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村，那女人》 第1章 生产 1983年，南方偏远的一个山村，临近中午，田地里干活的农民开始收工回家，四周的村庄炊烟袅袅。 林凤娇挺着大肚子，吃力地挑着一担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萝卜个个长而圆，沾满泥巴。她准备挑到附近的水沟里清清洗干净再挑回家。 用力的时候，她明显得感觉到肚子里的胎儿在动，这次胎动明显比前面两胎动劲儿大，难不成这一胎真的是个小子？ 前面生了两个女儿，再不生个儿子出来，林凤娇以后的日子恐怕更难过。 第一胎生女儿的时候，婆婆就很不高兴了，月子里没有照顾过她一天。生产完的当天，她不得不下地喂猪和鸡鸭，还得要自己做饭吃。 没有多久，她又怀了二胎，原本以为，二胎会是个男孩，谁知，生下来以后，又是个女孩。当时她心态开始崩溃。 第二天醒来时，刚出生的二女儿不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婆婆偷偷溜进屋里，把老二抱走。 有一次，她鼓起勇气问婆婆，老二的去向。婆婆怒目圆瞪，“你还有脸问，生不出儿子，留着赔钱货干啥！” 林凤娇不敢再言语，只能暗自流泪。从那以后，她的梦里经常出现一个光着身子的孩子背对着她大声呼救，“妈妈，我憋得好难受，救救我，快救救我！” 林凤娇试图把孩子搂到怀里，孩子不见了。她伤心大哭，醒来的时候，泪湿枕巾。 难道女儿已经…… 她不敢往下想，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难道婆婆真的忍心对孙女…… 从那以后，她经常做同一个梦，每次梦里醒来，她都是泪流满面！ 孩子，妈妈不是不想要你，妈妈实在没有能力保护你！对不起，对不起…… 林凤娇像个犯错的孩子，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道歉！ 如今怀着三胎，她满心期待是个儿子，这样或许能换来婆婆的笑脸，改变在婆家的地位！ 她挑着萝卜走到河道边，路上泥泞，抹了油一样，稍有不慎很可能连人带身上的担子都一同掉入沟里。 每跨出一步，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好在萝卜地离水沟不远，一会儿就走到了。 她放下担子，把萝卜扔进沟里。时至寒冬腊月，沟里的水冰凉刺骨。摸着冰冷的水，忍不住打寒战！ 就在她蹲下准备清洗，突然一阵紧绷，剧痛来袭，她立即站起来，过了几分钟后，剧痛和紧绷感消失，她继续蹲下洗萝卜。 前面生了两个孩子，如今对于生孩子，林凤娇有经验，如果临产宫缩间隔十分钟，每次疼痛持续在一分钟，还不会马上生产。 为了月子期间，家里的猪和鸡鸭都有足够的食物，她必须趁着孩子还没生下之前给家里的牲畜存够足够的食物。 她匆忙洗完萝卜，用畚箕挑回家，倒在走廊上后，转头继续去田里再拔一担。然而，就在她走到地里，弯腰拔萝卜的时候，肚子又一阵紧绷，接着就是剧痛来袭。 她弓着腰，咬牙忍着剧痛，一分钟后，剧痛消失。她又继续以最快的速度拔萝卜，一会儿，装满畚箕。 赶紧挑着萝卜往水沟边走，刚走到水沟边，剧痛再次来袭，林凤娇疼得冷汗直冒，双手紧紧捂住肚子。这一次，疼得厉害，持续时间更长。 周围没有人，她想喊救命，却发不出声音。实在太痛了，她一屁股坐在了水沟边的草地上。草地是湿的，裤子湿透，突然间，感觉大腿间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下，“不好，羊水破了！不会又把孩子生在在河边吧？” 老二就是生在田埂的草垛里。 她忍着剧痛，心里默念，这一波宫缩快点过去吧！ 剧痛没有过去，接着整个肚子往下坠，这是马上要生，林凤娇心慌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同村的王婶路过看到她。 王婶也是去地里拔萝卜，她赶紧扔下畚箕，跑过来扶住她，“凤娇，这是要生了，我这就去叫人！”说完，王婶撒腿准备往村里跑。 “王婶，你还是扶我回去吧，这会儿，大家都出去干活，也没人在家！”林凤娇忍着痛，脸已经扭曲。 王婶看了她一眼，着急道，“你确定能走回去？” 王婶虽也生过几个孩子，但是面对生产这么大的事情，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慌张的，这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大事。 林凤娇冲吃力点点头，“没事，你扶我回去就行！” 王婶无奈之下，只好上前去搀扶她。林凤娇忍着剧痛，站了起来，明显感觉到羊水顺着大腿往脚跟流。赶紧回去，不然这老三又要生在河边了。 在王婶的搀扶下，林凤娇一步一步往她家走去，疼得几乎要晕过去，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受酷刑。 好不容易到了家，王婶赶紧烧了热水，找来了剪刀和干净的布。 此时林凤娇已经疼得没力气，连床都爬不上，干脆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明显感觉到孩子的头往外挤。 为了让孩子尽快出来，她忍着剧痛，双手抓住床沿，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胎儿往外挤。 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后，胎儿“唰”得一声落地，“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王婶的几个孩子都是在家里生的，见过长辈怎么给婴儿剪脐带。她赶紧把孩子从地上抱起，颤抖着手拿起消毒的剪刀一把把脐带剪掉，再用一条提前准备好的毛巾沾了点温水，把孩子随便擦洗一下，找来一条小毯子把她抱住，放在了床上。 王婶一看，又是个女孩。她叹了口气，没敢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林凤娇。 过了一会儿，林凤娇有了些力气，虚弱地问：“是男孩吗？”眼神里充满期待！ 王婶犹豫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凤娇，是个闺女，胖乎乎的，手脚像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长得像你，是个美人坯子！” 一听说是女孩，林凤娇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泪水夺眶而出。 第2章 什么？又是赔钱货？ “好看有什么用？又不是儿子！”林凤娇缓了缓，淡淡道。 前面生了两个女儿，她受尽婆婆的数落，男人的冷落，这次还是女儿，怎么面对他们？虽然生孩子是夫妻两个人的事，但孩子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就是她的错。 “那你打算怎么办？”王婶很想劝她留下，一想到在这个落后的小山村，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女人要是生不出儿子，那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开始犹豫。 林凤娇咬咬牙，眼里闪过一丝哀伤：“看我婆婆怎么处理吧。” 两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堂屋的门响了，估计是婆婆下地干活回来。 林凤娇躺在床上，酝酿一下情绪，叫了一声，“妈，我生了！” 由于声音太小听不到，外面没反应。 王婶干脆打开门，走到堂屋大喊，“大嫂，凤娇生了！” 王婶和凤娇的婆婆是堂妯娌，两家公一个爷爷奶奶。凤娇的婆婆名叫胡秀英，平时两家关系还不错。 胡秀英闻声，推门进来，急切问：“生的啥？”完全无视床上虚弱的林凤娇。 林凤娇声音带着颤音，回道：“是个女孩。” 胡秀英的脸瞬间沉下来，冷哼一声：“什么？又是个赔钱货，这如何是好啊！” 王婶在一旁挤出一丝笑说：“大嫂，凤娇刚生产，身子虚，孩子再小也是条命，先养着吧。” “你说的倒好听，要是养着她，我大儿子这香火岂不就断了？”胡秀英愤愤道。 林凤娇的男人是家里的老大，常年在离家几十公里的煤矿上班，在煤矿主要负责安保工作。 “那你打算怎么……”还没等王婶说完，胡秀英直接打断她的话，“这个不用你们管，我自有办法！” 说着，上前去抱襁褓中正在熟睡的孩子。 林凤娇条件反射搂住了孩子，哀求道，“妈，能不能留下孩子？” “留什么留，留下孩子，你让我儿子断子绝孙？你头胎是个女儿，二胎还有机会拼个儿子，如果留下这女儿，还怎么再生儿子，现在计生抓得严，你也不是不知道，拿不出罚款，就抄家！你有几个家给人家抄？” 话还没落，胡秀英一把抢过孩子。林凤娇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抢走。 小婴儿此时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那粉嫩的小脸上还挂着一丝微笑，仿佛在梦中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然而，她却不知道，就在这一刻，她的命运已经被彻底改变。 胡秀英抱着刚出生的孙女，眼里没有一点的疼惜，仿佛抱着的是一个跟她毫无任何关系的小动物。 林凤娇眼泪止不住地流，想再去抢回孩子，却因生产后太过虚弱，根本使不上力气。 王婶也在一旁唉声叹气，却也不敢再劝。她知道，不能全怪大嫂，要怪就怪这吃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 在村里，谁家要是没儿子，就被骂是绝户，没有任何话语权，走路都不敢抬头，只能一辈子夹着尾巴做人。 更气愤的是，田地都优先分给了儿子，女孩很可能连田地都没有。 两人正愣着，隔壁房间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林凤娇听了心如刀割，一口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泪水如决堤的洪水。 心里不停责备，为什么如此无能，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极度失败的母亲。 这时候，王婶像被人冷不伶仃抽了一鞭子，激灵一下，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弹跳起来往隔壁房间冲去。 “大嫂啊，不能啊，不能这样啊，你这新房住了还不到一年，不能这样啊！”王婶哀求道。 胡秀英正准备把婴儿从襁褓里拿出来塞进一个密封塑料袋里，动作顺手，看样子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听王婶这么一提醒，她也愣住了。 对啊，怎么就忘记了呢，这新盖的房子住进来还不到一年，按照老祖宗留下的习俗，房子里是不能死人的，否则不吉利，一家人都要倒霉。 “这，可这孩子真不能留啊，要是留下她，我儿子就断子绝孙了！”胡秀英也迷茫了。 “嫂子，其实女孩也挺好的，新时代，老一辈的观念是不是要改一改了？毕竟这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啊！”王婶试图竭力劝解。 胡秀英犹豫了，皱着眉头，手里紧紧攥着密封袋。她心里还是想要个孙子，但又怕坏了规矩。 林凤娇在隔壁房里，哭得肝肠寸断，声音都嘶哑了：“妈，留下孩子吧，那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胡秀英看着依旧睡得沉沉的孙女，心里有那么一刻软了一下。 但一想到村里那些没儿子的家庭，在村里处处受气的场景，还有那些为了生儿子，像四处逃窜的老鼠一样躲生的街坊，心马上狠起来。 如果自己心软，往后儿子肯定要吃亏，作为母亲，怎么忍心让儿子去遭罪。 “不行，这孩子不能留，留下他，老大就没机会再生儿子了！”胡秀英马上换了副铁面无情的面孔。完全无视怀里熟睡的孙女。 王婶慌了，她了解大嫂，平时与人相处，不触及利益的情况下，她是很通情达理，好说话。一旦触及到自家利益的事情，她就翻脸比翻书都快，六亲不认。 “嫂子，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隔壁福星的妹妹，嫁出去十多年了，还没生孩子，夫妻俩在城里打工，据说混得还不错，有心想抱养个孩子，不如把这个孩子给她！”王婶急得要哭了。 “这，这……”王婶这么一说，胡秀英开始犹豫。 “你别急，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做个中间人，帮你问一下，你看行不？” “那，那，也行，那就麻烦你帮跑一趟了！”胡秀英终于松口。 王婶从胡秀英手里接过孩子，“给我吧，她妈妈还没认真看她一眼呢！” “那你尽快帮我把这个事情落实，否则，时间长了，凤娇不肯！”胡秀英不耐烦催促。这本是她自家的事，竟一手甩锅给了王婶。 第3章 送养 抱着女儿，林凤娇激动不已，看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蛋，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王婶见她情绪激动，眼泪汪汪，忍不住提醒，“凤娇，你这才生完孩子，可不能哭，这个时候哭，日后眼睛很容易出毛病的！” 听王婶这么一说，林凤娇尽力控制情绪，抽泣了几下后，转头看向王婶，“婶，谢谢你！没你，我女儿恐怕没了！你就是我女儿的大恩人！” “哎，都是做妈的人，我也是不忍心啊，不过，你别高兴太早，你婆婆还是坚决不肯留下这孩子！”王婶无奈道。 林凤娇刚平复的情绪又紧张起来，紧紧抱住女儿，眼中满是担忧与坚定，“婶，不管我婆婆同不同意，这孩子我是一定要留下的！她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怎么舍得不要她。” 王婶叹了口气，“唉，你这性子我知道，可你婆婆那边也不好对付啊。她一心想要个孙子，你要是不给她生个孙子，指不定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林凤娇咬了咬嘴唇，眼神变得坚毅，“就算她再闹，我也不会妥协。我会想办法养活我女儿。” “凤娇，婶是也过来人，你想要在这个村里待下去，必须要有个儿子，要是没有儿子，你娘三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与其搞得大家都不好过，不如这样，把她抱养出去，找个好人家，她以后的日子好过，你们也好过，对吧！” 林凤娇再次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儿，眼神里满是不舍，她知道，要是真留下这孩子，别说婆婆不愿意，以丈夫的脾气，非把她赶出这个家不可。 从小她就出生在大山里，大山离乡镇有五十公里的路程，而她家就住在半山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每天只能晒半天点太阳。 没有田，只有从树丛里辟出的几亩地，一家人三百六十五靠以吃红薯，吃高粱勉强为生，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白米饭。 生活在那里的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走出大山，她终于通过婚姻这条路走出连绵起伏的大山，如果离婚，她必须又得回到大山生活。 不想了，再也不想了！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再说了，家里的弟弟妹妹还指望着她把他们拉扯出大山呢，回想起年迈的父母，幼小的弟弟妹妹那期盼的眼神，她心里一阵刺痛，可不能为了怀里的这个小东西，牺牲一大家子人的幸福啊！毕竟那都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抱养出去就抱养出去吧，只要孩子活着就好，将来要是生活有了转机，大不了再把遗憾弥补回来！ “那，那行吧，婶，你一定帮我找个好人家，可不能苦了孩子啊！”凤娇含泪请求。 “你放心吧，我都打听好了，福星一个妹妹出嫁一直都没有生孩子，夫妻俩现在在城里打工，一直想抱养一个孩子，他们自己没有孩子，肯定会好好疼孩子的！” 几天后，福星的妹妹在城里接到消息，夫妻俩要回来。 抱养的当天，王婶带着福星的妹妹和她男人来到凤娇家。此时，凤娇正抱着女儿喂奶。 女儿乖巧懂事，吃了睡，睡了吃，一点都不闹腾，养了几天，对女儿有了深厚的感情，凤娇更加不舍得把她抱养出去了！ 刘福星的妹妹名叫刘美玉，男人叫张大牛。 夫妻俩三十多岁，常年在城里打工，但是不像城里人那样白白净净，两人看着样子很显老，甚至有些沧桑，完全看不出两人才三十多岁。为了迎接抱养的女儿，两人改头换面都换上了新衣服。 不过，在他们的指甲缝里还是能看得出有污垢，那污垢像似长已经在了肉里，怎么洗也洗不掉。 两人见了林凤娇，客气地打了招呼，看着白白嫩嫩的孩子，眼神里立即有了光。孩子才出生十来天，却已经被林凤娇喂养地像有三个月大的孩子。 虽然是人家送养，两人为表示感谢，还是特意买了一瓶麦乳精，两斤白糖，和一个大猪蹄。 刘美玉到底是村里嫁出去的姑娘，胡秀英见了她，跟她说话也客客气气的，由于马上到晌午，出于礼貌，留下两人吃午饭。 刘美玉不好意思，一个劲客气，“婶，饭咱就不吃了吧，我们抱了孩子就走！” 张大牛也难为情道，“婶，这恐怕不好吧，太麻烦了吧？” 谁知王婶在一旁劝道：“美玉，大牛啊，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这大老远的，吃完饭也有力气赶路。” 胡秀英极力挽留：“是啊，吃了饭再走，这饭啊，必须吃。” 胡秀英平时在村里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为了维护面子，在待人接物方面，表现得特别大方。既然是嫁出去的姑娘，肯定要留下她吃顿饭。 刘美玉和张大牛见盛情难却，只好答应下来。 胡秀英宰了一只鸡，吃饭的时候，不停客气：“多吃点，村子离街上远，来不及去买菜，只杀了这么一个鸡。” 破天荒，胡秀英也把林凤娇叫了过来一起吃饭，平时这种场合，以胡秀英的脾气，肯定不会叫儿媳妇的。但今天为了面子，还是把她叫过来一起吃了顿饭。 林凤娇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时，心里很难过，眼里一直噙着泪水，但还是强颜欢笑地招呼着他们。 婆婆对于外人真好，自己坐了几个月子都没能吃到婆婆一根鸡毛！ 饭后，到了要把孩子交给刘美玉他们的时候，林凤娇紧紧抱着女儿，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下来，这种骨肉分离的痛，让她心滴血。 她在女儿额头轻轻一吻，哽咽着说：“孩子，妈妈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乖乖的。” 刘美玉见状，也红了眼眶，安慰道：“凤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最终，林凤娇还是狠下心把女儿递给了刘美玉。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林凤娇浑身瘫软，泪水决堤。 而此时，胡秀英在一旁说道：“好了，别哭了，赶紧养好身子，再生个儿子才是正事。” 看着他们离去以后，胡秀英转身把刘美玉买的麦乳精，白糖和猪蹄顺手拎回到自家伙房。 林凤娇看着婆婆那张扭曲的脸，心慌不已，最终，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了火房。 第4章 没时间难过 刚出生的女儿就这样送养出去，林凤娇本该伤心难过，但回到家，看到家里一屋子活等着她干呢，根本没时间去伤心。 和丈夫刘爱国结婚不到半年时间，婆婆就要她分家了。婆婆的理由是，既然成家了，就各过各的。 公公刘旺财在乡里的粮管所上班，家里四个孩子上学，一家人吃喝就靠他一个人的工资勉强撑着。 去年家里盖的五间红砖瓦房大多数钱都是借来的，为了尽快还清债务，胡秀英要求大儿子刘爱国的工资都拿出来还债。 至于林凤娇和孙女怎么过日子，家里有田有地，只要她林凤娇不好吃懒做，肯定饿不死的。 所以，林凤娇被分家后，还是要想办法养活自己和女儿。 为了活下去，她种了两亩田，三亩地，家还养了些鸡鸭和两头猪。 走进家里，一群鸡围着她咯咯叫。她去房间抓了几把谷子洒在地上。猪在围栏里饿得直嗷嗷叫。疯了似的，上蹿下跳。 她赶紧拿起喂猪的盆子，从灶锅里舀了几勺猪食，生火烧了些热水倒进盆里，把猪食搅拌均匀，放进猪栏里。总算把那两头要疯的猪给安抚住。 她每年养两头猪，把卖猪的钱用来买肥料，供一家的日常开支，偶尔还会背着胡秀英支援一下娘家。 这段时间，母亲考虑到她肚子大，马上临产，把女儿接过去帮看着。女儿已经五岁，之前都是她自己带着。 原本以为这胎是儿子，接下来就有的忙了，没想到又是女儿。林凤娇看着猪圈里吃得正香的猪，叹了口气，想女儿了。但是她从不想刘爱国。 刘爱国离家远，基本上一个季度回家一次，回家的目的就是拿钱回来，同时给林凤娇播种。 用胡秀英的话说，林凤娇这一亩三分地产量还行，就是质量不行。 刘爱国对林凤娇没有任何感情，也不爱她。 因为林凤娇完全不是他理想中的另一半，只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完全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阴差阳错成就了两人的这段姻缘。 刘爱国读高中的时候，和班里一个女生谈恋爱，两人感情很好，相约一起考大学。结果，高考后，那女同学考上大学，刘爱却国落榜了。 女同学家境好，父母都在县城的工厂上班，而且长得又漂亮，两人的家境差距就大。 加上女同学考上大学，刘爱国只是个高中生，虽然长得一表人才，但他没考上大学，两人的差距一下子就拉开。 那个年代考上大学，就等于端上了金饭碗，没有考上大学，只能回家种地。两人的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女同学跟他提出了分手，刘爱国被迫接受。 在感情上受到重创的刘爱国回到家，天天躲在房间里暗自落泪，借酒消愁。难过的时候，一个多月都没有出过门。 无奈之下，胡秀英找人帮他介绍了林凤娇，林凤娇从小生活在大山里，很少晒太阳，加上长期喝山泉水，她皮肤白净，柳叶眉，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小嘴，瓜子脸，一米六二的个子，绝对算得上是个大美女。 但是刘爱国无心谈恋爱，相亲当天，都没有正眼看过林凤娇一眼。出于礼貌敷衍了一下媒人，就把她打发，自己低着头走了。 回家后，胡秀英问他，相亲相得怎么样了？刘爱国心虚，担心胡秀英骂他眼光高，没说没看上，只说了一句，还行，就那样吧，再看看呗。 刚好，刘翠玲也在一边，她理解的以为两人看对眼，相处看看呗。 没过几天，乡里有个集市，刘翠玲和村里一帮女孩去赶集，在集市上遇到了林凤娇和村里的一些女孩赶集。 刘翠玲出于礼貌，叫了一声林凤娇嫂子，还邀请她去家里吃午饭。 林凤娇以为刘爱国同意了，还让大妹邀请她去家里吃午饭，便很爽快地答应。 那个年代，农村人生活简单，枯燥，但凡有点热闹事情，村里人便倾巢而出来看热闹。 村里突然来了个生面孔，这可让大家炸开了锅。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对这个陌生人充满了好奇。 于是乎，一群人呼啦啦地涌向胡秀英家，想要一睹新姑娘的芳容。 胡秀英家的院子里一下子挤进了好几百号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个小小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大家你推我搡，都想往前挤一挤，好能看清楚林凤娇的模样。 林凤娇站在人群中间，面对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却没有丝毫的羞涩之意。她大大方方地和大家打招呼，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让人感觉十分亲切。 村民们见到林凤娇如此落落大方，都对她好感倍增。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地问起林凤娇关于大山里的生活，毕竟大家都从来没有去过大山里，对那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无尽的好奇。 林凤娇也不觉得厌烦，而是非常有耐心地回答着大家的问题。 她讲述着大山里的美景、独特的风俗习惯，还有那些有趣的动物和植物。村民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惊叹声和笑声。 就这样，林凤娇和村民们聊得热火朝天，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夜幕即将降临，可大家似乎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完，而林凤娇也还没有把所有的问题都解答完呢。 天黑了，林凤娇家离这里有几十里山路，要回去，显然是不可能，当晚，她只好在刘爱国家里住下。 刘爱国心里很不喜欢林凤娇，但是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把她赶走。毕竟父母在村里都是要面子的人。 胡秀英以为儿子默认了这门亲事，便跟村里人说，刘爱国找了个山里儿媳妇，没过几天便开始张罗两人的婚事。 刘爱国有苦难言，可又拗不过母亲，只好勉强和林凤娇结了婚。新婚的当晚，刘爱国在洞房门外抽着旱烟，坐了整整一夜，其实，林凤娇整晚也没睡，一直注意着门外的动静，盼着刘爱国回到房间。 第5章 跟守寡一样 熬到快天亮，林凤娇才和着衣服，迷迷糊糊睡着。 刘爱国坐到太阳升起的地方露出鱼肚白，心里怀揣着白月光，带着倦意回到洞房。 婚后，刘爱国对林凤娇不冷不热，林凤娇却努力操持着这个家。没多久，林凤娇怀了孩子，刘爱国和胡秀英弟弟，去了几十里外的煤矿上班。 从那以后，林凤娇便过起丧偶式的婚姻生活。 刚开始，她还是不习惯的，可这样的日子久了，渐渐也就习惯了。所以生第一胎的时候，女儿差不多四个月，他才回来。 两人在一起都已经生几个孩子，可每次两人独处的时候，林凤娇总感觉和刘爱国不熟悉，感觉他是一个陌生男人。 这次，老三又是一个女儿，她都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在林凤娇有限的认知里，觉得生不出儿子就是女人的问题。在生育的这条路上，不知道还要走多远，想到这她无比迷茫。 从大山嫁到村里，老家多少人羡慕，以为她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田园生活，可过得幸不幸福，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跟守寡没什么区别，男人一点都依靠不上，生活还得全靠自己。 坐在空荡黑黢黢的伙房里，发了会儿呆，林凤娇准备煮猪食，发现萝卜没了，必须要去拔些萝卜回来。 按理说，她刚生孩子不久，要坐月子的，但家里一堆家务活等着她干，根本没办法坐月子。起身的时候，她脑袋晕了一下，原地站了几秒，好像又没事。 走到屋檐下，穿上水鞋，挑着畚箕往地里走去。走到半路上，遇到王婶家的大媳妇张美霞。王婶的儿子刘爱民比刘爱国小一岁，18岁就娶了媳妇，如今女儿都已经五岁，如今又怀上二胎。 看着美霞挺着大肚子，弓着背在地里摘猪菜，林凤娇主动跟她打招呼，“美霞，快生了吧！” “还不知道呢，反正肚子没动静！”美霞一只手撑着腰，站了起来。 “凤娇嫂，听我婆婆说，你家老三送养出去了？”当时说好这件事情就几个人知道，王婶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她儿媳妇。 “是啊，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肚子不争气！”林凤娇长叹了口气，“你这一胎应该是儿子吧？” 美霞摸了摸肚子，“不知道啊，不过，感觉这一胎比上一胎劲儿大，半夜都能把我踢醒！” 两人站在田埂上，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林凤娇就挑着畚箕往自家的田里走去。 到了自家萝卜地，林凤娇蹲下身子开始拔萝卜。才拔没几下，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差点栽倒在地里。 她用手撑着地面，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身形。缓了缓后，她尝试着站起来，刚一站起来，只觉得眼前发黑，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一头栽倒在田里。 不远处，美霞看到她倒地，放下手里的篮子，挺着大肚子朝她走去。 “凤娇嫂，你咋了？”美霞边走边喊。走到她身边时，她仍然是昏迷的状态。 美霞试图把她扶起来，可自己大着肚子，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把她扶起。隔壁不远处的地里，村里一个男人正在播种红薯苗。 “王兴国，凤娇嫂昏倒了，快过来帮忙！” 王兴国扔下手里的苗，跑了过来，“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就看到她突然倒在这儿了。”美霞着急地说道。 王兴国赶紧蹲下查看林凤娇的情况，发现她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得赶紧送她去村公所的诊所。” 王兴国当机立断，小心翼翼地把林凤娇抱起来，快步往村公所方向走去。村公所离村里还有五里路，抱一会儿，王兴国就抱累了，把她放在水沟边的草坪上，转而背起她。 美霞在后面紧紧跟着，一边走一边担忧地念叨着，但一想到村公所离这里还有五里路，自己挺着大肚子，跟着走去，太吃力。 思考几秒后，她提议让王兴国一个人背着她去。她回去通知胡秀英，让她一会儿去诊所照顾。 由于救人要紧，王兴国满口答应，只好独自背着林凤娇朝村公所的诊所走去。 尽管王兴国常年下地干活，力气大，但是背着一百多斤的人，一口气走五公里路，还是很吃力。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林凤娇趴在王国兴厚实的背上，晃晃悠悠一段路程后，其实已经醒过来了，不过还很虚弱。 她张口跟王兴国说话，无奈王兴国急着往诊所走，没有听到。 路过一遍树林，经过一遍草地，王兴国张开嘴，实在累得喘不过气，感觉大脑缺氧，自己也倒下了。于是，就把李凤娇放在草坪上，一屁股坐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林凤娇微微睁开眼睛，“兴国，你别急，我没事！”声音只有蚊子那么大，但是王兴国看她已经睁眼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王兴国缓了缓神，说道：“凤娇嫂，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但你还是得去诊所看看，我这就背你接着走。”说着又准备把林凤娇背起来。 “没事，休息一会儿再走吧，不好意思，把你累坏了！”李凤娇感觉好多了，甚至觉得不用去诊所都行。 两人在草地上坐了好一会儿，王兴国再次背起了林凤娇。林凤娇扒在他背上，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刘爱国身上是感受不到的。 到了诊所，医生一番检查后说：“她这是产后身体虚弱，又过度劳累，加上营养不良，才会晕倒，得好好调养。” 林凤娇心里一阵酸涩，自己生了几个孩子，都没好好坐过月子。 这时，王兴国去给她倒了杯热水，轻声说：“凤娇嫂，你以后别太拼了，身体要紧。” 林凤娇眼眶泛红，点了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热水。 “你是她男人吧，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的女人呢！”医生边给林凤娇挂营养液，边责备王兴国。 王兴国“唰”地一下，脸红了，“她不是我媳妇，是我嫂子！” 在他们村里，不是本家人，把比自己大几岁的人，女的叫嫂子，男的叫哥。 第6章 我看就是懒 “喔，我还以为你是他男人呢！”医生眼神怪异，毕竟他两人无论从年龄还是模样看着的确像一对夫妻。 美霞回家通知胡秀英，胡秀英去放牛还没回来，到了傍晚才回来的。等她急匆匆赶到诊所时，林凤娇差不多输完液了。 看到王兴国也在，胡秀英非但没有一句感谢的话，表情里明显露出不悦的神色。 王兴国一米八的个头，国字型脸，常年下地干活，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由于长期干体力活的缘故，肩宽背窄，胸肌，肱二头肌特别发达。 就他这模样，外在形象能把自己儿子甩出十八条街，所以，对于他，胡秀英有嫉妒，有防备。 王兴国其实不是本村人，像林凤娇一样，来自大山。 大山穷，没有女孩愿意嫁到山里，男人娶不到媳妇，只好走出大山做上门女婿。王兴国到了已婚年龄，眼看找媳妇无望，有人给他介绍入赘，毫不犹豫做了上门女婿。 他比林凤娇大几岁，林凤娇辈分大，跟着妻子刘红梅叫凤娇嫂子。 胡秀英看了看林凤娇，又瞥了一眼王兴国，王兴国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怎么好好的，就晕倒了呢？”胡秀英看着林凤娇，想着打针需要花不少钱，说话时，语气里明显带着责备。 林凤娇虚弱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突然两眼一黑，就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诊所了。” 王兴国在一旁轻声解释：“婶子，医生说凤娇嫂子营养不足，太虚弱，所以才晕倒。”语气卑微，尽管把林凤娇背到医院，但没有半点邀功的意思。 “你的意思，我们家虐待凤娇，没给她吃喝喝好，所以才晕倒的？”胡秀英语气僵硬，满是阴阳怪气。 胡秀英打心眼看不起王兴国一个大男人做上门女婿，再想到他背着林凤娇走那么远的路，心里更反感他。 林凤娇是自己的儿媳妇，却让一个外人背进诊所，传出去多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有一腿呢。平时，林凤娇出去放牛，和他一起嘻嘻哈哈聊天，她就很反感，但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她。 王兴国被胡秀英这话噎得满脸通红，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干脆低头不语。 做上门女婿让他很自卑，但也没有办法。平时在家里，岳父母就很看不起他，他们认为男人要是有能力，才不会给别人做儿子呢。 但是碍于家里只有三个女儿，需要招上门女婿，不得已，才让他入了赘。 这时，医生走过来，“病人需要多补充营养，最近就别干重活了。不然，还会有下一次！” 胡秀英听了，嘟囔着：“医生，你别吓唬我，家里活那么多，哪能闲着。我看她就是懒惰，娇气，这村里哪个女人不是生了孩子，当天就要下地干活啊，我生了五个孩子，都是当天生，当天就下地干活。看看，我都五十岁了，山上都能打老虎！” “婶子，这人与人的身板是不一样的，你结实，耐造。你这儿媳妇身板瘦弱，可不能生了孩子马上就下地干活喔！”医生解释。 “还不都一样，就看你肯不肯吃苦！我这儿媳妇，平时在家也没干什么重活，就是做了点家务而已，我看就是娇气，懒惰，装病！”胡秀英依旧固执己见，准备拔掉林凤娇的针头，让她回家。 在诊所，经常遇到这样的老人，她们没文化，思想封建，固执，根本无法沟通，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继续劝说，他知道，面对这种婆婆，说口水说干都没用。 王兴国看着虚弱的林凤娇，想缓解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婶子，我家里养了不少鸡，有鸡蛋，等下回去送点过去，让她补补身子。” 胡秀英本来心里就很不爽，不好向医生发泄，一听王兴国献殷勤，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用了，我们家不稀罕你那东西，别以为送点东西就能怎么样，男女有别，以后少和凤娇来往！” “再说了，你一个上门女婿，能做得了家里鸡蛋的主吗？”胡秀英斜着眼看着王兴国。 王兴国是上门女婿，谁不知道他在家里吃饭连桌都不能上。这些年，他的岳父母根本没把他当人看，一直把他当骡子用。 在那个家里，地位比家里看门的狗都低，没有人拿他当回事。 王兴国的脸涨得紫红，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林凤娇心里满是委屈，她知道王兴国是好心，可婆婆如此态度，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时，输液结束了，医生拔下针头，叮嘱林凤娇多注意休息。 胡秀英装模做样扶着林凤娇起身，嘴里却在念叨着回家得赶紧干活，别浪费时间。 结账时，林凤娇身上没钱，以为胡秀英带钱来了。胡秀英却说，“我也走得急，没带钱，要不这样吧，记账，过几天，让凤娇自个儿给你送过来！” 医生听她这么一说，很无语，但药都已经用，也只能如此。 王兴国口袋里有钱，他伸手在裤兜里摸了摸，本来想拿出来借给林凤娇，但是看着胡秀英那阴沉的脸，最终，还是放回了口袋。 林凤娇是走着回来去的。王兴国默默地跟在后面，不敢靠近她们，看着林凤娇那瘦弱的身子，一阵心酸。 平时和村里人一起去山里放牛的时候，他也经常和林凤娇一起聊天，开玩笑。 或许两人都来自山里，有着同样的命运，所以两人有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大家在一起聊天时，特别有共鸣。 林凤娇为了生儿子，生了一胎又一次，王兴国都为她感到心痛。但是作为异性，也不好说什么，因为说了也没用。 再说他也深刻得体会到了，在这个落后的小山村里，家里没有儿子是一件多么令人抬不起头的事。这一点，他在做上门女婿的几年里，深有体会。 回到家后，胡秀英回自个家干活去了，至于林凤娇，没空搭理。 第7章 送鸡蛋 王兴国回到家已经是掌灯时分，他的岳母看到他回来晚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死没用的东西，跑哪去了，不知道家里一堆活等着干啊！” 刘红梅看着他，本来也打算质问他死去哪里，看到母亲已经把他骂得头都低下了，没再说什么。 刘红梅个子矮，黑胖，满脸横肉，和王兴国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妈呢。 更让他难过的是，刘红梅没文化，脾气不好，也看不起他。按理说，自己的男人自己疼，她倒好，自己的男人自己欺负完，还让全家人欺负。在外人面前，从不给他留情面。 可那又如何呢？生活在大山里的男人，就如同出生在原始社会里一样，没有掌控欲望命运的能力，要么留在大山里打光棍，一辈子在大山里过着暗无天日，随波逐流的日子。 要么就走出大山入赘，入赘的家庭也是没什么可选的，有人接纳就很不错了。 入赘后，他心里一直都很憋屈，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日子总归要过下去，既然无法改变扯蛋的命运，只能试着改变心态去适应。 面对来自岳母的斥责，王兴国低着头，默默忍受着。 五岁的儿子看到他回来满心欢喜，闹着要他抱，他一把抱起儿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趁机往他脸上蹭了蹭，胡子扎得她痒得咯咯笑。 在这个家里，也只有儿子能给他带来些希望和快乐！家里也只有儿子把他当人看！ 家里开饭了，他和平时一样，低着头，拿一个碗盛了碗饭，夹些菜，搬张凳子坐在门口靠墙的位置吃。 吃饱饭后，一家人把碗筷往桌子一扔，王兴国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去厨房刷碗。自从他来到这个家后，家里的碗筷都是他洗。 平时哪怕他白天在田地里干活累得直不起腰，洗碗的活还是他承包。渐渐地，他似乎也习以为常。 因为，他一旦闲下来，和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总感觉自己是个外人，气氛尴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只有干活时，才感觉到轻松自在。打扫完了伙房的卫生后，开始烧热水给一家人洗漱。 晚上，八点多钟，一家人洗漱完了，纷纷上床休息。王兴国一个人最后洗漱。他慢悠悠，还不想那么快上床睡觉。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林凤娇，也不知道她好点没，吃晚饭了没？ 趁着家里人都入睡，他偷偷拿了几个鸡蛋，轻手轻脚地来到林凤娇家墙外。 林凤娇房间的煤油灯还亮着，他又悄悄走到她睡房的窗台下。 此时，林凤娇半靠在床上发呆，他轻轻敲了敲窗，林凤娇转头看向漆黑的窗外，看到王兴国那张刚毅的脸贴在玻璃窗上。嘴巴长成“o”型，吓一跳，她忍着不适，走到窗子边，打开窗子。 王兴国伸手往里面塞进几个鸡蛋，“给你吃的，好好补补身体！” 林凤娇眼眶泛红，刚想说什么，屋里传来胡秀英的咳嗽声。 王兴国赶紧跑开，林凤娇看着窗台上的鸡蛋，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在这冷漠的村子里，还有人真心关心她。 看到鸡蛋，她这才感觉到饿了，拿着鸡蛋走到伙房。伙房冷锅冷灶，看得她忍不住 一阵心凉。她家的新房在村里的主道边。 伙房在新房的一侧，不用经过大门，从村里的主道，直接可以拐进她家伙房。 李凤娇准备烧火热饭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兴国悄悄溜进她家里。 林凤娇看到他，睁大眼，长大嘴，心突突突突跳个不停。 王兴国给她做了个让她别说话的手势，走进她的伙房，轻轻把门关上。 林凤娇悄声问，“你咋来了？”表情慌乱，却也带着些欣慰。 “我估摸着你生病，不方便做饭，进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说着，王兴国顺手拿了一把柴开始烧火。 “我自己来吧！”林凤娇拿起火柴点火。 “你坐着，我帮你煮！”不容林凤娇犹豫，王兴国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火柴，划了一根，“哧”得一声，火柴燃了起来。 林凤娇拿起一口铁锅，里面是早上煮的饭，这个时候，已经冷得跟冰块似的了。 “你还在月子里，就吃这个？”王兴国指了指锅里的冷饭。 刘红梅坐月子的时候，她母亲每天不是杀鸡，就是熬猪脚，要不然，就下一锅荷包蛋给她吃。 一个月子下来，一百一十斤的体重直接飙升到一百三，家里年猪都没她长膘快。 可林凤娇坐月子，竟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看得王兴国一阵心酸。同样都是女人，竟然有如此大的不同。 “家里每天有那么多活要干，一日煮三餐，太麻烦，我就煮一餐吃三餐！”林凤娇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刚才还担心王兴国的到来被婆婆发觉，这会儿隐约听到婆婆房间传来的鼾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婆婆白天下地干活，晚上沾床就睡，打起鼾声如同猪栏里的老母猪。 “我帮你热热饭，敲几个蛋下去吧！”说着，王兴国在菜锅倒了点热水洗了一遍，往里面放了一勺油和盐，加了些水，水开，打了四个鸡蛋。 鸡蛋煮熟以后，往汤锅里舀了几勺饭。不一会儿，饭和鸡蛋一起盛到一个大碗里，端到了林凤娇跟前，“吃饱，吃饱了，好好睡一觉！” 林凤娇看着冒着热气的饭里埋着几个鸡蛋，眼泪刷得一下夺眶而出。 “快吃吧，吃饱了， 我帮你收拾一下，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林凤娇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吃饭的时候，不争气的眼泪直接掉进了碗里。 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人的关心和呵护。哪怕在父母身边，也没有感受过这般照顾。 她是家里的老大，父母从小给她的教育就是照顾弟弟妹妹，帮助父母干活。有好吃好喝的，也要留给弟弟和妹妹。 出嫁后，原本以为命运会改变，没想到，婆家人只把她当生育的工具。 第8章 不是你，是谁？ 等到林凤娇吃完饭后，王兴国帮她把锅碗洗刷干净，又烧了锅热水洗漱，泡脚，这才回到自己的家。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人都已经入睡，他悄悄地爬上床，脱了衣服睡觉。睡下后，背对虎背熊腰的刘红梅，想着林凤娇那瘦小的样子，心痛不已。 第二天是天晴，林凤娇睡一觉感觉好点了，但还是有些虚弱。早早起床生火，烧热水，开始侍弄家里的鸡鸭和猪。 用水的时候，发现缸里没水。村口有一口老古井，村里几十户人家都统一去古井挑水喝。 林凤娇挑着木桶，朝着井口走去。井口前有条小溪，村民蹲在溪边刷牙洗脸，洗衣服，洗菜，并顺便一起七嘴八舌聊八卦。 几个人看着林凤娇过来挑水，前几天看着她还挺着肚子，这会儿肚子就瘪了，整个人看着瘦瘦弱弱的。 大家忍不住问，“凤娇，孩子生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林凤娇朝他们挤出一丝笑容，那笑比哭都难看，“是啊，生了！” 说完后，赶紧把桶扔进井里，装好水后，挑着水往家的方向走去。 “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林凤娇脚步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是女孩，没保住。” 众人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开始发出惋惜的声音。也有人心知肚明，知道她女儿被送养出去。只是那个年代，村里生了女儿往外送养的可不少，大家都不足为奇。 “哎呀，真可惜，这也是条小生命呢。” “是啊，凤娇你也别太伤心了，以后还会有的。” “就是啊，说不定，下一胎就是儿子了呢？“ …… 林凤娇强忍着泪水，加快了脚步。 胡秀英也正从地里拔了担萝卜来井里洗，听到大家议论这个事情，强颜欢笑解释道，“哎，我们凤娇没那个福气，可惜了！” 而此时，王兴国也早早起来，来到井里挑水，看到林凤娇昨天昏倒，今天就出来挑水，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讶。 林凤娇经过他身边时，他悄声道，“走慢点！小心摔了！” 林凤娇点点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尽管王国兴没有帮他挑水，但是就这句关心的话却让她冰冷的心湖激起阵阵涟漪。 从那以后，林凤娇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眼神满是关爱和心疼。让林凤娇死水般的生活渐渐燃起了新的希望。 这天一大清早，林凤娇正在伙房烧饭的时候，突然王婶跑进她家里来，“凤娇，借你家的剪刀用一下，美霞要生了，我家那把剪刀平时剪鸡肠鸭肠，这会儿又剪人肠，看着埋汰，你家那把剪刀看着崭新，借我家用用吧！” “这么快就生了？”凤娇赶紧找出自己家的剪刀递给了王婶。这把剪刀是新买的，林凤娇平时从不做其他用途，专门为生孩子剪脐带用。 八点的时候，王婶过来还剪刀，林凤娇忍不住问道，“男孩还是女孩？” 王婶无奈摇摇头，“又是个女孩，想把她送养出去，可不知道往哪里送啊，养着看看吧，到时候，有人要，就把她送养，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留着她，让她断了我家的香火！” “可那毕竟是美霞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话一出口，凤娇就知道自己不该说这话，这种事情，劝人容易，但是落到自己身上，就没那么容易接受了。 当时生老三的时候，王婶也是这样劝自己和婆婆的，最终，他们还不是把老三送养了？ 自己这样劝王婶，岂不是为难人家吗？ “那也没办法，美霞也答应我，有合适的人家，再送人！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以后，再想办法让她帮我生个孙子。” 王婶怎么也没有想到，前段时间，自己还劝凤娇的婆婆看开点，没想到，这个事情，马上就落到自己头上。 “那也行！”林凤娇犹豫一下后，没再说什么，因为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 “这事情，就只有你知道，你可千万别跟外人说，不然，大队干部知道这个事情，就不好办了！” 那个年代，大队干部要是知道村民添了孩子，马上上门登记。那个时候，有规定头胎是女儿，可以生二胎，二胎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都不能再生了。否则，罚款。 “王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外人说，这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人要是问起来，我们就说，没保住！” “那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我得回去照顾她娘俩了！”说着，王婶便往外走。 “那你忙吧，我也要去大队诊所把上次欠下的医药费还给人家！” 一听凤娇要去大队，王婶马上回过头，“既然你去大队诊所，麻烦你帮顺路去街上买个猪腿回来，美霞生了孩子，得好好补补！” 去大队诊所，路过街上，买东西方便。 说着，王婶掏出十块钱给她，“你看够不够，不够，你帮我垫着，回来我再给你！” 然而，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林凤娇前脚从大队诊所回来，几个大队干部后脚就串到了王婶家，要求她家登记二胎。 几个人当中，其中一个就是胡秀英的大弟弟。也就是刘爱国的大舅。 王婶看着几人，当场就懵了，心里大骂起来，“哪个挨千刀的，烂心肝的，吃枪子的，把我们家这事情给捅了出去！” 王婶无奈之下，只好承认，儿媳妇生了二胎。等到几个干部走了以后，王婶越想越不对劲，这个事情只有自家人和林凤娇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传到了大队干部的耳朵里的呢？ 不会是林凤娇吧？想到这，王婶不敢相信，亏得自己对她那么好，没良心的，蛇蝎心肠的女人！ 王婶气冲冲去找林凤娇兴师问罪。“凤娇，你咋能做出这种事！我那么信任你，把这事儿告诉你，你倒好，转头就告诉大队干部！” 林凤娇一脸错愕，“王婶，我真没说，我发誓！” 王婶哪肯相信，“不是你还有谁，这事儿就咱俩知道！就是你告诉他们的！” 林凤娇百口莫辩，心里又急又委屈。关键这几个人当中，有个竟然是家里的亲戚。 “真不是我，王婶，你一定要相信我！” 第9章 一起放牛 “你还狡辩，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家美霞过得比你好！”王婶把气一股脑儿往林凤娇身上撒。 断子绝孙的仇比天大！ 林凤娇百口莫辩，因为几个人当中，其中一人就是刘爱国的舅舅。一大早上，村里也只有她去了大队，她感觉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解释清楚。既然解释不清楚，那就不解释了，清者自清！ 王婶骂骂咧咧，把这个屎盆子稳稳当当扣在了林凤娇的头上！ 从那以后，村里见了林凤娇，就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去告状，忘恩负义，断了王婶家的香火，亏得平时王婶对她那么好。 林凤娇难过了几天后，强打精神继续每天的琐碎生活。她认可王婶对自己的关照，但不承认自己做过那缺德的事。 至于村里人背后的指指点点，她很难过，无助，却只能搁在心里。 不过，有一个人却理解她，那就是王兴国。 六月份双抢过后，农村基本没什么农活可干。平时家里有干农活的时候，放牛这种事情大家都让下孩子去干，大人忙着干农活。没农活干的时候，放牛这活就大人接管。 这天，胡秀英见林凤娇没出去干农活，就把家里放牛的活分管给了她。尽管家里三个孩子暑假在家闲着，可那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舍不得他们吃苦。 林凤娇是儿媳妇，外姓人，见不得林凤娇闲着，毫不犹豫把放牛的任务交给了她。 林凤娇牵着牛和村里人一起去山上放。王兴国这天也没下地干活，家里的牛由他去放。王婶家的牛由美霞牵着出来放。 平时大家放牛的时候，都一股脑儿赶到山上去，放牛的人在一起坐着聊天，久不久瞄一眼山里的牛，见牛在，继续聊。牛走远了，他们就往牛的方向走，紧跟其后。 几个年龄大的看着林凤娇，对她指指点点，觉得她太缺德，弄得王婶家断香火，这缺德程度堪比刨人家祖坟。 以前林凤娇出来放牛，为了和村里人打成一片，主动跟他们一起聊天。 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以后，她明显感觉的大家都有意孤立她，背后阴阳怪气说她坏话。 如今她也看开了，融不进的圈子不必强融，因为强融会为难自己?。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 所以，每次出来放牛，她要么带点针线活出来干，要么拎个篮子出来摘点猪菜。人家跟她说话，她也愿意和我人家说。没人跟她说话，她就干活打发时间。 王兴国在村里听大家背后议论她。他装作没事一样，走到她身旁，用调侃的语气故作轻松道，“嗬，一心两用啊，牛放了，猪菜还不忘摘猪菜，同时干了两份活！” 林凤娇也装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轻松笑笑道，“反正坐在这没事，玩也是玩，不如找点活干！” 林凤娇扯猪菜，王兴国在一边陪她聊天。这时，美霞走了过来跟林凤娇打招呼，“凤娇嫂子，你真勤快！放牛也不忘扯猪菜！” 之前发生的不愉快，让林凤娇心里多少还有点疙瘩，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办法，我命苦啊，哪像你有个那么疼你的婆婆！” 无心的一句话，不料美霞当场表情黯然，“生不出儿子，下场还不是跟你一样，你表面看她对我好，在家里……” 美霞说着，说着，直掉泪！ “如今都新时代了，男孩女孩都一样！”王兴国故作轻松劝慰两人。 就在这时，有人大喊，“美霞，别去扯闲篇了，你的牛跑啦！” “不好意思，我要赶牛去了！”美霞顺手扯过一条棍子，朝牛跑路的方向跑去。 突然，六月的天，如同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飘来一片乌云，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其他人都慌了神，急忙赶着牛往山下跑。 有几头牛趁机捣乱，与人作对，越是往山下赶，它就往山上跑，犯了失心疯似的。 王兴国冒着雨在后面追着，林凤娇提着篮子跟在后面。一个老人实在追不上牛，干脆把追牛的任务甩给了王兴国，“兴国，我这老胳膊老腿，跑不动，麻烦你帮我追回来啊！” 王兴国冒着雨，大喊，“没事，交给我吧，下这么大雨，你先回去，我追到牛，帮你牵回去！” 老人感激不尽，冒着雨回去了。林凤娇头顶着篮子，跟在王兴国后面，扯着嗓子大喊“兴国，我的牛也不见了！” 想到李凤娇才生孩子没多久，淋雨肯定感冒，“你找个地方躲雨，别淋着自个了，我去追牛！” 冰冷的雨打在脸上，身上，虽然是六月天，但衣服淋湿，加上风一吹，林凤娇直打哆嗦。那一带都是石头山，附近有不少岩洞，林凤娇就近找了个洞，钻了进去。 此时，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又一阵风刮来，她紧紧抱着自己，雨水顺着头发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洞外传来了脚步声，林凤娇紧张起来，以为是野兽。直到王兴国的声音传来：“凤娇，你在里面吗？我把你的牛找到了。” 林凤娇松了口气，应了一声。王兴国把三头牛拴在洞外，也走进洞来，他全身也湿透了，“我俩先在这躲躲雨，等雨停了再回去。”王兴国说道。 林凤娇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看着林凤娇双手抱在胸前，嘴唇惨白，浑身颤抖，本想直接脱下身上的衣服披在林凤娇身上，一摸，衣服已经湿透滴水。 “这……”王兴国刚才感觉有点冷，这会儿看到林凤娇那样子，完全忘记冷，“你那么冷，怎么办？” “我们进去一点吧，这洞口有风！”刚才林凤娇就想进去一点，但里面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不敢再往里走。 王兴国来了，她不怕了。 地上坑坑洼洼，两人摸索着往里走的时候，王兴国条件反射得扶住林凤娇。 尽管有王兴国的保驾护航，林凤娇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王兴国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拽住！ 第10章 相互慰籍 林凤娇差点摔倒，一把抓住王兴国的裤子，王兴国穿得是一条短裤，亏得裤头系着带，才没把他裤子拽掉下来。 王兴国顺手一把搂住她，见她走路不稳，干脆一把把她抱起。 林凤娇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得轻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环上王兴国的脖子。 她的脸瞬间红透，心跳如鼓般在胸腔里咚咚作响。 湿透的衣服粘在王兴国结实的胸膛上，顿时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温度，不冷了，反而感觉到一阵燥热。 王兴国看着怀里的林凤娇，她那惊慌又羞涩的模样让他的心也莫名感到悸动而颤抖。 他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故作镇定地说：“别动，不然我俩一起摔倒。” 林凤娇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蝇：“谢谢你。” 走到洞里，里面黑乎乎，但是王国兴好像对里面的地形很熟悉，直接把她抱到了里面一个平坦的角落，角落里铺了些稻草，干爽，舒适。 随即把林凤娇放在了上面，两人相对无语！林凤娇闭上眼睛，用心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情！ 这时候，外面一阵雷鸣闪电，暴雨铺天盖地，洞口的几头牛也被吓得“咩咩咩”大叫。 “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去把牛牵到洞里来！”说着，王兴国脱下湿透的衣服，光着膀子去洞口把三头牛牵到洞里，找了一个大石头，把他们系在了石头上，又从外面抱了些干草给它们吃，才算把它们安抚住。 这个岩洞空间很大，有几百平米宽，冬暖夏凉。 林凤娇躺在上面，看着王兴国忙前忙后，刚才的慌乱一扫而空，反而有一种安逸的感觉。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洞口弄些干柴火，烧火帮你把衣服烤干！”说着，他又往洞口走去抱了些干柴进来。 不一会儿，洞口内燃起一堆火。在火光的映照下，岩洞顶上奇形怪状，石头影子在洞壁上摇曳，还别说，很好看。 林凤娇看着王兴国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王兴国又再次抱了一些干柴回来，将柴添到火上，火势更旺了。 他走到林凤娇身边，蹲下身子说：“把湿衣服脱下来烤烤，不然会感冒。” 林凤娇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确实难受，便红着脸开始解衣扣。王兴国背过身去，耳朵却红透了。林凤娇把衣服脱掉后，里面还有一件贴身的背心。 之后，他在林凤娇身边坐下，两人挨得很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林凤娇偷偷看了眼王兴国，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岩洞，紧接着一声炸雷响起，林凤娇吓得扑进王兴国怀里，王兴国紧紧搂住她，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这时候，两个苦命的人，两个孤独的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抱了一会儿后，林凤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好像对洞里的地形很熟悉，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何止来过，我还在里面住过好多次呢！”王兴国淡淡道。 “你竟然来到这里面住过？为什么？”林凤娇感觉到有点不可思议。 “你也知道，我做上门女婿，他们一家人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他们只把我当骡子用，从来都没有正眼瞧我过一眼，这些嘴上虽没说，但是我从他们平时跟我说话的口气里听得出来，所以，当我心情不好的说话，夏天，我就经常以外出抓鱼的由头，整宿整宿在田埂上转悠，直到天亮的时候，才回到家里。冬天，田里没有鱼抓，总不能一直冒着寒风在外面转吧！” “有一次上山砍柴，我发现这个岩洞，于是，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晚上，我就来到这里坐一坐，困了，就在角落那个位置睡一觉，到天亮的时候，再回去！” “说实在的，给别人做儿子，真是难啊！在家里，没地位，没尊严，干活干得多，人家觉得是应该的，干累了，稍做休息，他们就说我懒惰，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好吃懒做，一无是处的人！” “要不是出生在那连绵起伏的大山里娶不到媳妇，谁愿意跑到别人家，给别人做儿子呢？当初要是知道做上门女婿这么受罪，宁愿在山里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出来受这个罪！” 听王兴国诉说着自己的遭遇，林凤娇心痛不已，王兴国的遭遇何尝不是自己的遭遇呢？ 其实一开始，她就知道刘爱国没有看上她，不喜欢她，但是为了能走出大山，硬是厚着脸皮嫁到了这里。以为结婚以后，自己好好过日子，他一定会好好对自己。 谁知道，结婚没几个月，他就跑到几十公里外的煤矿上班去了，而她白天有干不完的农活，晚上独守空房。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她都在问自己该怎么度过这孤独的一生。 直到看到和自己一样命苦的王兴国，特别是那次昏倒，王兴国背着她去医院，贴着他厚实的臂膀，第一次感受到了踏实。 为她端热水，递药，关心她，安慰她，让她深地感受到了被人照顾的感觉。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李凤娇抬头看了看王兴国，只见他眼角噙着泪花，“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 语气里充满了无助，完全不像平时看着那个刚毅的他。 “刘红梅对你不好吗？我看她平时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不像个难说话的人啊！”林凤娇小声问，语气里带着心疼。 “她没主见，听父母的，他父母嫌弃我，她跟他父母一样嫌弃我，生怕让父母感觉到女儿胳膊往外拐， 其实我也理解，毕竟在家里，她也是依靠父母的。你看我，现在除了一身蛮力，一无所有，她要是跟着我，什么都没有！” “那也是，尊敬父母那是应该的，不过，你俩是夫妻，理应一条心的！”林凤娇轻轻叹了口气，“唉，婚姻里两个人不同心，日子确实难熬。我和刘爱国也是这样，他心里没我，我再怎么努力都没用。”说着，她的眼眶也红了。 王兴国看着林凤娇难过的模样，心中一阵怜惜，不自觉地抬手帮她擦去眼角的泪。 林凤娇微微一怔，两人的目光再次交汇，这一次，彼此眼中都多了几分别样的情愫。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可洞内的气氛却愈发暧昧。 林凤娇鬼使神差地往王兴国身边靠了靠，王兴国顺势将她搂入怀中。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第11章 离谱 两人一起约定，要好好活下去，人生这条漫长而充满荆棘的路，一个人走太艰辛，太孤单，不如两个人结伴。 一份快乐，两个人分享就变成了两份快乐！一份痛苦，两个人分担，就变成了半份痛苦。 两人把衣服都烤干，重新穿在了身上，外面的雨也小了，但依然淅淅沥沥，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他们在岩洞里，坐在火堆边享受着这份难得静谧和安详。 没多久，回去的那个老人拿着斗笠，蓑衣上山里来找他们。王兴国闻声，跑到洞口回应老人。 老人闻声赶来，看到他们的衣服还是干爽的，有些奇怪，“你们没有被雨淋湿？” “淋湿了，我俩刚才烧了个火，把衣服烤干了！”王兴国解释道。 老人看到两人，表情惊讶而怪异，忍不住道，“兴国啊，我作为过来人，有些话必须要跟你说说，想要在这村里待下去，作风必须要检点啊， 不然，大家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刘大爷，我知道，谢谢你提醒，凤娇是我嫂子，我和嫂子是清清白白的。”王兴国赶忙解释。 老人却还是一脸意味深长，扯着声音道，“话是这么说，可孤男寡女在这山洞里，又烤干衣服，难免会让人说闲话。” 老人的话没有恶意，却有警告。 凤娇也站起来，红着脸道：“刘大爷，真的没您想的那样，我们就是单纯躲雨烤衣服。” 老人摆了摆手，“我也希望是我多想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经过这次事件之后，两人都意识到这份特殊关系的珍贵和脆弱，于是他们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地去呵护它。 在精神层面，他们彼此依赖，相互倾诉。在生活中，他们却选择互不打扰。 每当遇到烦心事的时候，他们只需看上对方一眼，就能从彼此的眼神中感受到那份默契和理解。这种无言的交流，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他们重新找回面对生活的勇气和信心。 日子一如既往地过下去，平淡如水，林凤娇还是和以前一样忙碌。这天，正在家里忙着煮猪食的时候，美霞溜进了她家里。 上次王婶笃定凤娇告了密，依然对她怀恨在心，但是美霞很快就忘记这事情了。她烦心时，总是喜欢找凤娇倾吐心事。 她知道，凤娇心地善良，从不多事，是一个特别好的听众。 她拉着凤娇，委屈道，“凤娇，怎么办，我婆婆还是想要我生个儿子，她说，不能让大儿子断了刘家这个支脉的香火！” 一听美霞这么说，凤娇知道，美霞可能不想生，已经接受这辈子只有两个女儿的事实。但是迫于婆婆的压力，她只能来找自己寻求安慰。 美霞胆小怕事，遇事没主见，在家里一味听婆婆和丈夫的话。这次他们的要求可能太无理了，她才想起反抗。 凤娇停下手中的活，拉着美霞在凳子上坐下，轻声说道：“美霞，这生孩子可不是小事，得看你自己的想法。要是你不想生，可别勉强自己。” 美霞苦着脸，“我也不想生啊，生两个女儿我已经吃了不少苦，可婆婆那边我实在应付不来。” 凤娇想了想，“你跟你丈夫说说你的想法，让他去和你婆婆沟通沟通。毕竟过日子是你们两口子的事。” 美霞无奈地摇头，“他是个孝子，什么都听他妈的。其实他也很想要生儿子，他说，在农村没有儿子，绝对不行的，老了靠谁呢？” 凤娇皱起眉头，思索片刻，“那怎么办？只能继续生，现在抓得这么严，有些人刚怀上没多久，就被抓去引产，那就不怕吗?” 凤娇顿了顿，继续道，“再说了，就算你想办法躲到生的那一天，你敢保证下一胎就是儿子？万一不是儿子，你想过怎么处置孩子？抱养出去，还是像小鸡小鸭一样……” 说到这，林凤娇顿时感到一阵心痛，想起了自己的老二，最近，她又时常在梦里梦见二女儿背对着她哭，她也跟着哭，醒来时，枕巾已经湿透。 凤娇眼角泛着泪花，同时想起抱养出去的女儿，尽管听人说，刘美玉和张大力对老三还不错，但那毕竟不是亲生父母，哪会像我们那么仔细着照顾呢？ 看着林凤娇哭，美霞意识到自己的事情，勾起了凤娇的伤心往事，赶紧安慰道，“嫂子，不好意思，我的事情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凤娇往灶台里添了些柴火，顺便抹了抹眼泪，“美霞，我真不希望你步入我的后尘，孩子抱养出去，的确腾出了生儿子的位置，但是作为妈妈，日子不好过啊，内心时刻遭受着酷刑般的煎熬，你要想清楚了！” “嫂子，其实他们出了个让我无法接受的方式生三胎，不知道要不要拒绝他们，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想听听你的想法！”美霞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看得出，内心十分挣扎。 李凤娇看她那么难受，拍了拍她的后背，“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婆婆说，前几天她去算了命，说刘爱民命里是没有儿子的，想要生儿子，只能借助别人……”说到这，美霞已经说不下去。 “这也太荒唐了吧，借助别人，怎么个借助法？”凤娇急着问。 “就是，就是，借别人的……”凤娇结结巴巴。 “这也太离谱了吧，刘爱民同意？” “他没办法，知道自己命里没有儿子，也只能听从他妈妈的话！” 凤娇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这简直是胡闹，这要是传出去，你们一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凤霞，你可不能答应。这可是伤风败俗的事情啊！以后你还怎么在这个村里待下去啊！” 凤霞哭丧着脸，“我也不想啊，可他们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只要有了儿子，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凤娇着急得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日子好不好过，不是靠儿子来决定的。你要是为了生儿子做了这种糊涂事，以后你自己心里能过得去这个坎吗？” 凤霞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角，“嫂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凤娇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办法总会有的，你先别着急。要不，你和爱民一起出去打工，离开这个村子，躲开你婆婆一段时间，等大家都冷静下来，再做打算。” 第12章 半路相遇 过了几天后，美霞和刘爱民把女儿放在家里，两人背着行囊去城里打工去了。据说，他们家有个远房亲戚在城里，两人一起去投靠他。 九月开学季，据说，村公所开办了一所学前班，招收五岁以上的学龄儿童。林凤娇担心和女儿分开的时间太长了不跟她亲，打算把女儿接回家送去学校。打算抽空回趟娘家。 这天，王兴国正在地里干活，接到老家亲戚的消息说他父亲病了，让他从乡里买些药回去。 一大早上起床，他问刘红梅要十块钱给父亲买药，要钱的时候，刚好被岳母娘唐花妹看到。 唐花妹对着他就是一顿数落：“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没本事挣钱，还老伸手跟我闺女要钱！” 唐花妹双手叉腰，唾沫星子飞溅，“红梅跟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王兴国低着头，涨红了脸，一句话也不敢反驳。他知道，他反驳一句，唐花妹骂得更凶，更难听。 其实家里的钱都是他挣来的，只不过没让他管罢了。家里的家里经济大权都是刘红梅掌管 刘红梅在一旁很是尴尬，赶紧打圆场：“妈，兴国也是没办法，他爸病了，买药要紧。” 唐花妹冷哼一声：“就他爸金贵，家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岳父刘旺福一直蹲在门口抽旱烟，生不出儿子，这些年他也一直活得很憋屈，走在路上，经常听到有人在他后面骂他绝户。 不得已之下，他让女儿招了上门女婿。最初那几年，想着自己双手挣来的财富，养大的女儿，让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臭小子给享受了，恨得牙痒痒。 几年下来，看着王兴国还算老实安分，无论是干活，还是待人接物都拿得出手，心中那口怨气才慢慢消退。 可这唐花妹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个坎，想着养大的女儿拱手让这男人睡了， 还要养着这个男人，心中的那股怨气一直没有散去。 在家里对着王兴国总是骂骂咧咧，从来都没有好脸色，指挥他干这干那，还不停鸡蛋里挑骨头。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王兴国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埋头干活，没有丝毫的对他们不尊重。这让刘旺福十分佩服。这个上门女婿算是找对了。 事到如今，自己也该拿出有一家之主的态度来维护他了，“啥都别说了，兴国爸生病了，他拿钱回去给他治病是应该的，一开始就说好的，两头顾，咱不能做没诚信的人！” 被刘旺福这一吼，唐花妹这才稍微收敛了些，嘴里还嘟囔着：“哼，就知道孝顺他爸妈，也不想想我闺女。” 王兴国心里又羞又恼，拿了钱匆匆出门。 一路上，他心里五味杂陈，下辈子宁愿做乌龟王八，也不做这憋屈的上门女婿了。 去乡镇拿药后，顺便买了瓶麦乳精，一包白砂糖，提着就匆匆往自家走。他家离乡镇有几十公里，走到山里，还要爬上几座山才到家。 每次回家爬山爬得累得要断气的时，他就顺着族谱把家里十八代祖宗都骂上一遍，“乌龟王八蛋，吃饱撑的，脑子进水，住哪里不好，非要住到这深山老林里！” 走到半路，快要进山的时候，他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穿一件白色打底的碎花衬衣，黑色裤子，扎着两条黑又粗的麻花辫，背影纤细。 肩上挑着两个尿素袋，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里面装的应该是大米。 他心头一紧，立刻加快脚步，当他走近一些时，终于看清了那个身影的面容，果然是她！ 他激动心快跳出嗓子眼，“凤娇，果真是你啊！” 听到他的呼喊，那个身影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她也认出了他，回应道：“兴国，怎么？你也回家？” “是啊，我父亲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她身边，“快放下，我来帮你挑着！” 林凤娇看着他，满心欢喜。两人在村里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了，有时候在村口遇到，也只是一个挑眉的眼神，一声装模作样的招呼。 如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人，两人想说话，可以随便说。 “那就麻烦你了。”林凤娇微笑着说，“来，我帮你提着东西。” 于是，王兴国帮林凤娇挑着担子，林凤娇给他提着东西。 两人这会儿卸下伪装，开心地聊了起来，“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林凤娇开心地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在村里，好几次见你挑水，走路晃晃悠悠，都想过去帮你，但是我不敢，怕人家说我！”王兴国挑着担子，开心地跟林凤娇解释。 “没事，我都习惯了，有你这份心，我已经很开心了，以后，在村里，你千万别主动过来帮我，我那婆婆厉害着呢，万一她哪天发疯，你我日子都不好过！” “好呢，不过，有需要的时候，你还是告诉我吧，在没人的时候，我可以帮你的！”王兴国在林凤娇面前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在村里人眼里，他沉默寡言，很少笑，只会低头干活。在林凤娇面前，就像个热恋期的毛头小伙子一样，什么话都说。 两人边走边聊，林凤娇告诉他，她打算接女儿回去读书。女儿一直跟着母亲也不是个事，毕竟家里也有活要干。 王兴国不知道村公所要办学前班，他表示，如果真开办学前班，也想让儿子去学校。臭小子在家里，被他爷爷奶奶惯坏。 对于王兴国而言，如今儿子就是他的希望，他过得憋屈，希望儿子多读点书，将来父凭子贵。 聊着天，两人走到山脚下，两来这里，不得不要分开了，林凤娇家和王兴国家在两个不同的方向。 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庄，村里有一座小学和初中，大山里十多个村的孩子都聚拢在这里读书。 两人坐在学校门口休息，聊天的时候发现，两人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只是王兴国比林凤娇大几岁，两人是校友，初中毕业后，由于家里太穷不得不辍学。 第13章 聊家常 不聊不知道，一聊才发现，两人在学校成绩都很不错，只可惜家里太穷，无法供他们继续上学。 坐在树底下感叹一番后，王兴国看着林凤娇挑着的大米道，“你每次回去都要挑这么多米？” “可不，家里平时早上吃红薯，中午红薯稀饭，晚上吃高粱饭，吃得都是粗粮，他们多盼着能吃上一口白米饭，只可惜吃不上，我每次回去，都想办法挑些回去！” “理解，理解，我家的情况也这样，只是我下面还有个弟弟，主要负责去外面挑米回去吃，红薯高粱偶尔夹杂着吃几顿还行，天天吃，确实让人受不了！”王兴国表示理解。 “咋的，你家还有几个弟弟？” “是啊，我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一个正在上高中，一个上初中，还有个已经辍学在家，如果再娶不上媳妇，大概率又得像我一样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我真不想他步入我的后尘啊！”说到这的时候，王兴国长叹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惆怅。 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凤娇，你们那边有没有这样的习俗，就是家里有女儿，拿女儿去换媳妇的情况？” “怎么没有，有啊，我们村里很多这种情况，拿自家女儿去换别人家女儿回来做儿媳妇，这样，既解决了两家人儿女的婚姻大事，还省去了很大一笔彩礼钱！这日后，两家人亲上加亲，还没有婆媳矛盾！只是这样，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山里，永远也走不出大山。世世代代都要生活在这贫困的大山里！”林凤娇淡淡道。 “可惜，我们家都是儿子，没有女儿，所以，注定将来都打光棍，要么就像我一样给人家做上门女婿！“说起这些，王兴国心情沉重，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一直通过努力去改变，可文化水平有限，能力有限，最终只能接受命运的捶打。 听王兴国这么一说，林凤娇也谈起自家情况，“我家孩子跟你家一样多，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妹待嫁，小妹正在上初二，马上就初三了。弟弟最小，小学五年级马上毕业。将来弟弟长大如果不靠读书走出大山，恐怕也一样！要不就那我小妹去给他换媳妇！” 林凤娇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山，抬头仰望如火的骄阳，停顿了一下，继续感叹，“所以，我想努力赚钱，补贴他们读书，希望他们能靠读书改变命运，我妹妹马上就初三了，读书成绩很好，考个师范学校应该不成问题，只要我妹妹供出去了，我弟弟就有人帮扶了！” 说起自家情况，林凤娇也忍不住叹息，自己日子过不好，一味帮衬娘家，婆家人也是有意见的。 “你还好，和公婆已经分家，挣的钱自己做主，在我家，我连自己赚的钱都不能做主！”王兴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一支旱烟在抽。 “身在这大山里，身不由己，真是愁啊，当初父母让我去做这个上门女婿，也是考虑牺牲我一个，拯救一家人，可事情哪有父母想的那么简单！”王兴国说这话的时候，神眼黯淡无光，想到前路漫漫坎坷，迷茫，无助又无奈。 “要不你看这样吧，以后我俩在村里相互帮扶，想办法挣钱，把弟弟妹妹从山里带出去！我想好了，只要肯努力，在村里挣钱还是比山里容易，受点委屈算什么，只要能把他们从这山里带出去，吃再多苦我也愿意！”林凤娇一脸坚定，和平时那个瘦弱的她完全不一样。 低落，毫无生机的王兴国被林凤娇一番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鼓动起来，“可以，我俩一起努力，与其怨天尤人，不如与这操蛋的苦难拼死一搏！既然无法改变出生地，那就通过努力挪窝！” 不知不觉，聊了半个多小时，一看太阳马上直射大地，两人只好分别继续往自家方向赶去。 人生的道路上有人结伴，对于未来，两人不再迷茫和无助，准备一起撸起袖子，披荆斩棘大干一场。 到家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钟，家里准备吃午饭。弟弟看着林凤娇挑了些米回来，马上闹着要吃白米饭。 林凤娇不但挑了米回来，还特意买了一斤肉，还有糖和饼干。担心肉在路上臭了，她干脆把肉切成片煮熟，再放了些盐腌制拿回来的。 一段时间不见的女儿刘晓雅看到妈妈已经有些生疏，粘着外婆，躲在外婆屁股后，不肯让林凤娇靠近。林凤娇拿起一颗糖试图引诱她，跟自己亲近。 但刘晓雅还是用生疏的眼神看着她，不肯接她的糖，不肯让她靠近。 林凤娇看着她那样子，忍不住掉眼泪。 “别急，孩子需要一个过程接受你！”说着，外婆拿起肉和米朝火房走去。 不一会儿，母亲烧了一锅白米饭，用腌肉炒了一个青辣椒，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一家人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了，总之，是很遥远的时候。 饭后，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天，母亲看着凤娇挑回那么一大担子东西，心痛道，“凤娇，你今天又挑回这么多东西，花不少钱吧！你总是顾着娘家，你婆婆不会有意见吧？” “妈，没事，我们分家了，我拿回的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平时赚的钱，她管不着！”林凤娇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每次回来的时候，她都是挑婆婆不在家的时候走，主要还是怕她指责自己总是帮着婆家。 尽管这些钱都是自己平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但是在胡秀英看来，既然你嫁到了刘家，你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刘家的，只能花在刘家，不能挪用别处。 林凤娇帮衬家里，胡秀英多少知道一点，平时在村里和人拉家常的时候，就总是含沙射影跟人说，“我家那个媳妇的娘家呀，是个无底洞！好在呢，我们不跟她计较。” 说的她多大度似的，林凤娇很想怼她，但想着以后，家里有些事情还是要靠她的，也只能把委屈放在心里。 当然，她所遭受的委屈，她从来不会在父母面前说，她不想帮衬了家里，让父母心里有愧疚。她是家里的老大，理应担负起家里的重任。 第14章 结伴回家 晚上，林凤娇吃过晚饭，在家里住下，傍晚的时候，林凤娇拿了颗糖去逗女儿，终于肯接，但吃了糖，还是不要凤娇抱。睡觉的时候，还是要跟外婆睡一起。 林凤娇很无奈，更下定要接女儿回家的决心，晚上她和美娇挤在一张床上。美娇给她一一细数家里目前的情况。 弟弟林昌盛读五年级，成绩班里名列前茅，小妹林小娇九月开学就要读初三了，成绩也很好，她希望自己能考上师范中专，将来成为一名优秀的老师，尽快回家帮父母减轻生活压力。 林美娇今年19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这段时间，附近村里很多媒人过来提亲，林美娇不想再嫁到山里，以自己还没到婚姻年龄，挨个委婉拒绝了他们。 她想像姐姐一样，走出大山，嫁到村里去，最好嫁到乡镇上。这样，再也不用每天吃红薯，喝红薯稀饭，吃高粱粑粑度日。 林凤娇听她这么一说，想起自己的婚姻， 一股愁绪涌上心头，忍不住问，“那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吗？” 林凤娇暗忖，平时，林美娇是一个从小就颇有主见的人，她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凡事都要先问问她，再做打算。 “暂时还没有，你看看姐夫村里有什么合适的，给我介绍一个呗，我们姐妹俩嫁到同一个村子里，也好有个照应！” 林凤娇犹豫了，有些犯难，想了想说道：“我那村里合适的小伙子不多，不过我可以留意留意。但你也别光指望我介绍，自己在外面碰到合适的也可以处一处。 林美娇眼睛亮晶晶的，“姐，我就信你。我觉得只要能走出大山，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林凤娇点点头，“是啊，咱这大山里资源少，机会也少，出去了说不定能有新的发展。不过你要是真找对象，可得擦亮眼睛，别像姐一样。” 林美娇好奇地问：“姐，姐夫对你不好吗？” 林凤娇叹了口气，“唉，一言难尽。过日子可不只是有感情就行，还得看两个人合不合得来。” 林美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姐，我记住了。我以后找对象一定找个对我好，能一起好好过日子的。” 最终，林凤娇提议，等到九月份过后，家里秋季的活忙完了，让她去自个家住一段时间，村里倒是有几个未婚小青年，但是林凤娇不敢确定，妹妹能否看上他们。 “姐，那就谢谢你了，等我跟父亲把家里红薯挖完了，我就去你家住一段，说不定，还真的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呢！” 姐妹俩又聊了会儿村里的八卦，才在夜色中渐渐睡去。 第二天，天一亮，林凤娇就开始收拾女儿的衣服准备回婆家，女儿在外婆家住习惯了，不肯回去。 林凤娇没办法，强行把她捆在背上，外婆看着心疼。林凤娇背着女儿走出好几公里了，外婆站在门口还能听到外孙女的哭声。 可有什么办法呢，住在山里，环境倒是不错，但是受教育很不方便，离家二十公里才有学校。这么小的孩子，天天接送，也不现实。 林凤娇背着女儿翻了几座山，终于走到了和王兴国约定的白竹村，在学校门口的大树下会合。 女儿这会儿哭累了，在她背上睡着。林凤娇解开背带，把女儿抱在怀里，女儿睡得很沉，怎么弄都不醒。 女儿长得像林凤娇，面容俊俏，脸蛋粉扑扑，惹人怜爱。看着女儿，她忍不住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等了将近有四十分钟，王兴国从另外一条山路迎面走了下来。 看着林凤娇在等他，刚才还满面愁云的他，脸上马上舒展开来，他加快步伐，径直走向林凤娇，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切：“等很久了吧？” 林凤娇微微一笑，温柔地回答道：“没多久，也就十来分钟吧。你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她的目光中流露出对他父亲的关切之情。 他连忙回答道：“好多了，主要是累的，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康复了。”他的语气显得轻松了许多。 林凤娇是一个心细的人，善于捕捉人脸上的表情，一脸不置信：“刚才我看你一脸忧愁，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王兴国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林凤娇竟然如此细心，连他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能察觉到。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这你也看得出来？” 说话的时候，王兴国放下手里的包，伸手，“我帮你背着孩子，咱们赶紧上路吧！” 林凤娇也不客气，把熟睡的女儿放在了王兴国的背上，用背带捆好，两人继续往山外走。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跟我说一下么？”李凤娇关切道。 王兴国的脸上又开始布满乌云，犹豫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我的大弟弟也想走出山里做上门女婿，我让他慎重，他不听，觉得留在山里，家里那么穷，肯定娶不到媳妇，还不如趁着年轻，找一户合适的人家，帮人家做儿子去！” 林凤娇听了，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做上门女婿也不是小事，他有没有想好去哪家，对方是什么情况？” 王兴国叹口气：“他相中的那家，是镇上做生意的，家里有点钱，但要求他过去后改姓，还得签协议，以后生的孩子也得随女方姓。” 林凤娇有些吃惊：“这条件有点苛刻了，他真愿意？” 王兴国无奈道：“他铁了心要去，觉得只要能走出这大山，过上好日子，这些都不算啥。我劝他，说这样以后在女方家日子未必好过，可他根本听不进去。” 林凤娇思索片刻，说道：“你弟弟年轻，想法简单，你做大哥的多劝劝是对的。但如果他实在想试试，也不能把路给他堵死。要不咱们先去了解了解那家人的为人，要是还不错，也不是不能让他去闯闯。” 王兴国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我也是怕他以后吃亏。”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朝着山外走去。 第15章 上学 王兴国自己受够做上门女婿的苦楚，不希望弟弟再走自己的老路。 回家后，他就托人打听弟弟相中的那一家人，家庭条件确实还不错，但是那家父母都是强势的人，找上门女婿目的就是给家里传递香火。 而且听周围邻居说，这家人人品很不好，仗着有点钱，作威作福，不把街坊邻居放在眼里，大家见了他，都避而远之，典型的恶霸。 王兴国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弟弟王兴家，王兴家一听，很快打退堂鼓，事情不了了之。但也没有完全打消做上门女婿的念头。 在他看来，做了上门女婿，有现成的房子住，有媳妇，不用再待在山里受罪，入赘是完成终身大事的捷径。 为了让他感受做上门女婿的不易，王兴国决定让他秋季过后，来他岳母家待一段时间，让他亲眼目睹自己上门女婿的生活。 对于王兴国的打算，林凤娇表示理解。 九月过后，村公所办了学前班，林凤娇把刘晓雅送去上学，王兴国提议刘红梅把儿子送去学校，这样一家人就有更多时间投入农忙。 王兴国的儿子刘长荣平时在家里深受爷爷奶奶的宠溺，在村里三天两头和小伙伴打架，搞恶作剧。 有一次，跟着比他大几岁的几个小伙伴屁股后面，把人家刚种下去的红薯种子就挖了出来用火烤着吃。而那红薯种下去时，刚灌了大便。 还有一次，和一帮小伙伴把邻居家种的老南瓜挖个洞，对着洞里撒尿。 更过分的是，和几个小伙伴把邻居家一只正下蛋的母鸡打死，拿去山上烧着吃。 ……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简直数不胜数。尽管他只是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别人后面，但其行为的性质却相当恶劣。 这让王兴国气得暴跳如雷，每次动手揍他，爷爷奶奶总会像母鸡护小鸡一样，紧紧地将他护在身后，心肝宝贝似的。 爷爷奶奶还会振振有词地说：“小孩子嘛，哪有不调皮捣蛋的呢？孩子活泼一点有什么不好的？” 王兴国对两个老人的做法十分气愤，但也没办法，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在这个家里本来就没地位。 再说，他自己小时候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性格活泼开朗。小瘪犊子不但长得跟他像，性格跟他小时候也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成长过程中，王兴国看着父母整日为一家人的一日三餐愁眉苦脸，为了孩子们的学费而唉声叹气。 这些场景深深地刺痛他的心，让他慢慢地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要努力奋斗，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然而，生活在那座大山里，就如同被囚禁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中一般，无论怎么挣扎，都难以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王兴国身上的棱角逐渐被生活的压力磨平。 他对生活失去了信心，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呆滞。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会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禁联想到鲁迅笔下的闰土。而他自己，似乎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活成了那个中年闰土的样子。 他希望孩子将来长大有出息，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这么大的孩子如果不好好管教，再大点，非出大乱子不可。王兴国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儿子可不能再废掉了。 所以，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和刘红梅缠绵过后，趁着她心情还不错，提出了这个建议。刘红梅想想也就同意了。 报名那天，刘红梅和王兴国带着儿子去报名回来，被刘旺福和唐花妹好一顿数落，说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还没到读一年级的时候，就提前送去学校，浪费钱。 刘红梅苦口婆心地跟他们解释了半天，但老两口似乎还是无法理解这个事实。 不过，毕竟刘红梅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血浓于水，最终他们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由于孩子年纪小，每天走路去上学实在太远，王兴国便每天早上骑着那辆二八大杠，先把孩子送到学校，然后再回家干农活。 而林凤娇家里并没有二八大杠这样的交通工具，所以大多数时候，她只能选择步行送女儿上学。 每次王兴国把儿子送到学校后，都会特意在学校门口等待林凤娇。等她把女儿也送到学校后，两人便一起回家。 林凤娇很自然跳到自行车的后座上，见没有其他路人时，林凤娇会很自然地伸出手，轻轻地缠绕在王兴国的腰间，然后将脸颊侧过来，温柔地靠在他那宽厚的后背上。 这一瞬间，林凤娇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被王兴国的温暖所包围着。 王兴国也像毛头小伙子一样逗她，在平坦的道路上，故意把车子踩得飞快，吓得林凤娇把他搂得更紧。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开心的像孩子一样，这一刻他们都忘记妻子，丈夫，爸爸，妈妈这些身份，此时，他们是纯粹的知心朋友。 一段路程，一个人走，难免会感到些许的孤单。然而，当有个人结伴而行时，旅程不再枯燥乏味。 二八大扛行驶到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时，林凤娇就会跳下车走路回去。 他们深知，两人之间像朋友一样相处，没什么，但人言可畏。 尤其是林凤娇的丈夫长期不在家，她要是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难免不让人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各种猜测和质疑。 回家后，林凤娇挑着畚箕去地里挖花生，她种了两分地的花生，准备收获后，一部分留下自家吃，一部分拿去街上卖了钱，赚点生活费。 来到花生地，先把花生拔了摆在地上晒，拔完后，一担一担挑回家。 临近中午的时候，还没挑完，可她已经累得虚脱。准备生火做了午饭吃了，继续干。 她淘米做饭的时候，不料，火房里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16章 他回来了 “凤娇，我回来了！” 林凤娇正在烧火，准备热饭，抬头一眼，见是自己那个几个月不见的男人刘爱国，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刘爱国身穿西装短裤，白色衬衣，理着三七背头，皮肤白皙，个子不高，油头粉面，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包，包里装着一套换洗的衣服。 “喔，回，回来了，正好我准备吃饭了！”林凤娇内心慌乱，瞄了他一眼，由于生疏，说话有些慌乱，不知道如何是好。干脆低头继续烧火。 见林凤娇正在忙乎，刘爱国便转身朝厢房走去。放好包后，他又折回伙房，“饭好了没，我都快饿死了！” “还没好，我刚去地里扯花生回来！”林凤娇拿起早上煮的剩饭盛了些放在锅上热。 “不知道你回来，所以，没准备菜，中午我俩就热些早上的剩菜剩饭将就一顿算了！” 刘爱国看着林凤娇热是早上煮的青菜，顿时没有食欲，“就吃这个，家里没肉吗？” “肉？除了过年，你什么时候见家里吃过一顿肉？”结婚这几年，刘爱国的工资全部都上交给婆婆还盖房子的借款，她娘俩的主要生活来源就靠林凤娇一年卖猪，鸡鸭，农产品收益来源度日。 平时很少舍得花钱买猪肉，有时候女儿闹着要吃肉，偶尔买一点，她自己也舍不得吃，都让给女儿吃。 “没肉，怎么下饭？”刘爱国很不高兴，“那你自个儿吃吧，我去我妈那里看看有没有肉吃！” “这，那你去看看吧！我吃完饭，还要急着去干活呢！”林凤娇不耐烦，不再想搭理他。 刘爱国阴着脸，走出伙房，嘴里嘟囔着，“真没劲，几个月回来一次，还要看你的摆臭脸，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回来了！” 刘爱国气冲冲地来到母亲房里，“妈，我回来了，家里有肉不，我都快饿死了，凤娇就给我热剩菜剩饭。” “喔，爱国回来了！”胡秀英看着大儿子，心疼不已，“这媳妇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等着，妈给你找肉去。” 胡秀英前几天买了些肥肉回来炼油，顺便买了两斤肉，炼油的时候，把肉切成一大块，炼油的时候，把切好的肉，放在油里烀好，保存在油里，以便好保存，随食随取， 她转身走到存放杂物的厢房，打开装油的缸，捞出一大块烀好的肉，切成块，炒了一大盘。 刘爱国盛了一碗饭，吃得十分安逸。一个人把一碗肉狼吞虎咽干完。胡秀英盛了碗饭，在汤汁里，搅拌一下，解决了一餐。 吃饱喝足，刘爱国缓和了不少，起身走到堂屋的水缸边，舀一勺水，漱了一下口。 再次折回伙房，从口袋里取出一沓钱，一脸谄媚道，“妈，给你，这是这几个月的工钱！” 胡秀英接过钱，眉开眼笑，“还是我这个老大儿孝顺！妈没白疼你！” “你是我妈，孝敬你，应该的！” “有了你这笔钱，家里的账又可以还掉一部分了，你弟弟读书也有钱了！”胡秀英摩挲着那一沓钱，都是十块崭新的票子，数了数，整整有210块。 “妈，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你们都还好吧？”看着母亲那一脸知足的样子，刘爱国开始关心起家人。 “好什么好，你那个媳妇生的又是赔钱货！”胡秀英立即换了一副面孔，一脸不屑。 刘爱国估摸着林凤娇应该生了，所以这个时候回来，刚才走进自个家，光急着肚子饿，忘记孩子这一档子事了。 “那孩子呢？”刘爱国小心问道。 “本来我想像上一个那样……，你王婶说，新房子还没住够三年，搞那事情不吉利，我就让她帮找了个人，把那女娃子送养了出去！” “这……”刘爱国有些失落。 “那有什么办法呢？总不就这样断了你这一脉的香火吧？”胡秀英咬牙切齿道，“这个林凤娇看着胸大，屁股大，竟是只不下蛋的母鸡！” “妈，这生儿生女，也要看缘分的，凤娇她也想生个儿子，可隔肚皮的东西，不是由她说了算，生儿子也要看运气的！”刘爱国到底读过高中，对于生儿生女，还是有所了解的，弱弱地替林凤娇辩解了一句，同时也在为自己辩解。 “什么隔肚皮的东西，别人能生儿子，她怎么就生不出来呢？就是她这个人的问题！再试试，实在不行，咋就想别的办法，总不能让她断了咱家的香火！” 刘爱国本来还想跟胡秀英继续说道说道，看她那蛮不讲理，认死理的样子，就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当然，他很理解母亲的心情，在村里没儿子，将来肯定遭人欺负的。 在母亲家吃完饭后，刘爱国抹了抹嘴巴，打着饱嗝儿回到自个家。林凤娇已经吃完午饭，正准备盛猪食喂猪。 坐在伙房里，他忍不住埋怨，“你一年卖一头猪，也得不少钱吧，怎么连肉都吃不上呢？你是大人，不需要长身体，不吃肉可以，晓雅总要吃点肉的，不然，怎么长身体？” 林凤娇听着他这没脸没皮的话，很想怼他，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吞了下去。她知道，想要在这个家呆下去，就要做个善解人意的贤妻良母，千万不能惹怒他们。 “你放心，我不会虐待你女儿的，她好着呢，你一年到头，不但不给我一分钱，还打着我卖猪那点钱的算盘，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家里不要吃盐吃油，不要日常开支，不要走亲来往……”细数着这些，林凤娇一肚子的委屈。 “我的工资如果不拿去还盖房的借款，你们想住在这么好的砖瓦房里吗？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林凤娇冷笑一声，“是啊，你是为了这个家。可你想过我和晓雅吗？你把钱都给了你妈，我和晓雅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这次孩子又被送走了，你就不心疼吗？” 刘爱国被问得有些心虚，别过头说：“我也没办法，我妈也是为了咱们家好，想要个孙子延续香火。” 林凤娇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女儿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你就这么听你妈的话，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刘爱国皱起眉头，“你别无理取闹了，我在外面挣钱也不容易，你就不能体谅我一点。” 林凤娇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说：“我体谅你，谁体谅我？”说完，她提着猪食桶就往外走。 刘爱国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烦躁，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第17章 干啥活 下午，林凤娇挑着簸箕继续去挑花生，见刘爱国回来了，便让他一起去帮着干活。 刘爱国抬头看了看外面，骄阳似火，闷热，蝉鸣聒噪，皱了皱眉头，“干啥活啊，坐了几个小时车，累得累死了，我要去睡会儿午觉，你自个去吧！” “平时你不在家，家里的活都是我一个人干，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帮我干点活，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李凤娇气得不行，忍不住埋怨起来。 平时刘爱国不在家，家里的活她一个人干，没啥可说的，但是刘爱国回来了，也不干活，她就无法忍受。 “我是回来休假的，不是回来帮你干活的，谁让你种那么多花生，说了不去就不去！”说着，朝厢房走去，“砰”地一声把门带上。 林凤娇看着他那一副无赖样子，只能生闷气，心里腹诽道，“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了他！” 林凤娇一担一担把花生全都挑到院子里，四点多钟，估摸着女儿要放学时间到了，要去接女儿。 平时王兴国去接儿子，会顺便把她女儿接回来，但总是麻烦人家也不好，既然刘爱国护来了，不如让他去。 林凤娇在院子里找刘爱国，找了一圈没见人，最后，在床上找到他，“起来，都快五点了，还躺着，帮我接女儿去！” “那么大的孩子，让她自己走回来不行么？”刘爱国还在睡梦中，被林凤娇叫醒，非常恼火，转过身继续睡。 林凤娇一听这话，火噌地就上来了，“刘爱国，你还有没有点当爸的样子！女儿才多大，你就这么放心她自己走？你今天必须去把她接回来！” 刘爱国背对着林凤娇，不耐烦道，“不去不去，我累了，要睡觉。” 林凤娇气得浑身发抖，“刘爱国，你这个样子，你女儿有爸，跟没爸有什么区别？” 两人在房间争执的时，被刚回来的胡秀英听到。 “怎么回事？你个下不出蛋的母鸡，竟然咒我儿子死，怎么有你这么狠毒的女人，他好不容易回来休个假，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他不在家，你不照样把家里的活干得好好的，他一回来，你就把所有活往他身上推，你懂不懂心疼自个男人啊？”胡秀英气势汹汹地冲进房间。 林凤娇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妈，平时他不在家，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操持，现在他回来了，让他接个女儿都不肯，哪有这样当父亲的！” “哼，他平时工作那么累，坐车回来也乏了，你就别折腾他。不就是接个孩子嘛，你自己去！”胡秀英颐指气使，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那个长不大的儿子。 刘爱国在一旁装睡，一声不吭。林凤娇又气又委屈，跺了跺脚，“你们一家都是些什么人啊，不去，我自己去！”说完，她转身出了房间，拿上草帽就往学校赶去。 一路上，她越想越憋屈，不过好在经常有王兴国帮她，不然这日子过得真是看不到一点希望。 到了学校，看到女儿背着小书包乖乖站在校门口。刘红梅骑着二八大杠搭着儿子刘长荣准备回家。 平时，王兴国来接他们放学时，经常让他俩一个坐前面，一个坐后面，加上两人又是同一个班，时间一长，两人渐渐成为好朋友。 刘长荣有什么好吃的，都不忘分给刘晓雅一口。 看到刘晓雅站在教室门口，闹着要刘红梅一起搭刘晓雅回去。 刘红梅拧不过他，只好答应。 林凤娇看到刘晓雅坐在刘红梅的车上，赶紧上前拦住，“红梅妹子，谢谢你啊，不过还是我自己带小雅回去吧。”林凤娇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刘红梅停下车子，笑着说：“没事的，顺路嘛，长荣也想和晓雅一起呢。” 平时在村子里，没事的时候，刘红梅也经常和林凤娇一起聊天，拉家常。林凤娇性格温和，心灵手巧，针线活做得好，刘红梅不懂的，也经常去请教她。渐渐地，两人关系越来越好。刘红梅把她当自己嫂子一样尊敬。 林凤娇心里虽然感激，但还是有些过意不去，“那多麻烦你，你还带着长荣，我自己能行。” 这时，刘晓雅从车上跳下来，拉着林凤娇的手说：“妈，我想和长荣哥哥一起坐车子。”林凤娇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下。 刘红梅接着说：“嫂子，真不麻烦，你看这天也热，你也累了一天了，就让孩子搭我车回去吧。” 林凤娇只好点头答应，“那行，太谢谢你了红梅，改天嫂子请你吃饭。” 刘红梅摆摆手，“谢啥呀，都是一个村的。” 刘长荣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刘晓雅坐在后座上，两个孩子高兴地像两只欢快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刘红梅试着踩车子，发现，搭着两个孩子，由于腿太短，太粗，根本没法上车。还差点连人带车摔进水沟里。 幸亏林凤娇眼疾手快，扶住车。刘长荣没心没肺，坐在车上“咯咯”大笑，“哈哈，我妈差点摔倒！” “哈哈，刘婶婶腿太短，够不着啊！”晓雅跟着起哄。 “我妈是个矮冬瓜，哈哈哈！”刘长荣更损。 两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你一句我一句，揭刘红梅的短。 刘红梅大大咧咧，嗔笑道，“两个毛孩子，竟还嘲笑我，信不信我把你俩都带沟里去！” 说着，作势把车往水沟方向倾斜，吓得两人赶紧闭嘴。 林凤娇赶紧上前扶着，“晓雅，下来，妈背你回去！” “不要，我就是要坐车子！”刘晓雅往车上缩了缩，紧紧抓住车座两侧。 对于两个不谙世事孩子的玩笑，刘红梅没放在心里，很快调整了思绪，“嫂子，没事，我推着回去！” 林凤娇无奈，转头对着俩孩子嗔怒道，”你两个小鬼太讨厌了，就应该让你俩走路！” 刘红梅推着车子，林凤娇跟在后面护驾。两个孩子胡说八道聊天，两个妈妈聊着家常。一路上，倒也热闹。 时隔多年后，两个孩子回忆起这一幕，依然觉得温馨。不过，那都是后话。 第18章 扬眉吐气一回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伙房冷锅冷灶，刘爱国还在睡觉。 刘晓雅知道爸爸回来了，放下书包，直接朝厢房跑去，几个月不见爸爸，又生疏了。她不敢进去，站在厢房门口探出脑袋往房内羞涩地轻轻喊了一声，“爸爸！” 刘爱国不见孩子的时候，对于孩子觉得无所谓，见到孩子，内心的父爱马上被唤醒。 “是晓雅吗？”他翻过身，面带微笑叫了一声。 “爸爸！”晓雅又叫了一声。 “过来，爸爸抱抱，看看晓雅长高了没有？”刘爱国半靠在床头，伸出双手。晓雅笑了，跑到床前，直接扑到他身上。 刘爱国一把把她抱上床，搂在了怀里。 女儿的样子长得像林凤娇，皮肤白皙，脸上婴儿肥，粉嘟嘟的。那样子长得跟年画里的孩子一样，特别惹人怜爱。 父女俩在床上腻歪，林凤娇在伙房烧饭，一边往灶里添着柴，一边时不时竖起耳朵听着厢房里传来的动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不一会儿，饭菜的香气便弥漫了整个伙房。“吃饭啦！”林凤娇喊道。 刘晓雅从床上蹦下来，拉着刘爱国的手就往伙房走。饭桌上，摆着几盘简单却热气腾腾的菜，有辣椒炒油渣、芙蓉蛋，还有一小碟咸菜。 林凤娇担心刘爱国又扔下她母女俩去他妈妈家吃饭，只好拿出家里只有客人来，才舍得吃的油炸煮给他吃。 芙蓉蛋是用一个小碗蒸的，林凤娇往里面盛了一勺饭，拌匀全部给女儿吃。 刘爱国心安理得吃着那盘辣椒炒油炸，而林凤娇却端着碗吃咸菜。 吃完后，林凤娇收拾碗筷，刘晓雅拉着刘爱国去村口玩。 平时，村里人见了晓雅，经常逗她，“晓雅，你爸爸去哪里啦？是不是丢下你和你妈不要你们了？” 虽然是大人的玩笑话，但是晓雅不懂，却放在了心里，十分伤心。 每每这个时候，她特别想爸爸。每次看到刘长荣的爸爸用自行车搭着他，她无数次幻想，自己的爸爸回来了，用自行车搭着自己去上学，接自己放学。 她在心里盼啊盼，终于盼回了爸爸，当然要拉着爸爸在村里走一走，扬眉吐气一回。 吃完晚饭，白天的热气还没有退去，整个空中像蒸笼一样。很多村民吃完晚饭后，坐在家门口乘凉。 刘晓雅一蹦一跳拉着刘爱国走在村里，十分得意。 最后，拉着爸爸来到好朋友刘长荣家，“刘长荣，我爸爸回来了！”说话语气里带着自豪。 这时候，刘红梅一家人也已经吃完晚饭，刘旺财和唐花妹坐在家门口乘凉，一左一右，一人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像哼哈二将一样。 刘红梅正在堂屋给刘长荣洗澡，刘长荣听到晓雅叫他，叫刘红梅给他穿上衣服，火急火燎跑了出来，“晓雅，晓雅！” 刘长荣跑到门口，看到晓雅身边的刘爱国，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晓雅爸爸，您好！” 刘爱国笑着点了点头。唐花妹也放下蒲扇，起身去堂屋搬来一张凳子给刘爱国坐。 刘红梅从堂屋走出来，看到刘爱国，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打了声招呼。 刘晓雅拉着刘长荣的手，兴奋地说：“长荣，以后我爸爸会经常陪我啦，不会再丢下我和妈妈了。” 刘长荣羡慕地看着她，用力地点点头。这时，唐花妹笑着打趣道：“晓雅，你听谁说，你爸爸不要你和你妈了！” 刘晓雅红着脸，紧紧地靠在刘爱国身边。具体是谁说的，早已经忘记，只记得最重要的那一句，最令她伤心的那一句“你爸爸不要你和你妈了”。 刘红梅忙完，也搬来一张凳子坐在门口乘凉，笑着跟刘爱国说，“小孩子家，把玩笑当真了！” 王兴国在伙房里洗碗，搞卫生，完事后，也搬来一张凳子坐在门口乘凉。 刘爱国第一次见王兴国，见了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王兴国拿起旱烟给刘爱国抽，刘爱国摆摆手，“我抽不惯这个！” 刘爱国平时也抽烟，抽的都是翡翠，红梅。 王兴国高举的手不自然地收了回去，刘爱国皮肤白皙，穿着打扮像个有钱人，说话面带微笑，一副很绅士，有文化人的样子。 可这样的男人却让自己的老婆过着那样窘困的日子，王兴国无法把他和他做的事情联系起来。 打个招呼，一起聊了几句，王兴国觉得和他不是一路人，说话说不到一块去，便回到堂屋，背起背篓，去田里捉鱼，捉青蛙去了。 刘晓雅和刘长荣两个小孩子在门前的空地上，你追我赶，玩得十分开心。刘爱国无聊时，和刘旺财聊关于煤矿的事，还有城里的开眼界的事。 唐花妹和刘红梅听得入神，活这么大岁数，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乡镇，竟不知道外面世界竟然是如此大，如此多姿多彩。 聊到八点多钟，刘爱国抬起手，露出一只精致的手表，“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休息了！” 刘旺财第一次看见手表，满脸惊讶，“这东西咋用呢？真能知道时间？” 唐花妹同样对这个手表充满了好奇，她眨巴着大眼睛，凑上前去，仔细端详着，嘴里嘟囔着：“这个就叫手表？” 刘爱国见状，一脸傲娇，笑着解释道：“对，这就是手表，有了它，我们就能随时随地知道准确的时间了！” 刘旺财和唐花妹听了，眼睛里都闪过一丝惊喜，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道：“这玩意儿很贵吧？” 刘爱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回答道：“不贵，也就一百来块钱吧！” “啥？一百块钱还不贵啊？”刘红梅惊讶得合不拢嘴，“一百块钱能买多少斤猪肉啊！” 刘旺财迅速在心里算了一下，脱口而出：“大半头猪了！” 刘爱国得意地点点头，“差不多吧！城里人都流行这个，我就跟风买了一个，还别说，有了这玩意，去哪儿方便多了！” “好家伙，就这么点东西，一亩田的收益！”唐花妹虽没文化，大概的账还是会算。在她的见识和认知里，无法接受这东西。 第19章做我媳妇 看着这一家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刘爱国十分得意，顿时觉得自己能干，有面子。 其实在煤矿，他只不过是一个安保人员而已。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工人下井时，负责检查工人们的安全措施。 有时候，一些工人不服气不受他的管教，当面恶狠狠骂他看门狗，没人拿他当根葱。 可回到村里，一点不妨碍他吹牛，把在矿上的工作吹得像端着国家铁饭碗一样，实际上，他也就是个临时工。随时都有可能扫地出门。 几个人围在一起又聊了一会儿，刘爱国带着女儿回去。 刘晓雅和刘长荣玩得很开心，不舍得分开。刘爱国拉着她走，她对刘长荣依依不舍。 刘长荣闹着要留晓雅在自个家住，要娶晓雅做媳妇，还要搂着晓雅睡。把几个大人逗得“哈哈”大笑。 两个小孩懵懵懂懂，不知道大人因何而笑。 回到家时，林凤娇正点着煤油灯，坐在门口的院子里摘花生。边摘，边熬好了一锅新鲜花生。 刘晓雅带着爸爸满村子得瑟一圈，心情大好。吵着闹着要爸爸给他洗澡。 考虑到女儿大了，女大避父，林凤娇放下手里的花生，自己去帮女儿洗。 刚洗完澡，胡秀英摇着蒲扇来到院子，逗孙女，“晓雅，今晚上跟奶奶睡好不好？”平时胡秀英很少带晓雅，主要嫌弃她是个女孩。 “不，我要跟爸爸睡！”晓雅搂住刘爱国的脖子不肯放手。 “乖，跟奶奶睡，你家那个床太小了，大热天，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多热，奶奶一个人睡那么宽的床，多凉快！” 平时刘旺福一直在乡政府粮管所上班，只有周六周日回来住两天。 “不要，我要跟爸爸睡！”刘晓雅搂得更紧了。 “那奶奶问你，别人都有弟弟，你想不想要弟弟？”胡秀英故意声东击西，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不要弟弟，我要妹妹！”刘晓雅果然中计。 “怎么要妹妹呢？要弟弟，将来有人欺负你了，弟弟能帮你出头，妹妹没法给你出头！”胡秀英着急解释。 晓雅还小根本听不明白大人的话，一门心思要妈妈生妹妹。 林凤娇难为情道，“妈，晓雅还小，你跟她说这些，她根本不懂！” “就是啊，小孩子家，不懂这些，就让她跟我们睡吧！”刘爱国也劝胡秀英。 “这可不行，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可不能让她影响了你们！”胡秀英抱孙子心切，恨不得儿子和媳妇马上上床造人。 最终在胡秀英威逼利诱下，胡秀英连拖带拽把晓雅拉到自己房间。 林凤娇和刘爱国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等胡秀英走后，屋里安静下来。林凤娇低着头，脸颊微红，她轻轻整理着衣角，不敢看刘爱国的眼睛。刘爱国清了清嗓子，坐在床边，心里也有些紧张。 结婚后两人聚少离多，突然这么单独相处，竟有些陌生又尴尬。 “我去洗澡！”李凤娇打破沉默，起身去拿干净衣服洗澡去了。 洗澡时，想着马上就要和刘爱国干那事，心“突突突”跳个不停。虽然两人结婚五年多了，但是在一起的日子，可以掰着手指头数。 每当刘爱国搂着她，她都觉得很生疏。在半推半就下，勉强交作业。 每次刘爱国气愤不已，“搞得像我强迫你一样，不愿意，直说！” 其实林凤娇也知道，对于夫妻那点事，她也知道“床上无君子，榻上无淑女”的道理，但是她深感对方生疏，一直放不开。刘爱国弄出那些花样，羞得她无所适从。 刘爱国几个月回家住几天，其实回来就像个老农一样播种的，播种完后，抬屁股就走人。 如今已经生三个女儿，如果再生不出女儿，她担心步入美霞的后尘。美霞之所以和刘爱民去城里打工，村里人都知道，两人就是为了去躲生儿子的。 有人猜测，可能是借种，也可能直接抱养别人的儿子。想着这些，林凤娇心情沉重起来。生儿育女这个事情要了她半条命。 洗完澡后，林凤娇扭扭捏捏走进房间，坐在梳妆台上擦拭沾有水珠的头发。她头发黑而直，如瀑布一般。 那张白皙精致的脸，在橘黄色油灯的衬托下，显得更有韵味。 刘爱国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开口打破这种静默。他在脑海里搜索合适的词打破这种僵局。 “那个……这一年你在家也辛苦了。”刘爱国率先打破沉默。 林凤娇抬起头，温柔地说：“还好吧，你在矿上也要注意安全。” 两人渐渐打开话匣子，从家里的收成聊到矿上的情况。 夜深了，月光洒进屋里。刘爱国望着林凤娇，心中涌起一股柔情。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过了一会儿，林凤娇终于整理完头发，坐在了床沿，刘爱国从后面环腰揽住她，双手不自觉得从腰往上移动，下颚搭在她肩膀上，呼出的热气，惹得林凤娇心痒难耐。 而此时，在另一间房里，晓雅抱着小枕头，还在嘟囔着要回爸爸妈妈那儿睡。 胡秀英没啥文化，哄孩子，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话，“跟奶奶睡，你爸爸妈妈今晚要生弟弟呢，你要听话！惹事，小心我打你屁股！” 被凶了一顿后，刘晓雅总算安静下来，她虽然只有五岁多，但是开始记事，奶奶打过她几回，她记得很清楚。 一次是姑姑刘翠玲带着两个表弟回来，奶奶分糖给他们几个孩子吃，大表弟吃完过来抢刘晓雅的，刘晓雅不给，奶奶要她给。 刘晓雅还是不给，奶奶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糖，顺手还打了她屁股，这个事情她记得很清楚。 还有几次，因为什么事被打，她的记忆模糊，但是胡秀英打得她屁股生疼，她记得很清楚。 因此，每次跟奶奶单独在一起时，她有些发怵，看她骂人时那张变形的脸，她心里就打寒颤。 第20章 打破计划 刘晓雅缩在床靠墙的一边， 面朝墙，背朝着胡秀英，显然，还在生气。 胡秀英不搭理她，见她安静下来，便提着煤油灯去上厕所去了。 这边，刘爱国把林凤娇压在身下，两人正剧烈运动时，“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了，“爸爸，我要跟你睡！” 刘爱国一把扯过被单盖住，尽力压制喘息，“晓雅，你不是跟奶奶睡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呢？” “我不想跟奶奶睡，我要跟你睡！”说着，晓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床。 好在煤油灯光昏暗，两人趁着和女儿说话的那会儿，趁机把衣服套上。 晓雅躺在两人中间，一脸知足！ 两人的造人计划在晓雅任性的胡搅蛮缠下流产。 第二天，天一亮，林凤娇起床生火烧饭，开始重复忙碌的一天。刘晓雅和刘爱国父女俩睡懒觉，林凤娇做好了饭，把两人叫起来。 林凤娇以最快的速度扒拉几口，继续忙乎，把家里的牲畜侍弄完，就到送晓雅上学的时间了。 晓雅粘着刘爱国不愿意去。 林凤娇气不过，直接凶了她一顿，“晓雅，爸爸一回来，你就不懂事了是吧！信不信我揍你！” “那我要爸爸送！”刘晓雅缠着刘爱国不松手。 “那好吧，爸爸送你去！”刘爱国懒惰，但是看到如此可爱的女儿，身上的懒筋直接被女儿掐断。 家里没有自行车，刘爱国只好走路送晓雅去，晓雅背着书包，父女俩手牵手朝学校走去。 这样的场景是刘晓雅无数次幻想过，今天终于实现，高兴得走路一蹦一蹦的，兔子似的。刘爱国拽着她的手，生怕她摔倒。 他或许对家庭不是很负责，也不是那么爱林凤娇，但却愿意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走到半路，遇见王兴国骑着二八大杠搭着刘长荣。见到他们父女俩，王兴国刹车，一只脚踩在地上。 刘长荣邀请刘晓雅一起坐他爸爸的车上学，却被刘晓雅拒绝，“我才不要呢，我要跟爸爸走路去！” 说话时，刘晓雅一脸的傲娇，那表情告诉刘长荣，你有爸爸送，我也有爸爸送。 “你以前和你妈妈不是很喜欢坐我爸爸的车子么？今天怎么不想坐了， 上来吧！你坐后边，我坐前面！” 刘晓雅摇了摇头，一个劲摆手，很坚决地拒绝，用力拽着爸爸的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刘爱国等他们走远后，忍不住问刘晓雅，“你和你妈都坐过他们家的车子？” 刘晓雅没多想，随口说道：“对啊，以前爸爸你不在家，妈妈带我出门的时候，经常坐王叔叔的车。” 刘爱国听后，再看看王兴国那魁梧的身材，那棱角分明的脸，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又追问：“那你妈和王兴国叔叔关系咋样啊？”刘晓雅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妈妈和王叔叔说话很爱笑。” 刘爱国沉默了，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自己一年就回来那么几次，林凤娇二十六岁，如虎似狼的年龄，夜夜需要男人疼，她不会耐不住寂寞给自己戴绿帽了吧？ 她是我刘爱国的女人，怎么容许他背叛自己。这是关乎面子的问题，更是关乎自尊、尊严的问题！ 把刘晓雅送到学校后，回家的路上，刘爱国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林凤娇和王兴国在一起的画面。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脚步也不自觉地朝着王兴国的家走去。走到王兴国家门口，他刚要抬脚进去，却又犹豫了，最终转身回了家。 女儿无心的一句话，无凭无据，万一冤枉他们，今后两家人在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脸面往哪儿搁呢？回去问清楚再说！ 回到家，看到林凤娇在院子里洗衣服，一把拽过林凤娇，直接把她扔到床上，“说，你在外面是不是有野男人？” 林凤娇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慌乱，莫非他发现了什么？镇定，不能乱了手脚！ 刘爱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遇事只会张牙舞爪，胡胡咧咧。有时候还没搞清事情缘由就发脾气，闹到最后，经常发现自己错了。 “你听谁说的，哪个不要脸的冤枉我，叫他过来给我对质，我非撕烂他嘴巴不可！”林凤娇硬气道。 刘爱国怒气不减：“晓雅说，我不在家，她和你经常坐王兴国的车自行车，还和他说话爱笑！” 听他这么一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林凤娇刚才还有些紧张，这会儿理直气壮道，“就这事？王兴国是热心肠，顺路才载我们，我和他说话客气点笑笑怎么了？有问题吗？人家帮了我，难不成，我还要板着脸跟人家说话？” “你作为丈夫，爸爸，你不负责任，竟然还拿这个指责我，我有什么办法，女儿哭着闹着要坐他的车，你要是在家，女儿又怎么去坐别人爸爸的车呢？说到底，还不是你没有做到当父亲的责任！” 女儿是刘爱国的软肋，林凤娇这番话，像针一样扎在刘爱国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想想自己常年不在家，家里家外全靠林凤娇一人操持，女儿也照顾得很好，自己确实没尽到责任。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刘爱国语气软了下来，“我就是心里膈应。” “膈应，你膈应，就可以随便胡说八道？可以随便冤枉人？”林凤娇从床上坐起来，指着刘爱国鼻子骂。 这会儿胡秀英出去干活了，没人帮他，真的和林凤娇吵起架来，刘爱国吵不过她。 “同样都是人，我就该在家吃苦受累？就该刮风下雨去送女儿上学？你是个男人，为这个家做了什么？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我还怎么做才合你心意，要不你给我打个样，我照着做……”林凤娇吱溜一顿输出，把心里想说的话，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刘爱国憋红着脸，试图在脑海里搜索词来回击林凤娇，可脑海里翻腾好一会儿，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辩解。 第21章 请吃饭 “不管怎么说，我不在家，你要恪守妇道！”刘爱国的话语虽然强硬，但其中的犹豫却显而易见，底气明显不足。 林凤娇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有些恼怒，道：“我在家带着女儿，还要种田种地，累得站着都能睡着，哪有那花花肠子去想别的事情啊！”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和委屈，平日的积攒的怨气总算找到一个发泄出口。 刘爱国被林凤娇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他意识到自己的怀疑似乎有些站不住脚。 面对林凤娇的解释，他竟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回应，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林凤娇看着刘爱国那副理亏的模样，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她心想，既然刘爱国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别人肯定也会有类似的怀疑。 这种无端的猜忌就像一颗不安分的种子，一旦在心里发了芽，就会不断生长，最终结出猜忌与隔阂的苦果。 而且，怀疑更像是一条被豢养的毒蛇，一旦在心中扎根，它就会不断侵蚀信任与平静。 林凤娇不禁感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如此脆弱，看来一味解释根本没用，与其越起越描越黑，不如跳出惯常思维，反道而行之。 “平时在家干农活回来晚了，去学校接女儿，学校早放学了，都是王兴国帮我把女儿接回来的，人家好心帮我们，你竟然还起疑心怀疑我俩有这种事情，真是寒心啊，良心给狗吃了吧！” “这以后你不在家， 我没按时去接女儿，还需要他帮助呢，你让我怎么面对他？有本事，你在家天天接女儿啊？”林凤娇越说越生气，越说越觉得委屈。 “亏你想得出来，让我放着那么好的工作不干，回家接送女儿，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说，我没时间接送女儿怎么办？要么，你每个月给我一笔生活费，家里的田地都给别人种，我全职在家接送女儿？哪儿都不去，总行了吧？” 一提到钱，刘爱国马上警觉起来，自己那点工资每个月抽烟，吃喝花不少钱，还要还账，拿给家里，自己就没钱了。“那不行，我的工资要给我妈还账呢，你不种田，和女儿吃什么，喝什么？” “那你还乱怀疑我么？”林凤娇怒目圆瞪，一直站在制高点指责刘爱国。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面对林凤娇的一顿输出，刘爱国终于缴械投降。 “再说了，王兴国是上门女婿，想要在这个村里立足，他必须要端正自己的行为，你觉得他敢有那贼心吗？” 刘爱国想想也是，也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 看刘爱国被自己拿捏得差不多了，林凤娇转而说道，“要你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后只要晓雅上学，我们还需要王兴国他们家帮助，晚上，我们请他们夫妻俩来家里吃顿饭，算是对他们这段时间帮助我们照顾晓雅的感谢，同时也利用以后两家人的来往！” “这……”刘爱国面露难色，有些迟疑。 林凤娇见状，连忙说道：“这什么这，你不在家的日子，我们娘俩想要好好生活，你以为光靠我一个人就能轻松捋顺啊！到处都需要人帮忙呢！”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不满和抱怨。 刘爱国听了，觉得妻子说得也有道理。毕竟家里的大小事务都需要有人去处理，而自己常年在外工作，对家里的事情确实关心不够。 于是，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那行吧，听你的，晚上那顿饭，你看着安排吧！” 林凤娇一听，心中顿时一阵窃喜。其实，她早就想请王兴国夫妻俩吃顿饭了，一来是为了感谢他们平日里对自己和孩子的照顾，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增进两个家庭之间的感情。 然而，由于胡秀英那张嘴总是喜欢碎碎念，让林凤娇有些忌惮，所以一直不敢开口邀请。如今，刘爱国正好在家，这个机会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说好请吃饭后，林凤娇开始着手安排晚上的饭菜。 现在差不多中午了，这个时候去街上买肉，肯定不新鲜，那就就地取材吧。家里有两只公鸡，杀掉一只，再放点从娘家带回的黑木耳，算是有个荤菜了。 另外，再用酸萝卜炒个油炸，地里有青菜，炒个青菜，再就地取材炒个花生米，四个菜，四个大人，两个孩子，这一桌子菜算得上体面了。 下午四点钟，挑完地里的花生，开始回家准备饭菜。 在准备做饭之前，林凤娇决定先去拜访一下邻居刘红梅。 走到刘红梅家的院子时，发现刘红梅正在忙碌地摘着花生。 “红梅，你在家呀！”林凤娇热情地打招呼道。 刘红梅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到是林凤娇，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林凤娇平时很少出门串门，通常都是刘红梅主动去她家玩的。 “嫂子，你怎么有空来我家啦？”刘红梅连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林凤娇笑着解释说：“是这样的，爱国跟我说，晚上他想请你和兴国一起过来吃个饭，感谢你们经常帮我们接晓雅放学。” 刘红梅一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啊？嫂子，你们也太客气了吧，接晓雅那都是顺手的事儿，不用这么麻烦的。” 林凤娇连忙摆手道：“那可不行，这可不是顺手的事儿。你们帮了我大忙呢，如果不是你们帮忙，我每天都得接送晓雅，那地里的活可就干不了多少！” 刘红梅笑着说：“其实我接得比较少，都是兴国去接的。” 林凤娇赶忙说：“不管是你还是兴国，我们都非常感激。所以晚上一定要过来一起吃个饭哦！” 刘红梅见林凤娇如此热情，也不好再推辞，便笑着答应道：“那好吧，嫂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晚上就过去你们家吃饭吧！” 晚上五点钟，刘爱国去接晓雅放学，林凤娇拿起一个塑料酒壶，“去，顺便打壶酒回来，晚上你和兴国两人好好喝一杯！” 第22章 分糖 刘爱国去接女儿的时候，王兴国正骑着他家那辆二八大杠来接儿子。 晓雅看着爸爸来接她，蹦蹦跳跳走出教室，赶紧牵住爸爸的手。刘长荣却上前拉住了晓雅，“晓雅，一起坐我爸爸的车回去吧，走路多累啊！” 刘爱国一会儿还要去街上买酒，于是，也劝她，“爸爸一会儿去街上有点事，怕你走路累着，要不，你就坐王叔叔的自行车回去？” 刘晓雅犹豫了一下，“那好吧，你快点回来啊，顺便给我买点糖，我要谢谢长荣哥！” 平时刘长荣有什么好吃的，从来都不忘给晓雅留一点，有些甚至他自己都舍不得吃，偷着留给晓雅吃，这让晓雅无比感动。 因此，心里也一直想着自己要是有好吃的，也要给长荣吃。 王兴国骑着自行车，搭着孩子行驶在回家的路上。两个孩子像出笼的鸟儿一般，对于路上看到的新奇东西，一直都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王兴国有耐心，一一给他们作答。 回到家的时候，林凤娇还在伙房里忙乎，晓雅背着书包回家，走到门口就闻到鸡肉的味道了，“妈，好香啊！” “晓雅回来了？去洗洗手，一会儿叫长绒哥和爸爸妈妈过来吃饭！” “干嘛要请他们吃饭啊？”晓雅好奇问道。 “长荣的爸爸和妈妈经常接你放学，我们不得要请人家吃个饭，以表感谢啊！” “喔，好呀，好呀，爸爸给我买糖，我一会儿还要分给从荣哥吃呢！”晓雅拍手叫好。 母女俩在伙房里说话，刘爱国提着酒壶也回来了，“饭煮好了没有啊，我饿得不行了！” “好了，好了，叫他们过来，可以吃饭了！”林凤娇在院子里摆了一张四方桌，开始往外端菜。 “爸爸，给我买糖了没有？”晓雅还是不忘零嘴。 “买了，买了两毛钱花生糖，哝，给你！”说着，刘爱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 晓雅接过糖，放在桌子上数，可数来数去，觉得不对劲，“爸，这糖妈妈平时帮我买是一分钱一颗，你买了两毛钱，应该是二十颗才对，怎么只有十八颗呢？” 刘爱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闺女是个精明鬼，我饿，刚才在路上吃了两颗！” 晓雅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人家少给了你两颗呢，有一次和妈妈去买，人家就少给我一颗！” “你这小妮子，这么小就懂得数字了？这学前班没白读！”刘爱国看着女儿，一脸慈爱。 “没上学之前，妈妈就教我数数了，爸爸，我会数数，数到一百，要不要我数给你听？”晓雅越说越来劲，语气里满是自豪。 “好了，好了，爸爸知道了，晓雅真能干！” “爸爸，那你现在还饿不饿，我再给你一颗！”说着，晓雅拿起一颗糖，剥开外面的包装纸，直接塞进刘爱国的嘴里。 刘爱国吃着糖在嘴里，暖在心里。女儿越长大越可爱懂事，他这次回来，深深感受到了做父亲的乐趣。 “好啦，好啦，把糖收好，去叫长荣的爸爸妈妈过来吃饭！”林凤娇催促晓雅。 看着机灵的女儿，刘爱国十分欣慰，待晓雅走后，跟林凤娇道，“辛苦你了，每天干那么多活，晚上还要教晓雅数数！” “我因家庭贫困，吃了读书的苦，我不希望将来晓雅也吃读书的苦，所以，希望她将来好好读书，端上国家的铁饭碗！” “等我把家里的债还清楚，一定要好好供晓雅上学！” 看着刘爱国对自己的认可，林凤娇眼角湿润了。结婚几年，终于听到他说了句暖心窝子的话。 晓雅蹦蹦跳跳地跑到王兴国家门口，大声喊道：“王叔叔，阿姨，长荣哥，我爸妈请你们去我家吃饭！”王兴国和林凤娇笑着应了声，收拾了下便跟着晓雅来到刘爱国家。 桌上摆满了饭菜，香气扑鼻，中间还炖着一只鸡。 “喔，这么丰盛，凤娇嫂子，你也太客气了吧？”刘红梅看着一桌子菜，忍不住客气起来。 “没什么菜，请你们吃个便饭而已！”林凤娇最后还端出一个鸡蛋汤。比之前预算的多加了个菜。 王兴国看了一眼林凤娇，眼神有点不自然，不过，很快收住。 刘爱国拿出碗筷和筷子，跟王兴国和刘红梅说，“坐，坐！” 夫妻俩坐下，两个孩子在椅子上摆弄着那一堆糖。 晓雅数了数，两人刚才吃了几颗，还有十二颗，晓雅数出六颗给了刘长荣，把另外六颗放回到自己的口袋。 刚要坐下吃饭的时候，刘红梅突然想起胡秀英，忍不住问道，“要不要叫胡婶过来一起吃？” 毕竟胡秀英是长辈，所以，刘红梅就提了一嗓子。 “坐下吃吧，我刚去叫她了，不肯来，可能是不想跟年轻人坐在一起吃饭。我让凤娇盛了些菜过去给她！” 刘红梅和王兴国这才安心坐下。 坐在后，刘爱国拿出酒壶倒酒，想着家里还有两个小朋友要吃饭，刘爱国特意买了一瓶汽水。 晓雅和刘长荣两人喝汽水，由于是第一次喝，两人端起杯子在嘴唇边碰了碰，舔了舔嘴巴，有点像糖水，但是又有点酸酸的，“好喝，好喝！”两人不停点头。 大人们看着两个孩子天真的模样，笑了。 饭桌上，大家边吃边聊，气氛十分融洽。刘爱国给王兴国倒上酒，两人碰了碰杯，“兴国，多亏你和红梅经常帮我接晓雅，我敬你一杯。” 王兴国笑着一饮而尽，“都是邻居，这算啥。” 林凤娇也夹了块鸡肉放到刘红梅碗里，“红梅，尝尝我做的鸡。”刘红梅忙说谢谢。 晓雅吃着饭，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刘红梅，“阿姨，给你吃糖。”刘红梅接过糖，心里暖乎乎的，“晓雅真乖。” 这时，刘长荣也学着晓雅，把一颗糖递给林凤娇。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刘爱国又和王兴国聊起了村里的事。 两个孩子则在一旁小声说着悄悄话，计划着明天一起去上学。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温馨。饭后，王兴国夫妇带着刘长荣回家，晓雅站在门口，挥着手跟他们道别。 回到屋里，晓雅抱着刘爱国的腿，“爸爸，今天好开心呀！” 刘爱国摸摸她的头，“只要你开心就好。”一家人在温暖的氛围中，结束了这美好的一天。 第23章 多标致 等到他们走了以后，林凤娇收拾卫生，晓雅一会儿围着爸爸转圈圈，一会儿和爸爸一起玩皮筋手指游戏，一会儿给爸爸舞蹈。 林凤娇站在伙房洗碗的时候朝外瞅了瞅，看着如此温馨的场面，嘴角不禁上扬。 晚上，林凤娇早早把晓雅哄睡，两人继续造人计划。温存完后，刘爱国筋疲力尽，一脸享受。 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林凤娇坐在床沿，那纤细的背影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独特迷人的魅力。 她用一根火柴棒正在挑煤油灯芯，想把火弄小点，低头，背微微弓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刘爱国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过了一会儿，刘爱国缓过神来，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用一种淡淡的语气说道：“真希望下一胎就是儿子啊。”他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兀，但又似乎带着一丝期待。 接着继续道：“你看长荣，虽然还这么小，就已经有男子汉气概了。他懂得照顾晓雅，这一点真的很难得。等他长大了，肯定会特别会照顾自家人。” “这生孩子，你也知道，生儿生女都是运气，不是你想要儿子，就能生出儿子的！”一提起生儿子，林凤娇有些反感，其实她也期望生儿子，可这不是由她说了算。 提起生儿子，她猛地想起送养出去的老三，情绪低落道，“也不知道老三怎么样了，生出来白白胖胖的，想起她，我这胸口就疼！” “哎，送都送出去了，说那些有什么用，你接下来再给我生个儿子就好了，不然，我妈还是不依不饶！看着她唠叨，我就脑壳疼！” 林凤娇听了，眼眶泛红，“爱国，我也想生儿子，可送掉老三我心里一直不好受。那也是咱们的亲骨肉啊，她现在在别人家里，养父养母喜不喜欢她，吃得好不好，我天天都惦记着。” 刘爱国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心里苦，可当时家里这情况，留着老三，还怎么生儿子啊。” 林凤娇知道，生儿子是他们家过不去的坎，无论林凤娇怎么说，也无法扭转他的执念。干脆不再继续和他谈论此事。 林凤娇看了看熟睡中的女儿，在她身边躺下。 几天后，刘爱国又去煤矿上班去了，林凤娇继续在家带着女儿种田种地。 自从两家人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后，刘红梅夫妻俩和林凤娇走得更近了。有时候早上，林凤娇忙，王兴国也帮她送女儿。 有时候，林凤娇晚上没时间接女儿，刘红梅就帮她一起接回来了，这省了林凤娇很多麻烦。 更令人欣慰的是，两个孩子关系好得跟亲姐弟一样。长时间得到他们的帮助，林凤娇过意不去，经常把省吃俭用下来的钱买些零嘴，让晓雅拿出来跟刘长荣一起分享。 十月过后，天气渐渐变凉，早晚都要穿两件衣服了。田地里该收的，也都收得差不多，该播种的，也都播种了。 接下来，也没什么可忙的了，顶多留下些扫边的活。 这天，她放牛回来，发现伙房里有个身影在忙，打开门一看，林凤娇笑了， “呵呵，家里来了个田螺姑娘啊！” “姐，我见你没在家，也快中午了，就帮你把饭做了！”林美娇拿着盛猪食的盆子，准备盛猪食喂猪。 “你放着，我来吧，哪有一来就帮我干活的！”李凤娇脱下斗笠，作势接过她手里的 活。 林美娇却不依，把猪食盆抢回去，“姐，你平时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我来帮点小忙算啥。”林凤娇心里一暖，笑着说：“行，那辛苦我妹子了。” 两人一边忙活一边唠嗑，林美娇突然神秘兮兮地说：“姐，我跟你说个事儿。咱村里那个王媒婆来找我，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呢。” 林凤娇眼睛一亮，“是吗？那对方啥情况啊？”林美娇脸颊微红，“说是隔壁村的，家里条件还不错，人也老实本分。” 林凤娇点点头，“这是好事啊，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我不再想嫁到我们那个大山里，继续父母一样的生活，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一眼能望到头！” “那倒也是，那你想怎么办？”想起这事，林凤娇也头疼，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过得幸福。 对于自己的婚姻感觉过得潦草，因此无法给妹妹以正确指导。 “看着吧，反正我不想嫁到山里，所以，打算来你这里碰碰机会啊！” 吃完午饭后，林美姣主动帮姐姐干活，家里昨天换下的衣服还没洗。她拿起一个桶，提着一桶衣服朝村口的古井里走去。 整个村子几百号人，家里洗洗刷刷的东西都拿到村口的井边洗。所以，村口的古井是村里七大姑八大婆汇聚最集中的地方。 林美姣来过姐姐家几次，每次来住上一两天，就匆匆忙忙回去了，很少在大家面前露面。 当她来到井边时，几个正在洗衣服的大妈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光交汇的瞬间，她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些大妈们停下手中的动作，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像雷达一样把林美娇从头到尾，从尾到头反复扫射几次。 被众人注视着，她却毫无羞涩之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小妮子，你是哪家的亲戚呀？”其中一个大妈率先开口问道，声音中透露出好奇。 林美娇面带微笑道：“我是林凤娇的妹妹，我叫林美姣！” 大妈们闻言，恍然大悟，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喔，原来是凤娇的妹妹啊！”另一个大妈感叹道，“这大山里没晒过太阳的女孩就是不一样，瞧瞧这皮肤，多白净啊，简直像能掐出水来一样！而且呀，这小妮子长得比凤娇还要标致呢！” 大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对她的外貌赞不绝口。而她则始终保持着微笑，礼貌地回应着她们的夸赞。 第24章 像武大郎 大家把林美姣一顿夸赞后，一个姓李的大妈挪到林美姣身边，悄声道，“妮子，谈对象了没有？ “婶子，还没有呢，你身边有合适的帮我介绍一个呗！我想在村里找对象！”林美姣依然大方说话。 “也不用介绍了，李婶家的儿子今年26岁，还没找到合适对象呢，你就给她做媳妇吧！”一个姓张的婶子笑呵呵道。 “就是啊，李婶这人待人接物大方，家里就一个儿子，你做了她儿媳妇，绝对不会亏待你！” “就是，就是，她儿子长得很不错，虽然个子矮了点，但是性格好，力大，勤快，能吃苦！” …… 几个大妈七嘴八舌，帮着李婶说话。 林美姣边洗衣服，边用余光看了一眼李婶。 李婶身材矮小而肥胖，皮肤黝黑，鼻宽而塌，颧骨高，嘴大，给人一种硬朗的感觉。她的身体形状犹如一个陀螺，下半身较为纤细，而上半身则显得较为臃肿。 她的眼睛是一对眯眯眼，笑起来的时候，那细细的缝隙让人难以分辨她的眼睛究竟是睁开着还是闭着。 林美姣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这李婶模样看着不咋样，也不知道她儿子啥样。但面上还是礼貌地笑了笑，说：“婶子，我也不着急，先了解了解再说呗。” 李婶一听，忙不迭地说：“行，行，先了解了解。我儿子在家睡午觉，一会儿，我带他去你姐家串门，相互认识一下！” 说完便小跑着回去叫人去了。 李美姣犯难了，看着她这样子，就能想象到她儿子长相了，想拒绝，可看着她如此热情不知如何是好。 李婶走后，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一个王大婶，“美姣，你做我儿媳妇吧，我家儿子长得比李婶家那个矮冬瓜好看多了！” “就是啊，你要是嫁给李婶儿子， 就像鲜花插牛粪上一样，你嫁给王婶儿子吧，她儿子高大帅气，你俩在一起，般配！”一个较年轻的女子劝美姣。 面对各家说话，林美姣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没想到相亲的事儿会突然变得这么热闹。 她赶紧摆了摆手，赔笑道：“各位婶子、姐姐，我真的还想再缓缓，见面再说。这感情的事儿急不来，得看缘分不是？” 可大妈们哪肯罢休，依旧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 李美姣招架不住，赶紧搓洗完衣服，匆忙回家。 还没走到姐姐家，就听到姐姐伙房的走廊里传来李婶和张婶那爽朗的笑声。听得林美姣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站在门口酝酿了一下情绪后，林美姣叫了一声，“姐，衣服洗好了，你看晾哪里？” 林凤娇闻声走了出来，“就晾在院子的绳索上就行！” 就在林美姣晾衣服的那会儿，一个矮胖的小伙子跟着李婶过来了。 李美姣用余光看了一眼那小伙子，这小伙子跟李婶有几分相像，皮肤黝黑，眯眯眼，槽头鼻，大嘴巴，两头小，中间大，走起路来两边摆。 林美姣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心里暗忖，当时干嘛说自己没对象呢？这下好了，招来这么个人，这要怎么收场吧！ 但还是强撑着笑容跟他打了招呼。小伙子倒是挺腼腆，红着脸叫了声“林姑娘”。并且做了自我介绍，“我叫刘光荣！” 张婶也跟着过来看热闹，看着两人相互礼貌打招呼，起哄：“多般配的一对啊，美姣，我做你俩的媒人，就这么定了吧！” 林美姣有些哭笑不得，赶紧说道：“婶子们，这事儿急不得，我还得跟家里人商量商量。” “是，是，是，我们还得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才行！”一边的林凤娇也懵圈了，这会儿反应过来。 “哎呀，这有啥好商量的，多少山里的妹子想嫁到我们这村里呢，你看李婶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样子长得也好看，干活勤快，你跟着他准没错！听婶的，就这么定了！”张婶开始赶鸭子上架！ “就是啊，只要你嫁给我儿子，我一定把你当女儿一样对待，再帮我家添个孙子，你就是我们家的贵人，皇母娘娘，不贵妃娘娘！”李婶口不择言，越说越激动。 “李婶，别这样，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谈到生孩子去了呢，再说了，这生儿生女都是命，谁也说不清楚！”提到生儿子，林凤娇特反感，看来，只要是生活在这个村里的人，思想都是一样重男轻女。 林美姣晾好了衣服，提起桶回到阴凉处，再次用余光瞅了一眼李婶的儿子刘光荣。 林美姣一米六，刘光荣都没有她高，光看他那形象，实在是喜欢不起来。但是他们又那么热情，弄得她下不了台。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婶，张婶，很感谢你们看得起我妹妹，但是这婚姻大事，还是要回去跟父母商量，请给我们一点时间，好不好！”李凤娇打破尴尬的局面。 李婶和张婶听了林凤娇的话，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 李婶犹豫了一下，说：“行吧，那你们回去商量商量。可别商量太久啊，我们家庭条件好，我家儿子也不少人惦记着呢。”语气里开始不对劲，带着一些不识抬举的意味。 张婶也在一旁帮腔：“就是，这么好的小伙子，错过了可就没啦。你们山里妹子，能找到我们这村里的男孩子，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林美姣和林凤娇连忙点头称是。等李婶他们走后，林美姣长舒了一口气。 林凤娇看着妹妹，无奈地说：“你呀，以后可别随便说自己没对象了，看你都招来些什么人啊。” 林美姣苦笑着说：“我哪知道会这样啊，当时就是随口一说。哪知道她就顺水推舟，要我做她儿媳妇了！做她儿媳妇也可以，哪晓得她儿子长成那个样子啊，长得跟戏里那武大郎没区别！” “好了，好了，接下来，李婶要是再带她儿子来，你看你要怎么应付吧！” 第25章 又来一波 “我不知道怎么应付，你给我想办法吧！”李美姣平时胆子大，但是遇到这种事情，心里还是有点怕。 “你自己招来的麻烦，让我给你应付，你可真行啊！”凤娇看着美姣，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妹妹长相不错，眼光也高，一般人还真入不了她的法眼。 但就他们家那穷得尿血的家庭，走出大山来村里挑个有钱，长相又好看的男人，别人未必看得上。所以，林凤娇也挺为难的。 就在两人坐在走廊里叹气时，外面又来了一拨人，“凤娇，在家吗？” 王婶带着她儿子刘勇，还有刚才在井边的那个年轻女子来到林凤娇家。 “在呢，王婶，有啥事？”李凤娇一听外面说话声，就知道他们要来干啥了，心里有些慌张，不过，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他们寒暄。 “想来你家坐坐，方便不？” 还没等林凤娇说话，王婶领着两个人已经走进走廊了。林凤娇搬出几张椅子，“王婶，刘勇，李嫂，坐坐坐！” 年轻女子比林凤娇大几岁，比她早几年嫁到这个村里，平时经常和林凤娇在一起放牛，做针线活，两人比较聊得来，王婶把她拉过来，目的就是套近乎的。 林美姣坐在靠墙的角落里，偷偷瞄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刘勇。刘勇也偷瞄他，两人眼神刚好相撞。 刘勇瘦高，圆脸，高鼻梁，高喉结，长相还算清爽。由于长期下地干活的原因，也被晒得黑黢黢。 眼神交汇时，刘勇很慌乱，但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凤娇，你们这新房子高，通风，真凉爽！”此时下午两点多钟，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但是，坐在走廊通风的地方，感觉特别凉爽。 “还行！”林凤娇附和。 “村里就数你家条件最好，公公是村里唯一一个吃公家粮的，你男人又在煤矿上班，见过世面，能嫁到这样的家庭里来，真是福气啊！”王婶忍不住感叹。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扯闲篇，扯了几句后，王婶终于转到正题，“凤娇，听你妹妹说还没对象，刚好我家刘勇也没娶媳妇，你看他俩在一起合适么？”王婶笑着说道，眼睛期待地看着林凤娇。 林凤娇心里一紧，没想到王婶这么直接。她心里还没想好怎么接话呢。 她看了看李美姣，李美姣低着头，脸羞红，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王婶，这事儿吧，我还得问问美姣她自己的意思。”林凤娇斟酌着说道，不过，看她那羞涩的样子，应该对刘勇的印象还不错。 “美姣啊，你觉得刘勇咋样？刘勇这孩子踏实肯干，以后肯定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王婶把目光转向李美姣，笑着说道。 李美姣红着脸，小声说：“我……我再想想。” 刘勇在一旁，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听到李美姣这话，心里有些失落，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李嫂在一旁打圆场道：“美姣呀，刘勇这小伙子确实不错，你好好考虑考虑。她比你大几岁，将来你跟了他，他肯定会好好疼你的！” 王婶也跟着劝：“是呀，这是多好的缘分呐。跟你姐姐嫁到一个村，将来也好相互有个照应，逢年过节回娘家也有伴，对不对！” “就是啊，姐妹俩嫁到一个村里，将来你父母走亲戚，也不用那么辛苦！”李嫂继续在一边帮腔。 林美姣低着头，不说愿意，也不拒绝，林凤娇知道她还是有点犹豫的，心里没底。 于是，跟王婶道，“王婶，婚姻是终身大事，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两人在一起处处，如果处得来，就见家长，行不行？” “好好好！”王婶头点的像鸡啄米一样。听凤娇这么一说，她就知道，有戏。 大家又一起闲聊了几句，王婶带着儿子和李嫂离去。 等他们走后，林凤娇问美娇，“你看这刘勇怎么样？” “还行吧，那就听你的，处处看！”美娇脸还是羞红的。 晚上，林凤娇忙完农活，和林美姣一起去接女儿。晓雅看到大姨，蹦跳着跑出教室，直接扑在她怀里，“大姨，我好想你啊！” 王兴国骑着二八大杠来接儿子，刘长荣招呼晓雅一起坐自行车回去。 “不要了啦，长荣，我大姨来了哦，我要和大姨一起走路回家呢！”晓雅娇声娇气地说道，同时把自己的小书包递给美姣，让她帮忙背着。 “爸爸，我也要和晓雅一起走路回去！”刘长荣见状，也赶忙从车上跳下来，很自然地牵起晓雅的小手，开心地说道。 “这孩子，真是拿他没办法！”王兴国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三个大人就这样陪着两个小朋友一起步行回家。晓雅和刘长荣手牵着手，一路上有说有笑，像两只欢快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走着走着，王兴国突然注意到了美姣，好奇地问道：“这是谁呀？” “哦，这是我大妹，叫林美姣！”凤娇连忙介绍道。 “原来是美姣姑娘啊，长得可真像你姐姐呢！”王兴国一听，立刻笑着点了点头，对美姣夸赞道。 美姣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 这时，晓雅突然松开刘长荣的手，跑到美姣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大姨，长荣说他以后要娶我，等我长大了，我们就结婚。” 大家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刘长荣涨红了脸，急忙解释：“是我妈说，晓雅这么乖，这么漂亮，以后做我媳妇就好了。” 王兴国和他妻子相视一笑，王兴国说：“这娃娃懂啥，童言无忌。” 林凤娇一听不乐意了，“晓雅，女孩子家要矜持，不能随便说跟谁结婚，你和长荣是好朋友，他比你大，你以后叫他哥哥，懂了么？” 林凤娇刚才和大家还有说有笑，这会儿严肃起来，晓雅的话令她很不舒服，仿佛抢了她什么东西似的。 “姐，小孩子家，你那么认真干什么！”美姣看不惯她责怪晓雅。 美姣跟在两个小朋友后面，林凤娇和王兴国并排走在后面。看林凤娇那么严肃，王兴国给了林凤娇一个眼神，故作轻松道，“小孩子过家家，就那么一说，别当真啊！” 第26章 请客吃饭 回到家后，林凤娇煮饭，美姣带着晓雅喂鸡，晓雅抓起一把谷子撒向鸡，跟一群鸡说话，“多吃点，多下蛋，我要吃鸡蛋！我太吃鸡腿！” 美姣看着晓雅天真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突然，一只大公鸡不知怎的，猛地朝晓雅冲了过来，吓得晓雅哇哇大哭。 美姣眼疾手快，迅速将晓雅拉到身后，顺手拿起一根木棍，朝着大公鸡挥舞过去。那大公鸡被吓得咕咕叫着跑开了。 晓雅紧紧抱住美姣的腿，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大姨，它好凶。” 美姣蹲下身，轻轻拍着晓雅的背，安慰道：“不怕不怕，大姨在呢，那只坏公鸡不敢再来了。” 这时，林凤娇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咋回事？” 美姣把事情说了一遍，林凤娇笑着说：“这大公鸡啊，有时候就是爱啄人。晓雅乖，等会儿给你煮鸡蛋吃。” 晓雅这才破涕为笑，又抓了把谷子，小心翼翼地喂起鸡来，嘴里还念叨着：“你们可不准再凶啦。” 林凤娇煮好饭，开始煮菜，她准备给晓雅做个芙蓉蛋，和美姣两人煮个萝卜干炒酸辣椒。 这时候，从门口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首先跟李凤娇打招呼，“凤娇嫂子，你好，我妈说，晚上想请你和美姣一起过去吃晚饭！” 原来是刘光荣，跟凤娇打了招呼，他又走过去跟林美姣打招呼，“你好，美姣，我妈说，晚上请你和你姐去我家吃晚饭！” 林美姣微微有些惊讶，还没等她说话，林凤娇笑着说道：“哟，光荣啊，真是谢谢你妈惦记着我们。不过我们饭都煮上啦，就不去你家吃咯。” 刘光荣挠挠头，有些急切地说：“凤娇嫂子，我妈特意说的，让你们一定过去，还说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呢。” 美姣看了看姐姐，一脸焦虑，这终身大事这个事情上，话不能乱说，饭更不能乱吃。一旦去吃了这顿饭，后面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林凤娇反应过来，笑着跟刘光荣说，“光荣，不好意思，我们家已经做好饭，马上要吃饭了，你替我谢谢你妈！” 说着，林凤娇从伙房拿出几个碗和筷子，把刚煮好的饭也提了出来。 刘光荣脸上露出一丝失落，但还是坚持道：“嫂子，我妈为了这顿饭准备了好久，你们就给个面子过去吃吧，不然我回去不好交代呀。” 林凤娇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美姣，美姣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晓雅跑过来拉着林美娇的手说：“大姨，有好吃的，我们……”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林美姣直接捂住她嘴巴，把她拉回到伙房，“晓雅，听话，不能随便去人家家里吃饭！” 晓雅懵懵懂懂，“为什么啊，我要吃鸡腿！我要吃鸡蛋！” “别这样，不然，大姨打你屁股！”林美姣急了，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 晓雅“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伙房里传来巴掌声，哭闹声，林凤娇一脸尴尬，无奈道，“光荣弟，这饭我们就不去吃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小孩子家闹，你别放在心上！” 见人家执意拒绝，刘光荣也不好继续坚持，腼腆笑了笑，“嫂子，那好吧，我回去跟我妈说一声！” 待刘光荣走后，林凤娇终于松了口气，听到晓雅还在哭闹，怒气冲冲冲向伙房，气呼呼道，“你这小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是鸡腿重要，还是你大姨一辈子的幸福重要！” “我不管，我就要吃鸡腿！” 林美姣赶忙拉住林凤娇，“姐，别气坏了身子，晓雅还小不懂事。” 林凤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这孩子，真让人头疼。”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林凤娇以为是刘光荣去而复返，有些紧张。结果进来的是李婶，她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笑着说：“凤娇啊，听说晓雅想吃鸡蛋，婶子家里鸡蛋多，给你们送点来。” 说着，李婶轻轻地打开篮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捧出一包用布包裹着的鸡蛋。 她微笑着对林凤娇说：“这些鸡蛋啊，我们平日里可舍不得吃呢，都是留着拿到街上去卖钱的。不过，既然晓雅喜欢吃，那就拿过来给她吃吧！” 林凤娇还没来得及回应，李婶又迅速地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铁皮饭盒。 她打开饭盒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这是我特意杀的一只正下蛋的老母鸡呢，养了好几年了，可肥了。我炖了整整一个下午，听说晓雅爱吃鸡腿，我就把两只鸡腿都夹出来了，给晓雅吃吧！”李婶边说边把饭盒递给林凤娇。 林凤娇惊慌不已，赶忙迎上前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李婶，这怎么好意思呢，您太客气了。” 李婶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笑着说：“哎呀，这有啥呀！小孩子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嘴馋是很正常的。” “李婶，小孩子家就随口那么一说，不能惯着孩子……” 还没等林凤娇完全反应过来，李婶已经把东西一股脑儿摆在了桌子上。随后，便探头往伙房里看 ，“你妹妹呢？” “喔，在伙房里帮煮菜呢！”李婶突如其来的一番操作，林凤娇手足无措。 “李婶，你看，光荣弟弟和我妹这事情还没定，你这样，我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我家光荣是个好孩子，你妹妹只要跟他相处一段时间，肯定看得上他的。我们光荣在家干活可卖力了，再说，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妹妹嫁到我家里来，肯定吃不了亏的……” 听李婶这么一说，李凤娇在冒虚汗，她赶紧说道：“李婶，这感情的事急不来，得让美姣自己拿主意。” 李婶却拉着林凤娇的手，恳切地说：“凤娇啊，你就劝劝美姣，我是真心觉得她跟光荣般配。” 这时，美姣从伙房走了出来，看到这场景，心里明白了几分。她走上前，礼貌地说：“李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感情的事我想自己慢慢考虑。” 李婶听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还是笑着说：“美姣啊，你可得好好想想，光荣这孩子真的不错。”美姣点点头，没有再多说。李婶见劝不动，便起身告辞。 第27章 又有了 林凤娇送李婶出门后，回到屋里，无奈地对美姣说：“美姣啊，这事儿你到底咋想的，给姐个准话，不然这邻里间的，我都不知道咋应对了。” 美姣咬了咬嘴唇，说道：“姐，李婶那儿子的样子，我实在看不上！” “那刚才干嘛不直接拒绝他呢？不喜欢，就直说啊！”林凤娇忍不住埋怨道。 美姣满脸委屈地说：“姐，我只想多比较几个再做决定，谁知道，这李婶这么迫不及待。都怪你接受了她的东西，弄我好被动！” 林凤娇一听，跺了跺脚，“哎呀，我这不是想着人家一番好意，咱也不能驳了面子嘛。” 美姣急得眼眶都红了，“姐，这事儿可不能马虎，我要是随便答应了，以后过得不幸福可咋办？” 林凤娇叹了口气，“行吧行吧，是姐考虑不周。不过这礼都收了，咱得想个法子还回去，不然传出去不好听。” 美姣抹了抹眼泪，“姐，要不我亲自把东西给李婶送回去，跟她把话说明白。省得她以后还抱有念想。” 林凤娇想了想，“李婶在村里是个要面子的人，直接把这东西退回去，肯定让她很没面子，你让我想个别的法子，既不让她丢了面子， 又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个事情解决了！” “那你慢慢想吧，本来我还想着，观察观察她儿子，外表长得不好看，人品如果还行，可以考虑在一起，现在看了他妈妈这个样子，心里直发怵，听她说话，我就不喜欢，要是真的嫁到他们家，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那真要命了！”林美姣说出了心里的真实想法。 “嫁到这个村几年，我很少出去串门，知道这李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性子急，其他的，也不是很了解！”说着，李凤娇长叹一口气。 晚上，两人没心情吃饭，随便应付了几口，算是把晚饭打发了。 晓雅却没心没肺，李凤娇给她煮了三个芙蓉蛋，一口气吃完，李婶送来的两个大鸡腿也吃完，连同那一碗鸡汤都让她一个人喝完，吃到满喉咙，打饱嗝嘴都是鸡肉味。 看着晓雅那样子，林凤娇发愁。 晚上，林凤娇帮晓雅洗澡后，抱她去床上睡觉，临睡前，林凤娇觉得晓雅渐渐长大，有些道理也时候跟她说说了。 今天这个事情，要不是她在一边闹腾，也发展不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晓雅，妈妈跟你说，作为女孩子，要学会矜持，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能在一边闹腾，懂吗？” “什么叫矜持，我不懂，我肚子饿，就是想吃！”晓雅懵懂道。 平时家里没钱，林凤娇很少买肉吃，通常是几片菜叶子炒一炒，母女俩就解决一餐。偶尔给晓雅煮个鸡蛋吃。所以，晓雅经常感到肚子饿，每天吃上一顿肉，是她最大的梦想。 “你想吃，可以跟妈妈说，但是不能在有外人的情况下， 张嘴就要，这样很不礼貌。就像今天这事情，你如果不闹着要吃鸡腿，妈妈和大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懂么？” 晓雅似懂非懂，但也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行为惹得妈妈不高兴，点点头，“妈妈，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这样了。” 林凤娇摸摸她的头，“乖孩子，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记得，以后当着外人的面，妈妈说话的时候，你不能跟妈妈随意提要求，懂吗？以后吃别人的东西，也要问一下妈妈！” 晓雅还是不太懂，“那我吃长荣哥哥的东西，要问你吗？” 林凤娇愣了一下，想到温厚的王兴国，一股暖流涌进心田，“长荣哥哥那不一样，你们是好朋友，偶尔吃点他的东西没事，但也不能太贪嘴。你有东西，也要和长荣哥哥分享，懂吗？” 晓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林凤娇接着说：“晓雅啊，大姨的终身大事很重要，你以后可不能再捣乱啦。” 晓雅眨眨眼睛，“妈妈，我知道啦，我会帮大姨找个好对象的。” 林凤娇被她逗笑了，“行，那你可得好好帮忙。” 第二天，天蒙蒙亮，林凤娇在睡梦中，被家里的大公鸡唤醒。南方的十月早晚只有十多度，很凉。 清晨，田野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仿佛披上了一件轻纱。 雾气弥漫，使得远处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些朦胧的轮廓。 田野上的空气湿润而清新，带着淡淡的泥土芬芳。地面上湿漉漉的，像是被昨夜的雨水滋润过一般，小草和野花上挂着晶莹的露珠。 晨起要穿两件衣服了，林凤娇披上一件外套，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鸡舍里，一群鸡嚷嚷着，想要从鸡笼的缝隙里挤出来。喜欢自由的它们在逼仄的鸡笼里，你踩我，我踩你，相互挤兑了一晚上，早已经不耐烦。 林凤娇打开鸡笼，几只鸡蜂拥而出，围着她“咯咯”叫不停。林凤娇撒了几把谷子，总算把它们安抚住。 喂完了鸡，再去喂鸭，最后，烧热水，盛了一盆猪食喂猪。把家里的牲畜都饲弄完后，才走进火房开始做饭。 坐在火堆前烧火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她倒了一杯温水，喝了几口，总算好点。 正起身准备去外面扛些柴火进来，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莫非，又怀上了？” 她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惊喜的是可能又要迎来新生命，担忧的是万一又是女儿怎么办？ 这时美姣也起来了，看到林凤娇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道：“姐，你咋啦？” 林凤娇勉强挤出个笑容说：“没事儿，可能是早上起来有点着凉了。”美姣半信半疑，但也没再多问。 林凤娇强撑着做完早饭，心里却一直惦记着自己可能怀孕的事儿。她想着要是真有了，就要好好养身体。 坐了一会儿后，林凤娇继续干活，去缸里舀水的时候，发现缸里水已经见底。林凤娇挑起水桶准备去挑水。 “姐，你不舒服，让我去吧！”说着，美娇接过她肩上的担子。 第28章 麻烦 林美姣挑着木桶朝村口的水井走去，平时她在家虽然也要干很多活，但大多数都是手工活，比较干重活。 她挑着空桶倒显得轻松，当两个桶都装满水以后，挑起来明显感觉吃力。 当时，很多村里人蹲在井边刷牙洗脸，洗菜，洗衣服，十分热闹。看着林美姣挑着两个水桶两边晃悠，都乐开了花。 这时候，刘勇恰好也来井里挑水，看着林美姣十分吃力的样子，放下肩上的水桶，走到她身边，“我来帮你吧！” 林美姣放下桶，让刘勇帮她挑回了家。回家后，刘勇看到缸里水还没满，又折回去，继续挑，直到帮她把缸里盛满水。 村里人看着刘勇帮林美姣挑水，都以为林美姣跟刘勇好上了，这个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李婶的耳朵里。 李婶气得跳脚，“什么玩意啊，难不成他们家一女两嫁么？昨天才收我们家那么多礼，转头就变卦，跟别的男人好上了，岂有此理！” 李婶气冲冲地跑到林凤娇家，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兴师问罪：“凤娇，听村里人说，你妹妹跟刘勇勾搭上了！” 林凤姣娘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一头雾水，忙问缘由。李婶把在井边看到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李凤娇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赶忙解释道，“李婶，你误会了，美姣刚才去挑水，力气不够，刘勇就顺手帮了个忙，没说要跟刘勇好啊！” 李婶意识到自己可能搞错了，转而马上换了一副面孔，“那可能是我太心急，误会了，不好意思啊！不过呢，以后你家有需要干力气活的地方，可以跟我们支一声，我让光荣过来帮你家干，他力气可大着呢！” 听李婶这么一说，林凤娇感觉头皮发麻，“喔，李婶，谢谢你的好意，我家的活，我们自己能干……” 还没等林凤娇说完，李婶两脚抹油走了。 林美姣喂猪回来，刚好看到李婶从门口走出去的背影，很疑惑，“姐，她又跑来我们家说什么？” 林凤娇无奈地把刚才的事跟林美姣说了一遍。林美姣听完气得跺脚，“姐，我就挑个水没力气，他帮忙挑一下，这李婶怎么听风就是雨呢？” “美姣，我怎么感觉这个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看来得着找个机会好好跟李婶说清楚，不能再稀里糊涂误会下去了！” “我也认为这样，如果一直这样误会下去，我也别想找对象了！”林美姣撇撇嘴，对此深感无奈。 吃完早饭后，林凤娇让妹妹送女儿去上学，她扛起锄头去刨地，准备洒种，种青菜。 刚走出门口，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蹲在门口，把刚吃进去的东西都一股脑儿都吐了出来。 “姐，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吐起来了呢？”林美姣扶起她，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我好难受，缓一缓就没事了，你赶紧帮我送晓雅上学吧！” 林美娇无奈，带着晓雅匆匆朝学校走去。 林凤娇坐在椅子上，上半身有气无力靠在墙上，心中暗忖，这次怀孕反应怎么这么大？ 怀孕归怀孕，地里的活还是要干的。林凤娇强打精神扛起锄头去刨地。 这是一块荒地，刚种了黄豆收割，地里全都是草，加上，长时间不下雨，泥土已经结块，用锄头挖下去，根本不管事。 忍着不适，挖了半个小时，才勉强挖开屁股那么大一点。 林凤娇有气无力，喘着粗气坐在地边，看着那一块地，内心满是惆怅。 这时候，李嫂提着篮子过来摘猪菜，看到林凤娇坐在地边休息，“凤娇，挖地啊！” “是啊，我想把这块地整平，种些青菜，胡萝卜！” 李嫂看了看那小块地，又瞧了瞧林凤娇疲惫的模样，心疼道：“凤娇啊，你这是怎么了？面色惨白，你早上没吃饭？” “吃过了，就是有点不舒服，休息会儿就好了！” “累了，就回去躺会吧，等好了，再来干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李嫂突然提到林美娇。 “听说，你妹妹和光荣好上了？”李嫂看了看隔壁地里有村里人在锄地，生怕别人听到，压低声音道。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林凤娇惊恐道。这村里人可真会造谣。 “呵呵，我也是听别人说了那么一嘴，凤娇，我可提醒你啊，李婶这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你妹妹要是嫁到他们家，将来有的是苦头吃！” 林凤娇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自己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连忙摆手，焦急地解释道：“真没有啊，李嫂，我可没骗你，我要是骗你，我就是小狗！” 李嫂半信半疑，她紧紧地盯着林凤娇，继续追问：“没有就好，可我怎么听说，李婶送了一筐鸡蛋去你家，连家里养了几年的正在下蛋的老母鸡都杀了，送去给你们吃了，有没有这么回事？” 林凤娇听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嫂，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李婶竟然如此能编造，而且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林凤娇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李嫂，你别听别人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那天李婶确实请我和我妹去吃饭，但是我们没去，晓雅闹着要吃鸡蛋，李婶就送了几个过来，就十来个鸡蛋而已，哪有一筐啊！另外，她顺便给晓雅夹了两个鸡腿，就只有这些，真没她说的那么夸张！” 李嫂听了林凤娇的解释，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丝毫松动，她依然紧紧地盯着林凤娇，追问道：“那就是有这么回事对不对？” “算是有吧！”李凤娇真懊悔当初收了李婶的东西，这会儿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无奈和无力感。 早知道，吃了她那些东西，要遭受这么多的麻烦，就算饿死，也不该去接受。 第29章 我哪知道 “你妹妹不想跟人家好，你干嘛要收下人家的东西呢？”李嫂继续追问。 林凤娇哑口无言，“这……” “凤娇，咱们是姐妹，所以，我才愿意跟你说，这话不能乱说，东西也不可乱吃喔！”李嫂幸灾乐祸道。 “你一旦收下人家的好处，你就得有所表示，也难怪李婶满村子奔走相告，说她儿子和你妹妹处对象了！” 林凤娇的脸涨得通红，道：“我妹妹根本没答应和他处对象，是李婶硬塞的东西，我们又不好拒绝。” 李嫂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哟，不好拒绝？那现在人家以为成了，你妹妹要是不同意，这事儿传出去，名声可就不好听咯。不仅坏了你妹的名声，你也落得个贪便宜的坏名声！” 林凤娇心里一紧，她深知在这小村子里，名声有多重要。可妹妹确实不愿意啊，这可如何是好。 她努力控制情绪，平静下来跟李嫂说，“你给我出个主意，我妹现在该咋办？” “这我可不知道，你自己想办法吧，毕竟是你们收了人家的东西！”说完，李嫂便去下一块地里扯猪菜，继续找人聊八卦。 林凤娇平时和李嫂关系还是不错的，没想到面对这件事情，她的态度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也许就是所谓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吧。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林凤娇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心情不好，肚子里又是一阵翻腾，“今天看来这地是翻不成了，回去吧，”林凤娇暗忖。 在隔壁地里扯了点青菜，打算中午煮来吃，扛着锄头回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林美姣刚送完晓雅回来，林凤娇有些奇怪，“你走路怎么那么快？” 李美姣没心没肺道，“我领着晓雅半路上遇到王兴国大哥，他让我抱着晓雅坐在后座上，回来时，我也是搭着他的车回来的！” “喔，这样啊！”林凤娇喃喃自语道，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的目光有些呆滞，李嫂的话如同余音绕梁一般，在她的耳畔不停地回响着。 “姐，你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林美姣看着林凤娇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 林凤娇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胃部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翻江倒海般地搅动着。 她连忙捂住嘴巴，脸色苍白如纸，“给我倒杯水，我想吐！” 话音未落，林凤娇朝着院子飞奔而去。她的脚步踉跄，仿佛随时都可能摔倒在地。 林美姣见状，急忙端来一杯热水，匆匆跟了上去。“姐，你要不要去乡里的医院看看，我看你好像病得不轻啊！”她关切地说道。 林凤娇接过热水，却只是用手轻轻摩挲着杯壁，并没有喝下去的意思。 她的另一只手依然紧紧捂住肚子，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看上去十分痛苦。 “可能我又怀孕了！”林凤娇终于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声音低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怀孕了？”林美姣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那就好啊，希望你这一次能生儿子！” 林凤娇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妹妹的祝福而变得轻松起来。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肚子里的东西，谁知道呢！” 这一吐，林凤娇只觉得肚子被掏空一般，她本来身体就单薄，这一吐，虚弱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 “你都生三个女儿了，再生不出儿子，我都替你着急！”林美姣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在这个小小的村庄里，生儿子对于每个女人来说，简直就是家庭地位的一道护身符。 仿佛只有生下了儿子，她们才能在这个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中站稳脚跟，获得应有的尊重和地位。 缓了缓，林凤娇感觉好多了，她一本正经跟林美姣说，“所以，对于你和李婶儿子的事情，在我看来，外表并不是最重要的，真正关键的是一个人的家庭背景以及其父母是否开明。毕竟，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更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那天看到李婶那副样子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忧愁。你们俩的关系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就已经开始惦记着你嫁过去给她家生儿子了。这种迫不及待的态度让我实在难以接受，我实在看不惯这样的人！” “我对这件事情同样感到非常反感，姐姐。要不，我们干脆把她送的东西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吧？不然的话，我恐怕会被那几个鸡蛋和鸡腿给束缚住，一辈子的幸福可就全都毁啦！”美姣着急道。 林凤娇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东西倒是可以退回去，可她在村子里四处散播你和她儿子处对象的消息，这可就难收回来了啊！” 美姣顿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焦急地问道：“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就这么任由她胡说八道吧？” 凤娇沉思片刻，安慰我说：“先别急，看看情况再说吧，办法总是会有的。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们绝对不能再接受他们递过来的任何一点恩惠了，明白了吗？” 美姣连忙点头，表示明白姐姐的意思。 “那就好！” 美姣感叹道：“唉，这么看来，还是生活在大山里好啊！每家每户都住在一个山头上，彼此之间没有这么频繁的往来，也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日子过得多轻松自在啊！” 中午，两人随便吃了点饭，林凤娇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舒服多了。 下午两点多，两人扛着锄头继续去挖地。 两人走到地里的时候，当场懵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帮她把地翻好了，而且，连上面的草，也捞出去在地里烧了。 整块地被整得平平整整，直接就可以播种了。 “这，是谁这么好心帮我把地翻好了？”林凤娇以为走错地方呢，她再看看周围，这块地的确是她家的。 “姐，你不是说要来挖地的么？都已经翻好了，还要挖什么地啊？” 林凤娇也很疑惑，在这村子里，大家虽然偶尔会互相帮忙，但也不会一声不吭就把地翻好。 第30章 活雷锋 林美姣突然眼睛一亮，“姐，会不会是王兴国大哥？早上我搭他车回来，聊天的时候，我他问我，你姐在家干什么，我说，去挖地去了。” “他？他家一堆活要干，哪有时间帮我挖地啊？再说，他和我们家关系好，也用不着帮我家挖地啊！”林凤娇一口否定。 “那你说是谁帮你把地挖得这么好呢？”林美姣疑惑。 “不会是……”林凤娇不敢往下想。 “姐不会是他吧！”林美姣张大嘴巴，不肯相信。 “我感觉这事情越来越麻烦了！”有人帮挖地，林凤娇却高兴不起来。她宁愿自己苦点，也愿意接受别人不打招呼的帮助。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倒贴给你的午餐。也可以说，免费的东西是最贵的。 “姐，都是我不好，给你惹来这么多麻烦！”林美姣才二十出头，除了上学在学校，就一直待在家里，没有经历过这么复杂的事情。所以面对这事情的时候，她也是一脸迷茫。 回到家，两人都恹恹的，提不起劲。 林美姣去学校把晓雅接回来，林凤娇忍着不适在家做晚饭。做饭的时候，发现，家里的水缸不知道谁帮把谁挑满了。 李凤娇站在水缸前一脸茫然，自从美姣来到自家，地不知不觉有人帮耕了，水也有人帮挑好了。 她正发愁晚上吃什么时，走到伙房，竟发现，一个盆里装着些活蹦乱跳的鱼。 “谁这么好心啊！”林凤娇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接二连三的帮忙，到底是谁在背后默默做这些事呢。 不管了，把家里活干完再说，她一边生火煮饭，一边喂鸡喂猪。 喂好后，一边往火堆里添柴煮饭，一边在一边切猪食。家里养了两头猪，每天都要煮上一大锅猪食。 饭还没煮好，美姣接晓雅回来了。 林凤娇把家里发生的两件怪事告诉了美姣。美姣听了，也是一脸惊讶，“谁啊， 真是活雷锋，做好事不留名的！” “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些东西！”李凤娇无奈道。 “这还用说，我们又没有求着别人帮我们做，给我们，那就吃呗！”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怪让人头疼的，林美姣干脆就不想了。 有吃，就吃了再说！ 林凤娇想着，就算还回去，也不知道该还给谁，那就干脆煮来吃好了！ 晚上，三个人痛痛快快把至少有半斤的秋鱼煮完吃了个痛快。 第二天一早，林凤娇刚打开门，就看见门口放着一捆新鲜的青菜。她心里一惊，看来这背后帮忙的人还没打算停。林美姣也跟着出来，看到青菜，咋舌道：“这人还挺执着。” 林凤娇不舒服，需要在家休息，家里的家务活不得不让林美姣帮着干。 家里米吃完了，要去碾米，平时都是林凤娇挑着谷子去乡里去碾，由于怀孕，不舒服，没力气。美姣也不忍心姐姐挑那么重的担子，那挑谷子的重任自然就落到她头上了。 她平时在家很少挑担子，所以，没有什么力气。 凤娇考虑妹妹力气小，两只箩筐只装了半筐谷子。一起也就五六十斤的重量。 可就这么一点东西，美姣挑着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还没到乡里的碾米厂，半路就崩溃了。 林凤娇无奈，只好和妹妹轮流挑，她这段时间怀孕，胃口不好，没怎么吃东西，也没力气挑。 两人挑着担子好不容易走到了乡里的碾米厂，往回挑的时候，累得浑身瘫软，实在挑不动了。 站在回去的路口边，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望着回家的路，再看看眼前的重担，想哭！ 就在两人不知所措的时候，远远的，一辆牛车朝他们走了过来。赶牛的是刘勇，在一边护着的是刘勇的父亲刘大力。 两人也是拉着一车谷子来乡里碾米。 见两人坐在路边，刘勇主动上来打招呼，“凤娇嫂，你俩也去乡里碾米啊！” “是啊！”林凤娇看到他俩，像看到救星一样，但一想到一旦接受了人家的帮助，将来美姣和刘勇的事情又被动了。 脑海里思考了几秒后，林凤娇放弃了求助。 刘勇不好意思和美姣说话，只是点头跟她笑了笑。林美姣回他一个笑。 眼看着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美姣急了， “姐，让他们帮我们把米拉回去吧？” “车上不好放箩筐，算了，我俩慢慢挑回去吧！” “挑回去，离家还有好几公里路呢，你自己挑不动，都赖我一个人挑，累死了！不行，我要找人帮忙！”美姣急了，心里崩溃，说话都带着哭腔了。她跑上前拦下刘勇家的车，“刘勇，可以帮我们把这担子挑回去么？” 车停了下来，刘大力愣了，“妹子，不是我们不想帮你，看我们的车子，堆满了，你们那两个箩筐实在不好放啊！” “试试呗，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放不下？”林美姣争取道。 “你不信，那就试试看！”刘大力把绳子结下，让刘勇把两个箩筐绑在尿素袋上，可因为车里堆的袋子太多，装不下！” “看吧， 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装不下！”刘大力只好让刘勇把箩筐放下来。 “不好意思，实在帮不了你们！”刘勇腼腆道。 “没事，我们休息会儿，慢慢挑回去！”林凤娇客气道。 父子俩继续赶着车子上路，林美姣看着救星就这样从眼前走了，气得直跺脚，“姐，好累啊，以后打死我也不嫁这种村里，我宁愿在大山里天天吃红薯！” 看着美姣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林凤娇忍不住笑了，不过，笑过之后，看着眼前的重担，开始发愁。 就在两人唉声叹气之时，刘勇又折了回来。 “你回来干啥！”林美姣不客气地凶了刘勇，恨不得把刚才的气都一股脑儿撒他身上。 “我看你俩挑不动，过来帮你们啊！” “怎么办，刚才不是尝试了，你们车里装不下了么？”美姣气嘟嘟。 “车子装不下，我可以挑着走啊！”说着，就主动帮他们挑起了担子。 第31章 热情邀请 刘勇力气大，挑着六十斤的担子走路身轻如燕。 林凤娇和林美姣两姐妹空手跟在他身后都追赶不上他。刘勇不得不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等他们姐妹俩。 美姣看着高大魁梧的刘勇，扯了扯姐姐的衣服，“姐，这人看着好像很不错喔，实诚，干活力气大，也都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还行吧，至少在村里，他们家人在邻里之间的口碑还不错，他的妈妈王婶在村里给人的印象也是实诚，不嚼舌根，和村里人关系都处理得还行，他爸爸也老实巴交，刘勇也安分，不像有些男性说话油嘴滑舌的，只是，他的家庭比较穷，一家五口人，还是住在两间茅草屋里。” “穷怕什么，现在有几户人家像你婆婆家一样，能住得起砖瓦房，大家不都是住茅草房，篱笆房么！”林美姣不以为然。 “那可不一样，李婶家就比他家条件好，人家住的是三间刚起不久的红砖瓦房，虽然比不上我婆婆家的房子大，高，但是在村里算是比较条件好的人家！”林凤娇解释。 “他家条件好又怎么样，我不喜欢刘光荣，看着他那五短身材，我实在喜欢不起来，看到他，我就想到《水浒传》里面的武大郎那三寸丁谷树皮。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那不难受死去！” “老妹，姐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当你步入婚姻以后，你就会真心体会，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当你连三餐都吃不饱时，对方长得怎么样一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经济实力！能给你一个舒适家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正谈论得热烈时，刘勇在前面停下等她们，似乎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故意腼腆问，“你俩在讨论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没什么，聊八卦！”美姣笑笑。 “刘勇，你这么辛苦帮我们干活，等会去我们家吃午饭哈！”林凤娇笑着邀请。刘勇这人还不错，她也不想欠人家太多人情。 “喔，不用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刘勇腼腆推辞，盯着林美娇笑了笑。 林美娇心神领会，“就这样说定了，不然，下次我们不好让你帮忙！”美姣强行挽留。 刘勇刚才还态度坚决，美姣出面坚持，马上改变态度，“那，那好吧！” 回到家后，刘勇放下担子就走了，一副羞涩的样子。美姣看着他，忍不住想笑。 邀请人家来吃饭，家里总得要备点菜吧，请客不能请人家吃白菜萝卜吧，咋办呢？ 无奈之下，林凤娇只好忍痛割爱割肉抓了一只正在下蛋的鸭杀了款待刘勇。 姐妹俩分工合作，鸭肉煮好，李凤娇还特意拿出家里的酒准备款待刘勇。 林美姣负责去刘勇家把他叫了过来，刘勇红着脸，很是拘谨。 吃饭时，低着头吃得很慢。林美姣却很活跃，一直找话题和他聊天。 刘勇慢慢放松下来，话也多了些，说起平时见过的趣事，逗得姐妹俩哈哈大笑。 饭后，刘勇起身要走，林美姣忙说：“以后有空常来玩呀。”刘勇红着脸点点头。 林凤娇把妹妹拉到一边，“老妹，你真看上他了？可别冲动。” 林美姣跺跺脚，“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就喜欢他实在，穷点怕啥，我们一起努力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林凤娇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你自己想清楚就好。”对于妹妹的终身大事，林凤娇更偏向于妹妹找个家庭条件好的。 刘勇家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虽然姐姐们都已经出嫁，但是两个弟弟都还没娶媳妇，一个在读书，一个也是在家务农。 家里那么穷，一家人就住在两间小小的茅草房里，里面拥挤不堪。如果妹妹真的和刘勇结婚了，他们家连一间像样的住房都没有，日子该怎么过呢？总不能睡在大马路上吧。 自从林凤娇怀孕以后，家里的事情基本上都依赖林美姣帮着做，但是林美姣毕竟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很多农活都干不过来。 这天家里的猪菜没有了，要去地里拔些萝卜回来，林凤娇吃不下饭，没力气，只能让美姣去帮着挑。 林美姣挑着畚箕去拔了一担萝卜，挑到半路就已经累瘫，这一幕刚好被李婶看到。 李婶本来想去帮她的，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让自己的儿子去，那不是更好吗？ 她放下手里的活，转头就跑回了家，把刘光荣叫了过来。刘光荣自从见了林美姣后，满脑子都是美姣。 平时，有事没事在林凤娇家周围徘徊，想跟李美姣来个偶遇。今天有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撒腿就朝地里跑去，走近美姣的时候，故意装偶遇的样子，“林妹妹，挑不动了？我来帮你吧！” 林美姣抬头一看是刘光荣，心里一阵厌烦，但又不好直接拒绝，便冷冷地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说着又艰难地挑起担子往前走。 不料走得太快，差点连人带畚箕一起掉进了沟里，刘光荣眼疾手快，把她扶住。 “看看吧， 差点掉沟里了吧！别逞强了，我来吧！”说着，接过她肩上的畚箕。 美姣没办法，只好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刘光荣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家里的情况，什么他家的红砖瓦房，还有他以后会让美姣过上好日子之类的话。 美姣听得心烦意乱，只盼着快点到家。好不容易到了林凤娇家，刘光荣把担子放下，还赖着不走，想找机会和美姣多待一会儿。 就在这时，刘勇恰好路过，看到刘光荣在美姣家，又看到美姣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他走上前去，对刘光荣说：“光荣，你家有事找你呢，你赶紧回去吧。”刘光荣还想争辩，刘勇又说：“我刚从你家过来，你妈着急让你回去。” 刘光荣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弟32章 分包子 刘光荣走后，刘勇走进林凤娇家，“嫂子，家里还有什么力气活，我帮你干吧！” 李凤娇已经被一个刘光荣搞怕，不想再欠人情，“谢谢，暂时没有，有的话，我们自己做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们女性做手工活还行，力气活还得让男人来！” 刘勇的一番话，让林凤娇无力反驳，只好勉强点头，“那好吧，不过，今天确实没啥力气活要干了！” 刘勇这才放心回去。 等他走后，林凤娇一把拉过林美姣，“你怎么回事，你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刘光荣，干嘛还要接受他的帮助？你就不怕他妈妈在村里说难听的话？” “姐，不是我让他帮我干活，他抢着帮我干，我真没办法！”美姣倍感委屈。 “反正你以后不要再随便接受他们的帮助，不然，以后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知道了，知道了！”美姣一边拌猪食，一边撅着嘴跟林凤娇说话。 自从林美姣来到家里后，家里所有的大小事情都是她帮着干。到了晓雅放学时，林凤娇让妹妹帮着干家务活，自己去接晓雅。 走到半道上，就遇见了王兴国正骑着二八大杠去接儿子。 王兴国在她身边停下，“上来吧，我搭你一起去！” 说话声音温和，充满磁性。 林凤娇犹豫了，如果孩子在，还可以借口是孩子要坐他的车。孩子不在，坐他的车，被人看到，很容易让人怀疑了两人有不正当关系。虽然两人是清白的，但是人言可畏。 “我走路去，你先走吧！”林凤娇低着头，不敢看王兴国那炽热的眼神。 “没事的，爱国走之前，都说让我多多照顾你，你怕什么呢？” 林凤娇还是有些迟疑，王兴国又劝道：“这天眼看就要下雨了，你走路过去得多久，要是淋了雨生病了咋办。” 林凤娇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确实有下雨的迹象。想到自己要是淋了雨生病，家里又得乱套，再用手摸了摸逐渐隆起的肚子，咬了咬牙，还是坐上了后座。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林凤娇紧紧抓着后座的扶手，心却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怦怦直跳。 到了学校门口，孩子们很快就出来了。晓雅看到妈妈直接奔上她，“妈妈，我好饿啊！” “早上带的饭，你没吃吗？”中午林凤娇没时间接孩子回家吃饭， 都是让她带饭来学校吃。 “吃了，长荣哥哥没带饭，我分了一半给他，我的鸡蛋也让给他吃了，所以，我没吃饱！” 王兴国晓雅这么一说，惊讶道，“长荣，这怎么回事？ 早上妈妈送你来上学，没有给你带饭吗？” “早上奶奶和爷爷打架，奶奶一气之下，把桌子打翻在地，一家人都没饭吃！你们大人三天两头打架，烦都烦死了！”刘长荣哭丧着脸，气呼呼道。 “这怎么回事？”李凤娇看了一眼王兴国着急问道。 王兴国眉头紧皱，叹了口气说：“他奶奶脾气比较大，经常因为点小事就和他爷爷吵起来，这次估计闹得有点大。” 林凤娇听了，心里也跟着揪起来，毕竟邻里邻居的，谁家有点事大家都操心。“那长荣这孩子中午应该也没吃饱，这可不行。” “是啊，我现在肚子也好饿！爸爸，我要吃东西！”刘长荣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 “要不这样，我们去街上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卖，买点给他们吃，垫垫肚子再说！” “那好吧，不过，我身上没钱！”王兴国低着头，难为情道。 “没事，我身上带了钱！”其实林凤娇身上也没什么钱，刘爱国年头到年头尾都不给她一分钱，她的经济来源就是家里卖鸡鸭，卖农产品。这么点钱，要支撑母女俩的吃喝，有时候，娘家弟弟妹妹上学，还要支持一点。所以，平时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钱。 走到街上，包子店还没关门，刘长荣拉着晓雅的手，边走边跳走到包子店，“我们想吃肉包！” 林凤娇看着两个孩子期待的眼神，咬咬牙走进去买了四个肉包。一个一毛五，总共花掉六毛钱。 老板收钱的时候，看了一眼林凤娇和王兴国，再看看两个孩子，恭维道，“你们夫妻俩真标致，生的两个孩子也好看！” 李凤娇一听这话，脸马上红到了耳朵根上，刚要开口解释。刘长荣就抢了先，指着两人道，“老板，他们不是夫妻，这是晓雅的妈妈，那个是我的爸爸！” “喔，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两姐弟，那是你们的爸爸妈妈呢！”老板用夹子音跟刘长荣说话，也在为自己刚才鲁莽的话，做了个解释。 长荣和晓雅一人两个，两人接过包子，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看着两个孩子吃得那么香，林凤娇恍惚间肚子里的孩子是儿子，将来，晓雅也会跟弟弟一起这样吃包子。 王兴国有些不好意思，“这钱我之后一定还给你。” 林凤娇摆摆手，不以为然道，“不用了，你每次都帮我接孩子，就当我感谢你好了。” 这时候，天阴沉沉，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而且雨势越来越大。 王兴国看了看天，“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看来，要等雨停了才能回去了！”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带着孩子来到公社的粮油店，这里宽敞，可以躲雨。 粮油店内有个木椅子，四人坐在椅子上，等着雨停。晓雅太饿了，两个包子，一会儿功夫就吃完了。 刘长荣虽然也饿，但吃了一个以后，另外一个就不舍得吃了。 “晓雅，你还要吃包子吗？” 晓雅看着刘长荣手里冒着热气的包子，舔了舔嘴巴，点了点头。 “那我分一半给你吧！”说着，刘长荣就掰开包子，给了一半给晓艳。 林凤娇看到这一幕，马上阻止，“晓雅，一人两个，你吃完了，怎么还要吃长荣哥哥的？” “妈妈，我想吃！”晓雅拿着包子，委屈巴巴。 “没事，长荣知道照顾晓雅是好事！”王兴国阻止。 “就是，晓雅中午宁愿饿着，也要分饭给我吃，我现在分包子给她吃，也是应该的！”刘长荣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说起话来，却像个大男子汉。 弟33章 欺人太甚 既然父子俩都这么说了，林凤娇没再阻拦！ 其实她很喜欢这种相互体贴的互动，也渴望这种互动。只可惜，长这么大，还没享受过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感觉。 “哥哥分给你，那你就吃吧！”李凤娇释然，鼓励晓雅吃。 “谢谢长荣哥哥！”说着，晓雅啃起了包子，“妈妈，你也吃一口吧，你肚子里的弟弟肯定饿了！” “你这孩子……”晓雅这么一说，林凤娇有些不好意思。 王兴国低头看了一眼林凤娇，关心道，“几个月了？有了身孕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干那么累的活了喔！” “我会注意的，谢谢你关心！”李凤娇腼腆笑了笑。 “我奶奶说，我妈妈这胎怀的肯定是弟弟！”晓雅无邪道。 “奶奶怎么知道我怀的就是弟弟啊？”林凤娇疑惑地问晓雅。 “奶奶说，她去给你算了命，算命先生说，你这个怀的是男孩！还说还说这孩子以后有大出息呢！”晓雅奶声奶气地说道。 林凤娇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算命的话哪能全信。 王兴国笑着打趣：“那咱就盼着这孩子以后真能有大出息。以后你也好母凭子贵，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吃糠咽菜也幸福！”林凤娇看了一眼王兴国，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王兴国看了一眼林凤娇，低下了头，叹息道，“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 这时，长荣突然开口：“凤娇婶婶要是真生了弟弟，我以后就带着他一起玩，保护他。” 林凤娇摸了摸长荣的头，心里暖乎乎的。 几个人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林凤娇心里感觉到一阵热乎。这是她苦难生活中的一点蜜糖。 外面雨停了，王兴国推着二八大杠，为了让李凤娇坐在后面舒服点，他找来两根棍子和一块板子绑在前面的横梁上，让两个孩子都坐在前面。 王兴国把林凤娇母女俩送回家，结果刘长荣也跟着下车，“我要在晓雅家玩一会儿！” “你这孩子！”王兴国无奈地笑了笑，“要吃晚饭了，我们先回家吧！” “不，我要在这玩会儿，家里饭好了，你来接我回去吧！”说着，长荣挽着晓雅的手朝她家院子走去。 “没事，让他在这玩吧！”林凤娇劝解。 “行，你就在这儿玩吧，别捣乱啊。”说完，王兴国骑上车子先回家。 林凤娇把孩子们领进屋里，长荣和晓雅在屋里玩起了过家家，晓雅抱着一个李凤娇帮她缝制的布娃娃，假装是自己的孩子，长荣则在一旁当“保镖”。 美姣已经做好了饭，给晓雅煮了两个荷包蛋，姐妹俩煮了个白菜，又从坛子里夹出一些酸萝卜，当作晚餐的菜。 王兴国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已经开始吃饭。 原来这天是唐花妹五十岁的生日，她的娘家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还有外甥一起来给她过大寿。 王兴国看到他们，礼貌地跟他们打了招呼。一阵寒暄后，大家继续低头说话，聊天，没有人叫他上桌吃饭。 这个时候，刘红梅正在伙房里做菜，见王兴国回来，没见儿子，便问道，“儿子呢？你不是接儿子去了吗？” “儿子要跟晓雅玩，让我一会儿过去接他！” “喔，这样，你回来的正好，这还有两个菜没炒，你来炒，我要去陪客人！”说着，刘红梅便起身朝堂屋走去，把伙房的活留给了王兴国。 平时在家，都是王兴国做饭菜，他很自然接过刘红梅手里的活，继续炒菜。 炒好了菜以后，把菜端上桌，家人围在一起吃。 刘旺财和唐花妹招呼客人吃饭，当没有看到他似的。一个舅舅看不下去了，客气道，“兴国，辛苦了，一起上桌吃饭吧！” “坐不下了，让他盛碗饭去伙房吃吧！”唐花妹指挥王兴国。 王兴国挤出一丝笑容，“你们吃好，喝好，我去伙房还有点事要忙呢！”说完，他便来到伙房，盛了碗饭，就着咸菜吃。 堂屋里的人继续吃喝，大家一起有说有笑，没有一个人再提王兴国。 这时，长荣跑了回来，“爸爸，我回啦。我在晓雅家吃饱饭了！” 王兴国摸了摸长荣的头，强挤出一丝笑容，“刚才忙着炒菜，把你给忘记了！” 李凤娇让刘长荣在自个家吃完晚饭，见王兴国还没有去接他，便主动把他送了回来。 看到王兴国一个人蹲在伙房里吃饭，林凤娇心里很不是滋味，指着堂屋，忍不住悄声道，“他们在堂屋吃，你蹲在这儿吃？” “我习惯了！”王兴国低着头，眼泪滴在饭里，泪和饭一起吞进肚子里。 就在这时，堂屋传来唐花妹的声音：“兴国，别光顾着自个儿吃饭了，赶紧把猪喂了！别一天晚光顾着你自个的那张嘴，家里的牲畜也不管！” 王兴国只好放下碗，先喂了猪，再继续吃饭。他拿起猪盆盛了些猪食，又烧了一锅热水倒进猪食里，用一根棒子把猪食搅匀，放到猪圈里。 李凤娇带着两个小朋友在一边玩陪着他。喂完猪后，他又继续端起碗吃饭，刚端起碗，堂屋里的唐花妹像是有千里眼一样，马上又吩咐他，“就知道顾着自个吃，家里的鸡鸭都喂了吗？” 王兴国只好又放下碗，拿着一个木头勺子舀了些谷子，撒在院子里给鸡鸭吃。原本以为事情终于干完了，继续端起碗吃饭。 可刚端碗，堂屋里又传来唐花妹的声音，“就知道吃吃吃，猪栏里多少天没换干草了？” 王兴国不得不又放下碗，继续忙乎。 林凤娇看着王兴国被唐花妹呼来喝去，心中满不是滋味。她咬了咬牙，走上前对王兴国说：“你别再管那些了，先把饭吃了。” 王兴国苦笑着摇摇头，“没事，习惯了。” 这时，刘长荣突然跑过去，对着堂屋大声喊道：“你们一群人在这里吃吃喝喝，要我爸爸一个人干活，你们欺人太甚！” 堂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唐花妹气冲冲地走出来，指着长荣凶了起来：“臭小子，懂什么！” 第34章 你也很坏 “臭小子，谁让教你这么说话的，小小年纪就没大没小，小心我揍你！”向来家里唐花妹就是权威，权威被人挑战，刘旺财立即跳出来维护。 “学校老师教我的，做人要有正义感，要学会保护自己的家人，我要保护我爸爸！”刘长荣突然长大了一样，把一家子人都吼懵了。 刘红梅站起来，呵斥，“长荣，今天是奶奶生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哼，我就要说，妈妈，你也是个大坏蛋，经常在家里骂爸爸！我还见过你打爸爸！”长荣口无遮拦，说得刘红梅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跟川剧变脸似的。 “你……”刘红梅想反驳，但是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气得他冲过去就给了儿子一巴掌。 “妈，你敢打我，难道我说错了吗？我那句话说错了？你们大人敢做，还不给我说么？”刘长荣捂着脸，哭得更凶了。 “红梅，你怎么打孩子呢？”唐花妹斥责女儿。 “哎呀，这孩子今天是不是吃了耗子呀，竟敢这么对我们说话！”刘旺财气得吹胡子瞪眼。 平时他是很喜欢，很心疼孙子的，但是今天他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指责家人，实在该打。所以，红梅打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上前去阻拦。 一屋子人亲看着这一幕，都傻眼了。 好好的生日宴，硬生生过成了三个大人围攻训斥一个小孩的场面。 “不好意思，小孩子家不懂事，乱说话，大家别当真！你们继续吃！”王兴国一把搂过刘长荣朝伙房走去。 几个客人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其实他们都看得出啦，他们不重视这个上门女婿，但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作为客人，也不好说什么。 “我们继续吃，继续喝，小孩子家不懂事，大家都别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平时我们对兴国挺好的，只是今天我们想着，他一个外姓人不方便陪你们，所以……”刘旺财说到这，都不知道接下来如何编排下去了。 “我们也不容易，他来我们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住我们的，让他干点活是应该的！”唐花妹解释道。 “对，是应该的，他不干活吃啥呢！”刘旺财附和着。 “这上门女婿就要给他立规矩，不然，他就会骑你头上拉屎！我们村有个叔伯家找了个上门女婿，一开始没有立好规矩，一天好吃懒做，喝了酒，就撒酒疯，拿着杀猪刀追着他老丈人砍！”唐花妹的妹妹，唐花玲绘声绘色地讲着，还时不时朝众人使眼色。 “就是就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妹妹这么一说，唐花妹终于有了找到组织的感觉。 王兴国心急如焚地把儿子拉到伙房，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感受着他的颤抖和抽泣，心中一阵酸楚。 刘长荣的脸上清晰地印着五个手指印，那红肿的痕迹让人看了心疼不已。王兴国心疼地看着儿子，柔声问道：“痛不痛？” 刘长荣倔强地摇了摇头，咬着嘴唇说：“不痛，以后我再也不想理他们了，他们太欺负人了！” 王兴国叹了口气，安慰道：“那是妈妈、爷爷和奶奶啊，我们要尊敬长辈。” 然而，刘长荣却瞪大了眼睛，盯着王兴国质问：“长辈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妈妈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王兴国愣住了，他没想到儿子会如此质问自己。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说：“妈妈是女的，而且她是你的妈妈，我怎么能跟她打架呢？” 刘长荣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他大声喊道：“可她打了你，你就应该还回去！” 王兴国无奈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打人可不对，你在学校也不许跟人打架哦！” “谁欺负我，我就打回去！”刘长荣狠狠道，眼睛里露出凶光。 林凤娇拉着晓雅在院子里，堂屋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她眼目睹这一幕，为王兴国感到难过。却也为他有这么个硬气的儿子而欣慰。 其实她也听村里人说过，刘红梅家人对王兴国很不好，不把他当人看，把他当骡子用。听人家说，总觉得是那些人添油加醋，编排人。 今天亲眼目睹这一家人是如何对待王兴国时，林凤娇只觉得又惊又怒。 惊的是这家人竟能如此过分，怒的是他们如此欺辱一个老实人。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啊。 可又能怎么办呢？这是王兴国自己选择的生活，也只能他自己去面对。 林凤娇拉着晓雅，没有打招呼就走了，回去的路上，心里压了千斤巨石一样。 回到家，却发现美娇不见了，林凤娇以为她上茅房去了，过一会儿就会回来。村子里的茅房都统一在村口，离家一两百米的距离。 她烧火烧水，准备洗脸洗脚，睡觉。 结果，水烧开后，母女俩都已经洗漱完准备睡觉了，美娇还是没有回来。 胡秀英在家，林凤娇走到堂屋问她，“妈，我妹妹去哪里了，你知道么？” “我哪知道你妹妹去哪里了，我一天忙得脚不沾地，没空闲管你家的闲事！”胡秀英这几天听村里人在背后说美娇脚踩两只船，心里对她极度不满。 林凤娇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很是惊恐，“大晚上的，她会去哪里呢？”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林凤娇拿着手电筒在村里到处转悠。 把平时美娇去串门的几户人家都找了个遍，大家都一致说，没见到她来过。 无奈之下，林凤娇来到了王婶家，到了王婶家的时候，他们家已经都睡下了。在他们家茅草屋前徘徊了一会儿，林凤娇最终没有去敲门。 回到家，心里无比忐忑，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到底去了哪里呢?林凤娇在屋里来回踱步，心急如焚。 大晚上的，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除了着急，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35章 找人 深夜，外面一片漆黑，林凤娇望着窗外，十分无助。她实在不放心，又拿着手电筒去村里碰碰运气，希望能找到妹妹。 开春了，天气不是很冷，王兴国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经常拿着捕鱼的工具去附近的沟里抓鱼。 王兴国头上绑着一个手电筒，晃了晃，发现村口有个人，走近一看，才知道是林凤娇。 王兴国吓一跳，“凤娇，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觉，站在这里干什么？” 看到王兴国，李凤娇就像找到了依靠一样，哭丧着脸说，“我妹妹不见了，满村子找，都找不着她！” “什么？你妹妹不见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能去哪里呢？”王兴国也是一脸惊讶。 “所以，我才着急啊，我好害她她出事！”说着，林凤娇啜泣起来。 王兴国放下手里的捕鱼工具，试图去安慰她。 没想到，林凤娇憋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怎么办，这大晚上，她万一出事，我也不想活了！” “起来，地上凉！”王兴国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林凤娇，心里一阵心疼，扶起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凤娇，你先别哭，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还能想什么办法？想到的地方，我都已经去找了，都没见她的人影！”林凤娇不停抹眼泪。这一刻，她很后悔让妹妹来家里帮忙。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喔，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闲来无事，我在村口小卖部看他们打牌的时候，听到有人说，隔壁村有一户人家结婚，村里有人晚上一起去闹洞房，不知道你妹妹是不是跟着他们去隔壁村闹洞房去了？ 听王兴国这么一说，李凤娇立即收住了抽泣，“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每天不是在地里干活，就在家干家务，村里这些事情，你哪里知道啊！” “那这个很有可能了，我们生活在大山里，很少见过那新鲜事，她估计也是好奇，跟着他们去了！” 林凤娇瞬间燃起了希望，抬头跟一边的王兴国道：“你可以陪我去隔壁村看看，说不定我妹妹就在那儿。”王兴国点点头，拿起捕鱼工具，和林凤娇一起朝着隔壁村走去。 一路上，林凤娇紧紧跟着王兴国，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摇曳。 林凤娇挺大着肚子，担心她摔跤，王兴国干脆让她走前面，他在后面照明。 一路上，林凤娇语气里满是愧疚，“真不好意思，大晚上的，要你陪着我来这么远，影响你休息了！” “没事，你有事需要我帮忙，我很高兴，就怕连你也不需要我了，我会很失落的！”王兴国低沉道。 两人各自怀揣着那份说不清的情分，边走边聊，走到了隔壁村，新人家里热闹非凡，到处都是闹洞房的人。 在新郎家的院子里，很多年轻人正在玩猪八戒背媳妇的游戏。这些人有本村的，也有来自隔壁村里的人。 男的蒙住双眼去抓女孩，抓住哪个，就背着哪个去对面，谁最先到达对面，谁就赢了，有喜糖吃。 林凤娇焦急地四处张望，大声喊着妹妹的名字。 一群女孩在院子里跑动，一群蒙住眼睛的男性老鹰抓小鸡一样去抓他们。不一会儿，几个女孩就全部被抓到。 李凤娇在一群女孩中看到了妹妹。 她悄悄绕到临美姣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美姣，你太过分了，来这里玩，也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找你一晚上了！” “姐，我要去玩了，等回去再跟你解释！”说着，林美姣趴在了一个蒙住眼睛的男士身上。 林凤娇定睛一眼，对方竟然是刘光荣，气得她直跺脚。 她冲过去，一把将妹妹从刘光荣背上拽下来，怒目圆睁道：“美姣，跟我回家！你跟谁玩不好，为何偏要来这里玩这种游戏呢？” 林美姣不乐意地嘟囔：“姐，好不容易有这热闹，再玩会儿嘛。这游戏挺好玩的！还有东西吃！” 刘光荣拿下蒙眼布，嬉皮笑脸地说：“凤娇嫂子，别这么小气，大家就是图个乐子。” 刘勇也在，身上正背着一个女孩，准备往前冲。 林凤娇瞪了刘光荣一眼，“你少在这儿添乱，我妹妹还小，不懂事，你也不懂？”想起担忧了一晚上，美姣竟然跑来这里玩，林凤娇气得想打人。 王兴国也上前劝道：“美姣，你姐找你一晚上，都快急死了，先跟你姐回去。” 林美姣见拗不过，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姐姐。刘光荣在后面喊道：“凤娇，有空再一起玩啊。” 林凤娇对妹妹的解释充耳不闻，她拽住住美姣的手，朝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林凤娇的数落声像连珠炮一样不停地在妹妹耳边炸响：“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居然跑得这么远，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呢？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刘光荣吗？那你为什么还会跟他一起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玩呢？” 面对姐姐的质问，林美姣始终低着头，不敢直视姐姐的眼睛，她的声音像蚊子哼哼一样，小得几乎让人听不见：“我一天到晚都在家里干活，真的快憋死了。我只是想跟着他们出来透透气，谁知道刘光荣也在啊……” “那你到底是跟谁一起来的？”林凤娇的语气愈发严厉，她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着美姣。美姣从小就叛逆，在家里也时常跟父母顶嘴。 “我……我是跟海霞一起来的。”林美姣心虚道。 海霞和林美姣年纪相仿，两人性格相投，关系很好，经常一起玩耍。 “海霞在哪里？你别跟我扯谎！”林凤娇显然不相信妹妹的话，她提高了音量，满脸狐疑地问道。 “我真的是跟她一起来的，后来我们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她去上茅房了，还没回来呢……”林美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她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第36章 难产 看着她那么用力解释，林凤娇这才勉强信了她的话。王兴国把她们送回去后，自己也回去休息了。 被林凤娇说了一顿后，林美姣总算安分了几天，每天起床帮着喂鸡鸭，喂猪，但是地里的活，她像个家产万贯的大小姐一样，还是不怎么干得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凤娇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越来越不方便。家里的活都落在了林美姣一个人身上。 家里的力气活，有时候刘勇过来帮着干，有时候是刘光荣帮着干。两人好像搞比赛似的。今天你来挑了水，明天他就过来帮着劈柴。 李凤娇本来要拦着，不让他们做的，免得日后欠人家人情还不清。但是家里实在需要人，也只好默认。 林美姣被两个男孩捧着，整天乐呵呵，以前很反感刘光荣的，和他接触的时间长了，觉得他除了长相不那么让人满意，人还挺好的。 她没有承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是说，大家在一起处处，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那就另外再找。总之，她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刘勇和刘光荣暗地里较劲，两个人对于拿下林美姣信心十足。这段三角恋在暗暗较劲中维系着。 林凤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家里很需要这些劳动力。 不知不觉，到了临产。 和以往怀孩子不一样，以前林凤娇怀着孩子，眼瞅着要生了，还在地里干活，老二就生在了草垛里，老三要不是遇到人把她扶回家，差点生在水沟边。 这次怀孕，整个孕期总感觉身体不舒服，家里的活有人帮着干，所以，怀孕期间，休息得比较多，很少活动。 那天早上刚吃完饭，林凤娇感觉到肚子一阵痛，按照以往的经验，应该马上要生了！ 她淡定得躺在床上，忍受着一阵一阵的宫缩，等着宫口打开，开始尝试着用力。 可随着宫缩越来越密集，宫口却打不开，孩子无法生出来。 林凤娇疼得在床上直打滚，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林美姣慌了神，赶紧跑去喊胡秀英。 胡秀英正在地里锄草，得知林凤娇要生了，她倒是无比淡定，“急什么，肚子痛，离生还远着呢，等我把这陇地锄完再说！” 李美姣一个女孩子家，从来没有见过生孩子的场面，吓得面色惨白，哀求道，“姐姐疼得很厉害，满头大喊，求你赶快回去吧！” “回去，你帮我干活啊，生孩子要靠她自己，我回去也只在一边看着，又帮不上忙，还不如把活先干完。”胡秀英不耐烦地说道。 “你是她婆婆，你怎么这么冷漠啊！我求求你了，行不行啊？”李美姣回想着 “你先回去，我干完手头的活马上过来！” 林美姣没办法，只能哭着跑回村里，去找村里有经验的人帮着接生。 首先想到了李婶，这段时间和刘光荣关系处得不错，李婶对她很好。 李婶正在火房路剁猪菜，一听说凤娇要生了，赶紧放下手头的活，朝林凤娇家跑去。 林凤娇疼得整个人弯成虾米状，怎么用力，孩子都出不来，被子上沾满血，渗透到床板直接滴到床底下。 看着这一幕，李婶慌了神，她自己生过几个孩子，在村里也和其他人帮着人接过生，但头一次见生孩子流这么多血的。顿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下手。 这时候，王婶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也来到了床前，看到林凤娇痛得死去活来，孩子就是出不来，也当场慌了神。 看着床底下滴答滴答的流血，突然娘家弟媳难产的那一幕，弟媳难产痛了一天一夜，孩子就是生不出来，家里人后来才想起去乡里请医生，当医生到达的时候，弟媳失血过多，孩子没了，大人也没了。 医生看了直摇头，说，其实很简单，只要伸手进去，用力把孩子拉出来就行了。或者弄一把消毒的剪刀，把宫口剪开一些，孩子出来，大人就没事了。 “不好了，难产了，剪刀呢！”王婶慌张道。 “剪刀，什么剪刀啊，我不知道啊！”林美姣站在一边，只知道哭，完全没了主意。 “李婶，过来帮忙，没剪刀，只能用手了！”王婶让李婶扒开林凤娇的双腿，她用水热洗了洗手，直接把手伸进子宫里，一手抓住婴儿的头，直接往外一拉，头出来了，接着，这个那个胎盘“唰”一声掉在了床上。 胎盘破了，孩子“哇哇哇”大哭起来。林凤娇肚子瞬间干瘪，浑身湿透，虚弱地指着一个柜子道，“那里面有把消毒的剪刀！” 王婶抱出孩子，拿起剪刀把脐带剪掉，用布擦拭孩子身上的血，边擦边说，“凤娇，是个儿子，儿子！” “儿子就好，儿子就好！”李婶在一边扶着凤娇，让她轻轻靠在床头上。 擦拭干净后，王婶捞起婴儿的下面给林凤娇看，“看看，是儿子！” 李凤娇长松一口气，以为生完就没事了，可不知为何，下面流血一直止不住。 李婶拿起准备好的卫生纸帮她垫在下面。按理说，这会儿产妇下面流出来的多数是恶露，可李婶看到流出来的是殷红的鲜血。 “王婶，你看，不会大出血了吧！”李婶颤抖着手问。 “凤娇，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王婶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推了推靠在床头的凤娇。 凤娇眯着眼，迷迷糊糊，半昏迷的状态。 “不好了，大出血！”王婶突然惊恐地尖叫起来。 “快快，找人送去医院！”李婶也跟着大喊，她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恐惧。 “求求你们，救救我姐姐！”美姣被吓得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她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着。 突然，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在王婶和李婶面前，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眼眶。 然而，这个时候，大家都外出干活去了，村里没有人在。王婶手里抱着孩子，她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这……这可怎么办啊？没人在家啊！” 李婶稍微镇定一些，她安慰道：“别急，我去叫人！”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往门外跑。 过了一会儿，终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王兴国和刘光荣急匆匆地赶到了林凤娇家。 “快，快，用板车把她送去医院！”王兴国一进门就喊道，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第37章 抢救 刘光荣和王兴国用被子把林凤娇卷起来，一人抱一头直接放在了板车上，林美姣跟在后面。王婶和李婶在家看着孩子。 王兴国在前面拉着板车，刘光荣在后面推着车子，美姣在一侧一路小跑，浑身颤抖，拉着凤娇的手，哭喊着，“姐，你一定要坚持住，马上到医院了！” 王兴国拉着车，一路小跑，累得满头大汗。在跑的过程中，他的一只鞋不小心掉了，但为了跑得更快，他干脆把另一只鞋甩掉，光着脚往前奔。 路上坑坑洼洼，很快，他的脚被尖利的石子扎破，脚底板血肉模糊，但他顾不上，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人命关天，尽快把人送到医院。 刘光荣没结婚，第一次见这种事情，吓得面如死灰，脑海一片空白，用力推着车，跟在后面跑。 一个小时后，来到了乡里的卫生所。 王兴国放下车，双手公主抱着林凤娇直接冲进了卫生所，“医生，救命啊，大出血！” 王兴国抱着林凤娇的时候，被子里的血一路从卫生所的门口滴到抢救室。 “怎么回事？”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急问。 “在家生孩子，孩子生出来了，血止不住！止不住……”王兴国语无伦次，语气里透露着哭腔。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姐啊！”林美姣也大哭起来。 “放上去！”听声音，白大卦是一名女医生。你们在门口等，我给她初步检查。 白大褂翻翻林凤娇大眼皮，看看她面如死灰的脸，再看看她的下身，最后给出了结论，“大出血，马上止血，输血！” 医生粗略检查过后，刷刷简单记录了一下产妇的基本情况，和接下来治疗的用药。 “谁是病人的家属，去交钱，另外，还要家属去献血，这个目前还无法定论，家属暂时献上800毫升再说吧！” 面对医生递过来的单子，三人面面相觑，最终，王兴国接过单子，磕磕巴巴道，“我，我，是家属！” 来到缴费窗口，他一摸口袋，犹豫了，当时李婶逮住他的时候，他刚从地里挑着空的畚箕回来挑肥料，平时在家，他不放钱在身上的。 “我身上没带钱，美姣，这钱……” “我身上也没钱！”美姣刚才以为看到了希望，这会儿一听说没钱，立即又陷入绝望。 “光荣，你身上有钱吗？”刘光荣摇摇头，当时走得急，我身上也没带钱。 林美娇咬着牙，大哭起来，“那怎么办！”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了注意，林美姣瘫坐在地上，王兴国又重新冲进了刚才那个医生面前，“医生，求求你先救人，我们当时走得急，身上都没带钱，我给你保证，绝不拖欠医院的费用！” “没钱怎么抢救啊，你们这些家属也真是的，只知道把人往医院送，医院又不是慈善机构！”说完，医生不想再搭理他，继续给下一个病人看病。 “扑通”，情急之下，王兴国直接跪在了医生面前，“医生求求你救救她，钱我一定想办法交上，她还年轻，才二十多岁，求求你了！” 医生见他态度诚恳，“起来起来，动不动就跪下，像什么样！”那你赶紧安排人去抽血，我这边让人给她打止血针先！” 王兴国从上爬起来，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泪眼模糊，同时感觉到脚下锥心得疼。原来，脚磕破的地方，一直在流血。 不过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些，马上让带着林美姣和刘光荣去献血。 来到献血的窗口，医生给他们做验血检查，结果，刘光荣不肯了。 “我不敢献血，我害怕！抽血会死人了！”刘光荣哭丧着脸，扭头就走了。 “刘光荣，你太没出息了！”林美姣气得直跺脚。 此时也来不及指责他，林美姣咬了咬牙，“我献！”医生看着瘦弱的林美姣，有些犹豫，“你这身体，怕是承受不住800毫升。” 王兴国忙道：“我来多献点，让她少献点。”医生点点头，开始安排抽血。 抽血过程中，林美姣脸色越来越苍白，王兴国心疼不已，一直鼓励她坚持。抽到200毫升的时候，李美姣近乎晕厥过去。医生只好作罢。 “医生，剩下600毫升都抽我的吧！” 医生看了看王兴国的体格，没说什么，便开始抽血，然而，抽到400毫升的时候，王兴国开始感觉不舒服，但是他没说，依然忍着不适，让医生继续抽，抽到最后，他两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好在林美姣过去扶住了他，“兴国大哥，没事吧！” 王兴国在美姣身上靠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没事了，去看看你姐姐怎么样了！” 李美姣走到诊室，见医生正在给凤娇输血，另一只手正在打针。 美姣忍不住问道，“医生，这血就是刚才从我们身上抽的血么？” 护士白了美姣一眼，“那怎么可能，你们的血还要送去血库处理过后才能用，这些血是刚才拿着你们的血去换来的！” 林美姣这才半信半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 经过一番紧急处理，血终于止住了，林凤娇那原本惨白如纸的面庞，也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整个人也从昏迷中逐渐苏醒过来。 她的双眼缓缓睁开，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境，眼神有些迷茫和恍惚。 当她的视线逐渐清晰，落在病床前时，看到了美姣正泪眼婆娑地紧盯着自己。 “出……出什么事了？”林凤娇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带着一丝疑惑和不安。 美姣连忙拭去眼角的泪水，强作镇定地回答道：“没……没什么，你别担心，好好休息就好。”然而，她那颤抖的声音和未干的泪痕却无法掩盖内心的恐惧和担忧。 林凤娇似乎并没有完全理解美姣的话，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混沌之中。她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美姣的脸庞，却发现自己的手也有些无力。 美姣见状，急忙握住林凤娇的手，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下来。 林凤娇轻轻地抚摸着美姣的手背，安慰道：“别哭了，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美姣抽泣着，连连点头，“好……好……好，你没事就好……”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 第38章 卖血 休息了一会儿，王兴国走了进来，林凤娇看到他，一脸疑惑。 李美姣解释道，“姐，今天这事情多亏了兴国大哥，没有他，今天可就麻烦大了！” “什么意思？”凤娇还是一头雾水。 “凤娇，你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以后再说！”说着，王兴国给美姣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一趟。 美姣心神领会，放开凤娇的手，“姐，什么都别想，好好养好身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过来陪你！” 说着，林美姣走出病房。王兴国把她拉到一边，“美姣，这住院费还没交，你看，要怎么办？” 王兴国身无分文，就算回家，身上也没多少钱。平时家里的钱都是刘红梅管着，偶尔给他几块钱零花钱。 他舍不得花都攒着，可年头攒到年尾，也攒不了几个钱。刚才他看了一下费用，要七十多块钱，当时吓了一跳。这么一大笔费用，从哪里弄来呢？ “兴国哥，这……”美姣看着缴费单，犹豫了。 “刚才抢救你姐的时候，我跟医生承诺过，想办法交上的，可如今，我身上实在没钱！”王兴国一脸的无奈。 “兴国大哥，说实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姐还躺在病床上，也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钱 ，也不好问，你看她的病，才刚好转，万一她也没钱， 情绪一激动，影响病情可就麻烦了！”美姣哭丧着脸，又开始抹眼泪。 看着懵懂的美姣，王兴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刻，也真心体会到了钱就是命的道理。 美姣没钱，再继续问下去，她也解决不了问题，看来，还得要另外想办法。 “你先回去照顾你姐，暂时不要跟她提医药费的事情，钱的事情，我另外想想办法！”王兴国拿着缴费单，朝医院门口走去。 站在门口，看着路上的行人，王兴国一脸的焦虑。其实这个事情他完全可以不管的，但是一想到躺在床上的人是林凤娇，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 他掏出缴费单，看着上面的数字，看了又看，心里满是无奈。妻子刘红梅生孩子，他都没有这么焦虑，难受过。 靠在墙边，他脑海中里开始搜索能借钱的人，想来想去，都找不到一个能借钱的地方。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表情神秘的中年男人走到他身边，“兄弟，缺钱是吧，我这有个来钱快的法子，你想不想去赚？” 王兴国闻声，抬头看了一眼男子，男子戴着斗笠，一脸神秘，说话声音很小，生怕被人发现。 “什么法子？”王兴国眼里闪过一丝希望，语气里充斥着警惕，“不会是违法乱纪的事情吧？犯法，那我可不干！” “当然不是了，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去别处说吧！”说着，男子朝马路对面走去。 王兴国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了过去。男子四下打量，见旁边没人，这才大方跟王兴国说，“是这样的，我们有个血站，卖一次血30块，你如果急着用钱，不如去卖血，人身上的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要不过分抽血，绝不影响身体健康！” “这也行？”王兴国第一次听说，血可以卖钱。 “当然可以，只要你肯，这钱来的可容易呢！” “可我早上才抽了600毫升，这会儿又抽，能行么？” 中年男人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600毫升不算啥，你身体壮实，再抽点也没事。而且多抽点，给的钱还能更多。” 王兴国犹豫了，他实在是急需这笔钱给林凤娇交住院费，但又担心自己身体吃不消。 中年男人看出他的顾虑，继续蛊惑道：“兄弟，你想想，你家女人还在病床上等着钱救命呢，你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上哪弄这么多钱去。” 王兴国咬了咬牙，一狠心说道：“行，我干！”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带着王兴国来到了所谓的血站。 这血站看起来破破烂烂，设备也很陈旧，王兴国心里不禁有些发怵，但一想到林凤娇，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便准备开始抽血。 抽到200毫升的时候，王兴国感觉到不舒服了，但是他咬牙强忍着，抽到400毫升，他感觉自己要昏过去了。 戴手套的医生停了一下，给他喝了一杯温开水，继续抽，终于抽到了600毫升。 王兴国有那么一会儿晕厥了过去，有人把他扶到一张木床上躺下，躺了一会儿，他渐渐缓过神来。有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的感觉。 有人又给他喝了些温水，总算舒服多了。医生见他没事，给他结了账，让他赶紧走。 王兴国握着用命换来的90块钱，来到了医院，交了住院费，还剩下二十多块钱，拿着钱，去街上买了些水果。 王兴国提着水果回到病房，林凤娇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和美姣说话。得知生了个儿子，她和美姣说话声音都带着笑，“太好了，终于让我盼来了儿子！” 林美姣看到他，赶忙起身接过水果。“姐，兴国大哥给你买了水果。” 林凤娇看着王兴国，眼中满是感激，“兴国，谢谢你，让你破费了。美姣都跟我说了，这次真的很感谢你，没有你，我可能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王兴国摆了摆手，“凤娇，你好好养病，别想那么多。”他把缴费单递给林美姣，“费用我已经交上了，你收好。” 同时，还把剩下的二十多块钱都给了美姣，“这些钱你拿着，接下来几天可能还要打针，用药，还得花不少钱！” 林美姣看着缴费单，又看看面色苍白的王兴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满是感动。 “兴国大哥，你就是我姐姐的救命恩人，太感谢你了！” “麻烦你，还要让你帮我们交费，太感谢你了，一起多少钱，等我回家，我还给你！”李凤娇也是一脸的感激。 第39章 怎么回事 王兴国待了一会儿，看林凤娇也没什么事情了，自己也该回去，不然，家里人该有意见。 “美姣，你姐看着好像没什么事，麻烦你在这守着她，我要回去了！”王兴国看了一眼凤娇，眼里透露出一丝欣慰。 “兴国，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要不是你……” 王兴国直接打断了林凤娇的话，“凤娇，你这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再说了，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说完，他便起身离开。 凤娇目送王兴国离开，心里涌进一股暖流，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这一幕刚好被美姣捕捉到。 “姐，你和兴国大哥不像是普通村里人的关系吧？”美姣面露微笑问。 “美姣，可不能乱说话，这话要是传到红梅耳朵里，那可就麻烦了，别说兴国，就连我也没法在村里呆下去了！以后，没影的事情，千万别乱说！”林凤娇心里一阵慌乱，板着脸，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被人发现，一脸不悦。 “好好好，我不说，可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它不存在啊！”李美姣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当时情况紧急，他比我都着急，到了医院，也是他在帮你跑前跑后，当时没钱交住院费，他还给医生下过跪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女人呢！”李美姣解释道。 “还有这种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时大出血，昏迷不醒，面如死灰，还以为你快不行了，我急得哭，他也跟着掉眼泪，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把你送到医院，他的鞋子掉了都没顾得上，光着脚丫，拉着你跑了几公里！脚底板被石头磕破，流了好多血。”美娇顿了顿，看了看姐姐，继续道。 “当时我都急疯了，也没顾得上帮他把鞋子捡起来，只想把你快点送到医院，姐，如果我遇到这样的男人，哪怕跟着他吃糠咽菜我都愿意，他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又能怎么样，他做上门女婿，那家人却不把他当人看，把他当驴使！没有人珍惜他！”林凤娇心中一阵绞痛，长叹一口气。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他帮你交住院费，记得把钱还给他！”林美姣帮姐姐掖了掖被子，提醒她多休息。 王兴国从病房出来以后，在门口拉着板车，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 刚进门，刘红梅就迎了上来，“你跑哪去了，一天不见人影。家里饭没人做，孩子没人接。” 王兴国这才想起儿子和晓雅，“对了，孩子们呢？” “我去接了，听说，凤娇生了？还难产，是你和光荣两个人把她送去医院？”提起这个事情，刘红梅马上忘记了埋怨。 王兴国点点头，没说话，径直走进屋躺下。刘红梅察觉到不对劲，仔细一看，发现他脸色惨白，“你这是怎么了？” 王兴国缓缓开口，“有点累，躺会儿就好了！” 躺了一会儿后，王兴国感觉好多了，这才想起，忙乎一天，连口饭都没吃，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声。 “家里还有饭么？我饿！”王兴国问。 刘红梅冷哼一声，“饭？哪还有饭，你一天不着家，我们还以为你在外面吃了呢，就没给你留饭。” 王兴国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身子起身，自己去厨房看看还有啥能吃的。他在厨房翻找半天，只找到一些剩菜和冷饭。他简单热了热，坐在厨房就吃起来。 这时，长荣跑到火房，看到王兴国，眼睛一亮，“爸爸，你今天去哪了，我都想你了。”王兴国摸了摸儿子的头，“爸爸今天去帮林婶，她生孩子遇到危险了。” “我听说，晓雅的妈妈生了个弟弟，对吗？爸爸，晓雅妈妈生了弟弟，是不是就不要晓雅了啊？”刘长荣一脸懵懂问王兴国。 “你这孩子，在哪里听来的胡话，晓雅也是林婶的孩子，怎么会不要她呢？”王兴国看了一眼儿子，眼神里带着些愤怒。 “我听晓雅她奶奶说的，只有孙子才是它们家的人，孙女是外人！”长荣争辩。 “不许这样说，晓雅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你以后要好好和她一起玩。别人欺负她，你要保护她，知道吗？”王兴国耐心地教导着儿子。 长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爸爸，那晓雅会不会伤心啊？” 王兴国心里一紧，想着，这老人重男轻女思想未必太严重了吧，孩子那么小，怎么忍心对她说出那种偏执的话呢？ “林婶喜欢晓雅，晓雅就不会难过！”说这话的时候，王兴国自己都有点心虚。不知道林凤娇会不会也重男轻女。 吃完饭后，王兴国感觉舒服多了，起身把碗洗，又把伙房打扫一遍，这才烧水洗漱。 洗脚的时候，脚放到热水里，一阵锥心刺痛。 白天被尖石头割破的伤口里填满泥巴，他不得不忍着剧痛，一点一点把泥巴从伤口缝里抠出来。 扣完后，发现脚底板没有一寸好地方，好在不再流血。 洗漱完后，他又擦了一遍身子，这才上床睡觉。 刘红梅早早上床，不过，还没睡着，见王兴国躺在身边，她一把搂过他。 王兴国顿时意识到她要干什么，“改天吧，今天累了！” “累？帮别人家干活那么有力气，自家干活就说累，你是装的吧？” 王兴国无奈，只好把白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你看看我这脚，都是石头割的口子，我是真没力气。” 刘红梅借着微弱的光一看，王兴国的脚底板满是伤口，有的还泛着红，看着就疼。她心里一软，松开了手，“唉，算你倒霉，那今天就放过你。不过以后别老这么傻，自家的事儿都顾不上，还跑去管别人。” 王兴国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刘红梅又开口，“凤娇生了个儿子，他们家以后怕是更看重孙子，晓雅那孩子怪可怜的。” 王兴国应道：“是啊，孩子还小，不该听那些话。以后咱多关照关照晓雅。”说完，王兴国翻了个身，闭上眼，很快睡着。 第40章 别计较 林凤娇住了两天院，只有美姣一直陪着她，想着遭了这么大的罪，婆家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看她，心里不禁一阵凄凄惨惨。 更让她难过的，每天在医院里要花不少钱，心里滴血，她没有钱，有钱也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第三天，她决定出院回家。 出院后她自己走回家。在村口，遇到王兴国正挑着一担肥料往地里去。 看到林凤娇拖着虚弱的身子走路回来，王兴国心里一阵刺痛，看了她一眼，叹了叹气，什么都没说，又继续干活去了。 林凤娇在他眼神里看到了关心和心疼，心里的凄凉一扫而空。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关心着她的死活。 两人四目相对，无言以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到家的时候，刚出生的儿子正“哇哇”大哭，胡秀英抱着孙子喂米糊，“你妈妈回来了，有奶吃了喔！” 林凤娇身体虚弱，但还是赶紧上前接过儿子，解开衣扣喂奶，小家伙含住乳头，立马安静下来，满足地吸吮着。 胡秀英瞥了她一眼，“可算回来了，这孩子哭半天了。”林凤娇没吭声，只专注地喂着孩子。 秀英把孩子交给凤娇后，跟美姣说，“我要忙我自个家的活，你好好照顾你姐姐，这几天你们不在家，我忙我自个家，还要忙你家的活，晚上还要带两个孩子睡觉，累得我走路都想睡觉！”埋怨了一通后，还没等美姣说话，胡秀英走了。 “姐，你这婆婆也太不关心人了吧？她不是喜欢孙子吗？如今，你给她生了孙子，她怎么还是一样 态度呢？” “美姣，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带，我婆婆家也有一大堆家务要忙呢，下面还有两个小叔子，一个小姑子要照顾！怪不容易！” “哎呦，你可真善解人意啊，如果我不在这里，你是不是生完孩子，就马上下地自己做饭，干家务，带孩子啊？” “这有什么啊，村里的女人都是这样，生完孩子，休息一下，该干嘛干嘛去！”林凤娇不以为然，看着怀里的儿子，一脸知足。 孩子吃饱后，很快在她怀里睡着，她把孩子放在床上，便拿起锅准备淘米煮饭。 美姣不忍心姐姐遭了那么大的罪，一到家马上继续日常。 “姐，你身体虚，让我来吧！”美姣接过她手里的锅，去厢房的米缸里取了些米，开始煮饭。 煮好了饭以后，发现，家里没菜。“姐，中午吃什么菜，家里一片菜叶子都没有了！” “你去地里摘些茄子回来煮吧，这几天，不在家， 地里的豆角，丝瓜，南瓜估计都有不少了吧！” 林凤娇躺在床上，有气无力。这几天在医院里，每天靠吃馒头度日，肚子没有一点油水，她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营养不良。 按理说，刚生了孩子，她应该买点肉补一补，但兜里没钱，实在吃不起，只能吃瓜果蔬菜度日。 林美姣可不这样想，“姐，你家里养着那么多鸡，鸭，这个时候不杀，要等到什么时候？” 平时姐姐舍不得吃，她能理解，如今刚生了孩子，流了那么多血，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补补，不舍得杀鸡鸭吃，她实在想不明。 “你这小妮子，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难处，那些鸡鸭要留着卖钱的，你姐夫一年到头，不给我一分钱，我家里的日常开支，就只靠卖鸡鸭，卖猪！” “姐夫不给你钱？那他赚钱给谁花？人家都羡慕你嫁了个能干的男人，和着虚有其表？”美姣气愤道。 “我早认命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美姣气不打一处来，“姐，他赚钱不给你花，那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心思了？哪有男人不给自家老婆钱花的道理！” 林凤娇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说，家里盖的这房子还欠不少钱，钱都拿去给他妈妈还债去了。” “可这房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凭什么要拿他全部的工资去还账，这太不公平了吧！”美娇气得差点没跳起来。“姐，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你现在刚生完孩子，身体这么虚，必须得补补。” “美娇，听话，姐有姐的打算！”凤娇坚持。 “你真是个大傻瓜，十足的笨蛋！”说着，美姣气鼓鼓往地里走去。 美姣的一番话，重重的敲击着凤娇的心，其实道理她都懂，只是她顾着面子，不敢去闹。在她看来，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一家人和为贵。 美姣气冲冲去地里摘了些茄子和豆角，还有些青辣椒。提着篮子路过村口的古井时，在井边洗菜。 刚好胡秀英低头在井边一边洗衣服，一边和村里人拉家常，“这大热天，东西都不好保存，前几天，我买了一斤肉炒了一下，放了些盐腌制，我还没来及吃，就臭了，没办法，倒掉了！” “哎呦，胡婶子，你家生活真好，我们家除了过年那几天吃了顿肉，大半年没见肉了，你家竟然有吃不完的肉！”一个村里的邻居感叹。 “不吃点肉，哪有力气干活啊，我必须隔三岔五要买点肉回来吃，不吃肉，我这两腿就发软，干活没劲！”胡秀英继续道。 “理是这么个理，那你得有钱买才行啊，我家男人一年赚的钱，还不够买肥料，哪有多余的钱去买肉吃，能吃饱饭，就不错了！”邻居大婶叹息道。 “这得亏我们家爱国孝顺，自从上班挣钱后，钱都放在我这里保管，让我手里头有点活钱，不然，家里养着那么一大堆活兽，哪还有钱买肉吃！” “还是你有福气，儿子娶了媳妇，工资还给你保管，你命真好，娶了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媳妇！看来，都是命啊，我们就是烂命一条！”一个大妈附和，语气里带着些酸味。 美姣在一旁听着，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想起姐姐刚生完孩子没钱补身体，而婆婆却在这炫耀吃肉，忍不住开口：“亲家奶奶，我姐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得很，正需要吃肉补补，您这肉都能放臭倒掉，咋就不想着给我姐拿点呢？” 胡秀英被说得脸色一僵，支支吾吾道：“我……我那肉都坏了，咋能给她吃。”说完，匆匆收起衣服走了。 美姣气呼呼地洗完菜回了家，把这事告诉了林凤娇。林凤娇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劝美姣别计较。 第41章 真爽 “不是我计较，你计较，你不计较，吃亏的就是你！”看着姐姐的窝囊样，美姣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你，孙子帮他们生了，待遇却一点都没有改变，你这婆婆心肠怎么就那么狠啊，她的心是磐石做的吧？” 这美姣一顿输出，凤娇的心开始动摇，“那，那咱晚上也杀一只鸡吃？” “必须的，不但晚上要杀，明天也要杀，后天也要杀，不然，你哪里有奶喂孩子啊！” 中午，姐妹俩煮了个素炒茄子和一个豆角，晚上，林美姣果断抓了一只鸡宰了，砍成一块块后，用一个铁锅放点生姜炖了一个多小时。 鸡肉的香味溢出来，飘的整栋房子都是香味。 晓雅看着锅里翻滚的鸡肉，欢声道，“大姨，我要吃鸡腿，快给我夹一个鸡腿！” 李美姣给她盛了碗饭，夹了一个大鸡腿，还给她盛了一勺汤在饭里。 照顾晓雅吃饭后，美姣又拿出一个碗给姐姐盛饭，夹肉。 就在三个人吃饭的时候，胡秀英带着小姑子刘翠琴端着碗，闻香而来，“凤娇，我晚上没煮菜，你家杀了鸡，我俩过来一起吃点算了！反正那么一大只鸡，你们一顿也吃不完。” 林凤娇一见胡秀英和翠琴，当场傻眼，气愤不已，平时他们在家关起门来，吃香喝辣，从来没有想过他们母女俩，今天他们杀了鸡，这两人厚着脸皮就过来了。 正在她想着怎么拒绝她们的时候，美姣抢先眼睛一瞪，“你俩真是苍蝇嘴，狗鼻子，那叫一个灵光啊！不过，不好意思，你们来得不巧，这鸡啊，是我专门给凤娇补身子的，她刚生了孩子，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这一整只鸡都不够她吃呢，可没多余的给你们。” 胡秀英脸色一变，“凤娇啊，你这妹妹说话可真难听，我好歹是你婆婆，吃你家一口鸡肉怎么了？” 凤娇被婆婆这么一呛，又有些软了，刚要开口，美姣又道：“你家有肉吃不完，臭了倒掉，都不给我姐吃，这次我姐姐大出血，坐月子，杀只鸡补一补，你就要过来蹭，你真是千层鞋底做腮帮子，不嫌厚啊？” “你有没有把我姐当你的儿媳妇啊？儿子结了婚， 还要管着儿子的工资，不但拿走了儿子全部的工资，不管儿媳妇，你也是个女人，心肠怎么那么歹毒，蛇蝎子都没你毒！” 胡秀英气得脸通红，“你这个死妮子，住我家，吃我家的 ，喝我家的，竟然还要对长辈指手画脚，你还有没有点教养，信不信我轰你出去！”说着，胡秀英作势赶美姣。 “你赶我走，这是我姐姐家，不是你的家！要走，你走才对！”美姣怒目圆瞪，把胡秀英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奶奶，不许我家吃，上次你大姑姑带着表哥回来，你杀了鸡，我在你门口看着，你都不给我吃，今天我们也不给你吃！” “你还是不是我孙女啊，这几天不是我管着你的么？忘恩负义的玩意！”胡秀英对着孙女一顿骂。 就在胡秀英要发作动手时，一直沉默的刘翠琴拉了拉她的衣角，轻声说：“妈，别跟她一般见识，咱回去。 刘翠琴今年读五年级，马上就上初中，个子高挑，但平时在家里，大小姐一样，有好吃的，哪儿都少不了她，干活时，懒得跟猪一样。 胡秀英冷哼一声，“哼，算你们狠，以后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说罢，气冲冲地转身走了。刘翠琴也赶紧跟上。林凤娇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美姣却得意地说：“姐，别管她们，咱吃咱的。” 鸡肉鲜嫩多汁，入口即化，林凤娇吃得格外满足，连日来的委屈似乎也随着这鸡肉消散了不少。 晚上睡觉时，林凤娇对美姣说：“多亏了你，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美姣拍了拍她的手，“姐，以后别那么懦弱，该争取的就得争取。”林凤娇坚定地点点头，有了美姣的支持，她觉得未来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了。 因为有美姣在，家里的家务活，都美姣帮着干，这次，林凤娇安安心心做了一个月子。 休息得好，吃得也不错，奶水多，孩子出了月子，就长出了双下巴，手脚更是像莲藕一样，一节一节的。 林凤娇抱着儿子在村里玩，大家见了他，都想去摸摸他，抱抱他。这让林凤娇无比欣慰。 这有儿子和女儿的心情严重不一样。儿子是她心里的定海神针，是她在村里的底气，更是她生活的最大动力。 自从闹了那么一场后，胡秀英对于凤娇更加冷淡了，平时碰面连话都不跟凤娇说。 有时候，去地里干活，林凤娇见胡秀英在家没事，想她帮着看一下儿子，胡秀英却狠狠道，“这个时候想起我来了，你把我当什么，当你家的用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要以为生了个儿子，就可以随意指挥我干活，没时间，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带！” 无奈之下，凤娇只好把几个月的儿子背在身上干活。 林美姣把胡秀英狠狠说了一顿，她十分气愤，她知道，村里的刘光荣和刘勇都在追求林美姣。 为了报复美姣，她逢人就说，李美姣这个妮子，可厉害呢，她呀，不知道跟多少男人鬼混，要不是在村里没脸待了，回来我们村里找男人？”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村里就流言蜚语不断。 美姣听到这些话，气得浑身发抖。她找到胡秀英理论，“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你讲点良心行不行！” 胡秀英却冷笑着说：“你脚踏两只船，村里人谁不知道？” “那你怎么说我在村里跟多个男人鬼混，你这不是红口白牙造谣吗？” “我有没有造谣，你心里最清楚，你说说，你为什么赖在你姐姐家不敢回去呢？你是怕跟你鬼混的那些男人找你麻烦吧？” 说起男人，林美姣的确有点心虚，自己村里的确有几个男性对她有意思，她无聊的时候，的确和他们相处过，但是一想到，要在大山里待一辈子，她就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