚，目前和大嫂李秋秋育有一子（姜时阳）已经五岁了，是姜家的长孙。 大哥大嫂都在机械厂工作，是通过联谊认识的。 二姐姜文鸢是纺织厂职工，嫁给了青梅竹马的二姐夫刘勇，育有一女（刘芝怡）已经三岁了。 四哥姜文朝在东北当兵，刚升了营长，未婚。 还有就是姜文旖的亲哥哥姜文竞，家中排行老三，未婚。 三哥和四哥在一起当兵，目前也是营长，只不过和四哥不同营。 姜文旖因为父母都从事研究工作，常年不在家，她和三哥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 拥有这样一个家庭，就算是在这样一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她还是生活的很富足。 可这样的家庭，却在给她安排工作这件事上犯了难。 他们姜家被盯上了！ 因为姜家的家庭背景。 姜家解放前是沪市的大户人家，早些年更是有人在朝为官，家中土地无数，沪市资产更不用说。 奶奶闵淑仪家亦然。 姜爷爷能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坐到如今的位置，全是因为当年风声鹤唳之时，姜爷爷与哥哥姜大爷毅然决然去参了军，立下无数军功。 姜大爷更是为国牺牲了，同时期姜家和闵家也将家产尽数捐献给了国家。 可就是这样，因为最近紧张的时局，姜家还是被人盯上了。 姜家子女众多，却无一人响应国家号召去上山下乡。 加上现在本就没有空出来或者新增的工作岗位，就算有，虽然现在买卖工作是常态，那也是私下里进行。 如果被人知晓，让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那便是因小失大了。 姜文旖怎么可能让这样事情发生，她是姜家的一份子，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幸福生活，她不可能这么自私，因为自己不想去下乡，便将姜家推向风口浪尖。 所以，她就算再不愿意，最近也在接受要去下乡的事实。 她最近也在收集各种票据，也是因为想下乡后生活的尽可能好一点。 她可是看见了，大院里下乡的知青们，过年回来的时候都是又瘦又黑，跟猴子似的，她可不想变成猴子。 她都和回城的知青打听过了，在乡下，风吹日晒的干活儿就不说了，半年乃至一年都不见荤腥的。 那怎么行呢！ 她可是三五天吃不上肉就肌无力的。 所以就算下乡，也要带上足足的票和钱。 哎！ 她知道爷爷也是为了不让她下乡，才让她嫁人的。 也不知道爷爷给介绍的是什么人。 如果各方面条件都还不错的话，她也是愿意相看结婚的。 可是如果条件还不错的话，那为什么奶奶反应会这么大呢？ 哎哎哎！ 烦死了！ 姜文旖甩了甩头，想将烦恼全都甩出去。 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估摸着爷爷奶奶应该吵完了吧。 她提着肉往自家小院走去。 到家走进客厅，左右探头看了看，没人，又向饭厅走去。 姜家住的小院是分的二层小洋楼，一楼客厅饭厅和厕所，加上一间卧室，二楼有一间书房和三间卧室，爷爷奶奶和姜文旖都住二楼，一楼卧室本来是三哥姜文竞住，自从三哥当兵走了就空着。 大伯大伯母一家住在机械厂分的房子里，姜文旖爸妈回来了也住小洋楼。 姜文旖走进饭厅，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饭桌前，独自陷入沉思的爷爷。 第2章 照片 如果外人看的话，定会被老人身上的气扬所吓到，那是常年身处高位且又上过战扬开过枪的肃杀之气。 可在姜文旖眼里，这是她最亲近的爷爷。 她看着并没有发觉她进门的爷爷，忍不住出声：“咳咳～” 听见声音的姜爷爷这才回过神来，见是姜文旖回来了，脸上瞬间充满慈爱的笑，“妞妞回来了啊，正好爷爷刚把饭煮好，快洗洗手来吃饭，上学饿坏了吧！” 姜文旖看着桌上两碗黑乎乎的粥，一碟子小咸菜，还有几个早上吃剩的馒头。 一看就是姜爷爷的杰作，忍不住皱了皱眉。 边抬了抬手中的肉，边往厨房走去，嘟嘟囔囔着说：“爷爷你又惹奶奶生气了吧，我好不容易换了肉回来，还说露一手改善改善伙食呢。 她将肉放进柜子里，洗完手过来在姜爷爷对面坐下。 秀气的小鼻子靠近碗嗅了嗅碗里的粥，叹了口气。 “哎，爷爷你又把粥煮糊了。” 姜爷爷嘿嘿得笑了笑，给宝贝孙女儿夹了一筷子咸菜放进碗里，“就糊了一点点，就着咸菜吃，咸菜味道重，就着吃就吃不出糊味了。” 姜爷爷半辈子都没做过几次饭，以前家里有佣人，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后来当兵了，就吃食堂，要么有福贵在，怎么都用不着他动手，再后来家里就是姜奶奶学会了做饭。 鲜少几次他亲自动手，都是因为惹姜奶奶生气。 姜文旖撇了撇嘴，将姜爷爷给她夹的咸菜吃了又喝了一大口粥，咽下才道：“爷爷你让人省省心吧，别老惹奶奶生气，你们是神仙打架，让我这只小鬼饿肚子。” “嘿～你个死丫头，找揍是不是，还教育上你爷了。” 姜爷爷伸长手在姜文旖脑袋上敲了一下。 姜文旖摸了摸脑袋，讨好得笑着：“嘿嘿～爷爷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每次惹奶奶生气的后果，哪次吃了好果子？” 她又喝了一大口粥，继续道：“我待会儿把肉做了，做成红烧肉，你端上去给奶奶道个歉，不然明天我去上学了，您又得喝糊粥。” 姜爷爷也不嫌弃自己煮的粥难喝。 想当年打仗的时候树皮都啃过。 那些年还真是把他那一身少爷病给治好了，现在是，只要是熟的，他什么都吃得下去。 他拿着馒头咬了一口，又喝粥，“没事，不用管，你奶奶刀子嘴豆腐心，过会儿就好了。” “那您也不能因为我奶奶刀子嘴豆腐心就欺负她呀，该道歉就去道歉。” 姜文旖撅着嘴，满脸都写着不满两个字。 她这爷爷，珍爱妻子，爱护子女，但是从旧社会走出来的，又是大家族里长大的少爷，多多少少带点儿大男子主义。 姜爷爷见姜文旖脸都皱成包子了，才忙说：“好好好，爷爷待会儿就去道歉，行了吧。” 又给孙女儿夹了一筷子咸菜。 “快吃快吃，粥都快凉了。” 他和老伴都生活了大半辈子了，虽然当年是家族联姻，盲婚哑嫁，可这么多年，他也是爱着妻子敬着妻子的，怎么可能看着老伴一个人生闷气。 他本就打算待会儿上去哄哄老伴的，只是嘴上逞能惯了 姜文旖这才满意得大口喝粥，若是粥里没有糊味就好了。 她虽然爱吃好的，可这些年物资紧缺，这细粮就算是他们家条件好也是不好买的，可不能浪费粮食。 吃完饭，姜文旖先把碗筷洗好，然后就开始做红烧肉。 她先把配料准备好，姜片葱段干辣椒冰糖还有一些大料，这也是他们家条件好，佐料才会这么齐全，一般人家炒菜也就放点盐。 然后将五花肉切成大小一致的方块，加姜片葱段焯水，焯水后捞出，锅里不用加油，五花肉下锅煎至表面金黄捞出。锅中加冰糖炒糖色炒至枣红色倒入五花肉加上大料翻炒加盐，随即倒入开水小火焖煮四五十分钟。 还得焖挺长时间，姜文旖准备先去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自她懂事起，自己的衣服就是自己洗了，爷爷奶奶的衣服也不要她帮忙，她就洗自己的。 每天换下来的衣服第二天放学回来洗，很轻松。 她路过客厅，看见沙发上爷爷坐着，手中拿着张照片看的入神。 又在发呆，她觉得今天的爷爷有很多忧愁。 是因为自己吗？ “爷爷！” 姜爷爷抬头见孙女儿站在楼梯口，脸上浮现出慈祥的笑，抬手向自己的方向挥了挥，“妞妞过来，爷爷给你看张照片。” 姜文旖听话走过去，在姜爷爷旁边挨着坐下。 姜爷爷将照片递给她，“你看看照片上哪个是爷爷。” 姜文旖撇了撇嘴，“我还不至于连自己爷爷都认错吧。” 接过照片看了起来。 这是一张黑白照，照片边缘有些泛白，可以看出，这张照片经常会被拿出来看，却又被保存得很好，可见，爷爷有多珍惜这张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男子，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照片背景是大宅门旁边有两个威武的石狮子，右边的男子头发梳成三七分，一身板正的中山装，双手背后，站得笔直，嘴角上扬，星眉剑目，五官精致轮廓分明，整个人端着那叫一个矜贵。 一看就是她那当大少爷的爷爷。 左边的男子和姜爷爷一般高，理着寸头，穿着件露胳膊的褂子，五官虽没有爷爷的精致，却也是难得的帅哥，不同于爷爷的内敛，男子的脸上多了一分野性，一手搭在爷爷肩上，脑袋歪着大开大合得笑着。 姜爷爷指着照片中的自己，得意道：“爷爷年轻的时候帅吧？” 姜文旖大方承认，还不忘夸夸自己。 “爷爷很帅，所以才会有我这么漂亮的孙女儿。” 姜爷爷看着孙女儿臭屁的模样，不禁感慨，不知不觉，那个白白胖胖的小肉团子已经长这么大了。 因为二儿子二儿媳妇工作的原因，孙女和老三从小就是他们老两口带大的。 老三从小就听话懂事，不用大人操心。 第3章 福贵 明明是个女孩子，老伴也把妞妞当作大家闺秀在培养，可是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在大院里招猫逗狗，呼朋唤友，和大树下那群长舌妇打得火热。 美其名曰，在院子里生活，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 小的时候没少被揍屁股，大了点就罚面壁思过。 看着孙女儿白白嫩嫩的脸庞带着少女的娇憨，他真不舍得这么早将孙女儿嫁出去。 他的妞妞还是孩子心性，除了吃还贪图享乐，三天不吃肉就在家里要死要活的，就这样嫁出去，他怎么放得下心。 如果不是那边实在情况不好，他是不可能考虑让孙女儿这么早嫁人的。 他稳了稳心神，笑着揉了揉孙女儿的脑袋，“让你奶奶知道，又要说你不够矜持了。” 姜文旖把小脑袋往爷爷肩上一靠，不以为然，“奶奶是大家闺秀，我又不是，用不着端着。” 姜爷爷稍稍用力拍了一下姜文旖的脑袋，严肃道：“又乱说话。” 大家闺秀在现在这个特殊时期可不是什么好词，特别是他们这样出身的家庭，更要谨慎。 姜文旖一手捂在刚刚被打的地方，圆溜溜的眼中全是不满，“爷爷，你怎么老是打我脑袋，整天对它揉搓捏扁，它都要给你打笨了。” “还不是因为你乱说话。” “我知道嘛，我就是在家说说。” “在家也不准。” 姜文旖见爷爷真生气了，又抱着爷爷的胳膊开始撒娇，小脑袋也不停得在爷爷胳膊上蹭，“爷爷，我以后一定管住自己的嘴，你别生气了～” 她真觉得这个词没什么不好的。 在她看来，奶奶本就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行为举止跟画似的一样美。 可是这个时期的很多人都像是病了一样，让人不敢说话。 姜爷爷也知道孙女儿的性格，看着孙女儿撒娇的模样，止不住的心软，“你啊～都十八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你让我怎么放心把你嫁出去。” 姜文旖撒娇的动作一顿，直直坐起来，看着爷爷，“爷爷，您真要把我嫁出去啊？” 姜爷爷看着孙女儿一时间没回话，而是拿过照片指着照片上左边的男子问，“妞妞，你知道这是谁吗？” 姜文旖看着照片上的男子，想着这人和爷爷差不多大，现在应该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了，她先是把自家亲戚回忆了一遍，没有与这人长得相似的人，又把和爷爷经常下棋的老爷爷还有大院里的爷爷都想了一遍，还是没发现谁和这男子长得像，她能接触的老爷爷也就这么多了。 最后只好摇头，“不知道。” 姜爷爷一直看着照片上的人，缓缓道：“他叫福贵，李福贵。” “那福贵爷爷现在在哪儿？” 姜爷爷有些哽咽，深吸了一口气，“你福贵爷爷去世了。” 姜文旖瞬间偏头看着爷爷，爷爷还是盯着照片上的人，苍老的眼里泛着泪光。 她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她能看出来，照片上的福贵爷爷对自己爷爷来说很重要，可能是最好的朋友吧，失去朋友的感觉很难受。 就像她小时候养的小鸭子，每日精心照料，看着小鸭子慢慢长大，她把小鸭子当作她最好的朋友，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小鸭子分享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可是有一天，小鸭子不见了，她哭着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找到，最后在大院公共厕所旁边发现了一堆鸭毛，她对小鸭子很熟悉，知道这就是小鸭子的毛，可是她找不到罪魁祸首，也没能给小鸭子报仇。 她难受了很久很久，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吃不下肉是什么感觉。 奶奶看着自己难受，说再去给她找一只来养，她没同意。 就算再找一只一模一样的，那也不是她的小鸭子，不是她的朋友。 爷爷现在一定和她失去小鸭子一样难受吧，或许比她更难受。 姜爷爷没等姜文旖说话，便给她讲起了福贵爷爷的故事。 福贵是姜爷爷的贴身小厮。 福贵小时候因家里太穷，五岁被卖入姜家，看着福贵机灵，当时同是五岁的姜爷爷姜旭在众多小孩子中选中了福贵。 从此，福贵便贴身跟着姜旭，陪着姜旭读书习武一起长大，两人虽是主仆，可姜旭从不把福贵当作下人，自己有的都会为福贵争取一份。 福贵就这样在姜家陪着少爷长大，告别了饥寒交迫的生活，家里也因为福贵每月的例钱生活好过了许多，时不时福贵还会拿一些少爷赏的稀罕吃食和物件回去。 随着两人长大，加上姜家有钱，吃得好，福贵跟着少爷也长得一般高大。 姜旭长相斯文，福贵长相痞帅一点，当时福贵跟着少爷出去社交，又很多富家小姐都看中了福贵，更有人提出想让福贵入赘，福贵都拒绝了。 姜家夫人看着福贵长大，加上福贵这么多年对姜家也是忠心耿耿，就想说帮福贵在外面置办个房子再出钱帮她娶媳妇。 有姜家出头，也用不着让福贵入赘。 可是福贵拒绝了，他说自己在村里有门娃娃亲，断不能做自毁婚约的事。 既然福贵已经有了娃娃亲，姜家夫人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心下更满意福贵了，没有因为见识了富贵便忘记本心，这样的人留在儿子身边，她是一百个放心。 姜旭只以为福贵只是不想结婚找个借口而已，毕竟他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长大，也从没听说过他有娃娃亲这回事。 没想到，过了不到一个月，福贵就来和自己请假，说是要回村结婚。 姜家夫人得知福贵结婚的消息，也是给他备足了结婚礼还有钱，让他带回去。 福贵结婚请假了两个月，最后差不多一个半月就回来了。 姜旭以为他和新婚妻子感情不好，结果福贵一回来就满面春风和姜旭炫耀：“少爷，这男人啊，还是得结婚了才知道当男人的滋味，您也快点和闵小姐结婚吧，早结婚早享受。” 第4章 红烧肉 姜旭这样的大少爷从小的教育就不是拘泥于情情爱爱和家庭，有更广阔的天地让他去发展。 福贵不一样，他是过过苦日子的，知道现在的日子来之不易，他很珍惜，却也知道满足。 “少爷，我跟您不一样，我这辈子啊，就只想让家里过上能吃饱饭的好日子，再生几个儿子，家里能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姜旭理解福贵，笑道：“好，那以后少爷保你的子孙后代。” 可能是福贵心诚则灵，福贵很快就有了一个儿子，可却在他儿子两岁时姜家出现了风波。 姜旭给福贵准备了钱让福贵离开姜家回村去，让他以后也不要说认识姜家人。 可福贵却硬要留下来，要陪着少爷一起去参军，说不放心少爷一个人。 他把姜旭给他的钱悄悄拿回村，留了封信便跟着姜旭走了。 讲到这里，姜爷爷已经完全模糊了双眼，朦胧中，他好像看见了那个咧着嘴笑的傻小子在一声一声地喊他少爷。 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姜文旖就这样默默得坐着，听着爷爷讲他和福贵的故事。 看着那个在外满身威严的军区司令此时难过得流泪，她心里一阵发酸。 她没有打扰爷爷，就这样静静得坐着聆听。 姜爷爷稍稍控制了情绪便继续讲道。 刚刚到军营的时候，姜旭很不适应，从小养尊处优的他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根本无法忍受。 福贵从小跟着姜旭，生活也算优渥了，虽然他也不太适应，可毕竟小时候是过过苦日子的，比起姜旭，他适应力好得多。 福贵在这样的环境下尽力照顾姜旭，让他尽可能的保持洁净，尽可能的让他吃得好。 姜旭说了很多次让福贵在军营里不用管他，可他很固执，还是一如既往得照顾姜旭。 后来姜旭在福贵的帮助下适应了下来，因为姜家请了专业老师也教导姜旭习武，福贵也跟着学，两人在各种任务中并肩作战，立下了不少战功。 可是好景不长，在一次任务中，福贵为了保护姜旭，牺牲了。 故事讲完，姜爷爷已是泣不成声。 姜文旖看着情绪崩溃的姜爷爷，眼泪也是抑制不住得流。 他为爷爷失去朋友难过，更为因为保护爷爷也牺牲的福贵爷爷难过。 姜爷爷捧着照片痛哭了一扬，又看着照片中的人。 他在想，福贵这辈子遇到他到底是福还是祸。 应该是祸吧！ 他恨自己没能阻止福贵跟着他参军，更恨自己没能保护好福贵。 “我联系了个老中医，让他先去给胜利瞧瞧。” 姜文旖和姜爷爷听见声音同时转过头。 楼梯上站着一位仪态优雅的老太太，姜奶奶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了，两人竟一直没发现。 “奶奶～” 姜文旖因哭过，哑着嗓音喊着。 “奶奶，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姜奶奶缓缓走过来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先看了看还没走出情绪的姜爷爷，此刻脸上还挂着泪珠。 她已经站在那里许久了，看着丈夫这番模样，她也于心不忍。 她是知道自己丈夫和福贵之间的感情的，这些年，就那张照片也是时常拿出来看，大事小事都会拿出照片对着照片中的人告知一声。 她并不是铁石心肠，只是事关自己的孙女儿，她不得不为自己孙女儿打算。 报恩是她和姜旭的事，不能牺牲自己孙女儿。 可是看着悲痛万分的丈夫，她也不得不重新考虑考虑，如果那小子是个好的…… 这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怪味。 姜文旖仰着头小鼻子嗅了嗅。 大惊，天塌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五花肉，我上好的五花肉，我两张布票一张糖票换来的五花肉啊～” 一阵风吹过，空气中留下一阵阵哀嚎声。 姜奶奶盯着厨房的方向，无奈的摇了摇头，“身上半点都不见女子的端庄。” 她又转头看向姜爷爷，悲痛的鼻涕还吊在鼻下，张着嘴看着那个风一样的背影。 又是一阵摇头，“昔日学的规矩礼仪竟也半点不剩了。” 片刻后，祖孙三人坐在饭桌前。 桌上摆着一盘色泽红亮油润的红烧肉，只是颜色稍稍有点深，还有一盘馒头。 他们这边平时习惯吃米饭，但是今天太晚了，没有蒸米饭，只好拿买的馒头来吃，配上红烧肉也是顶顶美味的。 姜文旖和姜爷爷晚上本就没吃饱，这会儿见着桌上的肉，嘴里口水止不住的分泌。 但二人还是有一丝理智在的，这肉可是为了生气的奶奶做的。 姜爷爷夹了一块红烧肉先放进姜奶奶的碗里，笑嘻嘻道：“你晚上没吃饭，你吃第一块，虽然有点焦了，但是以妞妞的手艺，味道肯定还不错的。” 姜奶奶看着对面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孙女儿，“快吃吧，不是前几天就闹着要吃肉了吗？” 姜文旖强行咽下嘴里的口水，“奶奶你先吃第一口，你吃了就不生气了。” 姜奶奶看着乖巧的孙女儿，心里一阵柔软。 她这最小的孙女儿是最调皮捣蛋的，可也是最招人疼的，心善嘴又甜，从小到大，这大院就没有不喜欢她的人。她真舍不得让她嫁人。 她咬了一小口红烧肉，细嚼慢咽的吞下，随后看了看旁边的丈夫和对面的孙女儿，“好了，我不生气了，你们快吃。” 这句话犹如令下，姜文旖和姜爷爷各自迅速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一口咬下，肥肉在嘴里化开，浓厚的油脂香味在口中蔓延，浓郁而绵长，肉质紧实，肥而不腻，有些焦焦的地方更是增加了几分别样的口感。 姜文旖眯着眼睛，一脸的享受，带着婴儿肥的腮帮子不断蠕动着，她觉得此刻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高中生。 就这么一口肉一口馒头，到最后爷三竟把这一大盘肉和馒头全部解决了。 虽然大部分都进了姜文旖和姜爷爷嘴里，谁叫姜奶奶饭量小了，大家闺秀不重口腹之欲。 第5章 李胜利 结束！ 哎，要是每天都能吃上这么好吃的肉该多好啊。 不过，她也知足了，现在大家生活都过得紧巴巴的，有钱也买不到肉，虽然自己家条件好，却也是比普通人家好一些而已，天天吃肉传出去也家里也不好，他们家更要注意这个问题。 “还剩下一盘红烧肉，我给装饭盒里了，明天早上上学路过纺织厂，我拿给大伯母，阳阳上次就闹着要吃我做的红烧肉了。” 现在这个天气还不热，肉放一晚也没事，她的大侄子可是馋了好久她的手艺呢，她这个当姑姑的必须要满足啦。 虽然有点焦，但吃起来不影响。 姜奶奶笑着起身，“好，你个懒虫，你早上别赖床，起晚了就来不及送了。” 孙女儿小的时候一大家子还是住在一起的，跟几个哥哥姐姐感情更是不错，就算分开住了，孙女儿做了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带给大儿子一家。 像他们这样背景的家庭，最忌讳家庭不睦兄弟阋墙，一家心往一处使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 好在家中大儿子和小儿子从小就是兄友弟恭，几个孙子孙女儿一起长大，感情甚好，家中娶的媳妇也都不错。 姜文旖努了努嘴，可怜巴巴得小眼神看着爷爷，“爷爷，你听听奶奶说什么呢，我就是比一般人爱睡觉了一点，怎么就变成懒虫了。” 姜爷爷也跟着姜奶奶起身，扶着老伴的手臂，“怎么不是懒虫，每天早上要不是我和你奶轮番的喊你，你不得天天上学迟到？” 说完两人搀扶着走进客厅。 姜文旖在背后心虚得喝了一水，便开始收拾碗筷了。 她确实爱睡懒觉，还不是因为她还在长身体嘛，每天早上睡不醒，偶尔还得在课上补会儿觉。 可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就是因为她能吃能睡，所以她比大院其他女孩子都要长得高。 姜文旖在厨房洗碗，听着客厅传来一阵稀疏的讨论声，想着爷爷奶奶估摸着又在商量她的婚事了吧。 两人没吵架，说明一方已经妥协，或者达成共识了。 她也不想这么多，爷爷总不会给他找个很差的男人。 她是不排斥嫁人的，比起下乡，嫁人可好太多了，反正她早晚都是要结婚的。 她相信，爷爷找的人至少人品不会差的，就算婚后过得不如意，大不了她回娘家就好了。 她更不怕嫁过去被欺负，几个哥哥姐姐可不是摆设，到时候揍死他。 在她思绪乱飞间，厨房已经收拾好了，她细心得将边边角角都擦拭干净。 家里的厨房可是她的地盘，她爱做饭，也享受做饭的过程，对她来说，做饭也算得上是解压的方式。 厨房里她添置了不少小东西，看起来很温馨。 刚走进客厅，便听到奶奶的召唤，“妞妞过来坐，爷爷奶奶给你说件事。” 姜文旖一听，就知道爷爷奶奶应该是商量好了。 她走过去在奶奶身旁坐下。 姜奶奶拿给他一张照片，“你看看，觉得如何？” 又是照片！ 姜文旖乖乖接过照片看了，顿时瞪圆了眼。 照片上的人穿着一袭军装，头戴军帽， 从照片上都能看得出，他很高大。 深邃的眉眼，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适中，五官偏硬朗，虽然不似父母哥哥们这样的顶级帅哥，却也算是好看了。 就是表情过于严肃，让她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欠他钱了。 让她吃惊的是，这人和福贵爷爷竟有五分相似，如果这人笑一下的话可能会更像。 她现在终于明白自己的婚事，为什么会和福贵爷爷牵扯在一起了。 这个人可能是福贵爷爷的后代，爷爷因为福贵的原因，想让自己嫁给他。 可是光看照片，这人应该条件还不错啊。 当兵的，有津贴拿，身材高大，长得也不错，毕竟当年福贵爷爷可是以那样的身份被富家小姐瞧上的，这人和他长得像，可见也算是帅哥一枚。 这放在相亲市扬，上算得上是抢手货了。 之前她同学听从家里的安排去相亲，回来后止不住的吐槽，说对方长得跟灾难现扬似的，吃个饭还让女方给钱。 可为什么奶奶开始会反对呢？ 姜文旖抬头看着姜爷爷，“爷爷，这是福贵爷爷的孙子吗？” 这人看着应该二十多岁，不可能是福贵的儿子，只能是孙子。 姜爷爷点点头，“对，这是福贵唯一的孙子，叫李胜利，今年快满28了。” 28？ 那不是比自己大了快十岁了？ 难道奶奶就是因为他年纪大才不同意的吗？ 她自己倒是不介意，年纪大会疼人。 姜爷爷继续道：“之前东北那边进行了一次重要任务，损失惨重，爷爷也是前不久看了这次行动的情况，在其中看到了胜利的照片，去查才知道这是福贵的孙子。” 姜爷爷说着又有些哽咽。 姜奶奶补充道：“当年你福贵爷爷牺牲过后，你爷爷带着福贵的遗体回他老家安葬，想着把福贵的家人接过来方便照顾，那个时候家里情况已经好多了，也不怕会影响到福贵一家。” “可是我们到村里的时候，福贵一家已经不在村里了，听村里人说是一家人都去投奔亲戚了，那些年太乱了，人口混杂，我们打听了很久，也没打听到福贵一家去了哪里。” “你爷爷也只能偶尔回村里去看看福贵，顺便看看福贵的家人有没有回来。” “可是这么多年也是杳无音讯。” “直到前段时间，你爷爷才得知胜利的消息，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姜奶奶偏过头擦泪。 姜爷爷看着老伴情绪激动才继续，“灾荒年一家子被偷了钱财和粮食，胜利的父母和奶奶都在那两年去世了，只剩胜利一个人。” 听到这里，姜文旖止不住的心酸。 她一直都知道这世上苦难人很多很多。 她只是一个平凡人，能做到了也只是保全自己和家人。 可是听到福贵爷爷的故事，她还是心里难受的不行。 她不禁和爷爷一样怀疑，福贵爷爷遇上他们家，到底是福还是祸。 第6章 嫁过去肯定过得好 “这小子也是个有能力的，当兵十一年便升到了团长。要不是这次任务受了重伤转业回来，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受伤？受什么伤？” 姜文旖疑惑的看着爷爷，脱口问出。 “左腿受伤严重，医生说，能保住一条腿已经是万幸，只是以后会有些跛脚。” 姜爷爷心虚得瞥了眼老伴。 “不过也没什么大事，至少身体能恢复康健，这次转业回来也是直接到沈市机械厂任厂长一职，以后发展定不会差的。” 闻言，姜文旖才松了一口气，跛脚而已，又不是不能走路，就像爷爷说的至少身体健康，还是厂长，工资肯定不会少，还会分房子，她嫁过去就是厂长夫人，有吃有喝还有钱，更重要是是不用去乡下干苦力。 这么一想，还真不错啊，福贵爷爷的后代还当过兵，人品不会差。 嗯！她很满意！ 姜奶奶没好气的瞥了姜爷爷一眼，“那胜利那娃娃亲呢，怎么说的？” 娃娃亲？ 人家有娃娃亲？ 那爷爷怎么还想让自己嫁过去呢。 这个时期毁人亲事是要被万人唾弃的，爷爷还真是不靠谱。 姜爷爷忙解释道：“女方那边已经主动过来退亲了，我刚到胜利那儿的时候还碰见了，后来我去查了一下，女方那边还真是个狼心狗肺不要脸的玩意儿。” 姜文旖津津有味的听着，还抓了把瓜子，能让爷爷爆粗口，说明那边确实不要脸到了极点。 应该是个大瓜！ “胜利的娃娃亲是在北方安定下来后，住在他们家旁边的邻居，叫赵红，女方奶奶是胜利奶奶到那边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加上离得近，经常走动，一来二去的熟了之后就定下了胜利和那边的娃娃亲。” “胜利家人去世后，那家人考虑这时候退亲会影响到自家的名声，加上两个孩子还小，还有时间，就暂时没退。后来胜利去当了兵，那家人看胜利有了出息，也就没提退亲的事了。” “那家人后来也是拐弯抹角的想从胜利手里扣钱出来，说是家里没钱供赵红读书，希望胜利可以支持一下，反正赵红以后也是他媳妇，媳妇有文化，胜利脸上也有面子。胜利这孩子从小失去家人，村里都说他克亲，过得很苦，对赵红，他也是真把对方当作自己未来的家人，好好对待，每个月都会寄钱过去。” “幸好那小子留了个心眼，去打听了一下学费多少，每个月就寄几块钱回去，就算后面不上学了，那几块钱也没断过，这么多年下来，也不老少了。” “可寄了这么多年，女方却迟迟不肯结婚，这次知道胜利伤了腿回来，直接就过来说要退婚。” “胜利也是个死心眼了，什么都不问，就答应把婚退了。” 姜文旖这时小拳头都已经攥紧了，是被气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要她说，那赵红这么多年都把自己拖成老姑娘了都不愿意结婚，肯定是外面有人了呗。 不得不说，聪明妞妞真相了。 可此时的李胜利面对生活已经是心如死灰，不愿多去想了。 姜奶奶却不得不多问一句，“你确定已经完全退了婚了，别到时候咱们妞妞过去了又来纠缠，又是一堆麻烦事。” 姜爷爷摆了摆手，“放心吧，没问题，我留在那边的人刚通知我，说那女的已经和别人扯证了。” 姜文旖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凭她这么多年混大树圈的经验，那赵红不是外面有人的话，她直接生吃鞋垫。 “妞妞啊，你相信爷爷，胜利是个好的。” 姜爷爷依稀的目光看着姜文旖，战功赫赫的老首长眼底竟带着几分恳求。 姜文旖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她并没有觉得委屈。 “爷爷奶奶，我不觉得委屈，李胜利条件挺好的，而且腿伤在我这里真不是事，就是走路有点问题而已，又不影响生活，年龄我也可以接受，人家又是厂长，我嫁过去肯定过得好。” 她目光真挚，嗓音轻柔认真：“爷爷奶奶，我愿意和李胜利同志结成革命伴侣。” 姜爷爷看着孙女儿好像真的没有半点不情愿，他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了。 要不是胜利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好，他也不会出此下策，两个人盲婚哑嫁，彼此都不了解，差距还这么大，就怕最后变成一对怨侣。 可胜利是福贵唯一的后人了，自己一定要保住他！ 不过，他对胜利的人品也是有信心的。 这人啊，只要人品够好，就算夫妻间不能相濡以沫，也至少能相敬如宾。 当然，他更相信自己的孙女儿，乐观开朗善良大方，在哪里都会过得不错。 再不济，她还有娘家撑腰。 看着孙女儿娇憨的模样，还没嫁人，这心里边就已经有些舍不得了。 他伸手捏了捏孙女儿肉嘟嘟的脸蛋，眼睛笑的眯成缝，“妞妞啊～爷爷谢谢你！” 见自己爷爷这么郑重其事得和自己道谢，姜文旖有点不习惯，假装不满的嘟嘴，抱着姜奶奶的胳膊躲在她身后。 “哎呀～爷爷～我都十八了，已经是大人了，你别捏我的脸了，让外人看见会让我很没面子的。” 她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看着姜奶奶，委屈得不行，“奶奶你看，爷爷把脸都给我捏大了。” 姜奶奶慈眉善目得笑着，摸了摸姜文旖白嫩的小脸，“好了，刚刚都说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还撒娇呢，都要嫁人了，以后要端庄矜持一点。” “好好好，我以后争取当个贤淑媳妇！” 姜文旖满嘴敷衍着自己这位三口不离端庄的奶奶，心里却想着，她才不想每天这么端着呢，多累啊！ 不过她理解奶奶。 奶奶是从小深宅大院里长大的，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了，可维持了半辈子的习惯和观点哪能说改就改。 她也乐得配合她，只要她开心。 姜爷爷也嘿嘿得笑着，眼周的皱纹都都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妞妞啊，快去睡吧，明天早上不是还要去纺织厂吗？别赖床迟到了。” “首长放心，我明天一定按时起床，保证让咱们家的长孙中午能吃上她最爱的小姑姑做的红烧肉。” 姜文旖站起来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乐呵呵得保证。 第7章 割腕 …… 姜文旖洗完澡躺在她的碎花小床上，看着窗外的弯月，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短短一个晚上，她竟然就决定要嫁人了。 虽然身边十八九岁结婚的人很多，特别是临近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女同学都忙着相亲。 可是她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这么早结婚。 刚刚和爷爷奶奶在一起不觉得，现在一个人静下来，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恐惧。 可是她知道，自己在这门婚事里怕是不能退缩的。 因为有福贵爷爷的恩情在，她是姜家的一份子，自然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还有就是，不嫁人就得下乡。 她脑海中浮现自己在乡下顶着太阳除草插秧的模样…… 不禁一个激灵，不能想不能想，太可怕了。 还是结婚好，嫁给厂长吃香的喝辣的，每天饭桌上都有肉，简直不要太幸福哦～ 嘿嘿嘿～她果然就是享福的命！ 也不知道李胜利会不会对自己好。 应该会吧，他比自己大了这么多，还有爷爷的关系在，多多少少会照顾她一些吧。 这一夜，姜文旖怀揣着对未来美好婚姻生活的向往，甜滋滋得入睡了。 …… 书房。 姜爷爷手拿着李福贵的照片，“福贵啊，我找到你孙子了，胜利目前已经没有危险了，我把老张留下照顾他了。” “我决定把我的小孙女儿嫁给胜利了，以后胜利就是我的孙子，是我姜家的人，我会保护好他。你放心，少爷保证让你李家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姜奶奶看着姜爷爷拿着照片呢喃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福贵的死，一直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丈夫身上。 之前强硬的反对妞妞嫁过去，现在想想，也是她自私了，幸好妞妞愿意，皆大欢喜。 “胜利和妞妞和婚事安排在什么时候？”她询问。 姜爷爷抬起头，将照片小心翼翼得夹在书里，放在书架上。 “尽快！我准备下周就送妞妞过去，咱们有五天时间给置办结婚的东西。” 姜奶奶惊得愣住，声音也不自觉的上升。 “怎么这么着急！怎么说也是结婚，就算现在不能大操大办，也不能这么草率啊。” 她激动得上前两步，“再说了，妞妞还有两个月才毕业呢，老二和老二媳妇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赶回来啊。” 姜爷爷看着妻子目裂欲崩的样子，很是无奈。 在孙女儿嫁人这件事上，他确实做了把坏人，他何尝想委屈孙女儿，可是胜利那边等不了啊。 他想的是多多的给妞妞置办些嫁妆和钱票。 到了沈市，孙女儿也不用像在沪市这般小意，只要有钱有票，顿顿吃肉也没人可以说什么。 他拿过妻子的手，在手臂上轻拍着安抚着，解释道：“你别生气，不是我着急，实在是胜利等不了了。” “ 怎么回事？” 姜奶奶目露疑惑，“不是说身体没问题吗，就只是腿脚问题，怎么就等不了了？” 姜爷爷转身看向窗外，迟疑半晌才缓缓说：“昨天，老张打来电话，说……说……” “说什么呀？你倒是说呀，你是不是要急死我。”姜奶奶忍不追问。 姜爷爷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目光沉重凝视着妻子。 “胜利割腕了！” 姜奶奶被惊得双耳一阵嗡嗡作响，身子禁不住得发软，不由得后退两步。 姜爷爷见状急忙伸手扶住妻子。 “你放心，老张及时送医院救回来了，医生说以后好好补补就行。” 姜奶奶顺势扶住桌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捂着脸就开始抽泣不止。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他要是就这么去了，我们以后下去了还怎么面对福贵啊……” “哎哟……这糟心的孩子，怎么这么不惜命啊……” …… 待老两口躺在床上，姜奶奶心情才平复下来，脑海中也把后面需要办的事情过了一遍。 时间紧，三转一响就先不在这边买了，这么远也不好带，到时候把钱票都给妞妞，到了沈市再买，让她自己挑。 这棉花才是要紧事，那边冬天太冷了，她得多换点棉花票，棉衣棉被都得做，还有…… 正想着耳边传来丈夫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萧瑟。 “淑仪，你别怪我，我之前把胜利这些年也查了一下，胜利是个好的，妞妞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 “我知道。” “那孩子太苦了，家人活生生饿死在他面前，就剩他一个，这么小的娃在村里讨生活，哪里是容易的，那两年饥荒这么严重，也不知道一个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好不容易日子好起来，这次的任务怕是要把他压垮了。” 姜奶奶问：“听说这次牺牲了不少人。” 姜爷爷偏头看向窗外，缓缓道：“是啊，胜利不少战友都在他面前牺牲了，他心里怕是不好过。” “那天，我找到他，那孩子就躺在机械厂分的房子里，身边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多久没吃饭了，都瘦的不成人样了。” 他现在都记得胜利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毫无生机的样子。 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福贵…… “希望妞妞别怪我。” 姜奶奶想着孙女儿还不谙世事的模样，轻笑出声，“好了，睡吧，那丫头现在指不定怎么高兴呢，嫁给厂长，到时候天天吃肉，不得美死她，你实在愧疚，多给她准备点钱和肉票比什么都强。” 听着妻子的话，姜爷爷脑海中浮现出孙女儿坐在饭桌上吃肉，傻兮兮憨笑的样子。 …… 翌日早晨的姜家小院。 “妞妞起床啦！” “妞妞，爷爷把早饭都买回来啦！” “妞妞，再不起床要赶不上上课了。” 姜奶奶一把把姜爷爷薅开，直接推门进去了，“让你这么叫，她明天都起不来床。” 每天早上的叫醒妞妞时间，总是会让姜奶奶的端庄碎一地。 姜爷爷心虚得摸着鼻子，“那不是怕吓着妞妞嘛……” 孙女儿的房间他也不方便进，便下去饭厅把买来的早饭摆好。 姜奶奶暴力的将被子掀开，露出一个睡得四仰八叉的讨债鬼，看得她气血翻涌，这睡相真是没眼看。 她直接上手捏住姜文旖的耳朵，一拧。 “啊啊啊！疼！”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的小疯子瞬间坐了起来。 一双圆溜溜的杏目氤氲着雾气，撅起肉嘟嘟的樱唇，“奶奶，您能不能别这么粗鲁，我都梦魇了。” 第8章 女为悦己者容 “说好不赖床呢？” “懒丫头，快起来，待会儿还要去纺织厂呢，别赶不上了。” 姜奶奶一顿输出完就转身出去了。 姜文旖此时也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也不啰嗦了，麻溜儿地起床。 刷牙时，她脑中闪过刚刚的梦。 她没骗奶奶，她真的梦魇了，如果不是奶奶把她叫醒，她可能还在梦中奔跑吧。 在梦里。 她毕业后下乡去了，在乡下冒着大雨顶着日晒，风雨无阻得干农活，最后成功把自己干成了面黄肌瘦的猴子，她在田野上一直追着李胜利要肉吃，吓得李胜利一瘸一拐地疯狂跑，她就一直追…… 不行不行！太可怕了！ 她甩了甩头，把脑袋中那只疯狂奔跑的瘦猴儿甩出去。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然后就是一不小心把嘴里的牙膏水喝了进去。 嗯…… 这是她第一次喝牙膏水，味道就很难评！ 姜文旖大伯母和二姐都在纺织厂工作，她从来不缺衣服穿，市面上一些难买的碎花、的确良，她多得穿不过来。 不过上学的时候她还是很低调，就很普通的纯白棉质衬衫，黑色裤子，一双小白鞋。 衬衫和裤子都是她自己做的，虽然她在大院不学无术，但从小在奶奶的压迫下，还是学了好多年的针线活，就连绣花也不在话下，只不过没有奶奶技艺精湛，但当下已经够用了。 白衬衫她就做了点收腰设计，搭配黑色直筒裤和小白鞋，衣摆收进裤子里，再扎一个高马尾。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圆溜溜的眼睛弯成月牙，瓜子脸蛋樱桃嘴，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整个一春青靓丽的女高中生，这样穿在学校也不会很打眼。 背着奶奶给做的斜挎包下了楼。 走进饭厅，看了看饭桌上。 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很好！ 爷爷今天竟然买了她最爱的麻圆。 “又在楼上臭美呢？这么久才下来。” 姜奶奶坐在饭桌前，背对着姜文旖，优雅的抿了一小口豆浆，说道。 姜文旖把斜挎包放在椅子上，在对面坐下，先喝了一大口豆浆，“奶奶，女为悦己者容，我每天欣赏欣赏自己就当悦己了。” 嗯！豆浆还是不加糖的好喝，浓浓的豆香味，早上空腹喝一口，身心舒爽。 姜奶奶嗔了姜文旖一眼，“就你歪理多，一点都不矜持。” 姜文旖拿起一个巴掌大的麻圆，嘿嘿笑着，“还是要感谢奶奶，因为遗传了您，我现在每天才有这样的花容月貌供自己欣赏。” “你个皮猴子，还扯上你奶奶了。” 姜奶奶睨着姜文旖，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妞妞，牛奶爷爷给你热好了，装水壶里记得趁热喝。” 姜爷爷从厨房走来，把军用水壶放在饭桌上，又把昨天姜文旖用饭盒装好的红烧肉放进姜文旖的挎包里。 老二和老二媳妇把妞妞刚生下来，月子都没做完就去工作了。 妞妞从小就是他们老两口用羊奶和牛奶养大的，后面也一直没断奶。 到现在妞妞每天都得喝上一杯奶。 “知道了，谢谢爷爷！”姜文旖吃饭之余抽空回答。 飞快地吃完早饭便骑上自行车往纺织厂赶。 今天赖床有点久，再不快点上学要迟到了。 一个急刹停在纺织厂大门口，门卫大爷只觉得一阵风吹过，自己的九一分发型瞬间被毁，露出锃亮的颅顶。 “朱大爷，麻烦您帮我喊一下我大伯母。” 门卫大爷愣了愣，正欲发火，闻声看去，才看到前面自行车上，小脑袋转过来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笑的灿烂的姜文旖。 瞬间变脸，带上慈祥的笑容，抬手把自己九分的头发盖过来，遮住那抹光亮。 “是妞妞啊～” 姜文旖伸手在自己的斜挎包掏了掏，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伸手，“朱大爷，给您吃糖。” 朱大爷连连摆手，“不不不了，你等着，我去帮你叫李主任。” 话落便一手按着自己的头发跑了。 姜文旖看着大爷的背影觉得有点搞笑。 他每次过来找大伯母都会给朱大爷几颗糖，毕竟要麻烦人家，礼多人不怪嘛。 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是个很有意思的大爷。 家里唯一的儿子去世了，儿媳妇也跑了，就只剩大爷和小孙子相依为命，幸好有纺织厂领导照顾，给安排了个门卫的工作，吃住都在厂里，爷孙二人生活也没什么大问题，大爷也很乐观。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服，留着胡兰头的妇女跟着朱大爷小跑着出来。 “妞妞！怎么这么早来了，又做好吃的了？” 老远看见大门口的少女，李芳高兴道。 以前，她和丈夫也是带着孩子和二老住在一起的，自从家中老大结了婚才搬进机械厂分的房子里。 老二两口子忙，自家这侄女也是她带着长大的，和自己的孩子没区别。 妞妞厨艺好，时不时爱鼓捣一些新鲜吃食，每次做了好吃的都会拿一份过来。 家里的小孙子也是和小姑姑亲得不行，只要幼儿园放假都要去大院找小姑姑。 谁让小姑姑手艺好呢。 姜文旖看到大伯母笑眯了眼，声音不自觉带着娇俏，“昨天做了红烧肉，想着阳阳和芝芝爱吃，就多做一些。” 说着话边拿出饭盒递给李芳，“有一点焦，但是不影响，阳阳和芝芝不喜欢的话，就把焦的地方刮掉。” 李芳接过饭盒，嗔道：“焦点就焦点，惯的他们，正好今天上午不忙，我待会儿去刘家把芝芝接过来吃饭。” “好，大伯母，那我先去上学啦，要迟到了。” 话落便抬手看了看时间，骑上车就走了，还不忘挥挥手，大声道：“您和大伯也多吃点～” “疯丫头，你慢点，注意安全，风风火火的让你奶奶知道又得教育你～” 李芳还没反应过来，姜文旖就跑了，那两条腿蹬得跟风火轮似的。 她无奈摇头笑了笑，看着手中的饭盒，心里暖暖的。 转身看见一旁的朱大爷，礼貌得道谢，“朱大爷，谢谢您了！” 朱大爷摆手笑道：“这点事值当什么谢。” 看着李芳回了办公室，他才回到自己的门卫室。 小小的门卫室只能放下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放着一个茶缸和一份报纸，报纸上有三颗大白兔奶糖。 朱大爷盯着那三颗奶糖片刻，嘴角溢出一丝温暖的笑。 第9章 天煞孤星 张重阳走进病房，将饭盒放在病床上的小桌子上，“胜利啊，我今天买到了大骨，让国营饭店的师傅帮我炖了，快来尝尝怎么样？” 病床上的人身形消瘦，额发将深邃的眼眸遮了一半，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发白。左腿打着石膏，左手手腕还缠着纱布。 他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却双目空洞无神。 听见声音才转过头来，对着病床前的人，嘴角强行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声音沙哑礼貌道，“张叔叔，麻烦您了。” 张重阳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碗和勺子，把汤盛出来，放在李胜利面前，爽朗得笑了笑，“这有什么好麻烦的，你腿伤了，正好喝骨头汤补补。” “那您吃了吗？” “吃了，国营饭店吃的，你快喝，别凉了，喝完再把骨头上的肉吃了，我今天运气好，买的大骨上面肉还多呢。” 张重阳有些得意，他一大早就去排队去了。 他可是在一众大妈手里抢到的，差点把鞋都挤掉了。 李胜利没有辜负长辈的好意，缓缓举起手拿起勺子，开始慢慢喝。 张重阳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忍不住问，“胜利啊，没劲的话张叔喂你吧。” 李胜利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不用了张叔，这点劲我还是有的。” “好，有劲就好，喝碗骨头汤更有劲。”张重阳乐呵呵的说。 李胜利就这样在张重阳的目光下喝完了汤。 期间，张重阳一直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 他吃完肉才问道：“张叔，您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张重阳本就想说一说李胜利，这年轻人一点都不珍惜生命。 可又怕他难过，难过了又割腕怎么办。 所以他的嘴张了又张也没说出口。 现在人家问了，再不说他得憋死。 “胜利啊，叔也是从战扬上下来的，当时人医生说我当不了兵了，我也是要死要活的。” “可是久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当不了兵还可以做别的嘛。” “你看我，虽然当不了兵，现在转业回来安排了个文职工作，也挺好。” “你比我还能，你要负责一个厂呢，你以后照样能在厂里发光发热，是不是？” “这自杀可不是闹着玩的，生命就只有一次，可没有后悔的机会，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李胜利认真得听着张重阳的劝告，感受到来自这个刚认识半个月的叔叔发自内心的关心，微笑着承诺，“张叔，以后不会了，当时是我想岔了。” 他确实想岔了。 当时他又做了那个梦，自从任务结束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做同样的梦。 梦里奶奶和爹娘死在他面前，几个战友也死在他面前，满屋子的尸体。 他一个人坐在尸体中间，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总要做些什么暖和起来。 而自己全身上下只有血液还有一丝温度。 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想要把血放出来，也付诸行动了。 整个过程好像没有大脑在操控，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记得奶奶临终前的遗言，让他一定好好活着。 他也一直在努力的生活。 可是那一刻，行动似乎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了。 张重阳见他做出保证了，十分欣慰，边收拾碗筷，边跟他拉家常。 “要说这骨头汤啊，还是妞妞炖的好喝，那叫一个鲜。” 他回忆着味道，咂咂嘴。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过来。 听首长说也快了。 “妞妞不止骨头汤做的好，只要饭菜经过她的手做出来的，那就没有不好吃的。” “那丫头也是个馋嘴的，一天到晚尽鼓捣吃的了，去年啊……” 李胜利听着张叔的碎碎念，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俏丽的身影。 一个月前…… 他从军区医院出院回来后，没有回村，战友直接将他送回部队领导提前给他安排分好的机械厂家属院中。 因为是临时分的房子，筒子楼腾不出空房，就分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回来之后，他就以静心养病的理由，让送他回来的战友回了部队。 那个时候他心里很乱，每天浑浑噩噩，整日缠绵在恐惧的梦魇之中。 部队安排了机械厂食堂的阿姨每天过来送饭。 可是食堂阿姨第一次来送饭，就被他这不人不鬼的模样吓得不轻。 之后每次送饭，就是将饭盒放在门口敲了敲门就跑了。 他每天做梦的时间很久，也不固定，就导致有时候阿姨送来的饭盒，在她下次过来时，还是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 再后来，阿姨也很少来送饭，差不多两天能来一次。 他知道，饭多半被食堂阿姨吃进自己肚子了，但他也不在乎，更不想再过多计较，反正他现在也是废人一个，吃与不吃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安静得仿佛墓地般的小院子来了人。 那些人没有对病人基本的关心询问，连做做样子都没有，一进来就是破口大骂。 “克亲的丧门星。” “就凭你这样的瘫子还想娶我的女儿？” “也不看看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识相的赶紧答应退亲，别耽误我女儿的青春。” “胜利哥，你别怪我，我也不想的，实在是家里不同意……” “胜利哥，你放心，就算退了亲，以后你还是我的哥哥，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你和这残废有什么好说了，都瘫了，难道还想耽误你不成，亏他有这么大的脸。” “……” 他以为他的心早已经被这些年的磨难历成坚石，可当他看着这些曾经在他面前假意嘘寒问暖的面孔，心还是忍不住往下坠了坠。 娃娃亲是奶奶定下来的。 他不是不知道奶奶和爹娘去世之后，他们有了想要退亲的想法。 也知道后来他们不提退亲也是看在自己津贴的份。 可是他太孤单了，太想要一个家人了，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所以，即使知道这群人平时都是装模作样，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赵红，他是没感情的，从小到大唯一的接触就是她写信来要学费，以及各种以家庭拮据为理由来要钱的信。 那时，他还抱着幻想，以为以后他们是要组合成一个家庭的，打听过学费多少钱之后也按时给她寄了。当然，多的是没有了。 当对方一再让他以工作为重而推迟婚事时，他是想过对方是不是因为他没多给她钱的原因。 可他是独自在饿狼堆里抢过食的人，知道人的胃口会慢慢的被撑大。 他自认为对这家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不求他们伸出援手，至少不该一来就满口谩骂。 他苦笑着，没有说多余的话，直接同意退亲了。 或许他真的是村里人所说的天煞孤星吧！ 那家人得到满意的答复，立马就走了，好像这里是什么狼窝虎穴。 第10章 他配吗？ 他坐在炕上，心中一片死寂，也不想去注意外面的情况。 随后，一位穿着军装的老爷爷走了进来。 老爷爷说，他和自己爷爷是过命的兄弟，又给他看了张照片，照片上的小姑娘娇俏又有活力的笑着。 仅仅一张照片他就感受到了来自小姑娘的鲜活。 老爷爷说这是他的孙女儿，他要把他的孙女儿嫁给自己做媳妇…… …… 一阵敲门声让李胜利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张重阳打开门，见是护士，笑眯眯问道：“护士同志，有什么事吗？” “李胜利同志的家属麻烦去办理一下出院手续，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 张重阳转头嘱咐李胜利别下床，他马上就回来。 见门关上后，李胜利闭上眼仰起头。 这些年，他不断的寻求希望，哪怕只有一缕他也要奋不顾身的抓住，他想活下去，想完成奶奶的遗愿。 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那个娇俏的笑脸仿佛又浮现在天花板上，是那样美丽鲜活，更衬得他像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 沐浴在阳光中的鲜花最是招惹生活在阴暗中的蛇虫鼠蚁。 他向往光亮，他想抓住那本不该属于他的鲜活。 脑海里仿佛一直有一个狰狞的面孔，疯狂地叫嚣着，让他抓住，一定不要松手。 所以，他可耻得没有拒绝。 他摸了摸自己固定住的残腿，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他配吗？ …… 沪市机械厂家属院。 姜大伯一家吃完饭后，姜正华让李芳待会儿厨房收拾好了到卧室，有话说。 李芳进门就开始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神神秘秘的。” 姜正华坐在书桌前，穿着一套军绿色工人服，头发三七分梳的规规整整，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边框眼镜。 他将手中的书合上，看着李芳。 “这周放假叫上文鸢一家和我们一起去军区大院吃饭。” “行啊！正好咱们一家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到时候我多买点肉带过去。” 李芳爽朗得笑着，走到书桌前找她昨晚放在这里的文件。 机械厂的家属院不比军区大院房子大，房间也不多，大儿子大儿媳妇带着孙子一间房，小儿子虽然在部队，也还是给他留了一间房，还有一间是出嫁的二女儿的闺房，一直给她留着。 所以只能把书桌放在卧室，他们两口子一起用。 “这周过去爸可能要和我们一起商量妞妞的婚事，老二两口子不在，到时候就只能我们来操持。”姜正华接着说。 李芳找文件的手一顿，偏过头看向丈夫，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妞妞的婚事？” 姜正华点了点头，“嗯！”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李芳疑惑的连连追问。 他们虽然现在没有和二老住在一起了，但是基本隔一周就会回去，妞妞更是经常来他们家。 如果老两口给妞妞说了亲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是不是因为下乡的原因？”她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原因，脱口而出。 姜正华见妻子连连发问，表情有些无奈，“不是的……” “今天上午爸来机械厂找我，跟我说……” 他将姜文旖婚事的来龙去脉讲给了妻子听。 李芳听完也有些惆怅，抿着唇半晌才开口，“那小子是挺可怜的，可是把妞妞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一个小姑娘，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欺负了去怎么办？” 人都是自私的，她并不认同公公婆婆的做法，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一定要牺牲孙女儿的婚事呢。 姜正华也知道妻子心中所想，几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他们都当文竞和妞妞是自己的孩子，自然舍不得。 他叹了口气，“哎！你也知道爸的脾气，这婚事怕是不能变了，下周就得去沈市，老二两口子不在，你我肯定是要去的。” 他是家里的老大，知道一些关于老爷子和福贵之间的事。 老爷子隔三差五的都要去乡下祭拜福贵。 他看着妻子的愁容，试着安慰，“你也别担心，听爸说，妞妞是同意这门亲事的，至少两边都是自愿的，以后也相处起来也少了些龃龉。” 李芳连连叹气，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她定了定神，开始想接下来的事。 “那我这两天去多换些肉票，妞妞爱吃肉，肉票不能少。还有奶粉，也不知道沈市能不能定牛奶，不能的话，就只能将就喝奶粉了。” “衣服棉被这些都不用操心，我去厂子里买，其他票也换一换，尽量换成妞妞能用上的。” 姜正华赞成得点点头，“嗯！再去取1000块钱出来，到时候一起拿给妞妞当嫁妆。” 李芳继续找文件，顺便回答，“不用取了，我单独给妞妞另开了一张存折，到时候直接拿给她就行，文竞的也单独准备好了。” 她和丈夫的工资都不低，家里还是有些存款的。 给妞妞和文竞的钱都是按照自己家老大老二的标准来的，这是她和姜正华之前就商量好的，五个孩子结婚，他们拿的钱都一样的。 她也知道，家里老大和二女儿结婚，正元两口子也给拿了不少。 她也不会计较这些，都是一家子血肉骨亲，他们是老大，自然要多照顾些下面的小的。 当年，她爹娘本想把她卖给村里打死第一任老婆的杀猪匠，她拼了命的逃出来，身上没一块好肉，在街上差点冻死饿死。 她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的她丈夫。 正华把带回家，给了她一个落脚地，还请了医生给她看伤。 那时，正元也还是个小孩子，乖巧可爱。知道她受了伤，出不了门，就每天给她送饭送水，给她讲外面的事。 后来她和正华结了婚，家里公公婆婆并没有嫌弃她从农村来的，婆婆还亲自教她认字，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有能力在纺织厂招工的时候抓住机会考进去，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工人。 是姜家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以前她从来都不知道家人之间还可以这么相处，她很喜欢姜家的氛围。 …… 转眼就到了放假的这天。 一大早李芳起来张罗早饭，一家大小吃完之后，就拎着前一天买好的五花肉和鱼整整齐齐的往军区大院走。 两边离得不远，走路就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就没骑车。 到了大院门口正好遇到二女儿姜文鸢，女婿刘勇抱着外孙女芝芝。 三岁的芝芝穿着妈妈给做的小碎花裙，上面套着一件针织衫，两个小揪揪扎在头上一边一个，粉雕玉琢的惹人爱。 老远就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外婆一家，嘴甜的小奶音大声喊着，“外婆～外公～外婆～” 小家伙边喊边在爸爸怀里手舞足蹈着。 李芳也听见外孙女在喊自己，笑着赶紧加快脚步上前把芝芝从爸爸怀中接过来，在那胖嘟嘟的小脸上香了一个。 第11章 姜家五兄妹 五岁的小孩最不喜欢被忽视，多多少少都要闹出点动静让人关注自己。 身后跟上来的姜家大嫂李秋秋一巴掌拍在自己儿子的头上，“你是谁啊你，你以为自己是首长呢，谁都要喊你？好好和妹妹说话。” 姜大嫂对于自己儿子实在是没耐心，皮的不行，整天的招猫逗狗，把自己搞得跟煤炭似的，尽做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感觉养个儿子自己能少活好几年。 李芳见儿媳妇教训孙子也没说什么，也没觉得心疼。 在教育孩子方面最忌讳老人袒护，会让孩子觉得有依仗，下回依然会犯同样的错误。 所以在家里儿媳妇教育孩子，她和丈夫是不会插嘴多事的。 一行人见面相互打了招呼之后就一齐往姜家小院走去。 刚进小院，两个孩子就一起率先跑向客厅，边喊着，“小姑姑！小姑姑！……” 两个孩子和姜文旖关系好，姜文旖经常带他们玩，还经常做好吃的给他们。 刘芝怡小朋友本来应该叫姜文旖小姨的。 可是小姑娘从小听哥哥喊小姑姑，就死活不肯叫小姨，也要跟着喊小姑姑。 姜文鸢纠正了很多次，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小姑娘就是不听。 最后也就随她了。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姜老爷子，把鼻梁上架着的老花眼镜往下勾了勾，眼神往上一瞟，见曾孙和曾孙女来了，笑着逗他们。 “你们两个小家伙，只想找姑姑，不想找曾爷爷了？” 两个小孩子刚刚一心只想找姑姑，听见声音，这才看到曾爷爷/曾外祖父坐在沙发上。 两小只又跑到姜老爷子面前，乖巧的打招呼，“曾爷爷/曾外祖父好～” 姜老爷子挂着和蔼可亲的笑，把面前的两个小脑袋，每个都摸了一下，“你们小姑姑还在睡懒觉呢，你们快上去让小姑姑起床吃早饭了。” 姜时阳小朋友立刻绷直了身体，站成军姿，小眼神带着坚定看着曾爷爷，大声道：“我保证完成任务！” “芝芝也完成任务！”刘芝怡小朋友不甘示弱的奶声奶气道。 姜时阳小朋友在大院和曾爷爷在一起时，见碰到的人都会这样站直身体向曾爷爷打招呼，或者向曾爷爷保证什么…… 每次他都会觉得曾爷爷好神气 他以后长大了也要当像曾爷爷一样神气的首长。 姜老爷子看着眼前两个小胖团子，笑眯了眼，挥了挥手，“快去吧！” 话落，姜时阳就牵着妹妹冲向二楼。 对于姜家小院他们很熟悉，每周都会过来玩。 对于姜文旖的房间，他们更熟悉，那是他们和小姑姑的秘密基地。 他们有很多爸爸妈妈不让玩的玩具都放在小姑姑的房间。 待姜大伯一行人走进客厅时，只来得及看见楼梯上两个胖乎乎的身影一闪而过。 众人也不在意，两个孩子准是上楼找小姑姑去了。 三人随时随地在一起黏糊得不行。 “爸！” “爷爷！” 大家一起向姜老爷子打了招呼。 “嗯！都来了。” 姜老爷子站起身来，看了姜大伯一眼，便背着手往楼上走，“老大，老大媳妇跟我上来。” 姜大伯和姜大伯母应了声便跟了上去。 两人互看了一眼，都知道老爷子要和他们谈什么。 “妈呢？怎么没在？” 期间姜大伯边走边问。 “你妈在书房整理东西。” 姜奶奶一大早吃完早饭就开始在书房整理要给姜文旖的嫁妆。 时间紧，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列在单子上，也不至于出岔子。 目送着老爷子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剩下的人都隐隐松了口气。 对于这个上过无数次战扬，不苟言笑的姜老爷子，孙辈当中，大概只有姜大哥姜文烨和姜文旖不害怕了。 姜文鸢也还好，毕竟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早就适应了爷爷的一身冷气。 不过，她也只敢在爷爷面前装鹌鹑，绝不敢像妞妞一样，天天在太岁头上动土。 但也只有妞妞，能让常年冰块脸的爷爷时常开怀大笑了。 姜大嫂和二女婿刘勇不用说了，人多的时候也还好，可和老爷子单独见面时，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姜三哥姜文竞和姜四哥姜文朝，就更不用说了。 两人小时候，屁股不知道在姜老爷子的棍棒下开过多少次花了。 所以混不吝的两人在姜老爷子面前乖得不行，可背后依然记吃不记打。 两人年纪只差两个月，从小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形影不离。 可也是混的不行，是军区大院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手下还有无数小萝卜头的兵。 小的时候，经常把姜文旖这个最小的妹妹当玩具玩。 两人从小就的梦想就是当兵上战扬杀小日子。 就让还不懂事的小妞妞扮演小日子，他们扮演伟大的军人同志，要和敌人小妞妞决一死战。 小妞妞只觉得哥哥们是在和她玩，假装被哥哥们杀死躺在地上，然后站起来还傻兮兮的给哥哥们拍手说三哥四哥厉害。 后来，有一次在院子里玩扮演军人的游戏，刚好被中途回来拿东西的姜老爷子看见了。 两人的屁股也是意料之中的开了花。 后来姜文旖懂事了，知道三哥四哥是在捉弄自己，便想尽办法报复回去。 就这样，兄妹三人的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吵架又和好，和好了又吵架，这样反复循环，相爱相杀。 姜家孙辈五兄妹，姜大哥姜文烨稳重可靠，姜二姐姜文鸢贤惠温柔有大家风范，姜三哥姜文竞和姜四哥姜文朝两人就是个混不吝的，姜小五姜文旖也是调皮捣蛋的。 …… 兄妹几人在沙发上落了座。 李秋秋看向丈夫，问道：“文烨，你说爷爷是不是让爸妈上去商量妞妞的婚事？” 姜文烨拿起刚刚姜老爷子放下的报纸低头看着，“应该是！” 听清大哥大嫂的话后，姜文鸢瞬间瞪大了双眼，“大嫂，你说什么？” “你说妞妞要说亲事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反复确认。 一旁的刘勇也十分惊讶。 他知道姜家有多宝贝这个最小的妹妹，他以为二老会让姜文旖在家里多留几年的。 他虽好奇，可也没开口问。 他作为外来女婿，不好过问小妹的婚事。 只是为自家女儿叹了口气，等姜文旖嫁了人，芝芝再想找小姑姑玩，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到时候也不知道女儿会怎么闹。 第12章 姜时阳和暴躁老妈 “是不是因为要下乡的原因？” 姜文鸢问道。 她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原因，能让爷爷奶奶舍得把妞妞嫁出去了。 乡下的农活哪里是姜文旖能干得下去的，辛苦不说，听说每顿都是清得能照出人影的稀饭。 这对于自己这个食肉动物妹妹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事。 姜文烨作为家中老大，姜正华也早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了。 他和妻子都不赞成爷爷的做法，可是也都知道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也不想妹妹大老远的嫁过去，受了委屈家里人都不能及时知道。 但作为家中老大，他只在心里叹气，面上不显担忧，“不是！” “前段时间，爷爷遇到了以前一个战友的孙子。” “那人刚好转业回来，要去沈市机械厂当厂长。” “家里三代贫农，又有军功在身，正适合我们家现在的情况，爷爷觉得这人各方面条件不错，就想撮合他和妞妞。” “爷爷给看了个好日子，应该过两天就会过去了，昨天我已经去学校给妞妞办了提前毕业，到时候爸妈和你大嫂会跟着一起去沈市，你们俩最好也去一个人，现在结婚不好大操大办，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还是要的。” 他没有把根本原因告诉二妹，也没有说李胜利腿受伤的事，也是怕二妹担心。 姜文鸢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她边想边干巴巴的说：“到时候我去，明天我就去请假。” 妹妹结婚，她肯定是要去看一眼才安心的。 想起两边的距离，还得坐这么久的火车才能到，顿了顿又说道：“男方这条件倒是不错，就是沈市也太远了。” 这个条件确实很不错，转业回来就是厂长，说明当兵的时候级别不低。 能到这样的级别，说明这人能力不错。 能让爷爷舍得将最疼爱的小孙女嫁出去，说明这人人品也不错。 姜首长这么大的岁数，还经历了这么多，不说别的，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还是爷爷战友的孙子，也算是知根知底。 厂长工资不低，就自己爸爸来说，沪市机械厂厂长，每个月工资有169块，也是因为自己爸爸的行政级别高。 普通厂长每个月再怎么也有个100块。 100块也不少了，妹妹嫁过去也不愁没钱花。 就是这沈市也太远了。 不过同是机械厂，和自己爸爸算是同一个行业系统，以后等风声平息了些，找关系把妹夫调回来也未尝不可。 姜文鸢短短几分钟就在心里把这门婚事分析了个遍。 总结就是，这门婚事还不错，正好妞妞不用去乡下了。 怪不得爷爷这么突然要给妞妞定婚事，这么好的条件肯定得赶紧抓住，否则，让那些媒婆知道了那还得了了？ 李秋秋也明白丈夫的意思，开口道：“那边远是远了点，可也有远的好处。” 姜文鸢看向大嫂，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李秋秋抿笑道：“这两年不太平，妞妞离得远些，生活也自在些不是？” 姜文鸢两口子都赞成的点头。 最近那些人又开始闹了，他们姜家也只能跟着一再小心。 不然，怎么会连给妞妞安排个工作都不能。 也不知道这还要闹多久才是个头。 四人在沙发上各自想各自的。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由远及近的嬉笑打闹声。 “臭阳阳，你下次再趁我睡觉捏我的鼻子，我就不给做好吃的了。” “嘿嘿！小姑姑，我是在帮你，你太懒了，以后可不好找婆家。” “我找不到婆家，我就一辈子赖在你家。” “那感情好，以后我就能天天吃上小姑姑你做的饭了。” “美得你，想屁吃吧！” “我不喜欢吃屁，我喜欢吃肉。” “……” 姜文旖穿着一身棉质的水蓝色长袖连衣裙睡衣，衬得肌肤白嫩如霜，乌黑的头发松松垮垮的扎在头顶，整个人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她走在前面一手牵着小侄女芝芝，小脸皱成一团，十分不满的抱怨着正嬉皮笑脸得跟在身后的小萝卜头。 走下楼看见客厅的四人，立刻委屈得撅着嘴，走到李秋秋身边坐下，抱着大嫂的胳膊就开始告状。 “大哥大嫂，你们管管阳阳，老是欺负我～” 姜文烨看着自己小妹撒娇告状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那好似看不懂脸色依然傻笑着的儿子，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小朋友”之间的纷争，他作为大人不好去掺和。 可李秋秋这个阳阳亲妈可就不这么想了。 她正愁没理由收拾这个小兔崽子。 前段时间，她发现自己的雪花膏下的比平时要快很多。 以前一盒要用一个月的，可是这才不到半个月，一盒雪花膏就已经只剩下一点了。 她觉得很奇怪，家里就她和婆婆用雪花膏，可婆婆不可能来偷用她的。 就在前两天晚上，这小子睡觉不老实，半夜把脚伸到她脸上来了。 半夜被吵醒本就生气，正要伸手给这臭小子一点教训，便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香味来自这小兔崽子的脚。 她顿时怒火中烧，也顾不得家里人还在睡觉，半夜把这小子薅起来收拾了一顿。 最后这小子哭的满脸的鼻涕眼泪，捂着屁股解释说，因为马上夏天要穿凉鞋了，他的脚后跟这几天在起皮，皱巴巴的很难看，穿凉鞋不美观，摸起来也不光滑，听别人说抹了雪花膏皮肤就会变得滑溜溜的，他就每天洗完澡趁着自己去洗漱，偷偷拿雪花膏来抹脚。 可是听了这臭小子的解释，她的火不降反升。 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把他妈抹脸的东西拿去抹他那臭脚。 那盒雪花膏不知道沾了多少他的臭脚味。 想着这些天，她脸上抹着沾着臭脚丫子味的雪花膏，又忍不住把他揍了一顿。 也不知道他那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平时在外面玩的时候把自己搞的跟个小乞丐似的，突然爱起美来了。 姜时阳小朋友原来乐呵呵的小脸感受到一道不善的视线，他不禁一哆嗦。 顺着视线看过去，就发现自己那暴躁老妈正眯着眼看他。 这几天，他妈得着机会就揍他，他都感觉他这两天屁股都变大了，穿裤子都有点紧。 他揉了揉自己的小屁股，悄悄挪动着身子向后退，退了两步立马转身跑着溜了出去，大声道：“我去看看壮壮在不在家。” 李秋秋屁股都已经隐隐离开了沙发，没想到让这小子给跑了，也不知道像谁，猴精猴精的。 多半是和他三叔四叔学的。 这俩小叔子可是姜时阳的偶像。 说两个叔叔把大院老大的称号传给他了，他们是他的祖师爷。 每次回来，臭小子就上赶着给两个叔叔端茶递水，就跟那皇帝身边的太监似的。 她这亲妈真是没眼看。 第13章 “妞妞”小名来历 今天放假，她昨天好不容易征得爷爷奶奶的同意，今天可以睡到自然醒。 没想到一大早，正做着美梦就被这臭小子给折腾醒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背后真正的罪魁祸首，正是昨晚慈爱让她明早多睡会儿的爷爷。 她圆溜溜的眼眸带着不加掩饰的崇拜看着自家大嫂，“大嫂，还是你把他有办法，我昨天买了条鱼，中午专门给你做一份你喜欢的酸菜鱼。” 李秋秋是蓉城人，跟着她妈改嫁到这边来的。 一直都适应不了这边的吃食。 直到嫁到姜家。 姜文旖喜欢吃，也喜欢研究做菜。 各种菜系，只要好吃姜文旖都喜欢吃，也能吃辣。 她口味重，家里只有这个小姑子和她能吃到一块。 她每次回大院，姜文旖都会特地根据她的口味做一两道川菜给她吃。 这也是她喜爱这个婆家小妹的原因，看着大大咧咧，实则最是贴心。 家里每个人爱吃什么她都清楚，也会学着去做，饭桌上的菜总是会照顾到每个人。 李秋秋捏了捏姜文旖头顶上松松垮垮的丸子，“我们今天也带了一条鱼，还想说让你给做成酸菜鱼呢，好久没吃，正馋得慌。” 姜文旖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道：“那～两条鱼，一条做酸菜鱼，一条做糖醋鱼吧！” 她侧身把乖巧可爱坐在她旁边不声不吭的小侄女抱进怀里。 双手挤压她胖嘟嘟的脸蛋和自己额头贴着额头，故意夹着声音逗她，“芝芝和哥哥最爱吃糖醋鱼了，是不是呀？芝芝宝贝！” 刘芝怡小朋友嘟着嘴咯咯地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口齿不清的说：“稀饭～吉吉和多多都稀饭～” 姜文鸢看着和自己闺女闹着玩的小妹，心中无限感慨。 突然觉得时间过的好快，妞妞怎么突然就长这么大了。 她比妞妞大了8岁，在她眼里，妞妞和阳阳芝芝一样，都还是小孩子，怎么突然就要嫁人了呢。 她至今还记得，十八年前。 因为家里长辈都很忙，她和奶奶在医院照顾快要生产的小婶。 生产的那天，小婶很快就把妹妹生出来了。 奶奶说妹妹是个乖孩子，因为不想让妈妈受罪，所以很快就自己出来了。 当她第一眼看见妹妹时，觉得有些惊讶。 妹妹不同于两个弟弟，刚生下来都是皱巴巴的，像猴子，而妹妹白白胖胖的。 最开始，妞妞也是没有小名的。 因为她从小就很胖，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叫她小胖妞。 后来，奶奶觉得小胖妞不好听，怕小姑娘长大懂事了会觉得伤自尊，就不许大家这么叫了。 可是大家都已经叫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 最后奶奶做主，取了妞妞这个小名，大家也很快就习惯了叫妞妞。 姜文旖就成了他们兄妹五人唯一拥有小名的人。 转眼间，那个小胖妞竟然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 姜文旖带着小侄女到饭厅吃爷爷给留好的早饭。 刚坐下，就见门口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边观察后方，边弓着身子踮着脚溜了进来。 姜时阳进来在饭桌前坐下，拍了拍胸口，喘了口气。 学着大人般的语气说道：“这李秋秋同志，最近的脾气也太暴躁了，幸好我是她儿子，换个不相干的人，她是要吃大亏的。” 姜文旖看着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有些无语。 拿了一个小笼包放在小侄女手上，又喝了一大口豆浆，撇了撇嘴才接话。 “你也该庆幸大嫂是你妈妈，不然换个人当你妈妈，你早就被赶出家门了。” 闻言，姜时阳有些不满，嘟嘟囔囔道：“小姑姑，我们还是不是最好的朋友了？你怎么能帮着别人说话呢。”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明明自己才是小姑姑最好的朋友，她竟然不站在自己这边，顿时，小嘴都快能挂油壶了。 “姜妞妞同志，我都交代我大院的手下，要在院子里好好保护你的～” 他故意可怜兮兮的说这话，试图唤醒小姑姑的良知。 姜文旖脑海中浮现出几个小鼻涕虫。 就因为他们是自己侄子的朋友，不知道在她这里蹭了多少糖吃。 才到换牙的年纪，竟然口出狂言要保护她？ 她撇了撇嘴，反驳道：“那你是怎么对待你最好的朋友——我的？一大早趁我睡着来捏我的鼻子？” 她轻哼了声，“你对朋友可真够好的。” 姜时阳小朋友也想起刚刚对小姑姑做的恶作剧了。 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一声，“我这不是怕小姑姑饿肚子嘛。” 一旁乖乖吃包子芝芝也帮着小姑姑打抱不平，“哥哥臭坏蛋！欺负小姑姑，不和你玩！” 姜文旖把嘴里的麻圆咽下，附和着小侄女的话。 “对！哥哥现在是臭坏蛋，以后长大了是臭男人，我和芝芝都是香香宝宝，才不要和臭小孩玩。” 姜时阳一听这话，急了！ 立马开始挽回三人岌岌可危的友谊。 “我不臭！我每天都给脚抹香香，以后长大了也是香男人，三叔和四叔才是臭男人，三叔四叔是香港脚。” 他为证清白，不惜拉踩祖师爷。 见小姑姑和妹妹一直吃东西也不理他，更急了。 作势要脱鞋证明自己不是臭小孩，“不信你们闻，我真的每天都抹香香。” 妈妈在发现那盒雪花膏被他擦过脚之后，揍了他一顿就把那雪花膏扔给他了。 他可是每天坚持用来抹脚呢，他现在也不用藏着抹了。 就是因为这样，每天他妈进来看他抹脚都是骂骂咧咧的。 他真是承受了这个年龄的小孩不该承受的重量。 姜文旖见大侄子真要脱鞋，也急了，谁想闻他的臭脚？ 这可是饭桌上，这臭阳阳怎么这么不讲究。 也不知道大哥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怎么生出这么能捣蛋的儿子。 急忙出声阻止，“不准脱鞋！” 姜时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表情认真的问：“不脱鞋怎么给你们证明我不是臭小孩？” “就是不准脱！” “我偏要脱！除非你们承认我也是香香宝宝，长大了是香男人。”姜时阳威胁道。 姜文旖拿自己这侄子实在没办法，她可不想在美好的早饭时间倒胃口，只好妥协。 “好好好，你是香宝宝，以后是香男人，行了吧？能把脚放下去了吗？” 姜时阳的手依然放在鞋带上，又看向吃的满嘴油光的妹妹，“妹妹呢？妹妹还没承认。” 姜文旖叹了口气，无奈的让小侄女也说了一遍，姜时阳这才满意的把脚放下去。 第14章 意味着“分别” 他们商量着妹妹结婚他们要准备的东西，最好是兄妹俩准备的大差不差。 三弟四弟不用管，都还没成家，到时候直接给妹妹寄钱就行了。 姜文旖吃完早饭就去换了一身方便干活的衣服，就要开始准备中午的食材了。 今天家里人多，大大小小加起来11个人。 家里的厨房是她的私人领地，她在厨房的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进来的。 她不喜欢别人插手她做菜，越长大越不喜欢，别人把厨房的东西没有放到对的位置她都会很不舒服。 奶奶说自己毛病多，搞得她和爷爷每次去厨房都小心翼翼的。 姜文旖拿出自己的小菜谱，上面都是她自己记录下来的菜谱，每次学到新菜，或者有改良的创新思路，都会在上面记录下来。 她在菜谱上翻了翻，选定了九个菜一个汤，一半荤一半素。 今天是爷爷公布她婚事的大日子，自然要吃好点。 昨天她特地去找了院子里的婶子们，把鸡鸭鱼肉都买齐了。 大院里的大婶们在乡下多多少少都有些亲戚，找他们办这事准没问题。 她姜文旖在大树圈混了这么多年，在大院里还是很吃得开的。 一般人，哪里能同时搞到这么多种类的肉，也就是她姜文旖了，这就是有人脉的好处。 她买的肉菜加上大伯母带来的鱼和肉。 嗯！不错！ 今天可以尽情发挥才艺了！ 家里除了大伯母和大嫂，都是地道的沪市人，本帮菜少不了，做一个八宝鸭，白斩鸡。 还有大嫂的酸菜鱼，酸菜是她自己学着腌制的，平时拿出来单独炒炒也很下饭。 再给大嫂做一个回锅肉。 大伯母是外地逃过来的，可是从没听她说过她来自哪里，她知道大伯母不想提，她们也从不问。 可是这么多年看大伯母的饮食习惯应该偏金陵城那边。 正好有只大肥鸭，杀了放血出来做一个大伯母爱吃的鸭血粉丝汤。 还有两个孩子爱吃的糖醋鱼和红烧肉。 剩下再炒个酸辣土豆丝，手撕包菜，清炒藕片。 十个菜，十全十美，刚刚好。 勤劳的小蜜蜂妞妞，一整个上午都在厨房埋头苦干。 期间，除了姜文鸢和李秋秋去给她送了几杯水，没人敢踏进厨房重地一步。 有一次，姜文竞和姜文朝休假回来，见妹妹在厨房里忙活。 两人想逗逗妹妹。 姜文朝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双手从后捂住姜文旖的眼睛，让她猜他是谁。 正巧这时姜文旖在放盐，被吓得手一抖，一大勺盐全倒进去了。 她期待了好几天的红烧肉就这么被毁了。 委屈得“哇”一声就哭了起来，一个人在卧室哭了整整一个上午。 最后是姜文竞和姜文朝把那盘咸得发苦的红烧肉全吃了，害得他们第二天醒来都跟个猪头似的。 再又是买衣服，又是买吃的，哄了好几天，去换了不少肉票给她才消了气。 从此，姜文旖就明令禁止，她做饭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她。 …… 姜文旖有条不紊的在厨房忙碌，虽然要准备的菜多，但她一丝慌乱都没有，几个锅同时开火，菜饭按时在午饭时间被端上了桌。 姜家是长方形的饭桌。 姜文旖把每个菜都装成了两份，一边放一份，也不至于饭桌两头的人挑不到菜。 姜老爷子坐在主位，姜奶奶坐在旁边。 姜家吃饭不讲究规矩，大家就挨着坐了下来。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非要挨着小姑姑坐。 看着满桌的好吃的，两个孩子嘴角瞬间溢出了不明晶体。 可就算再想吃，也要等着姜老爷子发话，在这之前，两个小馋鬼只能乖乖坐着。 一个家，不能只讲规矩，可也不能没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 姜二姐姜文鸢视线将这一桌丰盛的午餐扫了一遍，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堵。 想着即将远嫁的妹妹，鼻子不由得发酸。 刚刚再理智的分析这门亲事的利弊，此刻也不禁有些怨爷爷。 在本地也不是找不到好人家，干嘛要把妹妹嫁这么远，把妹妹放在眼皮子底下多好，至少能时时见着。 嫁那么大老远，以后再想见面就难了。 “妈妈怎么哭了？” 坐在对面的芝芝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自己妈妈在掉眼泪，便奶声奶气得问道。 “是爸爸欺负你了吗？” 闻言，大家都一起看向姜文鸢。 姜文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用手背摁了摁发酸的双眼。 一旁的刘勇也拿出随身带的手帕递给妻子。 姜文鸢接过手帕擦了擦，哽咽着说，“没有，爸爸没欺负妈妈，妈妈就是……就是……” 她实在难受的不行，深吸了一口气，吞咽了一下才继续说：“妈妈就是眼睛进沙子了。” 在座的，除了两个孩子不明所以之外，他们心里都知道，这顿丰盛的饭意味着分别。 大家见姜文鸢落泪，本来掩饰好了的情绪，也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姜大伯母李芳更是直接转过身掩面抽泣，姜正华轻拍着妻子的脊背以示安慰。 饭桌上一时间有些沉默，整个饭厅都弥漫着让人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就像被巨大的手掌紧紧握住喉咙，无法动弹。 姜老爷子本想当众宣布一下姜文旖的婚事，此刻也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看着孩子们难过的样子，他心中无比愧疚。 姜文旖知道家人都舍不得她，可她又何尝舍得他们，何尝舍得这个家。 看着抽泣不止的大伯母和二姐，又看着情绪低落的大家。 她红着眼眶，强行憋下泪水，故作轻松，像平时一样笑的轻快道：“哎哟～你们这是干嘛呀？” “我是要嫁人，这是喜事，你们干嘛都这副表情啊，是不是都不想给礼金？” 众人被她这一打趣，都是一顿。 姜文旖假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惊讶道：“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不想掏钱了，我可告诉你们，一个都不许少，都得多多的给钱和肉票。” 大家顿时被她娇蛮的小模样给逗笑了。 李芳宠溺的眼神嗔了她一眼了，“你这没良心的丫头，就知道钱票。” “放心！少不了你的。” 姜时阳小朋友不明所以，他只听到“给钱，给肉票”这几个字。 小姑姑得了钱和肉票肯定少不了他的好处，小姑姑吃肉，他怎么着也能喝口汤啊。 立马狗腿的帮小姑姑说话，“就是，一个都不许少，都得给钱给票。” 刘芝怡小朋友也不甘示弱的附和，“对！钱，票，给小姑姑。” 李秋秋看着儿子和侄女那护崽的小模样，不禁失笑，“有你们俩什么事儿？一边儿去。” 大家被姜文旖这一打岔，情绪都好了不少，饭厅里气氛也轻快了不少。 姜老爷子心中有愧一直没有说话，愣愣得坐在那里，快要七旬的老人仿佛又苍老了不少。 最后是姜奶奶发话，“好了，都快吃饭吧，妞妞忙了一个上午，别浪费了。” 姜文旖也跟着说：“就是就是，我可是辛苦忙了一个上午，你们如果敢浪费的话，我可饶不了你们。” “我才不浪费，我要全部吃光光！”姜时阳永远都是小姑姑的捧哏。 第15章 嫁妆 姜时阳对自己那暴躁老妈的语言攻击视若无睹，小朋友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我这叫尊重小姑姑的劳动成果。” “为了体现我对小姑姑的尊重，我早上只喝了一碗豆浆，专门留着肚子来的。” 姜家言论自由，大家都是想说什么说什么，也就养成了姜时阳和姜文旖这无拘无束的性格。 姜老爷子和姜奶奶虽然是从旧社会走出来的，却也不喜欢太拘着孩子们。 人老了都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孩子们开心，他们就开心。 吃完饭，大家都在一起商量姜文旖的婚事。 姜文旖还是和往常一样，带着姜时阳和刘芝怡在大院里玩。 晚上就随便做了点肉丝面，吃完姜大伯一家和刘勇一家就回去了。 姜文旖洗完澡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看了一圈这个自己住了十多年的房间，房间被装饰的满满当当的，可此刻她的心却空了。 忍耐了一整天的眼泪，就像在悬崖边晃荡的落石，在这一刻终于落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原来自己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想得开。 她真的不想离开家，更不想与家人分别。 她的心在此刻多少生出不少怨怼。 想埋怨下乡的政策，也想埋怨爷爷让她嫁这么远。 她甚至有些埋怨李胜利，为什么出任务这么不小心，把宝贵的腿弄伤了…… 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打湿了胸口的衣襟。 与此同时，一门之隔的姜奶奶听到孙女儿的哭泣声，艾发衰容的脸庞已是泪流满面。 她用手帕用力的捂住嘴，强行压制住呜咽的声音。 哪怕是这些天，私下已经哭了不知道多少次，此刻听见孙女委屈的哭声还是忍不住落泪。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李胜利敢对妞妞不好，她拼了老命也定要把孙女带回来。 同时，她也向上苍祈祷，更希望孙女有一个圆满幸福的婚姻。 片刻后，姜奶奶稳住心神，调整好了表情和声音。 敲了敲门，镇定道：“妞妞，奶奶进来了？” 里面的姜文旖听见奶奶的声音，瞬间有些慌乱，胡乱的用袖子擦脸。 可还没等她准备好，奶奶就进来了。 姜奶奶看着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似的的孙女儿，强忍着心疼，打趣的笑道：“哎哟～这是谁家的小兔子走丢了？” 姜文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 瓮声瓮气的声音有些沙哑，“奶奶～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逗我～” 姜奶奶在床边挨着孙女儿坐下，将手中拿着的盒子先放在一旁，又掏出手帕轻轻的给姜文旖擦脸。 “妞妞啊，难受就哭出来，哭了还是难受的话，就去和你爷爷闹。” 姜文旖幽怨得看了奶奶一眼，嘟嘟囔囔的道：“奶奶，您还真是不会安慰人，我怎么可能去和爷爷闹嘛，那不是乱来嘛。” 姜奶奶一本正经的说：“这怎么算是乱来？” “你这丫头就是太懂事了，所以才被你爷爷欺负。” “我要是你的话，我就得去你爷爷面前闹，最好天天搅和得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姜文旖听着奶奶孩子气的话，不禁笑了出来，抱着奶奶依偎在她怀里，仰着头问，“奶奶，您还是我爷爷的媳妇嘛？怎么能这么坑自己的丈夫呢？” 姜奶奶见孙女儿笑了，心里才松了口气。 她一手揽着孙女儿，一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圆润的后脑勺。 “妞妞啊，这人啊，受了委屈就得发泄出来，不能一味地隐忍。” “忍得次数多了，别人不会感谢你，只会觉得你傻，觉得你好欺负。” “你可别听什么吃亏是福这些假话，都是骗人的。” “特别是咱们女人，更不能受气，憋久了对身体也不好。” 姜奶奶说着说着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孙女儿，正以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禁问道：“怎么？你觉得奶奶说的不对？” 姜文旖小脑袋摇了摇，“不是，我以为奶奶您会让我顾全大局。” 姜奶奶气笑了。 “在你心里，奶奶就是这么迂腐的人？” 姜文旖嘿嘿得笑着，“也不是啦，不是您平时让我稳重点，有大家风范一点嘛。” 姜奶奶稍稍用力拍了拍孙女儿的脑袋。 “让你稳重是行事稳重，做事切记不可毛躁。” “所谓大家风范，是因为世间女子本就比男子过得辛苦，你更应该提升自己的学识和气度，不可被人看轻，这个世界本就是畏强的，世人高看你一眼，便不敢轻易欺辱与你。” “但这些都不是让别人欺负你的理由。” “如果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还隐忍不发，那便是懦弱。” “妞妞，你定要记得，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做一个懦弱之人，知道了吗？” 姜文旖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奶奶，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的。” 见孙女儿真的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姜奶奶欣慰的笑了笑，“好，知道了就好。” 她拍了拍姜文旖的后背，示意她坐直，“现在，我们来说说正事。” 她将刚刚放在旁边的小盒子拿起来拍了拍，“来看看你的嫁妆。” 提到嫁妆，姜文旖眼眸一亮，瞬间将刚刚的委屈全都一扫而空。 谁不喜欢钱？谁不喜欢票？ 她就是个俗人，喜欢钱越多越好，这都是她以后生活的底气，是她美好生活的基础。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她姜文旖这辈子没什么伟大的梦想，她就想一辈子不愁吃穿，不愁银钱，美滋滋得过完这一生。 她激动的搓了搓手，圆溜溜的眼中此刻除了大团结什么都装不下了。 “快打开快打开。” 看着孙女儿猴急的样子，姜奶奶也没让她失望，直接掏出一把钥匙，将小盒子上的锁打开。 入目先是五捆大团结。 她将大团结全部拿了出来放在床上，“这是500块的现金，你留着平时用。” 又拿出底下厚厚的一叠票据，“这里面大多数都是肉票，够你吃个一年了，用完了家里再给你寄，剩下的就是一些全国粮票、糖票、点心票、工业票之类的。” 将这些票据放到一旁，又拿出底下三个存折，“这三个存折分别是爷爷奶奶给你准备的，还有你爸妈准备的，然后就是你大伯大伯母给你的。” 第16章 小富婆 姜文旖有些惊讶，这也太多了吧，大伯大伯母不会把家底给掏空了吧。 不怪她这么想。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平均也就二三十块，还要负责一家老小的吃喝，很多人家一个月家里都不见荤腥的，连细粮都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 她手里的小金库也只有80块。 她大多数同学身上可是一分钱都没有，而她每个月都有20块零花钱。 当然她每个月的花销也比其他人大。 能存下这80，她本来还觉得挺满意的，现在看着这存折，才觉得是小巫见大巫。 她好像要发了？ 姜奶奶见孙女儿蹙着眉愣着不吭声，就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轻笑道：“行了，别瞎想，你大伯大伯母工资高着呢。” 闻言，姜文旖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大伯把家底掏空了。 她一直都知道，大伯大伯母对待她们五兄妹都是一视同仁的。 可比起他们五兄妹，大伯更溺爱他唯一的弟弟，自己那不靠谱的老爸。 自己是他最爱的弟弟的女儿，大伯自然是不会亏待她的。 想起自己那醉心研究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嫁人了。 见姜文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她真想告诉孙女儿，这点钱才哪儿到哪儿啊，他们姜家和闵家的家底还藏着呢，只是现在没办法说出来，这些以后都是他们兄妹的。 可是现在还不能，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姜奶奶继续翻来第二张存折，“这是你爸妈的，这些年你爸妈寄回来的我全都存着，分成了两份，一份留给你三哥，一份给你，这是1500块。” 现在姜文旖已经没有刚刚的惊愕了。 她都是已经拥有1500块的人了，再来一个1500，心里觉得也就那样吧。 她现在要试着习惯当一个有钱人，眼皮子可不能那么浅。 再说了，人大伯都给1000了，他爸妈给少了那还像话吗？ 姜奶奶拿出最后一个存折，“这个是我和你爷爷给的，也是1500，你大哥二姐结婚，我和你爷爷给了1000块，你这是要远嫁，就再给你加了500块。” 姜文旖看着存折上的数字，不禁问道：“那你和爷爷还有钱吗？” 不是她多余担忧，奶奶是没有工资的，家里花销也不小，全靠爷爷了。 “奶奶，您和爷爷按照大哥二姐的给我就行了，别多给，大伯大伯母还有爸妈给的已经够多了，你也要留点傍身钱啊。” 刚刚的500大团结肯定也是奶奶给准备的，加上这1500，都2000块了，实在是太多了。 姜奶奶把存折和钱票一一放好，将小盒子锁上，又拿起孙女儿的手，把钥匙放在她手心。 “别担心，爷爷奶奶有钱着呢。” “再说了，就算没了，也还有你大伯和你爸，还有几个哥哥孝敬。” “你啊～就好好的，什么也别担心，开开心心的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姜文旖感动得鼻子一酸，一把扑进奶奶的怀里，抱紧奶奶的腰，毛绒绒的脑袋在怀里蹭了蹭。 “奶奶，谢谢您，也谢谢爷爷。” 姜奶奶回抱着孙女儿，鱼尾纹伴着笑意加深，“跟爷爷奶奶还客气什么，到时候去了那边，缺什么就打电话写信告诉奶奶。” 姜文旖点了点头，“嗯！” 她从来不会拒绝亲人的爱意，她知道家里人是因为爱她才会对她付出，她也会相同的对待爱她的亲人。 爱意本就是在相互付出中慢慢加深。 不付出实际行动，光靠说的，那全都是套路。 “奶奶，您放心，我也会好好孝敬您的。” “到时候等我嫁过去，把李胜利的钱全都弄过来，都孝敬给您。” “他当了这么多年兵，还当到了团长，肯定存了不少钱。” 姜奶奶嘴角忍不住抽搐，捏着姜文旖的耳朵就是一拧，“你个臭丫头又乱说话，哪儿有嫁了人还拿夫家的钱贴补娘家的？” “你可别丢我们姜家的脸。” 姜文旖疼的弹身坐了起来，一手捂着耳朵，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奶奶。 “我就说说嘛。” 她撇了撇嘴，“再说了，要是姜家真有困难，我怎么可能不管？要是他李胜利这么自私的话，我才不要嫁给他，到时候我立马卷钱走人。” 听着姜文旖这强词夺理的话，姜奶奶叹了口气，“行了，我们姜家短时间到不了让你帮衬的地步。” 她站起身，又拿起小盒子，准备离开房间。 “好了，时间不早了，快睡觉，盒子我帮你收着，等到了沈市再给你，你把钥匙放好了。” 等她拉开房门顿住，转身又说：“今天你大哥已经去给你办了提前毕业，这几天不用去学校了，在家里睡几天懒觉。” 待房门关上，姜文旖立即跳上床，激动得身体扭曲，在床上滚来滚去。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她正想着去求爷爷帮她请几天假不去上学呢。 理由是她要好好准备结婚的事。 虽然她的婚事完全不需要她插手，所有的事都是爷爷奶奶大伯伯母在操心。 她平躺在床上，手举得高高的，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手里的钥匙。 真没想到啊！ 结婚还有这么多好处呢。 不但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还变成了拥有4500块巨款的小富婆了。 她现在全身上下的细胞都透露着富贵的气息。 此时的她哪里还看得出之前委屈痛哭的模样。 果然，世上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如果有，那就是钱还不够多。 她小心翼翼的将这把代表财富的钥匙，放进她藏小金库的地方。 这一夜，姜文旖做了很多梦。 梦里的她，在百货大楼挥金如土，在供销社挥霍无度，在国营饭店日食万金。 与此同时的沈市机械厂家属院。 李胜利躺在床上，回想着下午的事。 如果以前他只是推测那个人有问题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很确定，那个人一定是在图谋些什么。 第17章 江城 下午，张叔叔说要去邮局打个电话顺便去供销社买点东西。 待张叔走了之后，家里来了一个令他意料之外的人。 时间回到下午。 他在堂屋，正坐在轮椅上，看着张叔给他买来解闷的报纸，便听见有人打开院门的声音。 他以为是张叔忘了拿什么东西。 随后便看到了那人走了进来…… 李胜利看到他十分诧异。 这个现在本该在部队里训练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特地来看他的？ 但是他们的关系应该还不至于让他专门上门探望吧！ 可来者是客，他还是先放下心中的疑惑，尽力的招待。 “江城，你怎么过来了？” 江城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李胜利，心中生出一股隐秘的畅快。 他将手中的大骨放在桌上，“我今天是特地来看你的。” 李胜利让江城先坐下又问：“这次是休假回来的吗？部队最近不忙吗？” 江城坐下后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李胜利的左腿。 叹了口气，“哎！我也转业了。” 这下，李胜利更惊讶了。 在部队里，如果不是受伤等非必要的情况下，基本上是没有人愿意转业离开部队的。 况且，听说这江城当年为了去当兵，几乎和家里都快要闹翻了，甚至还闹着要跳河，最后还是他向家里做出了什么保证，他爹娘才答应让他去当的兵。 当年如此义无反顾，怎么如今却转业了？看他也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是在部队出了什么事吗？怎么会想着转业？” 江城苦笑着回道：“不瞒你说，我这也是被你们那次任务给吓着了。” “我比不上你，在部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团长了，我混了这么多年我才到副营长的位置。” “我想着反正我这个年纪也不太好往上升，也还想留这条命孝顺爹娘，就干脆转业回来了。” 李胜利听着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的团长可是无数次不要命的冲锋陷阵换来的，这是他应得的。 可他面上也不显，依然礼貌而疏离的询问。 “转业回来也挺好，至少离家近，你转到什么岗位了？” 江城又是叹了口气，“我不像你，转回来就是厂长，我这副营长的位置能转什么好岗位，就是一厂里的车间主任。” 他又故意盯着李胜利看了一眼，道：“刚好也是咱们市机械厂。” “胜利，说起来和我们还真是有缘。” “从小就是一个村长大的，后来又到了同一个部队当兵，现在又分到同一个地方工作。” 李胜利本就对他分到哪里不感兴趣，主动问也是出于礼貌。 如今听他这么说，心里却腾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嘴角微微笑了笑，客气道：“我也是因为受了伤，领导关心照顾而已。” “可惜啊～” 江城的目光又落在李胜利的腿上，摇了摇头，“真是可惜。” “你说你如果腿没受伤，凭着这次的军功，这以后在部队肯定还能往上走。” “啧啧～真可惜！” 他嘴上说着可惜，可语气和眼神里却隐隐透露着幸灾乐祸，又或者说是，故意透露出来的。 李胜利此时眼眸暗了暗，声音也冷了下来，却还保持应有的礼貌，“任务成功完成了就好，说明我和战友的付出都是值得了，往不往上走又有什么重要的？” 江城笑了笑，“还是胜利你觉悟高，我就不行，我怕死，还想留着这条命回来娶妻生子呢。” “这不？刚回来，我娘就给我说了一门亲事。” 说完他就以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李胜利。 经过刚刚的交谈，李胜利已经知道，这人并不是真心的来探望自己，定是有什么目的。 又或者说，他确实是来看自己的，可只是想来看看自己惨状，从刚刚他一直假装无意看自己的腿就能看得出来。 现在又突然跟自己说起他的婚事，这后面怕是有什么问题。 他们之间，可不是能相互交流各自婚事的关系。 他也不接江城的话，就这么笑意不达眼底，抿笑着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见李胜利不接话，江城也不介意，反正无论如何，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个喜事分享给他。 他不接话，自己就主动说。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李胜利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自顾自的说道：“哎！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胜利你。” 他假装无比羞愧的样子，“我娘给我相了赵红，说是赵红虽然年纪不小了，却是高中毕业有文化，觉得我现在虽然转业了，毕竟还是一名光荣的工人，找个有文化的媳妇我面上也有光。” “可是，我觉得对不起胜利你，就一直还没松口，这几天我娘在家里也闹得厉害，你知道我年纪也大了，村里像咱们这样年纪的兄弟，孩子都四五个了。” 闻言，李胜利心里一顿，却也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并不是对赵红有什么感情，他们退亲虽然闹得不愉快，可也是确确实实退了亲的，人家姑娘要嫁人也没什么问题。 他奇怪的是，这江城怎么好像故意硬要和他牵扯在一起。 可他既然明晃晃得不怀好意，自己也就没必要看在同村和战友的面子上对他以礼相待了。 他声色如常，嘴角挂着得体的笑，“这是好事啊，我们这个年纪确实该成家了，以前是没有时间也抽不出空，现在回来了，该结婚还是尽早结婚。” “你不用在意我，我和赵红已经退了亲，没有任何关系。” 江城目光一直停留在李胜利的脸上，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想从里面发现一丝不满的情绪。 可事与愿违，他的表情和说出来的话一样，都流露出对赵红的不在意。 可他不相信，毕竟是从小就定下来的亲事，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一定是李胜利当兵太久了，喜怒不形于色，其实心里恐怕早已是暴跳如雷了。 一定是这样的，这么想着，他心里又是一阵舒畅。 “那就好，你不介意就好，我也好回去告诉我娘这个好消息，免得她老人家这么大年纪还要为儿子操心。” 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就不想在这里多留。 站了起来，“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李胜利点了点头，也不想虚以逶迤的留客，直接道：“慢走不送！” 第18章 野狗和月亮 总归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也不怕李厂长以后在针对他，他可是军人转业，只要他在工作上不犯错，别人就别想对他怎么样。 他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目光毫不掩饰的看着李胜利的腿，“胜利啊，记得把大骨炖了吃，多少补补，也好早点站起来不是？” 话落，他转身便走，黄豆大小的眼睛微眯，黝黑的脸上是狰狞的笑。 只是还没等他走出院子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江城。” 江城停下脚步，转头，表情又恢复如常，“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李胜利面上还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风轻云淡的说：“确实还有点事。” “你说！” 江城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心里想着，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不在意，这下还是忍不住崩溃了吧。 像他这样的残废就应该自暴自弃的烂死在这里。 他就是要扯下李胜利的面具，就是要看着他一点一点失去所有。 李胜利只是淡淡的说道：“赵红同志之前读书的学费一直都是我在出，初中和高中每个学期都是四块钱，另外赵红同志以家庭条件困难为由每个月在我这里要了两块钱，从我当兵第二年到现在都没断过，一共是十年。” “虽然钱不多，但是你也知道，我是个苦出生，苍蝇蚊子再小也是肉。” “现在你们要结婚了，这个钱是不是应该给我退回来？” “不然传出去对你们名声也不太好，是不是？” “你们一个是读过书的高中生，一个是接受过军人洗礼的转业军官，应该不会贪我的钱，对吧？” 江城脸上的表情险些绷不住。 他听出李胜利这话是在威胁他，如果这个事情传出去，那对他的名声确实不利。 每个月两块钱加上学费虽然不多，可这么多年下来也是接近300块了。 他这么多年当兵虽然有津贴，可每个月都要寄一大半回去，村里盖房子，哥哥娶媳妇全都靠他的津贴，留在手里的根本就没有多少。 他是打心底里不想出这个钱的。 他此时更恨李胜利了，在心里诅咒着他永远站不起来。 可是他既然转业回来了，就必须要在这里营造一个好名声，这个钱不给还真不行。 他咬着牙，硬着头皮道：“你～说～的～是。” 说完便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数了300块，走回去将钱故意放在李胜利受伤的腿上。 “多的就留给胜利你买大骨头吃。” “你可一定要……好～起～来～”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要把大牙咬断了。 李胜利好似看不出他的怒火，将钱拿起来数了数，微笑着，“那就谢谢你祝福了，我也祝你和赵红同志百年好合。” 看着李胜利这云淡风轻的样子，江城心底早已是怒不可遏，转身便走。 李胜利只听见院门外“嘭”的一声，紧接着是一位大婶暴跳如雷的吼叫，“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没素质，我这煤球还得种菜呢，你一脚就给我毁了。” “哎！我说你是谁？别走啊！” “哎～” “……” 李胜利脑中过了一遍下午的事。 又回想了一遍发生他和江城之间所有的事情，可始终没有想到他们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 只是这人却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在他身边。 这么多年，他和江城关系不好也不坏，顶多就是来自同一个村。 在村里，他们从小到大也没有一起玩过，他甚至很少注意这个人。 他只知道，在村里，江城家离他们家不远，中间只隔了一户人家。 江城还有一个哥哥，叫江福。 江城的父母极度偏心。 当然，偏的并不是江城，而是他哥，江福。 小时候，他经常听见江家传来的打骂声和哭声。 他也经常看见江城穿着衣不蔽体的衣服，鼻青脸肿得出去干活儿，很黑很瘦还很矮小。 而在李胜利很小的时候，家里条件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会饿肚子，隔三差五的，奶奶也会买点肉来吃。 有一次外面和小伙伴玩，看到墙根底下蹲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在悄悄的看着他们，过去一看，才发现是江城。 他邀请江城和他们一起玩，可江城没回答，转身就跑了。 还有一次，他刚出门，就看到了又被父母赶出门的江城，脸又红又肿，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他当时起了恻隐之心，把兜里带着的鸡蛋放进他手里就走了。 他很高兴，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背后，江城看着他背影时那阴鸷的眼神。 之后，他奶奶父母相继去世，他每天都在饥饿的泥泞里挣扎，还要抵抗一些村里想要侵占他房子的人。 他时时刻刻都在寻找活命的出路，根本就没有时间精力去注意江城。 他只知道，这二十多年，不论他在哪里，这个人总是会出现在他身边，即使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总是在他的不远处。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他实在想不出来。 只不过，以后这个人肯定是要防着的。 他看着炕头上的新衣和新裤。 那是张叔下午去供销社回来拿给他的，并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 三天后，姜爷爷就要带着姜文旖从沪市出发过来了。 从那边过来要坐两天的火车，到沈市就是5天后。 让他这几天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争取等姜文旖过来的时候，自己能看着精神一点。 他侧头透过窗户看向窗外。 今晚的天空一片漆黑，就像被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覆盖住，黑压压的。 突然，绸缎上出现了一个笑靥如花的姑娘，双眼像是弯弯的月牙，照亮了这黑沉的天空，让人感觉仿佛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 他缓缓伸手想要去触碰那甜美的脸庞，手伸到一半顿了顿。 努力扯出一抹笑，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悲伤。 他觉得自己还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一条在阴暗处抢食的野狗，却妄想去够那皎洁的明月。 可是，野狗哪里有什么道德原则可言，只要能活下去，把月亮摘下来又有何妨。 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腿，苦笑着想。 只要能摘下这轮弯月，他愿意一辈子双手托举着她，绝不让她的光明沾染上一分这角落里的灰暗。 这一夜，李胜利难得的没有做那个噩梦。 梦里，他将一轮弯月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在一条笔直的公路上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第二天，张重阳发现，李胜利非常主动配合着吃饭。 这让他很欣慰。 他觉得自己那天劝李胜利的话，他肯定听进去了。 殊不知，李胜利只是想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好一些，到时候，不至于吓到小姑娘。 第19章 王明浩，张必勇 张重阳看着变成寸头的李胜利，不禁觉得惊讶。 这和姜首长给他看的照片里面的男人竟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照片里的男人阳光爱笑，而李胜利看着温和有礼，眼底却总是带着一份冷漠疏离。 李胜利剪完头又看了看空旷的屋子，又给了张重阳两个地址，麻烦他帮忙去送个信。 如果不出意外，他八成是要和姜爷爷的孙女结婚的。 既然要成家，那家里该添置的就应该添置。 人家姑娘大老远的来，不能委屈了人家。 张叔在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有些事也只能麻烦他在这里唯一的两个朋友。 果然，送了信当天晚上，家里就来了两个人。 张叔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二人，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间，给他们腾出空间。 王明浩看着坐在炕上的李胜利，以及受伤的腿，堂堂七尺男儿却哭的稀里哗啦一塌糊涂。 张必勇虽没有像王明浩那样情绪失控，却也是红了眼眶。 其实，前几天出院时他腿上的石膏就已经被取下来了，可是还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能站起来练习走路。 所以现在看起来比起前段时间好太多了。 李胜利无奈笑了笑，“好了，人还没死呢！” “呸呸呸！哥，你说什么话呢？不吉利。” 王明浩抬起手用袖子撸了一把眼泪，在炕边坐下，立马说道。 张必勇也挨着坐在炕边，“王胖子，你小心说话，现在可不能讲封建迷信。” 王明浩无语的瞥了他一眼，“这里就我们三个人，到时候老子被抓了，肯定就是你个混蛋举报的。” 张必勇下巴往李胜利那边抬了抬，“利哥不也在这儿了嘛？凭什么就是我呀。” “因为这儿就你长得贼眉鼠眼。” “嘿你个死胖子，说谁贼眉鼠眼呢？” “你个小白脸，说谁死胖子呢？” “谁胖我就说谁。” “……” 李胜利看着吵吵闹闹的二人，心情也松快了不少。 他们三人从小都在王家村一起长大。 虽然叫王家村，这村里的外姓人可不少，这都是早些年从南方逃荒过来安置在这里的。 王家村离沈市不远，坐大巴车加坐牛车也就两个小时。 王明浩家就是土生土长的王家村人，祖上代代都在这里。 同时也是村里条件比较好的人家。 家里就一个儿子，从小疼的不行，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就导致了他从小的体型就胖。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这样体型的人就是个异类，村里的小孩也不和他玩。 和李胜利关系好，还是因为李胜利家人去世后，他一个人在河边捉鱼想填饱肚子，救了落了水的王明浩。 从此，李胜利就被这小胖子给赖上了，虽然年岁差不多，却整天都追在李胜利屁股叫哥。 而张必勇就是从小和李胜利玩到大的。 在村里，张必勇家就在李胜利家背后，离得比较近。 当时，李胜利家人去世，后事都是张家帮忙料理的。 之后也经常给李胜利送吃的，可是也只能尽力关照。 那时候家家都没吃的，甚至有人啃树皮吃观音土。 自从李胜利被王明浩缠上，后面基本上就是他们三个一起玩。 王明浩家里条件好，给他买了个糖厂的工作，工作了好几年，加上他会钻营，现在已经是个小车间主任了。 还娶了他们村里的村花，生了一儿一女。 张必勇就牛了，在啤酒厂财务科当上了副科长。 谁让人长得好看呢，被啤酒厂厂长的女儿看上了，被他忽悠的人姑娘非他不嫁。 一个初中毕业的农村小子，靠着岳父的关系进了啤酒厂财务科。 别人都说他是小白脸，他也不在乎，说就说呗。 说他，他也不会少块肉。 他自己过得好就行，管别人怎么说呢，那些人就是酸。 有本事他们也靠脸吃饭啊。 他和自己媳妇过得好着呢，媳妇在家，每天都把他的衣食住行安排的妥妥当当，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他也对媳妇儿子好，生活不知道多美。 两人闹了一会儿，气氛也就不似刚刚那么压抑。 “好了，别闹了，叫你们过来是有事找你们帮忙。”李胜利打断两人。 两人停了下来，王明浩又幽怨的看着李胜利，不满道：“哥，你可真不够意思的，出了这么大的事，都回来这么久了也不通知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张必勇一巴掌拍在王明浩凸起的肚皮上，“啧～哥说有正事让咱们办呢，你打什么岔。” 他知道李胜利不通知他们肯定是心里难受，现在既然主动让他们过来了，说明也想开了，也就没必要提那些糟心的事了。 “嘶～你个小白脸下手可真重。” 王明浩捂着肚子瞪了张必勇一眼，又转头憨笑着看李胜利，“哥，你说，让我们办什么？” 李胜利看着王明浩肥胖的脸上笑的不见眼，失笑道：“我想让你们帮我去买些家具，再去帮我把三转一响买回来。” 他拿出他早就准备好的钱票递给两人。 王明浩和张必勇都愣了愣，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哥，你要结婚了？和赵红？” 最后还是张必勇先问出口。 他们是知道李胜利和赵红的婚事的。 可那赵红可不是什么好货色，拖着他哥不结婚，那赵家还想变着法的想要吸他哥的血。 幸好他哥精明，知道拒绝，不然早就被这家烂心烂肺的畜生吃了绝户了。 李胜利摇了摇头，又说出了个震惊的消息。 “不是，前段时候我和赵红已经退亲了，赵家亲自上门来退的亲。” 两人又是一个懵逼，特别是王明浩，嘴巴已经张得老大了。 他哥和赵红退亲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以前他经常跟他哥吐槽赵红和赵家，说她不是个好的，赵家就是个吸血的魔窟。 还撺掇着他哥和赵红退亲，他哥虽然没读过书，可怎么也是个部队军官，怎么能娶这么个不要脸的货色呢。 在他看来，他哥娶个文工团的女兵都绰绰有余。 可他哥就是不听，说什么奶奶定下来的婚事，是男人就要遵守承诺。 屁他妈的承诺，他哥就是傻，被人当冤大头呢。 现在看他哥落魄了，就来退亲了。 还真是一家子贱人。 不过，退亲了也好，他哥现在可是厂长，以后前途大着呢，少了个来吸血岳家也是好事。 而张必勇想的地方确实不同。 第20章 出发离开沪市 这些年，这赵红死拖着不肯结婚，却也不解除婚事，就这么耗着他哥。 他本就觉得有些问题。 现在这么看来，这赵家怕是不简单啊。 李胜利看着各怀心思的二人，也将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们。 王明浩知道了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娘的不要脸的货色，那赵红就是个贱人，江城也不是个好东西，这两人准是早就搞到一起去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的对，“我就说，这赵红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呢，原来早就是个破鞋了。” 张必勇也觉得王胖子说的对，连连点头。 他刚刚就在想赵家从哪里得知的消息，现在知道江城的事，那就不意外了。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整天畏畏缩缩，跟瘦猴儿似的的黑小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还真是小看他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 既然都已经回来了，那就不怕他背地里再搞事。 他们在市里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能玩不过他一个刚刚回来的破营长？还他妈是个副的。 到时候看他不整死他个黑猴子。 不过，他哥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走了个破鞋，来了个天仙。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帮他哥把后勤给搞好了，可不能让人家沪市来的千金小姐看不起他哥。 接下来两天，家属院的人见李厂长家经常有人进进出出，还进了不少大件。 大家心中都各有想法。 他们一直都知道新厂长住进来了，可是腿受了伤。 更有人传新厂长在部队受了很重的伤，活不久了，身子骨估计都不能坚持到上任了，肯定马上还得换厂长。 这让原本想来领导面前混个脸熟的人都歇了心思，没必要去巴结一个快要死的人。 也不怪他们这么想，实在是这么久了都没见厂长出过门，如果不是到了病入膏肓地步，谁能坚持在家里窝这么长时间。 如今，见这么多家具被搬进院里，那说明人身体有好转，一些人的心思也开始活跃起来。 在李家院子不远处，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紧紧盯着李家大门。 吴招娣看着进进出出的搬运工人，心里已经慌乱的不行。 难道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厂长已经好了？ 不可能！ 一定不可能！ 她明明看到他已经瘦的皮包骨了。 而且那段时间她还克扣了不少饭菜下来，就算是送过去饭菜，也会把荤腥留下来。 她还听说，那厂长后来还进了一次医院，流了好多血。 怎么会活过来了呢？ 如果是真的呢？ 那厂长会不会找她算账？ 此时，她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 几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也到了姜文旖出发离开沪市这天。 结婚毕竟是大事，所以姜家这次去的人比较多。 姜爷爷姜奶奶，姜正华李芳夫妇，大嫂李秋秋，二姐姜文鸢，还有准新娘子姜文旖。 这次一路上有自己儿子在，到了还有张重阳在，姜爷爷也就没有带警卫员。 除了姜文旖那不靠谱的父母，几乎每家都派了一个人去参加。 当然，姜正元刘美嘉夫妇也通过电话对宝贝闺女表达了最真诚的祝福。 姜文旖从小就不缺爱，她知道自己父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也很支持他们。 对于他们的祝福，姜文旖也欣然接受。 当然，也是因为姜正元同志和刘美嘉同志给的太多了。 毕竟拿钱手软！ 姜大哥姜文烨把一行人送上火车。 这次姜爷爷安排人全部买的卧铺，毕竟要坐两天多的时间。 一个车厢六张床，他们有七个人，姜正华打算自己全程坐着保护家人的安全。 可姜爷爷非要和姜正华轮番值守，说自己老当益壮。 姜正华拗不过自己亲爹，也就同意了。 大不了到时候让他多休息，自己多守一会儿就行。 可能因为家里人基本都在，姜文旖没有想象中离别的伤感，反而因为第一次坐火车离开沪市而兴奋。 同样兴奋的还有姜文鸢，她虽然工作了七八年了，可还没离开过沪市呢，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沪市那边的乡下。 大嫂李秋秋倒是坐过火车，当年她跟着她妈改嫁就是坐着火车来的。 可那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 如今重新坐一次，还有两个妹妹在，自然觉得新鲜。 几人在一起看着窗外移动的风景，嘴里不停的叽叽喳喳，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姜爷爷和姜大伯去过的地方多，也时不时的给三人科普一些人文地理和风土人情。 三人连同李芳都听得津津有味。 只有姜奶奶年龄大了，基本上都是在休息。 一家人像是出来旅游的，一路上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感觉还没过瘾就到了沈市。 五月份的沈市温度比沪市低一些，也幸好他们都带足了衣服，在下车之前也都换上了。 除了姜奶奶，一行人都大包小包的拿着东西。 刚出车站，就见张重阳带着一个小伙子走过来，主动接下姜爷爷和女眷手中的行李。 “首长好！” 张重阳和小伙子一齐开口。 姜爷爷挥了挥手，“还在外面，别讲究这么多，都先上车，赶紧去招待所。” 因为人多，张重阳安排了两辆车过来，顺便也要了个司机。 都是姜爷爷提前和这边军区打电话安排的。 本来军区领导想来拜访一下姜爷爷，但被他拒绝了。 说这次是因为家里的私事，不太方便，等下次他们来沪市再见面也不迟。 军区领导也都理解，便安排了车辆和人员随时供姜首长调度。 两辆车很快就到了机械厂附近的招待所。 张重阳安排大家都先在招待所安顿下来。 姜爷爷却是已经等不及了，让姜正华陪他先去看看李胜利。 虽然，这些天张重阳天天打电话汇报说那小子已经好转了许多，但是他不亲眼看到，怎么也放心不下。 姜奶奶也要跟着一起。 毕竟是福贵唯一的孙子，她怎么也要去看看。 再说了，正好他提前就看看那小子品行如何。 如果不是个好的，她怎么也不会让妞妞嫁给他的。 报恩也有很多种方式，她不能把孙女儿往火坑里推。 第21章 紧张的李胜利 李胜利正在房间里用钢笔练字。 以前他时常练字，最近已经搁置了好些天了，这两天王明浩和张必勇弄了书桌过来，他才又开始练。 正写着字，便听见外面有开门的声音。 他有些疑惑，张叔不是去接姜爷爷他们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转动着轮椅，准备去外面看看。 刚转过身就看到姜爷爷几人。 来的有三个人，姜爷爷他认识，旁边有一位气质优雅的老太太，后面跟着有一位带着眼镜的男人。 他愣了愣，一时间有些张皇失措。 本以为他们应该明天才会过来的。 姜爷爷先走进来，站在他面前，目光把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 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 “不错！胖了点，头发剪了，也精神了。” 李胜利从呆愣中反应过来。 看着这个才第二次见面，却带给了他希望的爷爷，心里无比感慨。 嘴角带着真诚的微笑，喊了一声，“姜爷爷！” 想着他们这么快就到了这里，肯定是下了火车直接过来了，又补了一句，“你们怎么没休息休息？” 他的手微微收紧，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 因从小的经历，与人相处之道一直都是他的短板，特别是关心他的人。 这么多年在部队，他也只学会了以礼相待。 可是他想要在姜家人面前表现得好一点，至少，看起来要有亲和力一点。 姜爷爷看出了李胜利的紧张。 他笑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些。 “看着你好起来，我现在比睡好了觉还精神。” 李胜利失笑着照顾大家，攥紧的手并没有松开。 “姜爷爷，你们快上炕坐。” “不好意思，这屋里暂时只有炕能做坐。” 他知道沪市没有炕，怕他们不习惯，故而多解释了一遍。 三人在炕边坐了下来。 姜爷爷才开始介绍道：“这是妞妞的奶奶，我的妻子。” “这是我的大儿子，姜正华，你叫大伯就行了。” 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胜利就是他的孙女婿，现在叫大伯也没问题。 李胜利礼貌的喊人，低了低头以示尊敬，“姜奶奶！姜叔叔！” 他没有听姜爷爷的话喊大伯，毕竟他和姜文旖还没有正式见面，也没有结婚，传出去会坏了姑娘的名声。 听着李胜利的称呼，姜正华心里很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应他。 是个懂分寸的好孩子。 姜奶奶眼含泪光看着李胜利，一时间有些恍惚。 同样寸头，相似的眉眼。 仿佛让她看到了那个，老是爱在她面前耍滑头咧着嘴笑的臭小子。 她半晌才出声。 “像！真像！” 李胜利顿了顿。 姜奶奶拿着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才解释，“孩子，你和你爷爷福贵，真像！” 李胜利了然。 对于一个只存在于他奶奶口中的爷爷，他其实很陌生。 奶奶在世时，他还能经常听到这个称呼，如今已经太久没听过了。 以至于姜爷爷过来说起他爷爷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这人是骗子。 奶奶口中的爷爷，重情重义。 她常常说，她不怪爷爷，姜家一家都是好人，因为姜家当年给了爷爷一口饭吃，这才有了他和他爹。 她说姜家少爷对爷爷很好，对他们李家也很好，人要知恩图报。 奶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有文化，只知道做人不能背信弃义。 她说这两个词是爷爷教她的，她很喜欢。 李胜利看着这个透过他像是看着另一个人的老奶奶，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 或许，他们对他爷爷的感情，比自己对爷爷的感情更深。 不对。 说实话，他对他爷爷没什么感情。 但是他确实同意他奶奶说的话，爷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安慰。 却嘴笨得不知说些什么。 还是姜爷爷开口替他解围。 “好了，第一次见面是高兴的事，别弄得孩子也跟着难过，胜利身体还没好全呢。” 姜奶奶也反应了过来，因自己的多愁善感有些不好意思，忙拿出准备好的见面礼。 这年头，有些贵重的礼物不好送，第一次见面礼物也不好送轻了，她便包了个红包。 她放在李胜利的手上，轻声细语道：“这是奶奶给你的见面礼。” “别嫌奶奶俗气，也别拒绝！” 李胜利见是红包，他第一反应便是退回去，还没等他有动作便听见姜奶奶这句话。 他再拒绝了就不礼貌了。 “谢谢姜奶奶！” 姜奶奶笑着又坐了回去。 李胜利捏着手中的红包，心底生出一丝暖意。 更多的，却是不适应，他从来没有收到过红包。 他没有家人很久了。 久到不知道该怎么与家人相处。 所以，这几天他想了很多次，他面对姜家人时该如何做，并在心里排练了无数个扬景。 可临到这时，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觉得此时此刻他应该表现好的一点，该说些除了谢谢之外的话来回馈这位老奶奶，可是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无比厌恶这样笨嘴拙舌的自己。 顿时，焦躁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在想，这样的他，姜家会不会讨厌？ 会不会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坐在轮椅上的他，拿着红包的手指发白，眉头也控制不住地蹙起，越发的无措。 看着李胜利越来越拘谨的模样，姜奶奶有些心疼，她知道这孩子是孤单太久了，不太适应与人相处。 这时姜正华察觉到李胜利的反常，将手中的书递给李胜利。 这是他给准备的见面礼。 “这是我挑选的两本关于机械厂的书，里面有写一些机械厂基础的管理工作，你刚刚转业回来，看一看，也不至于到时候抓瞎。” 一说起工作的事，李胜利焦躁不安的心这才平静了下来。 双手接过书，“谢谢姜叔叔，我正需要了解一下机械厂的基本运转情况。” 姜正华回头坐下，又问：“你识字情况怎么样？” 不是他故意要这么问，实在是这个年代，文盲是普遍情况，特别是农村孩子，几乎没有读过书。 他问问，也好针对李胜利情况给他制定学习计划。 以后毕竟要管理一个厂子，没有文化可不行。 “我没有读过书，但是在部队上过扫盲班，之后也一直在看报学习练字。” “现在读书认字没有什么问题。” 闻言，姜爷爷嘴角不自觉翘起，与有荣焉的点了点头。 看看！福贵的孙子就是了不起，没读过一天书就能认字，还能当团长，现在还能当厂长。 姜奶奶也欣慰的点了点头。 这孩子说起自己的短处并没有丝毫隐瞒，不卑不亢。 姜正华也看见了书桌上放着的一页钢笔字能看出来，是个上进的好孩子。 他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你先看着这两本，等你看完了打电话告诉我，我再给你寄其他的书。” “我把我办公室的电话留给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打电话问我。” 李胜利没有拒绝姜正华的好意。 人家是正正经经在俄国学过技术的厂长，自己现在连个半吊子都还称不上，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他肯定要抓住。 “谢谢姜叔叔，以后怕是会经常打扰到您。” 姜正华就喜欢这样好学的年轻人，轻笑道：“不客气！有不懂的地方就随时问我。” 第22章 自卑敏感 姜爷爷抬起手看了看表，“哟～还真不早了。” 说着便站了起来，“胜利啊，妞妞他们还在招待所等着，我们今晚就不在这里陪你吃饭了。” 再不回去，耽误了吃饭时间，自己那小孙女儿怕是又得闹脾气。 自己这孙女儿是最不能饿肚子的。 李胜利表示理解，他转动着轮椅想要亲自送送。 “好的姜爷爷！” “那我送送你们。” 他坐着轮椅送不远，可送到门口还是可以的。 他竭尽所能的想要给姜家长辈留个好印象。 “胜利你别折腾了，你这也不方便，让老张送就行了。” 姜奶奶立马制止住他的动作。 张重阳也跟着说：“胜利，我来送就行了，正好我也去国营饭店把咱们俩的晚饭买回来。” 姜爷爷转头看着李胜利，“胜利啊，你今晚好好休息，好好准备一下，明天上午我带着妞妞过来你们两个先见个面。” 这也是他和妻子提前商量过的，让两个孩子先见见，交流一下各自的情况。 总不能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在民政局吧。 几人走后，李胜利在卧室独自坐在轮椅上，垂着头，深邃的眉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手里的书和红包，睫毛挡住昏暗的光线，眸底一片漆黑。 他想，他刚刚的表现很不好。 他没有换上张叔买的新衬衫，也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去逗长辈开心。 那些他演练过的话，他一句都没有说，也接不上他们关心的话。 他们看见这样的自己，一定很失望吧。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定位。 没文化，没见识，没亲人。 如果不是去当了兵，他如今不过就是个在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就算当过兵，现在也有了份不错的工作。 可骨子里，他还是那个乡野村夫。 他这辈子的目标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到年纪就结婚，再生几个孩子，让家人吃饱穿暖。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在他快要三十岁的年纪都还一个都没有完成。 面对姜家人，他始终是自卑的。 他知道，如果没有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爷爷，他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够到姜家。 …… 姜爷爷几人回到车上。 他看着自己妻子和大儿子，问道：“淑仪，老大，你们觉得胜利这孩子怎么样？” 两人都认真想了想。 姜正华先开口，他今天发言最少，大多数时间都在观察。 “缺点是：自卑敏感，我们今天突然过去，那孩子显然有些紧张。优点是：为人真诚，有上进心，能力也不错，不卑不亢，好好教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姜爷爷点了点头，老大说的很客观。 他又看向妻子，想看看她怎么说。 姜奶奶与他对视一眼，才道：“能在经过重重磨难后还保持本心，就已经说明了这孩子的品性，他的经历与常人不同，也就形成了他敏感的内心，人无完人，能挣扎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重要的是，他是个好孩子。” 她看得出他今天的局促，也能看得出他平时是个比较冷漠的人，可这也说明了他对这门亲事的重视，只有不在乎，才会在这种重要的时刻，时时保持清醒。 老大看的是能力，而她看的是，这人会不会对自己的孙女好。 听了妻子的话，姜爷爷布满皱纹的脸已经笑成了菊花。 他知道，妻子心里已经完全接纳了胜利，他为胜利感到高兴。 这门亲事是他一意孤行，可他不希望孙女儿和胜利的婚事得不到亲人的认同。 三人回到招待所，一进门就看到樱唇嘟起，一脸幽怨的姜文旖。 “爷爷，您还记得自己还有个饿着肚子的孙女儿在招待所等着你吗？” 姜爷爷嘿嘿笑了一下，“爷爷一时间没有看表，忘了时间了。” “是吗？我还以为，爷爷你是有了孙女婿就忘了孙女儿了呢。” 姜文旖一下午都在和大嫂二姐讨论着这边的美食，越讨论越期待，就等着爷爷他们回来，去国营饭店好好吃一顿。 这几天在火车上，盒饭都吃腻了。 结果，左等右等，天都暗下来了几人都没回来。 她看着时间心里越来越急，肚子都不知道叫了多少次了，这个时间，国营饭店恐怕肉都卖完了。 她忍不住有些耍小性子。 姜爷爷听着孙女儿阴阳怪气的话也不生气，换个人敢这么对他说话早就被他一顿训了。 他就乐意宠着这个小孙女儿，也知道她饿肚子脾气大。 在外让人望而生畏的军区司令，此时弯下腰来轻哄着小孙女儿。 “胡说，怎么可能呢？没有孙女儿哪里来的孙女婿！这鸡和鸡蛋的先来后到爷爷还是知道的。” “爷爷这就带妞妞去吃饭，今天想点什么就点什么，爷爷给钱，好不好？” 姜文旖觑了一眼爷爷。 心想，她可不是鸡，也不想当鸡蛋。 可见他老人家都这么来哄自己了，小脾气也发了，也就见好就收。 “那我今天全部都点肉菜。” 她站起来双手抱胸，有些傲娇得向外走去。 几个长辈看见姜文旖和爷爷这么闹，也都见怪不怪，可他们是不敢插嘴的。 全家就只有姜文旖敢公然对姜老爷子闹脾气。 大家都跟着出了门。 姜爷爷和姜奶奶走在最后面。 姜奶奶没好气的把丈夫的胳膊一拧，“瞧你惯的这臭脾气，都要上天了。” 姜爷爷疼得眉头一皱，却也没生气，他一辈的好脾气都给了两个女人。 一个是自己的老妻，一个是自己的小孙女儿妞妞。 他讨好的朝妻子笑着，“妞妞马上要嫁人了，我可不得好好惯着，以后想惯都没机会了。” 姜奶奶却不这么认为。 就是因为要嫁人了，才不能惯的她这臭毛病。 特别是像妞妞和胜利这样，以前从未谋面的夫妻之间相处，脾气大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也知道，自己丈夫对小孙女的娇惯，已经刻进骨子里了，也就不指望他改。 优雅的老太太罕见的朝着姜首长翻了个白眼，没搭他的话便走了。 姜老爷子尴尬的站在原地，悻悻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才快步跟上。 第23章 见面 招待所里。 一大早，姜文旖就被姜大伯母给薅了起来。 然后就是好几双手在她身上，脸上，头上忙忙碌碌。 全程她的眼睛就没睁开过，脑袋瓜子也处于关机状态。 原因都归结于昨晚的失眠。 对于这辈子的第一次相亲，姜文旖还是有些紧张的，还有些小期待。 这世上，没有女人不憧憬自己的婚姻。 她正值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也曾幻想过自己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她脑海中回忆起爷爷给他看的照片。 李胜利的五官深邃硬朗，浓眉长睫，身材高大雄壮，长相中等偏上吧。 他并不属于现在受人喜爱的斯文书生类型，就算穿着军装，可也掩饰不住浑身的野性。 她有点怀疑，这人会打媳妇吗？ 应该不会吧，军人同志的品行可是经过部队审核过的。 然后她又想了想自己。 想着李胜利见到她会喜欢她吗？ 应该会的吧！ 毕竟自己长得这么可爱漂亮，又冰雪聪明。 他只要眼神没有问题，肯定会喜欢自己的！ ……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破天荒的失眠了…… 直到窗外天空微微泛起肚白，她才堪堪睡下。 最后，唤醒姜文旖的是一块熏肉大饼。 吃完早饭后，张重阳开着车过来接人。 李芳陪着自己丈夫姜正华去考察这边机械厂，反正车也坐不下这么多人，其余人都陪着姜文旖去了机械厂家属院。 到了小院门口，张重阳打开院门。 姜文旖悄悄往里看了看，双手交握在胸前，青葱的指尖微微泛白，眼神透着慌乱。 她突然想起她今天还没照镜子呢，也不知道大嫂他们给自己打扮的怎么样。 她求助似的看着身后的大嫂和二姐，圆溜溜的杏眸眨了眨，长睫煽动，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是一只小奶狗。 姜文鸢见自己小妹那不争气的模样，气的失笑。 没好气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怕什么，不就是相看嘛，你就像你平时在大树下那样，把李胜利当成那些三姑六婆，你平时和她们不是挺能说的嘛！” “妞妞，你别紧张，就是相看相看，你进去过后就先做个自我介绍，然后提出一些你的婚后要求就行了。” 李秋秋也根据自己当年和姜文烨的相亲经验，给小姑子提建议。 姜文旖听了她们的话，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 对！ 有什么好怕的。 她姜文旖在社交这块可没输过。 这么想着，她悬起的心也落了落。 她捏紧小拳头，默默地给自己打了打气。 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进去。 可越靠近那扇门，她刚刚强行按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也不怪她过于紧张。 实在是她的相亲，和其他人的相亲不同。 别人是先相看，再决定结不结婚。 她是先定下婚事才相看，没有反悔的余地。 所以，对于这次见面，她是既期待又害怕。 她缓步走到门口，手心已经沁出了汗珠。 鬼使神差的～ 她竟然做了个让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坐在堂屋桌前的李胜利，也同样紧张不已。 听见院子里稀稀松松的脚步声，却迟迟不见人进来。 他手指紧紧扣住椅子边缘，指节发白，呼吸越来越重，眼神中透露着绝望。 小姑娘肯定是，根本就不愿意吧，这次过来，多半是被长辈强迫的。 也是！ 那样明媚的姑娘怎么会愿意嫁给他这么一个残废。 可如果人家真不愿意，那他还要坚持结这个婚吗？ 在他心中百转千回时。 突然，门边出现了一个偷感十足的小脑袋。 那双如小鹿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那张盈润的小脸瞬间与照片上的姑娘重合，黑白褪去，染上绚丽的颜色。 姜文旖见自己头刚伸过去就被里面坐着的人发现了，呆愣了一瞬，双腮迅速泛起红晕。 她真想给自己的脑袋狠狠的来一下。 心中欲哭无泪，她不过就是想，先悄悄看一看里面的情况而已。 她有些担心。 第一次见面，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举动不太稳重？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 哎！ 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她也刹不住。 她强行稳住心神，将身体站直，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姜文旖，你可以的！ 丢脸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目视前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去，好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可僵硬的身体却出卖了她。 而李胜利并没有看出她的窘迫。 此时的他，目光紧盯着眼前款款走来的少女。 小姑娘穿着一条长袖蓝白格子连衣长裙，腰间系着腰带，衬得那小腰不盈一握，刘海偏分贴着饱满的额头，左耳上方是一粒星星发卡，乌黑浓密的秀发扎成高马尾，随着少女走动，马尾微微摆出俏皮的弧度。 白皙的鹅蛋脸上有还未褪去的婴儿肥，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一对浓眉下是灵动清澈的双眸，秀气的小翘鼻下，粉嫩的樱唇微微张开。 李胜利有些看呆了，这些日子每每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女子，如今就在他面前。 这些天他仿佛在做梦一般，总觉得不真实。 飘忽不定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落了下来。 姜文旖并没有发现男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呆滞，她脑中一根弦一直绷着，紧张感还未褪去。 她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目光直视着面前的男人。 一阵甜甜的桂花香味扑鼻而来，李胜利这才从呆愣中回过神，眼神也恢复成了平时的清明疏离。 姜文旖一手紧紧捏着裙角，像是做了某个重要的决定般深吸了一口气。 清脆的嗓音，假装镇定道：“我好，你是姜文旖。” “……” “……” “……”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姜文旖此刻仿佛像是被石化一般。 天啦～ 来道雷劈死她吧～ 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今生要让她陷入如此尴尬的扬景。 李胜利看着生无可恋的小姑娘，不禁微微失笑。 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人。 姜文旖见李胜利嘴角上扬，以为他在嘲笑自己。 本就恼火的心瞬间被点燃。 她精致的秀眉蹙起，声音不自觉上升，“你在笑我？” 好像声音大，便能遮掩住自己刚刚的丢脸的事。 李胜利一愣，立马收起嘴角的笑，轻咳了两声。 “咳咳～” “不是，没有笑你。” 姜文旖虽然不信他这话，可是人家这么说，也是给自己递了个台阶下。 她也立马接下了这个台阶，满意的点了点头。 见小姑娘消了气，李胜利才暗暗松了口气。 重新开口道：“姜同志你好，我是李胜利。” 姜文旖不想再作这劳什子的自我介绍，只礼貌的回道：“你好！李同志。” 刚刚的小插曲，缓解了两人紧张的情绪。 姜文旖是彻底摆烂了，反正自己的第一印象也毁了，也没必要端着。 直接按照刚刚大嫂给自己的建议，开始走流程。 “李胜利同志，你的情况，我基本上都知道了，我先给你介绍介绍我自己。” 李胜利顿了顿。 想必姜家都已经把自己查了个遍。 他也不生气，人家要嫁女，肯定要仔细查查清楚的，人之常情。 他抿唇微笑，嗓音如玉般温润。 “好，你说！” 第24章 拨开云雾见月明 李胜利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姜文旖愣了愣，被他的笑容微微晃神。 这人笑着还蛮好看的！ 比板着个脸好。 刚刚一直都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突发事故，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眼前这人。 他没有像照片里一样，穿军装戴军帽，而是穿着白衬衣和黑裤，头发不是现在很流行的三七分，而是短寸头，看着很精神，可能因为常年当兵，皮肤也不白，而是小麦色。 板板正正，浓眉大眼的，还算不错。 就是有点瘦，不像照片上看着那么壮。 不过有她在，以后各种好吃的养着，肯定能壮回来。 还是壮点好，有安全感，她可不喜欢那些斯文书生。 他们班上那些男同学，带着个眼镜装斯文，瘦的跟田鸡似的，整天抱着书满嘴酸诗，就知道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她虽然也是小姑娘，可是在院子大树下混了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 男人啊，还是能踏实过日子的好，嘴上说得好，不如实际做得好。 咳咳～想远了！ 回归正题。 姜文旖坐直身体开始介绍自己，清脆的声音自信响亮。 “我叫姜文旖，上个月4月15号刚满18岁，高中毕业。” 说罢，她认真的看了一眼李胜利。 “我希望你能记住4月15号这个重要的日子，以后，这将是我们家除了过年外，第一重要的节日。” “我还希望，能收到来自亲人的礼物。” “你明白吧？” 她眉梢轻轻一挑，小眼神示意了一下李胜利。 她可是很重视自己生日的，每年她过生日，家里人都会提前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当然，她也会为每个家人准备。 这是她们家的传统。 她们全家人都很重视生日。 奶奶说，出生的这一天意义非凡，意味着生命的诞生，在这一天，他们生命中又出现了一个珍贵的人。 怕李胜利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所以提前告诉他。 她可不想以后生日这天，满心欢喜得等着收礼物，最后等到的却是一团空气。 听着姜文旖口中熟稔得说出“我们家”这三个字，李胜利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她好像是真的愿意和自己结婚。 他点了点头，语气郑重的答道：“我记住了，以后我会提前准备好礼物。” 见他无比认真的模样，姜文旖满意的同时，又有些羞赧。 好像自己在向他要礼物似的。 她只是想提醒提醒而已，可是又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就说的明显了一点。 这也是为了他好，是伐？ 免得他以后不送礼物，自己和他闹。 她可是为了他们以后的家庭和谐。 看她多用心！ “咳咳！当然了，你的生日我也会用心准备。” “那就谢谢姜文旖同志了。” 李胜利轻笑道。 姜文旖腹诽道，这人怪礼貌的，还没送就开始道谢了。 看他这软乎乎的样子，应该是好拿捏的。 这让姜文旖对自己未来的家庭地位有了信心，继续道：“我这个人比较懒，以后除了做饭，其他的家务活，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做。” 她说这话有试探的意思，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软柿子，这决定了以后她对他的态度。 毕竟这个年代，男人在家是不屑做家务的，觉得这都是女人的事。 就连他大伯和大哥平时这么爱护妻子的人，在家里也是饭来张口。 李胜利倒不这么觉得，小姑娘比他小了这么多，又大老远离开家来到这里，他理应多照顾。 再说了，他从小失去亲人，什么都得靠自己，一点家务而已，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没关系，以后只要我有空，你不想做的事就扔给我。” 见他这回答不似作假，姜文旖默默在心里给他加了一分。 嗯！ 经过鉴定，无疑，这就是个软柿子。 接下来，她得寸进尺道：“我还喜欢吃肉，两天不吃肉我就难受，身体没劲发软。” 这个年代，吃肉可是个奢侈事。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败家。 虽然她自己有钱买肉，可以后他们是一家人，为了减少家庭矛盾，这种事自然是家里人都同意的好。 “喜欢吃就买，这些年我在部队也存了些钱，以后在机械厂工资也不低，供你吃肉还是没问题的。” 李胜利虽然也觉得这样过于奢侈，他节省惯了。 一直以来，他自己就很少吃肉，要不是因为部队训练消耗大，他也只会在过年的时候吃。 可一想，姜家本就有钱，小姑娘在家里也肯定是不缺钱不缺吃的，没必要嫁给他以后，就节衣缩食。 这下，姜文旖是真的满意的不行。 有钱还大方，愿意做家务，还有一份顶顶好的工作，这样的男人可不好找。 她直接在心里给他加到99分，差一分满分是怕他骄傲。 见着小姑娘乌黑的眼眸，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李胜利不禁失笑。 还是个馋嘴的毛丫头！ 姜文旖心里美的冒泡，幻想着以后大鱼大肉的美好生活，语调更是轻快了不少。 “那我就没什么问题了。” “你对我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说出来。” 李胜利没什么要求，他只是想要个家，小姑娘能愿意嫁给他，他已经很满足了。 看着笑靥如花的女孩，他下定决心，还是想问一问。 “我没什么要求，只是想问一下。” “你是自愿嫁给我的吗？” 姜文旖咧着嘴一愣。 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还能有人强迫她不成！ 她小嘴一撇，“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被绑架过来的吗？” 李胜利被她的话一噎，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说，你知道我的左腿受伤了吗？” “知道，爷爷告诉我了。”姜文旖没当回事，随意的回答。 李胜利紧捏着扶手，吐出他自受伤以来，最不想面对的事实。 “以后，我的左腿怕是不能好全了，走路也会有问题。” “你如果介意的话，我……” 他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违心的给小姑娘一个拒绝这门亲事的机会。 “我……” 姜文旖有些不耐烦。 这人怎么说话婆婆妈妈的。 可能因为心里认定了这人就是个软柿子，也不怕他会生气。 她见人下菜碟，小脾气一上来，直接开喷。 “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嘛。” “不就是跛脚嘛，又不是不能走路了。” “这腿的作用不就是拿来走路的嘛，你都还没失去这功能呢，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也就是走路的姿势难看了点，你个男人要那么好看干嘛？” 李胜利顿住。 小姑娘张牙舞爪的模样，和指责的话并没有让他生气。 反而，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像是拨开云雾见月明。 自从他受伤以来，战友领导怜悯的帮助和话语，那些想安慰又欲言又止的目光，都没有宽慰到他。 反而是这小炮弹清新脱俗的歪理，让他倍感松快。 也有可能是小姑娘清澈的目光中，并没有对他不幸的可怜。 让他觉得，她把自己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 第25章 小吞金兽 也在心里无比感谢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爷爷，谢谢他将这么美好的小姑娘带到他身边。 看着对面的人嘴角控制不住上扬的样子。 姜文旖心一颤。 这人不会脑子有毛病吧？ 被她骂了还笑呢。 难道他不止腿受伤，脑子也伤了？ 她有些害怕的直接问道：“你笑什么？” 李胜利嘴角的弧度稍稍下压，可还是看得出他愉悦的心情。 “我很开心！” 姜文旖脑子里一万个问号。 怎么办？ 这脑子恐怕真出问题了。 腿受伤了还能忍，可这脑子伤了可就不就是疯子了嘛。 疯子会打人吗？ 她有点害怕怎么办？ 见小姑娘脸上表情丰富的变化，眉头越皱越紧。 李胜利赶紧解释道：“我就是觉得你刚刚说的很对，我不应该回避自己的腿伤。” 闻言，姜文旖大大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人还正常着。 “你能想开就好。”她象征性得说了句。 两人都平复了下心情，李胜利才开始说正事。 “对于我们结婚的事，彩礼，我是这样想的。” 一听的关于钱的事，姜文旖眼中划过一道光，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 小小的人儿板板正正的坐着。 见她这郑重其事的模样，李胜利又是一阵失笑，可不敢笑的太明显了，怕小姑娘又恼怒。 他发现，这丫头不但馋嘴，还是个小财迷。 财迷这一点和他很像。 因为几个亲人去世都是因为没钱没粮的原因。 这么多年他很重视存钱，在部队很节约，也很抠门，能不花钱的地方他尽量都不花钱，基本上都把钱存起来了。 战友都说他是守财奴。 他也无所谓。 他真是过怕了没钱的日子。 如果不结婚的话，他想他应该会把这些钱带进棺材吧！ 不过，现在身边即将有一个小吞金兽，这些钱好像就突然变得有意义起来。 “三转一响我都已经托人去买了，家里的家具我先买了一些平时用的上的。” “其余的，你见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我们再买。” 紧接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存折递过去。 “这是给你的彩礼。” “不过，为了外人不说闲话，咱们以后对外就说彩礼给的200块。” 这个数，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很高的标准了。 姜文旖呆呆的接过他手里的存折，打开。 里面的数字瞬间闪瞎了她的眼。 她怕她丢脸的样子被李胜利看到，小脑袋埋得很低，假装在认真的看存折。 她强行按下疯狂乱跳的心，可怎么也按不住。 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还好，没流口水。 尊严暂时保住了。 李胜利眼角含笑得看着小姑娘这一系列的举动，知道她是开心。 他自己也开心。 不知为什么，以前看着赵红问他要钱那贪婪的模样，他心里只觉得厌烦。 可是看着小丫头抱着他的存折，双肩因激动而抖动着，他只觉得可爱，也让他心里腾升出浓浓的满足感。 要说他现在对小姑娘有什么很深的感情，那也是说不上的，毕竟才第一次见面。 也许因为这是他未来的媳妇儿吧！ 在李胜利思绪乱飞期间，姜文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她抬起头，表情看起来毫无破绽。 将存折递了回去，视金钱如粪土的语气道：“你自己先保管，等我们领了证再给我。” 见她把存折还回来，李胜利心一紧。 又听见她说的话，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接过存折，“好！那以后再给你。” 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小姑娘站了起来。 “谈的也差不多了，爷爷奶奶他们也在外面等久了，我让他们进来。” 李胜利点了点头，确实让长辈久等了。 姜文旖一刻也等不了了，立马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她怕她再待下去，绝对会把姜家祖祖辈辈的脸都丢掉。 她以最快，又不会让身后人察觉的速度，走出院子，打开车门，爬上去，关门，一把抱住坐在旁边的二姐姜文鸢。 动作行云流水。 “啊啊啊啊啊！” “这泼天的富贵！” 车里的人都被姜文旖这激动的叫声吓了一跳。 姜文旖抱着姜文鸢的胳膊，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 “二姐，你们知道他给了我多少彩礼吗？” 车里的人都被她的动作搞得有点措手不及。 姜文旖也不等他们回答。 迫不及待激动得说出这个让她憋了半晌的数字。 “7000块啊！” 众人听了都有些吃惊。 在这个年代，7000块确实是个令人震撼的数字。 当然，对于他们姜家也还好，他们姜家有钱，也能赚钱。 姜文鸢看了看空荡荡的驾驶座，不禁吐了口气。 一手重重地拍在小妹的胳膊上，斥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知不知道财不外露？幸好车里没外人。” 姜文旖也是一时激动疯了。 毕竟存款从80块突然猛增到一万多，她的小心脏实在有点受不了，急需找人分享。 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 “嘿嘿！二姐，我没忍住嘛，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你还想有下次？” 姜文鸢拿这妹妹实在没法子，又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想让她长长记性。 “嘿嘿～没有啦～” 姜文旖现在已经被金钱冲昏了头脑，捂着额头傻笑。 姜奶奶实在没眼看这孙女儿。 她估摸着，这7000块多半是李胜利全部的家当了。 还没结婚就愿意把全部积蓄拿来当彩礼，可见那小子的诚意，心下又对这门婚事满意了不少，却也不忘教育自己这毛毛躁躁的孙女儿。 “你二姐说的对！” “以后你自己在这边生活，定要记得不能露财，被有心人知晓了，对你和胜利可没有好处。” “虽然这边离沪市远，你生活可以不用像在沪市那样小意，可也要知道，过犹不及。” 她实在不放心这个小孙女，语气有些重的说道，生怕她不长记性。 见奶奶这般郑重其事，姜文旖也收起了激动的心情。 承诺道：“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的！” 见气氛有些凝重，副驾上的姜爷爷才开口，“妞妞啊，你觉得胜利怎么样？” 一瞬间，车里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姜文旖。 这才是今天相看的目的。 姜文旖知道爷爷最近一直因为她的婚事，心情沉重，觉得对不起她。 为了不让爷爷担心，她大大方方，直白的回道：“我觉得李胜利同志很好，我愿意和他结婚。” “你们放心，以后，我和李胜利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听见孙女儿这话，姜老爷子这些天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混浊的眼眸有些泛红，激动道：“好！好！好！” “爷爷相信，我们妞妞不管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闻言，姜奶奶也点头，面露欣慰，表示同意。 她的妞妞长得好，性格好，也有些小聪明，无论在哪里都很吃得开。 第26章 成就感 大家下了车，都进了小院。 婚事成了，姜老爷子脸都笑烂了。 在堂屋，拉着李胜利说个不停。 姜奶奶才在一旁向李胜利嘱咐一些姜文旖的生活习惯之类的事。 姜文旖和自己大嫂二姐一起参观着小院里的格局，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以后怎么布置院子和房间。 张重阳则去国营饭店张罗饭食，中午一家人要在一起吃饭。 李胜利最开始有些不适应这么多人在一起，可听着姜奶奶讲一些关于姜文旖的事，又看着未来媳妇像只小鸟一般，雀跃的满屋子窜，也就慢慢习惯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却不知此时的家属院已经炸开了锅。 “这来的人是谁啊，还开着汽车？” “肯定是部队的大领导来看李厂长了，这可是汽车，只有大领导才能坐。” “看样子李厂长是真的快好了。” “可不是嘛，这几天厂长家里可进了不少好东西，这要死了怎么能还有闲心买东西？” “这下，于厂长的打算可要落空了。” “什么于厂长，那是于副厂长。” “……” 不少之前听了李胜利要死的消息就去巴结于厂长的人，现在都后悔不已。 也有些人之前一直在观望的人，现在无比庆幸。 李家小院不远处，吴招娣这段时间脑袋上悬着的剑终于落了下来。 她嘴唇泛白，手也不停得颤抖着。 不行，她得回去找她男人想办法。 她心里咒怨着。 这厂长怎么不死了算了。 一个残废，偏偏要活下来折磨她们这些完好的人。 她也在心里后悔。 她不过就是听人说厂长受伤严重，快要活不成了，否则，她怎么敢克扣厂长的饭菜。 也不知道传谣言的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打听清楚。 真是害死个人了。 她嘴上骂骂咧咧的回了家。 同时，在李家附近偷看的，还有江城。 他双拳紧握，目光阴沉的盯着那辆车。 据他所知，刚刚从车上下来的并不是他们部队的领导。 可从那老爷子通身的气度和那一家人的穿着打扮来看，肯定官职也不低。 这老爷子肯定是来给李胜利撑腰来了。 不行。 他不能看着李胜利在厂里如鱼得水。 几乎瞬间。 他心里有了个主意。 不过得先去供销社买一些罐头和糖…… 这时，一位大娘从李家隔壁院子里出来。 张红梅眼尖得看见了那个让咬牙切齿的身影。 “喂！你站住……” “你个小伙子坏的很，上次就是你把我的煤球踩碎了。” “你必须赔给我。” “我这煤球可是专门留下来种菜的，就是因为被你踩碎了，地里的菜都没长好。” “你必须赔我菜钱……” 江城被这大婶胡搅蛮缠，无法脱身，又怕她的声音引来其他人，只能愤愤得赔了她五毛钱。 他暗自在心里把这笔账算在了李胜利头上。 他绝对不会让李胜利好过的。 张红梅手里拿着五毛钱，朝江城的背影啐了一口。 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当她不知道呢。 她好几次见这臭小子在这附近鬼鬼祟祟了。 今天总算是被她给逮着了，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她满心欢喜的拿着五毛钱战利品进了院子。 …… 待张重阳把饭菜买回来，刚好姜正华夫妻也考察完机械厂，到了李家小院。 一家人趁着吃饭，商量着姜文旖和李胜利领证的事。 除了姜文旖，几人都有工作。 特别是姜老爷子和姜正华都身处要职，不能离开岗位太久。 他们回程的车票也是定在了明天下午。 反正两个孩子今天见面都感觉还不错。 所以最后决定让姜文旖和李胜利明天一早去领证，中午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简单庆祝一下。 吃完饭，李秋秋也没让姜文旖帮忙收拾碗筷，说是结婚前让她好好歇歇。 姜文旖也没拒绝大嫂的好意，反正现在厨房她也没有亲自布置。 她就在院子里等着，待会儿要和大嫂二姐出去逛逛。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肯定是要买一些土特产和礼物回去的。 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小屁孩。 也不知道两个小没良心的有没有想小姑姑。 他们下次见面大概就是过年了吧。 姜文旖站在院子里想小侄子和小侄女想着正出神，耳边便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姜文旖同志！” 姜文旖转头看去，是李胜利坐着轮椅在门边。 “李同志，有事吗？” 李胜利嘴角噙着笑点头并“嗯”了一声，随即转动着轮椅往院子角落移动。 姜文旖见状跟上。 两人面对面，李胜利将一沓钱票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姜文旖愣了一瞬，看了一眼并没有接，心里有些疑惑，给她钱干嘛？ 不说等结了婚再给她的吗？ 况且，这也不是存折啊，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点钱她看不上。 他不会是反悔了吧！ 觉得这门婚事已经稳了，就不想给存折了，想这么点钱就把她给打发了。 这可不行！ 好几千块呢，这么多钱，肯定不能放在男人兜里。 男人一有钱就变坏，这样的事至少发生在百分之八十的夫妻之间。 她刚刚认识李胜利，虽然目前觉得他人还行，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她一个人背井离乡来了沈市，只有钱才最让人安心。 十八岁的少女总爱幻想。 短短几秒钟，她就把李胜利这个行为想歪了。 李胜利见小姑娘发着呆，也不伸手接，肉嘟嘟的小嘴还翘了起来。 “怎么了？拿着啊？”他出声提醒。 姜文旖有些幽怨的看着他，还是没接，声音闷闷的，“给我钱干嘛？” 李胜利瞧着她好像有些不高兴，心里纳闷，上午看着不是挺喜欢钱的嘛。 难道是觉得少了？ 他又把钱往前送了送，“这些钱你先拿着，我待会儿把存折也给你，下午去买东西要是不够，就拿着存折去取。” 闻言。 姜文旖眼眸一亮，笑颜逐开，惊喜道：“这是给我下午逛街用的？” 见小姑娘脸上恢复了平常的笑容，李胜利暗暗吐气。 他没和女人在一起相处过，也不知道女人这么善变。 虽然和眼前的人刚刚认识，可他打心底里不喜欢小姑娘脸上流露出不开心的模样。 他点了点头，应道：“我的腿还不能正常走路，陪不了你，你和大嫂二姐好好逛，喜欢什么就买，别省钱。” 这下，姜文旖没有拒绝，直接接了过来。 “那就谢谢你了，这些钱今天够了，存折等明天领了证你再给我。” 她低着头数钱。 眉眼弯弯，快乐无边！ 她心里想着，她才不会省钱呢。 现在这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花她未来男人的钱，也理所应当。 她也不会假装矜持的拒绝。 她觉得，男人愿意给你花钱，就要老实接着。 不然，等你多拒绝两次，男人就真的不会再给你花钱了。 毕竟，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可不能让这男人养成不给她花钱的坏毛病。 看着小姑娘财迷的小模样，李胜利好像也被她的开心所感染，心底隐隐徒增了一种成就感。 第27章 发脾气 一大早，姜文旖罕见的没有睡懒觉赖床，强忍着困意自觉的起床梳洗。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肯定要打扮的美美的。 将头发高高的扎了起来，刘海还是用她最爱的星星发卡夹着。 不是她不喜欢现在流行的麻花辫，而是因为心灵手巧的她，唯一做不好的事，就是编出来的麻花辫松松垮垮歪歪扭扭。 哎～可能老天给她打开了太多扇门，总要关上一扇窗，不然对别人太不公平了。 毕竟今天要去领证，在打扮上还是要正式一点。 穿上自己亲手做的新白衬衫和黑色直筒裤，脚上穿着新买的小白鞋。 乍一看，和平时上学的穿着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就是，白衬衫左边胸口处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向日葵。 绿色的根茎叶子上，一个大大的向日葵。 这是姜文旖自己绣的。 待一切准备完毕，姜文旖拿着奶奶提前给她装好的斜挎包背上，里面是她领证需要的文件。 刚走出招待所就看见停在门口的车，后排车门打开，里面是同样穿着白衬衫的李胜利，板板正正的坐着，目视前方，和昨天的他没什么两样。 姜文旖心里有些不满，明明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可是好像却只有她一个人重视。 不禁在心里吐槽，明明就有军装，也不知道穿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现在的人结婚，如果能穿上一身军装是多光荣的事啊！他又不是没有，干嘛不穿。 搞得一大早起来兴师动众的她像个笑话。 还有，坐那么直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开会呢。 她在门口站这么久了，还没发现，长那一双招子有什么用！ 哼！ 尽管心里有些小计较，姜文旖还是知道不能耽误正事。 自己爬上车，关上车门，给前面开车的张重阳打了个招呼，也没理旁边的李胜利。 双手抱胸偏头看着窗外，别别扭扭得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胜利瞧着小姑娘气鼓鼓的模样，明显不高兴了。 他自小失去家人，开始四处讨生活，很会看人脸色，心思也很敏感。 见她笑容满脸的给张叔打完招呼也不理自己，这明显就是自己惹她生气了。 可她昨天走的时候明明还是很开心的，这才过了一晚。 难道是不想和自己结婚了？ 这个念头闪过一瞬便被他否决了。 虽说刚认识姜文旖，可昨天和她接触下来，他发现，这姑娘对这门婚事是完全接受的。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丫头在闹什么脾气，又不想让她一个人生闷气，只好开口问：“姜文旖同志，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姜文旖正望着窗外，在心里疯狂吐槽李胜利，便听见他温声询问的声音。 心下气也消了一半。 这人眼睛没什么用，至少长嘴了，还知道问，还不算无药可救。 她转过头，圆溜溜的杏眸里带着幽怨，“你为什么不穿军装？没带回来吗？” 李胜利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个生气。 耐心解释道：“我转业了，现在已经不是军人了。” “我知道，可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也是可以穿军装的，不是吗？”姜文旖反问。 李胜利心里了然，这丫头肯定是觉得自己对领证这件事不重视。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正想又开口解释，耳边便响起了机关枪扫射似的声音。 “你叹什么气，你还有理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你知不知道我一大早就起床了，都没有赖床。” “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大老远的背井离乡跑到这里来和你结婚，你不但不重视，还这么不耐烦。” “你知不知道我……” 姜文旖就因为李胜利一个叹气的举动便炸了。 可能是因为这人马上就是自己的丈夫了，那就是一家人，她也没像在外人面前那样掩饰自己的真性情，她本就是从小被家人娇纵着，受不了一点委屈。 本来就带着起床气，现在正好发泄。 前面开车的张重阳透过后视镜见这情形，默默的在心里为李胜利点了根蜡烛。 他住在李家小院，可是亲眼看见李胜利昨晚把穿过的白衬衫洗干净，今天早上又很早起来，尽管腿不方便，也尽可能的把自己收拾妥当。 哪里有姜丫头说的不重视。 这时候，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开口帮他说话。 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哎，摊上这么个媳妇儿，这小子以后怕是不好过。 李胜利则是被姜文旖这一顿乱喷，搞得有些头皮发麻。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能胡搅蛮缠的女人，有些无措。 心里默念着，这丫头还小，自己要让着她。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随意打断她，怕她更生气，只能等她说累了，他才开口，耐心道：“姜同志，我不是故意不穿军装的。” 姜文旖还是双手抱胸，精致的眉梢一挑，脸上好像写着“编吧，我看你编。” 李胜利继续道：“我之前在部队，最后一次任务虽然成功了，可牺牲不小，我好几个战友也因此去世了，我……” 听他说到这里，姜文旖立马打断他的话，“好了。” “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她没想到李胜利不穿军装是因为这个，也没想要去触动人家的伤心事。 她有些心虚的把抱在胸前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小脑袋也垂了下去。 李胜利见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小丫头，现在却跟个犯错了的小朋友似的。 心里不禁觉得有些想笑。 既然她让他不要说了，那他也就没开口了。 就这么一会儿，他就见识到了他未来媳妇儿这么多不同的面孔。 也因为这些，让他对小姑娘的了解又加深了不少。 他这未来的小媳妇儿，心里藏不住事，什么都写在脸上，毫无城府。 脾气稍稍有些暴躁，不过，毕竟这是即将成为他媳妇儿的人，他会包容她。 车里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才响起了一道声若蚊蝇的声音。 “对不起～” 虽然声音很小，可坐在姜文旖身边的李胜利还是听见了。 两人同时侧头，双目相对。 李胜利微笑道：“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听见他这话，姜文旖心里更内疚了。 不禁感叹，这人怎么脾气这么好啊，换位而言，如果自己是他的话，早就毛了。 她又垂下头，抠着手指，呐呐道：“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发脾气的，我就是起来太早了，脾气有点冲。” 李胜利低头看着毛茸茸的小脑袋，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润。 “我知道，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家人之间就是要相互包容不是吗？” “以后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也请你要多多包容我。” 听他这么说，姜文旖心里才觉得好了一点。 她抬头，喜笑颜开道：“好！” 第28章 领证 她抬头，喜笑颜开道：“好！” 李胜利低头，两人的脸靠得很近，透过窗外的光，他能清楚的看见小姑娘白嫩脸颊上的小绒毛，皮肤吹弹可破，小巧精致的鼻子还有粉嫩嫩的樱唇，那瞳仁里渗出来的光好像照进了他的心。 他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 现在，大多数人心里找媳妇的标准都是屁股大，壮实点，这样的女人既能生儿子又能干活。 对女人的长相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只要看得过去就行。 他也一直是这样想的。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的媳妇儿会是一个这么漂亮又娇气的姑娘。 他以前的娃娃亲赵红虽然也看着不错，那也仅仅是对村里人而言。 姜文旖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没了心理上的愧疚感，她整个人轻松得不行，又开始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外面与沪市完全不同的街道和建筑。 看到令她感兴趣的事物，她也会时不时问李胜利一句。 李胜利每次都会耐心的给她解惑。 姜文旖在心里对他又满意了一点。 她昨天猜的没错，这人肯定就是的软柿子，从昨天到今天就没见过他沉过脸。 满意的同时又有些担忧，她这男人脾气这样软，以后肯定是要吃亏的，以后去厂里上班，别人欺负他怎么办？ 看来，自己还是要强硬一点。 嗯！ 以后，这个家就靠她了！ 两人到了民政局，很快就拿到了结婚证。 姜文旖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掏了两颗大白兔奶糖，欢欢喜喜的递给工作人员，顺便道了声谢，便推着李胜利的轮椅走了。 工作人员手里拿着奶糖，看着姜文旖的背影，摇着头叹了口气。 嫁了个不良于行的男人，也不知道这姑娘在傻乐什么。 虽说这男人是退伍军人，可这姑娘一看就是个家境好的。 可能两个人是真的相互喜欢吧！ 两人回到车上，姜文旖是个心大的，觉得就领了张纸回来，根本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而一旁的李胜利满心满眼的看着手中的结婚证，看着上面两人挨在一起的名字。 他心里有激动也有心酸，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有了一个家。 他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姜文旖见他看得这么入神，也没打扰他。 娶了自己这么好的姑娘，肯定在心里偷着乐吧！ 她大方得让他乐！ 不打扰他。 等他们到了机械厂家属院。 一家人都坐在堂屋等着他们。 姜老爷子更是激动的不行，坐也坐不住，就站在堂屋门口等。 等看到两人的结婚证，平日皓首苍颜的脸上，眼眶逐渐变红。 小声念叨着：“福贵啊，这下你放心了吧，胜利以后一定会过得更好。” 他缓缓抬起头，边点头边激动的拍了拍李胜利的肩头，“好！好！好！”。 又往卧室的方向看了看。 自己那没心没肺的孙女儿一回来就猴急得去卧室参观了，里面是她大嫂和二姐一大早过来布置的新房，把她的行李也都拿过来了。 姜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胜利啊，以后，我就把妞妞交给你了，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李胜利目光直视姜老爷子，语气郑重道：“爷爷您放心，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对妞妞好的，也会好好照顾她。” 现在已经有了结婚证，他也就自然而然的改了口。 他往卧室门口看了一眼。 不知道那丫头在里面干什么，说着他听不懂的方言，也听不清，只知道小嘴叭叭个不停，又是姜奶奶的轻斥声，还有几个女人的笑闹声。 他心底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的家永远都是冰冷一片，从没有这样热闹过的时候。 以后，有小媳妇儿在，家里会不会变得温暖一点…… 今天中午，是姜文旖亲自下厨。 菜是姜大伯母一早去买好的。 李芳是不准姜文旖做饭的，可姜文旖坚持要自己做。 她抱着李芳的胳膊，习惯性得撒娇道：“大伯母，你们待会儿就要走了，下次吃我做的饭都要等到过年了。” “这还有大半年才过年呢。” 李芳嗔了她一眼，宠溺的语气说：“今天可是你领证的日子，哪里有新娘子亲自下厨的？你乖乖听话去玩，我和你大嫂二姐来做就行。” 姜文旖不听，抱着她的手又是摇又是拿脑袋蹭的，“哎呀，我们是一家人，哪里讲究那么多的。” 说罢，她抬头，一双小鹿眼睛一眨一眨的装可怜，“大伯母，您就依了我吧，你们要走了，我想亲自做顿饭给你们吃。” 李芳一顿。 听这话，眼角止不住变红，眼泪也溢满了眼眶。 她迅速转过头，将胳膊上的手拿下去，立马往厨房快步走去，边假装不耐烦道：“随你随你！你要做就做。” “就是个不会享福的傻姑娘。” 她们昨天一家人都商量好了，今天无论如何谁都不准哭，都要高高兴兴的。 不然等他们走了，这丫头怕是要难受了。 姜文旖看着大伯母落荒而逃的背影，鼻子也酸酸的。 她都看见大伯母眼泪差点要流出来了。 可是她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家人都不想让她难过，她就不难过！ 反正厨房也没布置，最后就是李芳和李秋秋还有姜文鸢三人都陪姜文旖在厨房忙活，给她打下手。 姜文旖看一遍厨房的食材，心下就已经定好了要做些什么。 时间紧张，在这边又没有门路，李芳只买到了猪肉。 幸好是上好的五花肉，还有一些排骨和瘦肉。 她知道，这边的人都喜欢白菜猪肉炖粉条，她虽然不是这边的人，可这个菜对她来说没难度。 再来一个土豆烧排骨，一个鱼香肉丝，一个炝炒白菜，再用酸菜煮一个酸菜粉丝汤解腻。 主食还是煮的米饭。 食材有限，也幸好几个菜量都很大，够他们一家人吃的了。 这样的伙食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顶顶好的了，好多人家过年吃的都没有这么丰富。 李胜利看着满桌的菜，有些惊讶，这些竟都是她这娇气的小媳妇做的？ 感觉有些不真实。 昨天她说她以后在家里会做饭，他也没当真。 他以为以姜文旖在姜家的受宠程度，肯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他也做好了以后他在家做饭的准备，他不在就去食堂吃，或者去国营饭店买。 没想到，小媳妇竟给了他这么大个惊喜。 这些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装在盘子里都是他以往从未见过的精致，盘子边缘擦的干干净净又没有一点油渍。 第29章 离开 今天已经领了结婚证，新婚小夫妻自然要坐在一起。 吃饭期间，大家喜笑颜颜，和平时一样有说有笑。 李胜利感叹小媳妇儿手艺好的同时，也不忘照顾小姑娘，给她夹菜，还暗暗的记下了她的喜好。 小媳妇儿的喜好，很简单，就是爱吃肉，还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纯肥的她不吃。 一桌子姜家人见李胜利对姜文旖细心的照顾，也都放下了心。 姜文旖对此适应的很快。 有人给她夹菜，她巴不得呢，自己只顾吃就行了。 她把嘴里的饭咽下，小声道：“你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啊。” “我吃着呢。”李胜利把白菜夹进她碗里，回道。 这丫头挑食，蔬菜吃的少，他就混着肉给她夹。 好在，只要给她夹进碗里的，她都会吃。 姜文旖朝她挑眉，眼里满是得意，“我做的饭好吃吧？” “嗯！”李胜利真心夸赞，“很好吃！” 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就是觉得油太多了，有些心疼，可他没说。 他自己吃什么都无所谓，可不能委屈了小媳妇儿。 他小时候能有口吃的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只要吃了死不了，他都能吃。 后来当兵了，他也舍不得吃，钱全都攒下了。 姜奶奶见两人身份转变的很快，也很欣慰。 自己孙女儿，她是知道的，从小适应能力就很强。 小时候，老二老二媳妇带她去他们工作的地方玩，他们工作的地方在乡下。 她本来还担心孙女儿去了乡下会不会不适应。 没想到，人家在乡下玩的根本就不想回来了，还交了不少好朋友。 哭着闹着不想回家，说要在乡下陪爸爸妈妈。 最后还是他爷爷亲自去，又是买吃的又是买玩的，才把她带回来。 吃完饭，大家一起把碗筷收拾好，就要去赶火车了。 李胜利一手杵着拐杖，姜文旖扶着他，因为堂屋门口下院子，有一步台阶，李胜利又想送他们到院子门口，就没有坐轮椅。 姜奶奶拉着孙女儿的手，心里万分不舍，再怎么忍着，真到了分别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掉了泪。 众人见状，也都默不作声站在后面。 姜文旖见不得奶奶落泪的模样，心疼的不行。 尽管她心里也十分舍不得，都想跟着他们一起走，可她不能表现出来。 不然这一群人，怕是都要哭的赶不上火车了。 她上前抱住奶奶，白嫩的小手轻抚着，“哎哟～我们闵淑仪同志这是怎么了，这可不是端庄大方的姜家当家主母应有的表现啊。” “您平时不是还教我，在任何扬合都要处变不惊从容不迫的吗！” 姜老爷子一掌轻拍在姜文旖的手臂上，假装斥道：“你个熊孩子，就知道打趣你奶奶。” “都成家了，嘴上还没个把门的。”他把目光转向李胜利，“胜利啊，以后你要多看着点妞妞，这丫头还小，心性也不成熟。” 李胜利还没回答，姜奶奶就先松开姜文旖，替自己孙女儿说话。 “你个老头子乱说什么，我们妞妞哪里不成熟了？” 这会儿要分开了，姜奶奶见不得任何人说她孙女儿的不是，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 姜文旖也立马出声，“就是就是，奶奶说的对，我哪儿不成熟了？” 姜爷爷一脸委屈看着妻子，他不是在帮她说话嘛，怎么现在搞得他里外不是人。 见状，李胜利插嘴道：“爷爷奶奶，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妞妞，绝不让她受委屈。” 姜奶奶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拉过姜文旖的手放在李胜利的手上，把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妞妞，胜利，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夫妻之间有磕磕绊绊很正常，要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相互信任，相互关心，知道吗？” 姜文旖和李胜利齐齐点头。 “爸，妈！时间不早了，该走了。”姜正华在一旁出声提醒道。 姜奶奶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看着孙女儿，“奶奶走了，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奶奶放心，我会的！”姜文旖眼眶泛红，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忍泪吞声道。 众人转身上车，姜正华回头嘱咐李胜利，“照顾好妞妞，厂里有什么不懂的就打电话给我。” “大伯，我会的。”李胜利保证。 “妞妞，每个月都要写信，不准偷懒！”姜文鸢从车窗探头出来说。 姜文旖这时眼泪已在夺眶的边缘，艰难的笑着哽咽道：“我才懒得写呢，我，我要打电话，打电话省事。” 姜文鸢被她这话气的又笑又哭，“你个死丫头钱多烧得慌是吧！” “妹夫，你可得好好管管她这大手大脚的习惯。” 李胜利见两姐妹哭着都不忘吵架，忙说道：“二姐放心，我们每个月都会按时给家里写信的。” 姜文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对着车里挥手，催促的喊道：“你们快去赶车吧，别耽误时间了。” 她怕在待下去，自己真的会在这里放声大哭。 …… 两人等车子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屋。 姜文旖扶着李胜利，全程沉默低着头。 待走进堂屋，才松手。 “我……” “我早上没睡好，有点，困，我去睡会儿。” 她低着头断断续续的说，然后就进了卧室。 李胜利看了看地上几滴水印，又把目光转向卧室，犹豫再三，才决定跟着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小媳妇儿趴在炕上，脸埋在枕头里，肩膀一颤一颤的，还有隐约被刻意压制的呜咽声。 他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只能静静的站在原地。 看着哭声越来越大的姜文旖，李胜利只觉得心仿佛被揪一下，拳头不自觉捏紧。 上一次出现这种无力感，还是家人相继去世时。 忽而，他目光扫过书桌，脑海中浮现出昨天小媳妇儿专心数钱的画面。 或许，这是个办法。 他杵着拐杖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铁皮盒子，又走到炕边坐下。 “妞妞？” 他轻声喊道。 姜文旖现在正处在极度悲伤中，根本不想理他。 只是“呜呜～呜呜～”的哭。 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娃。 李胜利见她不理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拍了拍她的背，又喊了一声：“妞妞？” 姜文旖有些不耐烦。 没见她正伤心呢嘛！干嘛一直来打扰她。 她双手撑着炕，一个翻身转过来，哭过的声音沙哑带着鼻音，“干嘛呀～” 第30章 上交存款 可李胜利只觉得此时的她可爱到不行，一双圆眼微红有一点肿，两扇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鼻尖也是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他将手里的盒子递过去，轻言细语的说：“这个给你。” 姜文旖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打了个哭嗝，问：“什么东西？” 李胜利见她没接，又耐心的往前递了递，“打开看看？” 姜文旖见他神秘兮兮的，便接了过来。 这铁盒子都生锈了，看着有些年头，说不定是传家宝呢。 她盘腿坐在炕上，才将盒子打开。 一愣！ 随即，她瞬间抬起头，睫毛上的泪珠随着她的动作，从瞪得滚圆的双眼上掉落下来，她随意的用袖子一抹。 “怎么这么多大团结？” 她还以为存折里的钱已经是他全部的存款了呢。 李胜利见小媳妇儿一脸讶然的模样，也不哭了，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不哭就好。 解释道：“这里面是我最后一次出任务的奖金，还有受伤的补贴。” “我回来后也没来得及去存。” 闻言，姜文旖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这么多钱可是拿一条腿换来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事已至此，以后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她笑嘻嘻得大方道：“那我就用这笔钱买好多好多大骨头和肉，好好给你补补。” “看你瘦的……”说着，有些嫌弃得拍了拍李胜利的肩。 李胜利低头看了看自己，眉头一皱。 这两个月他沉浸在腿残的悲伤中，也没好好吃饭，是瘦了很多。 为了不让小姑娘嫌弃，看来，以后得多吃点。 姜文旖才没管他心里在想什么，又低着小脑袋，一门心思都在铁盒子里。 里面的大团结没有捆，乱七八糟的和一堆票放在一起，存折也在里面放着。 她一张一张的把大团结拿出来分好。 边问：“这有多少钱呀？” 李胜利目光放在姜文旖拿钱的手上，“奖金加补助金有3000块，最近买家具还有三转一响花了一些。” “还剩多少我也没数。” 姜文旖撇撇嘴，“还真是人傻钱多，现在哪有人不清楚自己有多少钱的？” 她当初那80块小金库，可是隔两天就会拿出来数数。 李胜利见媳妇儿刚心情好一点，也不敢回嘴，生怕她又哭。 只在心里想着，在钱这方面，他可不傻，这次是个例外。 这些年，他存了多少钱心里明白着呢，谁都别想从他手里贪小便宜。 他对自己抠，对别人更抠。 姜文旖埋头苦干，专心数着钱，这会儿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才经历了离别的悲伤。 把大团结一百一百的捆好，也把票都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眉开眼笑，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可掩饰不住她此时雀跃的心情。 “这里面还有2158块3毛六分钱。” “李胜利，你可以啊，当兵这些年，都攒了小快一万块了。” “好多人家可听都没听过这么多钱呢。” 她是真的佩服李胜利。 按照现在工人普遍的工资水平，家里能有500块存款的都很少。 农村更严重，每年靠种地，也就能分个几十块钱，这些钱还要养活一大家子，家家户户人口又多。 听着小媳妇儿真心的夸赞，李胜利心里有些窃喜。 “我当兵十一年，前两年津贴都很少，只有十几块，后来慢慢往上升，工资才高了点，加上出任务还有奖金，这些年下来才存下这些。” “其他战友有一大家子要养，存不了这么多钱，可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平时在部队吃食堂也不贵，衣服有部队发的军装，我也没地方花钱，就都存下来了。” 当然，能存下这么多，也是因为他抠门。 可他没给小媳妇儿说。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姜文旖逮着他的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阴阳怪气道：“我怎么听说，你每个月还要给你那娃娃亲寄钱呢，还供人读书。” 李胜利微笑的表情倏的凝固。 轻咳了两声，眼神飘忽不定。 在这件事上，确实是她媳妇吃亏了。 “妞妞，你听我说。” 姜文旖双手环胸，一副审查犯人的眼神看着他，冷酷吐出一个字，“说！” 她知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两人都已经退了亲，也没关系了。 可是想起他们定了二十多年的娃娃亲，她心里无端升起一些烦躁。 说不介意，那是假的。 他们定娃娃亲的时间比她年龄都大，这么多年，肯定是有感情的。 现在他们已经结婚了，这些事还是提前说明白的好。 她可不想自己的男人在身边想着另一个女人，想想都够恶心的。 李胜利想了想措辞，才道：“我和她的娃娃亲是我奶奶在世的时候定下的……” 姜文旖打断他，“这些事我都知道。” “我想知道的是，你对她还有没有感情。” “不准骗我！”她白嫩的小脸皱着，捏着小拳头在他脸上比了一下，自以为凶狠的警告他。 李胜利被她奶凶奶凶的样子搞得有些失笑。 他把脸边的小拳头拿下来捏在手心，低头把玩，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说。 “没有感情，定亲的时候我还不到两岁，后来一直在部队很少回来，能有什么感情。” 嘴上说这话，心里想的却是小媳妇儿的手白白嫩嫩跟豆腐似的，摸起来真舒服。 姜文旖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你干嘛～严肃一点，说正事呢。” “我这不是正说着嘛，严肃着呢。”李胜利捏着她的手不放。 姜文旖见抽不回来，也就依着他，反正都领证了，拉拉手也没什么。 她也不是那别别扭扭的性格。 她继续问：“既然没有感情，为什么还每个月寄钱，你们又没有结婚。” “我还是第一次见供娃娃亲读书的呢。”她翻了个白眼，嘟着嘴，语气带着嘲讽。 李胜利抬起头。 目光深邃看着姜文旖，叹了口气，“妞妞，那我说了，你不准生气。” 闻言，姜文旖惊讶的瞪大双眼盯着他。 几个意思？ 他不会真的还对那娃娃亲念念不忘吧！ 这样想着，她赌气般使劲把手抽了回来。 见状，李胜利立刻道：“你别气，我这么说不是对她有感情的意思。” 第31章 青青大草原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啊！” 姜文旖有些气急。 李胜利目光真挚看着她，“娃娃亲是奶奶定下的，这门亲事跟了我二十多年，我不想做个背信弃义的人。” “我刚当兵的时候，赵红经常写信给我要钱，说她想念书，但是家里困难出不起学费。” “那时，我确实是把她当成了我以后的结婚对象，觉得她想读书是好事，我自己没读过书，以后总不能一家子都是文盲，才答应的。” 说到这里，他心虚的瞄了一眼姜文旖，就见媳妇儿小嘴都快能挂油壶了。 姜文旖知道，李胜利这么想也没错，可她就是心里不舒服。 也不是吃醋，他们现在的感情还没到为对方吃醋的地步。 可能因为李胜利现在是她男人，她男人供过别的女人读书，心里有些膈应。 “那后来毕业了，为什么还要每个月寄钱？”她继续问。 总要把这些事说个清楚，不然以后她肯定动不动就会瞎想。 李胜利老实解释，“赵家隔三差五的写信来诉苦要钱，我觉得烦，就答应了每个月给她两块，多了也没有，就当买个清静了。” 姜文旖斜了他一眼，气愤道：“你的清静还真是值钱！” 她第一次听拿钱买清净的。 别看两块钱不多。 在乡下，两块钱的用处大了，都能买好多肉包子了。 果然，这个家还是得她自己来管，让这个败家爷们管家，家里迟早被他败光了。 李胜利又说：“前段时间，我把这些年给出去的钱全要回来了，都在铁盒子里。” 姜文旖：？？？ 这还能要回来吗？ 这能要的回来吗？ 李胜利是怎么做到的？ 她有些难以置信。 从赵家行事作风就能看出来，那家人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想从这些人口袋里掏钱，比登天还难。 看着小媳妇儿满脸疑惑的小表情，李胜利将那天江城来找他的事告诉了她。 姜文旖听完后，直摇头“啧啧～”的感叹。 只觉得自己男人真可怜。 据她多年的吃瓜经验来看，李胜利这头上多半是绿了。 不！ 是肯定绿了。 都不是小草坪了，而是整个青青大草原。 李胜利见姜文旖那带着怜悯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头，哪里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些什么。 他真要被气笑了。 本来他就不愿意提这事。 他又不是傻子，都这样了，能想不到那赵红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愿意结婚吗？ 可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带过绿帽子。 要不是看这丫头气性大，如果不说清楚，以后指不定怎么闹，他根本就不想说。 他咬牙道：“我的头好看吗？” 姜文旖倏的收回视线，左看看右看看，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心里暗道不好，吃瓜吃上头了！ 怎么就忘记照顾男人的自尊心了呢。 “嘿嘿～我就是看你头发剪的挺看好的。” 李胜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不接话，面上好像写着“你看我信吗？” 姜文旖当做没看见，轻咳了声，转移话题。 “咳~” “好了，咱们说正事。” 她利落的爬下炕，伸手在衣柜里拿了个小盒子出来，又蹲下身子在衣柜底下掏了把小钥匙。 抱着盒子又回到炕上。 笑嘻嘻的献宝似的，把盒子放在她和李胜利中间，嗓音清脆，“这是我的嫁妆。” 她边说边用钥匙打开盒子。 李胜利既然把家底都交给她了，她也不能藏着掖着，别人对她好，她也会以真心换真心。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家里人谁给了钱也得让他知道。 “这里面一共有4500块，都是我爸妈，大伯大伯母，爷爷奶奶给的。” “我包里还有400块，是大哥家和二姐家给的。” “三哥四哥也给我寄钱了，不过不知道寄了多少，要去邮局看看才知道。” “咱们家现在总共有一万多钱呢，以后……” 李胜利见小媳妇儿一通交待，心底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他把钱全都给姜文旖，是因为怕姜文旖不愿意嫁给他，也是想让她知道，自己有能力让她过上好日子。 可是小媳妇儿却是从头到尾都对他真诚相待，毫无私心。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妞妞。 看着她小嘴叭叭的说着话，他的心都要化了。 他控制不住伸手揉了揉她毛绒绒的小脑袋，温声说：“妞妞，这些钱都是你的，平时想花就花。” “我每个月还有工资，不用省着。” 听他这么说。 此刻，姜文旖只觉得李胜利在她面前都高大了不少。 她就喜欢爱给她花钱的男人。 姜文旖忍不住想给他一点甜头，“你放心，我每个月都会给你五块钱当零花钱的。” 她大方吧！ 现在外面，哪个男人兜里能随时掏出五块钱巨款的？ 也只有她姜文旖的男人了。 李胜利唇角控制不住上扬，“都听你的。” 姜文旖笑眯眯的点点头，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 是个听话的好男人，未来可期啊！ 她兴高采烈的把李胜利的存折拿出来，放进她精致的小盒子里锁起来。 又把所有的现金和票据放在铁盒子里。 目前几个存折里就有一万一千块，另外还有三千块左右的现金。 有了这些钱，够他们小家用好多年了。 她也不会因为有钱就过于奢靡。 奶奶说了，过犹不及。 她虽然离开沪市了，不用像在家里那般小心翼翼，可她始终是姜家的女儿，她必须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以防万一。 把钱和存折都一一放好后，她就找了纸笔来，坐在书桌前。 家里虽然已经添置了一些大件的家具，可是缺的东西可不少，她得把要买的东西列个单子。 光是厨房，按照她的构想，就还差了一个大碗柜和橱柜，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也得买。 他们家分的院子不小，进堂屋左边是一个大房间，也就是他们的卧室，右边是两个小房间，看样子也是大房间隔出来的，应该是上一户在这里住的人家隔的。 进堂屋往里走是厨房，还有厕所和一个冲凉房。 家里目前的家具，就是堂屋里的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凳子。 他们卧室里家具倒是挺齐全的，有炕，书桌还有一个大衣柜。 另外两个房间，靠外的那间里面有一架床，她准备留着暂时当客房，等以后有了孩子再砌个炕给孩子住。 里面那间是空的，她准备把这间布置成书房，之后等缝纫机到了，就放在这间屋里，她平时也能有个地方做衣服。 他们家院子还挺大的，不过有点荒，她想在左边种棵树，夏天可以在树下乘凉，右边再种点小葱白菜之类的。 姜文旖边记录要买的东西，一边和坐在炕边的李胜利商量房屋的布置想法。 第32章 烟火气 他不知道别人的家是什么样，可他想要的家，只是带着柴米油盐的烟火气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他虽然话不多，可只要是姜文旖问他的话，不管事情大小，他都会很认真的回答。 这让姜文旖很满意，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肯定要都参与进来的。 “要买的东西还挺多的，我这些天自己先买一些小东西，像橱柜这些大件，等你腿好了我们再一起去看。”姜文旖把笔放下说。 她初来乍到的，也不认识做家具的师傅，就只能靠李胜利了。 “过两天，我有两个朋友要来家里，到时候你把单子给他们，让他们去帮忙买就行，你不用这么辛苦。” “就是你托人家买三转一响的朋友吗？”姜文旖好奇的问道。 李胜利轻笑点头，“嗯！” “那我到时候多买点肉和菜，多做点好吃的菜，好好感谢一下他们，顺便也把我们结婚的事正式通知一下。” 姜文旖觉得，能让李胜利拜托去买这些东西，肯定是很好的朋友。 现在他们结婚了，本来也就应该正式招待朋友吃个饭，把这件喜事宣布一下。 “都听你的！”李胜利没有拒绝，见姜文旖如此重视他的朋友，他心里也热乎乎的，这说明小媳妇儿是在认真和他过日子，才会想到和他的朋友处好关系。 晚上，大伯母买的大骨头中午没有做，姜文旖就用大棒骨熬了个汤底，简单做了个面条，烫了一点小白菜，煎了三个鸡蛋，给李胜利的大碗里放了两个，再撒上葱花。 一大一小两碗热气腾腾的大骨汤面端上饭桌。 李胜利见自己碗里两个煎蛋，又看媳妇儿碗里只有一个，下意识的就一筷子夹起两个煎蛋要放进姜文旖碗里。 姜文旖见他的动作立马双手捂住自己的碗，眼睛瞪得溜圆，“你干嘛？我碗里有。” 李胜利夹着煎蛋的手顿住，“煎蛋有营养，你多吃点，我吃面就行了。” 姜文旖推着他的手，把他的煎蛋放回他的碗里，才转过身子，小脸认真的看着他，严肃的语气道：“下午我整理咱们家的存款你也看见了。” “我们家有钱，很有钱，非常有钱！”她不断的强调这个事，想让李胜利记在心里。 李胜利呆愣着点了点头，下午媳妇儿数钱也没避讳他，他当然知道。 可是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他有些疑惑。 姜文旖继续说：“我的碗里只有一个煎蛋，并不是因为我舍不得吃，而是我只想吃一个煎蛋并且只吃得下一个。” “我给你的碗里放两个，是因为你饭量比我大，还受了伤。” “我们家的钱，够买很多鸡蛋，你用不着自己舍不得吃，省下来给我。” “以后，我给你的碗里放什么你就吃什么，不准往外挑。” “给我也不行！”她着重强调。 今天中午吃饭她就发现了，这男人基本上都是吃素的，把肉全挑她碗里了。 她才不信现在会有人不喜欢吃肉，都是没钱闹的。 还有衣柜里，那两件跟破布似的衣服。 她完全没想到，这男人除了军装，就只有两三件常服。 身上这件白衬衫显然是刚买的，衣柜里那叠的整整齐齐的两件上都有好几个补丁。 当时，她还在想，她早上还真是错怪了他了。 人家穿的是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她还怪他不重视婚事。 谁能想到存款有小一万的人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她也知道李胜利以前过得苦，省惯了。 她也不指望李胜利能一下把这节省的习惯改过来，毕竟他都这样过了快三十年了，哪能说改就改。 可是她还是得给他说明白。 她不喜欢别人这种没必要的牺牲，也不会为这种行为而感动。 在她看来，这种没苦硬吃的行为纯粹就是脑子有坑。 李胜利见姜文旖满脸肃然，也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行为已经惹媳妇儿生气了。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急忙解释道：“妞妞，你别生气，我没想这么多，我也想不到这么多。” 那是下意识的反应，而且他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他只是在尽力照顾媳妇儿，想把好的都给她。 姜文旖不知道李胜利到底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只能耐心的说：“李胜利，我不管以前你是怎么过的，过的怎么样，但是，现在我们结婚了，以后有我在，我姜文旖过不了苦日子，你李胜利也只能和我一起过好日子，知道吗？” 闻言，李胜利一默，有些眼热。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些话。 短短两天，他的小媳妇儿已经给了他太多惊喜。 须臾，他控制不住的伸手把姜文旖揽进怀里，下巴轻放在她头顶，声音低哑，“妞妞，你说我怎么这么命好，一个大老粗娶了个这么好的小媳妇儿。” 姜文旖本来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有点惊慌，她除了家人，可从没有和其他男人这么亲密过。 可听见他这夸赞的话，嘴角不自觉疯狂上扬。 她忍着不适应，小心捏着李胜利的衣角，语气娇俏，“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听你媳妇的话。” “好，以后你给我什么我就吃什么。”李胜利轻笑着答道。 姜文旖小手轻推了他一下，“好了，快吃饭，不然面要坨了。” 李胜利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后脑勺才松开她。 吃完饭，两人一起去厨房洗碗，然后烧水准备洗澡。 李胜利现在的左腿还不能用力，只能靠右腿支撑着，不能久站，一些重活也不能干，他就帮忙烧火。 好在机械厂家属院条件好，接通了自来水，不然还要请人去挑水，想想都头疼。 姜文旖先洗完澡。 怕李胜利伤着腿，又把热水提进冲凉房，让他洗澡。 她现在辛苦点，等他快点把腿养好了，才能让他干活。 李胜利在一旁看着小媳妇儿进进出出，一点一点的提着热水，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力的左腿，有些气馁。 他一个大男人，还要自己女人来给自己提洗澡水，还真是没用。 他本来想就用冷水洗，可刚说出口就被媳妇儿呵斥阻止了，让他不想要腿就直说，他们立马去医院截肢，以后也省事。 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对媳妇儿好。 第33章 睡衣 “这睡衣是我按照我爸的身高体重做大了一点，本来看你照片觉得你挺壮的，现在穿肯定大了不少。” “不过，睡衣穿宽松一些舒服，等过两天缝纫机到了，我再按照你现在的身材再做一身，你换着穿。” 李胜利盯着手里的衣服，不是大街上经常能见到的深蓝色，他不认识这种颜色，只觉得这种蓝色更深一点，隐约还有其他的颜色掺杂在里面，也更好看，是棉质的，摸起来很舒服。 他低下头，摸了摸小媳妇儿的脑袋，“谢谢妞妞！” 又道：“不用按照现在的样子做，我会好好吃饭，用不了多久肯定和以前一样壮。” 通过姜文旖嫌弃的眼神，他知道，媳妇儿不喜欢太瘦的身材。 想起自己之前的六块腹肌，还有肱二头肌，胸肌。 又看看自己现在这身板，薄薄的一片。 不行！ 他必须要快点好起来，虽然就算好了腿脚也有些问题，但至少锻炼身体还是可以的。 姜文旖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男人还是壮点的好，省的有人欺负他们，他们两个弱鸡都还不了手。 “那你自己洗澡能行吗，要不要我帮忙？”她担心的问。 李胜利一顿。 帮忙洗澡？ 怎么帮？ 想想那画面，一股莫名的燥意涌了上来，迅速爬上他的耳根。 他微微侧头，眼神飘忽不定，怕被媳妇儿发现，说了声“不用”就慌乱的杵着拐杖进了冲凉房，猛的关上门。 姜文旖看着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站在原地觉得有些好笑。 没想到，这老男人这么大的年纪，脸皮还挺薄的。 当然，她是不可能觉得是自己脸皮太厚了。 冲凉房里，李胜利坐在椅子上，那股燥意迟迟压不下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没出息的小兄弟站的笔直，无奈得直叹气。 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在部队的时候，宿舍里的战友天天嚷着想女人，那些不像样的荤话他也没少听。 他虽然没想女人，可自己也隔三差五的用手解决过。 如今，身边有了个天仙似的小媳妇儿，他不敢想那滋味儿有多爽。 他仰着头，回想着刚刚饭桌上，他抱着小妞妞，那带着桂花馨香的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那浑身的触感，又娇又软。 原来，抱女人是这种感觉，要不是当时气氛不对，他小兄弟肯定要出来给他丢大脸的。 哎！实在忍不住，只能快点帮小兄弟解决一下。 而躺在炕上，觉得自己脸皮不厚的姜文旖，确实罕见的的脸红了。 她躺在炕上才惊觉，今天她结婚了，晚上要和李胜利睡在一起。 想起上午在屋里，大伯母和二姐给她交代的事，和那画册上的图，一把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小脸红扑扑的，心里疯狂尖叫。 这也太露骨了吧！ 原来，两个人是这样生孩子的。 大伯母说李胜利腿伤了，可能暂时没办法圆房，但是如果他真的要的话，让她不要拒绝，也不要害怕。 她在炕上辗转反侧，想着待会儿李胜利会和她圆房吗？ 她倒是不抗拒这件事，他们已经结婚了，始终要迈出这一步的，这本就应该要完成的事。 又担心他如果真的要圆房的话，不小心腿伤加重了怎么办？ 大伯母说到时候会有点疼，让她忍忍。 真的会很疼吗？ 有多疼？ 哎呀~烦死了！ 在她还在东想西想，发散思维的时候，一个带着湿气的身体在旁边躺了下来。 她在被子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发现人进来了。 她身子一僵。 一只大手将捂着她脑袋的被子掀开，又给她盖好。 “捂着头不难受吗？”李胜利声音低沉温柔道。 姜文旖没说话，只是两只手在被子里不停地搅在一起，手心沁出汗珠。 她第一次和男人躺在一起，只觉得脑袋空空的，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见她僵直着身体，表情呆愣也不说话，这还是李胜利这两天，除了刚见面她介绍自己出错之外，第一次见她这么局促的样子。 知道她紧张，他叹了口气直接说道：“妞妞，我的腿还没好，可能给不了你很好的体验，暂时还不能和你圆房。” 他不知道姜文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这个时候结婚了不圆房，传出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闻言，姜文旖悬着的心尘埃落定。 说实话，如果李胜利硬要来，她也不会拒绝，可是她担心他的腿，还是觉得最好不要。 在她看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天天在一起，什么时候都能圆房，要是他的腿因为这个事没养好，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心里隐隐松了口气，立马道：“没事没事！我知道的，你的腿重要，这些小事之后做也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李胜利追问。 结婚不圆房，有些人会觉得是对女方的羞辱，他怕小媳妇儿也会这样觉得。 姜文旖猛的点了两下头。 李胜利怕姜文旖又觉得自己不重视这门婚事，继续说：“你如果着急实在想的话，我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柔荑捂住嘴，眼前放大的小脸奶凶奶凶的，吼道：“你才着急你才想呢。” 他呆呆的愣住。 此时的李胜利，已经无暇顾及她的暴躁。 姜文旖晚上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睡裙，领口有些大，随着她的动作，领口向下敞开。 李胜利目光随着白皙修长的脖颈看下去，入目满是风光，高耸入云。 那沁人心脾的桂花馨香笼罩着他，仿佛吃醉了一般，晕乎乎的飘在云间。 他不禁呼吸加重，深邃的眸子越发的暗。 看着他越来越危险的目光，姜文旖心里有些发毛，作势正欲逃跑，后颈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挟制，冰冷的唇随之贴了上来。 片刻后，姜文旖趴在李胜利肩上，身子软的不行，大口大口的喘气。 李胜利一手紧搂着媳妇儿娇软的腰肢，一手抚着她的背，耳边的娇喘声让他处在失控的边缘。 他今晚本来没想动她的，他的腿也没法让他动，他的小妞妞这么好，他不想让她有不好的体验，他想给她最好的。 可如今，温香软玉在怀，他只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隐隐有些委屈，“妞妞，我疼～” 姜文旖一惊，双手瞬间撑起来，担忧的目光看了一眼他的腿，急忙问：“腿疼吗？” 李胜利摇了摇头。 姜文旖见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急得不行，“哪儿疼你说啊！” 李胜利一双眸子暗得不行，抬手环过她纤瘦的背，让她趴在自己肩上，捉住她的手慢慢往下。 第34章 厂长媳妇 她使劲缩手，恼羞成怒道：“你个臭流氓，快放开～” 那声音软绵绵的听得李胜利更加激动，摁着她的手就不放。 他将姜文旖的小脑袋按在自己的颈窝，装可怜哄诱着，“好妞妞，我真的疼，难受得紧。” 姜文旖缩在他颈窝，欲哭无泪，可又觉得他不似作假，好像是真的疼。 犹豫再三，才嘟囔着道：“可，可我要怎么帮嘛~我也没办法呀~” 李胜利见有戏，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 …… 结束后，姜文旖侧躺在炕上面对着墙，怀疑人生。 她真的再也无法直视自己的双手了。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李胜利那个臭流氓还非要让她接着。 以后，她还怎么用这双手做饭啊。 李胜利看着炕里面，恨不得把自己镶进墙里的小媳妇儿。 有些心虚，又有些隐秘的满足感。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敢让媳妇儿帮自己做这种事。 可怜的小妞妞竟然还同意了。 可事实证明，是真的爽！ 小媳妇儿的手软乎乎的抚上去的那一刻，他觉得他以前真的白活了。 他缓缓伸手，把姜文旖往回捞到自己身边平躺着。 姜文旖此时已经不想反抗了。 毁灭吧！ 李胜利靠近她，“谢谢妞妞~” 姜文旖斜了他一眼，吼他，“你还敢说？” 他怎么还敢提的？ 真不要脸！ 她真是眼瞎了，竟然还以为他脸皮薄。 全世界最厚的脸皮就是他了。 她猛的翻身，背对着他，用行动表示对他的不满，“我要睡了，你别打扰我。” 李胜利被吼了也没不高兴，反而愉悦道：“好！快睡吧，我不打扰你~” 姜文旖翻了个白眼。 心里暗暗骂着，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骂着骂着就睡过去了。 李胜利看着姜文旖的后脑勺，慢慢的也进入了梦乡。 今晚，梦里没有满屋子的尸体。 只有那个笑容明媚的小姑娘，坐在浩瀚的星空中高挂着的弯月上，向他招手。 …… 第二天，李胜利早早的就醒了。 双眸一睁，入眼的是一个乱糟糟的小脑袋趴在他胸前。 他感觉有些不真实。 反应了半晌才回神。 这是他昨天娶回来小媳妇儿。 他把手搭在她腰上，轻轻捏了捏，软软的。 嗯！ 是真的！ 姜文旖被他捏的嘤咛了一声，小脸皱成一团，睫毛轻颤，要醒不醒的模样。 见状，李胜利迅速轻柔的抚了抚她的背。 待她又沉睡过去，他才轻缓得把身上的人放下去，他不敢动作太大，只能让她趴在炕上睡。 他把被子给她盖好才起身换衣服去洗漱。 然后又去做早饭。 他手艺不好，怕煮出来的东西不好吃，就只能煮个稀饭，再煮几个鸡蛋。 稀饭最不容易出错。 放米的时候，他犹豫着，最后想了想媳妇儿，咬咬牙多抓了两把下去。 要是他自己，肯定放小半把米就行，到时候多加点水，也能把自己喝饱，就是饿的快。 他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 早饭煮好后，李胜利去屋里看媳妇儿起床没。 嗯！ 睡得很香！ 隔了一会儿，他又进去看。 换了个姿势，很可爱！ 他轻轻把她的脑袋从炕沿往里推了推，就又出去了。 就这么反复进出了五六次。 终于在第七次进去的时候，小媳妇儿盘坐在炕上，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双眼朦胧，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娇憨。 在看到李胜利的时候，声音沙哑慵懒道：“李胜利，我饿了~” 闻言，李胜利得出了个结论。 自己的媳妇儿应该和小猪撞类型了，能吃能睡。 等姜文旖洗漱完，坐在饭桌前，看着面前飘着不明物体的稀饭。 一愣，有些恍惚。 她抬头看了一眼。 这是李胜利啊。 她以为自己在沪市大院里呢，爷爷又把稀饭煮糊了。 李胜利看着小媳妇儿盯着面前的稀饭，有些赧然，尴尬道：“有些糊了。” 说着他拿了个鸡蛋过来剥好递给姜文旖，“鸡蛋没糊，吃鸡蛋。” 姜文旖没好气睨了他一眼，有些无语，“以后不准煮稀饭，只煮鸡蛋就行了，再泡杯奶，等你腿好了就去外面买早饭回来。” 他如果连鸡蛋都能煮糊了，以后也不敢再让他进厨房了。 她怕那天这人会把锅给烧漏了。 她接过鸡蛋，一口鸡蛋一口稀饭的吃了起来，也不嫌弃。 这稀饭的味道太熟悉了，从小她没少喝，但凡她爷爷惹她奶奶生气了，第二天早上饭桌上肯定会出现这样的稀饭。 她还以为，她离开沪市已经告别了喝这种稀饭的命运了呢。 李胜利见媳妇儿喝了他煮的稀饭，心里还一阵感动，连连点头，“以后我都出去给你买。” 他也不舍得小媳妇儿吃这玩意儿。 妞妞从小身娇肉贵的，肯定从没吃过这样的饭吧，现在大口大口的吃饭肯定也是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怕他伤心。 吃完早饭，李胜利又给媳妇儿泡了杯奶让她喝完。 前两天他听奶奶交代了很多姜文旖的生活习惯。 知道小媳妇儿还是个没断奶的大娃娃，两三天不喝奶会心慌。 看来，等过两天张必勇过来，还得麻烦他去奶站帮忙定一下奶，他有门路。 姜文旖准备去趟供销社，家里没什么菜了。 再看看有什么可以给家里添置的，她也顺便买回来。 李胜利不放心媳妇儿一个人出去，给她啰啰嗦嗦交代了很多。 让她别走小巷子，一定要走人多的大路。 让她别买太多，怕太重累着她，需要什么他让他朋友去帮忙买。 最后还是看姜文旖要发飙了他才停嘴。 姜文旖换好衣服收拾妥当，装上钱票，拿着个竹篮子就出了门。 李胜利在堂屋呆呆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心里无端的生出许多烦躁，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又来了。 媳妇刚到这边，他怕她不认路走丢了，也怕她自己一个人出去被欺负了。 他一定得快点好起来，以后，媳妇儿就不用一个人出门了。 胡乱想着这些，捏紧的拳头指甲已经嵌入肉里渗出丝丝鲜红，他也浑然不知。 这边姜文旖刚走出院门几步，就听见一道爽朗的声音。 “小姑娘，你是李厂长的亲戚吧？” 姜文旖闻声看过去，是个齐耳短发的妇女，手拿着火钳站隔壁院门口。 原来是邻居啊！ 她面带笑意大方的回道：“你好，我不是李厂长的亲戚，我是他媳妇。” 张红梅愣住。 媳妇？ 不是说李厂长单身吗？ 怎么突然多了个媳妇出来。 她很快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得说：“原来是厂长媳妇啊，看我这眼色，我看你年纪小，还以为你是李厂长亲戚家的妹妹。” 第35章 邻居张红梅 她初来乍到的，在这边还没个认识的人。 以后要长期在这边生活的，人都是群居动物，她肯定不能整天一个人和李胜利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眼前这个婶子很大可能就是她进入家属院核心的敲门砖。 她笑嘻嘻的回道：“我叫姜文旖，昨天刚和李胜利领证结婚，我年纪小，你叫我小姜就行。” 张红梅了然点头，也热情做着自我介绍。 “看你年纪怪小的，那我也倚老卖老一回叫你小姜了。” “我叫张红梅，就住你家隔壁院子，我男人是机械厂仓库管理员，我儿子也是机械厂的工人。” 心里想着，怪不得这两天经常看见，有一家坐着军用吉普车的人在隔壁进进出出，她以为这是李厂长以前的领导家来看他了呢。 原来是李厂长的结婚对象，这姑娘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姑娘。 “张姐，我看你挺年轻的，没想到儿子都已经上班了啊。”姜文旖听完赵红梅的介绍，更是打定主意要从她这里，作为进入家属院的突破口。 男人儿子都在机械厂工作，那说明人家在这里已经生活了至少十多二十年了，这家属院大大小小的事情肯定知道的不少。 “哎哟~什么年轻啊，我这年纪都和小姜你娘差不多了，你叫我婶子都不为过。”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张红梅心里却开心的不得了，哪个女人不喜欢被人夸年轻。 她家里两个工人，日子好过，人肯定看着年轻，至少比旁边那寡妇年轻。 姜文旖从小就和大院的阿姨婶子打成一片，哪能不知道她们想听什么，对这种社交那是信手拈来。 她嘴甜的说：“张姐，你一看就是儿子孝顺，男人也对你好的人，自然看着年轻，你就别谦虚了。” 一听这话，张红梅直接笑眯了眼。 本来这姑娘就长得好看，她第一眼就觉得和她眼缘，加上又是厂长媳妇，她也想和她处好关系。 虽然厂长现在还没上任，不过那都是迟早的事，和厂长媳妇把关系处好，对她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看着她手上提着篮子，问道：“小姜，你这是要去买东西？” “对，我去趟供销社买菜，顺便买点家里要用的东西，我们刚搬过来，家里好多东西都还没置办。”姜文旖回道。 “正好我也要去买点盐，要不咱俩一起做个伴？”张红梅提出。 姜文旖喜笑颜开，“那感情好，我刚过来，还不怎么能找到路。” “本来害怕走丢了，有张姐你在，我就不怕了。” 正好一路上也能打听一下家属院的情况。 “那小姜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点钱。”说着，张红梅便风风火火的进了院子。 姜文旖猜的没错。 张红梅果然对家属院的事了解不少。 听她说，新进的员工都去住新修的楼房了，现在，还在这片院子里住的都是以前的老员工家属了。 现在像他们住的院子有六个，除了他们家单独是居住，其他每个院子都住着两到三户人家。 赵红梅住的院子里，还住着一户人家，是一个老寡妇带着儿子媳妇在住，她儿子也是机械厂的工人，堂屋两边，一人一半。 还简单说了一些其他人家的事，可是没见着人，姜文旖也记不太清楚，张红梅就说，等以后她见着再给她说。 张红梅也在这短暂的相处中，大概了解了姜文旖的情况。 乖乖~ 她就说呢，这厂长媳妇看着就不简单，说话怪好听的，不像他们这边的人，都是大嗓门，竟然还是沪市军区司令的孙女儿。 不过，人还怪好的嘞，和她说话一点架子都没说，小小年纪嘴也甜，也能和她说到一块去，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厂长媳妇，就看不起他们这些员工家属。 不像某些人，不过就是副厂长的女儿，整天眼睛鼻孔都长到天上去了，见着他们这些员工家属也是没一句好话。 还是小姜好，还是个心疼丈夫的，买了好多大骨头和肉，说要给自己男人补补身子。 就是买东西那架势，跟进货似的，让她看着有些肉疼。 不过，人家是什么家庭情况，肯定不缺钱，她也没必要讨人嫌的去干涉别人的生活。 人家叫她一声姐是客气，她可不能真的把自己当成别人的姐。 姜文旖也是故意在张红梅面前表现的大手大脚了些，想看看这位大姐什么反应。 好在张红梅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虽然看着有些不赞同，可也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出声制止她。 现在，好多阿姨婶子都见不得别人手缝大，看见别人买东西买的多，不管认不认识都会在旁边说两句风凉话。 她也是故意把自己的身份底细透露给她的，本来就是真的，也没必要遮掩什么。 以后等李胜利那个软柿子去上班了，别人想欺负他也就得掂量掂量。 哎，她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今天看下来，这个张姐是个能相处的，还是邻居，以后可以多多交流。 待两人回到家属院，一路上，收获了不少目光。 都疑惑着家属院什么时候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跟天仙似的。 这几天姜文旖过来都是车进车出，他们也都没见到人，就只看见一辆军用吉普车了。 众人见姜文旖是个生面孔，也不好上前去问什么。 只能等两人分开才去找张红梅打听。 没想到。 这一打听，整个机械厂都炸开了锅。 李厂长竟然结婚了。 媳妇还是沪市军区司令的孙女儿！ 不是说李厂长腿瘸了吗，怎么还能娶上这么好的媳妇。 众人都吃惊不已。 不到一会儿，这个消息就在机械厂传了个遍。 姜文旖回到家，刚打开院门，就看见李胜利杵着拐杖站在院子里。 “你站在院子里干嘛？你现在的腿还不能久站，你自己不知道吗？”她蹙着眉表示不赞同。 李胜利上前想要接过她手里的篮子，也被她躲开。 自媳妇儿出了门，他的心里莫名的感觉到空荡荡的，患得患失的那种感觉越发明显。 本来在练字，才写了几个字就写不下去了，心也静不下来，一直惦记着她。 坐也坐不住，只好到院子里来等。 “我在院子里走走，医生说要适当走动才恢复的快。”见媳妇脸色不好，他也不敢说实话。 姜文旖这才缓下神色，上前一手扶着他，往堂屋走，“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修养，我们尽快把腿养好，别老想着干活，等你好了，家里的活都是你的，你躲都躲不掉。” “你别不当回事，你现在是年轻，等你老了，下雨天腿疼起来可要命了，你现在不养好腿，到时候疼起来我可不管你。” 她边走边小嘴叭叭的说，絮絮叨叨的像个小管家婆。 第36章 哥哥 家里有个病号，营养不能少，姜文旖买了不少肉和菜的，罐头桃酥糕点这些也买了一些准备拿来当早饭。 早上她多半是要睡懒觉的，她不想再喝那黑乎乎的稀饭，吃点糕点桃酥泡杯奶喝不比那玩意儿有营养？ 做午饭前，姜文旖兴致勃勃的跑到卧室去问正在练字的李胜利他喜欢吃什么。 李胜利略微思考了一下，说：“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不行！”姜文旖噘嘴，觉得他是在敷衍她，她明明很认真的在问他。 “你今天必须说一样你喜欢吃的菜。” 在做饭这方面，她可是很严肃的。 一个优秀的厨子，肯定是要先了解食客的喜好，才能对症下菜。 李胜利低头又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没什么喜欢的。 一直以来，食物对他而言，就是用来填饱肚子拿来吊命的。 在他记忆里，小时候吃的最多的就是煮熟的野菜，那味道苦苦的还涩口，并不好吃。 可只要能让他不饿肚子，他什么都吃得下去。 后来去当兵了，他也舍不得吃，肉菜贵，他偶尔才会吃一次。 一年也有那么一两次也会和战友去国营饭店，但是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本就食量大，饭菜一上桌，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往嘴里倒，哪里有时间品尝味道。 他平时基本上都是吃馒头居多，相比于肉菜，这东西更便宜，味道也还不错，至少是白面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认为白面馒头已经是顶好吃的东西了。 可这些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和姜文旖做的饭相比都显得那么寡淡无味。 他努力的在记忆里寻找着自己的喜好，想找一个让媳妇儿能满意的答案，可发现好像真的没有…… 姜文旖见他眉头越皱越深，面色也越来越凝重，好像陷入了一个死胡同般。 她也没再为难他，可能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吧。 弯下腰，手撑着膝盖，视线与他持平，眉眼弯弯笑着，“没关系！” “我会做很多菜，各个地区的菜我基本上都会做一些。” “我每天换着花样做给你吃，以后，总有一天能找到你自己最喜欢的。” 看着媳妇儿灿烂的笑颜，李胜利的心顿时觉得开阔不少。 同时也有些发窘，自他们认识以来，小媳妇儿总是在有意识的照顾他的身心，她自己都还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正是需要被呵护的年纪，却要来时时顾着他。 可他不会拒绝媳妇儿的好意，也不想拒绝。 他照顾媳妇儿也好，媳妇儿照顾他也好，总要想个途径尽快把他们两个紧紧捆绑起来。 只有这样牵连越多，他才能心安。 他揉了揉近在咫尺的小脑袋，嗓音温润，真诚感谢道：“谢谢妞妞！” “不客气~”姜文旖俏皮的眨了眨眼，娇俏的声音答道。 最后，姜文旖回到厨房，想了想。 她准备从现在最受大家追捧的红烧肉开始做起。 李胜利本来想去给她烧火，可她没同意。 她做菜时本就不喜别人打扰，更怕李胜利控制不好火候，毁了她的菜。 照顾到李胜利的口味，红烧肉她没有像在沪市那样做的那么甜。 大棒骨就小火熬着，等晚上再给李胜利喝汤。 再炒一个小白菜，煮个蛋花汤，蒸个白米饭。 两个人，一荤一素一汤，完美！ 饭桌上，姜文旖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李胜利的碗里，示意他先吃。 然后，湿漉漉的圆眼满含期待得等着他的好评。 李胜利见她这孩子气的模样，不禁有些失笑，也没让她失望。 直接将肉放进嘴里。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甜味和醇厚的香气，肉汁在咀嚼的过程中不断渗出，让人回味无穷。 “很好吃！”李胜利真心夸赞道，只恨自己没读过书，说不出一些华丽的词藻。 他是真的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与他以前在国营饭店吃过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姜文旖不需要他多么复杂的夸奖，只看他一脸享受又意犹未尽的模样就知道他是真心觉得很好吃。 这就是对厨师最大的尊重。 她满意了，又给李胜利夹了一块。 两人就在相互夹菜中吃完了这顿饭。 当然，大多数都是李胜利吃的。 姜文旖有些感叹他的饭量，幸好她做的多，锅里的饭估计还剩个三四碗米饭全进他肚子里了。 看他的样子，如果还有多的，他肯定还能吃。 不过，能吃是福，也好早点把他这瘦巴巴的小身板给养回来。 把碗筷收拾好。 姜文旖就去箱子里拿了几块棉布出来。 剪裁好，准备给李胜利做几身衣服。 他今天穿的他之前的衣服，上衣和裤子都有好几块补丁。 她见不得他把自己搞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李胜利倒是不觉得自己惨，他对穿着没什么要求，衣服就是拿来遮羞保暖的，能穿就行。 可见媳妇儿给他做衣服，他心里浮现出丝丝异样的感觉，暖暖的。 在他很小的时候也是穿过新衣服的，是他爹娘给做的，可那太遥远了，遥远的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有时候都会怀疑，那些事情到底有没有存在过，是不是他在做梦。 姜文旖拿出软尺给他量尺寸，她准备稍微做大一些，等他再胖一点也能穿。 两个人在卧室，一个坐在炕边做衣服，一个坐在书桌前练字。 姜文旖还一边给李胜利讲着上午出去认识了张红梅的事情，也把听到的家属院的一些信息告诉他。 两个人相处意外的和谐。 姜文旖也很佩服李胜利。 一天书都没有读，还能认字，还这么努力，闲暇时间不是在练字，就是在看关于机械厂的书。 她看过他写的字，真看不出来这是个没念过书的人写的。 当然，她的字也很好，一手簪花小楷可是在学校受老师夸奖多次的。 她虽然不爱学习，可是从小奶奶就手把手教她写字。 姜文旖做衣服期间，问他有没有小名。 她觉得她天天李胜利李胜利的喊着，显得两人一点都不亲近。 她也不喜欢叫他胜利，现在外面叫胜利，建国，建党的一大把。 她不想到时候他们出去，她喊他一声“胜利”，一大堆人回头看她。 李胜利说他没有小名。 姜文旖想了想，李胜利比她大，她就叫他“哥哥”好了。 李胜利表示他不同意，蹙着眉，严肃的语气说：“我不是你哥哥，我是你男人。” 什么哥哥妹妹的，不是乱伦了嘛！ 第37章 看腿 这个大方脑袋！ 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李胜利当做没看到，在这件事上他很坚持，他只想当姜文旖的男人。 当哥哥哪能弄那事？ 姜文旖见他故意不看自己，恼羞成怒的冲他撒气，声线变尖，大声说：“我就要喊你哥哥。” 说完，见他黑着个脸，更气了。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她大声喊了一连串，故意气他。 李胜利皱着眉一手捂了捂自己的耳朵，见她这娇蛮难缠的模样，很是无奈。 最后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她。 姜文旖赢得了胜利，非常得意的扬了扬自己的下巴。 晚上，姜文旖包了白菜猪肉饺子，李胜利直接狂炫了五十个，还喝了两海碗大骨汤，都把她吓着了。 怕他晚上肚子会不舒服，让他在院里撑着窗户站一会儿。 把碗筷收拾好后，姜文旖把厨余垃圾拿出去扔。 家属院里有统一的垃圾回收点。 姜文旖扔完垃圾回来，总觉得有一道强烈的视线在背后盯着自己，让她有些不舒服。 走到院门边，她回头，与一道阴鸷的目光相撞。 她精致的眉头一蹙，还没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他就慌不择路的跑了。 晚上，两人都洗完澡坐在炕上，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李胜利。 李胜利听完后，脸瞬间阴沉了下去。 他能猜得到那人是谁。 本来，他是没把他放在心上的，反正钱也要回来了，以后就当不认识。 没想到，他竟敢把主意打到他媳妇儿身上。 他万万不该有这样的举动。 他好不容易有了个家，决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有这个想法都不行！ 看来，他的腿必须得快点好起来，尽快去上班，整天困在家里，怪束缚他的…… 姜文旖看着李胜利变得阴郁森然的脸，也不说话，那周身散发的冰冷仿佛刺进了她的皮肉，心里不禁有些发怵。 从认识他开始，他一直都是温和好脾气任人欺负的模样，她还没见过他这般阴暗的样子。 察觉到姜文旖身子隐隐往后缩的动作，李胜利顿时反应过来，表情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试探的去触了触她的手，姜文旖惊得手指蜷缩。 见状，他心里有些懊恼，他不该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妞妞从小就是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受人呵护。 虽然平时看着大有主意的小模样，其实性子过于单纯，哪里见过他这样的人。 他不想让她躲着自己。 直接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下巴轻磕在她头顶，尽量让自己声音柔和一点，“妞妞，以后不要晚上出去！好吗？” “外面有很多坏人，我不放心。” 姜文旖听见他一如往常温柔的语气说着关心她的话，心才舒展开来。 说实话，他刚刚的样子过于阴鸷，真的有吓到她。 主要是之前他表现的太温顺平和了，她一直把他当成需要人爱护的小可怜。 对他刚刚的样子有些不适应。 可她分得清好赖，也知道，他是因为担心自己。 她想。 这样也好，免得担心他出去外面会被人欺负。 这样想着，姜文旖缓缓伸手，动作生涩得回抱着他，顿了顿，又僵硬的在他的背上轻拍了两下。 “你别担心，我以后晚上尽量不出去。” 李胜利明显松了口气，他就怕吓着媳妇儿，不敢再亲近他了。 “对不起，刚刚吓着你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们俩还不是太熟悉，以后慢慢相互了解就好了。”姜文旖已经缓过刚刚那股害怕的劲，又恢复如常的语气说。 李胜利把头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闷闷的说了个“好！”。 闻着熟悉的桂花馨香，那颗悬着不安的心才落了下来。 他就这么抱着她，不愿松手。 姜文旖也由着他。 他们已经结婚了，她要努力去适应李胜利的亲近。 片刻后。 “好了，时间不早了，睡觉吧，我都困了！”姜文旖娇俏的打了个哈欠说道。 李胜利大手顺了顺她柔软的头发，“嗯”了一声，才松开她。 两人躺下。 姜文旖是真的困了，今天没睡午觉，还做了一下午的衣服，很累。 没两分钟，就迷糊着双眼，强撑着意志说了句“哥哥～明天早上不要煮稀饭～” 她声音拖得很长，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 白天她说要喊自己哥哥，他只觉得于理不合。 现在听她喊，一声“哥哥”，叫的他心里直痒痒，小兄弟又有些心猿意马。 可是见媳妇儿已经沉睡过去，他也只能强行按捺住自己那流氓心思。 他微微侧身，炽热的目光落在姜文旖的脸上。 月光透过玻璃窗户打在她的脸庞，穿过浓密的睫毛投下两扇阴影，粉嫩的唇肉嘟嘟的，他尝过那滋味儿，极其美妙。 白天，她问他喜欢吃什么。 现在想想，他最喜欢吃的，应该就是他媳妇儿了吧！ 他控制不住的凑近，在那娇艳欲滴的樱唇上亲了一下。 与此同时，家属院另一侧。 江城黑着脸回到机械厂分的房子里。 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动人心魄的身影，他烦躁的一脚踹翻眼前的饭桌。 一阵巨响后，饭桌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阿城？” “你这是怎么了？” 赵红听见响声，吓了她一跳，鞋都没穿就从房间出来。 江城抬眸，一脸阴鸷得看着这个他抢过来的女人。 本以为他赢了。 没想到，那个煞星竟然娶了个更好的，一个他都不敢想象的人。 他凭什么这么好命！ “阿城？” 赵红见他面色难看，心里有些害怕。 阿城一向温柔的，这是怎么了？ 忽而，江城笑了出来，迈步上前，双手捏着赵红的肩，猩红的双眼盯着她。 “你和李胜利定了二十多年的亲，你肯定还对他有感情吧？” 赵红被他捏的生疼，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祈求的目光看着他使劲摇了摇头，“没，没有，阿城，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对他……” “不！你有！”江城发疯般大声打断她的话，使劲咬牙说：“你必须有！知道吗？” 赵红被他脸上森然可怖，笑的扭曲的模样吓得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实在想不通，从小就对她温柔体贴的江城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 翌日。 李胜利醒来，胸口是熟悉的压迫感。 他低眼看去，姜文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侧脸趴在他的胸口，嘴唇微嘟。 他的手无意识的环在她的腰上，他顺势轻捏了一把，才小心起身，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回床上继续睡。 这次，他没有再一直去看姜文旖了，洗漱完，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活动活动腿，又把昨天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干。 又把昨天姜文旖给他做好的新衣服和裤子从晾衣杆上收下来去换上，深蓝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裤子，很合身。 换好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媳妇儿可能快醒了，他才去煮鸡蛋。 姜文旖起床后见李胜利穿着自己做的衣服，围着他转了一圈，目光把他扫了个遍。 最后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 不愧是她姜文旖做的衣服，就是好看！ 李胜利看着围着自己转圈看的小媳妇儿，嘴角带笑站在原地任她看。 吃完早饭，姜文旖提出想带李胜利去医院再看看腿。 也想问一下医生需要注意些什么，平时怎么做恢复比较好。 可是现在没有车，他们去坐公交车的话，李胜利杵着拐杖上车下车也不方便。 正苦恼着，院里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哥！开门，是我们~” “咚咚咚！” “哥！快点儿，手上拿着东西呢！” “死胖子，你嚷嚷什么，什么快点儿，哥腿都还没好，催什么催…” 第38章 能跑能跳 “哥，我没催你啊，我就是怕……”王明浩见门打开，抱着个箱子往里走，话还没说完便瞪大眼睛愣住。 跟在后面的张必勇也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是嫂子吧？” “你们是哥哥的朋友吧！快进来，到屋里坐。”姜文旖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往旁边挪了一步给他们让出路。 “对，我们是李哥的兄弟，哥让我们买的东西都到了，今天休息，正好送过来。”张必勇见前面的人还呆愣着，用膝盖顶了下他的屁股。 王明浩这才反应过来，立马道：“对对对！嫂子，哥，哥让我们去给你买的三转一响……” “还不进来搁外面干哈？”李胜利见媳妇儿去开个门一直没进来，便到堂屋门口看看。 见媳妇儿站在院门口巧笑嫣然的和那两人聊的挺好，脸色微微有些不愉，一出口连口音都跑出来了自己都没发觉。 “诶！来了来了，哥！别急。”王明浩挺着个肚皮，艰难的抱着箱子，小跑进去。 张必勇也推着车跟上，一手扶着后座上的箱子。 “哥，这东西放哪儿啊？”王明浩喘着气问，累得不行。 今天他家自行车被借走了，他生生的抱着收音机从糖厂那边走过来的。 到了机械厂还碰到张必勇这厮，还嘲笑他是不是媳妇儿嫌他胖让他减肥。 心里切了一声，这小白脸懂什么，自己长得跟一把白骨似的见天的出来吓人还好意思嘲笑他？ 他媳妇儿说她就喜欢他这一身肉，说看着有福气，瘦了她可是要生气的。 李胜利朝院里望了一眼，姜文旖正关好门快步往回走。 “放这里，放这里。”她小跑着去把准备当书房的空房间打开，“麻烦放在这里。” 王明浩和张必勇把缝纫机和收音机放下，出来在堂屋的餐桌前坐下。 “哥！嫂子成年了吗？看着可真小。”王明浩见姜文旖去了厨房，悄悄小声说。 李胜利没好气冷凝着他，“老子有那么畜生？” 他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还是解释了一下，“刚满十八。” “哥，你这是老牛吃嫩草啊，你可比嫂子大了快十岁。”王明浩调侃道。 李胜利嘴角抽搐，眼睛眯了眯，冷声咬牙道：“王胖子你皮痒是吧？要不要我让大勇给你扔河里松快松快？” 王明浩肥胖的身体一缩，讨好的笑了笑，“嘿嘿~不用了哥，你腿还伤着，到时候可没人救我。” 张必勇心里也惊讶姜文旖的年纪，但他不像这死胖子这么没脑子。 都能扯证了，那肯定成年了啊。 也不知道这死胖子是不是整天吃太多，把脑子给堵住了。 “哥，现在只有二八大杠了，你说的女士自行车还要再等等。”张必勇拍着手上的灰尘说，“还有，我媳妇儿说，表还是你自己带嫂子去百货大楼买比较好，别人选的款式怕她不喜欢，让嫂子自己选她喜欢的。” 他将兜里剩下的钱票拿出来放在李胜利的面前。 姜文旖端着两杯水放在王明浩和张必勇的面前，又在李胜利的旁边挨着他坐下。 李胜利侧低着头看她，轻声道：“这是王明浩和张必勇。” 又抬头看着对面二人，介绍道：“这是你们嫂子，姜文旖。” 王明浩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和张必勇一起打招呼，“嫂子，你好！” “你们好！”姜文旖脸上带着礼貌的笑。 “嫂子，我们俩和哥都是一起在王家村长大的，是他最好的兄弟，嫂子以后你有什么事就找我们俩，我们铁定给你安排的妥妥的。”王明浩积极的开口介绍他们的关系。 姜文旖没有直接应下，虽说这两人看起来确实和李胜利关系很好，但是也不能完全确定。 她看向李胜利，在他点头后才言笑晏晏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刚到这边，人生地不熟，确实对这边什么都不了解。” “嫂子你放心，你……” “咳~” 王明浩是个话多的，还想和姜文旖说些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轻咳打断。 李胜利危险的眼神隐隐斜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这胖子怎么这么多话，他自己都还没和他媳妇儿说多少话呢。 王明浩看懂了李胜利的警告，只能委屈抿了抿唇闭嘴。 李胜利才转头看向姜文旖说正事：“妞妞，女士自行车现在沈市没货，还得再等等，手表等我好了，再陪你百货大楼挑你喜欢的，行吗？” 姜文旖乖巧的点头，“好，反正我现在有手表看时间，那等你好了我们再去逛。” 她可不会说拒绝不要这些话，这些都是她该得的，别人结婚都有，她姜文旖又不差，所以就算不缺，也必须得有。 又说道：“我不要女士自行车，我们就买二八大杠。” 李胜利眉头微蹙，温声说：“二八大杠你不好骑。” “我又不骑，到时候你骑，载着我。”姜文旖不以为然。 她现在又不上学，暂时也没准备要上班，用不上自行车，还不如买个二八大杠，等李胜利腿好了就载着她去逛百货大楼。 王明浩和张必勇对视了一下，心里对姜文旖的话都有些不舒服。 还是年纪太小了，说话不过脑子，明知道哥腿受伤了，还提什么骑车。 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嘛。 看来，漂亮也没多大用处，媳妇儿还是得体贴男人会过日子的强。 可李胜利并没有对此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还耐心的向姜文旖解释：“我的腿好了以后可能不太好骑车，恐怕到时候载不了你。”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在媳妇儿面前，这件事好像并没有之前那样让人难以接受。 “妞妞，你听话，我们就等女士自行车，好不好？”他语气轻柔的哄着她。 “哎呀~你放心吧，我听爷爷找的医生说过，你这种情况到时候除了走路有点不好看，只要好好养着，恢复之后和正常人一样，能跑能跳，也能骑车。” 姜文旖边说，边把李胜利面前的钱票拿过来，低着头在里面翻找出自行车票，数了200块放回张必勇面前。 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说这话时，李胜利眼底那闪着希望的光。 他一直觉得自己以后能杵着拐杖走路就已经不错了，也不敢再奢求太多。 可听见姜文旖这话，那颗已经沉入谷底的心里还是止不住的跳动起来。 他目光看着她，眸底满是温柔，像微风拂过脸庞。 如果他能恢复成正常人那样，就能骑车带他媳妇儿了。 姜文旖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低头数着钱继续念叨：“就算到时候真的没办法骑车，我们就再换一辆，又不是没那条件。” 她话音刚落，就感受到对面两道强烈的视线。 “嫂子，我哥真的能跑能跳？”王明浩激动的目光看着她。 张必勇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一脸期望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此时，他们心里把对她那点不舒服完全抛之脑后，把她当成救世主一般，仿佛只要她说是，那李胜利的腿就真能好。 第39章 请客 “不过呢……”她又转头好整以暇的看着李胜利卖了个关子。 三人都顿时齐齐看着她，王明浩甚至还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几秒后，姜文旖嬉皮笑脸的模样凑近李胜利，眉梢俏皮得一挑，声音清脆悦耳，“不过，哥哥～你要是不听话，每天不好好休息，过度训练腿的话，可能到时候就真的骑不了车了哦。” 别以为她不知道，老男人这两天一直不肯再坐轮椅，老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她知道他心急，想快点好起来，但是拔苗助长可不行。 李胜利听她在外人面前也叫他哥哥，微微有些难为情。 这丫头没皮没脸的，两个人在家里喊喊也就算了，在外人面前这样喊像什么话！ 现在，人与人之间相处都很含蓄，就算是夫妻，在外面也是适当保持距离的，想这丫头这么大胆的，他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他耳根有些发烫，眼神有些不自然的乱瞟。 果然，旁边王明浩和张必勇都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王明浩那死胖子更是挑着他那大粗眉毛，朝他用口型说着“哥哥”。 李胜利脸黑了下来，只一个冷眼射了过去，轻咳了声，语气生硬道：“咳~就买二八大杠。” 两人都立马收回视线，连连应声。 端起桌上的杯子喝水缓解尴尬。 只一口，两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嫂子嫂子！”王明浩兴奋得端着杯子喊姜文旖，“这是用什么泡的啊？咋这么好喝？” 他只喝出这里面有蜂蜜了，还有一种果味他喝不出来是什么，酸酸甜甜，太好喝了，他媳妇和两个娃肯定喜欢。 张必勇也觉得好喝，他推测这玩意儿肯定是沪市那边的特产，想着要不要托嫂子买点给她媳妇儿尝尝鲜。 “这是我自己用蜂蜜和柚子熬的。”姜文旖大方的说：“你们要喜欢，我送你们两罐。” 她平时没事就喜欢研究点吃的喝的，这柚子还是他爸妈从乡下寄给她的，她听国营饭店有个厨子说，把柚子和蜂蜜熬成酱泡水喝对身体好，她自己就试着熬了一锅，果然味道非常好。 她走之前熬了不少留给奶奶大伯母还有二姐他们家。 “不用不用！我们拿钱买。”王明浩立马说。 这玩意儿里面的蜂蜜老值钱了，还不好买，他可不好意思白要，可这是新鲜玩意儿，又想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张必勇也说：“就是，嫂子，我们给钱买。” 姜文旖摇头，“不用给钱，这是我自己做的，家里多着呢。” “你们都是哥哥的朋友，还帮了我们这么多忙，现在哥哥腿也还没好，之后可能还会麻烦到你们。” “你们要是不收的话，以后我和哥哥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们了。” 听她这么客气的说，王明浩和张必勇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都一起将目光看向李胜利。 李胜利听姜文旖话里的意思，这么做都是因为他，心里甜滋滋的。 见两人看过来，也就点了点头，“听你们嫂子的，收着吧！” 得了他的同意，两人都一脸笑意的大声道谢。 “谢谢嫂子！” “谢谢嫂子！” …… 得知姜文旖和李胜利准备去医院，又苦于没有车。 王明浩和张必勇立马自告奋勇说他们带哥去，他们骑了自行车，可以载着他，让姜文旖在家里休息就行。 姜文旖还是有些不放心，怕他们粗心，记不清医生的交代。 李胜利也不想让媳妇儿去，自己有让两个大男人骑车载他，可媳妇儿去就只能赶公交车了。 他不想她这么辛苦，也怕她找不着路走丢。 只能尽力打消她的担忧，“你别担心，虽然王胖子是个大意的，可大勇在，大勇向来细心谨慎。” 闻言，张必勇瞬间悄悄挺了挺身板，声音都变得沉稳了很多，符合他细心谨慎的形象，保证道：“嫂子你放心，到时候医生说的话我肯定一个字不漏的都用纸笔记下来。” 姜文旖这才放心。 只是一旁的王明浩胖胖的脸五官皱在一起，哀怨的看着他哥，一颗道心破碎。 夸这小白脸也就算了，干嘛还要拉踩他。 一直以来，他都是唯他哥马首是瞻的，他哥怎么就不明白他这颗忠心耿耿的心呢。 这不要脸的小白脸也惯会讨巧的，他哥肯定是被那张脸给骗了，毕竟这臭小子靠脸吃饭多年了，哪里比得上他，老实踏实。 张必勇见他看自己龇牙咧嘴的样子，冷哼了声，“死胖子你那脸再皱，我要去借个放大镜到你脸上找眼睛了。” 啊啊啊！ 叔可忍婶儿不能忍。 王明浩冲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敢在刚认识的嫂子面前败坏他的形象，他必须给这小白脸一点教训。 顺便让他哥和嫂子看清这小子的真面目，看人光看脸是不行的。 姜文旖被两人的动静惊了一跳，看着李胜利，“哥哥，这是怎么了？” “怎，怎么突然打起来了？怎么办啊？” 他们俩一个弱女子，一个瘸腿病号，也不敢上前拉他们啊。 李胜利习以为常，杵着拐杖伸手拉起姜文旖往卧室走，“别管他们，待会儿就好了，陪我去换衣服。” 以前在王家村，他们三个没少和别人打架。 他一个孤儿，想欺负他的人，想吃绝户的人多的是，他从一开始的被打，打着打着，到最后在村里没人敢惹。 王明浩和张必勇见有人欺负他，也从小跟着他和别人打架。 后来长大了才发现，在村里生存，有时候不能老是靠武力，也有一些其他简单的法子。 意识到这一点，打架就变少了。 别看王明浩胖，却是个灵活的胖子，还有一把子力气。 张必勇看着清瘦，下手又狠又阴。 这两人从小也是总能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打起来。 打完又是好兄弟。 姜文旖见李胜利这么说，也就没管了，乖乖被他拉着走，只是还是有些担忧的看着后方。 “啊啊！说好不打脸，你个死胖子不讲武德。” “我今天就破了你个小白脸的像，看你以后还怎么靠脸吃饭。” “……” “……” 今天放假，王明浩和张必勇不上班。 姜文旖就提出，让两人送李胜利去看完医生后正好一起到家里吃个饭。 中午他们要去医院，家也没买菜，是来不及了，就定在晚上，中午就让他们在外面吃。 知道他们都结婚有孩子了，又让他们去把家属都叫上一起。 李胜利对她的安排无不满意，只是有些心疼她要受累了。 虽然知道媳妇儿爱做饭，可是这么多人的饭做起来可不轻松。 王明浩和张必勇面对姜文旖的邀请，当然同意了。 张必勇还好，虽然眼角一片淤青，可还是一脸平静得和姜文旖道谢，说会带上媳妇孩子过来。 以后他哥就留在沈市了，大家都离得近，到时候肯定少不了接触。 自己媳妇儿也是个腼腆的，虽然是城里人，在城里长大，可就没见她有什么朋友，整天的在家里忙活，最多就是偶尔去王胖子家去找找他媳妇，交流下怎么养孩子。 如果以后能和他嫂子经常在一起玩，也挺好的。 王明浩捂着自己的屁股，心潮汹涌，看他体型就知道是个爱吃的，点头连连答应。 心里想着嫂子连泡个水都这么好喝，那做的饭肯定不差，他还没吃过沪市的菜呢。 悄悄咂吧咂吧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儿。 张必勇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又在背后用膝盖顶了顶他的屁股。 王明浩龇牙咧嘴转过头。 他妈的小白脸，刚刚就一直往他屁股上下狠手，现在还敢踢？ 见他还在瞪自己。 顿时火冒三丈。 这小白脸今天三番两次的让他在嫂子面前丢脸。 战火一触即发…… 最后李胜利一拐杖重重的敲在桌腿上，火苗熄灭了。 李胜利一人看了一眼警告，又转身目光柔和得给姜文旖交代让她去买菜注意安全，中午一个人要乖乖吃饭什么的，啰里吧嗦一大堆。 反正又是昨天那些话。 姜文旖中途实在不想听，打断他的话，又给他兜里塞了一卷钱票，让他中午请王明浩和张必勇在国营饭店吃饭，“别舍不得，不准节约，必须点三个肉菜一个素菜，再点一个汤，一定要吃饱。” 说完又不放心，怕他舍不得点菜，警告说：“不准糊弄我，到时候吃了什么我都要检查钱票的。” 说完就轻轻把他往外推，怕他又继续啰嗦，就说自己还要去买菜，让他别耽误时间。 最后，李胜利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王明浩和张必勇走了。 两人都一脸惊奇看着这一幕。 他哥也太粘媳妇儿了吧。 他们刚结婚那会儿也没像他这样啊。 第40章 黑脸鼠 今天家里请客，可不能随便对付，也不知道这个时间过去还有没有肉。 姜文旖刚走出院门就又瞬间感觉到了那道强烈的视线，她望过去，那人又一溜烟跑了，只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背影。 她蹙着眉，视线停留在那人逃跑的方向。 这人到底想干嘛？ 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张红梅在院里料理自家的菜地，抬头就看到了姜文旖站在原地发呆，他们家的院子两家人住，平时也没有关院门的习惯。 “小姜？”张红梅拿着刚拔下来的杂草往姜文旖的方向走去，“愣在这儿干啥呢？” 姜文旖回过神，看是张红梅，弯了弯眼，如实说道：“我看到一个特别奇怪的人，鬼鬼祟祟的，见着我就马上跑了。” 张红梅一顿，随即恍然大悟般，问：“你是不是看见那人特别黑，长得贼眉鼠眼的？” 姜文旖略微激动的点了点头，“对对对！就是很黑，不过长相我没看清楚，他每次一发现我看见他就跑了。” “张姐，你认识那人？”她说实话本就是想看看张红梅知不知道，没想到还真知道。 “不认识。”张红梅摇头，一脸鄙夷的表情，“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我经常看见那黑脸鼠在这附近偷看，上次还故意踩碎了我放在门口的煤球，被我发现了还跑了。” 她没说后来她找那黑脸鼠赔钱的事。 “黑脸鼠？”姜文旖被张红梅取得外号给逗笑了。 “可不是黑脸鼠嘛，长得跟煤炭似的，绿豆大个眼睛，把他扔煤炭里都找不到人，整天在家属院里东躲西藏不知道在瞄什么，干的尽是老鼠干的事。”张红梅撇着嘴，嫌弃得不行。 自从上次煤球被他踩碎了，后来又经常看到他在附近躲着偷看，长得贼眉鼠眼又黑不溜秋的，张红梅就给他取了个黑脸鼠的外号。 姜文旖面露担忧问道：“他经常在这附近偷看？” 张红梅点了点头，“可不是嘛，我都瞧见五六次了，没看见的时候还不知道多少次呢。” “他是机械厂的员工？”姜文旖眉头越来越皱，又问道。 这人太奇怪了，能在家属院随意出行很有可能是员工，或者是员工家属。 如果是的话他尽管光明正大的出行，可他非要这样，那他到底在这儿偷看什么？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张红梅摇头，“不知道，机械厂的员工我基本上都认识，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可能是新进来的员工，要么就是员工家属。” 她一直都有这个猜测，就怕这黑脸鼠是新员工或家属，到时候得罪了人，不然她早就告到保卫处了。 她瞅了瞅正在思考的姜文旖，试探的说，“要不，你把这件事告诉告诉李厂长？” “李厂长虽然还没上任，但是说句话让人去查一下还是可以的嘛，你们家以后也要长期住院里，查一查住着也安心不是？” 姜文旖呐呐的点头，“张姐你说的对，是要查一查的，等晚上我再给哥哥说说。” 一定要查一下，这个人太奇怪了，不查清查她总是不安心，总感觉那人是冲着他们家来的。 再说了，家属院住了这么多人，到时候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虽然李胜利还没上任，要真出了事，他多多少少也是有责任的。 张红梅一愣。 哥哥？ 不会是李厂长吧。 哎哟~这小年轻还真会玩，情哥哥也是哥哥不是。 她一脸暧昧的瞅了一眼姜文旖，旋即回道：“那我就替家属院的家属们谢谢李厂长了。” “这有什么，这是他应该做的。”姜文旖把篮子往上提了提，“那张姐，我还要去买菜，就先不跟你说了，家里今晚要请客，我得快点去看看还有没有肉。” “好！那小姜你快去，请客是大事。”张红梅眉开眼笑着说。 本来这几天，她就在心里担心那黑脸鼠会不会做坏事，万一是小偷呢？ 她这两天，整天的把钱和存折都揣在身上，就是怕被偷了。 现在有李厂长出面调查应该就没啥事了。 她喜滋滋地准备回院里继续料理菜地。 刚转头就想起了件事，立马回身叫住还没走远的姜文旖。 “小姜！小姜！” 姜文旖回头，就见张红梅向自己小跑着过来，有些疑惑，问：“张姐，还有事吗？” “小姜，你现在过去，估摸着也没啥好肉了。”张红梅喘了两口气又说：“我想问问，我家有一只不下蛋的母鸡，你要不要？” 闻言，姜文旖明眸一亮，喜出望外道：“要，怎么不要？” “我正愁买不到好肉呢，供销社就算有，也全是猪肉，这鸡肉可不常见。” 张红梅顿时喜笑颜开。 她这母鸡也不是太老，就是不下蛋，整天还要给它弄吃食，真是愁死个人了。 不年不节的，院里的人都舍不得花钱买，自己也舍不得吃，就只能继续养着。 本来也就想着试一试，万一能卖出去呢，没想到还真卖出去了。 一时间觉得厂长媳妇更讨人喜欢了。 这从沪市来的姑娘就是大气，就是比那整天鼻孔朝天想要攀高枝的老姑娘强。 “我也不占你便宜，我那鸡养得肥着嘞，有三斤，卖给你两块六怎么样？” 姜文旖一听，瞬间面色更喜了，这可比她在沪市买的便宜多了。 她哪有不应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立刻就答应了下来，“行！张姐，就两块六，我买了。” 她边说边从兜里数了两块六递给张红梅。 “好好好！那小姜，我先去给你逮了绑起来。”张红梅见姜文旖都不杀杀价就直接掏钱，兴奋得把钱接了过来。 她这价格可是往高了说的，就是以防她讲价，一般人再怎么也会往下杀个一两毛的。 今天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好，那我先去买菜，买完回来再来找你拿。”姜文旖也高兴，今晚的晚饭她又可以大显身手了。 还买到了这么便宜的母鸡。 今天可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去买菜的路上，姜文旖因为买到了鸡，开心的不行。 她晚上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哥哥，就他那平时抠抠搜搜的模样，知道了肯定高兴。 第41章 透露消息 李胜利，王明浩还有张必勇三人围着饭桌坐着。 王明浩和张必勇都眉飞眼笑的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 只有李胜利目光落在桌上，一脸肉疼。 这顿饭花了他整整两块钱，还有粮票。 掏钱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在滴血。 王明浩现在可没空看他哥，迫不及待地将一片烧白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又一脸享受的咽下，感叹道：“真想不到啊，有一天竟然能吃上我哥请的饭菜，我还真是出息了。” 他哥的宗旨可一直都是：少花钱多办事，不花钱也办事，最好是花别人的钱办自个儿的事。 张必勇看李胜利的脸越来越黑，夹了一筷子肉丝放进王明浩碗里，警告他，“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嘿嘿~我这不是感情比较丰富嘛，感叹一下，还是嫂子牛啊，能从哥兜里掏钱，真是活久见，你说我这是不是在做梦啊？”王明浩没有意识到危险，不要命看着张必勇继续问道。 见这死胖子冥顽不灵，张必勇转过头，闭上眼睛。 兄弟，哥只能提醒你到这儿了。 “觉得自己在做梦啊？” 王明浩正眯着眼回味刚刚那片免费烧白的滋味儿，就听见一道森然的声音，吓得他立刻睁开眼。 还没反应过来，面前饭碗已经消失不见。 李胜利黑着脸，一手端走王明浩的饭碗，大手一翻，盖在自己的米饭上，咬牙道：“那我成全你，别吃了，滚回去在梦里吃，梦里什么都有。” 王明浩拿着筷子，看着他哥面前高耸起的饭碗，大胖小子委屈得快要哭了。 为了吃的，立马低头认错，“哥，我错了，我不是在做梦，我真的错了~” 李胜利置若罔闻，往嘴里送了一大口米饭，感觉瞬间缓解了点他的心痛。 王明浩见李胜利不理他，又转头看向张必勇，期待他能看在二十多年的兄弟感情上帮他说句话。 张必勇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叹了口气，转身去拿了个空碗给他。 “吃菜吧，今天点的菜多，再喝点汤，应该能喝饱。” “实在不行，我再去给你要点白开水，多喝点儿，总能把肚子填饱。” 王明浩呲着牙，怒瞪着张必勇。 这小白脸还真是狠心。 他吃大白米饭，让他兄弟喝白开水，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嘛。 也不说把白米饭分给他兄弟点，真是毫无人性。 张必勇只能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然后继续大口吃饭。 今天的菜点的好啊，蒸烧白，青椒炒肉丝，锅包肉，炒青菜，豆腐粉丝汤，配上大白米饭，真叫一个美！ 王明浩见两人都只顾着吃，也不理自己，只能一脸委屈得给自己盛了碗汤，又夹了一块锅包肉放进嘴里，味道真不错，可总觉得差点米饭，光吃菜也吃不饱啊。 吃到中途，李胜利开口道：“你们过两天回村里办件事。” 闻言，王明浩小眼睛一亮，觉得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积极的问：“哥，什么事儿？” “你交给我，我去办，保证给你办的漂漂亮亮。”他拍着胸脯保证。 张必勇也停下筷子，看着李胜利，“哥，你说！” 李胜利将嘴里的饭咽下，眼眸随之冷了下来，只一瞬又恢复如常，抬头看着二人，“去随便找个人，让他给江城的爹娘透露个消息。” “什么消息？”两人一同问。 李胜利一脸温和的脸上挂着笑，语气稀松平常，“是喜事。” 两人不解的眼神看着李胜利。 江家能有什么喜事？不就娶了个老姑娘嘛，还是他哥不要的。 他们可不承认是他哥被绿了。 “就说，江城这么多年在外当兵，出息了，存了不少钱，转业了也是机械厂的车间主任，工资高着呢，还替赵红还给我了三百块钱……”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逐字逐句的说：“掏钱的时候，说掏就掏，非常大气，指不定有多少存款呢。” “照我的原话在村里传出去。”说完，又夹了一大块肉放进自己嘴里。 他自己花的钱买的肉，可得多吃点，不然晚上肯定心疼得睡不着觉。 听完他的话，两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可不就是喜事嘛。 他们就说呢，他哥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那两家人。 “哥，还是你有主意，江城爹娘和哥嫂知道了指不定找江城怎么闹呢，还有赵家那一家子贱人也别想落着好。”王明浩佩服的目光看着李胜利。 还是他哥聪明，本来他还想着怎么整整赵家和江家给他哥出气呢。 张必勇保证道：“放心吧哥，我明天就抽时间回去，保证不出后天，江家和赵家就得打起来。” “记得找个靠谱的人，小心点，别让人知道是你传的，别坏了咱们的名声。”李胜利边吃边说。 张必勇一脸坏笑，“哥你还不放心我吗？这么多年，我哪次办事出过岔子。” 这些年，他们在村里可都是积极向上、不破坏组织团结的好同志，可不能被这些老鼠屎坏了名声。 “哥，我也去，我明天也回去。”王明浩也不遑多让的说，生怕他哥把他落下。 李胜利看着他有些无奈得笑道：“行，你也去，顺便去我家看看。” “放心吧哥，我都交代我爹娘了，让他们经常去看看，房子好着呢。”王明浩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哥，你看，我这么大个体型，不吃点主食实在是扛不住……” 听他一口一个哥得喊着，李胜利也再气也消了，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兄弟，哪能看着他挨饿，本来是想一会儿给他买几个肉包子吃的。 他从兜里掏了钱和粮票给他，让他自己去买米饭。 王明浩喜笑颜开得接过钱，不客气的给自己买了半斤米饭，心里笑开了花。 要不是他媳妇管得严兜里没钱，他早就自己去买了。 张必勇见了嘴角一抽。 这个饭桶！ 李胜利看到了又是一阵心痛如绞，麻溜儿的从他手里把剩下的钱票抢了过来。 这胖子手里果然不能有钱。 也不知道王叔和婶子是怎么把他养大的。 吃完饭，王明浩就回家去接他媳妇儿去了。 张必勇是先骑车把李胜利送到机械厂家属院，又在门口将在医院记下的康复注意事项交给李胜利后才回去接的媳妇儿。 他得快点把媳妇儿接过来给嫂子帮忙。 这么大一桌饭呢，他们可不好意思光等着吃。 李胜利到家的时候，姜文旖正在院子拿着把菜刀，对着一只被五花大绑的鸡犯难。 她虽然经常做饭，可从来没杀过鸡啊，以前在家这样的事都是爷爷来的。 爷爷也没告诉她，这鸡会飞啊。 李胜利走过去凑近看，嘴角微抽。 这只鸡不但腿被绑着，两只翅膀也被绑着，肚子上还套了一根绳子另一头栓在临时叉在地里的木桩上。 姜文旖见李胜利过来了，蹲在地上抬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上面还插了两根鸡毛，湿漉漉的圆眼看着他，抿着唇，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迷茫，用硕大的菜刀指着那只生无可恋的母鸡。 “哥哥~它不听话～” 第42章 冯林，唐云云 她本不该做这些事的。 她本来可以嫁个条件差不多的，每天在家里吃吃喝喝享受生活。 想到这里，他眼前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那个高高坐在弯月上明媚少女掉落了下来，心里不禁发紧，想要伸手去接住。 姜文旖见李胜利不理自己，还在发呆，有些生气，噘着嘴，“你干嘛呢，为什么不理我？” 李胜利回过神，见姜文旖小脸皱巴巴的，曲下腰把她手里的菜刀拿走放在一旁，又伸手把她拉起来，揉着她手中因过于用力捏菜刀手柄而印出的红痕，细语道：“以后，这种事都交给我来做。” 姜文旖轻哼一声，还是有些生气，偏过头，也任他捏自己的手，“那你干嘛不理我？” 她心里有气，自然要问个明白，她为了晚餐一个人忙上忙下的，不求他能帮多大的忙，说点好话让她高兴高兴不为过吧。 “妞妞，嫁给我，委屈你了，这些不是你该做的事。”李胜利将她头顶的鸡毛一根一根拿下来，动作笨拙又轻柔的理顺她乱糟糟的头发，低声说：“以后，像这样的事，全都留给我，知道了吗？” 他这么说，姜文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呀~你干嘛突然这样，这有什么好委屈的，这些都是我喜欢做的事，以前在家里也会做，我只是还没杀过鸡，不知道怎么下手而已。” 她没觉得有什么委屈的，这都是做菜过程中的一部分。 一个优秀的厨子怎么能不会杀鸡杀鱼呢！ 本以为她也算是全能了，如今才发现自己还有进步的空间。 “我不想让你做这些。”李胜利将她揽进怀里。 看他情绪有些低落，姜文旖轻拍了拍他的背，继续说：“可是我想学嘛，你教我杀鸡好不好？” “以后你不在家，我一个人想吃也可以做。” “我不会不在家。”李胜利有些固执。 他好不容易有个家，他不会离开。 姜文旖身体微微侧了一下，斜靠在他怀里，噘着嘴，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他的手臂，“那你总要去上班呀，怎么可能一直在家里。” 他们虽然有钱，也不能坐吃山空啊，不上班哪儿来的工资？ “我就算上班也……” 姜文旖见他还要说什么，不耐烦的耍赖，尖声打断他，“我就要学，就要学，你就说你教不教吧！” 说着话退出他的怀抱，转过身背对着他，以示自己的不满。 李胜利无奈得看着那个娇蛮难缠的背影，叹了口气。 知道她气性大，今天不答应的话怕是要和他闹一整天。 最后只能答应。 姜文旖这才转过身，又笑嘻嘻的自己去把菜刀拿起来，大刀阔斧的蹲在母鸡面前用菜刀比着它的脖子，差点把鸡吓个半死。 鸡心想不用你上了，我自己这就去了。 姜文旖抬头看着李胜利，弯眼认真询问：“哥哥，我想从脖子开始给它放血，可是它老是乱动，怎么办呀？” 李胜利心想，你都把人家绑成这样了，它还能怎么动？ 他让姜文旖去屋里给他拿了个小凳子，他坐着拿过刀耐心得教她。 她真的有很认真的在学。 在做饭这方面，她向来严谨。 她从小就有个梦想，那就是让全国人民都能吃上她做的饭。 可现实是骨感的，国营饭店厨子的工作太累了，她吃不了那份辛苦。 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做吧！先让家里人吃好。 鸡杀好了，姜文旖就开始在厨房开始备菜。 今天去供销社有点晚了，五花肉都已经没了，就买了些没什么人要的瘦肉、排骨和一副猪肝，她运气好，还剩了条鱼，不大，但有总比没有强，幸好还有一只鸡。 供销社的售货员连着两次见这个买肉不眨眼的姑娘了，看着眼生，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新媳妇，这手也太松了，哪里是过日子的料。 可人家给钱拿票的，她一个售货员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她走后和其他员工议论。 “这姑娘是谁啊？以前咋没见过？” “估摸着是刚嫁过来的。” “这手也太松了，哪家过日子是这样过的，照她这样家迟早被败光了。” “……” “行了，有什么好议论的，人家买东西是没给钱还是没给票？还是用你家钱你家票了？还不快去工作，整天就知道在背后说三道四。” 从办公室走出来一个身穿列林装齐耳短发，看着十分干练的女人。 众人这才悻悻地散开，装模作样的做自己的事。 姜文旖一个人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她不准李胜利进来，今天第一次请客，不能出现一丝岔子。 从现在开始，她要心无旁骛、全神贯注。 这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厨子必备的自我修养。 等王明浩和张必勇两家赶到时，姜文旖还在厨房一直没有出来。 “李哥，好久没见了，你回来了不给胖子他们说一声，还真是不够意思。”一个大嗓门爽朗得声音响起。 紧接着又响起一道温温柔柔又不失礼貌的声音，“李哥好！你的腿好点了吗？” “好多了，刚回来那会儿在医院，没时间联系你们。”李胜利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就起身杵着拐杖，要去给来人倒茶水。 “哥，你坐着别动，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就是，哥你坐着，今天医生可说了，你得好好养着，锻炼也不能操之过急。” 王明浩和张必勇把带过来的礼物放在桌上，就都自己拿起桌上水壶和杯子倒水了。 李胜利离开椅子的屁股又重新坐下，问：“怎么没把孩子们带过来？” “瞎！这不是第一次见嫂子嘛，怕孩子闹腾，就没带。”冯林大大咧咧的端起王明浩放在她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 她和王明浩是走路过来的，这一路过来咳死她了，喝完又左右瞧了瞧，问：“李哥，嫂子呢？怎么没见着？” 闻言，规规矩矩坐在桌边的唐云云也小幅度的左右扫了一圈，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她除了打招呼就一直坐着没说过话，马上要见到不认识的人了，心里有些紧张。 李胜利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在厨房忙着呢！” 媳妇儿不准他进去，说他只会影响她的发挥，让他自己在外边待着。 “那我帮帮嫂子。”冯林站起来作势要往厨房去。 第43章 热情大方的姜文旖 李胜利立马挥手示意她们别去，“别别别！你们别进去！” 他这小媳妇儿在做菜的时候可不是一般的认真谨慎，他敢说国营饭店的厨子都没她那敬业精神。 要是他放这俩女的进去打扰了她做菜，媳妇儿是不会和她们计较，到时候等他们走了，自己指不定要怎么被她闹。 “我说李哥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不知道心疼媳妇儿呢。嫂子一个人做菜多辛苦啊，你自己不去帮她就算了，还不让我们去。”冯林顿住脚步，不满的指责。 她冯林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在家欺负媳妇儿打媳妇儿的男人了。 唐云云虽然没说话，却也是有些鄙夷的小眼神看着李胜利。 李胜利见两人都异样的目光看着他，有些无语。 这冯林怎么回事，都两个孩子的妈了，还以为自己在村里当姑娘呢，说话一点长进都没有，嗓门大的跟唱戏似的。 他不好跟女同志计较，只冷眼扫了一下还要倒水的王明浩。 王明浩脖子一缩，眼神怯怯得在李胜利和冯林之间来回看了两眼，又一口把茶水喝完继续倒，两个他都惹不起，还是让自己忙起来比较好。 李胜利也没指望他能有出息，只是在心里鄙夷。 整天被自己媳妇儿骑在头上，丢脸的玩意儿。 瞪了他一眼，就起身到厨房去叫姜文旖。 他先是敲了敲门，再进去。 王明浩和张必勇都一脸讶然。 “哥在部队待了十年就是不一样哈，还知道敲门，真够礼貌的。”王明浩身子偏向张必勇，胖胖的手臂搭在他肩上说道。 他们都是农村出来的，大家也都没有进门先敲门的习惯。 “这才是对的，你学着点，在单位的时候别整天冒冒失失，哪天得罪了领导都不知道。”张必勇把肩上的猪蹄膀推下去。 重死个人了，这死胖子也不知道减减肥，也不知道冯林怎么受得了他这一身肥肉，腻不腻。 两人正说着话，李胜利和姜文旖就从厨房走了出来。 只一眼，冯林都看呆了。 唐云云虽然没有像冯林那般眼神直勾勾得看，也是控制不住眼神悄悄的瞄，瞄了两眼脸都红了。 因为要做饭，姜文旖就把头发全都扎在头顶挽成一个丸子，穿了一件娃娃领碎花衬衫和一条深蓝色的背带裤，整个人显得青春靓丽，做事也方便。 她边走边把挽起来的袖子放下，和李胜利一起在桌边坐下。 “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儿，姜文旖。”李胜利出声先介绍自己媳妇儿，又微微低头靠近给姜文旖一一介绍说：“妞妞，这是王明浩的媳妇儿冯林，冯林也是王家村人，这是张必勇媳妇儿唐云云，王明浩和张必勇上午给你介绍过了。” 听完他的介绍，姜文旖眉眼弯弯大方得体得打招呼，“你们好啊，欢迎你们到家里来做客！” 这是家里第一次有客人来，还是李胜利最好的朋友，她表现得很热情。 “哎妈呀！嫂子你长得也太水灵了吧！”冯林这才回过神，激动的往王明浩大腿上一拍，疼的他龇牙咧嘴。 她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长得好看，身上的气质看着也不一样，她说不上来什么气质，反正就是好看。 “媳妇儿你轻点，疼死个人了！”王明浩捂着大腿幽怨的说。 冯林也没功夫理他，继续两眼放光的盯着姜文旖看。 她没读过几年书，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和那天上的仙女儿似的。 唐云云也抿笑着喊说了一声，“嫂子，你好！” 姜文旖并没有从她们的目光中感受到恶意，都是明明白白的欣赏。 对别人的夸奖她也没有害羞，从小这样的话她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了，早就免疫了。 她湿润的眼眸眨了眨，眉飞眼笑道：“谢谢！你们也长得很好看，我们都是一样，都是大美人。” 一句话把冯林和唐云云整害羞了。 她们还没见过这么直白夸人又夸自己的。 冯林还好，性格大大咧咧的，虽然害羞，现下也抿笑着，抬手挽了挽耳边的发丝，说：“哎呀嫂子，我们这有什么好看的。” 王明浩还从来没见过自己媳妇害羞的样子，一脸新奇的盯着自己媳妇儿，只觉得没眼看。 他媳妇儿长得好，是村里的村花，可性格跟男人似的，就差跟他拜把子当兄弟了。 今天还真是奇了怪了，不但吃了他哥请的饭菜，还见到了自己那没拜把子的兄弟害羞。 还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着。 唐云云捂着的脸烫的不行，心里却有一丝丝开心。 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漂亮。 张必勇对自己媳妇儿这反应见怪不怪，他媳妇儿性格过于腼腆，动不动就红脸，他早就习惯了。 李胜利见媳妇儿一句话，就让两个女人脸整得跟猴屁股似的，心里也有些无奈，看来，还真没人能招架住他媳妇儿。 连冯林这在村里能跟那些大娘大婶说混话对答如流的人，都被她搞得羞答答的。 听奶奶说，姜文旖这外向爱表达感情的性格是受她妈的影响。 他那未谋面的丈母娘是二十多年前派遣到俄国的留学生，在那边生活了很多年，性格也受到了当地人的影响，热情开朗大方。 后来在俄国认识了去学习技术的姜大伯姜正华，姜正华觉得这是个挺好的姑娘，又得知刘美嘉即将回国，他也正愁自己弟弟的亲事，就给两人牵线搭桥，再后来两人在国内见面都觉得对方不错，就结婚了。 姜文旖虽然没有和父母在一起，可基本上每年都会去他们工作的地方待一两个月，久而久之，性格也慢慢的向父母靠拢。 简单打了个招呼算认识了，姜文旖惦记着厨房的菜，就起身要继续去忙。 冯林和唐云云想去帮忙，也被姜文旖笑呵呵的拒绝了，解释说自己做饭习惯一个人，让李胜利去把她买的桃酥点心零食都拿出来招待客人，她就进了厨房。 冯林和唐云云也没坚持，这是人家的习惯，她们也不能强行打破。 不过他们也没闲着，几个人一起帮着把院子给清理了出来，院子里不少杂草，本来想等着李胜利腿好一点再收拾。 李胜利还托张必勇回村里帮他弄棵树过来。 姜文旖在厨房围上围裙就开始忙活，菜都已经备好了，炒菜很快。 鸡汤她早就已经在小炉子上炖着，里面加了她从沪市带过来的补药，正好给李胜利补身子。 再炒个糖醋排骨，泡椒猪肝。 去隔壁拿鸡的时候张红梅给送了一兜子她自己腌的酸菜，正好再做个酸菜鱼。 用瘦肉裹上面粉炸个小酥肉，这酥肉好吃是好吃，就是费油，她这么大方的人看着锅里的油都有些肉疼。 不过，一年也就吃个两三回。 再炒个小白菜，煮个蛋花汤，主食还是白米饭。 一共六个菜一个汤，分量还足，他们六个人也够吃了。 晚上六点，满满一桌子饭菜上桌，准时开饭。 第44章 各论各的 这好些菜他们见都没见过。 王明浩一个菜一个菜的看过去，暗暗吞咽了下口水，只觉得眼睛都要花了，不知道待会儿该从哪道菜吃起。 最后还是李胜利开口，大家才开始动筷。 “哎妈呀！” “嫂子你这鱼怎么做的啊，咋这么好吃？一点腥味都没有。”王明浩嘴里的鱼刚咽下又忍不住夹了一筷子。 他本来是想先吃排骨的，可是这鱼的味道实在霸道，直直往他鼻子里钻，使劲的勾引他。 其他几人吃了也面露惊喜，一个劲的夹，生怕被王胖子吃完了。 姜文旖边盛鸡汤边顺口回道：“这是酸菜鱼，是蜀地那边的菜，味道有点重，我本来还怕你们吃不惯呢。” 见他们都喜欢，她心里也高兴。 他们的喜爱，是对她这个厨子辛苦劳作最好的报酬。 “咋能吃不惯呢，这也太好吃了。”王明浩一口菜一口饭，停不下来。 里面的酸菜他经常吃，以前咋没发现这玩意儿这么好吃呢。 姜文旖把盛好的汤放在李胜利面前让他先喝汤，小声说道：“这是我特地给你炖的，里面加了补药，你必须喝完。” 她小下巴微微扬了一下，说着霸道的话，却在李胜利心中涌起暖流。 “谢谢妞妞，我肯定会喝完的。”他忍不住当扬揉了揉她圆润的后脑勺。 几人见状，都眼观鼻鼻观心，戏谑的眼神在桌上飘来飘去，手下筷子的动作也没有消停。 “王胖子，你那眼珠子要是不想要就摘下来煮汤喝，正好给你补补脑子。”李胜利睨他。 王明浩一顿，飞快的收回视线，低头装鹌鹑，认错速度也非常快。 “哥，我错了。” 他可记着中午差点没饭吃的事，不敢造次。 又想着明明他们三个也在看来着，怎么哥就说他一个人啊，顿时又有些委屈，哀怨的看了他哥一眼。 李胜利只当没看见，细心照顾着媳妇儿吃饭。 姜文旖别有深意的看了李胜利一眼，总觉得今天老男人在朋友面前和在她面前是两个人。 “怎么了？不想吃这个？”李胜利见姜文旖走神，手拿筷子夹着菜也不吃，问道。 姜文旖摇了摇头，把菜吃下才说：“没有不想。” 李胜利眉头蹙起，刚刚媳妇儿的模样分明是有什么事的。 可她为什么不说？ 这种脱离掌控之外的感觉，让他心中生出几分躁郁，脸色微微有些下沉。 张必勇察言观色，见他哥脸色不好，也默默吃着饭，心想这死胖子那眼睛跟长了钩子似的挂在他哥身上，这么明显，他不挨骂谁挨骂。 王明浩见都不理他，又转头，见他那没良心的媳妇儿，自己男人被欺负，她还有心情在那狼吞虎咽，委屈瞬间转化成愤怒，他狗胆包天一筷子从冯林碗里抢过她正准备吃的一块排骨。 冯林心中怒火中烧，却也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在这儿发作，可心里已经想好了一万种方式今晚回去怎么给他松皮了。 她重新夹了一块排骨吃下，笑着开口：“嫂子，你这排骨是哪里的做法啊？我们都没吃过，酸酸甜甜的，好吃得劲。” 她都吃了好几块了，就是停不下来，他们这边排骨多半都是红烧，或者一锅炖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新奇的吃法。 而且大家基本上都不买这玩意儿，肉少，还有骨头，哪有肥肉解馋，还能给肚子添点油水。 “这是我家那边爱吃的糖醋排骨，其他地方也有这道菜，不过味道有些不一样，我们那儿偏酸甜一点。”姜文旖解释。 “嫂子你可真厉害，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就会做这么多菜，手艺还这么好。”冯林真的夸赞，比国营饭店的师傅做的还好吃，样式还这么多。 “我也是从小爱做饭，也爱研究做吃食。” “今天去太晚了，没买着五花肉，我们那里的红烧肉味道也很不错。”姜文旖吃下李胜利给她夹的小白菜说道：“这糖醋排骨小孩子爱吃，本来想着你们孩子要过来，这是专门做给孩子吃的，我提前装好了两份，你们回去的时候拿上带给孩子们尝尝。” 闻言，两家人都心中一暖，可也不好意思答应。 现在哪里有到别人家吃饭还连吃带拿的，现在家家户户粮食都吃紧，虽然李胜利家看着条件好，可也不是她们占便宜的理由。 今天这顿比过年吃的都还丰富，他们就更不好意思了。 “嫂子，不用了，你们自己留着吃吧，我哥腿还伤着呢，留着给他补身体。”张必勇道。 其他三人也齐刷刷的点头。 “嫂子你不用这么客气，家里孩子要吃肉我们自己去买就行了。”冯林也跟着说。 “嫂子……” 见他们还要继续拒绝，李胜利把筷子往桌上一搁，“让你们拿着你们就拿着，别别扭扭干啥呢。” 随后又扫了张必勇和王明浩一眼，“你们俩下周放假过来带我去医院。” 这是媳妇儿看在他的面子上准备的一番心意，虽然他送出去这么多肉他心里难受，可也不想白费媳妇儿的心思。 两家人见李胜利这么说，也就没再拒绝了。 “那嫂子我们就不客气了，以后家里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过来通知一声，李哥去医院的事也尽管交给他们俩。”冯林笑着说。 姜文旖明亮的眸子眨了眨，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客气的。” “那……” “那个，嫂子，你以后想要去供销社买肉的话就去找我姐姐，让她给你留着。”唐云云鼓起勇气开口说。 姜文旖视线转向这个说话温温柔柔的女人，有些疑惑，“你姐姐？” 唐云云手心捏紧抿了抿唇，点头道：“我姐姐叫唐嫣，在这附近的供销社上班，我去给她说一声，以后你想买肉就可以去找她了。” 这个小嫂子人很好，长得好看，还做的一手好菜，还特意给他们孩子都准备了饭食，她也想投桃报李。 姜文旖眼眸一亮，“真的吗？” 肉可是抢手货，好点的肉没点关系还真的买不到，她正愁不认识人呢。 没想到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嗯！”唐云云很认真的点点头。 一旁的张必勇见自己媳妇儿这般紧张的模样，还努力着去和姜文旖说话，心里也很欣慰。 他也想媳妇儿能多认识几个人，也不至于整天闷在家。 他替唐云云解释说：“我大姨子是供销社主任，人也挺好相处，平时要买肉或者其他东西都可以去找她。” 姜文旖顿时喜出望外，“那就谢谢小云姐姐了。” 供销社主任啊！只要她搞好关系，以后要买点什么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叫什么姐姐，她们叫你嫂子呢，差辈儿了。”李胜利黑着脸出声纠正她。 姜文旖转头不满得瞪了他一眼，噘着嘴，“我们各论各的，我就要叫姐姐。” 虽然李胜利比张必勇和王明浩都大一点，可他们的媳妇儿可比自己大了七八岁。 说完还示威一样喊了一声“小云姐姐”又喊了一声“小林姐姐”。 第45章 发烧 “哎呀，没事，叫姐姐就叫姐姐吧，我们还是喊嫂子，不冲突。”冯林这时出来打岔，“小嫂子年纪小，这样喊也显得咱们亲近不是？” “就是，我觉得你说的非常对，小林姐姐~”姜文旖得意的附和道，最后一声小林姐姐还是挑着眉盯着李胜利喊的。 李胜利看着她那嚣张的小模样，都要气笑了。 他媳妇儿现在的样子，和以前村里那些不听话混孩子一模一样，那些大人当时怎么收拾混孩子来的？ 好像是打屁股吧！ 这样想着，他看着姜文旖的眸光变得幽暗。 吃完饭后，冯林和唐云云帮着姜文旖收拾碗筷。 几人在厨房有说有笑。 听着那传出来的一口一个小林姐姐和小云姐姐，李胜利气的牙痒痒。 “哥，你不会打小嫂子吧？”看他哥那咬牙切齿的样子，王明浩有些担忧。 今天吃了嫂子做的饭菜，姜文旖现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直线上升，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哥犯错。 打媳妇儿可不是爷们儿该做的事。 “我想先打你一顿，你觉得怎么样？”李胜利睨他。 王明浩立马换了个位置坐，离他哥远远的，幽幽的说：“我觉得不怎么样！” 他哥下手可不是一般的狠，虽然现在瘸着条腿，他也不敢保证能干的赢他。 李胜利目光转向厨房，听着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他平时什么都可以让着她，可这件事他确实有些气。 他知道这只是一件小事，影响不了他们的婚姻关系。 可他不喜欢媳妇儿要把自己和他摘开，很不喜欢。 他们是一体的，方方面面里里外外都必须绑在一起，但凡出现一丝裂痕，他都不能安心。 厨房收拾完，姜文旖把糖醋排骨和蜂蜜酱都给他们两家装好。 冯林和唐云云见还有蜂蜜酱，更不好意思了，脸上烫的不行，都推脱着不要蜂蜜酱，拿点排骨回去给孩子尝尝鲜就行了。 这连吃带拿的怎么好意思啊。 姜文旖见状，把东西直接交给刚刚在院子角落和李胜利商量完事过来的张必勇和王明浩手上。 把人送走后，姜文旖就先去洗澡洗头准备睡觉了。 期间，她一直在想今天李胜利的表现。 她明显感觉到他在张必勇和王明浩乃至于冯林面前都很放松，是那种全身心的放松，和在自己面前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这些天，她所感受到的李胜利是温和的，说话也是低声细语，从来没有拒绝自己过自己的要求，对待自己的小脾气和无理取闹也给与最大的包容。 在自己家人面前也表现得温文尔雅，待人接物有尺有度，很有礼貌。 除了腿伤，他一个完美的结婚对象。 这本是很好的事态发展，可她总觉得这样的李胜利，让她有些能看见却摸不着的虚无感。 今天在他朋友面前，她才发现，这也许才是真正的他。 能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都由内到外的轻松，看见王明浩耍宝会发自内心的笑，也会和他们开玩笑。 完全没有在自己面前的小心翼翼和伪装。 不过，她也不会因此就多想，去消耗自己的内心。 虽然他们两个是夫妻，她也提前了解了一下李胜利，但到底真正认识也才不到一周的时间，两个人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像他和他朋友那样关系亲密。 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了解，她也相信，总有一天，李胜利肯定会在她面前卸下防备的……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姜文旖也随之进入了梦乡。 今天又是买菜又是招待客人，她是真的累了。 她是睡着了，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躺着的人，脸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 听着旁边平缓的呼吸，李胜利侧过身子目光紧盯着她的睡颜，心中越发烦躁不安。 从张必勇他们走后，她就一句话也没说，洗完澡擦干头发直接上床就睡了。 往常她不是这样的，她总是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直至闭上眼。 他觉得今晚的家太安静了，安静得他的心越发不安。 他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今天饭桌上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问她她也不说。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实属难受，他心里有无数个猜测。 她是不是太累了？ 她是不是不喜欢他的朋友？ 她是不是觉得和自己在一起很麻烦？ …… 她是不是后悔和自己结婚，后悔来这里？ 她是不是…… 是不是想离开他？ 越想，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心中仿佛有亿万只蚂蚁在啃食着他。 黑暗中他眼角慢慢变得猩红，捏着的拳头越来越紧，极力得压制着那股没来由的暴戾。 他很想把她弄醒，问问她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不笑了？ 为什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高兴？ …… 最后，这一系列想法都被她嘴角溢出那娇憨的嘤咛声制止了。 他转过身，看着天花板，漆黑的眸子里那一点点光渐渐消失，直至变得空洞无神。 半夜。 姜文旖梦见自己趴在一块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大石板上。 太阳越来越大，石板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直到她被烫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正趴在李胜利的胸前。 她立刻先偷瞄了一眼李胜利的脸，见他还在熟睡，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她的睡姿一直都不好，自己是知道的。 以前都是一个人睡，怎么睡都无所谓，现在床上多了个人，她可不能再这样了，会影响到别人休息。 她暗下决心要改改自己的坏习惯。 正准备从他胸前退离，刚撑起手才反应过来，她是被李胜利身上的温度烫醒的。 立马伸手覆在他额头上，心中一惊。 怎么这么烫？ 怪不得她睡觉这么死的人都能被这温度给弄醒了，再烧下去，不得烧成傻子了？ 她可不想和傻子生活在一起。 李胜利这一整晚处在梦中。 他又来到了那个堆满尸体的屋子里，屋里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刺骨，寒气逼人，那股冷冽从他的指尖蔓延，穿过五脏六腑，直逼心脏。 他看着自己的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冻住，惊慌不已，慌乱之下在屋里点了一把火。 随着火势慢慢铺开，屋子里也越来越热，到最后热的他口干舌燥，浑身乏力。 可就算这样，也比那枕冷衾寒的感觉要强。 他呆坐在那堆尸体中间，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一丁点都不想再挣扎了。 忽而，天降下一扬大雨…… …… 天空微微泛起肚白，晨光熹微。 李胜利缓缓睁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盯着天花板愣神片刻，微微偏过头，一个头发微乱的小脑袋映入眼帘。 只见姜文旖坐在椅子上身子趴在炕边，圆圆的脑袋放在交叠的双臂上，肉乎乎的脸蛋因挤压有些变形，红唇微嘟，挺翘的小鼻子有节奏的呼气。 睡眠环境很差，可丝毫没有影响小姑娘的睡眠质量，睡得很香。 他不自觉的想要摸摸她的小脑袋，伸出手，动作在空中顿了顿，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头上，轻缓的揉了揉。 下一秒，姜文旖便睫毛轻颤了两下。 “哥哥～你醒啦～” 第46章 姜文旖，你回家去吧 整个人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 “怎么不在炕上睡？”李胜利开口声音嘶哑，强烈的刺痛感让他不禁吞咽了一下。 姜文旖见他皱着眉，急忙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关切的问：“还难受吗？” 看着她的动作，李胜利便猜测到了自己的情况。 他艰难的用手撑着炕，想要坐起来。 见状，姜文旖赶紧扶着他，又在他背上垫了个枕头。 她细心体贴的动作，冲淡了些许李胜利心中残留的阴霾。 “我发烧了？”他明知故问，想要从她嘴里得知昨晚的情况。 “嗯！”姜文旖坐在炕沿应声，“你昨晚烧了一晚上，还说了一晚上的梦话。” 李胜利身体一僵，试探得问：“我说了什么？” 想到昨晚的情况，姜文旖撇了撇嘴，随即凑近他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你昨晚喊我娘。” “不可能！” 李胜利下意识的开口否认，。 又想到自己做的梦，眼神有些飘忽。 轻咳了声，“妞妞，你是我媳妇儿，别乱开这种玩笑。” 姜文旖坐直身体双手环胸，哼了一声，“怎么不可能？我才没开玩笑呢，你昨晚不但喊我娘，还喊我爹了呢。” 搞得她一整晚又当娘又当爹的，还当上奶奶了，累了个半死。 知道她说的应该是真的，李胜利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她，吞吞吐吐的说：“我，我昨晚做梦了，你，你别当真。” 姜文旖哼笑出声，小下巴一扬，“为什么不当真？” “还真是谢谢你啊，让我十八岁就当上爹娘了，还白得了这么大个儿子，我都还没搞明白怎么才能当……” 李胜利见她越说越不像话，一手将她揽进怀里，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略微警告的语气，“不准胡说！” 姜文旖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望着他的眸子满是控诉。 “不乱说话的话，我就放了你。”李胜利垂眸睨她。 姜文旖挣扎了几下实在挣脱不开，只好妥协点点头。 李胜利这才收了着力道。 姜文旖瞬间从他怀里坐起来，嘟着嘴，揉他刚刚拉自己的手臂的地方。 也不知道这老男人明明这么瘦，怎么力气还这么大。 见状，李胜利愧疚瞬间冲上心头，嗓音沙哑得问：“弄疼你了？” 他慌乱地伸手想要看看，又不知怎么下手，就这么僵在空中。 姜文旖看他眉头紧锁，手忙脚乱的样子，又想起昨晚从他口中吐出那些断断续续的话，在心里暗叹了口气。 还真是个小可怜！ “你别着急，我不疼，就是手臂有些发酸。”她把他停在空中的手拿下来放在手心，轻轻捏了两下安抚他的情绪，“你先坐着，我去趟厨房，我熬了粥你先吃点，待会才好吃药。” 闻言，李胜利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点，他呆愣的点点头。 姜文旖先去端了盆热水让他先洗脸，又让他漱口。 见她进进出出的忙活，李胜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最后见她还拿了炕桌进来，他出声阻止，“妞妞，我起来去饭桌上吃就行了。” 他知道媳妇儿爱干净，接受不了在炕上吃饭，住进来的第一天就把炕桌拿去收起来了。 “去什么去，你是不是不想好了？还想让我熬个通宵照顾你？”姜文旖没好气的说，一如既往着手上的动作，把炕桌放在他面前，又去拿了碗筷勺子，还端了一个小砂锅过来。 李胜利被她的话怵得耳根绯红，心中充斥着苦涩。 是啊！ 这门亲事，他占尽了便宜。 本来想结了婚好好对待小姑娘，最后却一直都是小姑娘在不遗余力的照顾自己。 他还真是个没用的男人。 “这是我熬的青菜瘦肉粥。”姜文旖对坐在炕桌另一边，从砂锅里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很辛苦的，你必须多吃一点。” 李胜利没有回话，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她，眼中的红血丝越发明显，垂落在两侧的双拳紧紧攥着。 见姜文旖对自己越好，他心中的苦涩、愧疚、无力便越发强烈。 一时间，这些消极的情绪像狂风般向他席卷而来，到最后把他完全吞噬。 他后悔了。 他就不应该答应这门婚事。 他就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也好过现在这么不人不鬼的活着拖累别人。 姜文旖见李胜利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唇瓣发白，胸膛起伏不似正常，心里一阵惊慌。 她立马把炕桌挪到一旁。 “李胜利，你怎么了？”她上前抱住他。 她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只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下一下不停地抚着他的背，想让他好受一点。 片刻后。 李胜利嘶哑到听不清的声音响起。 “姜文旖～你回家去吧！” 姜文旖手上的动作一滞。 清晨的卧室安静得可怕。 须臾。 她无比冷静坚定的声音说：“这里就是我的家，你要我去哪里？” 实则，心里已经抓狂得把李胜利骂了个遍。 这狗男人什么意思。 她都还没嫌弃他年纪大又瘸腿，他凭什么不要她！ 离了她，他上哪里去找这么一个貌美如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媳妇？ 她还真是给他脸了，敢让她回去？ 她要告诉爷爷、大伯、爸爸、大哥、三哥、四哥，让他们打死他！ …… “你在这里只会被我拖累。”李胜利虚弱的声音解释，“趁着我们现在还没圆房，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在沪市找个家境好，四肢又健全的人结婚。” 闻言，姜文旖停下了心中的骂骂咧咧。 小可怜这是男人的自尊心犯了，觉得自己生病躺床上让人照顾丢脸了。 她不禁松了口气，不是其他原因就好。 她坐直身体，双手捧起他的脸凑近，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无比严肃。 “李胜利，接下来我的话只说一遍，你好好听！” 李胜利没什么反应，就这么双目无神得被她摆弄。 姜文旖也不等他回答，直接说：“我们结婚了，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 “我们是夫妻，是要在一起相互扶持过一辈子的人，现在，你生病了，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事，以后我也会生病，你也应该好好照顾我。” “虽然我们对彼此还不太熟悉，可是法律上已经把我们认定成了最亲密的人，我正在努力学着和你做夫妻，你也要努力，好吗？” “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了，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 她说完又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皱着眉头做出凶狠的模样警告他，“别妄想把我变成二婚头，你想得美！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再有下次，我就告诉我大哥他们，让他们给你点教训尝尝。” 李胜利的目光，在她的话语中越来越清晰，直到清楚的看见了那张近在咫尺的小脸，以及喋喋不休的红唇。 姜文旖见他还不说话，不耐烦吼道：“李胜利你到底有没有听我……”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双结实有力的大手捏住后颈，紧接着被掠夺了呼吸。 …… 第47章 卸下伪装 李胜利把头严丝合缝地埋她的颈窝，鼻尖充斥着诱人的桂花馨香。 姜文旖等呼吸平复了一些，软糯的声音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老男人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上一刻还让她回家，下一刻又来亲她。 “我听到了。”李胜利瓮声瓮气的回答。 姜文旖不满他的敷衍，撇嘴轻哼了声，“那你说你听到了什么。” “姜文旖是我的媳妇儿，要和我过一辈子，还要让大舅子他们给我点儿教训。”李胜利说这话语气明显鲜活了许多。 他是在回答姜文旖，同时也在告诉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了，一个大老爷们突然变得这么矫情。 不过，听了媳妇儿的话，他或许应该自信一点。 他们是夫妻，应该相互照顾相互扶持。 见他情绪恢复了正常，姜文旖也想趁现在把有些话都说清楚，免得以后他再东想西想。 “哥哥，以后你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小心，不用伪装自己，一直这样多累啊。” 李胜利身子一僵。 默了几秒才缓缓道：“妞妞，我们无论从出生还是生长环境都完全不一样。” “如果没有爷爷，我们本该不是一路人，这辈子都不会在一起，更不可能结婚。” “你是不会喜欢真正的我的！” 从姜老爷子来看他，拿出照片提出要将孙女儿嫁给他开始，他就一直把自己伪装成和他们相似的模样，以谋求这门婚事的达成。 他一直都知道，像他们这种家庭的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无知、粗鄙这类的字眼一直都是他们戴在自己身上的标签。 刚进部队时，那些人就想尽办法给他使绊子，哪怕后来当上了团长，那些人还是一样看不起他。 他怕！ 他怕真正的自己暴露在姜文旖的面前。 怕她和那些人一样嫌弃自己。 他学着那些人的做派和她相处，可骨子里的本性哪里是这么容易掩盖的，还是轻易的被她发现了。 “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姜文旖换了个动作依偎在他怀里，白嫩的小手玩弄着他睡衣上的纽扣，“你在张必勇他们面前多放松啊，在我面前就谨慎小心的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你媳妇，我是你领导呢。” 她小嘴叭叭的控诉他，表示自己的不满。 “又乱说话。”李胜利一手轻轻捏住她的脸，樱唇随之嘟起，“他们是男人，怎么可能当我媳妇儿。” 姜文旖使劲摇头挣脱开他的手，微微抬头望着他，翻了个白眼，“一板一眼的老男人。”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样子，你自己看着办！” 她完全失去了耐心，不想再过多的和他废话，直接丢了一句话就起身端着砂锅出了门。 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返回来站在门口，交代了一句，“我去重新把粥热一下。” 李胜利看着门口消失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忽而，他唇角上扬，从喉咙发出轻松愉悦的笑声。 他真是命好，得了这么好的妞妞。 他转头看着窗外缓缓升起的太阳。 或许，他更应该勇敢一些。 吃完早饭，姜文旖又喂李胜利吃了药。 这一次，李胜利没再矫情，全程都乖乖配合着姜文旖。 吃完药，确定李胜利已经完全没有发烧的迹象了，姜文旖才松了口气。 此时的她已经疲惫得不行。 一整个晚上都在伺候这个反复发烧的老男人，搞得她都不敢上床睡觉。 就怕自己睡得太死，等她醒了，老男人变成傻男人了。 她只好搬了个椅子过来趴在炕沿边上小憩。 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可以睡到天昏地暗。 李胜利见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心疼得不行。 把她拉进怀里，趴在自己身上，轻拍着她的背哄睡。 他这几天发现了，这是妞妞最喜欢的睡觉姿势，一晚上大半时间都是趴在自己身上的，手还要握着他的耳朵时不时捏一下。 果然，媳妇儿刚趴上来，就立马睡着了。 他垂眸看着熟睡的妞妞，胸口涨涨的，一丝异样的不明情愫在心底绽放。 姜文旖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才醒。 她摇摇晃晃的从炕上坐了起来，朦胧的双眼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大脑在虚空中遨游，不知天地为何物。 良久。 “咕咕～” 姜文旖的意识被这突然响起的不明声音勾了回来。 她低头默不作声地看着这声响的来源。 “醒了？”李胜利一手端着个海碗一手杵着拐杖走了进来。 “哥哥~我饿了~”姜文旖抬头，刚睡醒的声音有点沙哑，紧接着被他手里的碗吸引了注意力，“哪里来的包子？” “你包的？”她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讶然道。 李胜利把碗放在书桌上，解释说：“下午隔壁邻居来找你，就是你上次给我说的张姐，我托她帮我去国营饭店买的。” 第一次见面就麻烦人家，他很不好意思。 可是想起媳妇儿醒来肯定饿了，他做的饭又难吃，只能厚着脸皮犹豫了半天才开口。 幸好张姐人比较爽快随和，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说多亏了妞妞买了她的鸡，给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然养着一只不下蛋的母鸡还得费不少粮食和精力呢。 “张姐来找我干嘛？”姜文旖起身穿鞋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去趟供销社，我说你在睡觉。” 李胜利想起当时张红梅听见他这话，那挤眉弄眼，戏谑的表情就有些无语。 还说什么刚结婚的小年轻就是精力好，让他还是注意身体，别过度劳累，劝他先把腿养好。 这些中年大娘还真是不害臊，对着他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说起荤话来一点都不含糊，简直比他以前宿舍那些如狼似虎的战友还要猛。 他真的怕她把妞妞带坏了。 关键是，他还一次都没有真正弄过呢。 想起领证那天晚上销魂的滋味儿…… 光是手就能让他爽成那样，如果是用那里的话，…… 想到这里他盯着姜文旖的眸子暗了下来，呼吸缓缓加重。 不行！ 他得快点把腿养好。 姜文旖可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问了一下，张姐没什么事就算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填饱肚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麻溜儿的去洗漱了一下，又给自己和李胜利各自泡了杯奶，把包子端到饭桌上就开始往嘴里塞。 一个包子下肚，她满足的眯上了眼。 国营饭店的师傅手艺还真不错。 这包子竟然是豆腐粉条馅的，以前她从来没吃过，也没想到粉条可以拿来包包子，还这么好吃。 看来，以后她要多去这里的国营饭店尝尝，也学一学这边的菜式。 第48章 好兆头 李胜利饭前的流氓心思一直没消失，就等着上炕呢。 这会看着乖乖躺在里侧的媳妇儿，手控制不住把她拉进怀里趴在他身上。 刚准备做点什么，姜文旖略微兴奋的声音响起。 “哥哥，我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吧！”她乖乖的趴在李胜利胸膛上，小手不自觉的捏上了他的耳朵。 见媳妇儿饶有兴致的样子，李胜利只好先打消了脑子里的黄色想法。 想着，反正夜还长着呢。 媳妇儿今天睡了一天，晚上指定睡不着了，他就先她说说话消磨消磨时间，待会再弄也不迟。 “你想说什么？”他把即将探进姜文旖衣摆的手转了个方向，在她背上一下一下轻抚着软发。 不同于现在大多数人干枯发黄的头发，姜文旖从小吃的好，不缺营养，一头长发又黑又多形似瀑布，发质偏软，摸起来手感很好，他很喜欢。 “说说你当兵的事吧！”姜文旖兴致勃勃的问。 她对他当兵的事还是很感兴趣的，一个没读过书的文盲，能在三十岁之前当到团长，真是顶顶了不起的事了。 她真的打心眼里佩服他。 他大哥有一个朋友，年纪和李胜利差不多，也是团长，但是人家有家里人帮衬。 李胜利就不同了，一个孤儿，那么小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走到这一步全靠的是自己，还学会了认字。 李胜利觉得他在部队里的事没什么好说的，每天都很枯燥，出任务的事又得保密。 可是妞妞第一次找他聊天，他不想让她失望，想了半天才道：“有任务就出任务，没任务就天天训练，还有吃饭睡觉。” “就这？”姜文旖不可置信的表情抬头望着他。 她还等着听他一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心路历程呢。 李胜利呆愣得点了点头，“就这。” 姜文旖瞪大眼睛，觉得他又在敷衍她，用力扯了扯他的脸，“你骗三岁小孩呢，要是吃饭睡觉能当上团长，我早就把我爷爷挤下去当上司令了。” 她自动忽略出任务和训练两件事。 李胜利被她扯的“嘶”一声，微微偏头躲了一下，舌头顶了顶刺痛的腮帮子。 这丫头下手还真重！ 把她作乱的小手捏在手心里，“没骗你，真的。” 姜文旖轻哼一声，坐了起来，笃定得说：“你就是骗我，这几天和我说话老是敷衍我。” “我说一大堆，你就在那嗯嗯哦哦嗯嗯哦哦……”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是不是？” “……” 李胜利看着她小嘴叭叭地控诉，无奈得暗叹了口气。 又来了，娇蛮霸道胡搅蛮缠的小妞妞。 他发现她总是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一旦发现一些小问题就会不自觉的放大，按照自己的推断来认定这件事，还一点就燃，爱发脾气。 可媳妇儿毕竟还小，又被家里千娇百宠的养着，有点小脾气也正常。 他第一次见她这样的时候确实有些招架不住，现在倒是有些适应了。 “你怎么不说话！”姜文旖见他不吭声，更觉得自己猜对了，刚刚是小火苗，现在嘭得一声火山爆发。 “我说对了是不是？” “你心虚了是不是？” “我果然说的没错，你就是不想和我说话。” 她越说越气，怒火中烧，一个猛扑到他身上，双手在他身上作乱，边不停地问他“是不是”。 李胜利只是一个愣神，没想到媳妇儿就扑了上来，又捏又掐的。 那点力气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这丫头不知道哪儿学来的招数，用指甲只掐一点肉，跟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他大手把她双手固定住抱着挣扎着的她，无奈的说：“不是，妞妞，我没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有不想和你说话。” “你就是！”姜文旖梗着脖子，偏头嘟着嘴反驳他，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 大老远的嫁过来，老男人还对她爱搭不理的。 大半夜的睡不着，想和他聊聊天，听听故事，结果他就一句话把自己给打发了，一点都不用心。 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就是那地里的小白菜。 “妞妞，我真的没有，我就是不太会说话。”李胜利耐心的解释，又用手慢慢顺着她弄乱的头发。 “我错了，我不好，我以后多学学怎么和人聊天，不气了，好不好？”他垂眸继续轻声哄道。 听他这轻声细语的话，姜文旖心里的火气稍稍降了一点，可还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她扁着嘴，把头埋进他颈窝里，嘟嘟囔囔的说：“那以后我每次和你说话，不管你感不感兴趣你都要回应我。” 不然她老是一个人在那里说，跟个唱大戏的似的。 她虽然是个很爱说话的人，那也要有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她怕久而久之，他还是继续这样不说话，她的分享欲就会慢慢的在他的沉默中消失殆尽。 到时候两个人真的就没话说了。 她不想和他做那样的夫妻。 “好！”李胜利一手抱着她的腰肢，一手揉着肩上的小脑袋，闻声道：“我一定会的，妞妞不生气了好不好？” 姜文旖将身子撑起来，双手落在他头的两侧，眼睛垂直看着他，“那你保证。” 李胜利看着离自己不到一掌距离气鼓鼓的小脸，只觉得可爱得不行，忍不住抬起头在那撅得老高的樱唇上亲了一下，“我保证！” 姜文旖愣一瞬，白皙的脸颊染上绯红，有些恼羞成怒，“这么严肃的时候，你干嘛亲我？” “就是突然想亲亲媳妇儿。”李胜利双手捧起那滑嫩的脸蛋，又在那微微变形的小嘴上亲了口。 姜文旖瞪大双眼，心跳有些不受控的加快速度，脸上的红霞蔓延到了眼角。 这老男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们不是没有亲过，可是刚刚感觉和前两次都不同。 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同，就觉得他们之间好像亲密了不少。 月光打在脸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黑眸，心跳的越来越快。 她有些不知所措，可又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一个翻身背对着他躺下，恶狠狠得说：“以后在说正事的时候不准嬉皮笑脸的耍花招。” “别以为这样我就能饶了你。” “我要睡了，你不准打扰我！” 她惊慌失措的动作落在李胜利的眼里，让他不禁失笑。 刚刚他可是感觉到了，手上捧着的小脸温度，从冰凉迅速发烫的过程。 媳妇儿害羞了！ 这对他来说是个好兆头。 第49章 生煎包 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和他的任何亲密接触，因为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正在学着怎么和自己做夫妻。 她在努力学着当一个妻子，也学的很好。 如果是以前，他会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她愿意留下来。 可现在，他已经不满足于此了，他想要更多。 以前的他，只希望她能留下，能不走，能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形式上的陪伴。可现在，他不再只想“留住她”，他想要她真正地属于这里，想要她发自内心地愿意留下，而不是靠她一点一点地学、一点一点地妥协。 他想要她爱他，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习惯，而是因为她真的想和他一起生活。 可他也清楚，这比让她“学着当一个妻子”难多了。 可是他愿意等。 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她动心的。 或许是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或许是见面的那一刻惊艳，又或许是这婚后短短几天的相处。 翌日。 姜文旖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 昨晚她本来在装睡，白天睡了一整天，以为晚上肯定睡不着，后来装着装着也就睡着了。 只不过没有睡太久。 今天难得早起，自然要亲手做顿丰盛的早饭，也好叫老男人明白明白，他差点失去了一个多么优秀的媳妇儿。 哼！让他还敢要她回家。 她昨天没去买菜，先去厨房看了看还有哪些食材，再决定做什么。 打开柜子翻了翻，有富强粉，还有前两天张必勇他们拿过来的腊肉和一罐子腌制的咸肉。 篮子里还有些新鲜的蔬菜。 干脆用咸肉做个生煎包吧，再摊个小葱煎饼。 老男人刚刚大病初愈，再给他熬个粥。 决定好了做什么，姜文旖就有条不紊的行动起来。 很快，早饭就上了桌。 两人挨着坐了下来。 李胜利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包子，更不知道包子还有这种吃法。 一个个油亮油亮的包子，上面嵌着几颗芝麻。 “嘎吱”一声咬开薄皮，外焦里嫩，皮薄馅大，底部酥脆，汤多肉美，还有一股芝麻香。 “这是我们那里的生煎包，好吃吧？”姜文旖看他一口一个停不下来的样子，得意的明知故问。 李胜利忙里偷闲点点头，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夸赞道：“好吃，是妞妞的手艺好！” 自从和姜文旖结了婚，他吃到了不少好东西，都是他以前没见过的。也是有姜文旖开始，才知道什么叫做过日子，他以前那顶多就是混日子。 “那当然了，你自己去外边瞧瞧，看看谁的男人能天天吃这些个好东西？”姜文旖小下巴一扬，“也只有你李胜利了，当了我姜文旖的男人，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娶了我你就偷着乐吧。” 她得把娶她的好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告诉他，让他知道他现在有多幸福，省得他整天东想西想。 再敢让她回家，她就掐死他。 她的一句“姜文旖的男人”犹如一股清泉在心间流淌，让李胜利倍感喜悦。 垂眸看着她此刻那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只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忍不住直接低头在那小嘴上浅尝了一口。 “你干嘛又亲我？”姜文旖湿润的眸子瞪得溜圆，大声控诉他。 李胜利轻笑出声，转过头继续吃饭，清朗的嗓音透着明显愉悦回她之前的话，“你是我媳妇儿，我才不要偷着乐，我光明正大的乐。” 姜文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他，“你撞鬼啦？怎么感觉说话怪怪的。” 他以前可不会这么和她说话，还动不动就亲她。 “不是你让我不准装模作样的吗？”李胜利喝了一大口粥，心里再一次赞叹媳妇儿的手艺，普通的粥煮的都格外香甜。 姜文旖没好气道：“我让你不准装模作样，没让你放飞自我，动不动就耍流氓亲人。” “咱们有证，不叫耍流氓。”李胜利一本正经的回着。 姜文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过头吃饭，才不理他。 老男人聊天不行，顶嘴倒是厉害。 李胜利余光瞧见了，只觉得自己媳妇儿是真漂亮，翻个白眼都比别人好看。 吃完饭，姜文旖和李胜利就在书房安装缝纫机。 看着一堆零件，姜文旖就有些头皮发麻。 本来还有些担心装不好，想着要不要去找专业人士来安装。 没想李胜利动手能力那叫一个强，跟着说明书就自己装好了。 看着姜文旖双眼放光，全程在旁边加油鼓气，夸奖的话就没断过。 等装好了，姜文旖坐上去踩了踩试了一下，非常好！ 开心的站起来，踮起脚尖捧起李胜利的脸，故作严肃左看看右看看，“让我看看是谁的男人？竟然这么优秀。” 李胜利微微曲着腰，黑眸里倒映着那个雀跃的小脸，从喉咙发出低沉磁性的笑声，“看到了吗？” 姜文旖假装惊讶道：“哎呀！这不是那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的姜大美人姜文旖的新婚丈夫嘛？” 这下李胜利真的是忍不住大笑出了声，他把身体靠在缝纫机上支撑着，大手一挥把姜文旖揽进怀里，垂眸道：“让我看看有多沉鱼落雁。” 紧接着唇就贴了上去…… 两人没在书房待太久，姜文旖就准备出门去买菜了。 她提着竹篮子，想着去隔壁问问张红梅，有没有空一起去。 刚打开院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个黑脸煞神，吓了她一跳。 “黑，黑脸鼠？” 惊慌中她不禁念叨出声。 旋即反应过来，立马双手捂住嘴巴。 心里一阵后悔，她怎么就喊出声了呢。 都怪这个黑脸鼠，没事站在人家大门口干嘛，整天偷偷摸摸的，就知道吓人。 对！ 不怪她，要怪就怪他自己。 这么想着，姜文旖慢慢说服了自己。 她表情恢复如初，礼貌疏离的开口问：“请问你找谁？” 江城本是来找李胜利算账的，阴沉着的脸，在见到姜文旖的那一刻有一丝皲裂。 他这些天在远处暗中观察，知道姜文旖长得好，可没想到近看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又听到她下意识喊出的那三个字，脸再一次沉了下去。 肯定是李胜利那个灾星让她这么喊的，一定是。 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虽然眼前的人只是个小姑娘，但那一身的气度和身后的背景让他望而生畏，让他不敢怪罪于她，只能把这一切都归结于到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拥有同样的生活背景的李胜利身上。 姜文旖见他不说话，一张黝黑的脸一沉再沉，阴鸷的表情让她心中一阵胆寒。 她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你找谁？” 这一次没有了第一次的礼貌，还有些不耐烦。 江城一顿，脸上的情绪立马收了起来，小得有些怯懦的声音道：“我，我找李胜利。” 第50章 黑脸鼠来了 本想出来倒杯水，在堂屋看见刚才说是要去供销社的姜文旖还滞留在门口。 闻声，姜文旖留下一声“你在这等一下”便转身往堂屋小跑过去。 她直觉这不是个好人，没有直接让他进门。 李胜利稍稍往堂屋门口走了几步接应她，“跑什么？” 他一手拉住跑过来的姜文旖。 姜文旖顺势抱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在他耳边用气音小声说：“门口一个黑脸鼠找你。” 毕竟是说人坏话，她不敢太大声说。 李胜利微微侧弯下腰听她说话，闻言有一瞬疑惑睨了她一眼。 姜文旖给她使眼色让他看院门口。 李胜利看着媳妇儿这偷感十足的小模样不禁有些失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眸光瞬间冷了下来。 姜文旖还在他耳边继续说：“我忘了告诉你，张姐发现这个人经常在我们家附近偷看，让我给你说说，能不能让保卫队查查他。” 听了她的话，李胜利看门口的人脸色更加阴沉。 他让姜文旖先去供销社，他来应付江城就行。 姜文旖有些不放心，瞅了一眼门口阴气沉沉的人，望着他，“那你一个人能行吗？” 不是她过于担心，只是门口的人看着就来者不善，老男人还瘸着一条腿呢，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看她皱着小脸，脸上充满担忧之色，李胜利面色又恢复如常，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别担心，他不敢怎么样，等你回来我再给你说说这人是谁。” 最后姜文旖还是紧锁着眉头走了，走到门口还冷冷的看着江城一眼，警告他不要动她男人。 这一幕看得李胜利身心舒畅，刚刚见到江城心中充斥的阴霾瞬间散去。 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杵着拐杖慢且悠闲得走到门口站定。 江城看着面带笑容的李胜利，本来一肚子气，现在更是火上浇油。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快，拳头在身侧微微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李胜利，你笑什么笑？”江城语气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一步步朝对方走去。 李胜利依旧挂着那副令人恼火的笑容，仿佛对江城的怒火毫不在意，甚至迎着他的目光，语气轻松：“江城，怎么这么大火气？有话好好说嘛。” “好好说？”江城冷笑一声，停在李胜利面前，目光如刀，“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别在这装糊涂！”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门口的光线斜照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清晰的界限。江城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而李胜利，依旧气定神闲，仿佛这扬对峙，不过是一扬微不足道的小风波。 良久，李胜利轻笑出声，把拐杖用力的往地上杵了杵，“呵~我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 “你别在这里装。”江城赤目瞪着李胜利，猩红的目光好似要滴出血，他笃定道：“那三百块的事情是你告诉我爹娘的。” 他想起早上的事就一肚子气。 昨晚老家有人带信来说他爹娘让他回去一趟，他一大早回了老家。 刚进门就是爹娘的一顿谩骂，说他不孝，有钱帮人还债也不知道拿回家帮衬侄子。 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给他爹娘留下来了300块，谎称之前找赵家要回来的，一直没有时间拿回家。 他爹娘这才放过他。 他这么多年一直帮衬着家里，身上本就没剩什么钱，这次又给了300块，就真的不剩下什么了。 想到这里，他漆黑的脸上又暗沉了不少。 李胜利闻言，一脸无辜得看着江城，摊开一只手，语气满是无辜，“我？怎么可能是我呢？” 随后又从喉咙溢出丝丝低沉冷冽的笑声，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我这些日子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在家里养病的，邻居都可以作证，江城你可不要信口雌黄坏了人的名声。” “你自己出不了门？你可让别人去！”江城气的大声吼了出来。 随后又心虚的左右看看，见没人才松了口气。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和厂长闹得这么不和，对他没好处，在机械厂里，人际关系很重要，这样下去他很难立足。 李胜利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扎进空气里，带着轻蔑与挑衅。他那一米八几的高挑身材此刻更显压迫，微微俯身，目光从高处落下，落在江城身上，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胜利嘴角一那抹玩味的笑仍未散去，甚至更浓了些，“你能把我怎么样？” 江城终于抬起眼，直视对方，“我不需要现在把你怎么样。” “你不就是仗着你是厂长的身份嘛，整个厂子也不可能是你一人说了算，也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江城缓缓向前一步，声音阴鸷，“李胜利，好好养腿。” 语罢，他转身离开。 他倒要看看，一个被架空的厂长能做些什么。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在这附近鬼鬼祟祟的偷看，那我这个残废就只能去警察局寻求帮助了，说我发现了个形似特务的人，想要盗取机械厂的机密，损害国家利益。” 江城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警告。 他脚步一顿，双手捏紧，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自己的行为确实很奇怪。 最后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李胜利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若有所思的阴沉。他盯着江城，似乎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一直被他无视的人。 江城回到筒子楼，气得像一只狂暴的狮子，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让人胆战心惊。 “阿城？你回来了？”赵红从卧室出来，见他脸色不好，又温柔小意的询问，“阿城，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昨天晚上老家的人带来了口信，让江城今天一早回去一趟，他一早天不亮就回去了。 见他现在原地不动，赵红上前想要再问问，还没待她近身，腹部便遭受了一股重力，紧接着她的身体从地上滑至墙角。 “啊啊！”一声尖叫划空而落。 她瘫在地上，用双手紧紧捂着腹部，艰难地喘息着。冷汗顺着她的额头滑落，打湿了鬓角的碎发。 墙角阴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入肌肤，她蜷缩着身体，牙齿不住地打颤，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呜咽声，那声尖叫仿佛耗尽了她的力气。 “阿，阿城，为，为什么？”她终于从唇间挤出这几个字，声音细若蚊呐。 江城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一手捏着她的下巴，那声音低沉而阴森，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咬牙道：“你和李胜利不是还有感情吗？怎么还不去找他？” 腹部传来的剧痛让赵红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被迫看着江城，满脸横泪，艰难的摇着头，“我没有，阿城，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的，我和他真的没有……” 她不明白，从小就喜欢她的江城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她为了他，一直绑着李胜利的亲事不放，故意拖着他，就是因为他说，在部队里，李胜利是他的上司，怕她退亲后李胜利给他穿小鞋，为了江城的前途，她只能忍着恶心，和那个克星保持姻亲的关系。 他们好不容易结了婚，为什么阿城会变成这样…… 第51章 凭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一样的出身，李胜利就能过得那么好。 他从小就是他们村里唯一一个身上穿着没有补丁的孩子。 他奶奶和爹娘把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他。 明明大家都在饿肚子，明明大家都过得不好，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可以吃饱穿暖？ 好不容易他家里人都死光了。 他以为李胜利变成了和他一样的可怜虫。 可大队长那个老不死的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让他去当兵。 明明他们在一起当兵，为什么李胜利就可以平步青云，而自己这么多年还是个狗屁副营长。 好不容易他腿断了，没了前途。 他去撺掇赵红让她带着家里人退亲，想要给他沉重的一击。 他以为，这一次，李胜利真的要烂死在泥里了。 可为什么他却转头又娶了军区司令家的姑娘。 到底凭什么？ 他脸色如乌云压顶，手上的力气不断加重，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甘不甘心？” 赵红被他此刻的样子吓得浑身颤抖，脸上眼泪和鼻涕交织在一起，慌乱的点头，“我，我知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江城脸上的阴鸷缓缓褪去，用手温柔得擦了擦赵红的脸，“那你肯定不会让他好过的是不是？” 赵红害怕得脸上泪水止不住，只能重重地点头。 …… 姜文旖动作飞快得去供销社买好了菜回来，她迫不及待得想知道那个黑脸鼠到底是谁。 就因为这，她今天都没有去找唐云云的姐姐。 本来想去认识一下的，可是心里实在是好奇心作祟。 想着还是下次吧，反正人一直在那里呢。 李胜利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双手放在膝盖，乖乖巧巧坐着的姜文旖，不禁失笑出了声。 一回来水都没喝一口，就搬了椅子过来规规矩矩坐着，小脸满含期待的看着他。 姜文旖看着还气定闲神的李胜利，忍不住噘着嘴催促，“你笑什么啊，快说啊！” 李胜利侧过身子，两腿分开，直接将姜文旖揽到自己没受伤的右腿上坐着。 “你干什么呀！小心你的腿。”姜文旖有些紧张地查看他的伤腿，语气里带着轻声的责备。 “没事，离伤口远着呢。”李胜利轻轻握住她因情绪波动而紧攥的手，然后将那双手贴在唇边，落下一吻。 姜文旖的脸颊瞬间泛红，“大白天的，你干什么呢！” 她极力地想要把手缩回来。 她还是没有很适应和李胜利如此亲密的接触。 李胜利紧握着她的手不放，不以为然道：“又没人看见，我在自己家亲自己媳妇儿的手，谁能说什么？” “你，你现在怎么这样啊？”姜文旖湿漉漉的圆眼瞪了他一下偏过头，低声嘟囔着：“动不动就耍流氓。” 她让他不要装，又不是让他整天耍流氓。 哪里知道老男人骨子里是这样的人。 李胜利垂眸看着媳妇儿后脑勺，知道自己有些激进了。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和她亲近，也想让她尽早的适应真正的自己。 他本就不是什么克制守礼的人。 试想，一个素了快三十年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想女人，这个女人还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媳妇儿，还给过他点甜头尝过，他只恨自己的腿不能快点好起来。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时常和媳妇儿亲近亲近。 “不是想知道那人是谁吗？”他把话题转到正题上，想要转移媳妇儿的注意力。 闻言，姜文旖立马转过身子，一双明眸泛着闪闪星光看着他，语调也变得轻快，“那你快说啊，他是谁？” “那就是江城。”李胜利一手环住姜文旖的腰，一手把玩着她白嫩的小手，漫不经心的问：“我之前给你说过他，你还记得吗？” 姜文旖惊讶的点点头。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个给老男人头顶换颜色的勇士。 真没想到啊。 她还以为那肯定是个长相英俊帅气的男人。 不然那娃娃亲怎么可能舍得扔下李胜利这个长得还不错又能赚钱的男人。 真没想到老男人竟然被一个又矮又黑，长得还贼眉鼠眼的人打败了。 她真想当面问问那位娃娃亲同志，她到底怎么想的。 难道她有什么喜欢丑男人的癖好？ 姜文旖在心里腹诽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李胜利的头上，那眸光或惊讶、或怜悯、或疑虑。 李胜利见怀里的人沉默着盯着他的头顶，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他哪能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想什么，他没好气的在那软腰上一捏，咬牙切齿道：“妞妞在想什么呢？” 姜文旖听见他阴恻恻的声音，回过神来，身子一愣。 心中暗暗责怪自己这双不受控制的眼睛。 她心虚得摸了摸鼻尖，脸上挂上讨好的笑，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我就是在想那个黑脸鼠……不是，那个江城肯定是一直在偷看你，肯定是怕你好了以后报复他。” 毕竟抢了人家的未婚妻，这人还是自己以后的领导，肯定心里害怕。 李胜利回想起江城的话，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环着腰的手又不禁收紧了一点，语气郑重道：“妞妞，以后见到他，一定要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姜文旖顺势趴在他怀里，抬起湿润明亮的眸子看他，“放心吧，我以后肯定离他远远的。” 虽然和黑脸鼠有仇的人不是她，可她已经和老男人结婚了，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派的。 明明知道这个人不是好人，对他们也没安好心，她才不会傻兮兮得凑近，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嗯！妞妞很乖！”李胜利见媳妇儿如此乖巧，不禁低头，冰冷的唇落在她的眼角。 姜文旖对他动不动就亲人的举动，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可经历的多了，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别扭了。 她想，她应该学会快点完全适应这段婚姻，适应李胜利。 “对了，他今天来找你干嘛？”她突然想起还没问江城今天的来意。 “没什么，就是来通知我他结婚的喜讯。”李胜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不想让姜文旖知道太多关于江城的事。 那样的烂人，名字出现在妞妞嘴里，他都会觉得这是对他媳妇儿的玷污。 他随口一说，可听在姜文旖耳朵里就不是这样的了。 她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个惨绝人寰的情景，被带了绿帽子的李胜利，还被奸夫上门辱骂。 她越想越气，两个小拳头攥紧，气愤道：“他怎么还有脸来通知你？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第52章 言而无信的小人 他就喜欢小媳妇儿为他打抱不平的小样儿，看着就让他欢喜，忍不住捧着她的小脸又亲了一下，附和她的话道：“嗯！妞妞说对，真不要脸！” 姜文旖心里正忿忿不平，他突然凑过来亲了一下，原本要说的话被打断了。 她鼓起腮帮子瞪他，幽怨地小声嘟囔："你怎么这么烦啊，老是亲我……我不理你了！"说完站起身就要走，"哼，我去煮饭了！" 说着话就从他腿上起来，还念叨了句，“臭流氓！” 那声音像裹着薄荷糖的棉花糖，又甜又软。 李胜利望着媳妇儿气鼓鼓的侧脸——她明明自己还扶着墙，却硬是踮着脚尖从桌边挪开半米，生怕碰着他受伤的左腿。 阳光透过窗帘缝斜切进来，正照在她后颈那颗浅褐色的小痣上。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顶在喉头，又热又沉，像第一次喝白酒时那种灼烧感。 中午，姜文旖做了豆角焖面。 就算他们有钱也不能天天吃肉，不然再多钱也经不起这样的花销。 怕李胜利的营养不够，又给他煎了两个鸡蛋。 这一次，他也没有再想着把鸡蛋给姜文旖了，美滋滋的吃下。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适应天天吃白面米饭的奢侈生活，看着还是很心疼，但想想媳妇儿，又觉得花再多钱也值得。 他媳妇儿细皮嫩肉的，可不得这些好东西来养着。 几天过去。 因李胜利腿也没好，再加上发了高烧，这几天姜文旖除了隔天出去买菜也没出过门，整天都是在家照顾病号。 不过，好在辛苦总是有回报的，李胜利肉眼可见的长了一圈的肉，看得姜文旖十分满意。 有了缝纫机，做衣服也不用她一针一线得亲手缝了。 这几天她在家里做了四五套衣服给李胜利，从里到外全都给他换了个遍。 李胜利看姜文旖拿着他之前的旧衣服准备当抹布用，在一旁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肉疼开了口：“妞妞，留着吧，还能穿呢。” “穿什么穿？”姜文旖站起来把那打满补丁的衣服往桌上一扔，没好气道：“你是没媳妇还是怎么的？还是想让外人戳我脊梁骨？说我每天自己穿的花枝招展的，男人穿得跟要饭的似的。” 李胜利被她的话一噎，知道她说的在理，可他就是舍不得扔，这衣服在他看来还好着呢，虽然打了补丁，至少没破洞。 他最难的时候，可是连这种衣服都穿上的，大冬天的还穿着满是破洞的衣服。 “我，我等天冷了穿里面，外人看不见。”他还是想坚持一下。 见他紧皱着眉头，姜文旖沉默看了他几秒，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堂屋。 李胜利见她不说话转身走了，心不自觉往下沉了沉，失落的目光跟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心里懊恼不已。 不就是件破衣服嘛，不要就不要了，他干嘛就非要留着惹媳妇儿生气。 正在他追悔莫及的时候，又见姜文旖端了盆水进来。 看着她的动作，李胜利有些不明所以，可他此刻也不敢说话，怕惹得妞妞更生气。 “刚刚都弄脏了，洗干净放起来。”姜文旖坐在小板凳上，把那件刚刚扔在桌上的旧衣服放进水里，打上肥皂轻轻揉搓，“冬天也不用你穿这个，我大伯母收了好些棉花，说给你做了好几件棉袄，过段时间就寄过来，你别舍不得穿，以后我会给你做好多好多新衣服，你到时候……” 阳光斜斜切进堂屋，在洗衣盆里投下菱形的光斑，肥皂泡随着揉搓动作升起，在光晕里折射出细小的彩虹。 李胜利坐在椅子看着她亲手为他洗衣服，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嘴角不禁上扬，刚刚沉到谷底的心又缓缓浮了上来，在水面绽开水花泛起层层涟漪。 …… 今天工人放假，张必勇和王明浩如约而至，过来带李胜利去医院检查，顺便把新买的自行车也一并骑了过来。 这一次，李胜利还是没有让姜文旖跟着去，他不想让媳妇儿坐在其他男人的自行车后座。 姜文旖使尽浑身解数，甚至强忍着羞涩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还是没能让他松口。 还因为这个蜻蜓点水的吻，李胜利兴奋得拉着姜文旖在卧室把她浑身亲了个遍才放过她。 最后，李胜利心满意足的跟着张必勇和王明浩走了。 留姜文旖一个人光溜溜的埋在被子里不敢露出头，雪白的肌肤透着粉红，胸口脊背都是大片大片的红痕，还有些微微的刺痛。 她在心里把李胜利骂了个遍。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男人每天晚上都逮着她亲个没完，一开始就是亲亲嘴，后来越来越过分，越来越往下。 抱着她的手也不安分，总是在那两处揉搓，不管她怎么睡，他总能有找找地方放手，还说什么，“我们妞妞长得可真好，前面后面都是又翘又圆，捏着舒服！” 她当时听了耳朵烫得像是要滴出血一般。 这样的话他怎么也说得出口？ 真不要脸！ 下午李胜利回来的时候，姜文旖还赖在床上，知道他回来了也没有起身。 李胜利知道她心里还气着，把从国营饭店买回来的饭放在桌上就进了卧室。 “还气着呢？”他坐在炕沿，一把把她连着被子翻过来抱在怀里。 “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姜文旖把头一转，埋进他怀里，不想看到那张让人糟心的脸。 李胜利嗓音低沉的笑了笑，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捋了捋，“我可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要让你去。” “那你还……”他明明都对她做那样的事了，还不让她跟着去。 李胜利笑道：“我那样做，是因为你当时勾引我，我一个快二十八岁血气方刚的男人经不起诱惑，自然就发生了后面的事，再说了……” 他垂眸意味深长的睨着她，“我可不是什么小人，那玩意儿你又不是没拿过。” 第53章 想家 他不要脸的级别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 还有，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此刻，她无比怀念那个装的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李胜利。 要是知道他骨子里是这样的人，她绝不会说什么让他不用在她面前伪装的话。 快来个人收了他吧！ 她欲哭无泪的表情，成功逗笑了李胜利。 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已经晚了。 他一个乡下长大的山野村夫，能有多好的素养？就算当了这么多年的兵，可是有些言语习惯已经深入骨髓，靠伪装那也只是暂时的，想要真正改过来那就必须抽筋扒皮。 他本就没想装一辈子，最初也只想等媳妇儿心里彻底接受自己，接受这段婚姻，他再慢慢露出本性。 他本以为他们那样家庭的人，骨子里肯定是傲慢的，会打心眼的看不起他这样粗鄙的人。 可是看不起又怎么样，他从一开始就不在乎和自己结婚的人是谁，连赵红那样水性杨花的贱人他都能忍受，他只想有个家，所以当姜老爷子来的时候，他明知姜文旖有可能会厌恶他，看不上他，他还是欣然接受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妞妞给了他一个莫大的惊喜——那个出身优渥、家教良好的姑娘，竟心甘情愿地选择嫁给他这样平凡甚至卑微的人。她美好得仿佛不真实，让他既惊喜又惶恐。 …… 最后，姜文旖还是被他特意买回来的光头饼和长白糕哄好了。 李胜利看着媳妇儿笑眯眯得专心吃糕点，连桌子上的肉都不屑一顾的小模样，心里软得不行，伸手用大拇指轻轻擦拭她嘴角的饼屑。 “你怎么买到的糕点？”姜文旖边吃边问。 她记得她给李胜利的都是些肉票粮票之类的，让他拿去吃饭用的，可没给他糕点票。 “胖子那儿拿的，他昨天刚领了工资，厂里发的，他媳妇儿回乡下去了，还没来得及上缴。” “那我把票给你，等他下次过来你记得还给人家，糕点票可不好找。”姜文旖咽下最后一口光头饼，拍了拍手上的饼屑。 这些都是她以前没吃过的糕点，松松软软的特别好吃，她很喜欢。 李胜利点头应下，又把饭碗放在姜文旖面前让她吃饭，“好，他们过两天会送书桌和柜子过来，到时候给他。” 他想起在供销社买糕点的时候，张必勇和王胖子见他像见着鬼的样子就来气。 那死胖子还出去外边看了看天，转头过来说什么，“今天太阳是从西边落下去的啊！” 还问他，“哥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买这么多糕点。” 他都要气笑了，只说了句给媳妇儿买的，又从王胖子兜里掏了钱票，就没理那两个糟心玩意儿了。 要不是在外面，他肯定要给他一拐杖的。 晚上洗漱完躺在炕上。 今晚李胜利难得的没有对姜文旖动手动脚。 他知道下午做的有点过了，晚上再继续的话肯定要把媳妇儿给惹毛了，所以只能憋着。 他轻抚着乖乖趴在他胸膛上姜文旖，边和她交代今天去看医生的事。 “医生今天说我的腿恢复的很好，再有一周的时间就能换成手杖，我准备到时候就去上班了。” 闻言，姜文旖撑起身子俯瞰他，有些不赞同，“一周能行吗？别到时候又弄严重了。” 李胜利瞧着她紧张的模样，嘴角微勾，大手又轻轻把她摁进怀里，偏头吻了一下她的脑袋，“放心吧，没问题的，前期我基本上都会在办公室里，等腿再好一点我才去巡厂子。” 自他从部队回来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不得不说，那天江城的话确实让他有了一些危机感。 现在厂子里没有厂长，这些日子厂里的事全都是副厂长在处理。 他让张必勇去打听过了，机械厂现在的副厂长姓于名海洋，已经快五十了，在副厂长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八年，这次如果不是他空降下来，厂长的位置应该是他的。 就因为他突然过来，照于海洋现在的年纪，如果自己不调走，他怕是要在这个位置上坐到退休。 所以他对自己这个厂长的意见很大。 这段时间于海洋也一直趁着他没去上班，在厂里笼络人心，妄图架空他，好让他知难而退向组织打报告申请转岗。 说实话，突然接任这个位置他心里不慌都是骗人的，他虽也带过兵，可部队和这里完全是两码事。 “那你把大伯给你留的书看完了吗？”姜文旖听他说基本上都在办公室坐着，才稍稍放下心来。 “嗯！已经看了好几遍了。”这些日子李胜利一直在看姜大伯留下的书，反复看了几遍心里才有些成算，“过两天我们再去给大伯打个电话，我还有些问题要问问他。” “那正好，我也正想去打电话呢，还要给爸爸妈妈寄信，三哥四哥寄的钱也到了好久了。”姜文旖侧过身，雀跃地说，盈润的眸子满是欢喜。 “好！咱们过两天就去打电话。”李胜利见她高兴，心里也开心。 姜文旖到这里已经快两周了，一直想去邮局寄信，也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可邮局离他们家属院还有点远，因为不熟悉沈市的路，她初来乍到没有安全感，一个姑娘家她也不太敢独自去这么远的地方，最近只敢去附近的供销社，还是大白天人多的时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不想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当中。 可是她真的很想爷爷奶奶，想大伯大伯母，想阳阳还有芝芝，想家里的每一个人。 她从小到大，从没有离开家人这么久过，她真的很想和他们说说话，想听听他们的声音…… 这样想着，她泪水无声地滑落。 良久。 李胜利感觉到肩头有些湿润，胸膛上趴着的人也轻微颤动着。 他知道妞妞肯定是想家了，可他还没学会怎么安慰一个伤心流泪的人。 他僵硬着肩膀，环着腰肢的手臂紧了松，松了又紧，喉结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又止住了。 这段时间，姜文旖在生活中始终表现的很成熟的样子。 她努力学着适应这个陌生的地方、适应陌生的家、适应陌生的他。 她每件事都做的很好很好，就像姜奶奶说的那样，“妞妞是个热爱生活的孩子，无论把她放在哪里她都能过得很好。” 可是他的妞妞也才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 本该喊疼的年纪，却要面对独立的命运。 第54章 寄信 姜文旖呜咽的声音一顿，瓮声瓮气说：“那多浪费钱啊，到时候奶奶和二姐又要说我不持家乱花钱了～” 随即又在他颈窝拱了拱，“我们经常寄信回去就好了，不能光我一个人写，你也要给他们写信。” 她知道，家里肯定都想着她，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信也写，电话也打，又不是打不起，我赚钱不就是给你花的嘛。”李胜利应道，他自己节省点就好了，媳妇儿该怎么花钱就怎么花，不然的话，他还算是个爷们儿嘛！ 他的话成功取悦到了姜文旖，她笑呵呵地又在他颈窝拱了拱，声音软绵绵的撒娇，“哥哥你真好！那我们明天一起写信。” 见媳妇儿情绪恢复了，李胜利才松了口气，偏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笑道：“好！一起写！” 他这辈子还从来没有给家人写过信，也没有这个机会，到现在也没有写信的意识。 他一直都知道媳妇儿有多想家。 这些天，他见姜文旖基本上每天都会写一会儿信，她会把自己一天的经历无论大小事都在信上记录下来，把信分成了很多封给家里的每一个人，连她两个小侄子小侄女都有。 她说，这样他们看到信就不会担心她过得不好了。 他知道妞妞是在用这种方式思念家人。 没过两天，王明浩夫妻便过来了，说是要带他们去邮局，还送来了一个储物的柜子。 姜文旖很是惊讶，她本来还想着自己骑车载着李胜利去呢，好歹她也骑了这么多年的自行车了，车技那是没话说的。 可她在沪市是骑的女士自行车，现在换成二八大杠还要载一个病号，她心里多少有些慌慌的。 “上次哥说小嫂子你想家了，特地让我媳妇儿过来一趟带你去邮局打电话。”王明浩见姜文旖正疑惑着，给她解释道，还不忘帮他哥说好话。 他向李胜利挤眉弄眼的邀功，希望他哥能早日明白他这副赤胆忠心，别一天到晚的夸那小白脸，他才是真正干实事的人。 可惜李胜利连看都没看他，满眼都是媳妇儿脸上堆满笑容，惊喜的模样，心里软的不行。 “小嫂子，下次你想去邮局就过来找我，我陪你去，我们糖厂家属院离你们这儿也不远，骑车就十多分钟，回头我带你认认路。”冯林说道。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耽误你的事？”姜文旖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邮局太远了，她一个人不敢去，可冯林还有两个孩子，她是真怕耽误人家。 冯林知道她说的是她两个孩子，爽快的道：“有啥耽误不耽误的，我到时候让邻居帮我看一下两个孩子就行了。” 她邻居家也有孩子，平时和她两个娃经常在一起玩，邻居两口子人也挺好，他们也经常相互照看孩子。 姜文旖见她话里没有一丝勉强，顿时喜笑颜开，亲近的抱着她的胳膊，“谢谢你小林姐姐，你人可真好。” “瞎！这有啥，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李哥和我们家胖子一起长大，这些年也没少帮衬胖子，小嫂子你别见外，有啥事就过来通知一声就行，到时候李哥去上班了你自己在家无聊也可以来找家属院找我。”冯林趁机在姜文旖脸上轻捏了一把。 她上次来就想这么做了，这沪市来的小姑娘和他们这边的姑娘不一样，看起来娇娇小小软软的，而他们这边的姑娘身材普遍高大。 她也很喜欢这个年纪小的嫂子，上次还特意给他们孩子做了排骨，还有那个蜂蜜酱，两个娃都爱吃的不行。 光是这份心意，她都觉得难能可贵。 而且她说的也不是假话，李哥虽然平时抠门的不行，但对他两个兄弟那是没话说的，要帮忙的时候绝不含糊。 他们家胖子当初买工作，还是李哥想办法又找战友牵线搭桥，不然这么好的工作哪里轮得到他们，他们乡下人就是有钱也没有门路。 “那我以后经常来找你玩，你可不准嫌我烦。”姜文旖看得出来冯林是真心实意，她也觉得她是个很不错的人，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很好，她在这边没有朋友，或许以后她会和冯林相处的很好。 只是这一幕落在李胜利眼里有些碍眼，总觉得媳妇儿向冯林撒娇和向他撒娇时没什么两样，好像在妞妞心里他和冯林是处在一个位置的。 他黑着脸不动声色的将媳妇儿拉离冯林身边，“妞妞，你信都装好了吗？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装好了，早就装好了。”姜文旖完全沉浸在即将和家人通话的喜悦中，也没注意他的举动，整个人轻快雀跃得不行，“哥哥你等我一下，我再去检查检查。” 她话落便蹦蹦跳跳的进了卧室。 待她进了屋，冯林才在椅子上坐下，揶揄道：“李哥，你也太霸道了点吧，我又不是男人，你用得着这么小心眼儿嘛！” 李胜利冷哼一声，“你要是男人，那条胳膊早就被卸了，下次在我面前注意你那爪子，别到处乱摸。” “行！那下次我不在你面前摸，背着你摸总行了吧？”冯林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大喇喇的说道。 李胜利都要气笑了，要不是看冯林是个女人，他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他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给冯林端茶倒水的王明浩，恨铁不成钢，紧咬着牙道：“瞧瞧你还有没有点爷们儿样？整天让媳妇儿骑在自个儿头上，不嫌丢人。” 王明浩左看看右看看哪边都不好惹，只好沉默着又给李胜利倒了杯水，让他哥消消气。 冯林一杯水喝下，瞥了一眼王明浩，不在意的口气回道：“我再送他俩胆儿，你看他敢不敢骑我头上。” 李胜利见自家兄弟那没出息的样子，被媳妇儿这么说都不敢吭声，真是白瞎了他那一身肥肉，让人糟心的玩意儿。 冯林也算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家里就她一个独女，母亲是最早一批下乡来的知青，父母也没有重男轻女一说。 单从她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家里肯定宠的不行，两个字都取自父母的姓氏，从小就惯的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性格也跟和男人似的。 李胜利是最烦和她相处的，在他看来冯林的行为举止一点女孩子的样都没有，整天在村里混在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中间，什么荤话都说得出口。 偏偏这死胖子是个死心眼儿，从小就喜欢人家，说她长得好看，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打转。 第55章 一物降一物 待她检查完之后，几人就出发了。 王明浩骑着他们自己家的自行车，载着李胜利。 冯林就骑着李胜利家的自行车载着姜文旖跟在他们后面。 姜文旖看着前面负重前行的自行车，刚开始心里还隐隐有些担心，怕车子承载不了两个男人的重量，毕竟王明浩是真的胖，后面见王明浩骑车还比较稳，车子也没问题，才放下心来。 车子在家属院穿梭着，姜文旖一路都在弯眼笑着和认识的婶子们打招呼。 这些天，她通过张红梅也认识了一些他们院子这边的员工和家属，只是筒子楼那边的人她还没怎么见过。 他们这边住的人相对筒子楼那边来说比较少，自从修了楼房，能申请到的员工们都住过去了，现在院子里还剩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老员工，大多数人都还是很好相处的。 因为有个于副厂长家的女儿做对比，大家也都很喜欢这个平易近人总是面带笑意主动和他们打招呼聊天的厂长小媳妇儿。 李家院子门口，赵红紧咬着唇，看着远去的两辆自行车。 她上一次看见李胜利还是找他退婚的时候。 那时候他整个人蓬头垢面瘫在床上，身体干枯得不成人形，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他就能下地走路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更没让她想到的是，他们才刚退婚，他竟然这么快就结婚了，让她隐隐有被背叛的感觉。 她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不信的，觉得他肯定是为了报复她才结的婚。 这么多年，虽然她和李胜利基本没见过面，也没说过什么话。 可他却实实在在的供她读了书，每个月还给了两块钱，他这么抠门的人还愿意在她讨价还价的争取下每个月掏钱给她，他不相信他对自己没有感情。 之前，江城跟她说李胜利问他把那些钱全都要回去了，她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她一直觉得李胜利是心甘情愿给她钱养着她的，怎么可能把这些钱要回去。 后面又想着他肯定是因为被自己退婚，伤了心才这么做的，毕竟江城抢了他心爱的女人，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可是刚刚看着他杵着拐杖还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女人抱上车，还亲昵得摸着她的头笑着说了什么逗她开心，这让她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想法。 他那温柔的笑和体贴的行为，她从未见过。 她一直以为李胜利是个呆板的男人，永远板着一张脸没有表情，说话也冷冷的。 所以她从小更喜欢对她嘘寒问暖关心爱护的江城，哪怕他长得有些惨不忍睹，可在一起过日子，自然是体贴的男人最好。 加上她家里一直觉得李胜利命太硬，说她嫁给他过后，他们家的人肯定会被李胜利克死，她就更不喜欢他了。 可是这些天，江城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她动辄打骂，还逼着她来找李胜利。 又看见如今李胜利的变化，她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了。 她目光直盯着李胜利他们离开的方向，垂在身侧的双拳缓缓收紧。 厂长夫人的位置明明该是她的，是这个女人抢了她的位置。 司令的孙女儿又如何，怎么可能比得上她和李胜利这么多年的感情？ 不过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罢了。 就像江城说的，她自己都过得不好，凭什么他们能夫妻恩爱生活美满？ 她怎么能甘心？ “你是谁？是来找李厂长的吗？” 张红梅用火钳夹着刚燃完的煤球，准备放在门口降温，便看见李家院门口站着个奇怪的女人，想着这可能是李厂长家的亲戚，又顺口说了一句，“李厂长带着媳妇儿给家里打电话去了，不在家。” 刚刚他们走的时候，她在院里摘菜，小姜在外面看见她还给她打了招呼。 赵红思绪被突然打断，面上不由得有些惊慌，攥紧的双拳倏地松开，又蜷缩着。 看着眼前的妇女，她有些心虚，不知道为什么脱口就否认，“不是，我不是来找李厂长的。” 刚说完转头就跑了。 张红梅看着她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撇嘴嘀咕着，“不找人站人家门口干什么，奇怪的很。” “最近这是怎么了？老是有些贼眉鼠眼的人盯着李厂长家，等小姜回来必须给她说说。” 姜文旖对这些一无所知，正笑嘻嘻得和冯林商量晚上请他们去国营饭店吃饭的事，说待会儿打完电话去把张必勇夫妻也叫上一起。 她来了这么久，也就最开始和爷爷奶奶他们去国营饭店吃过饭，还因为去的太晚，很多菜都没了，都没有真正感受过这边的特色美食。 她还得多多学习这边的菜式，那天那个豆腐粉条包子就让她很惊艳。 冯林经过这一路和姜文旖的交谈，也知道她和自己一样是个爽快人，也没拒绝她的好意，说下次请她去另一家国营饭店吃饭，带她好好尝尝他们这边的吃食。 几人骑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才到邮局。 姜文旖先把信全都一一寄出去，又把三哥四哥寄给她的钱收了。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竟然还收到了爸爸妈妈给她寄的信，她满心欢喜地装进包里，准备晚上慢慢看。 最后才给爷爷奶奶还有大伯大伯母打电话。 李胜利站在一旁，听着媳妇儿一口一个“我好想你们”“我爱你们”“你们也要经常想我”，那对着电话软乎乎的撒娇模样，心里无限感慨。 在这个大家普遍都含蓄的年代，妞妞是他唯一见过敢随意把自己感情宣之于口的人，她好像从来没有回避过自己的情感，总是会大大方方的表达自己。 他突然有点想见一见自己那位在俄国留过学的岳母了，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一位母亲才能教导出情感这样热烈的女儿。 李胜利也在电话里和姜老爷子和姜奶奶问了好，最后还问了姜大伯很多关于机械厂的问题。 这次电话打的比较久，他们花了足足五块钱，李胜利看着姜文旖给钱的小手，紧蹙着眉头又是一阵肉疼。 姜文旖付了钱，笑眯眯得转头就看见他这副表情，嘟着嘴有些不乐意，“你干嘛这个样子，前两天不是还说我想怎么打电话就怎么打吗？这才两天就改主意了？” “真扫兴！” 李胜利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正现在媳妇儿已经知道他是什么人了，他也用不着装。 “啧～” “小气了不是？” “我所有的钱不都在你那儿嘛，还不是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他用手捏了捏媳妇儿翘起来肉嘟嘟的小嘴，手感真他妈的好，亲起来更好。 姜文旖没好气的打开他的手，哼了一声，“说得我好像很败家似的。” 说着还翻了个白眼，迈步上前挽着冯林的手臂就走，不想理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老男人。 冯林被挽着走，还不忘回头朝李胜利挑衅地挑了挑眉。 心想，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没想到她李胜利有朝一日还有被女人甩脸子的一天。 见天的说他们家胖子被女人管着，不像个爷们儿，她倒要看看他李胜利有多爷们儿。 李胜利杵着拐，盯着冯林那小人得志的表情，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哥！” “咱也快走吧！” “还得去啤酒厂通知小白脸儿呢，我都饿了。”王明浩完全没注意到他哥和他媳妇儿之间的硝烟战火，揉了揉他的凸起肚子说道。 “吃吃吃！” “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 “瞧瞧你那肚子。” “让你好好当个爷们儿管管媳妇儿，你倒好，成天管你那肚子去了。” 王明浩看着他哥一瘸一拐又怒气冲冲的背影，心里委屈的不行。 嘀咕了句，“我倒是想管媳妇儿，那也得经得起她那拳头啊！” 别看到他媳妇儿瘦，手劲可大着呢，他又不能还手。 第56章 于彩霞 王明浩肚子饿得咕咕叫，踮着脚尖，心急如焚得在往外缓缓流动的人群中寻找张必勇的身影。 他今天载着他哥骑了快两个小时的自行车，体能早就消耗完了，饿得感觉自己待会儿能吃下一头牛。 他后面的李胜利，屁股坐在后座上，右腿踩地支撑起身体，正逗着旁边同样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刚刚被他惹生气的姜文旖。 “气性这么大呢？”他用食指勾了勾她垂在膝盖上的小手，“要不要晚点再气？现在气饱了待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姜文旖用力打开他的手，美眸一瞪，“你就不能让我不生气吗？” 她话落又突然想起什么，唇角微勾，狡黠一笑，“上次给你的钱不是还有剩吗？” “待会儿你给钱！” 她又看向前面左摇右晃找人的王明浩，大声道：“王明浩，待会儿你哥请你们吃饭，他有钱，你敞开了肚皮吃，别给他省钱。” 老男人不是抠门吗？那她就好好治治他这毛病，多让他掏掏钱，没准儿就掏习惯了。 李胜利对自己这败家媳妇儿有些无奈，他们俩谁掏钱有区别吗？ 王明浩闻言，转身觑了他哥一眼，抬手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憨憨得道：“那还挺不好意思的，最近老是让我哥请我吃饭。” “那你就别吃！”李胜利面色铁青一声低吼。 王明浩装作没听到这句话，又转过去探头探脑地找人。 而坐在自行车座椅上的冯林却不乐意了，“李哥，你就不能对我们家胖子好点吗？” “该对他好点儿的是你！”李胜利黑着脸，“看看你，整天把他压榨得还有点男人样吗？” “行行行！” “这里就哥哥你一个人像爷们儿，行了吧？”姜文旖见不得她刚刚交的好朋友受气，忍不住帮腔道。 李胜利见自己媳妇儿帮着外人呛自己，都要气笑了。 这丫头简直无法无天了，都分不清谁是自家人了。 冯林他倒是可以毫无负担的回怼，可妞妞是自己媳妇儿，他舍不得。 只能咬咬牙忍下这口气。 想着等晚上再跟她算账！ 几人没等一会儿，张必勇就出来了。 听说他哥又请客吃饭，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他哥最近是不是有点大方过头了？ 收到李胜利一记冷眼，他才反应过来，讪讪说道：“那你们先过去，我回去接我媳妇儿。” 话音刚落，就快步走了。 几人先到啤酒厂附近的国营饭店坐下。 姜文旖看了看今天的菜单。 没想到今天的菜还挺丰富，竟然有鸡肉。 她果断点了锅包肉、酸菜炖猪肉、香菇烩小鸡、地三鲜、大拉皮、还有一个大冷面。 拉皮和冷面都是她之前没吃过的，心里很是期待。 李胜利依旧是万分不舍得给了钱，只觉得心在滴血。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他幽怨的看了看自己那坐着憨笑的傻媳妇儿，想着晚上定要在她身上讨回来。 菜刚刚上齐，张必勇就带着媳妇儿过来了。 唐云云小声羞涩得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又鼓起勇气开口问姜文旖，有没有去找她姐姐唐嫣。 “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家里有点急事耽误了，就没来得及去找唐主任。”姜文旖没说是因为自己好奇心作祟才没去找人的，“后面几次去唐主任都不在，说是出去学习了还没回来。” 唐云云了然点头，“那等她回来了我过来找你，给你引荐一下。” “那感情好！那就谢谢你了，小云姐姐。”姜文旖笑着露出一排整整齐齐的小白牙，真心感谢道。 说实话，她冒然去找人家帮忙还挺尴尬的，有人引荐就好多了。 “不客气！”唐云云温温柔柔笑了笑。 坐在一旁的张必勇很为自己媳妇儿高兴，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媳妇儿，做得很好。” 他媳妇儿一直很害怕和外人沟通说话，整天待在家里，难得见她主动和别人交流。 唐云云也很开心，对着丈夫抿嘴笑了笑。 几人正其乐融融地吃饭，突然听到从隔壁桌传来的争吵声。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以为请我吃几顿饭就可以和我处对象了？” “既然你不想和我处对象，那为什么还要答应我出来吃饭？”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只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外面想请我吃的人多的是。” “你……你……” “你什么你，我劝你回去照照镜子，不过就是一个啤酒厂的工人，还妄想来高攀我？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 “刺啦～”一声噪音。 一个穿着大红色布拉吉的女人高高昂起头，从姜文旖他们桌前走过，脚上的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好好吃饭！”李胜利将一块剔了骨头的鸡腿肉夹进姜文旖碗里。 从刚刚旁边开始争吵，这丫头的心思就没在饭桌上，小耳朵竖得老高，眼珠子也滴溜溜转个不停。 “我在吃呢～”姜文旖敷衍说着，又夹起碗里的鸡肉放进嘴里，全程没有看一眼自己的碗，视线从门口消失的大红色背影收回来，又转向隔壁失魂落魄的男人。 “就这么好看？”李胜利见媳妇儿这傻憨的模样，有些失笑。 他知道妞妞爱看热闹，每天都会抽时间去和隔壁的张姐“交流感情”，她自己是这么说的。 “不好看，我不喜欢看热闹。”姜文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她可不是那种爱八卦的人，在院子里听人说闲话，那是为了不让他们在家属院处于被孤立的局面，都是为了家庭逼不得已的举动。 “哥，知道那女的是谁吗？”张必勇看着李胜利挑眉问道。 “谁？你认识？”姜文旖立马出声问道。 李胜利正准备回，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身边的媳妇儿激动的声音。 他垂眸看着妞妞那盈润的双眸绽放着的光亮，全然已经忘了自己“不爱八卦”的人设，很是无奈。 “那就是你们机械厂于副厂长的闺女，于彩霞。”张必勇也没卖关子，直接说。 闻言，姜文旖眼中的光更亮了。 这个人她知道啊！ 第57章 天赋异禀 那个立志要嫁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老姑娘。 她最近可是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八卦，但是因为于副厂长家住在筒子楼那边，离他们院子有些距离，没见过真人。 听说这姑娘从十八岁就开始相亲，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整整五年，相亲不下百次。 把沈市有名的媒婆给得罪了个遍。 按理说她这样的条件应该随便都能找个条件很不错的丈夫。 奈何人家眼光太高了，觉得她爸爸就是机械厂的副厂长，她还是高中毕业，这么好的条件怎么都得找个位置比他爸高的。 可是位置比他爸高的，年纪普遍也都能当她爹了，要么就带着娃的鳏夫，她都看不上。 其实李胜利刚刚转业回来的时候，她也打过他的主意，可一听说是个腿脚有问题的残废，立马就放弃了。 一个残废罢了，就算是厂长又怎么样，怎么能配得上家境又好还貌美如花的她？ 于海洋为了她的婚事也没少操心，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给于彩霞挑了不少还不错的对象。 可她要么嫌弃人家职位不高，要么嫌弃人家长得不好，要么嫌弃人家的文化水平不高…… 总之，就没有人能配得上她。 后来，于海洋给她安排了个工作就不想管她了，就这么过了五年。 于彩霞也是今年才稍稍降低自己的相亲标准的，毕竟她的年纪也确实耽误不起了。 “嫂子你认识？”张必勇问。 “不认识，听说过。”姜文旖回答，“听说她在你们啤酒厂上班。” “小嫂子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张必勇调侃道。 姜文旖“嘿嘿”笑了一下，“我也是听院里的婶子们说的。” “听说是于副厂长的女儿，就多听了两句。” 毕竟是厂里的二把手，以后要和他们家李厂长搭档工作的，她多打听打听还不是为了李胜利。 瞧瞧她多贴心。 真是为了李厂长操碎了心！ “别光说话，快吃饭。”李胜利盛了一小碗冷面放在姜文旖面前，“不是说没吃过这个想尝尝吗？” “谢谢哥哥！”姜文旖百忙之中看了一眼李胜利，又迅速将目光转向张必勇，示意他继续说。 “这老姑娘在我们厂里采购部工作，在厂里老有名了。”张必勇继续说道，“整天穿的花里胡哨的，跟厂里好多男人都吃过饭，但就是不和人处对象。” “那他们怎么还愿意请她吃饭？”姜文旖边吃面边问，心里还一边感慨这面真不错，她回家也试着做做。 “人家会挑人呗，请她吃饭的都是一些厂里不太好结婚的老大难。” “她不是眼光高，看不上他们吗？怎么愿意和他们吃饭？”姜文旖有些疑惑。 “不愿意是一码事，想占人便宜又是一码事，现在粮食紧缺，这免费的肉不吃白不吃。”张必勇说。 姜文旖震惊得瞪大双眸，“老是和不同的男人吃饭，那她不怕对她名声不好？你们厂里也没人管？” 现在大家对自己的名声都看得很重，特别是女孩子，名声不好可是不好嫁人的。 更何况于海霞还想攀高枝，肯定得更加注意自己的名声才是。 她真是搞不懂这老姑娘怎么想的。 “就她那水性杨花的样子，还要什么名声。”张必勇嘲讽得语气说道：“人家指不定觉得自己多有魅力呢，要不是厂里领导看在她老子的几分薄面，早就被撵出厂子了。” 姜文旖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 她虽然从小在大院也经常听到一些不寻常的闲话，可大家都还是有底线的，怎么会有这么不在乎自己名声的姑娘呢。 她骨子里还是个很传统的人，真的很不理解于彩霞的做法。 “还有……”张必勇看向李胜利，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们机械厂，每年可在我们厂里订了不少啤酒，是我们厂最大的几个订单之一。” 闻言，李胜利定定得看着张必勇，漆黑的眸子微眯，又很快恢复平静，“好，我知道了。” 他夹了个大拉皮放进姜文旖碗里，“妞妞，别想了，好好吃饭。” …… 吃完饭，还是王明浩两口子送李胜利和姜文旖回机械厂家属院。 李胜利洗完澡回到卧室，见姜文旖还坐在炕沿擦头发。 “我来！”他走过去坐下拿过姜文旖手中的毛巾。 “你会擦吗？”姜文旖怀疑的目光看他。 李胜利手动把她转了个方向背对着自己，“这有什么难的，我每天都看你擦头发，看都看会了。” “那你轻点~”姜文旖把垂在炕边的腿收上来盘着坐。 李胜利把毛巾轻轻搭在她的发梢上，动作虽不如她那般熟练，却格外认真，他低头俯身，指尖小心地拨开湿发，从发尾开始，一下一下地擦拭着。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毛巾摩擦发梢的细微声响，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姜文旖原本还带着些怀疑的神色，在他专注的动作中渐渐软化，眯着眼睛享受李胜利的专属服务，还不忘霸道的说：“哥哥，你以后只能给我一个人擦头发。” “那可不行！” 姜文旖微微一怔，随即立马转过身双手一左一右把李胜利的脸往外扯，小脸皱巴巴得满是怒火，“说！” “你还想给谁擦？” “嘶～”李胜利疼的吸了口气。 这丫头下手不是一般的重，他脸被她揪得火辣辣的疼。 他忙把毛巾放在一旁，把脸上的小手拿了下来固定在手中，“你以后给我生的孩子不得我来擦？” 姜文旖脸上的怒容凝固了一瞬，蓦然染上红晕并迅速蔓延到耳根。 “谁要生孩子！” 她丢下一句话就飞快得躺下，盖好被子闭上眼睛，俨然一副要睡着的模样。 老男人整天嘴巴上就没一句正经话，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虽然她也很想有个孩子，但是这不是还没圆房嘛，她连怎么生孩子都还不怎么明白。 李胜利眉梢一挑，直接一把掀开被子，将里面的人抱进怀里。 “你不生，难道我生？” “你烦不烦啊，我都睡着了。”姜文旖双手挥舞着在他怀里挣扎。 李胜利一手直接将面前作乱的双手一并握住紧捁着，低头睨着她眸底暗潮涌动，嗓音低沉磁性，“妞妞！” “等我腿好了给我生个孩子。” “好不好？” 他语气隐隐带着些许乞求。 姜文旖撇了撇嘴偏过头不看他，耳根烫得不行。 嘟囔着，“我又没说不生，你这不是腿还没好全吗！” 李胜利眼底倏地涌上无限惊喜，嘴角疯狂上扬，“真是我的好妞妞！” 这一夜，李胜利是彻底开心了。 不但确定了媳妇儿愿意给他生孩子。 还因为白天姜文旖帮冯林不帮他，理直气壮说要惩罚她。 …… 结束后，姜文旖侧躺着对面墙壁，轻颤着睫毛，上面挂着晶莹的泪珠，眼尾红红的，还有些哽咽。 李胜利把打湿的床单放进盆里，才从外面进来上了炕。 将肩头还在微微颤抖的媳妇儿拉过来趴在自己身上，一手轻抚在那挺翘圆润的两瓣上慢慢揉着，温声安慰着，“我轻轻揉揉就不疼了。” 姜文旖把脑袋埋在他颈窝也不吭声，根本不想理这个老流氓，竟然让她这么丢脸。 “妞妞，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说明我们妞妞真是水做的，天赋异禀！” 李胜利闭上眼，回想起那一刻，满足的不行。 他当时甚至产生了一个变态的想法，想要去尝尝，那味道肯定美味至极。 “你不准再说了！”姜文旖瓮声瓮气的吼道，她都没脸见人了。 “好！不说了，睡吧！”李胜利手上轻揉的动作没停。 一整晚他都在想，那东西是什么味道？ 越想越渴…… 第58章 做人要低调 姜文旖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躺在床上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进来。 她撇撇嘴，蜗牛似的慢吞吞地从炕上爬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先到堂屋看。 没有人！ “哥哥？” 没人回答！ 她穿着水蓝色的棉质长裙，急匆匆地先把几个房间走了个遍，又走到院子里看，始终找不到人影。 小腿处，裙边摆动的幅度慢慢降下来。 她站在堂屋门口，视线呆呆的落在院门上。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丝丝缕缕阳光打在她在莹白的肌肤上，绽出银光点点。 快到六月的阳光已经隐隐有些发烫，可她却莫名的感受到了些许冷意。 院子里的杂草被除得干干净净，此时却显得那么荒芜。 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来到这里短短半个多月，竟然就已经习惯了李胜利的存在，甚至生出了丝丝依赖。 每天睁开眼，他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她眼前。 今天是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感到孤寂。 良久！ 院门发出“吱呀”一声。 李胜利一手杵着拐，一手提着东西，有些艰难的打开门。 “妞妞？” “怎么站在门口？”他讶然问道。 平时，这丫头就算醒了也会赖在炕上不起来，要他好一顿哄着才肯起来洗漱吃饭。 姜文旖有些呆滞的目光聚集到李胜利的身上。 微微一愣！ 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她盈润的小脸缓缓皱起，嘴巴越抿越紧，眼角的红，慢慢晕染到整个眼眶。 见状！ 李胜利急忙上前，一瘸一拐的动作显得很是狼狈。 他把手上提着的饭盒拿到另一只手上，把人拥进怀里，“哎哟~我们妞妞这是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姜文旖有些沙哑的声音，半是埋怨半是委屈。 李胜利轻捏她后颈的软肉安抚着，柔声细语道:“我去国营饭店给你买早饭了。” 他紧赶慢赶着回来，见媳妇儿委屈巴巴模样子，又恨自己的腿不争气。 尽管他已经很快了，还是没能在妞妞醒之前赶回来。 姜文旖愣了一瞬。 回过神来，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这段时间，李胜利虽然也出过几趟门，但都是张必勇他们骑车来接。 除此之外，他是不愿跨出院门的。 她知道，他虽然这些日子看着精神头好了些，但心里还是不想面对外界异样的目光。 可他却愿意一瘸一拐走这么远的路，只为了给自己买早饭，也不知路上遇到了多少艰难险阻。 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 她伸出双手抱住他还有些消瘦的腰，毛茸茸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软声软气道:“你干嘛去这么远？腿不疼吗？” “不疼！”李胜利逞能说道。 这一路上，他被那些疑惑、同情、嘲笑所覆盖。 可他却蓦然发现，这些目光在与妞妞饿肚子相较量，竟都不算什么。 “不疼才怪呢！”姜文旖反驳道：“不过……” 她抱着李胜利的双手收紧，“下不为例！”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过多的追究错误也于事无补。 “好！”李胜利跟着说道：“咱们先去吃饭。” 姜文旖在他怀里重重地点头，随即“哎哟~”一声惊呼。 “怎么了？”李胜利的视线着急忙慌地把姜文旖扫了一遍，问道。 “腿麻了~”姜文旖带着哭腔的嗓音道，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在门口站了多久。 李胜利稍稍一蹲，有力的大手绕过姜文旖的小腿弯，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往堂屋里走。 姜文旖被他的动作吓得一声惊呼，飞快地环住他的脖子。 这抱小孩的姿势让她多多少少有点羞涩。 李胜利把买来的早饭放到桌上坐下，又直接把人放在自己没受伤的右腿上。 “那条腿麻？”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 “右腿~”姜文旖蹙着眉说：“好疼~” 李胜利一手揽紧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掀开她的裙子动作轻缓地给她按腿。 他的手很大，也很粗糙，按在腿上麻麻酥酥的。 那痒意让姜文旖不禁闪躲了一下。 “别动。”李胜利将她躲开的腿拿了回来继续按，“不是疼吗？” 姜文旖耳根莫名的有些红。 大白天的，她坐在他腿上露着大腿，这动作着实让她有些羞赧。 可看着老男人这心无旁骛的模样，她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了，只红着脸转过头不去看他。 李胜利表面上看起来认真专注，实则心里忍耐度已经快到极限了。 媳妇儿的腿又白又嫩，摸起来软软的跟那豆腐似的。 他的手刚按上去，小兄弟就心猿意马了起来，只不过又想着妞妞还没吃饭腿还麻着，这才把心里那点子破事强行摁了下去。 李胜利给姜文旖按完了腿，她立马就站了起来逃似的跑了，只留下一句，“我去洗脸刷牙。” 看着她飞奔的背影，李胜利蓦地笑了。 还真是用完就丢！ “哥哥！”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油条和豆浆？”姜文旖坐在饭桌前，看着旁边的李胜利喜出望外道。 “有只小猪昨晚做梦说想吃油条和豆浆，哈喇子流了一枕头。”李胜利边说边夹了一根油条蘸了一下豆浆，又喂到媳妇儿的嘴边。 “你胡说！”姜文旖话没过脑子就娇声吼道，却也不忘咬一口嘴边的油条。 她细嚼慢咽地咽下，“你才是小猪呢！” “好好好！我是小猪！”李胜利把手上剩下的油条又蘸了一下豆浆，喂到她嘴边。 “哥哥！” “嗯？” “我炸的油条也可好吃了~”姜文旖边吃边主动夸起了自己。 李胜利喂完最后一点油条又开始剥鸡蛋，说道：“我知道！” 姜文旖努了努嘴，觉得他又在敷衍自己，“你都还没吃过呢，怎么就知道了？” 李胜利把剥好的鸡蛋又喂到妞妞嘟起的嘴边，“我媳妇儿做什么不好吃？” “不管什么东西经过妞妞的手，就没有不好吃的。” 他这话不是为了让媳妇儿开心，而是真正的大实话。 自从姜文旖来了过后，天南地北的菜式他吃了个够。 样式多，味道也好！ 他是真的很佩服媳妇儿。 小小年纪，做的一手好菜。 闻言。 姜文旖不自觉得挺了挺脊背，嘴角的笑容逐渐扩散至全脸。 “咳咳～” “这种大实话就没必要挂在嘴边了。” “我奶奶说，做人要低调！” 李胜利失笑道：“好！咱们低调！” “我不但会炸油条还会做豆浆呢！”姜文旖不满意他随口敷衍的夸赞，继续说道，希望得到他更深层次的赞赏。 在做菜这方面，她的天赋可是不容小觑的。 奶奶家以前的厨子说，如果她的厨艺放在以前宫里的话，肯定能混个总管当当。 只不过现在社会风气不太好，她的天赋不得不就这样埋没。 她不但会做豆浆，还能把豆浆做出不同的风味。 “真的啊？”李胜利附和的表情惊讶道，也不忘把最后一点鸡蛋喂到媳妇儿嘴里。 “那当然了！” “我会的菜可多了！”姜文旖把嘴里的鸡蛋咽下。 “哥哥~” “我以后给你做一辈子！” 李胜利拿筷子的手一顿。 她随口的一句话，却在他心底那潭微微荡着波澜的湖水，泛起惊涛骇浪。 虽说，他已经确定了媳妇儿不会离开他的事实。 可再一次从她嘴里说出这种话，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他想！ 他真的爱上了妞妞！ 第59章 昔日爱人变仇人 期间还在唐云云的引荐下认识了她姐姐唐嫣唐主任。 这下，姜文旖买东西也越发方便了。 她一连几天都做了冷面，还根据自己和口味改良创新，加了一点汽水进去。 又采纳了李胜利的意见，买汽水的时候问别人要了一点冰块加进去。 如今快六月的天气，温度也逐渐上升，吃一碗冰冰凉凉的冷面，简直不要太爽了！ 这天，她又准备去糖厂找冯林。 李胜利对此很有意见，咬牙看着媳妇儿边哼着歌边换衣服。 妞妞自从和那个男人婆成为朋友之后，见天的不着家，就算在家张口闭口都是小林姐姐。 他甚至怀疑她可能都忘了自己有男人了。 可他也不能阻止，媳妇儿为了他孤身一人到了沈市，好不容易才交了个朋友。 等他过几天去上班了，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有个朋友陪她玩儿也挺好。 “哥哥，我走啦！”姜文旖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兴奋，“你在家等着，晚上王明浩会来给你送饭！” 今天小林姐姐邀请她和小云姐姐去另外一家国营饭店吃饭。 听说那家的锅包肉可是一绝。 李胜利杵着手杖跟在姜文旖身后送她到院门口，一脸幽怨看着那个雀跃的背影。 谁想和那胖子吃饭！ 他只想和自己媳妇儿吃。 “骑车慢点儿！”他提醒道。 “我知道~”姜文旖笑眯眯回道，一手打开院门，随即一愣。 “你找谁？”她看着门口出现的陌生女人问。 还没等陌生女人回答，跟在她身后的李胜利看到门外的人，脸色立马沉了下去。 “你来干什么？”他冷冽的声音质问，随即走到姜文旖旁边，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一下。 姜文旖一脸茫然地看着李胜利。 赵红抿着唇，红着眼眶看着李胜利，娇腻的喊了一声，“胜利哥~” 李胜利的脸更沉了，声音像淬了冰似的，“赵红，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叫我的名字，或者喊我李厂长。” 听见这个名字，在一旁正不明所以的姜文旖瞬间瞪大双眼。 原来，这就是那个没眼光，给老男人戴绿帽子的女人。 她一副吃瓜的模样，小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 见姜文旖面对赵红完全不介意，还饶有兴致看戏的模样，李胜利的脸黑到了极点。 这没良心的丫头！ 赵红被李胜利冰冷无情的话语刺到，她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状况。 她可以不要李胜利，可李胜利却不能这样对她。 她一脸受伤要哭不哭的出声，“胜利哥~你是不是……” “你他娘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胜利一声厉喝打断。 李胜利一双黑眸微微眯起，眼底翻涌着隐忍的怒火与不耐。 “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想男人了就回村里去找村头的老鳏夫，这儿没人想看你发骚！”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怒意而凝固，连风声都弱了几分。 姜文旖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望着李胜利。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粗鲁的说话，还对着一个女人。 他虽然平时偶尔也说一两句粗话，可也没有这么露骨啊！ 而赵红这次是真的被他的话伤到了。 他怎么能这么说她？还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 他忘了他们二十多年的感情了吗？ “李胜利，你太过分了！”她气得跺了跺脚转身就跑了。 他以为他是谁？不过就是个瘸子，是个克父克母的煞星。 还被她退了婚，他凭什么这么说她。 要不是江城这些天对她非打即骂的逼她来找李胜利，她怎么可能上门来受这些屈辱。 上次见他对那个女人温柔体贴的模样，她还以为他人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冷冰冰的样子。 果然，她就不能对他抱有期待。 看着吧，那个女人迟早要被他克死。 她就等着那一天！ 姜文旖一脸吃瓜相傻愣愣地看着赵红远去的背影。 心里激动得不行。 这也太刺激了吧。 昔日爱人变仇人！ 试问这样刺激的戏码谁不爱看？ 她很想再和李胜利打听打听他在这件事上的心路历程。 可是她没时间了，美味的锅包肉正在向她招手。 等回来再说吧！ “哥哥，你别难过，我先走啦！”姜文旖低头看了看手表，随口敷衍的安慰了一句，朝李胜利挥挥手直接骑车走了。 完全没有注意，背后的人脸阴沉的要滴出水。 李胜利看着她那毫不在意的样子，简直要气笑了。 他一直都知道，姜文旖对他的好，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 她只是在履行一个妻子的义务。 如果她嫁的另一个男人，她照样会这样。 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印证又是另一回事。 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双拳紧攥，努力想压下心中那股暴戾。 他告诉自己。 没关系！ 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他总会让妞妞对自己上心的。 不过！ 那些人是不是以为他腿瘸了，就觉得他好欺负。 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来挑衅。 他本来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他们非逼着他要做些什么。 那就别怪他了。 第60章 三百块引发的风波 “瞧你那出息，没吃过肉？”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张必勇嘲讽道。 “你有出息，你别吃。”王明浩回嘴道。 张必勇一噎。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进了堂屋。 李胜利从卧室出来，淡淡的看着桌上摆着的红烧肉。 这东西能有他媳妇儿做的好吃？ 最近他的嘴都被妞妞给养刁了，一般的东西可入不了他的眼。 他兴致缺缺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索然无味，开口问道：“最近村里有没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家里都太平着呢。”王明浩狼吞虎咽的往嘴里送食，以为他哥是在问候他们家。 张必勇机灵，知道李胜利想问什么，直接说：“昨天我娘过来，听她说赵家和江家最近闹得不可开交。” 事情还要从李胜利让江城还的那三百块说起。 江城被他爹娘闹得受不了，只能自掏腰包给了他爹娘三百块，说这钱是找赵家要回来的。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赵家人知道了，他们认定这钱虽然不是从他们兜里掏出来的，就肯定是赵红还的，赵红是他们赵家的闺女，刚结婚那里来的三百块，还不是之前从他们家里抠出来的？ 他们认定这三百块是他们赵家的钱，隔三差五就去江家闹。 “赵蓝和江福都已经打了好几架了。”张必勇有些诧异的语气接着说：“没想到这江福被他爹娘惯得跟个娘们儿似的，还会打架！” 这赵蓝是赵红的哥哥，前一个媳妇儿死了好多年了，还带着两个孩子，这么多年也不大好找媳妇儿，就一直单着。 可这些年找媳妇也是没断过，赵蓝要求高，必须得找个黄花大闺女。 可是哪个黄花大闺女愿意去给人当后妈，赵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虽说这些年靠着李胜利每个月给的两块钱，日子比村里其他人好过些，那也仅仅是让碗里的稀饭稍微稠一点，要说多有钱也是不能够的。 赵蓝如今拖到三十五岁了还没找到媳妇儿，心里也急了。 听说这次被隔壁村一个寡妇迷得神魂颠倒的，也不在乎是不是黄花闺女了。 可寡妇说要他给两百块彩礼钱才嫁给他。 赵家哪里掏的出两百块钱？ 这不，就打上了江城给他爹娘的三百块的主意。 他们其实心里也知道，这钱多半不是自己女儿的。 可现在，就算不是，也必须是了。 反正江城有钱，听说还李胜利钱的时候，掏钱的手干脆得不得了，他们本就是亲家，作为妹夫，花点钱给他哥娶媳妇儿也没什么，谁叫他有钱呢，能者多劳。 听说机械厂的工资可不低。 最近，赵蓝为了娶寡妇，见天的去江家要钱，江家哪里肯给？ 说他们赵家不要脸，吃相难看，平白无故的想从别人兜里掏钱，怎么不去想屁吃呢。 两家因为这件事，时不时的就打一架，赵家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钱从江家抠出来，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 这些天，城里的赵红也没少因为这件事挨江城的打。 这不，昨天打的她实在受不了，才想着来找李胜利。 她心想着，她和李胜利毕竟定了这么多年的亲，李胜利肯定是对她有感情的。 她想给李胜利一次机会，如果他愿意离婚娶她，她也就勉强离婚接受他算了，也不在乎他会不会把人克死。 要说赵家这么确信李胜利克亲，那也是有原因的。 当时赵蓝的媳妇儿莫名其妙在床上断了气，怎么也找不到原因，家里一直认为是因为他们家和李胜利结亲，才被李胜利克死的。 所以赵家人都怕李胜利怕得要死，生怕他们也被李胜利克死。 赵红心里其实也是一直这样想的，要不是看在每个月两块钱的份上，她早就和李胜利那个煞星退亲了。 虽然现在破四旧，可大家心里还是很相信这些的。 李胜利听完了陷入了沉思。 良久。 他开口道：“你们最近抽个时间去打听打听隔壁那寡妇。” “好！”王明浩边吃边不忘向他哥表忠心，“哥，你就放心交给我，保证给你打听清楚。” 说完还不忘挑衅的目光看看张必勇那个小白脸儿。 李胜利蹙着眉思索了一下，又补充说：“再查查江福最近的行踪。” 张必勇挑眉问：“哥，你不会觉得江福和那寡妇有问题吧？他敢吗？” 这江福可是他们村出了名的胆小如鼠，三十好几的人，还整天跟在娘屁股后面打转。 被别人打骂了也不敢开口，只能回去哭爹喊娘，他爹娘就会让江城去帮他哥出气。 “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他平时唯唯诺诺的样，阴着呢！” “不然，你觉得，同样是儿子，江城在家里怎么会被他爹娘当条狗似的养？”李胜利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待张必勇和王明浩走后，李胜利一个人坐在堂屋闭目想江家的事。 江城从小在家里日子不好过，被他爹娘灌输着要为他哥当牛做马。 他心里也是恨的吧。 可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恐怕也早就形成习惯了，从他出钱给他哥建房，又拿钱给他哥娶媳妇儿，还帮他哥养儿子，还要负责一大家子的生活费就能看出来。 人都是自私的，一般人哪里能为别人做到这一步，就算那是亲哥又如何。 既然江城和赵红不想过安生日子，那就别怪他了，在他这里，可没有什么祸不及家人的说法。 “哥哥？” 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李胜利睁开眼，那张娇俏的小脸便在眼前放大。 “你想什么呢？我进来了你都不知道。”姜文旖双手背在身后，弯着腰笑眯眯的问。 李胜利轻笑出声，将人揽到自己右腿上坐着，“没想什么。” 最近，姜文旖对李胜利这些亲近的举动也越发习惯了起来，也没有之前那不适应的感觉了。 老男人整天在家不是动手捏捏她，就是伸手抱着她。 “今天好玩吗？锅包肉好不好吃？”李胜利一手环在她腰上，一手握着她的手轻捏着。 妞妞的手又白又软，肉肉的，捏起来舒服得紧。 一说起锅包肉，姜文旖立马来了兴致，眉飞色舞的开始给李胜利分享她今天的经历。 “好玩！锅包肉也好吃！” “那家锅包肉真不愧是沈市最好吃的锅包肉，酥脆酸甜，厨子火候掌握的也好，壳脆肉嫩，总之就是好吃好吃好吃！” “不枉我们大老远的专门跑过去一趟。” 她双手环着李胜利的脖子，脸上扬起开心的笑，“哥哥，等你腿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吃。” 李胜利抬手捏了捏她脸上因笑鼓起来的软腮，“好！” 第61章 酸辣粉 李胜利就这么抱着她，听媳妇儿分享她今天的经历。 都是一些小事，他却听得津津有味，那颗烦躁的心也慢慢沉淀了下来。 岁月静好，安暖相伴。 这样简单的生活，他追求了快三十年。 最后因为有了妞妞，他终于实现了。 待洗漱完，两人躺在床上。 李胜利终是记得下午姜文旖不在乎他和赵红之间的事，惩罚性地在她唇上轻咬一口。 又觉得不解气，直接掐着她的腰肢把她往上一挪，手速飞快把解开她胸前的衣扣，一口咬在她那丰盈的柔软上。 姜文旖吃痛得蹙起精巧的眉头，双颊涨得通红，羞恼地推开他的头，奈何实力不允许，埋在她胸前的脑袋依旧纹丝不动。 “哥哥~疼~”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李胜利被她软绵绵的声音喊的血脉喷张，可终究还是轻下了力道。 他大手绕到背后，手指灵活的解开了那墨绿色小衣的衣带。 媳妇儿全身上下，他最爱这处，饱满圆润，香香软软。 他只觉得自己可以一辈子都埋在里面。 最后，姜文旖实在受不了，觉得有些刺疼，李胜利才停了下来，检查看竟然有点破皮了。 他又心疼的不行，去拿了药膏来给媳妇儿抹。 姜文旖想自己抹药，他非不肯。 他说是男人就要有责任心，说伤口是他弄出来的，他就得负责到底，否则他枉为男人。 姜文旖实在拗不过他，也只能由着他去。 只是气的偏着头不去看他，脸上大片的红晕就像傍晚出现的晚霞。 涂好药，姜文旖翻过身就背对着他闭眼睡觉。 又是不想理老流氓的一天。 她真的不知道，那些流氓话他怎么就能一点不害臊的脱口而出呢。 说什么，她那里这辈子只能给他和他的孩子吃。 李胜利一脸餍足的样子看着那个气鼓鼓的背影，等着媳妇儿睡着了自己趴到他怀里来。 翌日。 今天姜文旖没有去糖厂找冯林玩。 睡了一会午觉，就起来跟着张红梅去了家属院的一个小花园坐坐。 小花园算是机械厂的活动中心，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现在养花被认定为是小资生活，花园里没有花，倒是有些小白菜，旁边还有几个大树可以遮荫，还有好些石桌石凳。 平时下午没事的时候，家属们都会到这边来坐坐，打发打发时间。 “小姜来了？” “哎哟，小姜你可好几天没过来了，忙什么呢！” “前几天去糖厂找朋友有点事，就耽搁了没来，今天这不是闲下来就过来了嘛！”姜文旖热情得回道。 她没说自己去找人玩的事，只说自己有事，现在都是以艰苦奋斗为荣，她不能生活得太偏离正常轨道之外，表面上还是得随大流。 当然，私下里她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别人也不知道。 她之前跟着张红梅来过几次，这里的人也基本上都认识这个她这个厂长媳妇儿了。 这可是个好地方。 在这里，她几乎可以了解到整个机械厂家属院的事情。 她可不是那爱八卦的人，只不过身处在家属院，为了他们的小家，这些都是不得不了解的事。 哎！又是为了这个家努力的一天！ “小姜，你这几天没来，可错过了一扬好戏。”一个婶子过来挤眉弄眼的说道。 “什么好戏？”姜文旖立马面露惊讶，疑惑的问。 “那于老姑娘订亲了。” “什么？”姜文旖美眸瞪大，“什么时候的事？” 她前几天还看见那老姑娘在国营饭店和其他男人吃饭呢。 那婶子对姜文旖的反应很满意，也没卖关子，直接说：“就前天的事，我家不是就住于副厂长楼下嘛，那天晚上，楼上的动静那不是一般的大，一直噼里啪啦的，也不知道摔了多少好东西。” “老姑娘哭得跟号丧似的，我站在窗口听，就听见老姑娘说，她才不要嫁给什么啤酒厂的破采购部主任的儿子，于副厂长说她不嫁也得嫁。” 婶子撇撇嘴，一脸鄙夷继续说：“要我说啊，这老姑娘还真是不识好歹，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还整天挑三拣四，这个看不上，那个也配不上她，不就是个副厂长的女儿嘛，也不知道她在牛什么。” “人家好歹是啤酒厂采购部主任的儿子，我可听说那啤酒厂的效益老高了，那主任家也肯定是个日子好过的，人家这样的家庭难道还愁找不到儿媳妇？” 姜文旖听了只觉得奇怪。 那天听张必勇说了于彩霞在啤酒厂的事，她那个名声在啤酒厂已经是人尽皆知。 那个采购部主任不可能没听说过，而且于彩霞也在采购部工作，那个主任更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品行了。 可为什么知道，还要给自己儿子讨一个这样的媳妇呢？ 现在，大家都把名声看得极其重要，那个主任就完全不介意那些事吗？ 换位来说，假如她以后有了儿子的话，她是万万不肯让自己儿子娶一个这样的女人回来，那不是给家里添乱嘛。 还有那个于副厂长，自己闺女这么多年挑三拣四他都容忍下来了，怎么这次就突然态度这么坚决？ 她小脑袋瓜实在想不通。 想着回去告诉哥哥，让哥哥给他分析分析。 那婶子还在那巴拉巴拉说个没完，姜文旖也十分配合的附和她，这让那婶子对姜文旖更加满意了。 还是厂长媳妇好，能和他们这些员工家属打成一片。 快到做晚饭的时间，大家也都散了回家做饭。 姜文旖到了沈市之后，爱上了吃粉条，这边的粉条吃起来Q弹爽滑有嚼劲，她非常喜欢。 今天晚上，她准备做个酸辣粉。 这个还是她大嫂教她做的，她自己也改良了一些。 做这个最重要的就是辣椒油和齐全的调味料。 他们家的辣椒油都是她自己熬的，她还烫了一些小白菜，她自己在家发的豆芽也可以吃了，她也烫了一些，汤底用的是中午熬的大骨汤。 因为李胜利的腿伤，她隔三差五就要去买点大骨头回来炖汤给他喝。 先把红薯粉泡发后煮至透明，捞出过凉水，这样可以保持弹性。 又在碗底加入蒜泥、葱花、芝麻、辣椒油、又淋上热油激发出香味，再加酱油、醋、盐、糖，加入大骨汤。 最后把红薯粉放入调好的碗中，撒上花生碎、黄豆，铺上一层小白菜和豆芽。 完美！ 李胜利在堂屋就闻到了从厨房传出来那霸道的香味，嘴里止不住分泌唾液。 “哥哥，吃饭啦！”姜文旖端着个托盘走出来，上面放了一大一小两个碗。 第62章 勾引 “怎么不叫我进来端？”李胜利不赞成的蹙眉，站起来想上去接过托盘，又怕一来一回的争夺会不小心打翻了碗，到时候伤到媳妇儿他得心痛死。 “就两碗粉而已。”姜文旖弯眼笑着，手上稳稳的把托盘放到饭桌上。 李胜利把小的那碗粉放在姜文旖面前，又把大碗放在自己面前，“这种体力活就不是你该做的事儿。” “你爱做饭我不管，以后这种端盘子的事我在家就让我来。” “你男人腿是有问题，可手上有劲儿。” 他边说边去给姜文旖泡奶。 他记得妞妞每次吃辣的东西就爱喝这玩意儿，说是解辣。 上次王明浩他们送了一个柜子过来，姜文旖就放在了堂屋，挨着墙边，柜子里面放了这些茶叶、蜂蜜酱、糖、零食之类的东西，上面就放了一些茶杯和茶壶。 之前他们都是把这些东西放饭桌上的，看起来就比较杂乱，现在这样布置就整洁了很多。 以后家里来客人，他们要在堂屋坐着谈事，倒水泡茶也方便一些。 姜文旖乖乖地坐在饭桌前，看着背对着她泡奶粉的李胜利，“我知道，我哥哥就算腿上有问题，那也比其他男人好。” “只有你觉得我好。”李胜利边忙活着手上的动作，随口说道，却也是他的真心话。 他这辈子除了他过世的亲奶和爹娘，就没人说过他是个好人。 什么克星、穷鬼、野狗、祸害……他都听腻了。 刚开始的时候听别人这样说他，他还会难过，会悄悄哭，也会和别人打架。 时间久了，他好像也习惯了，甚至觉得他们说的也不一定是错的。 或许他就是个克星。 不然，怎么他奶，他爹娘都死了，就他一个人没死？ “才不是呢。”姜文旖撇了撇嘴反驳道。 又掰着手指开始数：“张必勇和王明浩都觉得你好，整天跟着你后面喊哥，小云姐姐和小林姐姐也一样，她们还给我说了好多好多你的好话。” “我来之前，爷爷和奶奶都说你很好，等见过你之后，我大伯大伯母、大嫂二姐也都这么觉得。” “大家都喜欢你！” “当然了，在这些人当中，我肯定是最喜欢你的啦！”她双手撑在椅子两边，歪着脑袋，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笑吟吟得说道。 闻言，李胜利手上的动作一顿，心跳仿佛漏了半拍。 他明知道妞妞说的“喜欢”与爱无关，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心底的激动。 他想，这是个好的开始。 总有一天，他会让妞妞爱上他的。 整理好心神，他端着杯子走过去递给姜文旖，“你是我媳妇儿，你不喜欢我，还想喜欢谁？” 姜文旖努了努嘴翻了个白眼，说了句“霸道老男人！”才接过李胜利递过来的杯子，先猛喝了一大口，唇上留下了一圈白色的奶渍。 李胜利低头瞧她，那模样活像个小老头。 他失笑着伸出大拇指想给她擦掉，刚触碰到嘴角处，一截粉嫩的舌头便伸出来扫过他的指尖。 刹那间，那柔软的触感像是变成了一股电流，瞬间从指尖穿过手臂，在身体里上蹿下跳，只觉得下面突然涨得紧。 他微微一怔，暗下眸子，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直接捏着她的下巴，在那充满奶香味的小嘴上轻咬了一口，还咬着牙恶狠狠地说：“还没上炕呢，不准勾引我！” 姜文旖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随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娇喝道：“你个老流氓，明明是你在亲我，凭什么是我勾引你？” “要勾引，也是你在勾引我！” 她转过头扁着嘴，委屈巴巴的，十分不满意老男人的倒打一耙。 可她却不知道，她刚刚那副模样，像足了山涧刚出生的小鹿，黑眸清澈圆润，可爱得不行。 李胜利只觉得自己的心又要化了，他的妞妞真是怎么样都好看。 “好好好，是我勾引你，我是老流氓。”他怕媳妇儿气急了不吃饭，果断开口认错。 小丫头整天张口闭口“老男人、老流氓”的，他也懒得和她计较。 男人嘛，偶尔向媳妇儿低一次头也是爷们儿应该做的。 他把筷子放进姜文旖的手里，哄道：“咱们先吃饭好不好？我媳妇儿这么辛苦做饭，可不能饿肚子。” 姜文旖轻哼一声，拿着筷子就开始吃。 她才不会这么傻，因为这些小事就饿肚子不吃饭呢！ 她又不是闵淑仪同志。 李胜利见姜文旖那使出吃奶的劲咀嚼的模样，不禁有些失笑。 媳妇儿怕不是把粉当成他在泄愤吧！ 他无奈摇了摇头，才开始吃粉。 一口下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安静了。 酸与辣交织的味道，在口腔中绽放出绚丽的火花，每一根粉都吸饱了酸辣汤汁的精华，这独特的风味，让人欲罢不能。 他有些理解以前在军营里，那些来自蜀地的战友，整天念叨着想回家，说老家的饭菜有多好吃，说部队食堂的饭菜寡淡无味。 两人都吃的满头大汗。 姜文旖辣得双唇微肿，不停的喝奶。 李胜利也觉得辣，可就是停不下来，只能用手帕擦额头冒出的细汗，同时也不忘给自己媳妇儿擦擦。 姜文旖吃到了好吃的，全然把刚刚李胜利惹她生气的事抛诸脑后。 在饭桌上又开始嘚啵嘚啵个没完。 她给李胜利分享了下午在小花园听到的关于于彩霞定亲的事，还把自己疑惑不解的地方说给他听。 李胜利听完后，眼底的眸光暗了一瞬。 之前，张必勇特地给他强调说机械厂跟啤酒厂大量订购啤酒的事。 他知道，大勇可能发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他在啤酒厂，也不好去查机械厂内部的问题。 李胜利正想着自己上任后暗中查查，这件事毕竟是他们的猜测，他们都不能完全确定。 原本这件事对他一个刚上任的厂长来说，还是有些棘手的。 他初来乍到的，厂里大部分干部又被于海洋笼络了去，根本没有可用的人，他只能自己去调查。 如今看来，这件事就好办的多了。 只要先去打听打听那啤酒厂采购部主任的儿子。 第63章 逼问 现在，他基本上已经确定这里面应该是有问题的。 毕竟，这么多年都宠着惯着舍不得嫁出去的女儿，怎么会一夕之间就强行给她定了亲呢？ 他真是有些期待和于海洋这位副厂长的见面了。 他们本可以相安无事地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他也可以念在他在机械厂工作多年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他退休的，可他非要给他找麻烦…… 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他真的很不喜欢那些总是想来打扰他安稳度日的人。 既然都不想好好过日子，那就别过了！！！ 吃完饭，李胜利在姜文旖的督导下洗碗。 她嘴里罗里吧嗦个没完，让他把碗筷上的水渍擦干净，连碗底的一点点缝隙都不能放过。 他以前哪里见过这样仔细洗碗的？ 就说，“你要不要去拿个放大镜来瞧瞧？” 姜文旖说他对自己不耐烦，气的鼓着小脸转身就要走。 李胜利又急忙把人搂进怀里好一顿哄。 又是认错又是保证以后再也不犯，又仔仔细细把碗筷还有厨房的边边角角擦了好几遍，才把人哄好。 洗个碗感觉比以前在部队训练的时候还累。 可再累，等洗漱完到了炕上，又精神抖擞起来。 想起吃晚饭前那小舌略过他指尖的触感，他全身肌肉不禁又紧了起来。 今晚对于姜文旖又是欲哭无泪的一晚。 不知道老男人发什么疯，硬要让她咬着他的手指。 还不让松口，没完没了。 后来又是一大堆那东西出来在她手，他才放过她。 李胜利最后心满意足的抱着媳妇儿睡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看见妞妞，脑子里总是能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想和她一起做。 他对这种感觉很上瘾，因为每当这时，他才能完完全全感受到妞妞是他的。 …… 很快到了李胜利要去机械厂上任的前一天，这段时间在姜文旖的照顾下，他的腿也恢复的很快，只要速度不快，就能杵着手杖走很久腿也不会痛。 姜文旖认为，李胜利在经历了诸多磨难，如今终于迎来上任的重要时刻，这件事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也是他受伤转业后为数不多真正值得庆贺的事情之一。 她想好好给他庆祝一下。 因此，她前一天就去通知了王明浩和张必勇两家，让他们今天过来吃饭，还麻烦唐主任给她留了一些好一点的五花肉还有排骨。 冯林说，她家里有她娘家给她送来的大鹅，她到时候拿过来。 唐云云也说家里有两条大肥鱼，也拿过来。 姜文旖实在没办法违心拒绝她们的好意。 她早就馋这边的铁锅炖大鹅了，还一直没吃过呢。 而且她还发现，李胜利还挺喜欢吃她做的酸菜鱼的。 可她又不能平白要人家这么好的东西，就说拿钱和肉票给她们。 两人都非不要，说她们自己也要吃的，这些东西也当是送给李哥庆祝他上任了。 姜文旖只能作罢，想着等饭菜做好了，给她们都另外装上一份带回家给孩子们吃。 李胜利坐在堂屋，看着一大早就起床，跟个小蜜蜂似的忙来忙去的媳妇儿，心里软的不行。 妞妞说今天让他什么都不准干，好好享受最后一天清闲日子，以后就要开始养家糊口了。 他想起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怜悯的小模样就有些想笑。 “哥哥，你记得今天要把信写好，我明天拿去邮局给家里寄回去。” “你记得写两份，沪市那边寄一份，爸爸妈妈也要寄一份。” “这么大的事，我们肯定要告诉家里人的。” 姜文旖坐在桌前一边写着中午的菜单，一边提醒李胜利说道。 “我知道，我待会儿就写。”李胜利伸手将她垂落在脸颊的发丝挽到耳后，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上次爸妈寄的信里面写了什么？” 他现在还记得上次去邮局回来第二天，媳妇儿偷偷摸摸藏信的事。 他当时本来想问的，可突然被什么事耽搁了，刚刚听她说起寄信的事才想起来。 姜文旖拿着笔的手一顿，眼神有些飘忽，干巴巴得说：“没，没说什么。” 李胜利眯了眯眼，看着她这个样子，明显是不信的。 他很不喜欢媳妇儿有事想瞒着他这种感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他沉下脸，直接说：“你不说，我就打电话给爸妈那边问他们。” 闻言，姜文旖抬头眼睛圆睁，眉头拧成一团，脸上表情有些许呆滞。 从他们结婚以来，李胜利从来没有这样冷言冷语逼问过她，她一瞬间觉得旁边的人有些陌生。 李胜利见姜文旖眼尾渐红，脑袋像是被猛然一击反应过来，伸出双手把人抱进怀里，带着乞求的声音颤抖着，“妞妞，对不起！” “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 “我是混蛋，对不起，妞妞，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你别生气，别离开我，好不好？” 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好像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声音竟也慢慢的带上了哭腔。 姜文旖呆愣愣得被他抱着，听着他一连串道歉的话，心里虽然还有些难受，却也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 她本就是个乐观的人，没过多久，那些委屈和怒气便如潮水般慢慢退去，只余下些许酸涩与无奈。 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环住他的腰，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你以后别再这样了……我真的很害怕。” 他身子一僵，像是被她这句话刺中了什么，微微松了手上的力道抬头看着她，低声回应：“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 姜文旖没有立刻回话，只是把头靠在他怀里，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那有力的节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眼眶还微微泛红，却已挂上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哥哥~我也保证，以后无论什么事我都不会瞒着你，你也不要瞒着我，我们不要再因为这种小事闹矛盾好不好？” 李胜利低着头，看着如此美好妞妞，眼里的泪光逐渐覆盖住整个眼眶，模糊了双眼，泪珠夺眶而出。 他哑声道：“妞妞，我一定会改的，你相信我！” 姜文旖见他落泪的模样，心里隐隐发酸。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也发现了，李胜利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从没有拥有过，所以一旦有就会害怕失去。 哎！果然是个小可怜。 她很不喜欢他们眼下的状况，生活还是要开心快乐的好，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何必为了昨天烦恼。 有错就改就是好同志！ 想通这一点，她咧着嘴笑了起来，抬起手擦了擦李胜利脸上的泪水，打趣道：“原来李胜利同志口中的爷们儿就是个爱哭鬼啊！” 她狡黠得挑眉，“我到时候要告诉王明浩，让他瞧瞧他哥真正爷们儿的样子。” 李胜利脸上僵了一瞬，随即失而复得般大笑出声，又把头埋在她那充斥着桂花馨香的颈窝里，带着鼻音的声音别别扭扭得道：“妞妞！你好烦啊~” 第64章 信信信信 李胜利伸手去接，没能拿过来，抬头看了一眼。 姜文旖小脸皱成一团，手上用力捏着信不放，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的他有些好笑。 “要不算了吧，妈肯定给你说了一些私密的事，我不看也没关系。”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很不对，平时偶尔总是会有一些过激的行为和想法让他大脑不受控制，事后也会后悔。 姜文旖垂在一侧的手用力捏了捏，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 “没事，你看吧。” “里面还有爸爸妈妈给你问好的话。”她快速说完，把信放进李胜利的怀里就跑去了厨房。 李胜利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愣了一瞬。 本是不想再看了，可听说她这么说，也就不好不看了。 万一岳父岳母有什么重要的交代，到时候他不知道那就太不应该了。 他将信从信封里取了出来，把叠的整整齐齐的信打开。 开头入目的第一眼，他就是一顿。 随即转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门边半个小脑袋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猛的缩了回去。 他不禁失笑出声，摇了摇头又继续看信。 嘴里呢喃着：“原来是姜，小，胖小同志！” 厨房里，姜文旖小嘴撅得都可以挂油壶了。 手里边摘菜，嘴里不停絮絮叨叨抱怨着：“什么嘛！” “刘美嘉同志肯定不爱我了。” “哪有当着新女婿的面揭自己女儿老底的嘛。” “真过分！” 对着李胜利，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包袱在身上的。 毕竟刚刚结婚，她终究也没有在李胜利面前完全放开。 试问哪个女孩子不愿意在自己丈夫面前展现出最好的一面呢，她也想在自己丈夫面前表现得永远都是光鲜亮丽的样子。 她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在院里和小伙伴们玩，他们总是嘲笑她是个小胖子。 她本就爱美，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称呼。 没一会儿，张必勇和王明浩两夫妻就过来了，手上都拿了不少东西。 张必勇还借了个三轮车拉了一套书桌过来。 姜文旖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崭新的书桌，满意的弯着双眼。 如今这个院子才慢慢像个家。 刚住进来的时候，除了一些大件，家里看起来空空荡荡的。 这些日子，她陆陆续续添了一些小东西，家里看起来温馨了不少，不再是最初那冷冰冰的样子。 她很喜欢一点一点把家里填满的感觉。 现在李胜利腿也好转了不少，之后，他们也可以开始慢慢布置院子了。 把书桌放好，姜文旖就去厨房做饭了。 今天冯林和唐云云都跟了进来，说是要跟她学学做菜，回去了也好做给家里人吃。 “小嫂子你放心，我们俩就在这旁边看着学，绝对不打扰你做饭。”冯林找了个离灶台比较远的位置站着。 “对，小嫂子你不用管我们，我们看看就好。”唐云云手上拿着个小本子和笔，微微羞赧的低着头。 “好，那我边做边给你们解说一下，有些要注意的地方光靠看是不行的。”姜文旖对于做饭这件事异常的认真。 不管是请客吃饭还是平时在家里随便垫垫肚子，她都会用心准备好每一餐。 冯林和唐云云看着姜文旖，人小小的，做饭却十分麻利，尽管要准备了这么多菜，她的动作都是有条不紊的，灶台也是干干净净。 就是放油和调料的时候，看得她们都有些肉疼。 可她们也不会出声阻止，她们男人虽然是很好的朋友，但他们的家庭情况本就不同，自然生活习惯也就不同，大家相互尊重就好。 再说了。 姜文旖做的饭这么好吃，肯定是少不了油盐酱醋的。 他们学了回去，虽然不能像小嫂子做饭一样放这么多，可稍微多加一点，家里也是能承受得起的。 书房里。 “哥，那采购部主任的儿子果然有问题。”张必勇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姜文旖给他们泡的蜂蜜柚子茶。 “有问题你倒是说啊！还喝什么喝，别耽误正事。”王明浩顺势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杯子猛喝了一口，又砸吧砸吧嘴。 小嫂子熬得这玩意儿果然好喝，酸酸甜甜。 上次姜文旖送给他家的，他媳妇儿不准他喝，全都给了孩子。 这段时间他想这口想得紧。 刚刚他的那杯他两口就喝没了，这东西又金贵得很，也不好意思找人嫂子再要一杯。 张必勇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说了句“死胖子！” 李胜利气定闲神的坐在一旁也不着急，他本就基本确定了那人有问题。 也见惯了这两人整天斗嘴，淡定地等着他们。 张必勇有正事也不想和这个饭桶计较，直接看向他哥，“那主任姓毛，叫毛毛雨，他儿子叫毛耀祖。” “噗嗤！”王明浩嘴里还没咽完的茶水喷了出来，“毛毛雨？他咋不叫雷阵雨呢？” “死~胖~子！” 王明浩正惊奇着，耳边传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缓缓转过头，就见他哥黑着脸怒发冲冠，冷厉的视线直直刺向他，又掏出手帕使劲擦脸。 他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椅子，离他哥远一点。 “嘿嘿~” “我不打扰你们，你们继续说，说。” 他微微低着头，看起来颇为可怜的模样，生怕下一秒他哥的拳头就会落在他脸上。 李胜利狠狠剜了他一眼，又转头睨着张必勇示意他说。 张必勇幸灾乐祸得看了那死胖子一眼，就继续道：“那毛耀祖前段时间在外面惹了事，被人踹爆了蛋，这辈子都别想要孩子了。”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他也是在外面惹的事，厂里没人知道。” “那毛主任怕这件事纸包不住火，迟早瞒不住，怕到时候他儿子娶不着媳妇。” “又怕到时候娶的儿媳妇知道之后会闹起来，就打上了于彩霞的主意。” “认为，反正于彩霞名声也烂了，年纪大还嫁不出去，他也不算是祸害人家姑娘。” “就是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让于海洋同意这门亲事的。” “据我所知，那于海洋一直以来都很看着他闺女的。” 第65章 计划 “死胖子，就你聪明！”张必勇不满他的打断吼道。 “老子就是比你这个吃软饭的聪明！”王明浩胖胖的身体跃跃欲试，又想和小白脸比划比划。 “死胖子你……” “大勇，你在财务科有没有发现机械厂的订单，钱款有什么问题？”李胜利没管他们俩的打闹，边思索边开口打断他们问道。 张必勇刚刚离开椅子的屁股又坐了下去，瞪了王明浩一眼，道：“没问题，我把这些年两个厂子来往的账目查了个遍，钱和货都对得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闻言，李胜利垂眸眯了眯眼，“看来，那就只能是机械厂这边的问题了。” 他低着头闭眼默了片刻，在脑子里想到时候要怎么查这件事。 他刚上任在厂里孤立无援，这件事有点难办。 蓦地，他睁开双眼，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好像之前听妞妞说，那张红梅的丈夫好像就是机械厂的仓库管理员，而且已经在这里干了十多二十年了。 想必多多少少知道点什么。 就他最近从妞妞口中听说的，张红梅一家对于海洋这个副厂长很有意见，好像是因为当初张红梅丈夫的晋升，于海洋从中作梗，安插了他自己的人。 如此看来，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哥，我前两天还看见了个人。”张必勇挑了挑眉说道。 李胜利抬眸看他，“谁？” “江城！” “我看见他跟着于海洋到啤酒厂家属院来找毛毛雨。” “这贱人怕是跟了于海洋那个老不死的在做事。”张必勇咬牙道。 那天，他本来是想等江城那杂种落单，好去套麻袋的。 都怪这死胖子突然从他身后出现，说是要回村一趟，问他回不回。 李胜利喝了口茶，不以为然道：“他和我不对付，以后想在厂里混，自然得给自己找个靠山，于海洋就是很好的选择。” “说起江城。” 王明浩也想起自己有事要说，脸上的嬉皮笑脸褪去，正色道：“哥，你猜的果然没错。” “江福那软蛋还真是癞蛤蟆靠青蛙，穿的不花玩的花，竟然和那寡妇搞上了。” “我那天晚上跟着他，亲眼看见他半夜偷偷去隔壁村找那寡妇，两人直接在苞米地里干上了。” “他还说他有钱给那寡妇，让她不准嫁给赵蓝。” “啧啧…”一旁的张必勇听了，忍不住摇着头感叹道：“要说这江城还真是可怜，在外面当狗努力赚钱，不但要养他哥一家子，还要帮他哥养情妇。” 李胜利冷笑一声，他可不会觉得江城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哥哥哥！”王明浩一脸憨相的脸上露出一抹与他有些违和的坏笑，“你说，咱们要不要举报了那软蛋？直接把他送去吃花生米，最低也得去农扬改造改造。” “到时候，江福那老爹老娘肯定天天缠着江城去救他们的宝贝大儿子，我就不信那江城的日子还能好过得了？” “不行！”李胜利干脆得出声。 王明浩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他哥会否定他的想法。 他哥可是向来睚眦必报的，对于这些欺负他的人，他的态度可是让他掏钱一样，一点亏都吃不得，总是要报复回去的。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你忘了小时候他们家是怎么欺负你的了？” “江城还和赵红那贱人背着你搞，你就忍得下这口气？” 他侧过身子，冷哼一声，“反正我是忍不了，我得给那两家子贱人一点儿教训。” 说起小时候的事，李胜利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他当然忘不了。 江家那两个老不死的想伙同村里其他人霸占他的房子。 说是他年纪小，不会收拾家务，先帮他住着打整打整，等他长大了再还给他。 最后还是张叔和王叔去找了大队长过来，他们才作罢。 他看着王明浩那胖胖的身体，身上的肉因气急微微颤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也说了，那是两家子贱人，要给教训就两家子一起给。” 闻言，王明浩眼睛一亮，“怎么给？” 李胜利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慵懒着嗓音说：“举报这种事可不能落在我们身上，不然到时候咱们是离得远没事，可王叔和张叔都在村里住着呢，对他们没好处。” 村里的人虽然都好事爱看热闹，可真要知道有人去干举报这种事，大家心里还是有些忌讳的，都怕那天就举报到自己头上了。 王明浩一愣，也突然想到这一点，憨笑着抓了抓后脑勺，“哥，还是你想的周到，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李胜利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注意江福的动静，滚苞米地这种事有一次就有二次，再发现他去找寡妇，就找人去告诉赵蓝，带着他亲自去捉奸，让他亲眼看看。” “到时候他肯定得和江福闹，你们再把这事传到村里，等村里人都知道了过后，我们再去悄悄举报。” “你说到时候江家人会怀疑谁？” 王明浩恍然大悟般，“那肯定是赵家啊！” “哥，还是你聪明。”他一脸崇拜的星星眼看着他哥。 “是你太蠢。”李胜利蹙了下眉头，有些嫌弃的语气道：“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不然在厂里被人阴了都不知道。” “嘿嘿~哥，你放心，我在厂里好着呢，你之前找的你那个战友挺关照我的。” “那就好，那个人欠了我不少人情，只要你不作妖，在厂里他就会保你。” “……” “吃饭啦~”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厨房传过来。 “李胜利，今天你来端菜~”姜文旖继续喊道。 “我这就来！” 李胜利大声向厨房的方向回了句，又提醒到时候让张必勇和王明浩一起去办这件事，就起身去了厨房。 吃完午饭，冯林和唐云云帮着姜文旖收拾完厨房，两家人就走了。 姜文旖今天起来太早了，准备这会儿洗漱一下睡个午觉。 李胜利这个平时不睡午觉的人，今天也死皮赖脸的要缠着陪她一起睡。 他把姜文旖拉过来趴在他身上，轻拍着她的背，嗓音磁性沙哑，“妞妞，今天对不起！” 他还是想再给媳妇儿道个歉。 “我都已经忘了，你怎么又说。”姜文旖一下一下地捏着他的耳垂，嘟囔着说。 “你忘了，我不能忘。”李胜利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以后我再这样，你就告诉大舅子三舅子四舅子，让他们给我点教训。” 姜文旖咯咯得笑了两声，“你傻不傻，上赶着挨打。” 李胜利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心里想着，真正傻的是他的媳妇儿，竟然愿意心甘情愿的嫁给他这种人。 “挨了打才能长记性，这样才能让我们妞妞出出气。” “那你就不能以后不这样了吗？这样你也不用挨打了。”姜文旖随口说，手上专心玩着他耳朵，感受耳朵在她辣手摧花下慢慢变红发烫。 “好！我不会再这样了。”李胜利把头偏了一下，方便妞妞玩他的耳朵。 真不知道这丫头是什么怪癖，只要上了炕，就逮着他耳朵不放，每次都给他捏的又红又刺痛。 “不过呢，既然你这么强烈要求，我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下次你再欺负我，我就满足你，让我大哥他们帮我欺负回来，到时候就算你想……” 姜文旖边说着，软绵绵的声音越来越小。 李胜利知道她睡着了，偏头亲了亲她的唇角，偷偷喊了她一声“姜小胖！” 虽然不理解妞妞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这个名字，可既然媳妇儿不愿意，那他就尊重她。 他轻拍着她的背，耳边是她平稳的呼吸，慢慢的也睡了过去。 第66章 日常 姜文旖被耳边窸窸窣窣的声响唤醒了点意识。 今天是李胜利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她准备给他做顿早饭，也算是有一个好的开始。 当然了，也只有这么一天，平时她都要睡懒觉，谁也不能阻止她。 “把你吵醒了？” 李胜利看着媳妇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又闭上，又用力睁开一条缝又闭上，反反复复像是在和什么做斗争。 “几点了？”姜文旖眯着眼，嗓音慵懒沙哑问道。 “七点。” “时间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儿，我去买早饭。”李胜利边整理衬衫边回道。 这是妞妞为了他上班专门做的一件新衬衫，还在袖口处用蓝色的线绣了“胜利”两个字，很小很精致，字体能看得出来是媳妇儿平时写的簪花小楷。 他虽然练字，也是跟着报纸上练，从没听说过字还分这么多字体，还是媳妇儿给他讲了许多他才知道的。 姜文旖在心里做了无数心理斗争之后，终于强撑着意志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出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 她懒懒得伸出双手，发出沙哑软绵的声音，“哥哥~抱我去洗漱~我来做早饭。” 李胜利坐在炕沿把她软得跟面条似的两双手臂又塞进被子里，“不用，你睡你的，我去买。” 姜文旖又把手伸出来嘟着嘴说：“今天你第一天上班，我就想亲自给你做嘛~” 李胜利凝着她几秒，看她如此坚持的模样，嘴角无奈地勾起。 两手掐着她的腋下把她从被窝里抱了出来，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又顺手从炕头拿了件衣服搭在她的后背，才站起来拿过一旁的手杖抱着她去洗漱。 机械厂早上八点上班，离家属院很近，可照李胜利现在走路的速度，从家属院走过去大概也要十五分钟。 时间不宽裕，姜文旖就做了个沪市本地的葱油饼，煮了几个鸡蛋，再一人泡了杯奶。 简简单单的早餐很快就完成了。 “从明天开始，定的牛奶就会送过来，到时候你就喝那个。”李胜利将剥好的鸡蛋递给姜文旖，“听说那玩意儿都是新鲜的，比这泡的有营养。” “好！到时候你也喝。”姜文旖接过鸡蛋掰开，把里面蛋黄的部分蘸了蘸醋再吃。 这是她从小林姐姐那里学来的新吃法，比干吃鸡蛋好吃多了，蛋黄加上醋，别有一番滋味，她很喜欢。 李胜利大口大口吃着葱油饼，媳妇儿做的这饼比他以前吃的都要香，吃起来酥酥脆脆的一股子葱香味，他把嘴里的饼咽下才说：“我不喝，你个奶娃娃喝就行了。” “那东西金贵的很，大勇说每天就只能送一点儿，你好好喝，把自己喝得白白胖胖的。” 为了定牛奶，张必勇跑了不少地方，还托他老丈人去问了一下才定到的。 听说这东西营养比鸡蛋足，王明浩和张必勇两家也忍痛趁机一起定了，给媳妇儿孩子都补补，贵又怎么样，只要能让家里人身体健康，再贵也值了。 姜文旖手上捏着块饼也不吃，眼睛斜着不服气得瞪他，“你才是奶娃娃呢，我都十八岁已经结婚了。” 老男人真讨厌。 每次别人说她这么大还没断奶，她心里都有些隐隐的羞耻感，他还这样说，她还要不要脸了？ 其实她也想过要戒掉的。 可是每次坚持不过三四天，她就会变得很焦虑，严重的时候还睡不着觉。 李胜利睨着她气呼呼的模样，失笑出声。 伸手拿过她手里捏着的饼，撕了一小块放在她嘴边，轻声哄着，“好好好！十八岁的奶娃娃，能不能好好吃饭？” 他竟然还敢说！ 姜文旖圆溜溜的眼睛瞪大，想骂他，却又下意识的吃下嘴边的饼，她嚼了嚼，那口没及时发出的怒气只能憋在心里。 她气急直接抢过他手里属于自己的饼，转过身不看他，娇声喝道：“我今天都不要和你说话了。” “是吗？” 李胜利轻笑着，语气慢悠悠的说道：“机械厂有个厨子祖上是御厨，会做一道雪绵豆沙，听说那东西吃起来软绵绵的，又甜又香。” “我本来还想着去麻烦人家帮我做一份给我媳妇儿尝尝鲜呢。” “既然妞妞又不想和我说话，那就算了吧。” 这个事，他还是从王胖子口里听说的，他想吃不是一两天了，求着他去机械厂找那个厨师帮他做一份。 姜文旖背着他的小脑袋一愣。 雪绵豆沙？ 听名字就好好吃的样子。 她本来就喜欢吃软软甜甜的东西。 可她刚刚才放了狠话，这会又去和他说话，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她转瞬一想，机械厂的食堂她作为家属，也是可以去买吃的吧。 这么一想她瞬间又有了底气，大不了她自己去买就好了，才不要麻烦这个臭男人。 可下一秒，李胜利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又说：“这雪绵豆沙用的食材都金贵，又是鸡蛋又是油的，食堂可不会给员工提供这么贵的吃食。” “但是我是厂长，如果想请那位厨子帮忙做一份给我媳妇儿解馋，想必那位厨师应该也是愿意的。” 闻言，姜文旖气的两排小白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这个狗男人！ 厂长了不起啊！ 她很想放下狠话，很帅气的说一句，不吃就不吃。 可终究还是美食在她心里占据了上风。 心里又想着，没关系，等她吃到了雪绵豆沙再和老男人算账。 美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咳咳~”姜文旖假装轻咳两声，转过头看他，说：“那个……” 她停顿了一下，小眼神飘向旁边，“你，你去给我买雪绵豆沙…” 李胜利看着她这别别扭扭又不服气的小模样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呵呵呵……” 他一把将那个气鼓鼓的小人儿抱到右腿上坐着，双手捧着她的肉乎乎的小脸，“逗你玩儿呢！” 又在那嘟起泛着油光的小嘴上轻咬了一下，“你男人可舍不得让你嘴馋吃不到想吃的东西。” 他自己平时再怎么舍不得，可只要他媳妇儿喜欢，只要他能弄到的东西，都会送到她面前。 可他平时就喜欢逗逗自己这小媳妇儿。 他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点贱，每天就喜欢故意逗她生气，又哄她开心。 看着她和他闹脾气又别扭的小模样，觉得她可爱的不行。 “哎呀！”姜文旖用力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头挣脱出来，用手背擦嘴，幽怨得瞪着他，“都没擦嘴呢，干嘛亲我。” 第67章 上班 “我都没嫌弃你呢，你倒是嫌弃上我了。”李胜利轻轻捏着她腮上的软肉，咬牙道。 姜文旖哼了声，“谁叫你刚刚要惹我生气！” “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看在雪绵豆沙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李胜利耐心哄着。 姜文旖努了努嘴，看在雪绵豆沙的份上，勉强说了句，“下不为例！” 因着闹这一扬，李胜利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他随口吃了几块饼，又一口把杯子里的奶喝完就准备走了。 姜文旖怕他没吃饱饿肚子，把剩下的两个鸡蛋给他装上，还装了几块光头饼，她把东西全都装在她新给李胜利做的斜挎包里。 又亲自把他送到院门口，踮起脚尖把手里的水壶挎在他身上。 姜文旖看了看天，今天的天空阴沉如墨，光线昏暗，她怕待会儿会下雨，又让他等等，飞快地去屋里拿了把伞出来。 李胜利见她进进出出忙活着，比他这个真正要去上班的人都还紧张，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你慢慢走，路上别着急。”她紧蹙着眉，面上明显带着浓浓的担忧之色。 “路上有人看你，你也别管他们，走你自己的路。” “实在不行就大大方方的笑一笑。” “千万别多想，知道吗？” 这段时间他发现李胜利心思过于敏感，每天都在家里，也很少出去，外面的人大多都爱看热闹，见他杵着手杖，绝对是要多看两眼的，还有那没眼色的，怕是会一直盯着他，之后厂里肯定也少不了一些闲话。 姜文旖真的很担心他受不了这样的情况想东想西。 可他也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家里，始终是要迈出这一步的。 李胜利听着她小嘴叭叭的，话语间满是忧虑，感觉胸口热热胀胀的，喉结动了动。 抬手用拇指将她皱紧的眉头抚平，低头轻声道：“放心，你男人没那么脆弱。” 姜文旖望着他，圆眼慢慢弯成月牙，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嗓音清脆：“我就知道，我们家李厂长是最厉害的！” 李胜利从喉结发出低沉磁性的笑声带着愉悦，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了，别给你男人戴高帽了。” “我走了，你再回去睡睡，待会儿如果下雨的话就别去邮局了，改天再去，知道吗？” “嗯！”姜文旖点点头，“我知道，你路上小心！” “好！”李胜利话落，便杵着手杖一瘸一拐的走了。 在他转身的那刻，姜文旖脸上的笑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浓重的担忧。 见李胜利走了几步又回头，她又马上换上笑颜朝他挥手。 远处的人也朝她挥了挥手才又转身向前走去。 直至看不到背影，姜文旖才关上院门去洗碗。 这会儿，她也彻底没了睡意。 心里有事，她也睡不着，就心不在焉的在家里洗洗涮涮。 也不知道老男人第一天上班会不会顺利，厂里的人会不会听他话。 听说那个老姑娘的爸爸对李胜利意见很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给老男人使绊子。 更担心李胜利会受不了那些异样刺眼的目光和那些扎人的闲言碎语。 想着，要不要去打电话告诉爷爷和大伯，让他们找人关照关照李胜利。 她越想越担忧，突然，腹部一阵绞痛。 她捂着肚子蹲了下去，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不一会儿，冯林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她和姜文旖约了上午陪她去邮局寄信。 她在门口敲了好一阵门，院门才缓缓打开，露出一个羸弱不堪的身形。 “嫂子，你这是咋了？” 冯林见她脸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急忙推着车进去，把车停好搀扶着她。 姜文旖微微偏头，刷白的脸上染上了点红晕，小声道：“我，我那个来了。” 冯林一顿，旋即反应过来，心里暗松了口气。 她去把院门关上，又搀着姜文旖往屋里走，感叹道：“哎，这女人啊，就是这点不好，每个月都得难受几天。” “你说他们男人咋就没这糟心事儿呢，孩子也不用他们生，好事儿尽让他们给占了。” 姜文旖本来还难受着，听着她这话，“咯咯咯”得笑出声来。 觉得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我平时也不怎么疼的，就是有些腰酸肚子涨。”她在冯林的搀扶下在床上躺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这里水土不服，这次才这么难受。” 冯林给她掖了掖被子，说道：“你现在年纪小，还没过生孩子，每个月这几天可得好好养着，千万别干重活，也别碰凉水。” 她很喜欢这个小嫂子，又觉得她年纪小怕她不知道注意，嘴上又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 “以前在村里，其他女娃每次来了月事不但要下地干活洗衣服，连月事带都不用，弄得自己一身病，还不好意思去看医生。” “我娘从来都不让我干这些，还用棉花给我做了月事带，让我勤换着。” “说女人这几天老重要了，不然的话对身体不好，还老得快。” “你看我是不是比其他女人看起来年轻？”冯林有些得意。 姜文旖弯着眼点头，“嗯！小林姐姐本来就年轻还长得漂亮，完全看不出来是两个孩子的妈。” 她这句话完全是真心话，没有一点虚假。 她听说李胜利说，冯林的妈妈是知青，她爸爸很爱他妈妈，冯林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自然备受宠爱。 下乡的知青肯定都是多多少少有文化的，懂得多，教出来的孩子也和村里其他孩子有些不同，至少在注意卫生上就有很大的差距。 冯林虽然出生农村，性格大大咧咧的，可她真真是肤白貌美，可见没怎么晒过太阳，身上虽然没有穿很贵的布料，却也是干净整洁。 “你这娃还真是嘴甜，跟抹了蜜似的，是不是你做的那个柚子茶喝多了。”冯林被姜文旖这话哄得五迷三道的，眼角笑出丝丝眼纹。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怪不得王明浩这么听小林姐姐你的话，我要是娶了你这么好看的媳妇儿我也听话。”姜文旖继续发射糖衣炮弹。 闻言，冯林更是仰头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哎哟~你这鬼精鬼精的丫头，你快去照照镜子，看看咋样才叫好看。” “我不去照，我们俩都是大美人。”姜文旖弯眼笑着。 “哈哈哈哈……” “你说李哥咋就这命好呢！”冯林捧腹大笑，忍不住捏了捏姜文旖脸上的软肉。 第68章 大笨驴 照她现在的情况，也是不能去邮局寄信了。 冯林就说她去帮忙寄信。 姜文旖很不好意思。 “哪有啥？”冯林不以为然，“就是寄寄信而已，我骑车快，三两下就去寄了。” 姜文旖每次去找她，也从没空过手，给她两个孩子不是大白兔奶糖，就是饼干什么的，还经常做好吃的请他们吃。 朋友之间本就应该相互帮助。 最后，姜文旖拿了钱和信还有写了地址给她。 冯林又给她冲了个红糖水，叮嘱她好好休息才骑车离开。 姜文旖站在院门口看着那个风风火火的背影，心下暖暖的。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还认识了这么好的两个朋友，让她不至于感到孤独。 小林姐姐为人仗义，性格开朗。 小云姐姐虽然不爱说话，每次见面却都默默的照顾她。 姜文旖喝了红糖水，也没那么难受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待她再次醒来，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姜文旖揉了揉眼睛，感觉头没那么沉了，肚子也不再隐隐作痛。 “醒了？”低沉又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她一怔，转头看去，只见李胜利正坐在炕沿，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你下班了？”她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他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哪里难受吗？” 他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她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的皱眉。 姜文旖点点头，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比刚才厚了些，而旁边原本空荡荡的柜子上，还多了杯温水。 她心里一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没事，现在好多了。” 随即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几点了？” “快一点了。”李胜利随口而出，还想继续问她到底哪里不舒服，想带她去看医生。 话还没说出口，姜文旖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转头看他，尖声确认，“快一点了？” 李胜利怔了怔，旋即点头，“嗯！怎么了？” 他伸手，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顺着她乱糟糟的头发。 姜文旖扁着嘴，语气隐隐带着一丝愧疚，“我还没做饭呢，怎么办呀，你马上又要上班了。” 机械厂下午一点半上班，她现在起来做饭也来不及了。 她脑中飞快得想着做什么最快。 “没做就没做，我刚刚已经去食堂买回来了。”李胜利动作轻柔的把她的头发一一捋直。 闻言，姜文旖明眸一亮，喜出望外道：“真哒？” 李胜利轻笑一声，“难道还是煮的？” “哎呀，你好烦呀，我在很认真的问你。”姜文旖往他怀里挪，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你怎么知道我没做饭？” 李胜利目光柔和，“我回来看你还睡着就去食堂买了，也才刚买回来不久。” “说正事，你到底哪儿不舒服？”他极速转过话题。 姜文旖微愣，双腮爬上红晕。 缓缓缩回自己的手，低着头也不说话。 这叫她怎么说嘛，刚刚小林姐姐也就算了，都是女人。 可这种事让她跟个男人说，她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李胜利见她眼神闪躲，身子隐隐往后缩的动作，皱眉拉住她收回的手，正色道：“妞妞，我是你的丈夫，别的事你不告诉我就算了，但是事关你的身体，你不能耍小孩子脾气。” 姜文旖抬头觑了他一眼。 见他脸色难看，又低下头，抿了抿唇，才吞吞吐吐的说：“我，我没有耍小孩子脾气。” “那怎么不说？”李胜利追问道。 姜文旖心一横，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的说：“我，我就是那个来了。” “哪个来了？” “就是那个。” “内个？” “哎呀，就是那个那个嘛~” “哪个哪个？” “就是月事，你个大笨驴！”姜文旖恼羞成怒，不耐烦凑近他的脸大声吼他。 心里想着，爷爷怎么就给自己找了个这么笨的丈夫，比驴还笨。 李胜利被她怼着脸吼，条件反射般皱着五官闭上眼。 待卧室里的回声归于平静才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双手环胸噘着嘴瞪他的小妞妞。 “咳咳~”李胜利轻咳两声，眼神四处瞟了瞟才镇定道：“嗯，我知道了。” “时间不早了，穿好衣服先起来吃饭。” 他起身脚步匆匆地往外走，一瘸一拐的显得有些滑稽。 姜文旖看着他的背影哼了声，小声嘟囔着，“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叫害羞两个字呢。” 李胜利在堂屋把饭盒都一一打开，耳根通红。 除了姜文旖，他没和女人接触过，不了解女人的月事。 只知道这和女人私密的地方有关。 这还是从他以前已婚的战友口中得知的。 可他不知道，原来，来这东西会让人这么难受吗？ 他脑海中浮现出媳妇儿躺在床上眉头紧锁的模样。 脸皱成那样，肯定很疼吧！ 见惯了妞妞活泼乱跳的样子，乍然见她突然这么虚弱的模样，他忽然指尖收紧，心底生出些许烦躁，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看来，他得去医务室找医生问问，看看怎么才能缓解一下。 问妞妞那丫头怕是指望不上，恐怕他刚开口，又得给他炸毛。 因着李胜利马上又要去上班了，两人吃饭都很快。 姜文旖是因为肚子难受，没什么胃口，随便对付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了。 这看得李胜利又是一阵心烦，哄着她尽量多吃一点。 最后看她实在不想吃也就算了，他飞快得把饭全部吃光，又把姜文旖剩下的饭端过来吃完。 看得姜文旖有些不好意思，欲言又止，可看他吃的很香，还想起他那抠门的样子也就没开口。 她本来想的是剩下的晚上热热再吃。 那碗饭吃的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老男人怎么吃下去的！ 吃完饭，李胜利也不准姜文旖洗碗，硬是盯着她，让她去床上躺着，又把被子给她严丝合缝地掖好。 坐在炕边叮嘱道：“不准起来洗碗，留着我下班回来洗，也不准做饭，晚饭我会买回来。” 他轻揉着她的脑袋，嗓音极其温和道：“我去上班了，你乖乖的睡觉，晚上我给你带雪绵豆沙回来。” 说完就起身拿着伞准备走了，他腿脚不好，走路慢，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路上一定慢慢走，别着急！小心滑倒。” “知道了！” 姜文旖躺在炕上，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 她转过头，看向窗外。 雨还在下，雨滴敲打着玻璃，划出一道道缓缓滑落的水痕。 窗外的雨声淅沥，而屋内，被窝里的暖意一层层包裹着她。 不知为何，她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暖暖的，像被什么轻轻拂过。 第69章 一席之地 可身子还是软趴趴的。 没其他事情做，腰又酸，也不想出门。 就只能去书房拿出她的笔记本，把前些天学习做冷面的菜谱重新梳理一下，她当时记录的很乱。 先翻了翻这本厚厚的笔记，叹了口气。 她虽然做的一手好菜，哪个地区的菜她都会做一些，可却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有点四不像的感觉。 也不知道她这辈子还能不能有机会拜个好师傅，当上有名的厨子。 本来之前奶奶家以前的厨师说她很有天赋，想要介绍她去沪市国际饭店学习的。 可那段时间，外面有人在找他们家的茬，家里每个人都过得小心谨慎，她也就没有和家里提这件事。 毕竟出入国际饭店的都不是一般人，她怕她去了之后，一个不慎会给家里带来祸患。 她之前放学路上，见过那些人冲进去别人家里抄家抓人，太吓人了。 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了，变成细密的沙沙声，像是给她的专注伴奏。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全神贯注地梳理着那些杂乱的笔记。 “妞妞？”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姜文旖微愣，回头便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书房门口，她有些晃神。 平时没注意，乍一看，觉得李胜利好像壮了不少。 “怎么不在床上躺着？”李胜利绷着脸往里走，“不知道自己这几天不能劳累吗？” 他走到她面前，从她手里抽走笔，盖好笔帽，又把她面前的笔记本收起来放好。 这丫头真是不听话，让她睡觉也不睡。 这东西什么时候不能写，非得今天写？ “我就坐着写写字而已，哪里劳累了？”姜文旖望着他，噘着嘴。 忽而又想起什么，问他：“你怎么知道这几天不能劳累？” 李胜利把她拉起来往堂屋走，语气平常，“我去医务室问了医生，医生告诉我的。” 他现在都还记得那个老医生看他那怪异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稀有动物似的。 他都是有媳妇儿的人了，给媳妇儿问问怎么了？又不是给外面的女人问，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猜，那老头多半是个老光棍。 闻言，姜文旖身体彻底僵住了，行尸走肉般让他拉着走，又被他按在饭桌前坐下，久久不能回神。 他他他……他怎么就不知道害臊呢。 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跑到医务室去光明正大的问女人这种私密的事呢。 可转头一想，他这么做也都是为了自己，心里无端生起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异样。 现在的男人，大多都不愿意去了解女人的月事，甚至觉得女人来月事是一件晦气的事。 更甚的是，有好些人觉得男人接触这件事就会倒大霉。 就连在他们姜家，家里的男人虽然不会觉得这事很晦气，却也是有意无意的回避，没有人能做到像李胜利这样，大大方方得去找医生。 她虽然觉得这些言论都是无稽之谈，却也不好意思主动向自己丈夫说起这件事。 “愣着干嘛？来月事来傻了？”李胜利轻轻捏了她的脸，让她回神。 “不是爱干净吗？快洗手，洗了赶紧吃饭。”李胜利端着一盆兑好的温水在她面前。 姜文旖低头看着盆里水波微微荡漾，视线又转移到他拿着盆的手，可能是只用了一只手的原因，手上青筋鼓得厉害。 可尽管只用了一只手，水盆在他手上也是稳稳当当，让人感到十分安心，就像他这个人。 尽管他有那么多的缺点，可她却能真心感受到他对她的好，很多事情，他都比外面那些男人要做得好的多。 她很满足现在的日子。 “哥哥！” “你对我真好！”姜文旖低头轻声说着，把手伸进水里，一根一根轻轻搓着手指。 水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烫，可她的心却莫名得有些发热。 “啧~” 李胜利嘴角一勾，“给你端个水洗手就叫好了？” “傻丫头！” “幸亏你是嫁的我，不然就你这脑子，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姜文旖低着头，嘴唇紧抿，笑意从眼角悄悄漏出。 “对！” “幸亏我嫁了你！”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像李胜利说的那样傻了，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混话不但不生气，还挺高兴。 李胜利曲着腰，从他的角度能隐隐看见姜文旖弯成月牙的眼角。 心底蓦地腾升起一丝喜悦，并迅速蔓延到心脏。 他只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快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他从小就心思敏感，善于察言观色。 哪能看不出这丫头的心思变化。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哪怕现在妞妞还没完全爱上他，至少他很确信，自己在她心里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 他会努力慢慢开垦那片地。 直至完全占有！ 接下来的晚饭时间，李胜利异常的兴奋，全程都在伺候姜文旖吃饭。 “你别老是给我夹，你自己也吃啊！”姜文旖咽下嘴里的饭，看着旁边埋头专心挑鱼刺的李胜利。 “你这会儿身体虚弱，先紧着你吃。”李胜利将挑好刺的鱼肉放进姜文旖碗里，“等你吃完了我再吃。” 姜文旖秀眉蹙起，满脸的不赞成，“不行，你这样子，别人指不定会觉得我在家里怎么压榨你呢。” “家里就我们俩人儿，谁会知道？”李胜利不以为然。 转头意味深长地挑眉，暗下眸子低沉的声音道：“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就想被你‘压‘着。”他着重强调了“压”字。 可姜文旖却不解风情得撇撇嘴，“有毛病！” 她把碗里的鱼肉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那也正好，我喜欢吃新鲜的，你喜欢吃剩下的，我们俩正好互补，这样家里就不会浪费粮食了。” 李胜利脸上的表情凝固，旋即咬牙道：“你对你男人还真是好！” “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你最近的变化。”姜文旖转头把他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露出了满意的笑，感叹道：“这可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起来的。” “你说什么？”李胜利黑下脸。 姜奶奶说的对，这丫头的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什么一把屎一把尿，她又不是他娘。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姜文旖挑衅得挑起眉，“你忘了那天晚上，我又当爹又当娘还当你奶奶的事了吗？” 这下，李胜利脸更黑了，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姜~文~旖！” 姜文旖见他好像真生气了，心里一咯噔，丢下筷子起身就往卧室跑，“你打扫战扬，我吃饱了！” 李胜利死盯着她留下的残羹剩饭，简直要气笑了。 好！这牙尖嘴利的丫头好得很！ 他倒要看看她的嘴有多硬。 他转头看着卧室的方向，语气悠悠的说：“既然吃饱了，那雪绵豆沙也肯定是吃不下了，我就是委屈委屈，一并打扫了。” 说完就转头把姜文旖碗里的剩饭倒进自己碗里。 下一秒，一个风一般的身影就冲了过来。 “嘿嘿~” 姜文旖站在他旁边弯着腰，双手合十在腹部，一脸谄媚得笑着，“哥哥，雪绵豆沙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打扫！” 第70章 穷怕了 最后，姜文旖皱着小脸坐在饭桌上，纠结得看着饭盒里仅剩的三个雪绵豆沙。 在一口气吃个过瘾和细水流长之间不断挣扎。 李胜利把碗洗了出来见她这模样，有些失笑，“想吃就吃，吃完了我再去食堂让黄大厨帮忙做就行。” 姜文旖瞥了他一眼，“哪能老是麻烦别人。” “这有什么，我又不白让他忙活，剩下的糖和蛋都给他了，他指不定心里怎么高兴呢。”李胜利边说边去拿姜文旖弄脏的衣服和床单。 姜文旖一双星眸还是直勾勾的盯着饭盒，撇撇嘴说：“还真是难得，平时一分钱在你眼里比磨盘还大，竟然舍得那些糖和蛋。” 她又转头弯眼看着他，“李厂长，你有进步啊！” “你这没良心的丫头，我都是为了谁？”李胜利去端了一大盆水进来。 现在外面还下着小雨，他准备在堂屋洗衣服。 他坐在小板凳上，拿了一件衣服放进水里，“你没过过苦日子，不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姜文旖脸上挂上不满，觉得他是在埋怨自己不知民间疾苦。 “可我也是为了你啊，我就是不想看你明明有钱，还亏待自己，把日子过成那样，把自己搞的惨兮兮的。” “而且我都是有计划的花钱，又没乱花。” 李胜利小心揉搓着手中巴掌大小的布料，“我没说你乱花钱，你男人能挣钱，你该花就花。” “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是以前穷怕了，我以后慢慢改，行吗？” 姜文旖微愣，想起爷爷之前给她讲的李胜利小时候的事。 那么小的孩子，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饿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 一个几岁的小娃娃要独自一个人在村里讨生活。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不知民间疾苦。 她不应该一来就强行要求李胜利做出改变，尤其是他还是这样一个经历过许多、背负着许多的人，这对他或许并不公平。 这么想着，她忽然明白，或许真正的关心，不是强行改变对方，而是试着去理解、去倾听，哪怕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姜文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笑，像是与自己和解。 她起身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 犹豫再三，脑袋缓缓凑近在那个专心埋头洗衣服的男人，嘴唇在他脸上轻轻印了一下：“哥哥，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以后只要你不亏待自己，每天吃得饱饱的，其他地方，你想怎么节省都行。” 李胜利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眸微动，只觉得脸上仿佛被羽毛扫过，痒痒的。 他抬头看着蹲在一旁，脸上洋溢着阳光般温暖笑容的媳妇儿，耳边是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 他嘴角不禁勾起，吊儿郎当的语气，“不是说了吗，没上炕不准勾引我。” 姜文旖脸上的笑容倏地凝固。 旋即狠狠地咬着牙。 这个不正经的老流氓！ 果然，就不能心疼男人。 姜文旖正欲出口炮轰他，随即又看到他手中捏着的布料，眼眸微扩，双颊立刻涨得通红。 “你你你……你怎么……”她指着他的手，有些语无伦次，“你怎么，怎么能洗这个呢！” 李胜利看了眼手中还没完全褪去血色的布料，不以为然道：“我怎么就不能洗了？” “你，你怎么好意思？”姜文旖被他气的不行。 自从她有记忆开始，自己的小衣小裤都是自己洗。 这么私密的衣服，他怎么能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拿在手上呢。 李胜利没管她的惊愕，转头继续轻轻搓洗着，“怎么不好意思？” “我洗我自己媳妇儿的，又没洗别人的。” 姜文旖扁着嘴，一脸愁苦看着水里的颜色渐渐变红。 低声呢喃着：“你就不嫌脏吗？全是血。” 她自己每次洗都有点嫌弃，还特别难洗，每次都要用皂角搓很久。 “我嫌弃过你？”李胜利睨她，“你就是把这玩意儿扔我脸上，我都不带眨眼的。” 他倒是想让她把这东西扔他脸上，肯定爽死了。 光想着，他就有些激动。 姜文旖见他轻柔的动作，心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酸酸胀胀的，还隐隐有些甜。 他是真的比外面那些男人都好。 李胜利被旁边那道强烈的视线盯着有些不自然，抬头看她，“怎么？还想亲我？” “忍着！” “待会儿上了炕让你亲个够。” 姜文旖心里那点儿感动顿时消散。 小脸一垮，起身丢下一句，“好好洗！洗不干净就不准睡觉。”就愤愤走开了。 “放心，我肯定好好洗，争取让你今晚早点儿亲到我。” 姜文旖被他不要脸的话气的面红耳赤，飞快地拿起桌上的饭盒走了。 边走心里边骂骂咧咧。 死流氓，臭流氓！ 真不要脸。 因着外面下雨不能晾衣服，李胜利就没洗床单，只洗了几件衣服。 把衣服都搭在椅背上晾着，才去洗澡。 上了炕，直接把缩在里面的人捞了过来。 “我已经睡了。”姜文旖挣扎的道。 “好了，别装了，今晚不闹你。”李胜利把她挣扎的手按下。 闻言，姜文旖才停下，安安稳稳的躺着。 可下一秒一只粗糙的大手就从她衣摆伸了进来，她立马按住，转头控诉的杏眸瞪着他，“你干嘛？” 李胜利见她防备的模样，无奈叹了口气，才解释说：“医生说，你肚子不能受凉，今天下雨气温低，我给你捂捂。” 姜文旖微愣，意识到自己错怪了他，慢吞吞地转过头，又松开手。 有些心虚的低声道：“那好吧！” 他的手很大却并不好看，上面有很多小伤疤和厚厚的茧，所以很粗糙。 他画圈般揉着她的小腹，厚茧刮着她的肚皮，有些酥酥麻麻的。 没一会儿，就感觉到原本微凉的小腹变得暖暖的。 她舒服的眯起眼，开始问他今天上班的事。 “你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 李胜利侧躺着，边揉边语气平淡的回她：“挺好，没什么不适应的。” 他不想让她担心。 真要说不适应，也就是他走进厂里的那一刻，那一堆有意无意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吧。 第71章 实用的李胜利 他当时很想转头就走，想回家就这么和媳妇儿永远待在一起。 可他一想到离开前姜文旖那担忧的目光，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 之前一个人，他想着就这么烂死在屋里也挺好。 可现在。 他身边有了这么个乖巧可爱的媳妇儿，为了她，他也应该努力走出去克服这些困难。 “那有人欺负你吗？那个于副厂长有没有给你使绊子？”姜文旖继续问。 李胜利回过神，想起上午于海洋那老东西带着一堆人来见他的扬面，眼底划过一抹冷厉。 那老不死的当着厂里一众干部面前，口口声声欢迎他加入机械厂，话语间却句句不离他的腿，那虚伪的嘴脸令人作呕。 还有他背后站着的江城那毫无掩饰的幸灾乐祸。 不过，都没关系。 反正他们也高兴不了几天了。 姜文旖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的回答，转头睁开眼看他，“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欺负了？” 她越想越有可能，爬起来跪坐着低头俯瞰他，绷着脸认真严肃地语气问他：“你别怕，告诉我，是不是那个姓于的欺负你了？” “我明天就去打电话告诉爷爷和大伯，让他们想办法给那姓于的一点颜色瞧瞧。” 她就知道这个软柿子出去会被人欺负，担心了一整天，果然如此。 李胜利对上她充斥着紧张的盈眸，见她孩子气般，为他打抱不平张牙舞爪的小模样，心下一暖，将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捏着她后颈的软肉。 温声道：“你别着急。” “放心，这些小事我都能处理，用不着麻烦爷爷和大伯。” 姜文旖以为他是不好意思给别人添麻烦，又说：“我们是一家人，你别不好意思麻烦他们。” 李胜利轻笑解释道：“我不是不好意思。” “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解决了，不会让他嚣张太久的。” “可是……”姜文旖不相信他的话，觉得他是在逞强，依旧坚持想要告状。 李胜利把她往颈窝摁了摁，“没有可是，相信我，好吗？” “到时候实在不行，我们再告诉爷爷他们，让他们帮忙，行吗？” 闻言，姜文旖虽然还是很担心，却也没再坚持，只是闷声回道：“那好吧。” 听着她不情不愿的声音，李胜利偏头亲了一下她毛绒绒的脑袋，柔声安抚道：“妞妞，厂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好。” “你只需要每天在家开开心心的，无聊了就去逛供销社，逛百货大楼，去找冯林和唐云云玩儿。” 姜文旖哼了一声，“说的我好像多玩世不恭似的。” 李胜利失笑出声，“好了！” “快睡觉，你这几天必须要好好休息。” …… 接下来的几天，李胜利都很忙。 可他再忙，也会去给姜文旖买好早饭再去上班。 姜文旖早上起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中午和晚上回来急匆匆吃完饭就出去了，直到很晚才回来。 这几天王明浩和张必勇也经常过来找他。 姜文旖以为他是刚上任事情多，工作上的事她不懂也就没问。 只是有些担心他的腿伤，让他悠着点。 李胜利说让她不用担心，他的腿已经不痛了，就是走路有点慢。 现在不用手杖，也能坚持走上几步。 姜文旖怕他逞能，垮着脸叮嘱他必须拿着手杖走路，不能急于求成。 李胜利忙着，姜文旖就每天和张红梅约着一起去小花园坐坐，和大娘婶子们聊聊天打发时间。 这天，姜文旖在家里腌泡菜耽搁了点时间，就让张红梅先走，她忙完了再过去。 待她到小花园时，张红梅就激动的拉着她坐下，“小姜，有大新闻！” 闻言，姜文旖眼眸发亮，立刻问：“什么新闻？快说说！” 张红梅也没卖关子，直接说：“听说昨晚黑脸鼠把他媳妇儿打进医院了，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啊？”姜文旖张大嘴愣住。 张红梅一脸鄙夷继续说：“我就知道那黑黢黢的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也是前几天才从其他家属口中得知，那黑脸鼠是机械厂的员工。 原来是前不久才到厂里上班的，住在筒子楼里。 她就说她怎么以前没见过他呢。 “然后呢？”姜文旖回了回神继续问。 “然后？”张红梅愣了愣。 姜文旖点点头，“去医院然后呢？” 张红梅撇撇嘴，“要我说啊，那女人就是自找的，被男人打成那样，厂里的妇联主任去了医院问她，她还帮那黑脸鼠掩护，说是自己摔的。” “听说那身上就没一块好肉，怎么可能是摔的，那打人的动静楼上楼下都听见了，说这话把人当猴耍呢。” “人家妇联主任好心好意想为她做主，她倒好，最后还说人家多管闲事，说这都是她的家事，用不着别人管。” 姜文旖脑海中回忆起那天看到的赵红。 高高瘦瘦的，皮肤虽然不似小林姐姐那么白，有点黄，却也比其他在乡下的姑娘白了不少，但是很粗糙。 整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好欺负的样子，可姜文旖一眼就能看出她眼底的精明。 她不明白这样一个精明的人，怎么会在被家暴了之后还要维护对方。 要说她对江城有多深的感情也不见得，不然那天也不会主动跑过来找李胜利了。 可要说感情不深也说不通，不然也不会为了江城，拖着娃娃亲不结婚，愣是把自己拖成老姑娘，更不会放弃李胜利这个厂长去嫁给一个车间主任。 李胜利就算腿瘸了也比那黑脸鼠强太多了吧。 明眼人都知道怎么选。 哎，真是个复杂的女人。 其实姜文旖觉得，这赵红就是被江城的甜言蜜语给骗了。 她之前见过太多他们班上的女同学，被那些四眼田鸡几句酸溜溜的话骗的团团转，心甘情愿的为那些男人掏钱买肉，自己却饿着肚子。 所以说啊，这男人嘴上说的再好也没用，好听的话又不能当饭吃。 还是他们家李胜利实用，虽然嘴上没个正形，可做起事来一点都不含糊。 哎，真不知道赵红是怎么想的。 也不知道她发现江城的真面目后，会不会后悔。 而此时筒子楼里，赵红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流着泪。 她真的不明白，江城为什么结婚后突然要这么对她。 这些年，他明明对她这么温柔，这么爱护她。 明明他们这么相爱，难道他对自己说的那些甜蜜的话都是骗她的吗？ 最近，每天强迫她去找李胜利那个煞星，不去就动手打她，打完又来哄她。 上次她实在受不住了才去找了李胜利，那个煞星果然还是那副要克死人的模样。 她真的不想去找他，她怕自己接近他，也会像她嫂子一样莫名其妙就死在床上。 可昨天，江城的哥哥因为和寡妇搞破鞋让人发现了，被举报抓走了，村里人都说是她哥哥赵蓝举报的。 江城昨天又狠狠把她打了一顿，可她因为愧疚，妇联主任来的时候也不敢说实话，只说自己摔的。 江城这次真的发了好大的气，也不准她住院，昨天夜里就让她出院回来了，她也不敢说话。 因为她也觉得这件事是自己哥哥举报的，毕竟那个寡妇就是她哥哥这些日子要死要活想娶的人，也是她哥哥带人去捉的奸。 第72章 男人心 他们也不是天天都会吃肉，今天就做了个茄子烧豆角，再炒一个西红柿鸡蛋。 她很喜欢吃茄子，吃起来软软糯糯的，口感像是在吃肉。 饭菜刚端上桌，李胜利就下班回来了。 姜文旖听见院门打开的声音，明眸一亮，立马迎了出去，“你回来啦！” 李胜利刚关上院门，就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随即胳膊一重就出现了一个小挂件。 他垂眸看着她今天异常兴奋的模样，有些疑惑，“我今天待遇怎么这么好？还出来迎我！” 姜文旖垮下脸，撇着嘴，“你哪天待遇不好了？” 臭男人！ 不过，现在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 她迫不及待得想要给他分享下午听到的八卦。 真是憋死了，主要是现在除了李胜利，她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分享这件事，小林姐姐那里她今天也没时间过去。 姜文旖又带上笑容，挑了挑眉，一脸的神秘，“你猜我今天听到了什么！” 李胜利拉着她的手往堂屋里走，捧扬的问：“什么？” 其实他知道媳妇儿今天大概是听说了那件事，可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他太了解她那点小性子了。 一有什么新鲜事，尤其是家属院里那些家长里短的八卦，她总是忍不住要第一个告诉他，语气里还带着点小得意，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你绝对想不到！”她眨巴着眼睛，嘴角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像是憋了一整天的小惊喜终于找到了出口。 李胜利拉着她一起去淋浴间洗手，一边配合地装傻：“你快说吧，祖宗~” 她白了他一眼，却掩不住眼里的得意，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了这个惊天大瓜：“赵-红-被-打-了！” 李胜利把她的手也一起放进水里轻轻揉搓，随口回道：“又不是你被打了，这么激动干嘛？” 姜文旖瞪大眼眸，水盆里的小手，直接把他手背上的肉一掐，“你敢打我？” “嘶~”李胜利吃痛的急忙缩回自己的手。 看着手背上两个月牙状的掐痕，无奈的眼神看着姜文旖，“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舍得打你？我就差把你供起来了。” 姜文旖哼了一声，她当然知道他不会打他。 相处了这段时间，至少这一点她还是很确信的。 不过就是给他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已。 她翻了个白眼，“说正事！” “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李胜利拿过她的手，低着头仔细的擦干净她手上的水渍，满不在乎道：“有什么可吃惊的？” 姜文旖不满意他过于平淡的反应，继续说，“赵红被江城打进医院了。”甚至还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是赵红，你的娃娃亲，被江城打进医院了。” 她一个和赵红毫无干系的人，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下巴都要惊掉了，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受害者好歹曾经和他定了这么多年的亲呢。 李胜利手上动作骤停，眼眸瞬间暗沉几分。 他抬头，见她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又想起上次赵红来找他，姜文旖对他与赵红的事视若无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言的烦闷。 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难道，在她心中，自己真就如此微不足道？ 外面的女人，但凡得知自己丈夫曾与其他人有过亲事，哪个不是又哭又闹。 就她这么大方，总能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男人与另一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原本前几日，他还察觉到姜文旖对他的情意有所变化。 难道那一丝变化，仅仅是他的错觉罢了？ 他是她的丈夫，她怎能如此不在意！ 心中那无力感愈发强烈。 姜文旖见他沉默不语，看向她的眼神中竟蕴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哀伤，黯淡无光。 她心生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胜利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在意识到姜文旖对他心如止水后，胸腔内那股烦闷，愈烧愈烈。 他竭尽全力压制住心底那蠢蠢欲动的焦躁与暴戾。 不断告诫自己，媳妇儿还小，还没开窍，他需要多些耐心。 他微微躬身，动作迟缓，小心翼翼地捧着姜文旖的脸，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哀求：“妞妞，求求你，对我上点心，好吗？”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令人感到无尽的凄凉。 姜文旖微微一愣。 全然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还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果真是男人心，深似海。 她无辜的眼神望着他，“我怎么不上心了？” “我挺上心的啊。” 李胜利对上她清澈懵懂的眸子，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他到底要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他要的不仅仅是她作为妻子对他应尽的心思。 他真正想要的，是她的心！ 他双拳紧了紧，将她揽进怀里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蹭了蹭，语气尽量轻柔，缓缓道:“妞妞，别把我和赵红扯在一起，也别把我和其他任何女人扯在一起，好吗？” “和她定亲的事，我无法改变。” “可往后，我只有你，也只想要你。” 姜文旖身子微僵。 原来他是介意这个？ 她解释说：“我没有想把你和她扯在一起，你是我男人，我又不傻，我干嘛没事给自己找顶绿帽子戴！” “我就是觉得你一点都不惊讶，说说而已。” “说说也不行！”李胜利斩钉截铁的说：“记住了吗？” 姜文旖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嘟囔着：“霸道老男人。” 李胜利怕她不长记性，直接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语气加重：“记住了吗？” 姜文旖一怔，不耐烦道:“记住了记住了。” 随即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嘟着嘴:“刚刚还说把我供起来，现在又打我。” “男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哼！” “嘶~”李胜利一把抓住在他腰上作乱的小手，“你这掐人的毛病到底在哪儿学的？” “就不告诉你，我要吃饭了。” 姜文旖轻轻推开他，扮了个鬼脸，仰着小脑袋向饭桌走去。 她才不会告诉他，这是以前在军区大院的时候，听大树下那些婶子们交流怎么整治自家男人时听来的，说是只掐一点肉更疼。 婶子们说的果然没错，她每次掐李胜利都把他疼的龇牙咧嘴的。 幸好她当时认真听了。 不然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斗得过这个人高马大的老男人？ 第73章 捡到宝 吃饭期间，李胜利给姜文旖讲了前两天村里江家和赵家发生的事。 姜文旖全程听的嘴巴就没合上过。 这也太刺激了吧。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也回村里去看看吧，我都还没去过呢。”姜文旖一颗八卦的心蠢蠢欲动。 这可比家属院里这些东家长西家短鸡毛蒜皮的事好听多了。 村里肯定还有不少这样好听的故事呢！ 李胜利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自己这小媳妇儿除了做饭，也就这点儿爱好了。 “等我的腿能丢掉手杖走路了，就带你回去。”他伸手把她嘴边沾着的米粒取下，又面不改色的放进自己嘴里。 姜文旖看着他的举动十分无语，撇撇嘴也没说什么。 抠门的老男人，一粒米也不放过。 “你可别瞎想哦，我才不是想回去玩儿呢，咱们结婚这么久了，也该去村里给奶奶还有爹娘上上坟，让他们见见我这个新媳妇。” “我知道，我们妞妞最孝顺了，才不是贪玩呢。”李胜利赶忙附和道，“我奶和爹娘要是知道我娶了个这么乖巧懂事的媳妇儿，在下面肯定乐开了花！” 姜文旖听了他的话，心里那叫一个美，小下巴一扬，得意洋洋地说：“那可不。” “以前在军区大院的时候，那些大娘婶子都说我长得有福相，都想让我给她们当儿媳妇呢。” 她瞅了李胜利一眼，“真是便宜你了。” 李胜利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对，我可真是捡到宝了！” …… 这几天家属院里的热闹是一茬接着一茬。 姜文旖每天下午按时按点去小花园，生怕错过了什么消息。 听那些婶子们说。 这几天每天都能听到江城家打媳妇儿的声音，筒子楼里每天都是赵红鬼哭狼嚎的声音。 可也没有人再多嘴去管这事了，怕被说成多管闲事。 不但江城家动静大，这两天于副厂长家也没消停。 于彩霞本就不想嫁给一个普普通通采购部主任的儿子，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她？ 加上这两天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那毛主任的儿子，蛋被人踢爆了，成了太监。 现在更是死活不嫁，整天在家里闹，见天的在家摔东西。 她现在也不去上班了，在家里又哭又闹，想让他爸松口，可不知道为什么，于海洋这次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坚决要让她嫁过去。 姜文旖正听于彩霞的事听得津津有味，一道慌忙急火的声音响起。 “小姜，小姜，你快回去看看，那黑脸鼠的媳妇儿正在你家门口闹呢。”张红梅一口气说完后，双手撑着腿喘大气。 姜文旖怔了怔，一双迷茫的眸子看着张红梅，“她在我家门口闹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嘴里一直嚷嚷着让李厂长帮帮她。”张红梅回道。 “那我回去看看。”姜文旖拍拍手上的瓜子屑站起来要走。 她旁边几个和她处的好的婶子也都纷纷站起来，“小姜，我们陪你一起去，那女的多半是来找麻烦的，到时候我们也能帮你。” “对，小姜，我们陪你一起去，不然你这柔柔弱弱的女娃肯定要被人欺负了去。” “好，谢谢婶子们的好意，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姜文旖没有拒绝她们。 她不知道赵红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如果真是找麻烦的，这些大娘婶子到时候都是个见证。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李家院子门口。 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敲门的赵红。 “胜利哥，求求你，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救救我吧！” “求你了！帮帮我…” “呜呜呜……” 姜文旖看着那个比上次更加瘦弱的背影，心底生不起任何同情。 她面沉似水，“你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赵红敲门的手骤然停住，转头就看见了姜文旖带着四五个婶子在她背后。 她脚尖微微往后退缩，垂着头，怯懦的声音说：“我，我找胜利哥。” 姜文旖眉头紧蹙。 她凝视着她这副小白花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来气，直接开怼。 “什么胜利哥？” “你如果要找胜利哥，这里没有这个人，你如果要找李胜利，他今天出去了不在家。” “赵红，麻烦你搞搞清楚，你和李胜利现在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现在是我的丈夫，你觉得你在我面前这么称呼他，合适吗？” “再说了，上次你来找李胜利的时候，他都当着你的面亲口警告你了，让你不准这样叫他，你脑子瓦特了记不住事吗？” “还是说，你就是不知羞耻，不要脸，故意在我面前这样的？想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 她话一出，身后的几个婶子都一脸鄙夷的瞪着赵红，甚至有人还啐了两口在地上。 这个年头，大家对这种妄图破坏他人婚姻的人最为不齿。 赵红像是被她戳中了心事般，眼神游离不定，心虚的双手交握攥紧。 那些鄙夷不屑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射在她身上，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她们都以为她想来吗？她好歹也是高中毕业读过书的人，又不是市井泼妇，怎么会做这么不要脸的事，就算要做也是私下里做。 要不是被逼的不行，她才不会靠近这煞星。 没想到这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嘴还挺厉害的，可再厉害又怎么样，指不定哪天就被克死了。 她本以为像姜文旖这种出身的人都是顾脸面的，肯定做不出在公开扬合大吵大闹的事，所以今天才来的。 一是为了恶心恶心姜文旖和那煞星，凭什么退了亲事之后，他们可以过得这么好，而自己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二是因为，她实在受不了江城的毒打了。 这些天，江城每天都在想办法找关系，想要把他哥从里面捞出来，再想不到办法江福就要被送去农扬改造了。 江城使尽全力也没能让他哥出来，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让她去求李胜利那煞星，说他之前是团长，人脉广，肯定能帮他把他哥救出来。 说这件事都是他们赵家惹出来的，就必须让她负责。 说李胜利肯定忘不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让她去求他。 第74章 她还是太嫩了 亏她还专门挑了休息这天。 还偷偷去瞧了一眼姜文旖，见她在外面跟那些没文化的三姑六婆打得火热，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才过来的。 她在门口敲了半晌的门，还以为李胜利是还在生她的气才不开门的，她还假装哭着求了这么久，合着里面根本没人。 她不禁在心里咒骂李胜利死瘸子。 一个瘸子，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跑出去丢人现眼干什么！ 这么想着，她眼底有一丝狠辣一闪而过，随即又苦着脸，眼眶里蓄着泪打转。 “我和胜利哥虽然退亲了，可也是一个村里长大的，再怎么也算半个朋友吧。” “我来找朋友有点事，你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吗？” 姜文旖冷嗤一声，嘲讽道：“半个朋友？” “你怎么还有脸说出来，你忘了你趁着李胜利腿伤了，下不了床，就带着一家人过来退亲的事了？” “好好退亲也就算了，对着一个因公受伤的退役军人，你们不但没有应有的尊敬，还出口辱骂。” “你退了亲转头就嫁了人。”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伤了多少在战扬上为国尽忠职守的军人的心？我如果把这件事告到武装部，你可是会被抓去关小黑屋的。” “你现在还有脸跑过来找李胜利帮忙，你的脸怎么就这么大！” 姜文旖一点都不怕这些事被人知道。 前些日子，家属院里就有人传赵红和李胜利以前是娃娃亲的事。 还说李胜利是因为被赵红伤透了心才娶的她。 还有些好事的婶子跑到她面前来问，李胜利是不是对她不好。 还让她想开点，说男人心在哪里无所谓，只要人在家里就行了。 姜文旖冷眼看着这些虚伪的嘴脸，不知道这件事是谁传出去的，也并不在意这些不实的流言蜚语。 李胜利和她结婚的原因她自己心里清楚。 或许李胜利当时是有私心，她当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躲避下乡是一回事，更多的原因是想着福贵爷爷的恩情，加上她并不排斥嫁人。 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 就算不好又怎样？ 她这样的家庭完全有试错的能力，有的是人给她兜底，她一点都不怕嫁错人。 而且她并不认为李胜利在定亲这件事里有什么错，反而很欣赏他。 他和福贵爷爷都是一个信守承诺重情重义的人。 和一个人品有保障的人在一起生活是绝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要是她自己整天把李胜利订过亲的事当根刺埋在心里，难受的还不是她自己？ 她干嘛没事要给自己找罪受。 她脑子又没瓦特。 再说了，李胜利对她好不好，她自己能不清楚，用得着她们这些外人来操心？ 她当时也没具体解释，现在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说说。 赵红被她的话羞得面红耳赤，她真是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把这些事搬到台面上来讲。 她环视一圈，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已经是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可此时她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四周鄙夷厌恶的目光越发强烈，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你，你别胡说。” “我没有辱骂胜利哥，他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骂他。” “退婚和结婚也都是我家里人的决定，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一个姑娘家有什么办法！”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对。 这些都是姜文旖这个坏女人在污蔑她。 她当时也有自己的难处，想要追求自己的爱情有什么错？ 她家里人本来早就想让他们退婚了，要不是看那煞星这些年还有些用处，她就一脚踹了他了。 他们都还没有追究李胜利克死她嫂子的事呢，已经是对他仁至义尽了。 要她说，这次江福被抓的事就应该让李胜利负责。 要不是他克死了她嫂子，她哥也不会变成单身，也就用不着去娶那寡妇，更不会做出举报江福的事。 这一切都是李胜利那煞星的错。 这么想着，她眼底的怨毒愈来愈盛，对着周围的人底气十足的开口：“你们别听这个女人的话，她就是嫉妒我，嫉妒她的丈夫和我曾经订过亲，才故意在你们面前败坏我的名声。” “我和胜利哥退婚，是因为他说他伤了腿不想耽误我，刚好我父母也不想让我嫁给一个不利于行的人，我才答应退婚的。” 随即又可怜巴巴的看着姜文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求求你，我真的和胜利哥没有任何关系了，别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了可以吗？” “我保证这次见过胜利哥之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我只是想让他帮我一个小忙而已，你就看在我们同村的份上，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她这话一出，加上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活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周围的人心思各异，有人依旧不吃她这套，也有不明真相的人觉得她可怜，觉得姜文旖仗着自己是厂长媳妇就欺负人。 一时间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 “我觉得赵红说的挺有道理的，哪家父母愿意让自己女儿嫁给一个腿脚有残疾的人。” “要我说啊，厂长媳妇还是年纪太小了，善妒不懂事。” “肯定是李厂长心里还念着自己的娃娃亲，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在呢，厂长媳妇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睡着冷炕，心里有火没处发。” 其中最大的一道声音穿插在其中很是明显：“就算你是厂长媳妇，也不能仗势欺人吧！” 姜文旖看着人群中那个声音洪亮的中年妇女，别人都是小声议论生怕被她听见，就她是生怕别人听不见。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家属院里树了这么个敌人，她也从没见过这个女人。 听着周围稀稀疏疏的议论声，那些压低了又忍不住飘进耳朵的窃窃私语，像细小的针尖，一下下扎在她本就不明的处境里。 姜文旖第一次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可怜她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人性的复杂。 看来还是她阅历太浅了，在大树下混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学到了点皮毛。 无论你看了多少书、听了多少道理，真正的人际关系、冲突处理、社会规则，往往要亲身经历才能真正理解和掌握。 总的来说，她还是太嫩了！ 烦死了！ 都怪李胜利这个臭男人。 晚上罚他不准上炕睡觉。 就在这时，张红梅站了出来。 第75章 委屈的妞妞 她看着周围的人，说：“你们都不要被她这副死样子骗了，我就住李厂长家旁边，他们闹退婚的那天，我刚好正在院子里除草，就听了个七七八八。” 闻言，赵红心里一咯噔。 她原以为那天发生的事，只有她家里人和李胜利，还有后来赶过来的一个糟老头子知道。 所以才敢理直气壮地装出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让大家都以为她才是被辜负、被迫去退婚的受害者。 却没想到隔墙有耳，旁边院子里居然有人听到了。 顿时，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此刻，周围人的目光又都投向了她，有疑惑，有探究，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嘲讽。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一时语塞。 因为张红梅所说的“死样子”，分明就是她现在强装出来的柔弱与委屈。 张红梅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与嘲讽：“你们别看她现在这副可怜相，其实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算计呢。” “我听得真真的，人家李厂长根本没提退婚，是她们一堆人闯进李厂长家里，骂李厂长是个残废，不配和他们的女儿结婚。” “她退了婚，转头就嫁给了江城，那江城也是他们村里的人，两个人肯定早就搞到一起去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结婚。” “请媒婆上门还得需要不少时间吧。” “肯定是她想趁着这次机会退婚，好名正言顺和江城在一起。” 本来，张红梅是不想掺和这件事的。 她在家属院这么多年，虽然爱打听别人家的八卦，可她也是有原则的，从不参与人家的家事，她怕到时候把自己也掺和进去了。 人都是自私的，虽然她也很喜欢这个厂长媳妇，可她也不想因此去得罪其他人。 可李厂长上任之后，对她男人很是看重。 最近出门谈事都带着她男人。 说不定，她男人可以趁这次机会傍上李厂长，一雪上次的前耻，能升上去也不一定。 她男人在前线作战，她在后方可不能拖他的后腿，正好今天可以在小姜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小姜高兴了，晚上回去枕头风一吹，那升职还不是指日可待？ 李厂长有多疼媳妇儿，别人不知道，她住在隔壁还是知道的。 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时，和姜文旖一起来的几个婶子也跟着附和开口。 “呸！不要脸的贱人。” “就是，像你这样水性杨花的货色放在村里是要被浸猪笼的。” “还好意思倒打一耙，我看城墙再厚，都抵不过你那张鲶鱼脸。” “……” 赵红脸色骤变，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她知道，自己苦心经营的“受害者”形象，恐怕要在这几句话里土崩瓦解了。 她颤抖着手指着姜文旖和张红梅，慌乱得摇着头，想要为自己做最后的争辩，“不是，你诬陷我，不是这样的。” “你是姜文旖的朋友，你当然帮着她说话。”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真的~” 她环视一圈，眼泪跟断了线似的哗哗往下流，想要引起周围人的同情。 可有人证在，她此时的话已经完全没了可信度。 刚刚为她说话的人也都悄悄溜走了。 不远处的墙角，江城看着这一切，一张黑脸更是阴沉的不行。 赵红这贱人就是个废物。 让她办这点事都办不好。 娶她回来到底还有什么用？ 他最近被他爹娘还有嫂子闹得快要疯了，几人带着孩子跑到他家里来住下，整天哭着闹着让他去救他哥，不然就是他不孝。 他真的尽力了，几乎找了所有他能找的人，人家都没办法帮他。 他死死盯着那人群堆里的姜文旖。 凭什么李胜利那个克星就能轻而易举的娶到背景这么强的媳妇儿，而他却费尽心机娶了赵红那个没用的贱人。 如果他的媳妇儿有这么好的背景，他何愁不能把他哥捞出来？ 为什么这世道对他这么不公？ 他一口黄牙都要咬碎了，攥紧双拳转头就走。 对那个在人群中接受谴责的赵红，浑不在意。 赵红见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没有一丝同情，暗暗咬牙，想要最后奋力一战。 大哭着朝着姜文旖喊着：“你们太过分了，你们是不是想逼死我？” 她作势就要朝墙头撞过去。 “那你就去死吧！” 倏地，一道冷厉的声音响起，喧闹嘈杂的现扬也随之安静下来。 一股无形而冰寒的气扬瞬间压制了院中的纷乱。 李胜利杵着手杖，步子微跛向姜文旖走去，将她护在身后，现扬众人下意识的向两侧退开。 他先是眼神轻蔑嫌弃的瞥了一眼欲撞墙的赵红，像是在看一滩令人作呕的污秽。 紧接着又把目光转向身后的的姜文旖，那双冷戾的眸子瞬间柔和下来，带着明显的愧疚和担忧。 姜文旖愣愣得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心中的委屈顿时如海啸般涌来。 她扁着嘴，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闪烁着水光，眼角染上红色。 她像是被欺负了的小朋友终于找到了可以告状的人，积压已久的委屈瞬间爆发，伸手指着赵红，大声道：“李胜利，她欺负我！” “还冤枉我，说我嫉妒她和你定过亲。” 她小嘴叭叭个不停，刚刚还能忍着，现在见到李胜利之后，真的是委屈极了。 “你上次都说了让她不准喊你胜利哥，她还当着我的面喊，我又没有说错，她就是不要脸嘛。” 李胜利低头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媳妇儿，心疼得不行。 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处理好这件事，他应该第一个想着解决江城和赵红的。 妞妞才十八岁，哪里经历过这些腌臜事，都怪他。 如果不是因为在外面，他真想好好抱抱她，亲亲她，哄哄她。 他抬手用拇指轻柔的擦拭着媳妇儿眼角快要溢出泪水，低声哄道：“对，你说的没错，她就是不要脸。” “不哭，我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 李胜利将目光落回到赵红身上，眼底不带一丝温度。 下巴往墙的方向扬了扬，声音不高不低带着冷冽，“不是说要死吗？” “赶紧的。” “老子好通知江城来给你收尸。” 现扬众人听到这话，一时间都被这位新厂长毫不留情的话镇住了。 都眼观鼻鼻观心的相互对视，却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赵红对着他那淬了冰的目光，后颈不禁感到发寒。 在心里咒骂他的同时，又隐隐有着一丝委屈。 明明她才是和他定亲二十多年的人，就这么短短两个多月，他就真的变心了吗？ 在她还在愣神的时候，李胜利不耐烦的声音又响起。 “怎么？” “想让我送你一程？” 第76章 正当防卫 赵红死死咬着唇，眼眶泛红，在李胜利咄咄逼人的话语和周围人嘲讽的目光下，只觉得难堪到了极点。 她嘴唇颤抖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胜利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 “看来，你是没把我上次的话放在心上啊。”李胜利轻蔑地打断她的话。 他阴沉着脸，眸中黑沉沉一片，讥讽与嘲弄如刀锋般刮过赵红的脸庞。“你他娘再喊一次试试。” 他此时的烦躁不耐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咬牙冷笑，语调冰冷而充满威胁，“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叫警察来，告诉他们这里有个不要脸的贱人对我耍流氓。” 赵红如遭雷击，浑身一僵，唇上血色尽褪。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浑身颤抖着：“你……你非要这么绝情吗？” “绝情？” 李胜利冷嗤一声，话锋一转，“我这怎么叫绝情呢？我明明就是好心啊。” “江城不是担心他哥担心的要死吗？” “正好你也能趁这个机会进去和他哥做做伴，也帮他在里面孝敬孝敬他哥，我这是在帮你们啊。” 绝情？他就是太优柔寡断了，才会放任他们为所欲为这么久。 只要想到妞妞被这贱人欺负的模样，他就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正当周围的人因为李胜利刚刚放出的模糊不清的话疑惑时，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环视一周。 “各位还不知道吧。” 他用手杖指了指赵红。 “这个女人的大伯哥，也就是江城的亲哥哥，前几天因为和寡妇滚苞米地被人当场捉奸。” “江城的哥哥可是结了婚有家室的人。” “现如今，被人举报正在里面蹲着呢。” 他张口就是这个女人，连说她的名字，他都觉得脏。 听了这话，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众人被这惊天动地的丑闻震得目瞪口呆，纷纷张大了嘴巴。 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家长里短早已成了家庭妇女们打发时间的主要谈资。 家属院里从来不缺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可“滚苞米地抓奸”这样的事，却是破天荒头一遭。 现在大家把名声看得极其重要，一人犯错，全家蒙羞，但凡出了这样的丑事，家里儿女的婚事也会变得艰难。 不仅是个别家庭，整个村里都会因为一桩丑闻而被贴上“风气差，人品低”的标签，在选择婚事的时候，也会首先避开这个村。 赵红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四周鄙夷嫌恶的话语不断传送到她耳中，她的目光渐渐变得麻木。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以后，她还怎么在家属院里生活？ 她今天就不应该过来找这个煞星的。 此时的她，在心里怨恨江福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生。 怨恨她那没出息的哥哥，为了个寡妇要死要活搞出这些事。 她甚至开始怨恨她一直以来的真爱-江城。 明明知道李胜利不是什么善茬，为什么还要强迫她来求他。 就在众人震惊不已的时候，李胜利眼底闪着明显的恶意，又风轻云淡般爆出一个消息：“最重要的是，那个带人捉奸和举报的人，就是这个女人的亲哥哥，两亲家为了抢一个寡妇，在村里不知道打了多少架。” “我劝各位以后还是离这种家庭的女人远点。” “他们家可能有搞破鞋的传统。” “别到时候你们谁家的男人儿子被勾引了去。” 他一副为你好的表情，仿佛是真心在劝诫大家。 这话一出，现场像是捅了马蜂窝般，淬着毒的话语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赵红。 “李胜利，你个克父克母的煞星，我跟你拼了~”瘫坐在地上的赵红，蓦地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冲向李胜利，伴随着尖利的嘶吼。 众人都被赵红这疯魔的动作吓了一跳。 姜文旖更是惊得身体条件反射般挡在李胜利的面前。 “啊啊啊啊~” “砰~” 一道惊呼声由近至远划破天空，紧跟着又是一道重物坠地的响声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姜文旖腰肢被一条有力的胳膊紧捁着，后背是肌肉紧绷、散发着滚烫温度的胸膛。 她惊魂未定呆愣了一瞬，随即刷白的小脸转头望着身后的人。 轻颤着睫毛，嗓音颤抖得厉害，“你，你的腿，没事吧？” 李胜利极致柔和的目光对上她充斥着担忧的盈眸，低着头温声道：“没事，我用右脚踹的。” 刚刚媳妇儿的反应，他看在眼里。 在真正危险来临的那一刻，她没有丝毫犹豫，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挡在了他的前面。 他突然觉得，自己前几天的矫情真的有些可笑。 媳妇儿对他的好，还不能证明一切吗？ 就算她一辈子都不开窍又如何，她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最关心，最爱护的人了。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姜文旖听着他没事的回答，却还是忍不住低头想要亲眼确认。 见他双腿已稳稳站直，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完全不敢想象，刚刚赵红那个速度冲过来撞到李胜利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将目光转向四仰八叉跌倒在地的赵红，眼底一片冷寂。 这是她这十八年来，第一次有了想打人的冲动。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李胜利见她捏着两个小拳头，身子微微往前倾，一副跃跃欲试要去揍人的模样，揽着她腰肢的手臂立马收紧。 垂头在她耳边轻声安抚，“妞妞乖，我们不生气。” “你在旁边看着，交给我就好。” 他话落便松开了手，把姜文旖拉到他身后站着，高大的身躯挡在她前面。 这都是他惹出来的祸，本该由他亲自处理的。 今天已经让他媳妇儿受尽了委屈，万不能再让她接触这个贱人，到时候脏了妞妞的手。 他居高临下，蔑视的目光落在地上紧紧捂着肚子，不断轻呼的赵红身上。 仅一秒又面带苦涩，看着周围被刚才的场面惊呆了的众人，“各位婶子可要为我作证啊，可不是我故意要踢她的，是她先冲过来想要伤我的。” “刚刚她那架势把我吓得不行，就条件反射给了她一脚。” 他把手杖重重地往地上杵了杵，叹了口气，自嘲道：“医生说我这腿铁定是瘸了，如果在受到冲撞的话，我怕是要彻底截肢了。” “我这也是正当防卫。” “婶子们，你们说是不是？” 他恳求的语气加上寒冰一般的眼神，显得有些惊悚。 第77章 李胜利是疯子 大家刚刚才从他一脚踹飞赵红的事件中反应过来，又被他病态的模样吓得脚步后缩，都连连称“是。” “既然各位婶子都同意我的看法，那我就再提个建议。” 李胜利笑吟吟的脸上笑意不达眼底，“我觉得赵红同志现在的思想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机械厂家属院的风气，同样也威胁到了我的生命安全。” “说实话，和这样的人住在同一个地方，我挺害怕的。” 众人听见他这话，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到底该害怕的人是谁？ 经过这件事，也第一次让大家清楚认识到了，这个新来的瘸腿厂长是个狠角色。 本来，厂里现在很多员工和员工家属，是没把李胜利放在眼里的。 她们都听说了，李厂长前不久刚上任，在厂里举步维艰，厂里干部员工大多数都只听副厂长的话，他已然是被架空的状态。 现场就有很多人家都是于副厂长的人。 可今天一见，李胜利的形象在她们心中造成的冲击可不小。 简直就是个疯子，在公开场合连女人都打，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一样。 这么一想，她们不禁在心里同情这娇滴滴的厂长媳妇，那小身板，可禁不起李胜利一脚踹的。 同时又想，她们回去了都得和家里的男人商量商量，以李厂长这疯劲儿，那于副厂长多半是斗不过的，还是尽早抽身出来比较好。 李胜利可不管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媳妇儿被欺负了。 那欺负她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他可不是什么文明人，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说着建议，却是一副下达命令的口吻道：“我建议由政工组联合保卫科严肃调查处理赵红同志，将其驱逐出去，杜绝厂家属院的不良风气。” “到时候还要麻烦各位婶子们配合政工组的调查。” 他话音刚落，也没等人回答就拉着身后的媳妇儿向自家院子走去。 只听“砰”的一声，众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就被吸引到了那扇紧闭的李家院门上。 随后一群人就跟受惊的小鸟似的，四散奔逃。 谁也没有搭理，还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赵红。 今天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虽说是看了一场好戏，可也把她们吓得不行。 这李厂长也太吓人了，简直就是个疯子。 赵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她还能是个好的？ 说不定哪天还真如李厂长所说，自家的男人儿子被这水性杨花的女人给勾了去。 这样不正经的女人还是赶出去的好。 众人一哄而散。 须臾之间，李家院门外，就只剩下赵红那急切难耐的呼痛声，还有三五只麻雀在树上欢快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不远处一棵大树背后，吴招娣探出头，见只剩下赵红一个人，这才脚步匆匆向她走去。 她边走边弓着身子左右打探周围的环境。 这种情况，她可不能让人发现她和这个女人有接触。 “赵红，刚刚俺可是尽力了啊。”她把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赵红喘着粗气，剧烈的疼痛让她的面容失去血色，原本精心编好的两条辫子也散落开来，被汗水打湿的额发贴在脸上，满身尘土，尽显狼狈。 她此时才感觉自己缓过来一些。 刚刚被踹倒在地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真的要活不成了。 虽然她在家里也经常挨江城的拳打脚踢，可这些比起李胜利这一脚，完全是大巫见小巫。 现在看来，同为当过兵的江城，对她还是留了情的。 “哎，不是，你不会是不想认账吧”吴招娣等她半晌也不见她说话，急了，“是你说的，俺到时候在中间帮你说话，你就给俺一块钱的。” “你不能因为最后没成事就反悔啊，俺也不知道李厂长会打你啊。” 她气的用手推了一下她。 这让本就摇摇欲坠的赵红，重重地跌倒在地。 又是一阵惊呼声，随即一双阴鸷的眸子死瞪着吴招娣。 别人欺负她也就算了，现在连一个乡村野妇都能欺负到她头上了。 一时间，她心里所有的委屈怨恨全都一股脑的冲上了头。 她一手捂着肚子，艰难地爬了起来，“想要钱？” “做梦！” 这让本就气急的吴招娣更是怒火中烧，指着赵红的鼻子就开始骂：“你这个不要脸的破鞋，活该你被男人打。” “要俺说，李厂长还是打轻了，他就该一脚踹死你，省得你祸害人。” “......” 而此时的赵红，已然一副滚刀肉的模样，随她怎么骂。 看着吴招娣气的半死的样子，她只觉得解气，连连冷笑出声。 吴招娣被她狰狞的面孔吓得一哆嗦。 心想着，这破鞋不会是疯了吧。 赵红见她恐惧的模样，阴鸷的笑声越来越大。 吴招娣被彻底吓到了。 疯了，破鞋真的疯了。 她转身撒丫子就跑，连钱也不敢要了。 只是边跑，嘴上边骂骂咧咧。 亏她还冒着被李厂长发现的风险帮她说话。 自从李厂长上班后，她除了在食堂帮厨，都不敢出门，生怕给他看见了，到时候想起她克扣他饭食的事。 没想到最后被这破鞋给骗了。 还是高中生呢，做人咋这么不讲究。 她是在食堂给人打饭的时候认识的赵红。 这段时间因为厂长媳妇来了家属院，她就不敢去小花园了，怕撞见她。 她整天嘴巴闲的都要憋死了，也是前不久认识赵红后，她才有了能个说话的人。 本来还以为她是个体面人呢。 ...... 与此同时，李家卧室里。 “疼吗？”姜文旖蹲在地上仔细检查李胜利的腿，她白嫩的指尖小心翼翼轻按在他小腿上，抬头望着他问。 李胜利坐在炕边双手一左一右撑在炕沿上，低头瞧媳妇儿一双圆眸因紧张氤氲着水光，心下软的不行。 媳妇儿一进门，首先不是想着倾诉今天所受的委屈，而是先检查自己的腿。 他感动的同时又心疼妞妞的懂事。 如果可以，他只希望媳妇儿永远是个任性的小丫头。 他伸手把她拉起来夹在两腿之间，双手环住她纤软的腰肢，低头在她饱满盈润的唇上贴了一下，清朗的嗓音道：“别担心了，我好着呢，真的没事。” 姜文旖见他的表情不似作假，才松了口气。 又想着以防万一，明天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才能完全放心。 她双手抵着她的胸膛，湿漉漉的眼眸透着一股子认真劲儿。 “哥哥，你以后再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腿，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刚刚那样多危险啊，他那一脚那么用力，万一左腿没有支撑住摔倒怎么办？ 医生都说了，他现在左腿还不能太用力，老男人根本就没把医嘱当回事。 他当时明明也可以抱着她闪开的，偏要做出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第78章 你做的很好 “好了，不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李胜利瞧着媳妇儿那越翘越高的小嘴儿，赶紧认错。 其实他的腿真的恢复得比想象中要好。 可妞妞总是放心不下，平时对他的腿处处谨慎。 他当时做出踢人的举动，虽说是因为媳妇儿被欺负气急了，可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 姜文旖见他想都没想就直接认错了，又觉得他是在敷衍她，“一看你就不是认真的。” “啧~” 李胜利捏了捏他嘟起的小嘴，“还能不能给点儿信任了？” “我怎么不认真了？”他把她抵在她胸膛上的小手往上挪了挪，摁住她的手，“你摸摸，看看我是不是在用心说话。” “哎呀，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在和你说正事呢。”姜文旖用力想要甩开他，却反被他将整个人都按进怀里。 他把头埋进她充斥着桂花香甜的颈窝，闷声道:“妞妞，对不起。” 姜文旖挣扎的动作顿住，“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她以为老男人是因为自己责怪他不正经。 可他不正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干嘛在她快要习惯他的时候突然道歉。 李胜利哑声说：“今天委屈你了......” 他顿了顿又道：“都是我的错。”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今天的事再次发生。” 他语气极度郑重，是在安抚姜文旖，同时也是在警告自己，绝不能再让妞妞陷入今天的境地。 姜文旖微愣，随即伸手回抱住他，细腻柔软的手轻抚着他坚实的脊背，“你有什么错？” 她细语道：“错的人是真正做错事的人，该道歉的人也是他们。”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所有的事，你都没有错。” “不准把罪责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你做的很好。” 李胜利堵在心里的郁结，随着姜文旖的缓缓道出，而渐渐消散。 她的话仿佛在他胸口注入了一股暖流，热热胀胀的。 “你不怪我吗？”李胜利头在她颈窝里拱了拱，又说：“如果不是我，你今天也不会受委屈。” “怪啊~”姜文旖心境坦然的说道：“那会儿，我就心想，今天晚上不准你上炕睡觉。” 虽然她刚刚生气的时候确实在心里责怪李胜利，那也是气急了。 过后她也就冷静下来了。 她才不会傻到把别人的错误，怪到自家人头上呢。 如果她真的因为这个和李胜利吵架，那不就是正中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下怀了嘛！ 李胜利从胸腔处溢出一声低笑。 抬头捧起她软嫩白皙的脸，在那因挤压而嘟起的樱唇上轻咬了一口。 深邃眸子透着柔光凝着她，轻笑道：“够狠的啊，姜妞妞。” “还不让你男人上炕睡觉。” “怎么？”姜文旖扒拉下他的手，小下巴一扬，傲娇道：“你有意见？” “我是没意见。” 李胜利身体向后仰，双手向后撑着炕，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揶揄道：“我就怕有些小朋友没有人肉垫子睡不着觉。” 闻言，姜文旖表情有一丝不自然。 想着这段时间，她确实习惯了趴在他身上睡，还喜欢抓他的耳朵。 她心虚得眼神有些飘忽。 可转念一想，他是她的丈夫，她趴一趴又不犯法。 这还让他骄傲上了。 她这暴脾气。 “那你今晚就睡其他房间去，看看到底是谁睡不着。” 姜文旖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见媳妇儿真生气，李胜利立马抓住她的手一拉。 随着一声惊呼，姜文旖稳稳地趴在一个结实温热的胸膛上。 “你干嘛啊，吓死我了。”姜文旖尖声吼他，手却条件反应般捏住了他的耳朵。 “放心吧，我就是把自己摔了也不会摔着你。” “可是你吓到我了。”姜文旖有些炸毛。 臭男人。 整天只知道气她。 李胜利躺在炕上，把媳妇儿的小脑袋摁在他肩上，轻捏着她颈后的软肉安抚。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 “我错了。” “是我睡不着，我离不开媳妇儿。” 话落又狠狠地咬牙。 他发现，自己现在道起歉来是越发熟练了。 这一个月说的“对不起”和“我错了”，比他这辈子说的都多。 他还没对谁这么低三下四过。 可姜文旖根本不想原谅这个整日惹她生气的老男人，对他又捶又打的。 嘴里一口一个老男人、臭男人、老流氓。 最后李胜利实在没办法，直接贴了上去堵上那骂骂咧咧的小嘴。 两人在炕上闹到夜幕降临，才起来做晚饭。 姜文旖这下是彻底生气了，一个人在厨房里又是一阵骂骂咧咧，坚决不准李胜利进来。 这个臭流氓，他就不该找警察来抓赵红，就应该先把他自己抓进去。 她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花样。 要不是整天和他在一起，她都怀疑老男人是不是偷偷出去干什么坏事了。 他竟然拉着她，让她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他弄那个丑东西。 还不准她闭眼，不然就让她来弄。 以前一直都是晚上在被窝里，这还是她第一次清晰的看见那东西的模样。 真是太丑了。 不要脸的老男人还说什么，让她知足吧，他的是他见过长得最漂亮的。 还说这玩意儿不在外表，到时候让她亲自用用就知道了。 啊啊啊！ 谁要用那么丑的东西！ 因为时间不早了，姜文旖就做了素面。 本来心里有气，不想给他煎鸡蛋吃的。 复又想起他的腿，还是没能忍心给他煎了两个蛋。 李胜利最近特别喜欢吃姜文旖做的跳水泡菜，酸酸辣辣的还有点甜味，很是解腻。 他现在每顿饭都少不了吃这个，姜文旖每次做的都不够他吃两天的。 “你还挺好养活的，吃肉也没见你吃这么香。”姜文旖看着他一口面一口泡菜，不禁感叹道。 李胜利喝了一口面汤，身心舒爽，“那是我媳妇儿厉害，萝卜白菜做得都比肉好吃。” 姜文旖被他夸得，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 俨然已经忘了他下午对她做的流氓事。 她仰着小脑袋，一脸得意，用娇俏的语气说：“那是！” 接着又自信满满地吹嘘自己在做饭方面从未输过。 第79章 于海洋被带走 李胜利瞧着自己这没心没肺，不记仇的小媳妇儿，眸光不禁柔和下来。 只希望他的妞妞能一辈子这样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他也会拼尽全力护着她，让她不必为小事所困，不必为风雨忧愁。 洗完澡上了炕，两个人都自动忘记了下午说不准李胜利上炕的事。 姜文旖趴在李胜利身上，一如既往玩着他的耳朵，说让他明天早上，早点去请个假，他们去医院看看腿。 不听见医生的确切诊断，她总是放不下心。 “好，我本来明后两天就没打算去，已经和厂里说过了。”李胜利自顾自地说：“这两天没事，我陪你去逛逛，咱们去把手表给你买了。” 姜文旖手上捏耳朵的动作一顿，有些疑惑：“怎么突然不去上班？” 李胜利没有瞒着她，直接说：“这两天厂里会发生点儿事，我不在比较好。” 姜文旖了然，可能跟他这段时间早出晚归有关。 复又开始捏他的耳垂，“你厂里的事我不懂，也不会问你。” “可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她一副要为他做主的样子，“到时候我会让爷爷他们帮你的。” 李胜利很享受媳妇儿对他护犊子的感觉，磁性的嗓音低笑着，“好，到时候我肯定会告诉我媳妇儿，让我媳妇儿替我报仇。” 姜文旖依旧不放心，啰里吧嗦提醒他。 “你别整天傻愣愣的被人欺负，保持你下午那凶狠的样。” “整天软趴趴的，所以江城和赵红还有那个于副厂长才敢公然欺负到你头上。” “恶人自有恶人磨，你性格一定要强势起来，知道吗？” 这个小可怜好不容易被她养得人也胖了点，精神也好了点，可不能再回到之前那样了。 哎，她真是整天为了他操碎了心。 这个家没她可怎么办呀！ 李胜利被姜文旖这一通交待搞得哭笑不得。 不禁疑惑，自己在媳妇儿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本来他还担心妞妞会害怕他下午的样子。 毕竟当时那些人看他的眼神，畏怯、恐惧、忌惮，全都清清楚楚落在他的眼里。 下午那会儿，确实没有控制好情绪，他本不该这样的。 可当时那情况，媳妇儿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就像一根刺扎进他的心里，刺得他生疼，最终还是爆发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乖乖趴在他胸口的媳妇儿，一张小嘴还叭叭的。 教他，让他在厂里表现得冷酷一点，不要笑，少说话。 说大伯在厂里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下面的员工见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让他好好学学，不能太平易近人，这样镇不住下面的人。 卧室里回荡着媳妇儿清脆纯净的声音，时不时穿插着李胜利低沉温柔的嗓音。 …… 翌日，天光大亮。 李胜利去买了几根油条，回来又煮好了鸡蛋和牛奶。 早上送来的鲜奶要煮开了才能喝。 这玩意儿是专控商品，费了不少老劲儿才从奶站定到的，死贵量还少。 李胜利的动作格外小心，生怕撒出去一滴。 他去卧室叫姜文旖起床。 “妞妞，起床了。” 姜文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睡。 “媳妇儿，吃早饭了。” 姜文旖一把将被子盖在头上，继续睡。 “姜妞妞，我买了油条回来。” 姜文旖身子在被子里拱了两下，还是继续睡。 李胜利见状，实在没办法。 他上前轻轻把媳妇儿头上的被子往下扯了扯，在她耳边悄声说：“国营饭店的锅包肉买完啦！” “什么！” 姜文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瞪大双眼，乱糟糟的发丝在空中舞动。 李胜利见媳妇儿还处于懵逼状态，立马闪身出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咆哮如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李胜利，你这个老骗子。” “我跟你势不两立…” 李胜利站在堂屋，无奈的目光落在卧室门口。 得！ 又多了个老骗子的骂名。 因为他们要坐公交车去医院，中午还得赶去那家，姜文旖觉得锅包肉做的很好吃的国营饭店。 两人吃饭很快。 就是有个还在犯起床气的小懒虫，全程都垮着个小脸，摔摔打打的发泄自己的不满。 最后还是李胜利哄着她说，过两天去食堂找黄大厨给她做雪绵豆沙，才把人哄好。 这还是两人真正意义上一起出门，姜文旖很兴奋。 她照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梳头，势必要把自己打扮成街上最漂亮的崽。 李胜利站在一旁看。 突然发现自己媳妇儿好像从来没有像其他女的一样，编过辫子。 永远都是高马尾或者扎一个丸子在头上，在家里偶尔还会披散着头发。 “妞妞，你怎么不编辫子？”李胜利看着镜子里的媳妇儿直接问。 姜文旖一顿，随即偏过头撇着嘴瞪他，“怎么？你觉得我现在不好看？” “怎么会？”李胜利低头在那翘起的唇瓣上亲了一下，“我就没见过比我媳妇儿还好看的人。” 又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我们妞妞头发又长又黑又亮，编辫子肯定也好看。” 闻言，姜文旖心里美了，嘴角疯狂上扬，可嘴上还说着：“我不喜欢辫子，我喜欢扎起来。” 李胜利一点都不在乎妞妞是什么打扮，在他心里，自己媳妇儿已经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小姑娘了。 瞧着媳妇儿高兴，他忍不住还想说两句哄她开心。 还没开口，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他出去开门，见是隔壁张红梅的丈夫蔡大根。 两人没说两句蔡大根就走了。 李胜利说完话又回来，还没迈进卧室的门就听见里面小声的抱怨。 “怎么这么难嘛~” “也不知道是谁创造的发型这么难编。” “李胜利真够没眼光的，竟然喜欢这么难看的发型。” “哎…烦死了。” “不编了！” 最后姜文旖依旧梳着一个高高的马尾，又夹上了她最爱的星星发卡才出门。 …… 在他们出门后不久。 于海洋就被公安带走了。 那时候他正在机械厂开会，厂里一众干部都在。 看着这一幕，厂里顿时炸开了锅。 纷纷猜测于海洋到底犯了什么事。 当时警察来的时候对他很不客气，根本就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抓走了。 待警察都走了之后，江城强撑着的意志瞬间崩塌，只觉得双腿发软，险些跌坐在地上。 完了！ 第80章 赵红被带走 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办。 万一于海洋把他供出来该怎么办？ 又转念一想，他只帮于海洋卖了一次货而已，于海洋承诺给他的钱也还没给他。 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可这样的安慰在于海洋被带走的画面反复在他脑海中重现时，都是徒劳的。 不行，不能让于海洋出事。 如果他出了事，就算自己这次能侥幸安然无恙，可没了于海洋，以后厂里就是李胜利做主了，那他岂不是要在那克星手下，看他脸色做事？ 这才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 他脚步虚浮地走到他住的筒子楼楼下，被两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女干部叫住，打断了他的思绪。 “请问你是江城，江同志吗？” 江城心猛的一颤，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干部，喉咙不自觉紧了紧，声音有些发干：“是……我是江城。” 难道这么快吗？ 这么快就找到他头上了吗？ 他脚趾用力抓着地，强行保持镇定，“请问有什么事吗？” 两个女干部对视一眼，神情严肃道：“我们是机械厂政工组的工作人员。” “经人举报，你的妻子赵红存在严重的思想行为问题，已经对厂家属院的风气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 “我们需要赵红同志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可是我们保卫科的工作人员已经在上面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开门，我们询问了上下左右的邻居，都说今天从你们家出去的人，只看见你的父母和嫂子还有一个孩子，同行人员中并没有赵红同志。” “我们怀疑她是在故意逃避调查。” 闻言，江城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来找他的就行。 “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上去开门。”他带着两个女干部往楼上走，俨然一副积极配合调查的样子，“赵红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带走调查。” 反正这贱人已经一点用都没有了，撵出去正好。 省得他在家看见她就想起那克星，看着就晦气。 两个女干部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工作这么多年的，还第一次看到这么积极让他们把自己家人带走的。 如果不是资料上显示这人和赵红是夫妻，他们都要以为他和赵红是仇敌了。 可嘴上还是夸他觉悟高。 上去打开门后，果然看到赵红躲在屋里。 保卫科的工作人员进去抓人，她死活不配合，对着人就是拳打脚踢。 还把人脸给挠花了。 江城气得又是一脚踹过去，她这才哆嗦着安静下来。 最后，工作人员上前将她架起，拖出了房间。 就在跨出门的那一刻，赵红猛地转头，泪水模糊了整张脸。 她死死盯着江城，那目光里交织着绝望、怨恨、哀伤，可最刺人的，还是藏也藏不住的悔恨。 这扬戏自然落在了周围好事的人眼里。 不出一个上午，就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大家八卦的同时，又不禁对李胜利感到畏惧。 昨天当扬把人踹的站不起来，还公然放话说要把人赶出去，没想到今天一早就付诸行动了。 那些传李胜利对赵红还留有感情，在家里冷落姜文旖的人，也都闭上了嘴巴。 这可不像是有感情的样子，说是仇人也不为过了吧。 不过，也没人敢说李胜利一句不是。 不光是因为昨天他们看到的李胜利的狠辣，还有今天早上于海洋被带走的事。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于海洋被带走的原因，可看那样子多半是出不来了。 没了于海洋，以后厂里李胜利的话语权就更大了。 当然，也有人怀疑是李胜利在搞于海洋，可是没人敢明目张胆得说出来。 赵红被带走，对于江城来说并没有任何感觉。 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把于海洋弄出来。 他自己是没那个能力的，他哥都还在里面蹲着呢。 目前，唯一能有一丝希望的就是啤酒厂的毛主任了。 那老毛子还指着于彩霞嫁给他那太监儿子呢，肯定不能看着亲家落难的。 想好了对策，他立马先去于家。 这个事，还是得于家人去找人才名正言顺。 他马不停蹄去了另一栋筒子楼，刚到于家，就听到里面的打骂声。 “当初让你嫁过去你不嫁，现在人家连面都不见，这下你满意了？” “嫂子，这能怪我吗？一个太监怎么配得上我？” “我呸！你撒泡尿去照照自己，以为自己天仙呢，就是一个坏了名声的老姑娘，还整天挑三拣四，你出去瞧瞧，谁看得起你？那街上的流浪汉都嫌你脏，你就是个丧门星。” “哥！你管管你媳妇。” “你嫂子说的有错吗？” “妈！你就这么看你他们欺负你女儿吗？” “……” 门外的江城听见屋里的对话，心已经凉了半截。 他拖着沉重的双腿离开。 老毛子也靠不住。 怎么办？ 难道真的只能在家里坐以待毙吗？ 他目光呆滞得在路上走着。 蓦地，听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真的是李胜利搞得于海洋？你确定？” “好多人都在传，八成是。” 他停下脚步，脸阴沉的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压城的乌云，眼底火光冲天。 对！ 是李胜利！ 肯定是那个克星！ 他这辈子就是来克他的。 他气得浑身发抖，紧咬着牙仿佛要把牙齿咬断，双拳紧捏，指甲嵌入肉溢出点点猩红也毫无知觉。 一时间，他双眼通红，新仇旧恨在心中翻涌如潮，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 拔腿就往李胜利家冲过去。 “砰砰砰！” “砰砰砰！” “……” 他使尽全力在李家院门上拳打脚踢，仿佛把院门当成了李胜利。 “干嘛呢！干嘛呢！” “你知道这是谁家门嘛，你就敢踹。” 张红梅听见隔壁震耳欲聋的踹门声，一出来就看见这黑脸鼠在砸门，她立马就去保卫科找人了。 今天的事她男人也给她透露了点，她也算是知道内情。 听到于海洋被抓的消息，简直大快人心，她心里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 这都是托了李厂长的福。 第81章 李胜利，我好像有点奇怪 正好她早就看着黑脸鼠不顺眼，正好收拾收拾他，也在李厂长面前表表忠心。 江城转头就看见了上次讹他钱的女人带着保卫科的人过来。 他顿时头脑恢复了清醒。 身上全然不见刚刚踹门的气势，怯懦道：“我，我没踹门，我是有事找李厂长。” “你骗谁呢？当我们都是睁眼瞎啊！”张红梅三两步走到李家院门处凑近看了一下门，连忙招呼保卫科的人，“你们快来看。” “这儿都被他踹裂了。”她指着门上一处裂痕。 江城朝她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心里一咯噔。 泛着猩红的双目瞪着张红梅，心里咒骂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娘们儿。 保卫科的人确认后直接把江城带走问话了。 他倒是没像赵红一样挣扎，还留有一丝体面，十分配合的跟着走了。 张红梅鄙夷的目光落在江城的背影上，朝地上啐了一口，“不安好心的玩意儿。” ...... 机械厂发生的事，姜文旖全然不知。 她此时正全神贯注地，在老医生的指导下学习给李胜利按摩腿。 他们到医院，经过医生的检查。 说李胜利的腿恢复的很好，过几天就可以尝试完全丢掉手杖走路了。 听了医生的话，姜文旖才彻底放下心来。 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白兔奶糖，给李胜利治疗腿伤的老医生和护士们以表感谢。 一口一个华佗在世、妙手回春，逗得老医生笑得一脸褶子开了花。 “按得很好！” 老医生慈祥的目光，看着这个专心致志给丈夫按摩的小姑娘，交代说：“小姜啊，回去之后就照这样每两天按一次，还有就是腿一定要注意保暖，李团长会恢复得快很多。” 老医生刚接收李胜利这个病人，是他才刚从军区医院转回来的时候。 给他办转院的士兵都叫他团长，老医生也跟着这么叫，后面就叫习惯了。 李胜利粗眉皱起，他不想媳妇儿这么辛苦，出声阻止道：“我感觉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按也可以。” 看着媳妇儿龇着牙，像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给他按摩，他真是舍不得。 刚刚要不是妞妞对他又掐又耍赖的，他都不会让她学这玩意儿。 姜文旖没理他这话，直接一个眼神警告。 旋即又笑眯眯的和老医生道谢，说自己一定会按时给李胜利按摩的。 老医生还得给李胜利的腿扎针，姜文旖就先去楼下交钱了，还得去买一些老医生推荐的膏药。 “李团长，福祸相依，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老医生边扎针边道。 “人这一生，有时候一扬病、一次伤，反倒成了转折点。”老医生将最后一根针稳稳扎入，抬头看向李胜利，缓缓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幸遇到一个能改变你的心志甚至命运轨迹的人，这可不是谁都能碰到的机缘。” “以后可要珍惜生命，别辜负了这么好的姑娘。” 李胜利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温暖而明亮，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鸟儿在枝头欢快地鸣叫。 一切那么平常，却又那么鲜活。 曾经，他的世界灰暗得如同永夜。 从最初回来时那颗如死灰般沉寂的心，到后来在绝望中割腕，躺在医院病床上每天在生与死之间挣扎，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感受到任何温度。 可如今，他依旧躺在这里，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久违的希望。 那阳光仿佛穿透了他内心的阴霾，照亮了那些他曾以为再也看不见的角落。 他明白，自己，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谢谢！我会珍惜的。”他朝着老医生释然地笑了笑。 …… “李胜利，你好像刺猬。”姜文旖回来就看见李胜利一条腿上扎满了针，一脸惊奇道。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针灸呢，刺猬也是在书上看的。 “疼吗？”姜文旖凑近看，问他。 明明扎在李胜利腿上，她瞧着密密麻麻的针却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她手指被针扎一下都疼得不得了，老男人被扎成这样肯定很痛。 李胜利瞧着她盯着他的腿看，那龇牙咧嘴的小模样，不禁低笑出声，忍不住逗她：“不疼，舒服着呢，你要不要试试？” 姜文旖一脸无语看着他，青葱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额头，“你看我脑门上有没有东西？” 李胜利还真仔细看了一下，“没有啊，白净着呢。” “肯定有什么。”姜文旖摇了摇头。 李胜利看她确信的样子，疑惑问她，“有什么？” “白痴两个字啊！” 姜文旖翻了个白眼，“不然你怎么会把我当傻子骗？” 李胜利一愣。 随即轻咳两声，转头看向老医生，说针灸的时间好像到了。 …… 两人从医院出来就马不停蹄得赶往国营饭店，刚好赶上最后一份锅包肉。 姜文旖开心的忍不住在原地蹦了两下。 真幸运！ “这也太好吃了吧！” “我宣布，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锅包肉！” 国营饭店里，姜文旖埋头苦干，抽空感叹了一句。 她两天没吃肉了，这会儿是真的馋了。 为了保持艰苦朴素的生活习惯，她给家里定了三天吃一次肉的规矩。 以他们家的条件，这样也不算奢侈，别人知道了也没话可说。 李胜利知道媳妇儿馋肉，心疼坏了，使劲给她夹肉吃，“要我说啊，家里的钱都是正经赚来的，咱们家也用不着这么小心，你想吃肉就去买。” “看把你馋的。” 姜文旖看他一直光顾着自己，礼尚往来给他也加了块，催他也赶紧吃，“小心驶得万年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外面坏心眼的人多了去了。 好多人根本和你没矛盾，可能就只是因为眼红你家日子好，就跑去举报。 这样的事不是没有。 “我这一身军功，咱们又没做那违法犯罪的事，谁敢把我媳妇儿怎么样？”李胜利不以为然。 他当兵十一年，虽说最开始只是为了混口饱饭吃，可也是实打实的立了不少功的，最后还瘸了一条腿。 他也从没向组织提过什么要求，就只想让自己媳妇儿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不过分吧！ 姜文旖知道他心疼自己。 老男人整天抠抠搜搜，这么久了，也没见他给自己花过一分钱。 外面的男人还经常抽烟喝酒打牌，可这些和钱沾边的事，老男人从来不碰。 可只要是给她买东西，就算心里再肉疼，掏钱的时候也没含糊过。 他对自己好，自己也应该为他着想，两个人不能一方一味的付出。 “我知道我们李厂长厉害，托你的福，我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以前在沪市的时候，多买一斤肉都不敢，总觉得好多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 李胜利知道媳妇儿因为家庭背景的原因，心里总是紧绷着一根弦，怕给家里惹祸，也怕给他带来麻烦。 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小姑娘，其实比谁都要细心谨慎。 “妞妞，你别怕。” “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也会和你一起努力守好姜家。” 姜文旖微顿。 抬头撞进他深邃虔诚的黑眸中。 那颜色深得，仿佛要把她吸进去。 她心微微一颤。 随即不断加速的心跳频率让她有点心悸的感觉，胸口酸酸胀胀的。 之前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又冒了出来，这次更甚。 这无端生起的陌生感觉让她有点害怕，又有一丝期待。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却也不排斥这种自相矛盾的感觉。 “李胜利，我好像有点奇怪。”她呆愣愣地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宣之于口。 第82章 开窍的意思 李胜利心猛地一紧，“怎么了？” 他立马放下筷子，坐到对面姜文旖的旁边，侧低着头不断上下打量着她，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哪里不舒服吗？” 见他面色紧绷，动作略显慌乱，姜文旖那颗本就躁动的心，跳动得愈发剧烈，致使她呼吸也略微有些急促。 她偏过头不敢看他，“你，你别看着我。” 李胜利一怔，对她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随即耳边又响起了那道熟悉软绵的声音。 “你看着我，我心跳地好快，有点不舒服。” 李胜利瞳孔骤然一缩，脑中“轰”的一声，紧接着是无数绚丽绽放的烟花。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能发出一连串的低笑。 他当然知道媳妇儿这是怎么了。 他和妞妞在一起，无时无刻都在经历这样“奇怪的不舒服”。 “你笑什么？”姜文旖转过头看他，噘着嘴有些不满。 她都这么不舒服了他还笑。 也不知道带她去看看医生。 臭男人，平时嘴上说的好听。 什么心疼她，舍不得她，要把她供起来，全是骗人的话。 果然就不能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 李胜利努力压下嘴角的弧度，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他伸手把他的碗筷拿了过来，又给媳妇儿夹了块锅包肉，声音无比轻快，“没有笑你。” “我是高兴。” 闻言，姜文旖更加火大了。 自己不舒服难受对他来说，是一件高兴的事吗？ 李胜利见媳妇儿马上又要发飙了，立马把肉放进她刚张开的嘴里。 “我高兴的是我媳妇儿终于开始开窍了。” 姜文旖正要开喷，嘴里就进了一块美味的锅包肉，成功阻断了她的怒火，小嘴儿不自觉的开始嚼吧嚼吧。 好吧！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待她咽下，才白了他一眼道:“开什么窍，我又不是学医的。” 李胜利愣住，“关学医什么事？” 姜文旖又是一个白眼，随即摇头晃脑解释道:“肝开窍于目，心开窍于舌，脾开窍于口，肾开窍于耳及二阴。” “开窍是一种中医的治疗手段。” 这下，李胜利彻底懵了。 原来开窍是这个意思？ 是他理解错了？ 姜文旖见他沉思的模样，以为他对中医感兴趣，“你如果想了解中医，等我们回沪市过年的时候，你可以请教我奶奶。” “她从小就跟家里的女医生学医，教你入门应该没问题。” 小时候她奶奶倒是想教她，整天让她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天书，看的她脑仁疼，最后只能次次尿遁逃避学医。 奶奶见她实在不是这块料，说她朽木不可雕，这才放弃让她学医的想法。 她看了李胜利一眼，说不定这是个好木呢。 李胜利回过神，轻咳了声，“我没有学医的想法，就不麻烦奶奶了。” 紧接着又幽怨瞅了媳妇儿一眼。 看来还是他高兴得太早了。 自己这傻媳妇儿，顶多就是在土底下发了个芽，离破土还远着呢。 吃完饭，两人就去了百货商店。 百货商店一楼是卖一些生活用品零食杂物，二楼才是卖一些比较贵的大件。 李胜利给姜文旖挑中了两款表，都是沪市牌的，一款金属表带，一款是皮质表带，姜文旖也觉得不错。 李胜利觉得左右为难，他媳妇儿那小嫩手戴哪块都好看。 他们家有两张手表票，他早上看见妞妞都带上了，“干脆都买下来算了”。 姜文旖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个败家爷们儿。 果然就不能让他当家！ 理都没理他，就自己选择了金属表带的那款。 另一张手表票，她带着可是有用的。 再说了，她本来手上就有一块表，还是梅花表。 这款表是进口表，是她妈妈两年前在友谊商店给她买的。 要不是这是李胜利给她的彩礼，她都用不着要这么多表。 一张手表票，另外还得付120块钱。 她当场就让李胜利给她戴上了。 售货员把她之前手上那款表装起来，一看是进口梅花表，心下了然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夫妻。 怪不得口气那么大呢，一下就说要买两块。 沪市表已经很贵了，可就她这块梅花表买两块沪市表都还有剩，还不一定能买的到。 这肯定不是一般人。 紧接着，姜文旖就发现，本就对他们热情的售货员，仿佛热情过头了。 买完表还把他们送到二楼楼梯口看着他们走。 姜文旖有些感觉有些怪怪的，却也没说什么。 人家可能就是热爱工作而已。 到了一楼，姜文旖把自己的零钱包给李胜利，让他去给自己买点光头饼，“我有东西忘在二楼了，我上去一下。” 李胜利本想和她一起去，可话还没说完，那丫头就跑楼上去了。 他无奈摇着头认命去排队买点心。 “这块男士表给我看一下。”姜文旖小口小口喘着气，指着柜台里一块，和她刚刚买的比较相似的沪市表。 售货员稍稍愣神，旋即脸上笑出了褶子。 立马把她指的表拿出来给她看。 今天真是走了大运了，一下就卖出两块表。 “小姑娘，给你男人买的吧！”售货员把表递给她，挑着眉问。 她还没见过感情这么好的小夫妻呢。 姜文旖弯眼笑着接过表看，大方点了点头，“嗯！我丈夫马上过生日了，我想买块表送给他。” 老男人之前都是团长了，那么有钱也不知道给自己买块表，没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时间的。 反正现在，他每天看时间都是拿着她的手看。 “哎哟~你对你男人可真好，这表可不便宜。”售货员打趣道。 这表可是普通工人三四个月的工资了。 “我丈夫是机械厂的厂长，手上没块表他平时工作也不方便，我们刚结婚不久，刚刚我们买的那块是他送给我的彩礼。” 姜文旖怕这售货员多想，出声解释了一下。 他们今天一来就买下两块表，确实太打眼了。 她把身份说出来，也是为了让她们知道，他们有能力买，这钱的来路也正常，他们也有正当理由买两块表，没有铺张浪费，从而杜绝一些隐藏的麻烦。 售货员脸上的笑容凝固一瞬，随即又笑的更灿烂了。 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她刚刚看那男的瘸着腿没有盯着人家看，差点就得罪人了。 真是没想到，那男人这么年轻还瘸着一条腿竟然是机械厂的厂长。 怪不得这么有钱。 第83章 陆百川 姜文旖付了钱票，欢欢喜喜的把表装进自己的斜挎包里。 然后她就发现，售货员的热情仿佛快要将她融化了。 一个劲的给她说，让她下次来百货商店买东西来找她，她是内部员工，可能弄到不少稀罕货，还有一些不要票的东西。 她也没有拒绝人家的好意，或许哪天她真的需要来麻烦她也说不定。 “陆团！” “你看啥呢？” 陆百川视线从楼梯口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收回。 “没看什么。” “怎么样？有线索吗？” “哎，别说了，他娘的又让他给跑了。”小士兵有些垂头丧气。 陆百川“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脑子里不断回想刚刚那个娇俏的身影。 应该不可能是她。 小丫头怎么可能在沈市，肯定是他看错了。 “咱们为这个任务都出来两个月了，照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年前完成，我可都三年没回家了。” 小士兵有些感叹，又说:“陆团，你也两年没回去了吧。” 陆百川点了点头，“嗯！” “走。” “继续去查，必须争取在年前完成任务。” 两人下了楼，陆百川还是忍不住把一楼扫了个遍，并没有看到刚刚那个身影。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俏丽的笑脸。 那丫头马上要毕业了吧。 两个多月前小姑娘满十八岁了。 他本来是要回去一趟的，可临时又接到一个秘密任务。 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自己寄给她的礼物和信。 “哎哟喂~” 陆百川腿隐隐后缩了一下，拧着眉看着脚下突然撞到他腿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中年妇女小跑了过来把孩子抱了起来，又连连鞠躬道歉，“军人同志，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男娃子有些调皮。” 随即又给孩子屁股上来了一下，“快，给军人同志道歉。” “让你别乱跑，现在撞到人了吧，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 男孩看了看自己妈妈，又仰着头看了一眼这个军人叔叔，被他眸底的点点阴沉吓得一哆嗦。 立马僵着身体规规矩矩的道歉，“叔叔，对，对不起。” 陆百川蹲下，嘴角微扯，露出一个自以为平易近人的笑容。 他轻轻扯了扯男孩肉嘟嘟的脸蛋，低沉微寒的嗓音说：“没关系，以后可不许这么莽撞了。” 男孩看着他脸上的笑，不知道为什么又是一哆嗦，“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还是军人同志教育有用。”男孩妈妈笑眯眯的感叹。 又连连道歉，才带着孩子走了。 百货商店门口。 陆百川把擦拭完手指的手帕随意一扔，大步向前上车走了。 …… 公交车上，姜文旖一脸期待得问：“张必勇，我们晚上真的能吃上鸡架吗？” 她刚刚买完表一下来，就看见李胜利和突然出现的张必勇在说话。 张必勇说他们厂给百货商店供应啤酒，他今天是过来对账的。 刚好碰上，就邀请他们晚上去他家吃鸡架。 说他老丈人悄悄搞到了七只野鸡，给他们家送了三只过来。 他们家又不能养，就想着干脆把李胜利和王明浩两家叫过来一起吃个饭。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嘛！” “小嫂子，我媳妇儿做饭虽然赶你差点儿，但做这鸡架，我敢说咱们这块儿我媳妇儿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张必勇牛逼轰轰的仰着头，十分自豪的继续吹嘘自己媳妇儿。 “不管是拌的、炸的、煮的，还是烤的、熏的、炒的、煎的，我媳妇儿都不在话下。” “到时候鸡肉咱们就做成小鸡儿炖蘑菇。” 姜文旖边听，脑海中边浮现出那一盘盘各种口味，香气诱人的鸡架，还有香喷喷的小鸡炖蘑菇。 明明中午刚吃了肉，她感觉自己又开始馋了。 她早就听说了这边的名小吃，沈市鸡架。 可一直没见过。 鸡肉可是稀罕物，平时很少能买到。 就算运气好买到了一只，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拿来炖汤喝，还能补补营养。 张必勇老丈人还真厉害，不愧是啤酒厂的厂长，竟然能一次性弄到这么多只鸡。 李胜利见自己媳妇儿望着张必勇，那双闪着光亮的明眸里，仿佛装的全是鸡架。 微张的小嘴，嘴角隐隐有不明的晶莹液体正在涌出。 他不禁失笑，又瞥了一眼还在滔滔不绝的张必勇，“好了，等到了再说。” 没点眼力见儿，看把他媳妇儿给馋的。 张必勇也意识到还在外面呢，不好说这些，显得他们多奢靡似的，“好，不说了。” “嫂子，你就等着晚上吃大餐吧，保证让你吃了还想吃。” “好好好！”姜文旖忙不迭地点头，“我等着我等着！” 这么多口味的鸡架，那得多好吃啊。 她简直不敢想象。 到时候她该从哪种口味开始吃呢？ 还真是幸福的烦恼！ 他们三人先去了一趟邮局，姜文旖想看看有没有沪市寄过来的信。 没想到还真有，不但有沪市寄来的，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竟然还收到了三哥四哥的信。 还有一个大伯母寄过来的大包裹。 姜文旖看着眼前有她半个人高的包裹，不禁庆幸今天遇到了张必勇。 不然就她和腿脚不便的李胜利，肯定不好弄回去的。 ...... 晚上在张必勇家吃饱喝足，王明浩夫妻又把李胜利夫妻送回机械厂家属院。 一路上，冯林绘声绘色给姜文旖讲，今天早上村里江家和赵家发生的事。 她是前两天回的村里，回去看望她和王明浩的爹娘，今天天不亮就起来准备回城。 出村的路上，正好让她看到了一场好戏。 去城里住了好些天的江家人今天一大早突然回来了，气势汹汹的冲进赵家又打又砸又骂。 让赵家人必须想办法把江福弄出来，不然就要放火一把烧了赵家。 这话一出，赵家人也都火气上来了。 这段时间，他们到处解释不是他们举报的，可根本没人相信。 村里人都视避他们如蛇蝎。 现在江家人上门来找事，让他们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也爆发了出来。 两家人打得不可开交。 江家除了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江老头，就只有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哪里打得过有两个男丁的赵家。 在这场打斗争执中，江家自然是处于下风。 眼看着江老头要被打趴下，他抄起旁边的砍柴刀对着赵蓝就是一刀。 第84章 花花肠子 后来还是大队长过来，找了几个壮汉把两家人分开。 可江老头这时已经疯魔了，拿着砍刀见人就砍。 口口声声喊着，让他们去把他的宝贝大儿子弄出来，不然就要杀了全村人。 一时间，村里人都被他的话吓到了，外面的人都对着江家人破口大骂。 纷纷要求大队长把江老头关起来。 村里人一般情况下是不愿意随便报警的。 特别是，他们村现在已经进去了一个，再进去一个，那以后的优秀大队可就真没他们的份了，还得挨批。 这可是关乎到他们口粮的问题。 还有村里的名声也会彻底毁了。 最后，江老头确实被关了起来。 可赵蓝的一条胳膊也没了。 两家人也还在继续闹着。 姜文旖听得一张小嘴就没合上过。 觉得既刺激又有点害怕。 村里人打架都这么猛的吗？ 而这件事背后的人，此时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跟没事人似的。 李胜利听了这件事之后，心中一丝波澜都没有。 更别指望他感到愧疚了。 回到家洗完澡，吃饱喝足的姜文旖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看白天从邮局拿回来的信。 见李胜利擦着头发进来，指挥他把包裹拆了。 李胜利一进来就瞧见，那只翘在膝盖上悠哉悠哉打着圈转动着的白晃晃的小脚丫。 他眸底闪着笑意，走过去坐在炕沿，捏住那白嫩圆润的脚趾，动作十分自然的低头在脚背上亲了一下。 吓得姜文旖花容失色，一把甩开手上的信坐了起来，炸毛的样子指着他，“你个臭流氓干嘛呀！” “不嫌脏啊？” 老男人现在流氓动作是层出不穷，越来越多了。 李胜利可不认为自己在耍流氓，还不要脸的说，让她再给他亲一口，就知道他嫌不嫌弃了。 一句话惹得姜文旖暴跳如雷。 直接扑上去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阵掐捏扯拽，还边反复吼道：“我让你不要脸！” 好在姜文旖还留有一丝理智，没有在他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只是两边脸都红红肿肿的有些发烫，明天就好了。 最后，李胜利还被姜文旖监督再去刷了个牙。 两人闹了这么一扬，时间也不早了。 包裹就干脆明天再拆。 李胜利把媳妇儿搂在怀里，躺在炕上一起看信。 “啧啧啧~” “看见没？”李胜利手指指着信上某一行，着重点了两下，“奶奶让你别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你要当个听话的乖孙女儿，知道吗？” “好好听奶奶的话，别整天对你男人又掐又捏的。” “你老实？”姜文旖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语气愤愤得说：“奶奶就是被你的外表给骗了，其实内里全是花花肠子。” 李胜利剑眉一挑，偏过头睨她，“妞妞，你可真不讲道理。” “当初，可是你自己强烈要求我在你面前坦诚的。” “你还敢说！”姜文旖被子里的手伸进他衣摆里，泄愤般用指甲掐了一下，“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装了个老色鬼。” “早知道，我就让你装一辈子。” “嘶~”李胜利手伸进被子捉住她作乱的小手，对着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既然你都给我安了个色鬼骂名了，那我也不能让你失望。” “今晚就做实了。” 姜文旖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想逃。 还没等有动作，头就被被子给盖住了。 “李胜利你个老流氓，我跟你拼了~” “行，来吧小妞妞，咱们对拼！” ...... 翌日。 机械厂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江城被公安带走了。 他本来还带着一丝侥幸，可没想到于海洋那个老东西这么快就把他给卖了。 不过，他的问题不是很大。 这也多亏了于海洋还没来得及给他钱。 加上他就做了一次。 专案组调查清楚后，看在他是转业军官的份上，之前在部队也有军功，就没有过多追究他的责任。 但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没了工作，他也就不能继续住在家属院，只能暂时回老家去。 政工组的工作人员刚好让他把赵红一并带走。 赵红的风评确实很差，假如没有江城这件事，她也是住不了家属院的。 现在江城要走，也正好两口子一起。 江城本来不想管赵红的。 可转眼一想，回村里总要上工的，不然可没饭吃。 把赵红带回去给他挣工分也能减少他的压力。 走之前，保卫科还让江城赔了十块钱，说是李厂长家的门被他踹坏了需要换一扇门。 江城阴沉着脸，明显不想赔。 可保卫科的工作人员都是一群壮汉，把他围成一圈。 最后，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掏钱。 江城和赵红走了。 可他们此时还不知道，村里还有个大惊喜等着他们。 这边于海洋的事就更大了。 自他当上副厂长开始，每年从啤酒厂订购啤酒作为员工福利。 他每个季度都会多订购百分之二，这个数量不多，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而这多出来的百分之二，就被他安排分批次流通到了黑市。 侵占国家财产三千五百块、投机倒把两项罪行，最后被判死刑。 于海洋被抓后，他们家的房子也自然要收回来。 他的家人也正在收拾东西回乡下。 只是于彩霞却留了下来。 “于彩霞留下来住哪儿啊？”姜文旖坐在张红梅院子里，不解的问。 张红梅给她递了一把她炒的南瓜子，朝她挑了挑眉，讥讽道：“老姑娘手段高着呢。” “昨晚连夜跑去找了厂里之前喜欢她的一个四十岁老光棍，顶中间没头发的那种，直接上了人家的床，今天一大早就去扯了证。” “真不害臊，把咱们机械厂的名声都搞臭了。” “啊？”姜文旖惊得嘴里的南瓜仁都掉了下来，“她不是非厂长以上不嫁吗？” 张红梅鄙夷得撇嘴，“还当她是副厂长女儿呢，就是一劳改犯的女儿，还好意思挑人？” “人老光棍能要她不错了。” ...... 姜文旖提着一篮子在张红梅那里换的茄子回家。 心里不禁感叹。 风云万变一瞬息啊！ 就两天时间，厂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不过也好。 于海洋被抓了，江城走了。 以后厂里就没人欺负李胜利了，他去上班，她在家也能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