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骗人是小狗[无限]》 1、无主列车 “尊敬的各位旅客您好,开往无主之地方向的k0027次列车就要开始检票了,请乘坐...” 广播骤然响起,江漾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周围旅客看不出什么异样,大厅里依然一片乱糟糟的热闹,直到冰冷的机械人声又重复地催促了一遍,他才终于确认,声音是贴在自己耳边传来的。 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a6检票口的玻璃门自动朝两侧打开,外头的阴风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霎时间黑雾吹入了整个大厅。 呜呜的风越吹越烈,江漾眯起了眼,检票口黑漆漆的洞口让人看有些不太真切。 顷刻间,大厅里只剩了他一个。 江漾紧了紧肩上的背包,大步向检票闸机前走去。 “核验通过,请快速通行...” 通往无主之地的车票是突然出现在江漾背包里的。 起初以为是疗养院里哪个患者趁他不注意时搞的恶作剧,可连扔了两次后重新出现在桌上时,江漾终于感到了些许不可思议。 【始发站-南市南站】 【终点站-无主之地】 随后随着搜索栏里的“查无此地”,江漾的脑袋像是被针扎一般,剧痛过后被他所想起的,便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是江漾车祸后失忆的第三年。 他猛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个男朋友。 顺着扶梯慢慢挪步到站台,江漾不禁脚下一顿,眼前除了站台中央悬挂的一盏昏黄的灯,四周的环境连带着列车,都被一片沉重的黑暗所笼罩,内心不由紧张起来。 身后的台阶一节一节被黑暗吞噬,此时他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像是知道江漾的顾虑,车身上的标志没再被夜色遮掩,“k0027”就这样露了出来。 是他要坐的那辆。 身上响起突兀的滴滴两声。 江漾反应过来是从自己上衣口袋里响起的,试探摸去,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老式手机,按下开关键,眼前却又神奇地出现了一个蓝色面板。 没别的内容,面板上只缓缓显示出了两行文字。 【你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列车工程师,由于列车之前遭到破坏,目前无法正常运行,请找到列车损坏的原因,完成修复工作】 抛开现下各种超自然现象不讲,江漾觉得自己大概是进入了一个大型的角色扮演,所以第一步,扮演好自己工程师的角色。 从09车的前门上车,借着手机屏幕昏暗的光,勉强在车厢内穿行,好在才走了一节车厢,就在列车员休息室里发现了手电筒。 透镜碎出两道裂纹,站在两节车厢连接处向其中一节照射过去,折射的光堪堪穿透至车厢中部被拦截,看不完全,但足够江漾注意到车窗和座椅上覆盖地厚厚的一层灰尘。 不像是近期停在这里的。 手电筒朝下,光线由远及近,地面上是被拖动的痕迹,一道道交错在一起,显得十分凌乱。 蹲下身仔细观察,手指从左侧的车座下方擦过,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鞋印叠在灰尘上,像是近期才留下的。 想了想,江漾将背包挪到身前挂着,又拿出了提前准备的防身的小刀横在身前,这才起身继续往前。 痕迹停在02车的列车员休息室前,再往前大约是驾驶室的位置,中间挂了块蓝色布帘,也阻挡了江漾朝前的视线。 转身趴在休息室的玻璃窗口眯着眼向里面看,和08车不一样的是,里面似乎充斥着让人看不透的黑雾。 举起手电筒想看得再仔细些,黑雾像是发现了宣泄口一般,凝聚成一团重重地朝玻璃处撞来。 “我...凑...” 江漾被吓得呼吸一滞,忙不迭地关掉手电,没了光源,黑雾又连着撞了几下,慢慢停了下来。 他看得清楚,裹挟在里面的还有一排密密麻麻的尖锐的獠牙,可以想象到如果不是玻璃拦着,在这东西扑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恐怕要不了两下就能被撕碎。 江漾怀疑起这场角色扮演是否真的就是他以为中的角色扮演地那样。 经这一撞,黑雾散了不少,鼓起勇气再贴上前看,便看到桌板上露出了一张硬卡牌。 蓝色面板适时弹出答疑,回应了江漾的好奇。 【愚者】 塔罗牌里的0号位。 也是江漾为数不多熟悉的一张。 最早见到这张牌是在疗养院院长的办公室里。 车祸苏醒后江漾一直在疗养院工作,平时做做义工,偶尔会帮院长整理一下资料,那天刚好在办公室。 塔罗牌在院长灵巧的指尖翻飞,江漾因为好奇多看了两眼,随后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将牌面扣下,递到了他面前。 “选一张吧。” 又往前推了推,江漾撇了撇嘴,“那就这张吧。” 最左边第一张,抽出来又递回去。 “愚者”,院长轻笑出声。 “是不是在嘲笑我”,江漾不大乐意。 “江漾,你的未来,充满无限可能”,声音温和又有力量。 “江漾,你的未来,充满无限可能。” 这也是他那个把他丢下的男朋友讲的。 回忆里的身影远去,只留下一张落在原地的【愚者】牌。 有段时间里,江漾甚至误会是不是自己对院长的想法超越了正常关系中的某个界限,可一旦代入了这种设定,只余下满满的抵触。 所以...或许真的有一个男朋友。 为了找到他,也为了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江漾决定按照车票指示,前往无主之地。 思绪拉回,江漾思索起如何拿到黑雾中的愚者牌。 如今车内的光源仅手中一束,那么让车内亮起来显得十分必要。 况且想要列车运行,供电肯定是首要的。 发电车一般是和驾驶室在一起,江漾重重吐了口气,再次将小刀横在身前,朝蓝色布帘后走了过去。 休息室前还加了一节宿营车,掀开布帘,右侧是好几间摆着上下床的小屋,左侧只剩下不到一米的窄道。 小心翼翼地夹缝前行,每经过一间时都警觉地拿手电筒往里面照,直到倒数第二间。 光束映在墙面上,窗外突然吹了阵风,光影里多了块淡淡的衣服印子,前行的脚步戛然而止,江漾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3! 他在心里默数。 2! 摘下背包。 1! 重重丢了进去。 屋内背包重重落地声传来,身体半倾向前,小刀用力扎上,手电筒跟随照去。 是挂在窗边的一件工作服。 风吹,衣服晃,江漾却放松不下。 要知道,整列车厢有且仅有这一阵风。 走上前把包捡起,单手在包面上拍打,注意力却忽然被掉落在地面上的笔记本吸引了,里面的内容勉强能分辨些。 【□□□□□□□□】 【第一次□□□】 …… 【□□□收纳483】 …… 【第152次535(划掉)415?消失?】 江漾看不懂这些数据,直接快速地翻到后面。 凌乱的文字诉说着书写者激动的情绪,江漾挑挑拣拣只摘出了三句还算明显的。 【无主之地不需要没用的东西】 【我们被放弃了】 【叛徒!叛徒!我们当中有叛徒!】 接在后面的是一整页的鬼画符,干脆放弃合上塞进包里,准备找机会再继续破译。 距离驾驶室还剩不到两米,江漾快走了两步,驾驶室的门关着。 做好心理准备朝里看,还算正常,按压把手开门,不知道经过了多久风吹雨打,推开时带着锈感的声音,吱呀呀的,在空荡荡的车厢内回响。 供电箱的电线被人为地裁断散落在地上,江漾想起什么一般眉头一挑,回到刚刚找到笔记本的小屋,半跪在地上往床下找。 摸索了半天,一个小箱子被他拉了出来,打开后翻了翻,工具还算齐全。 他是突然回忆起之前在笔记本上看到的。 【k00□□工程□】 尽管字迹模糊,但还是能判断出来对方的身份。 蓝色面板再次弹出。 【恭喜你经过重重困难,终于找到了之前列车工程师留下的工具,逗留在站台的旅客得知了消息已经赶来排队】 【旅客将在十分钟后上车,不要让它们久等!】 【倒计时:600s】 它们... 头顶多了个计时条,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车外传来,车外多了百来余个黑影涌向各个车门,门口瞬间挤作一团。 天杀的我修车是跟他们一起坐嘛! 江漾很不情愿,却没做犹豫,拎着工具箱向驾驶室跑去。 和江漾脚步声重叠在一起的,是身后车厢略显沉重的步伐,起初并不明显。 直到车外因为他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躁动时,若有所感地扭头看去,江漾大概知道地面上新鲜的脚印是怎么来的了。 趁没被注意到,江漾重新回到驾驶室,从工具箱里捡了个趁手的工具别在门把上,拉扯两下确定打不开后,蹲下身研究起地面乱成一团的电线。 江漾只在疗养院时给门卫大爷搭伙接插板,独自上手时不免紧张,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倒计时:500s】 影子已经到了驾驶室门口,缝隙处挤进来的黑雾攀上江漾的脚踝,入骨的寒意溜进人上衣宽松的下摆,沿着他半弓的脊柱一路爬上。 【倒计时:400s】 车厢外传来阵阵嘶吼,江漾发现影子有后退的迹象,接着铁链入肉,嘶吼中多了几分痛苦和不甘。 拖行地动静远去,强拉回一丝理智,手下动作加快。 【倒计时:300s】 快速将铜丝剥出,按对应颜色缠上再裹上胶带,怕漏电,江漾甚至多缠了好几圈,抬头看。 【倒计时:200s】 重新确认了一遍颜色,江漾扶着供电箱上的铁门站起,用力按下绿色的电源键。 车厢内灯光不断闪烁,又在闪烁中趋于稳定。 【倒计时:100s】 列车亮起白色的光,江漾冲向休息室,地面上还残留着黑影们搏斗后的碎片,一道裂缝由车厢前后撕开,逐渐在江漾身边重叠,瞬间将人吞噬。 【审判观测正在链接中...】 【审判观测链接成功】 【本次审判为预备役代理人考核赛-不限时审判】 【审判通关条件:列车到站】 【考核赛获胜条件:进行最终审判,以审判值排名】 面板不断更新,火车缓缓启动,江漾扶着车厢内壁强行站稳。 “尊敬的各位旅客您好,欢迎乘坐本次列车,为保证您的旅途体验,特向您提示...” “第一,请随身携带好自己的车票...” “第二,本次列车02-04、08-09号车厢为硬座车厢,05号为硬卧车厢,07号为软卧车厢,升级卧铺票,前往02或08车厢的列车员休息室寻找列车员,本次列车配备两名列车员...” 广播单调又空洞。 江漾敏锐地捕捉到,列车休息室... 抬头前后看了看,蓝色布帘这次连列车休息室也一起围住了。 头顶的倒计时卡在一分钟,隔着透明窗休息室里的黑雾团已经不见了,缓了口气,按下把手向外拉。 “第三,06号车厢为餐车车厢,在餐车车厢购买的食物不可携带至其他车厢...列车内的流动餐车将在下一站起,每站发车后,由列车员从2号车厢开始兜售,可携带至其他车厢...但请注意——每位玩家每经过两站必须消费一次...” 倒计时重新计算,江漾了然,他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倒不难找,就是卡在缝隙里费了好大的功夫。 到手的那一刻,顾不上耳边传来的提示音,迅速关上了门。 门框左侧有个红色按钮,按钮下方标注着【呼叫乘务员请按】 江漾有些没印象自己在原先那趟列车上有没有见到这个。 【倒计时:0】 【玩家您好,恭喜您获得愚者,请问您是否绑定】 卡面泛着明晃晃的金色,和梦里的一样。 广播仍在继续。 “第四,如果遇到黑暗情况,请不要惊慌,更不要在车厢内移动...” “最后,祝您旅途愉快。” 2、零号列车 “你好,江漾先生,我是您的私人审判助手,检测到这是您的第一次审判,如果您有什么疑问,可以向我提问,当然我会在我们谈话期间为您提供绝对安全的保障。” 似乎是印证江漾心中所想,隔着蓝色布帘传来的交谈声果然轻了许多。 点开面板,更新的内容完整地显示在上面,江漾想了想,没忍住开口问:“这是新的角色扮演吗?” 助手一时沉默。 “很抱歉江漾先生,经核实由于主系统bug,列车线重合,您被意外卷入了代号为零号列车的无主审判当中,为了审判平衡,您需要以玩家的身份通过审判才可以回到无主之地。” “如果没有通过审判呢?” “无主之地,不需要没用的东西。” 助手语调变得僵硬,冷冰冰的声音让江漾想起了笔记本上凌乱的字迹,就是不确定笔记本还在不在了。 江漾没说话,视线在屏幕上来回扫了好几遍,过了会儿突然问道,“预备役代理人是什么?” 青年的食指状似无意地在屏幕角落没亮起的灰色图标上戳了戳。 【检测到玩家并未在无主之地进行人员登记,目前没有最终审判资格】 审判助手迅速反应出江漾的意思,机械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讪讪的情绪,“没有资格的话也会由主系统进行模拟审判的,不影响审判排名,审判期间的各项收益也会正常结算保留、使用,只是您个人的审判结果无效。” “无效啊~”江漾溢出一声轻笑,低着头看不透他的情绪。 “为了补偿您,在不影响审判平衡的情况下,本次审判中您可以获得一次求助机会...这个机会可以面向玩家进行强制求助,也可以面向系统...” 江漾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指继续在面板上来回点。 商城只解锁了两样物品,【特效止痛药】和【特效凝血剂】。 通行的货币是一种叫灵魂砝码的东西,江漾目前持有数额为0。 再点到系统自带的仓库,【愚者】牌的缩放图标挤在小小的方格子里,表面浮动的金光让整个仓库都耀眼起来。 牌面放大。 【愚者:幸运的傻瓜,请坚信你的第六感】 【是否绑定】 “这张牌绑定了会怎么样?”江漾问。 “抱歉,我这边没有收录这个问题的答案。” 坚信第六感吗? 江漾对自己的直觉不是很自信。 【是】 可是还会有更差的结果吗。 【玩家江漾绑定天赋类卡牌:愚者】 【玩家江漾解锁个人天赋:玫瑰的馈赠】 【使用说明1: 接触到愚者玫瑰的人, 将会被愚者读取记忆, 初始读取时长为15min, 初始冷却时间为12h, 读取时长将跟随玩家能力的提升进行延长, 冷却时间相反, 未使用可累计时长】 【使用说明2: 愚者可以代替记忆碎片中的某个角色, 被代替的角色不会有被代替时的记忆, 初始代替时间为15min, 初始冷却时间为12h, 代替时长将跟随玩家能力的提升进行延长, 冷却时间相反, 未使用可累计时长】 【玩家江漾解锁时间旅行瓶:最后一滴眼泪】 【使用说明:收集悔恨的眼泪升级,更多功能待解锁】 【玩家江漾解锁称号:时间中孤独的旅行者】 “可以了,怎么出去?” “您准备好之后,我这边会撤销屏障。” “等等,我不会被他们直接发现吧”,江漾谨慎地问。 “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向系统申请求助,系统将为您的出现作出合理的安排。” 所以这件事并不难解决。 但是江漾觉得,一开始就被引导使用求助机会,这次机会恐怕... “谢谢,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没关系, 到时候直接在心底呼唤我即可, 尽情享受你的审判吧,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 …… 江漾哑然。 屏障被打开,列车行驶的轰鸣声骤然闯入,江漾下意识揉了揉被冲击的耳朵里。 缩小面板,下方又多了三行数据 【生命值:100】 【san值:100】 【审判余额:150】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屏幕瞬间被弹幕挤满。 【零号列车观测间-全视角】 “哇哇哇预热了这么久终于开赛了...” “支持倒吊人!支持倒吊人!支持倒吊人!” “啊啊啊南柯弟弟贴贴,南柯弟弟贴贴——!” “等等,预选官宣的不是二十五个人嘛,怎么多了一个啊。” 观测视角里,一排五个,一共五排零一个,吊车尾上明晃晃地挂着江漾的大名。 一时间,除了早早进入单个玩家视角的观测员,有不少都带着好奇涌向了江漾的观测间。 久住在疗养院,江漾身上除了褪不掉的药味,连带着面色都泛起一层病气的苍白,黑框镜压住了人亮晶晶的眼,只剩下一张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脸。 给人的第一眼不算惊艳,却能平白生出两分怜惜,让人忍不住继续关注。 “不是,怎么有人第一次审判直接被拉进来参加考核赛啊,卡bug了吗?” “谁有权限能去反馈一下啊呜呜呜,无主之地好久没进新人了啊。” “能活过的才是新人,没活过的都是死人好吗,啧啧啧可怜啦,注定要祭天咯~” “没人觉得这个新人有点眼熟吗?” 门外传来其他玩家的交谈声,江漾隐约听到车票之类的话,在蓝色布帘被人从外部掀开之前,闪身躲进了宿营车的车间。 坐在下铺床,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刚上车时的广播通知。 隔着两个房间,休息室的动静听得还算清晰,但是并没有列车员的声音。 打开背包,索性笔记本还在,另外还多了一个黑色绒布袋,打开里面是一袋标注着5/10的金属圆片,5是黑底白字,10则是红底黑字。 江漾猜测,这个可能就是用来消费的金币了,就是不知道所有人的数额是不是一样的。 休息室连着进了两个人,江漾没找着机会离开。 第三个人进来时,却不像原先听到那样,按响了休息室的门铃。 蹑手蹑脚地动静靠近,江漾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脚步停在隔壁门口,两边莫名僵持住了,许是还在纠结,来人的呼吸声也越发浓重。 过了有半分钟,对面下定决心一般重重吐了口气。 “叮~” 休息室的门如常打开,男人语气中带着怯懦,“你好...我要买一张票。” 江漾悄悄探着身子往外看,休息室内渗出一层薄薄的黑雾,大概因为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抽搐。 “呃...硬卧...软卧...”男人又犹豫起来,抬手擦拭起脑门上的汗珠。 “先拿硬卧吧...”他拿出钱袋,手在里面缓慢地数着,一个接一个地递去。 江漾数了数,一张硬卧的票价应该是80左右。 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胆小男人会在一开始就选择花费这么多钱升级车票。 一只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将票递了出来,男人把钱袋塞进衣服内袋后才伸手去接。 黑雾中荡起一片涟漪,下一秒男人原先垂在裤边颤抖的手中像是多了些什么,接着小心翼翼地攥成一团窝着手腕往衣袖里塞。 做完一切男人松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黑雾却没退回休息室关门,江漾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警告——违规——” “违——规——” 黑雾中传出一个嘶哑的女声,接着由雾气凝聚的触手,在空气中迅速分裂朝男人袭去。 一根毫不留情地贯穿了他的腹部,另一根则紧紧地缠上了他的脖子,男人被拉扯到半悬在空中,随后被重重地甩进了宿营车。 江漾只看了一眼,就立马撤回了上半身,跌坐回床上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大口呼吸,脑海中飞速运转起来。 男人在门外距离江漾不到两米的位置紧捂着脖子咳嗽。 动静牵扯到他腹部的伤口,鲜血在他身下大片大片地淌出,在列车的抖动下流进了江漾所在的房间,江漾内心闪过一丝不忍。 “你...违...规...了...”黑雾走出休息室,一步步地朝男人逼近,动作缓慢却极具压迫感。 “我可以代替列车员吗?”江漾手指点得飞快,把面板切到天赋界面。 男人听到人说话,强撑着身子看过去,眼中含着些许惊讶,随后无力地倒下,江漾没注意。 “由于角色差异,玩家的部分行为将会被限制在npc设定内,且代替时间会缩短三分之一”,审判助手回应得很快。 十分钟的话...江漾琢磨。 算了,就当试试水...江漾决定。 江漾点下玫瑰花旁的【使用】键,一枝新鲜的还带了几滴露水的白色玫瑰凭空出现在手中。 小跑两步蹲下身托上男人肩膀,白玫瑰放进男人手心,原先被他藏在衣袖里的纸团也掉了出来,江漾瞬间意识到列车员说的违规是什么了。 列车员还在靠近,江漾也是第一次见到了“它”的全貌。 黑雾拼凑出人的形状,往上是一张五官模糊的脸,眼睛的位置空出两个深邃的大洞,嘴唇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血浆,鲜红的颜色落在黑雾上衬得格外扎眼,仅一眼就让人感到深深地不寒而栗。 【san值:90】 【解锁怪物-零号列车列车员】 江漾晃了晃脑袋,他有些被影响到了。 【黄四记忆读取完成】 他救的这个人叫黄四,江漾了然。 而在他做下这个决定时,观测间再次热闹起来。 【零号列车观测间-实时排名】 (排名仅观测员可以看到) no.1倒吊人 ………… no.21黄四 ………… no.23江漾 【零号列车观测间-江漾视角】 “不是,都这个时候了真当自己救世主了啊?” “搞不懂了,真瞎了我给他扔的砝码。” “就你那仨瓜俩枣吵什么吵,救人怎么了?” 黄四手中的白玫瑰花瓣散落消失,空气中留下浅浅的玫瑰花香。 面板的白玫瑰旁多了一群头像,有些能看到名字,有些不能,江漾猜测应该是因为在黄四的视角里和这些人仅是匆匆一面,并不认识。 指尖点向列车员的黑色头像下方【代替】,面板再次弹出确认信息。 可没等江漾确定,火车速度慢慢降下,列车员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空洞洞的眼眶透着的像是不甘,一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广播声响起,“尊敬的各位旅客,前方到站无头山站,下车的旅客请往车厢中部走...” 江漾想到审判助手说的npc设定,看样子需要遵守规则的不仅仅是玩家。 凝血剂的砝码差一截,怀里的黄四紧闭着眼睛只余下微弱的呼吸。 江漾注意到头像里有个叫黄二的人,小声嘀咕,“希望你拼死到手的东西不会再害你第二次。” 捡起地上的纸团展开,上面赫然印着, 【零号列车】 【终点站-无头山站】 等等,无头山站! “尊敬的各位旅客,无头山站到了,请您有序离开,避免发生拥堵。” 3、零号列车 “救...救命...” 几乎是半拖半扛的状态,江漾才勉强把黄四挪到02。 脑袋抵开布帘,眼珠快速在车厢内扫视,接着像是不堪重负一般被黄四压了个踉跄,顺手便将人放倒在一旁的座椅上。 情况比设想的要糟一些,02车里没有黄四的熟人。 好在车门前并没有他原先见过的那群黑影乘客,当然也没有人真的会在这一站【无头山站】下车。 所有人都在观望。 听到动静,原先在车厢中央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几个人迅速靠拢了过来,打头男子目光灼灼,说起话来毫不客气,“你是谁?为什么在里面?” ………… no.15蒙江 ………… “我...”江漾下意识扶了下镜框,嘴唇轻抿,唯唯诺诺地回道:“我一直都在里面...刚刚见他受伤了...我没有药...” 【零号列车观测间-江漾视角】 “不是,这次审判有这个人吗?” “隔壁来的,求问他一直都是这动静吗?” 为数不多一直蹲在观测间里的其他观测员也是面面相觑。 “啊啊啊!!好想——欺负他!!!” “我们都在硬座车,你为什么会在里面!”蒙江继续咄咄逼人,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后被与他同行的女子扯住了。 江漾不露痕迹地在两人之间瞟了一眼,低下头装出被吓到的模样,连连摆手,“我...我不知道...” 再抬头,眼角因为着急泛起生理性的粉红,侧过身指着蓝色布帘急切地解释道:“往里面是宿营车,我一开始就在那儿,真的!” 蓝色布帘挂起来只有一半,可下半部分的空白像是加了层无形的屏障,什么也透不出来。 “你有车票吗?”是他旁边的那位女子问的。 ………… no.3熊冰欣 ………… 江漾吸了下鼻子,也谨慎起来,背包肩带被他攥的变形,警惕地看着众人,“关你什么事。” “你怎么说话呢!”蒙江厉声,江漾现在肯定,女子才是他们这个小队中真正的队长。 江漾梗着脖子没说话,面板还维持在替代列车员的确认界面,他敢出来和人叫板自然是想好了退路。 他是不忍心,可不是没脑子。 车门突然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列车重新启动,缓缓地驶离了站台。 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逐渐增大,行驶的速度也在慢慢加快。 江漾远远看了眼车尾的时间,第一站差不多停了五分钟。 算着时间,接下来轮到列车员的流动餐车,江漾不太确定列车员见到黄四会是什么反应,面前的小队显然经验丰富,一时之间让他进退两难。 流动餐车是从02开始兜售,车厢尾部也挤过来不少其他车厢的玩家。 江漾眉眼一挑,扑向座椅上的黄四,双手晃着人肩膀,扯着嗓子尖声喊道:“黄四!你怎么样了!” “黄四!”外围有人也喊起了黄四的名字,江漾松了口气,赌对了但是有风险。 毕竟他和黄四不认识,知道人的名字还是出于天赋的缘故。 ………… no.7黄二 ………… 蓝色布帘从内部掀开,不再是那团黑雾人形。 穿着制服,高跟鞋踩出清脆的哒哒声,五官也变得正常。 江漾先站了起来,挡在黄四身前,列车员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淡淡掠过,像是没认出一样。 餐车上被一层厚厚的棉毯盖住,最上方放了个牌子,就模糊地标注了两样东西。 【食物:20】 【水果:30】 江漾默默合计,一抬头,列车员后脑勺上多了张黑雾的脸,血色的嘴角被拉扯至一个诡异的弧度,再眨眼又瞬间不见。 青年悄悄咽了咽口水。 过道中间的熊冰欣和蒙江脚下微动站进了座椅间,餐车从他们中间经过,熊冰欣扬了扬下巴,队友接到信号将餐车拦下。 “一份食物。” 黄二从听到黄四名字的时候就在外围往里挤,现下已经到了餐车跟前,面上焦急不已。 可餐车一过,蒙江便又带人堵在过道上。 “熊冰欣,你特么带着一群疯狗几个意思!”黄二气急。 “黄二,你要是不能好好说话,想打架直接上就好了,别说我以多欺少,单挑!” 熊冰欣推开蒙江,掌心多了把半米长的砍刀,横在身前冷冷地看着黄二,大有你敢动我就敢砍的气势。 “呵”,车尾又走出一个,从外表看却像是少年,嘴角噙着轻蔑的笑,轻描淡写地说:“黄二,我刚说的不然你再考虑考虑?” ………… no.4南柯 ………… “废什么话,不行一起上!”熊冰欣好战,此时并不退缩。 【零号列车观测间-全视角】 “天呐,这是什么修罗场啊,把他们几个凑齐了。”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南柯!啊啊啊!爹!!小爹!!” 趁乱,江漾把黄四的记忆片段二倍速略了一遍,十五分钟里有一多半都是在休息室买票时磨蹭的。 黄二是一开始出现过,交代黄四如果价格高就先买一张,票价和江漾估算得不差。 【硬卧:80】 【软卧:100】 除去买票钱,黄四就剩了四五十,总额上竟然比自己还少些,江漾感叹,也难怪他会冒险偷车票。 黄二也不急了,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江漾站在第三方视角分析起这场博弈,黄四的记忆里没有南柯,那决定的关键还得是黄二。 可黄四在黄二心里的分量让他着实看不太透,江漾决定再推他一把。 “黄二哥...黄四有东西要给你...”江漾扯了扯嘴角,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黄二猛吸一口,弹了弹烟灰,“南柯,我答应你。” 话音落地,从那位名叫南柯的少年身上迅速延伸出一股犹如蛛丝一般的白线,穿过众人缠上了熊冰欣握着刀的手上。 熊冰欣挥手斩断,掉落在地上的小截线头反而更加灵活,游走在地面上似乎在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你升级了”,熊冰欣和南柯也是旧相识,审视的视线落在南柯身上,肯定道。 “诶呀,要试试星星的诅咒吗?”南柯笑得狡黠。 画面中央放起烟花,横幅在观测间上方连续循环了三遍才停下。 【有观测员发起1v1投掷,请为你喜欢的玩家进行投掷吧~】 随后,两个人巨大的名字框挂在了观测间上方中央。 【南柯】vs【熊冰欣】 【说明:1v1投掷砝码期间,发起观测员为庄家,提供不低于1000灵魂砝码的奖池,其他观测员每次进行不低于10的砝码投掷,审判结束后,根据双方在审判期间获得的砝码数量判定结果】 (简单来说,1v1拼的就是玩家背后所支持的观测员的实力) “小心”,03车厢甩来一截铁链,说话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挡在了南柯的背后。 江漾竟没有发现,车厢里什么时候居然还有这样一个人。 ………… no.2谢路 ………… 转瞬间,影子到了0203的连接处,江漾还记得当时地上的碎片,可硬生生扛了铁链的谢路,面上没什么异样。 【解锁怪物-零号列车列车员】 江漾终于知道了影子的身份,这次没再吐槽。 随后反应迅速地招呼,“都先坐下”,也不管其他人听不听,自己是快速坐到了黄四对面的座位上。 安全员出现后,原本围在连接处的人都不知去了哪里,安全员的铁链上沾着血,恐怕有的人下场不会特别好。 江漾还觉察到,除非跨过了车厢连接处,否则在一节车厢时是很难发现在另一节车厢里发生着什么。 a4的位置背靠着休息室,江漾坐着可以把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靠近车尾的谢路和南柯最先坐下,安全员果然无视着继续往前,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坐了下来。 安全员一直走进蓝色布帘内,布帘上印的【旅客止步,禁止喧哗】跟着他的动作晃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坐下就没事了”,熊冰欣手托在面中。 “你们...在打架,他是安全员”,江漾又恢复成了紧张的样子。 蓝色面板自动弹出 【主线任务:取得列车线路图】 “行了,看在你的份上,你们走吧”,熊冰欣摆摆手。 【零号列车观测间-全视角】 “真无语,白期待那么久了,熊冰欣什么时候也这么怂啊!” “艹老子砝码都扔了,退钱!退钱!” “你行你上,少在这儿叽歪,自己没用就会狗叫!” 黄四腹部的血已经凝固,黄二上前,比之江漾,扛起黄四显得格外轻松。 果不其然,刚过了连接处进到03车,身后的动静就听不到了。 跟着黄二南柯一起去了04,一路走来,每节车厢的环境摆设都是一样的。 到了04,南柯和谢路坐在车尾,黄二则将黄四放在跟02一样的位置,连着喂了好几粒药。 江漾后来才知道,只要血条不清空,受多重的伤都不会毙命。 “这个是他让我给你的...”江漾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只有一道折痕的车票递过去。 这张车票自然也不是他的,而是他后来顺带从黄四身上摸出来的。 黄二接过票道谢,倒没问当时里头发生了什么,随后就要转身。 “那个...”江漾连忙开口。 黄二脚步顿下,“怎么了?” 江漾把另一张皱巴巴的票也递了过去。 “嗯?” “他托我把另一张带给你,报酬是这张票,喏,这张也给你”,仗着黄四昏迷,江漾张口就来。 “既然是他给你的,你留着就好了”,黄二又点了支烟。 江漾摇头,轻声道:“我留不住,不如给你。” 是,也不是。 江漾和他们没有利益冲突,不如卖个好。 黄二眯着眼,眼中的江漾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宽大的镜框压不住他眉眼的和顺,黄二凭空生出一丝烦躁。 “算了,你跟我过来吧。” 4、零号列车 “你是跟着谁进来的?” 江漾没想到黄二会托南柯谢路看顾自己。 南柯不好糊弄,谢路神出鬼没的状态又让人捉摸不定,想了想稍微为难地回道:“抱歉,我一直在宿营车,他还没找我...” 不怪南柯会这样问,这次预备役代理人考核赛只有投掷榜排名前二十的玩家可以自主报名。 但在报名时可以选择绑定任意排名的两位玩家一起进入审判。 榜单靠前的那些,大家或多是认识或少也有印象,南柯自然而然地以为江漾是被谁绑定进来的。 “宿营车是卧铺。” 一直守在南柯身后的谢路突然开口。 江漾发现,在他不主动暴露时,自己真的很难会关注到他,尽管他就在那里。 或许这是他的天赋。 望过来的眼神深邃且平静,江漾莫名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是的”,虽然不是询问,但还是乖顺地回答。 叮—— 耳边响起叮的一声,所有人不约而同调开面板。 【任务发布:寻找列车线路图】 “所以,南老板怎么说?”这是黄二抽的第三支烟。 南柯鼓着脸,皱了皱鼻子,“行吧,反正刚也没跟熊冰欣打起来,给你补在这儿咯,先说好,我不包活的!” 面上虽是不情不愿,倒没什么恶意,反被江漾听出些傲娇的调调。 瞬间进入狗腿子状态,给人顺毛,“那就先谢谢你啦~” 黄二扛着黄四朝硬卧车走去,背影逐渐消失在几人的视线里。 ———— 黄二对做代理人没什么兴趣,但秉持着有利可图无利不往的本性,他也淌上了这趟浑水。 黄四是刚进无主之地就跟在他身边的,也是他手下跟得最久的一个小弟,为人圆滑机灵,不成想一开始就着了道。 更让黄二意外的是,江漾居然把两张票都给了他,寻求庇护的意图直白且不加掩饰,黄二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可一句筹码不够,让他不知怎么卡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罢了,价随人定,他只是觉得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他说的是,在无主之地之外的地方,当初的,自己。 ———— 黄二远去,南柯冷哼一声,“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江漾轻轻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框,举止从胆怯变得温顺,“我叫江漾。” 南柯拍了拍手,“行,那线路图分开找,二十分钟后来集合?” 没有要介绍自己的意思,江漾也不介意,转身顺着车厢内壁扫视了一圈,引导式提议,“我觉得,02到04没什么区别,再往后是硬卧车,一起的话...” 话音一转,“我不也保险点嘛...” 继续进攻,“你那么厉害,对不对...” 事实证明南柯吃这套,重新回归背景板的谢路都没忍住,频频朝江漾看去。 当然,江漾害怕也是真的。 【零号列车观测间-江漾视角】 “再问一遍,这是一个人,对吧...” “不是,他到底是怎么一下子从怂比变成了人妻啊??我不懂,真的!” “对不起,我k路柯,我k路柯,我k啊啊啊啊江漾和南柯也好好k啊,审判禁止谈恋爱!!” 硬卧车跟在04后面,虽说是硬卧,可外表看着和平常火车软卧一样都是单独的包厢,关着门,也不清楚里头有没有人在。 江漾若无其事地在四处打量,广播再次响起,和第一次快要到站时一样。 “尊敬的各位旅客,前方到站无头山站,下车的旅客请往车厢中部走...” “黄二的卧铺票有没有写床位啊”,江漾就跟在南柯后面,南柯冷不丁一停下,两人差点撞上。 江漾还真没注意,细细回忆,“应该是没有的”,而且他到无主之地的车票上也没有写座位号。 “尊敬的各位旅客,无头山站到了,请您有序离开,避免发生拥堵。” 饶是即将进站,车窗外仍然一片漆黑,直至列车停稳,窗外才唰的一下,整个站台都亮起了宛如白昼那般的光。 几乎是同时,一排六间的小门突然齐刷刷地敞开了,明明关着窗,不知从哪儿生出的阴冷的风还是呼啸而出。 谢路压着自己的呼吸,说话低沉而微弱,“有东西上车了。” “跑!” 南柯打头,谢路垫后,二三十米的距离不过眨眼便到了。 回头看,果然没有东西跟上。 南柯得意地往车厢连接处走,面前的场景却一秒切换,三人再次回到了硬卧车车头的位置。 “两个”,谢路依然淡淡的。 “跑!” 新一轮追逐开始,南柯这次停在连接处前没再继续,盯着连接处琢磨。 江漾本来体质就差,猛然间运动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仰着头深呼吸缓解症状,泛着眼泪的眼睛让他看得不太真切。 回过身揉了揉眼重新仰头,不太确定道:“我们...我们再跑一次...” 画面再次一秒切换。 “五个。” “草”,南柯暴躁起来,“看又看不到,打又打不了。” “能拖一下吗?”江漾问,随即跟着补充,“你那么厉害。” “那...”,南柯停顿了一下,表面考虑实为嘴硬,“那还用得着我啊,谢路你来。” “是是是,留着你有更大的用处”,江漾没拆穿他,但也笑出声,气氛没刚刚那么死沉沉了。 “五分钟”,言简意赅。 谢路留在车头阻隔,江漾则带着南柯在过道中穿梭。 包厢敞着门,内部空空如也,压着脚步走到车厢中部,江漾若有所感地抬头望。 南柯被他的动作勾得好奇,也一起看了过去,眯着眼下意识感叹,“灯是不是暗了啊...” 江漾终于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车外的光照进车内,刺眼的光芒让人不知不觉地忽视了头顶的灯。 “第四,如果遇到黑暗情况,请不要惊慌,更不要在车厢内移动...” “进包厢”,江漾当机立断,可是进哪个是个问题。 南柯也瞬间反应,察觉到江漾的摇摆,自信满满,“交给我吧!” 除了那股细长的白线,南柯的掌心中还多出了一把星星形状的纸片。 嘴唇微微颤动,低喃声让人听得入迷,随后纸片围绕在白线周围,在南柯的操控下,有意识一般飞进了d4包厢。 江漾这下是真的羡慕,毕竟【愚者】对于现在的他来讲,还有太多的限制。 【玩家南柯天赋卡牌:星星】 【个人天赋:黑夜的灵感】 【使用说明-线:被线缠住的玩家无法摆脱,持有者可释放诅咒】 【使用说明-星:星星爆炸时爆发迷雾,有麻痹效果,持续在迷雾中会造成意识错乱】 【使用说明-星线:有预测效果,迷途中可用来指引方向】 “谢路,快来”,南柯站在门边高声招呼,谢路大跨步地跑了过来,一时压制,引得过道里的东西爆发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江漾先进到包厢简单检查了一番,南柯站在a4门前接应,谢路跑到后面步伐已经踉跄起来,推回南柯伸来的手,带着人一起跌了进去。 “你受伤了”,江漾皱起眉头,视线顺着谢路泛白的唇面往下,落在人抖动的腿上。 伤口掩盖在长裤的下半截,可黑色的血渗出,将深咖色的裤子浸染得越发明显。 谢路是没放在心上,轻描淡写的样子却惹恼了南柯。 “疼也不会说是吗!” 随后大手笔地把东西一件件往外掏。 谢路制止了他的动作,摇了摇头,“san值掉了。” “多少?” “50” 江漾的san值之前也掉了,但没谢路这么多。 他现在倒没什么感觉,可看南柯的样子,恐怕掉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南柯还是把止血剂给谢路用了,照他的话来讲,他有钱不差这点。 “对了,有个问题”,江漾的表情凝重起来,“其他包厢里,没有人。” 列车向前行驶,车头率先驶出了站台,黑暗从前车的方向一步步吞噬了整辆列车。 谢路和南柯在下铺坐着,江漾斜倚着门框往外偷着瞧,内外安静下来,黑暗中稍有动静便格外清晰。 一声关门声从前方传来,差不多过了三分钟,第二声也传了过来。 江漾心里报着数。 1.2.3...一分钟 1.2.3...两分钟 1.2.3...三分钟 没有第三声。 1.2.3...江漾蹭地退了回来,脚步慌乱,强装着镇定摸上门把手,小心将门关上。 咔嗒—— 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怎么了?”南柯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叮—— 江漾没顾上,继续耐心地默数着,五分钟过去,隔着门,隔壁的关门声隐隐传来,他才彻底放松下来。 摸黑在另一侧下铺坐下,“刚刚外面有东西在往房间里来。” “哼!” 南柯哼的让江漾感到不明所以,想到刚刚的提示音,抬手在面板上切换。 【寻找列车线路图-已完成】 完成的必然不是他们,难怪南柯听起来不大高兴。 【南柯】vs【熊冰欣】 pk条本身跳动幅度不是很大,各自基本在50%处来回拉扯。 可猛地一下,南柯的数值从48%降到了35%,熊冰欣的也从52%升到了65%。 不难得知,任务是谁完成的了。 【零号列车观测间-南柯视角】 “服了,清醒清醒吧南柯,能不能行啊。” “搞不懂为什么一定要带个拖油瓶。” “楼上能不能先带带脑子,这两拨都是我们江漾的好吗?” “没有我们南柯,江漾算什么啊,看江漾滚回自己家去别狗叫!” 观测间吵得激烈,连投喂给江漾的灵魂砝码都多了好些。 不过... 【任务发布:d4-小美的身份证】 【你是一名好心的列车工程师,你在d4包厢内捡到了小美的身份证,请在列车到站前将身份证归还给小美,不要让小美哭泣】 江漾重新回到了门边,蹲在地上找刚刚听到的动静。 “嘻嘻...”江漾捏着身份证冲南柯龇牙笑。 “你干嘛...”黑暗中南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往谢路身边躲了躲。 包厢上方的灯突然亮起,江漾一个箭步冲到南柯身边,半蹲着装可怜,“陪我找小美好吗?” 5、零号列车 “外面也亮了。” 江漾把门开了条小缝儿,门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已经褪去,车厢内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隐约还能听到些玩家窃窃私语的动静。 回到下铺坐下,小美的身份证就摆在桌上,名字是随意了些,但却是在这趟车上,除了玩家之外,唯一一个有具体外貌的人。 “那...怎么说呢?”江漾笑眯眯盯着南柯。 毕竟是一起进的d4,且不说江漾实力如何,一路走来情绪价值最起码是拉满的,南柯倒不至于过河拆桥,但嘴上还是不松懈,“明知故问。” “不过,之前是看在黄二的份上,如果要达成更紧密的合作,我想我们还是互相共享一下信息,如何?”南柯当然没有表面表现得那样无害。 “好,你问吧”,本来为了保险起见,江漾就有“开诚布公”的打算,只是惊讶于会是南柯先提出来的。 “你想做代理人吗?” ??? 一上来就搞这么直接是吧! 江漾内心破防,面上维持不变。 “你们进考核赛的目的不是这个吗?” “不是。” “那是...” “玩儿啊”,南柯理直气壮,随后摇头晃脑地认真掰扯,“但是我觉得虽然你有一点小聪明,可是跟其他人比,赢面肯定不大。” 江漾满头黑线,语气僵硬地回应,“我也觉得。” “是吧,那你还是听劝的”,南柯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嗯嗯我听劝,那我不想做代理人了”,江漾直奔主题。 “那我们一起搅局吧”,南柯一提果然兴奋,眼睛亮闪闪的,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想法很疯狂,江漾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停顿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搅?” “没想好...”全剧终。 江漾的手指在桌板上无序地敲击着,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突然他歪着头,嘴角微微上扬,“因为熊冰欣?完成了任务?” 南柯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咳咳”,假咳的动静,明晃晃的欲盖弥彰。 “我本来也没想做代理人,这不是无聊嘛,可是我现在,不!高!兴!”南柯气得像只豚鼠。 “可以,但是...”江漾目光流转,落在一边的谢路身上,笑得狡黠,“你怎么雇的他,另外单花一半的佣金雇我,怎么样?” 【零号列车观测间-江漾视角】 “不是...等等...他怎么知道的!!!” “他真的是个新人吗?这直觉比南柯都要强吧...” “感觉南柯要被他带坑里了,救命!!” 观测间一片哀嚎。 江漾对谢路身份的存疑从开始就有,起初以为他只是沉默话少,可连南柯提议搅局时他都没什么反应的话,至少不是合作关系。 命令与服从... “成交!” 江漾猜对了。 谢路是在无主之地做佣兵生意的,除了必须参加的审判以外,私下里也会接单赚砝码。 南柯是谢路的老东家,性格张扬但出手极为阔绰,两个人几乎是固定的搭档。 兜兜转转江漾和南柯还是达成了合作意愿,尽管和江漾想象中的坦白局略有出入。 江漾还和南柯约定的是,接下来的行动要尽可能地听他安排,毕竟黄二在硬卧车不见是前车之鉴,想弯道超车赶在熊冰欣前面必然不可、能是一节节车厢搜过去。 “那你说怎么办?”南柯捏着鼻子同意了,毕竟如果不是江漾提到,那他真有可能会搜过去。 “第三站了,按规则每两站我们需要消费一次,没记错的话你们也没买,所以我们是去02那边找列车员还是去餐车?” “我san值没掉。” 南柯现在还是满状态,江漾则从他的话中嚼巴出食物的作用。 “餐车那边价格15,你们两个去02,我去餐车。” 谢路每次说话都简单明了,江漾眼底却生出几分探究,“那我们买了之后过来找你,如果二十分钟之后还没过来,你就去02。” 谢路站起来微微颔首,南柯拿起身份证,“那我们出发吧!” 【零号列车观测间-江漾视角】 “确认过眼神,南柯弟弟真的就这么上了贼船啊!” “没有人觉得谢路不对劲吗?” “别人就算了但是他们三个不建议去02哦。” “前面的什么意思啊?” 南柯率先迈出了步伐,开门走出了房间,江漾紧随其后,一同向门外走去。 离开之前,江漾脚步顿下,扭头再次望向谢路,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谢路缓缓地摇了摇头,无声中,示意人不用声张。 门被江漾贴心地掩上,谢路支撑不住一般倒了下去,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衣领,因太过用力爆出明显的青筋。 脚踝因受伤滋生的黑色印记不断攀爬到了腰间,残存的意识让他点开面板拿出了两瓶药。 一瓶直接喝下,另一瓶则掀开衣摆朝印记上倒去,近小半瓶才勉强遏制了它的扩大,理智渐渐恢复。 【玩家谢路使用稀有道具“负面抑制剂”,抑制效果持续时间为1小时】 ———— “谢路应该没事吧...”南柯突然自言自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担忧。 星星的天赋让他比任何人都敏感,谢路没说出来,不代表他没察觉,只是无法完全放下心。 江漾嘴张了又合,“他有主意...”或许没事... 话没说完,就见列车员推着小车进了03车厢,离他们还有不到数十步的距离。 拍了拍南柯的肩膀以示安慰,“先买东西吧。” 过来时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南柯买食物,江漾买水果。 可推车走近时,原本写在牌子上的价格已经被一道黑线划掉,新的价格... 【食物:20(划掉)30】 【水果:30(划掉)20】 互相对视一眼,计划照旧。 食物是一黑一白两个馒头,水果是一红一青两个苹果。 列车员的表情更加阴郁,嘴角挂着极为明显的讽刺。 江漾看着他,心底涌现出一股不安的感觉,恐怕要不了多久,列车员就会直接撕下皮囊,露出“它”原本的面目。 时间还早,江漾看穿了南柯跃跃欲试的意图,提议到隔壁遛一圈。 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黑色黏稠物质混合着鲜血,飞溅在车厢各处。 南柯手指在椅背上擦过,又放在鼻头轻嗅,五官拧在一起,“有点像草的味道...” 江漾已经走到了布帘前面。 草的味道... 刹那间,空气中爆发一股凌厉的疾风,朝江漾的面中袭来。 南柯反应极快,甩出白线卷着江漾,用力一拉,把江漾带回了身边。 穿过悬挂的布帘,带着巨大的力量砸向了一旁的座椅,发出一声巨响。 “你傻啊你”,南柯没好气地说,江漾没吱声,盯着地上宽大的链条出神。 链条缓慢缩回,像是在蓄力,南柯推了江漾一把,大喊,“愣着干嘛,跑啊!” “不对...” 黑影被攻击是因为没到时间提前上车。 ——违规 南柯之前被攻击是因为在车上和人发生争执。 ——违规 现在... 是因为什么违规呢? 江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脑海中掀起一场激烈的风暴。 “你好,我们是来补票的!”声音很大,底气不足,汗滴已经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布帘掀开,安全员的黑色身影一点点露了出来。 【列车安全员喜欢知错就改的孩子,所以他决定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追逐战场景启动】 【任务:前往列车员休息室购买卧铺票】 【倒计时:十分钟】 现在是真的要跑了。 安全员还挡在车前,两人默契地转身朝后面跑去,又在即将踏入03车厢时,扒着连接处边沿险险停下。 “沃擦!”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惊呼出声,车厢原本银白色的金属表面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处处是被侵蚀的痕迹。 原有的座椅设施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片空空荡荡的车间,白雾弥漫在空气里遮挡了视线,根本无法看透车间的尽头。 车厢的颠簸感明显,一节节车厢宛如蠕动的肠道一般。 顶部滴下南柯刚刚摸过的黑色液体,浓郁的草腥味扑面而来,瞬间充满了整个车厢。 【江漾san值-10】 【南柯san值-20】 南柯自然不是害怕。 “我san值掉了10,你呢。” “20。” “你怎么掉那么多?”江漾吃惊。 “因为真觉得恶心!”南柯崩溃。 安全员还在身后步步紧逼,忍着恶心也必须继续向前。 “注意避开头顶”,江漾提醒,他没忘记02车里的血迹。 k0027次列车高速行驶着,巨大的冲击将车头撕出一道口子,顺着往下表面的车壳被撕开,露出一颗同列车一样宽度的蛇头,紧闭着双眼仿佛还未觉醒。 窗口清晰地投映出里面的情况。 熊冰欣因为硬闯列车员休息室遭到攻击,随后被安全员判定违规,铁链扣在每个人的肩膀,被领头的拉扯着前进。 江漾和南柯在奋力奔跑,可黏液还是无法避免地滴在衣服上。 谢路在餐车买了水,喝下后状态勉强改善,安静地看着时间等待。 黄二带着恢复的黄四深陷黑暗,或许就要迷失。 往后直到最后一个窗口,大大的帽子遮盖在头上,垂着头不见模样。 风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开始了。” 6、零号列车 “到了到了...” 长时间的奔跑,连南柯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中间还分神扔出来两个加速技能,勉强跟安全员拉开一个车厢的距离。 江漾比他慢了两步,强行提速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厉害,平复了好大一会儿。 08车厢头部是另一个列车员休息室,隔着透明窗,里面的环境一清二楚。 可桌板上赫然立着的就是江漾当时在里面已经捡走的一模一样的手电筒,而手电筒现在还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背包最底下。 0027车的愚者牌可以在零号列车上拿到,那么已经在0027上拿走的东西是否会在零号列车上消失呢。 江漾拦下了南柯开门的手,谨慎地从包里拿出手电筒朝里照。 预期中长满獠牙的黑雾没有出现,南柯困惑地眨眨眼,“怎么了?” “不知道”,江漾放下手,缓慢地摇了摇头。 “没事儿不用怕,星星没有报警,至少不是必死的局面。” 歪着头托着脑袋琢磨,红色在眼间一闪而过。 江漾猛然回头看向门框左侧。 【呼叫乘务员请按】 “我们刚刚都没注意到这个按钮吗?” “没有.吧...”南柯也不敢确定。 “他们之前升级车票是先按了按钮之后,列车员出现的,但是我们两个都忽略的话...” 江漾欲言又止,“好像是,故意的。” 按钮是被南柯按下的,安全员已经走过连接处进入了视线,看上去速度似乎比一开始的要快上许多。 避免一下面对两个npc,两个人没敢继续犹豫。 休息室的门从里面缓缓打开,四四方方的小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凭空出现一个坐着的黑色轮廓。 江漾庆幸自己刚刚和南柯没有直接闯进来。 “你好,我们来补票。” 列车员指了指桌面,南柯向前一步凑上去看。 【硬卧:60(划掉)80(划掉)100】 【软卧:80(划掉)100(划掉)120】 和食物一样,价格也在变化。 “先买两张硬卧票吧”,江漾也看到了。 “一...张...”列车员慢条斯理地开口,黑雾在她周围晃动。 “没有票了吗?”南柯不死心地问。 列车员的脖子咔嚓咔嚓地扭动,嘴角的微笑扬到耳边,占了小半张脸,“你们...只能...买一张。” 恶意明显,空洞洞的目光落在江漾身上,江漾确定是自己被针对了。 【零号列车观测间-江漾视角】 “怎么连npc都要针对他啊,他真的那么欠儿吗?” “大概也许可能npc比较记仇吧(不确定版)。” “你们忘了吗,他给人愚者牌拿了,不记恨他记恨谁呀,该他的。” 南柯气急,白线缠上手腕就要动手。 “先买一张”,江漾挡在南柯面前,从背包里拿出钱袋,他没忘记黄四违规的样子。 票被一只黏滑的触手递了出来,江漾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张票,入手的一刹那,一股冰凉的温度传遍了整个掌心,本能地想要将它抛出去。 “四分半,现在怎么办?” 休息室的门重新关上,那头已经看不到安全员的身影了,连接处的铁链声逐渐清晰。 “跑!”两人当机立断,冲向了尾部的车厢,身后安全员开始一下一下将铁链砸了过来。 ———— 与此同时,钩在熊冰欣一行人身上的铁链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扯下,掀起了一片血肉模糊的皮肤组织,原本站在他们面前的安全员也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个人已经被拉到了06车,迎面谢路走了过来,见此情形问道:“发生了什么?” 熊冰欣忍着痛,“和安全员动手了。” “见南柯了吗?”谢路莫名生出一股烦躁的情绪。 蒙江说话没好气地,“没见,自己找去。” ———— 头顶的黑色黏液滴落的频率更加频繁,落在皮肤上引起一阵阵灼烧的痛感,san值继续狂掉。 南柯拿出馒头,一黑一白让他没忍住抓狂咆哮,“不是!我吃哪个啊!” 一滴黏液掉进黑色馒头表面被一下吸收,江漾苦中作乐笑出声,“现在还纠结吗?” 南柯表情凶狠对着白馒头咬了下去,随即眼中一亮,“有用!” 又吃了两口,将san值稳定在了60。 江漾没那么纠结,红苹果看起来口感就是粉面的,所以他选择吃青苹果。 好消息,san值不掉了。 坏消息,san值也不涨了。 【持续时间:20分钟】 “到头了,还有三分半”,恢复了san值的南柯显得神采奕奕。 可落在江漾眼里的却是他指着一扇充斥着浓重黑雾的门告诉自己, ——到头了。 “你看不到吗?”江漾也指了过去,黑雾像是发现了活人气息顿时活跃起来,附着在人的指尖上。 江漾又强调了一句,“这有扇门”,而且他隐隐觉得自己应该进去。 “你san值多少?” “20” “那应该是这个原因。” 放在口袋里的车票乱动起来,这个两个人都能发现。 江漾拿出来,原本那种硬板一样的纸质车票,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弹性,变得异常细腻光滑。 “好像是人皮”,南柯半眯着眼贴在上面,说话冷不丁的,江漾又想撒手了。 忍着不适拿在手中打量,背面原本规整的小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歪歪扭扭的衔尾蛇。 似乎是被随意刻画上去的,蛇头部分大张,牙齿锋利尖锐,蛇尾则被它叼在嘴里,形成一个闭合的环形。 “蛇之衔尾,向死而生...”江漾下意识呢喃。 安全员还在步步紧逼,十米...九米...八米...速度越来越快。 “我的技能勉强能撑到最后,怎么说?” “不用,我们要进去”,江漾眼神变得坚定。 指尖上半部分变得透明,门上的影响让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眼前的安全员。 “有没有办法能让他精准地攻击这里?” “可以试试。” 五米... 四米... 三米... 攻击范围内,江漾集中精力,在安全员抛出铁链时快速向一旁躲去。 或许是发现了他们的意图,铁链直直朝江漾追去,又在半路被南柯的白线截下。 另一侧,南柯咬紧牙关用力拉扯,总算在就要打在江漾身上时,落在了金属门上。 “砰——” 金属门受到重击,黑雾被打散露出门把手,江漾猛地冲上前按下把手,“快来!” 铁链还在蓄力,第二下重新打在了门上,好在江漾和南柯有惊无险地进来了。 “我,我看不到了”,南柯语气慌乱,眨巴着眼,眼前仍然是雾蒙蒙一片。 “别怕,我拉着你走”,江漾看得也不真切,不过能确定的是雾气没毒,而且头顶也没有黑色液体了。 时间剩下两分钟。 江漾想到什么似的,在包里摩挲,果不其然,笔记本也变成了人皮一样的触感,边走边快速往后翻,突然脚下一顿。 “怎么了?”南柯心里咯噔一下。 笔记本上原本鬼画符一般的内容成了江漾能够读懂的信。 “我有罪,我把养料弄丢了。” “父神,你知道的,我对您是忠诚的!” “父神难道你要放弃我吗?” ……前面大部分都是他在认错,给人的感觉疯疯癫癫的。 江漾看得很快,最后一页。 “父神放弃我了,感受到灵魂被剥离,我得以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回望我的一生,无主之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不要将恶带回无主之地!不要将灵魂献给审判高塔!毁掉列车!离开列车!” 一分钟。 江漾的脸隐藏在黑暗里,眼镜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摘了下来,列车前方照进来一束光,雾蒙蒙的感觉被照穿,身后的环境显现大半。 “马上到站了,你前面过去是宿营车,直接去找谢路,把你的黑馒头给他吃。” “然后去找熊冰欣合作,让她控制san值然后看线路图。” “那你呢?”南柯钳制上江漾的小臂,既紧张又担心。 江漾把车票放进南柯的口袋,拉开门,门吱呀呀作响。 少年的语调中洋溢着新生般的力量,“无主之地见。” 【零号列车观测间-江漾视角】 “你们都不说是吧?” “我也不说。” “不敢说不敢说。” “可是...是吧。” 弹幕打起了哑语,一群观测者心照不宣。 从他见到衔尾蛇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已经明了。 他们被安全员拉进来导致了零号列车内部的变化,这辆车本质上就是一条蛇。 无数次停靠在无头山站,也是困在了衔尾蛇中,一直在原地打转。 而如此,他看到的小门后面便是他们从未到过的车头 ——列车驾驶室 蛇之衔尾,向死而生。 有一点江漾不太确定的是,这样的情况到底是审判本身的设定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毁掉吗? 可惜不是现在。 【主线任务:找到真正的列车线路图】 【个人任务:请玩家江漾接取k0027次列车滞留在站台上的乘客】 倒计时10s。 江漾抄起一旁工具箱里的老虎钳,拉开电箱门,扯出一大团电线对准中间用力地剪了下去。 浮浮沉沉的感觉袭来,江漾努力抬手,列车员的头像混在其中不再突出。 san值降低下的她,变成了她本来的样子。 【恭喜玩家找到小美,请在列车到站前将身份证归还给小美,不要让小美哭泣】 无视这条提示,江漾点下了头像下方的按钮。 【由于角色差异,玩家的部分行为将会被限制在npc设定内,代替时间会缩短三分之一,根据玩家等级,本次代替时间为10分钟】 【是否代替】 【是】 7、零号列车 【零号列车观测间-江漾视角】 【画面正在连接中...】 【连接失败...】 【再次尝试连接中...】 【连接失败...】 【警告:玩家江漾已不在零号列车审判中,无法检测】 没有画面,弹幕上瞬间炸开了锅。 “人呢!人呢!” “狗系统没事儿干能不能升级一下啊!” “别搞事行不行啊。” 至于当事人,浮浮沉沉的感觉过去,江漾缓过神时意念已经被转移到了列车员身上。 从外表上看,列车员只有一对空洞的眼眶,可当进入她的视角时,却发现感官敏锐地能察觉到周围的一切动静。 k0027和江漾走时一样,黑影徘徊在门口,地面上还是安全员搞出的一片狼藉。 在程序的设定下,江漾慢条斯理地走到了车门前,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欢迎乘车,注意脚下安全。” 靠近后,密密麻麻的黑影围堵在整个站台,翻涌的雾气在它们头顶上方形成了一大团浓重的黑煞,膨胀、收缩,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连空气中的温度都因此降低了几分。 好在江漾现在和它们四舍五入也算是同类,暂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 只是...按笔记本中的数据来讲,那次不应该丢这么多才对。 有东西混进来了! 可又该如何分辨呢。 如果遇到黑暗情况,请不要惊慌,更不要在车厢内移动... 零号列车上,黑暗时会有非人类物种在车厢内出没。 k0027时,自己可以拿手电筒在车厢内穿行。 手电筒唤醒了休息室里带有獠牙的黑雾,那个时候安全员并没有出现,两方非对立关系。 可刚刚安全员对黑影动手,两方为对立关系... 试试? 由于江列车员的欢迎乘车,黑影已经一个接一个地进入了车厢。 江漾意念一动,触手伸至车外,将垫在车厢和站台中间的脚板上猛地往上一掀,脚板就被整整齐齐地收回到了车厢内。 脚板下是深不见底的雾气,收起后,顿时没有黑影敢向前一步了。 有用! 下一步的话—— 【个人任务:请玩家江漾接取k0027次列车滞留在站台上的乘客】 “有票的往前一步,我接你上来。” 划重点,是k0027留下的乘客。 首先,能进无主之地肯定经历了一些必要的筛选。 江漾在列车员的角度上都区别不出这些乘客,说明它们一定会有其他更加明显的上车方式。 规则第一条,携带好自己的车票。 果不其然,人群再次躁动起来,不少黑影举起一张方方正正的东西在自己的头顶。 江漾再次强调,“看好自己的车票,一定要是k0027次列车,不要坐错车厢。” 话是从江漾口中说的,可通过列车员的转化,入耳的声音却沙哑刺耳,他对自己的天赋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江漾伸出触手卷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黑影,从它手中接过票检查,确认无误后提醒对方的位置,便将他直接放进了车厢。 一个...两个...三个... 江漾一边在内心默数,一边盯着天赋失效的时间,使用的动作不自觉地加快起来。 远处大概是07车车门前先出的变故,结果才伸出站台接触到底下的黑雾,便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 江漾听到了声音,向外招呼,“那边的别排了,有票的都过来检票了!” 当然也有没有票的,在车厢外蠢蠢欲动,对着举着票的黑影就攻了上去。 没等它得手,安全员的铁链就攻了上去,雾气掉落大半,铁链扣着它肩胛骨的位置将它用力扯到了车厢里。 嗯...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也有几个江漾拿不准的,有票,就是和其他的不太一样。 江漾上次见是san值降低,这次... 他还是把人皮票放了进去。 只是着重关注了一下它们的位置。 天赋失效剩下一分半,江漾把最后一个卷进来后,脑海中响起叮的一声。 【恭喜玩家江漾完成个人任务】 【被k0027次列车滞留的乘客终于迎来了属于它们的结果,它们决定向你表达最诚挚的祝福】 【江漾收到灵魂砝码+240点】 【解锁商城:负面抑制剂】 收到砝码240点,丢了120个乘客。 江漾突然觉得沉重起来。 这就是120份灵魂的重量吗? 任务上是要把站台上的乘客接走,可这些乘客是怎么留在这儿的,日记中间交代得却十分清楚, “有人将它们放走了...” 江漾可不觉得把“它”们带回来,会是件什么好事。 毕竟它们被那位工程师称为,“养料”。 不是吗? 作为被选中的列车工程师,或许可以小小的物尽其用一下。 天赋失效,没了刚刚场景切换的负面影响,江漾这次明显地感受到了意识从列车员当中被剥离的变化。 视线里列车员从无人操控的呆滞渐渐恢复成了原先面目可憎的模样。 而他也在透明体下,感受到了一股重重的拉扯,随后被塞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江漾人是在宿营车工程师的包厢里,第一次替代又过度使用列车员的触手,新奇之外就只剩下脑子被人用力碾过一般的感觉。 任务完成的一刹那,车厢门就直接关闭,列车也平稳地向前运行。 江漾瘫坐在地上,手指在太阳穴上顺时针揉动,缓解不适。 想到什么一般对他毫无存在感的助手询问道:“我替代之后,这边会被其他人发现吗?” “替代开始后,系统会为您的身体设立屏障进行阻挡。” 言外之意,还是有挡不住的可能性,江漾撇嘴。 内心os:真是指望不上啊。 叮—— 【最终任务:前往终点站】 新的任务发布,上一条后面自然也多了个【已完成】的字样。 江漾当时剪断零号列车的电源,一方面是回到0027,另一方面便是拖延零号列车的运行。 他不太确定,衔尾蛇闭环后,究竟是永远的循环,还是死生的颠覆。 好在南柯把任务完成了,江漾差不多同步到他那边的进度,下一步就该轮到自己的动作了。 ———— —零号列车上— 熊冰欣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san值的降低也让她看清了车厢里的所有面貌。 超过三分之二的位置上坐满了黑影,由于列车停滞,车外还源源不断地往车厢内挤。 因为谢路的前车之鉴,他们一行人也在当中一退再退,避免和黑影直接接触。 “喂,这就不行啦”,南柯嘴上不饶人,手里却兑了药给熊冰欣丢了过去。 难怪江漾要他和熊冰欣合作,还点名让熊冰欣降低san值。 就这一次次挑衅列车员,在边缘反复横跳,也没几个人能吃得消。 熊冰欣从口袋中摸出团成一团的线路图,被她影响,纸质感果然变成了人皮。 她不由松了口气。 当时任务发布时,她带头当机立断去了列车员休息室,费了好大工夫,甚至牺牲了一个队员才将线路图拿到手。 可到手后一看,线路图画的不就是广播播报的一站站的无头山嘛。 任务确实是完成了,那不对劲的只能是这张图本身了。 还没来得及细琢磨,安全员出现判定违规,几个人就被铁链扣成一排,不知道要将他们带到哪里。 人皮图上最中间也是条衔尾蛇,几个人凑上前一起看。 【终点站:无主之地】 【恭喜玩家熊冰欣、蒙江、阿子、沙丘、南柯、谢路完成公共任务】 【最终任务:前往终点站】 “所以,我们是要回无主之地吗?”阿子询问。 南柯拿出已经变回原样的车票,五官皱在一起,“上面的目的地还是无头山站。” 有票的都拿了出来,结果显而易见。 蒙江不甘心地锤了下地板,“难道要我们再去买一次票吗!” 弹珠落地带出细微的声响,几个人同步望向了角落里的谢路。 谢路盯着地面向前滚动的弹珠,视线落在其他人身上,平淡地开口,“车在后退,我们到不了终点站。” “那会到哪儿?”说话的熊冰欣的另一个队友沙丘。 “无头山。” 【零号列车观测间-熊冰欣视角】 “明明都不吓人,我怎么莫名觉得有点瘆人啊。” “妈妈耶,保佑大熊一定要回去啊!!” “!!!倒吊人打开检测了!!!” 作为全无主之地玩家实力榜单前三,倒吊人有权利不开观测。 但这也并不影响他在审判竞技中的地位。 他的狂热爱好者足以支撑起塔背后那个庞大的灵魂。 所以从上了榜单之后几乎就没怎么开过观测的他忽然打开,观测间瞬间涌进了一大批人。 ———— —软卧包厢里— 从上了车后就没再在其他玩家面前露过面的倒吊人坐在下铺床上把玩着手中的沙漏。 目光扫过另外三张床上躺着的黑影,视若无睹一般,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巨大的圆形裂缝。 黑影直挺挺地坐起,神情呆滞地从床上跳下,瞬间被裂缝吞没。 【玩家倒吊人天赋卡牌:倒吊人】 【个人天赋:时间逆流的绝望之井】 【使用说明-井:一个无法破解的囚笼,倒吊人享受玩物的自我挣扎与牺牲】 【使用说明-时光:在井中可以实现穿梭时间,说不定能寻找一线救赎】 最终任务发布,倒吊人似乎终于有了要完成任务的意识。 打开门,第二次黑暗时刻已经到来, 倒吊人满不在乎地往车厢尾部走去,裂缝跟在他身边,所到之处无一幸免,全部被吞噬殆尽。 裂缝发出阵阵咀嚼声,过了一会儿嫌恶一般将一小块人皮吐了出来,倒吊人停下脚步,弯腰捡起。 是终点站为无主之地的人皮票。 8、零号列车 被江漾剪断电线强行逼停的列车随着熊冰欣南柯几人完成任务再次恢复了运行。 可软卧黑暗的车厢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其他车辆的光线。 几人卡着0203的连接处鬼鬼祟祟地谋划。 如今车厢内坐满了黑影,留给他们的空位零零散散的,干脆站了出来。 “呃...真的要...”阿子对面的熊冰欣眼中冒光,让他硬生生吞下了后半句。 就在刚刚,南柯和熊冰欣一拍即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下车。 按乘客一站站在无头山上车来讲,当列车真的到了无头山后,恐怕也是只多不少。 现在车上尚且还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倘若到时候超载,那... 当然他们也不是简单地下车就好了,准确来讲,是去找列车员说明自己乘错车了,从列车员口中得知如何乘坐终点站为无主之地的列车。 会有这个想法,还是因为谢路看线路图时,发现除了对应零号列车的主线,底下还有几条。 而能够抵达无主之地且终点站设置在无主之地的,还有三条。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们没有前往无主之地的车票,所有通过列车员购买的票上印的都是,终点站无头山站。 “要不.试试?”南柯又和熊冰欣对上了,脑袋朝一旁的座椅上点了点。 阿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们...确定吗?” “那当然”,熊冰欣直接掏出了她的大刀在手里颠了两下。 “等下”,谢路打断了她。 阿子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老大太疯狂,小弟吃不消啊! 当然谢路并没有让他如愿,“杀其他乘客会吸引安全员,威胁一下吧。” “有一说一,路爹跟南柯混久了真的变坏了...” 观测间默默飘过一条弹幕,然后附着一排的+1+1+1。 是的,谢路更疯,阿子拖上沙丘一起抓狂。 “那怎么做呢?”南柯抿着嘴唇琢磨。 “交给我吧”,阿子妥协。 【玩家阿子技能卡牌:圣杯六】 【个人天赋:内心净化】 【使用说明:可以获得任何生物无条件的妥协和爱】 【持续时间:十分钟】 【本次副本使用剩余次数:3/3】 “我们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之后会失效,被它们反应过来车票被我们拿走了,可能会失控。” 阿子的小脸肥嘟嘟的,说话认真起来也没什么威慑力,却让人无法忽视,“而且,只能拿三张。” “三张的话,那我们一次带三个过来,你可以吗?”谢路问。 “应该...没什么问题”,阿子想了想。 “那等下,熊冰欣和南柯一起,我和沙丘,谢路单独,我们分头行动,阿子拿到票之后,直接去找列车员,然后下车,有问题吗?” “只有三张,怎么办...”沙丘喉结上下滚动,神色紧张。 “别担心,我们在车上受限制比较大,先下车再说”,蒙江安慰道。 熊冰欣瞥了南柯一眼,南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蒙江分组分得算是公平,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情提前内讧。 “两站间隔基本都在30—40分钟之间”,熊冰欣又低头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手里的人皮图,无头山站和无主之地中间的站点标的清楚,可他们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哪一站。 “这一站差不多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那我们十分钟之后行动。” 一切进展得还算顺利。 熊冰欣用了之前审判获得的道具暂时压制了一个落单的黑影。 南柯迅速用白线捆住,就近拖进了卫生间里。 再由熊冰欣发送队内信号,召唤阿子过来。 刚的还是谢路,在南柯刚费劲把黑影挪进去的时候,谢路突然出现在门内,肩上扛着被他打晕的黑影往里面一丢,再旁若无人地将门掩上。 “哥,这不会被安全员发现吗?”熊冰欣纯纯好奇。 “不会,我隔绝气息了”,谢哥高冷。 【零号列车观测间-谢路视角】 “啊啊啊啊好帅老公好帅!” “虽然很讨厌梦女,但是你说得对,他真的好帅!!!” “什么时候能见我哥用那个技能啊!!我豁出去了都要把灵魂押给他,啊啊啊啊!” 【玩家谢路天赋卡牌:力量】 【个人天赋:血族庇护】 【使用说明-存在:主动开启后,可在审判中降低自己在其他视角中的存在,天赋提升至满级后可以达到完全隐身状态,目前玩家单次可使用时长为3小时,清空后可前往黑暗处,黑暗会为力量提供最好的保护】 【使用说明-支配:黑暗中的生物会被力量所调动,调动效果由生物个体属性所决定】 【使用说明-血族庇护:借助吸血鬼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实现从凡人到吸血鬼的蜕变,掌握整个血族无上的力量】 蒙江和沙丘把黑影拖到了车尾的卫生间,阿子先在那边拿到车票之后,三人一起跑了过来。 “成...成了...”阿子把车票递到中间。 【终点站:无主之地】 没错了。 阿子深吸了一口气,把门推开,躺在地上的黑影让他瞠目结舌,又缓了口气平复情绪。 蹲下身,五指将黑影握紧的拳头撑开,和它扣在一起,慢慢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阿子的额头就滴落了大颗的汗珠,死咬着牙关差不多又过去半分钟,才松开手,手心果然多了张车票。 抹了抹汗珠如法炮制,终于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第三张车票也掉了出来。 “人皮票!”沙丘惊呼。 三张票里两张普通,一张人皮,蒙江扶着阿子起来,“时间不多了,先去找列车员。” “不……” 休息室前,门已敞开,蒙江捏着票和列车员对峙。 不是不能办理,而是他们这群人再一次被列车员针对了。 “那我们...” 蒙江从休息室门前转身,刚要开口,身后却重新传来列车员的声音,“两张。” 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原地打转,蒙江差点没站稳,列车员朝他伸出手,重复道:“两张”,语调中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蒙江和熊冰欣对视,在三张票里先拿了一张普通票。 列车员接过,凭空多了个印章快速在车票角落盖下去。 角落里多出两个误乘的字样和一个站点的印章,蒙江悄悄朝熊冰欣比了个3的手势。 【第三站:无人骨站】 第二张票蒙江递了人皮票,想的是试一下这张票的用处,反而被列车员直接退回了,没办法只好再把另一张普通票递过去。 南柯逃出来之后眼睛就恢复了,站在一边手伸进口袋里摩挲。 车票被江漾放进口袋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 可不知怎的,江漾的身影突然就在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两个人费劲拿的车票现在用不上,南柯莫名觉得跟辜负了人一样。 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 虽然维度不同,搞事的心却是相同的。 k0027次列车上,穿着工程师衣服的江漾学着其他npc一样,在车厢内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 工程师的身份是系统给的,他本来就是穿着衣服试探一下,没想到居然能成。 可黑影冰冷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还是尖锐地让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起伏的胸口出卖了他的情绪,他强装镇定地继续向前。 好在车上的乘客上了车之后便去了自己的位置,一节车厢里坐着的人并没有很集中。 让他感觉奇怪的也是,明明不集中,为何会被一起留在站台呢。 检票时他曾仔细检查过,每个人始发站并不相同,它们更像是滞留后,一起聚集在这个站台的。 车厢连接处,npc比玩家好些,视线可以轻松穿透两节车厢。 江漾偷偷回头瞅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悄悄开了卫生间的门,闪身躲了进去。 避免穿帮,他把背包留在了宿营车,现下口袋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东西一件件拿出,车票被他放在了装筹码的黑袋子里。 当时身边有南柯在,他没来得及查看车票的变化。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san值还维持在20,持续时间只剩下半分钟,江漾耐心地等待着。 【青苹果使用状态:已失效】 【玩家江漾剩余san值:20】 【注意:san值下降至10时,将丧失行动能力】 【危险:san值清零时,玩家将失去自主意识】 “不会死吗?”江漾喃喃自语。 “死亡,是无主之地最廉价的存在”,审判助手笑意吟吟。 江漾对着镜子洗了把脸,失效后别的反应倒没有,就是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红苹果还在窗台,想了想,他到底没直接吃了。 直觉说,可以再等一等。 稍微整理了下衣服,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可他没注意到,在衣领覆盖下的皮肤上多了好大一片红痕。 ———— 零号列车上,几个人皆是一副面色凝重的模样。 【第三站:无人骨站】 【第二站:南市北站】 而两个站点之间,他们和黑影有了三分钟的空白。 拿到票时列车员交代,到站后从二号车厢前门下车会有人带他们过去。 因此他们只能在二号门附近等待,而距离被他们关在卫生间的黑影只隔了两节车厢。 9、零号列车 出了卫生间,江漾继续往后车厢走。 没有青苹果的压制,他就好像一个行走的黑色灯泡,往外散发的雾气吸引起车厢中某种神秘的存在。 江漾走到08车厢的休息室前停下,用外套将手心里的汗蹭掉,手掌按在门把手轻轻按下,门顺利打开。 站在门口等了有一分钟,确认里面没什么动静,这才放心走了进去。 他是来找线路图的。 经过02车厢时,已经试探过了,列车员就在02的休息室内。 江漾是在替代列车员的时候确定的,虽然有两个休息室,但是只有一个列车员。 而门外的红色按钮,就是召唤列车员一键在两个休息室之间穿梭的按钮。 不过,虽然他靠服装蒙蔽了其他黑影,但是当时还是一下就被列车员拆穿了。 故而他才打算铤而走险,在自己san值过低的情况下前来。 线路图挂得明显,进了门右手边就是。 避免其他额外的麻烦,他并没有取下来,只单腿半跪着垫在座椅上凑近了看。 【第一站:南市南站】 【第二站:南市北站】 而距离第二站到站还有三十分钟,江漾觉得要抓点紧了。 从椅子上下来,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对面的窗户上,除了他的身影,覆盖在上面的,还有一道通体漆黑的人形轮廓。 江漾迅速撤出来关上门,黑影在椅子上凝聚。 合计了下时间居然连三分钟都没有,心底冲着列车员小声蛐蛐,身子却是绷直了一动不敢动。 感受到从门缝中溢出的黑雾在自己身上的探查,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同时,江漾也清晰地感知到,黑雾对自己现在的状态产生的迷茫。 隐藏在下方的獠牙贴着皮肤引起一阵阵战栗,浑身上下都叫嚣着,快逃! 可他还是生生忍住了。 短短一分钟漫长得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黑雾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突破口,干脆撤回放弃。 神奇的是,san值来回跳动了一下,最终竟然没再往下掉。 江漾一时错觉,自己当真是成长了吗? 抬手用力地揉了把脸,扭头朝休息室斜对面的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内,江漾手下利落地将工程师的外套脱下。 “嘶~” 手背不经意地擦过后脖颈那块的皮肤,针扎一样的痛感江漾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面对着镜子,侧过头检查,红痕上隐约透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形状。 手指小心地在上面戳了两下,刚刚的疼痛仿佛是错觉一般。 又拿起外套检查,并没什么异样。 列车颠簸了两下,江漾半弯着腰扶着洗手池站稳。 柔和的五官紧贴着镜面,清澈的眼底映照出他如今的模样。 镜中青年的眉头微弯,视线内,本来已经被他褪去的衣服,在镜子里还穿在他的身上。 难怪,列车员一改原本针对的模样。 是因为已经认定了,他会变成它们吗? 可惜,江漾从来不认命。 把外套留在洗手池边,江漾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可他不知道,被他关了门的卫生间里,那件工程师的外套,就静悄悄的立在了中间,像是有人站在那儿一样。 降低san值为数不多的好处就是,周围一切超自然现象发生时,总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 继续往08车厢内走,可注意力却一直集中留意着背后。 拿线路图当然不值当他一路跑那么远,他的另一个目的便是作为诱饵引那些在暗处蠢蠢欲动的——鱼儿。 而现在,鱼儿上钩了。 ———— 零号列车上,南柯、熊冰欣、阿子在02车厢前紧张地盯着时间。 阿子气息逐渐浓重,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恐惧,“时间到了。” 因为技能限制的影响,失效后他会被最先锁定。 沙丘、蒙江、谢路则避免距离太远不能第一时间得知彼此的情况,分别守在03车厢中部、02车厢连接车和02车厢中部,方便确认彼此存在在彼此的视线内。 沙丘的技能是【宝剑八】牌,使用上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空间里的异常并将其困住。 而且他是跟熊冰欣一起进的这次审判,只有在审判外提前组队的才可以发送队内消息。 硬闯休息室牺牲的那个是蒙江带进来的,本意是想和熊冰欣分开报名然后多带两个队员一起,结果...造化弄人。 至于谢路和南柯,因为排名都在前十,按照规则只能分开报名。 因而沙丘被安排得离“案发地”最近,肩负着这个临时小队当中最重要的任务。 叮铃—— 是熊冰欣设置的消息提示音。 只有两个字,“车票”。 三个人并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由于某些坏家伙们拿走了别人的车票,导致列车秩序被破坏,安全员管不过来,真的管不过来,所以!车票争夺战开启!持续时间十分钟!尽情享受你们的厮杀吧!】 新的任务发布,解答了他们的疑问。 “我们不参加任务,撑到到站直接下去”,熊冰欣交代。 车厢中部的蒙江先朝03车跑了几步,半分钟后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怎么了?”南柯问。 “谢路不在那里了。” 南柯着急,说起话来咄咄逼人,“不在那里是什么意思!” “你先别急,没有其他痕迹,应该是他自己走的。” “沙丘也没回来,一起去”,熊冰欣当机立断,扭头对着蒙江提醒,“把票收好。” 距离列车到站还有两分钟,车速在慢慢下降。 几个人一路冲跑进了03,谢路和沙丘已经被层层的黑影包围住了。 谢路脚下是他发动的天赋,一个勉强够两人挤下的小圈。 他能感觉到,这些黑影当中裹挟的,是他曾在卧铺车厢那里遇到的东西。 “谢路!” 谢路听到南柯的声音,脖子上顿时青筋暴起,厉声呵斥道:“你们回去!” 部分黑影还是被另外几人吸引了,这边的压力一时间小了不少。 沙丘当时也发现了异常,可没等他用,卫生间的两个黑影猛然暴起,嘴里嘶吼着,“车票!还我车票!” 而周围也瞬间跟着爆发,黑影混在一起,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好在谢路察觉到了不对劲,及时赶过来支援。 列车进站的灯照进了车厢,谢路冷静了下来。 “你技能还能用几次?” “两次。” “八点钟方向,第三个。” 沙丘反应很快,技能精准打击。 “五点钟方向,第四个。” 等沙丘都控制住了,谢路往前走了一步,“跟紧我,我们去门口。” 南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03,熊冰欣听到谢路的声音,揪着他的衣服就把人拽了回来。 “马上进站了,我们下车接应”,几个人再次往回跑,不出片刻就被堵在了02车厢门前。 “还有半分钟”,蒙江看了眼时间。 熊冰欣的大刀横在众人身前,蒙江的剑也拿了出来。 蒙江的技能是【宝剑剑士】牌,属性点一直加的就是攻击,此时对着黑影一戳就散。 “小心!”南柯拉着阿子往一侧退了两步。 “是卫生间里的那个!” 脚下水一般的黑影朝着他们所站的位置扩散,又忽然跳起来扑向了阿子。 熊冰欣对准了猛然下刀一砍,可还是有部分粘在了阿子裸露的皮肤上。 “痒——” 阿子突然不自觉地在胳膊上抓挠,尖锐的指甲带出大片血丝。 “别抓了!” 熊冰欣捏上他的胳膊,表面鲜红的血渗出,露出底下黑色的黏液。 南柯看着熟悉的东西若有所思,列车到站停下,身后车门打开。 熊冰欣咬牙给了阿子一巴掌,“冷静点!你那边显示的是什么!” 毕竟掉的是san值还是生命值还是什么总会有个说法的。 阿子清醒了些,“生命值,一直在掉.还有个被同化...倒计时...” 眼见他就要再次陷进去,熊冰欣又是一下,“倒计时多久!” 阿子恐惧,“二十分钟...” 说短也不短,可找不到解决办法的话... “先下车!”蒙江垫后,倒退着往下走,目光紧紧地锁在黑影身上。 过了门,就没有黑影再往前了。 从车厢内看,站台上灯火通明,可下了车,却只有头顶上一盏昏黄的小灯。 熊冰欣环视一圈,在阴影里发现了一个身穿工作服的男人。 男人察觉到熊冰欣的注视,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沉重的步伐回响在空荡的站台,让人不寒而栗。 脸上是和列车员一样的微笑,“你们好,我是铁路管理员,请问是哪位乘客错乘了呢?” 他们提前商量过了,票不够的话,两个人去换乘,剩下的出站重新买票。 换乘的队伍是蒙江和阿子,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蒙江拖着神色呆滞的阿子往前走了两步。 “请随我来”,管理员拿出手电筒,“小心些,这里比较黑,一定要,跟,紧,我。” 南柯盯着手电筒出神,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等蒙江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赶忙压低声音提醒,“等下找下班次表。” “嗯”,蒙江轻轻应声。 “现在怎么说?”列车已经重新启动了。 南柯变魔术似的从身上掏出了和管理员一样的手电筒,脸上得意洋洋,“走吧。” “哟,这么厉害啊”,熊冰欣故意阴阳怪气,“从哪儿来的呀。” “休息室偷的。” 并不是,是江漾最后一起给他丢出来的。 他没对熊冰欣说真话,当时找熊冰欣合作的时候他也没讲是江漾交代的。 他捉摸不透江漾,但是不想给他找麻烦。 手电筒照射出一条小路,熊冰欣跟在江漾身旁,两个人的声音渐远。 熊冰欣问:“不去找谢路吗?” 南柯答:“放心,黑夜是谢路的领地啦。” 观测间上方,有史以来第一次。 【南柯】vs【熊冰欣】 50%vs50% 10、零号列车 “想要吗?” 江漾两指夹住他那张最原始的车票,在即将靠近他的黑影前晃了晃。 江漾自己有票。 可k0027在发车前,他还没检票的时候,已经有小部分的乘客上车了,里面不乏没有票偷偷混上来的。 江漾的目的便是利用这些不太安分的逃票怪,找出安全员羁押违规者的地方。 他猜测他要拿到的东西就在那里。 不过,江漾大概没意识到他这张车票对黑影乘客的吸引力,顿时黑影的人形就扩大了一倍。 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类似烧焦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股炭化的味道。 “给!我!”黑影嘶吼。 【解锁怪物-偷渡客】 【怪物说明:一群想混进无主之地但是没有车票的外来客,没有身份,车票对于它们具有极大的诱惑,燃烧生命值可使能力翻倍,但遭到攻击后承受伤害额加倍,死亡时会发生爆炸,爆炸所产生的黏液可短暂降低周围生物的攻击力和限制它们的移动,黏液被它们完全吸收后恢复,原损失的攻击力双倍返还】 江漾眨眨眼,嘴角微微上扬。 随后满不在乎地侧过身,将车票展示给另外一头也快到跟前的黑影。 一脸的苦恼相,“可是...给谁呢?” 好几个黑影都靠了过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听得人头晕目眩。 江漾注意到似乎还有几个有票的也在座位上蠢蠢欲动。 担心发生其他变故,江漾按计划那样松了手,车票轻飘飘地朝下落,“那就谁抢倒是谁的咯。” 江漾后退坐到了座位上,视线来回在车厢两头打转。 【由于某些坏家伙们拿走了别人的车票,导致列车秩序被破坏,安全员管不过来,真的管不过来,所以!车票争夺战开启!持续时间十分钟!尽情享受你们的厮杀吧!】 尖锐的提示音震得人耳朵疼,江漾皱起了眉头,谁的车票被拿走了呢? 规则的短暂失效,整个车厢的黑影都纠缠了起来。 算上被江漾引过来的,08车大约有二十个都开始来回撕咬。 江漾的车票还静静地躺在地上,像是约定好决出冠军一样,但凡出现黑影意图靠近捡漏,就会遭到其他黑影合伙集火。 以至于还没有黑影注意到,江漾手中又多了一张车票。 十几分钟前,他坐在宿营车缓过神,除了任务完成的奖励之外,还有一条。 【检测到玩家顺利完成替代npc,生命值仍然维持在80%以上,玩家可以选择想要获取的被替代者物品】 【a:无主之地车票】 【b:手电筒】 【c:在审判内任意挑选(成功概率50%)】 手电筒之前被江漾给了南柯,选项放在这儿,江漾估摸着手电筒到时候肯定还能再用得上。 可最后不知怎么的,在自己明明有票的情况下,又鬼使神差地选了车票。 而这个时候刚好可以用上。 背过身偷偷拆下钱袋上收口的绳子,拿出一枚金币和车票绑在一起。 确定不会分开后,悄悄在座椅上挪动。 黑影经过厮杀只剩下不到一半,跟爆装备似的掉了一地的车票。 这个时候的它们更多的像是泄愤,黑影群中,刚膨胀过的偷渡客明显体型比其他黑影大了一圈。 江漾捏着自己的车票,视线锁定在它身上,心里默默为这个被自己选中的活体炸弹道歉。 小心比划着它的位置,瞄准,在它朝车厢前端冲的时候,用力砸向了它的后背。 车票裹着金币掉进了它黑漆漆的身体里,后面的黑影像是发现了目标一样奋力朝他扑去。 黑影燃烧得更加剧烈了。 终于,许是偷渡客的生命值到了临界点,膨胀力度变得更快,江漾蹲下身躲在桌板下面。 不过眨眼,砰的一声响起。 随着偷渡客在车厢中央爆炸,炸开的黑色黏液顿时朝各个方向喷发。 被黑雾蒙上的一层薄薄的皮囊迅速干瘪缩在地上,原本被它吞进体内的车票也掉在了皮囊上方,发出金币清脆的响声。 星星点点地溅到周围的黑影上,更加明显的碳味充斥在了整个车厢。 黏液附着在黑影身上,打散了它们表面的部分雾气。 江漾明显感觉到它们的力量被削弱了一部分。 车厢内宛如按下了暂停键,所有染上黏液的黑影都停了下来,外围还有几个往前冲,也在沾上残留在地面上的黏液后停了下来。 江漾趁此立刻拿回了自己的车票装进袋子里,但被他拆下的束口绳是没办法恢复原样了。 肉眼可见,黏液被黑影吸收,原本打散的雾气也在慢慢续上,甚至变得更多。 江漾难得如此靠近,对着黑影打量起来。 有的黑影掉了雾气底下是空心的,而有的黑影则是和偷渡客一样的皮,也就对应上了地面上掉车票的没皮,掉皮的除了爆炸的偷渡客有车票,其他的只有一张皮。 江漾毫不害怕地上手摸,发现居然和人皮票的手感是一样的。 车厢晃动了两下,速度慢慢降下,争夺战的时间还有不到三分钟,江漾再次朝列车尾部移动。 最后面的偷渡客在行动暂停前,高举着手臂,恰好拦在了江漾面前。 江漾侧过身躲避,朝着他方向的掌心受黏液冲击露出底下一小块皮。 而覆盖在皮上的,是一张江漾所熟悉的,曾经被黄四攥过的皱巴巴的车票。 ———— 时间回到黄二和江漾几个人分开之后。 黄二扛着黄四朝硬卧车厢走去,车票上只标注了05车厢,没有具体的房间号,他是随机选择进了第三个包厢。 进去之后一开始也没什么异常,就把黄四放到了一边的床上。 没过多久,列车停下,打着推销的名义,黄二出门来回推开c3两边的包厢门探查了一番。 没碰见其他玩家,内部表面上看和他们住的c3也没什么两样,只好回去百无聊赖地蹲在床边对着黄四小声蛐蛐。 “你啊你,就是管不住手,闹成这样你说你是不是活该”,说着也不管黄四是个病号,从口袋里抽出根烟就叼在嘴上点燃。 “老大...对不起...咳咳...给你添麻烦了...” “哟,醒啦,说对不起有用吗?钱!我的钱!不要再有下次了,听到没!” 黄二对内时说话向来不顾情面,在他看来,既然一起做生意,就不要做出来一些影响生意的事情。 黄四脑袋转向墙壁,掩盖着眼底涌上来的情绪,鼻腔发出嗯的一声算作回应。 头顶的灯影闪动,蓦然间整个包厢陷入了一片黑暗。 门猛地一下被撞开,站台上的光照进来,却又跟被吃掉一样,根本照不透包厢。 “哥!”黄四撑着手臂费劲坐了起来,面色着急。 “应该是到黑暗时刻了,别担心,我去看一下”。 黄二起身往门口处,烟上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闪动,记着规则也没出去,就站在门口张望。 一根烟抽完,静悄悄的走廊里突然有了动静。 和江漾数着秒等不一样,黄二刚听到就退进来用力把门合上。 紧跟着,一把钥匙掉在了地上。 【任务发布:小帅的钥匙】 【你是一名好心的乘客,你在c3包厢内捡到了小帅的钥匙,请在列车到站前将钥匙归还给小帅,不要让小帅开门】 “哥!小心!”黄四惊呼,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朝蹲在地上思考的黄二扑了过去。 翻滚着躲开,头没注意磕在床腿,让他没忍住低声咒骂。 床铺晃得吱呀呀地响,除了被黄二躲掉后的那个,其他床铺上也跟着下来了两个,黄二倒吸了口冷气。 【黄二san值-10】 …… 【黄四san值-10】 …… 【黄二san值-20】 …… “静止!” “束缚!” 【是否召唤无主之书】 【是】 “结果是什么?” 【san值清零,被审判同化】 “更改方向?” 【下车】 【……】 “走!” 黄二半拖着黄四,推开门借着站台的光,在黑暗中踉踉跄跄地向车门处狂奔。 有黑影发现了他们的行动,被黄二咬着牙硬生生束缚,总算赶在列车启动前下了车。 可黄二没注意到,被自己点掉的面板上,省略号后面加载了新的内容。 【存活可能性:50%】 【玩家黄二天赋卡牌:隐者】 【个人天赋:无主之书】 【使用说明-停滞:时间的停滞是隐者给你最好的祝福,它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使用说明-生机:隐者的智慧给你留下了一线生机,如果感到很迷茫,可以点燃你口袋中的香烟,请一定保持清醒不要迷失在其中】 【使用说明-解密:通晓宇宙万物的隐者,不仅可以重塑过去,还能预知未来,如果你感到很迷茫,不妨向隐者求问,隐者会告诉你答案为你指引方向】 后来,黄二和黄四吸引了站台上的偷渡者,san值不断下降,两个人在剩余10点的时候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被偷渡者同化。 保留的意识让他们清楚地看到了k0027次上发生了一切,以及穿着工程师衣服的江漾。 11、零号列车 “你...你的眼睛...” 沙丘斜着眼偷偷朝谢路看过去。 隐藏在黑暗中的是一头银白色的日系狼尾鲻鱼发,凌乱的发尾给原本自带气场的成熟男性又新添了一丝蛊惑,而让沙丘注意到的,是他那双瞳孔泛红的眼睛。 “没事,过度使用天赋就是这样”,谢路语气停顿了一下,难得多说了两句,“所以能少用就少用。” 【零号列车观测间-谢路视角】 “啊啊啊啊终于看到了!!!” “斯哈斯哈斯哈!” “我将自愿奉献给你——我的主人!!我要给你当血仆!” “楼上在搞笑吗?你有身体啊你。” 和他们在黑暗中的可视度不一样,观测间即便在审判全黑的情况下,仍然有各个角度的打光灯对玩家进行补光。 观测者所能看到的,除了已经变色的眼睛和头发,还有男人嘴巴一张一合时露出的锋利尖牙。 牙齿在唇面上微微摩擦,紧张的神色下,是他唇角不自觉弯起的微笑。 “要不大佬你把这收回去一个?”沙丘小心翼翼试探,脑袋左右摆了两下,又快速地摆正不敢再看。 而在他的周围,还有三个被裹挟在巨大的黑色斗篷下的吸血鬼,和沙丘的视线对视后,朝他露出了“友好”的笑容。 “这里很危险”,三个吸血鬼刚好将沙丘的气息掩盖得毫无缝隙,谢路紧盯着黑暗一处,无可奈何地说道:“卡比,不要逗他。” 黑暗中领头的男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话带着些许的不服气,“是,王。” 几个人一直跑到站台出口处才停下,再往上就要走楼梯到车站大厅了,而黑暗中只有那一层亮着光。 “联系上熊冰欣了吗?”谢路问,当时这样分组就是为了方便互相联系。 沙丘手指在空气中虚虚划过,“三分钟前,老大他们上去了,她说,呃...楼下不安全。” 谢路下意识朝周围扫视了一圈,“目前感知不到,先上楼。” 他率先朝楼上走去,沙丘应了一声也跟在了他身边。 走了快一半,沙丘一个踉跄,脸对着楼梯就要倒下。 谢路用力扯住人胳膊,右脚踩向上一层台阶转身,左脚接着用力一踢,一个黑得让人几乎注意不到的东西就冲着楼梯边缘掉了下去,落地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 “得快点了,注意点脚下别踩空了”。 谢路变成了几乎是半拖着沙丘继续往上走。 “那是什么啊”,沙丘被衣领拉扯的呼吸有些急促,心有余悸地开口道。 “不知道”,黑暗是给谢路开了挂,他自然看清了地上的东西。 一具人形的黑影,沙丘倒下后刚好会覆盖在上面。 不过感受到对方的害怕,他自然也不会跟对方明说。 跌跌撞撞到了大厅门口,三只吸血鬼在接触光源的前一刻直接原地消失,只有沙丘走了出来。 谢路在出现的那一瞬间露出了他使用天赋后的状态,沙丘不由瞪大了眼。 眨眼间又直接褪去,变回了他原本冷冰冰的样子,仿佛刚刚是人的错觉一样。 “安全了,可以给他们发消息了”,谢路交代。 “好!” 谢路领着沙丘在门口左右转了一圈,车站的陈设和现实世界里的没什么两样,就是... “没有人”,不仅仅是玩家,还有npc。 叮—— “老大说,他们找到了售票处,但是没有工作人员”,沙丘语速缓慢地念出刚来的信息,慢慢变得困惑,“他们好像准备硬闯了试试...” “问一下位置,让他们先别轻举妄动,等我们过去再说”。 谢路可是记得违规的风险,列车上只有一个安全员,可隐藏在车站里的就不知道是多少个了。 ———— “行了,你请的那家伙不让我们动手,我把位置给他们发过去了,等他们过来吧”,熊冰欣背靠着售票口,摊了摊手,满脸地愤愤不平。 兴许是知道这个老大是什么性子,沙丘在编辑这条信息的时候专门强调了是谢路交代的,生怕熊冰欣一腔热血勇往直前。 “行吧,那就等等吧”,南柯也很遗憾,脸贴着透明玻璃往里瞅。 “阿子那边说他们坐的是k0027”,熊冰欣摆弄着面板。 蒙江那边倒没出什么岔子,尽管被那什么管理员有意无意地甩开了一截,还是有惊无险地跟到了另外的站台。 “然后...”熊冰欣盯着面板,和阿子的对话框上显示出正在输入的字样,“还有十分钟发车。” 熊冰欣现在很!不!爽! 嘴上把谢路问候了八百遍,实际还是快速将信息转发给了沙丘。 尽管她知道这件事也怪不到谢路头上,但不妨碍她找个发泄口出出气。 南柯自觉放缓了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殃及。 “一分钟”,是沙丘的消息。 时间自然是谢路估计的,甚至还把沙丘发消息所产生的损耗都计算得十分精准。 一分钟刚到,谢路准时站在了熊冰欣面前。 “沙丘呢?”熊冰欣环抱着胳膊,眼睛瞪得圆圆的。 谢路抿了下嘴唇没回应,抬脚走到了南柯身边,“车票在哪儿?” 南柯扬了扬下巴,“喏,那里。” 售票员的座位后面还摆了张桌子,一个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摆放得格外扎眼。 南柯不知什么时候戴了副眼镜,透过眼镜可以看到,盒子里是码的整整齐齐的车票。 被他指到的那个里面,则是清晰地写着【k0027次】。 【透视眼镜-剩余可使用次数:0/3】 “不是我在问你,沙丘呢!”熊冰欣眼睛通红,跑到谢路面前质问。 【零号列车观测间-熊冰欣视角】 “不是,谢路到底在拽什么啊?” “理理人会死吗?” “抱走大熊呜呜呜宝宝不哭...” “一分钟”。 又是一分钟。 砰的一下,整个大厅的灯全部熄灭。 寂静的大厅中掺杂着各种脚步,渐渐逼近。 大厅外的生物也重重地撞在了阻隔他们进入的玻璃上。 本来冲着谢路一行人赶来的脚步也调转了方向,朝外面走去。 谢路甩出两个吸血鬼放在了熊冰欣和南柯的身边,紧跟着毫无铺垫地变了身。 目光坚定对着坚硬的墙壁走了进去。 【存在:天赋提升至满级后可以达到完全隐身状态】 【存在-满级:完全隐身状态时,可将万物视若无物】 “旅客们请注意,k0027次列车即将发车,请抓紧时间上车,上车后请往车厢中部走,不要在门口滞留,避免发生意外...” ———— k0027次列车上,江漾盯着黑影手心快要愈合的缺口微微出神。 他不清楚黄二和黄四发生了什么,算起来他也是利用了黄二,现在其中一个摆在他面前,内心不由挣扎。 【存活可能性:60%】 黄二耳边响起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内心燃起了新的希望,激动得想要落泪。 江漾在他耳边叹气,“算啦,等我找机会来救你。” 说完偷偷把一枚金币放进了他所在的黑雾中,“黑雾太多,想办法让我认出你。” 【存活可能性:70%】 08车厢的黑影缓过神后爆发了更加激烈的厮杀,黄二虽然失去了行动力,尚存的意识让他还有机会启动无主之书,但他还不确定问些什么比较好。 列车停下,江漾也站在了0809的连接处没继续向前,他比较担心其他车厢是否和08一样在进行了混战,索性争夺战剩的时间不多,干脆留在这里等等再说。 ———— 大厅内灯火通明,四个人一路狂奔,沙丘在最后摸着脖子泪眼汪汪的,“哥,真没事儿嘛,我可是被吸血鬼咬了一口啊!” “那是幻觉,卡比跟你闹着玩的”,谢路也很无奈,手下其他吸血鬼都能掌控,唯独出了个卡比。 沙丘说的,还是那会儿和沙丘快到售票处的时候,路上发现了供电器。 谢路便计划让沙丘留在供电器处,并约定好多久后拉闸断电,趁黑暗时利用天赋取票。 当时他是丢了三个吸血鬼出来的,提前交代了卡比去保护沙丘,所以卡比落地就去找了沙丘,结果没想到卡比借着他没在,冲着沙丘好一顿吓唬。 一路跑到车前,和江漾遇到的情况一样,检票后下到站台,身后的台阶也一点点被吞噬,灯光也只剩下了头顶的一小盏。 几个人站在车前调整状态,熊冰欣绷着脸,嘴里还带着点傲娇,“对不起,刚刚不应该冲你发脾气的”,眼神冲着一边心虚地乱飘,根本不敢回头看谢路。 “没事”,谢路不觉得有什么,当时没理会她,只是因为在算时间和确定位置。 “哟哟哟,熊冰欣你居然会道歉诶”,南柯跳出来打破僵局。 “那又怎么了!是我的错我道歉怎么了!” 熊冰欣握着拳头就要冲过去揍南柯,南柯顺势往旁边一跳躲在沙丘身后,“打不着~打不着~” “好了,上车吧。” 【零号列车观测间-南柯视角】 “我们南柯有一天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哄熊冰欣那家人!” “哈哈哈哈哈他俩太逗了真的!” …… 【画面丢失...】 【画面正在连接中...】 【连接失败...】 “不是,什么情况?” “我去隔壁看看” …… “好像上车之后,都会丢失?” “对对对,你们还记得,江漾上车之后,也丢了!” 12、零号列车 争夺战接近尾声,安全员总算是姗姗来迟一样从列车尾部赶来。 其他车厢的偷渡者比较少,在安全员出现时已经全部停手,坐在座椅上显得格外乖巧,但空气中弥漫的草腥味足以说明他们撕咬的战况有多么惨烈。 江漾就站在卫生间前,安全员经过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像是捕捉到罪魁祸首一般,安全员的脚步在他身边停下,视线也转移到了江漾的脸上,接着挪到了...江漾的身边...又迅速移回继续向前。 黑影中似乎传来了一声嗤笑。 江漾甩了甩头,快速跟了上去。 如他料想的一样,本来在争夺战结束后就恢复的秩序,在他们发现江漾的票不见之后再次崩盘,安全员过去时仍然是打得热火朝天。 他的票,乘客的票,人皮票,这三种明明一样,又好像不太一样,江漾觉得里面或许有自己没能发现的东西。 一部分黑影在看到安全员时果断捡了地上的车票坐了回去,还有一个注意到偷摸跟在后头的江漾,和人眼神对上后,也跟着坐了回去。 江漾确认是小黄,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对着黑影龇牙笑了笑。 因为江漾不清楚里面是黄二还是黄四,所以为它起了个亲切的名字——小黄。 皮下的黄二没忍住颤了一颤,内心os,完了。 果不其然,在安全员的铁链把其他还在过道中间捣乱的黑影都扣了个严严实实后,安全员已经要拎着一群黑影离开时。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位置坐下的江漾突然猛地一下举起了手,“报告!我举报!” 大哥!你以为你上课呢你还报告!黄二内心咆哮。 最前面的安全员再次朝江漾看了过去,江漾食指一点,说话义正词严,“他是偷渡者!” 黄二甚至不用回头都能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 安全员的铁链尾端勾向了黄二肩头,黑影顿时犹如提线木偶一般站了起来,跟在了队伍的最末端。 好在被包裹在黑影里,黄二感觉不到痛感,他也只能这么安慰安慰自己了。 安全员的铁链上钩了有七道黑影,江漾瞅着,一次性能控制到了上限应该也就是七个,难怪二十多个黑影的混战就说管不过来了。 蹑手蹑脚地跟在最后面,黄二的怨气伴随着黑影的雾气一阵阵地往外冒,冷的江漾止不住地打寒颤。 心虚地小声讨好,“好啦,答应过你的,昂~” 行进的队伍突然停下,后方的江漾和黄二卡在0607车厢的连接处无法前进。 江漾挪到了黄二右手边,餐车车厢内视野开阔,远远就能看到和安全员对峙的,一头短发的女孩子。 熊冰欣怎么在这儿,江漾露出疑惑的表情。 听不见熊冰欣说了什么,但是很快她便和身边的人转身离开了。 也不知道南柯有没有在她的队伍里。 队伍重新往前走,江漾这次没再跟上。 视线里安全员将它们带到06车厢头部,内侧的墙壁上多了道小门,黑影一个跟一个地走了进去,江漾儿可以肯定自己要找的地方在哪里了。 下一步,救小黄。 等争夺战结束的时候,他就在想,黑色黏液可以打散黑雾,那会不会就是将小黄拯救出来的关键呢。 那么多的黏液现在肯定是搞不来的,可是他知道,还有一个地方。 安全员的追逐战。 当时救谢路也是,铁门上的黑雾被安全员打散,黑雾落地粘到黏液瞬间升腾净化,所以江漾才会告诉南柯,让谢路吃下含有黏液的馒头。 当然,也有一个原因...算了。 来之前江漾本来打算是先到02车方向找找有没有列车员兜售食物,可熊冰欣出现让他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检举小黄本就是一时兴起,想着刚好和他的计划顺路也方便他找,不曾想这时候竟然刚好能派上用场。 毕竟,他现在在06车。 “第三,06号车厢为餐车车厢,在餐车车厢购买的食物不可携带至其他车厢...” 只说不能携带到其他车厢,没说不能在车厢内拿着不吃吧,也没说不能在车厢内拿着乱晃吧。 【水:10(划掉)20】 江漾大手一拍,“来一瓶!” ———— “那边有安全员,现在怎么办?”熊冰欣几个人面临的是怎么救阿子。 南柯也猜测出了黑色黏液的作用,可上车后连着和熊冰欣砍了好几个黑影都没发现,只好暂时停下。 熊冰欣闲不住,带着沙丘和蒙江就继续往后面的车厢杀去,留下南柯谢路阿子在03车琢磨。 “给张票呗谢哥。” 南柯面前小桌板上摆的是他们杀了黑影后掉下来的票,谢路从口袋里又摸了两张出来,南柯拿在手里对比,手指在角落的字样摩挲,“这是...” “用过的,和没用过的。” 用过的票上印着【已检票】,没用过的什么都没有。 谢路除了拿够四人数的,另外还多拿了几张备用。 而黑影的票上,里面有一张除了【已检票】,还印着两个字【错乘】。 沙丘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身后跟着的蒙江和熊冰欣倒很是悠哉。 “怎么了?”阿子恐慌。 和谢路一样,熊冰欣给他喝了能够抑制他负面影响的药剂。 药的品质不高,勉强能再压制半个小时,但他现在的状态还是宛若惊弓之鸟一般。 “没事”,沙丘摆摆手,大口喘着气,“我们刚在餐车那边碰到安全员了,好家伙,他后面牵了一排黑影,还好没对我们动手。” “我们上车的时候还在争夺战,看来争夺战的时候互相残杀他是真不会管啊”,蒙江摩挲着下巴。 熊冰欣跳出来,拍了拍桌板,脑袋冲着南柯扬了扬下巴,“你那边怎么样了?” “现在还没...” 话还没说完,熊冰欣一把抽过他指间的车票,“错乘?” 眉头拧在一块,嘴上碎碎叨叨的,“票是到无主之地的票,如果是错乘...之前他们乘坐的是哪辆车呢?” “会...会不会是零号列车?”阿子不自觉地吞咽起口水。 如果是零号列车的乘客到了k0027,那这群黑影进了无主之地... “你们说,高塔知道吗?”南柯笑得讽刺,目光和熊冰欣对上,氛围一瞬间凝固。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救阿子吧”,沙丘出来打圆场。 南柯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半靠在椅背上,“到06车还有黑影吗?” “没有”,熊冰欣找了位置坐下。 “现在有三个选择,第一,到后面的车厢再看看,但是我认为有黑色黏液的可能性,不大...” “第二,你们说安全员牵了一堆黑影,那我们可以试试去找这群黑影...” “第三,进卧铺”,南柯记得江漾当时说,有东西进了包厢,那不出意外应该是黑影。 他顿了顿,语气缓慢而又冰冷,“但是,我不会跟你们一起行动。” “我!们!散!伙!了!” “南柯你个大傻*!轮得到你跟我说散伙啊!” 熊冰欣气得张牙舞爪,蒙江拦在她面前,也高冷起来,“谢谢,告辞。” 转眼间04车厢就剩下了南柯和谢路,谢路在南柯面前坐下,“或许她不知道呢?”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高塔的走狗!”南柯红了眼眶,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谢路身子往前,手探过桌板在人头发上轻轻拍了两下,语气软化。 “没事儿,我在。” 抛开立场不说,其实南柯还是比较乐意和熊冰欣接触的。 可在立场面前,他们彼此都清楚,熊冰欣永远会选择以高塔为主。 无主之地的势力划分大致分为三类。 一类是像熊冰欣这种主要由高塔集结培养、为高塔做事的。 一类是像谢路这种表面没有明确立场的雇佣公会。 还有一类则是南柯这种明确以摧毁高塔为核心目的的凝聚势力。 不过无主之地内里都传闻雇佣工会的一把手霁炀更倾向于高塔的对立面,所以南柯才能和谢路维持这么久的关系。 见南柯缓和了情绪,谢路难得起了逗弄人的心思,“老板现在准备怎么做?” “我偏不要他们如意!”还带了点鼻音,南柯吸了下鼻子,“会开火车吗?” 这个谢路真不会,“你要干嘛?” “我们让车直接开回无主之地吧!” ———— 江漾捏着矿泉水没动,从柜台伸出来的手也没动。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手心朝上,江漾拿着水后退两步,理直气壮地说:“没钱!” 手往后缩了十公分,然后猛地探出柜台,江漾歪歪扭扭后退地躲避,黑雾凝聚的手臂不断拉长,目标明确地抓向了江漾。 “不是,这怎么跟我想得不一样啊!” 是的,他原本打算故技重施,让安全员拉自己进追逐战的。 一只脚已经跨过了连接处,江漾感觉手中的矿泉水多了丝拉扯感,忙不迭退回到了06车厢内。 眼睛盯着那根巨长无比的胳膊来回转动,返回车厢后脚下一刻不停,嘴上也念念叨叨,“真小气,我这不还没去别的车厢嘛!” 很快在他的一通看似乱走位实则心里有数下,胳膊缠在一起成了死结,停在他面前再无法向前。 瘫在座位上盯着车厢顶,心里盘算着,不应该啊怎么会没有安全员管呢。 刚刚安全员把人关进去后自己没进去,那应该还在车厢里吧...江漾好一通琢磨。 没有安全员,那道暗门他是看不到的。 突然青年放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小美,要不哥靠你试试? 13、零号列车 叮—— 叮叮—— 在江漾终于忍不住打算按第三下的时候,8号车厢休息室里总算是多了个黑影。 原来人在上班的时候都爱磨磨蹭蹭啊,江漾撇嘴,偷摸蛐蛐。 门打开,青年露出标准八颗牙齿,身份证举起和脑袋齐平,“你好,捡到一张身份证!” 一人一影在门口僵持了许久,列车员反应过来,从另一侧拿出册子丢了过来,“登记。” 册子是新的一页,表头标明了失物信息一栏和拾物者个人信息一栏。 江漾弓着身,笔下一字一顿,眼神上瞟着偷偷看。 不应该啊。 列车员垂在身侧的手掌微不可察地颤抖,江漾眼前一亮,笔尖顺着小方框就画了出去。 “不好意思没吃饭,手有点抖”,说着,利落地撕掉了这一页,握着笔准备在新的一页重新登记。 才刚写了一个字,便直起身子自顾自地,“你说这失主不在车上,该不会在无主之地吧,我刚好顺路,要不我给她送过去呢。” 列车员抖动得更加明显,江漾后退一步做防御状,“你别激动啊。” “一个月。” “什么?” “她只有一个月了”,沙哑的语调中似乎多了分悲悯。 “不过,任务不用完成了吗?”. 黑雾打向江漾身前将他推向车壁,一阵头晕目眩过后,休息室的门被重重关上,列车员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可以了。” 江漾用力揉着胸口,眼角因为疼痛泛出生理性泪花,打开面板一看。 【终止-任务发布:d4-小美的身份证】 【npc专属任务:寻找小美】 【期限:一个月】 “不是,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啊”,江漾边嘀咕边往餐车方向走。 可没走两步,他却惊奇地发现车厢内仿佛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 大步跑进餐车,忽略掉过道中缠绕的手臂,印证了他的猜想,安全员的那扇暗门明晃晃地挂在原位。 嗯...小美靠谱。 当然,江漾进去之前,没忘记带上自己的霸王矿泉水。 可他不知道,有个身影一直默默跟在他的背后。 ———— 【零号列车观测间-全视角】 “都去倒吊人那里,他那里没被干扰!” “什么!倒吊人开观测了,来了来了!” …… 【零号列车观测间-倒吊人视角】 “不是,他这是在哪儿啊?” “救命深海恐惧症看久了是真的想吐。” “这该不会是在他的井里吧...” “是的,我们现在在井里”,像是知道观测间会说什么。 当然,料谁也想不到,倒吊人的井下会有这么大一片汪洋一般的空间,而他行走在其中如履平地。 “还是第一次见老大自己进井里诶!” “老大实力突破了嘛!!啊啊啊!!” “所以这是又打算搞点什么事啊(蚂蚁兴奋搓手手)” “啧啧又开始搞噱头咯~一群死舔狗。” 观测间挤满了观测员,也出现一些唱反调的小黑,瞬间被其他观测员摁了下去。 “嘘——” 倒吊人停在一扇小门前,弹幕伴随着他的声音按下了暂停键。 他全身上下都遮盖在黑袍底下,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偶尔就像现在这样,抬手在面板上轻触,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一节修长瘦削、骨节分明的手。 “我们去等一位老朋友来吧。” 将时间调至安全员将违规者关起前,倒吊人打开门,等在了那节在k0027并不存在的10号车厢。 ———— 10号车厢内 按正常列车来讲是堆放行李的,而在这趟车上,近百平米的车厢,是一个挨着一个数不清的黑影。 灯光微弱,隐约可见顶部是锈迹斑驳的尖刺挂钩,少部分挂钩还钓了些玩家,闭着眼,不知是死是活。 进了门,江漾就被这个场面吓了一跳,空气中弥漫的腐尸味让他险些吐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躲过黑影往里深入,好在一排并没有几个,大概一扫就能判断出是不是今天新鲜挂上的猪肉(划掉)黑影。 脚下冷不丁踢中一个,低头看不知是从谁身上掉下来的小腿骨,一左一右,右腿已经被他踢飞了好远。 再一回头,迎面差点和一个只剩下架子的头骨撞上,空空的眼眶盯得江漾为数不多的san值又往下掉了两滴。 “抱歉,无意叨扰,抱歉抱歉...”江漾边鞠躬边侧身改变方向换条缝隙继续向前。 或许是对他受惊的补偿,没走两步,就见一个新鲜的还往下滴答着黏液的黑影,忙不迭拿出矿泉水拧开。 黑色的黏液滴进透明的瓶子里,只在表面存在了一瞬就直接化开了。 膝盖上沾了灰,江漾眉头拧在一块,不情不愿地伸手掸了掸。 悬挂着的黑影不甘心地晃动起来,顶上链条甩的叮咣响,江漾假意安抚,趁机摸在黑雾上将指尖的灰烬蹭掉,“用你点血,好啦好啦,别气了熬。” 他发现被钳制住的黑影暂时是没有攻击力的。 “江漾还没改掉你的臭毛病啊”,倒吊人阴恻恻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零号列车观测间-倒吊人】 “救命!倒吊人说的老朋友不会是他吧!” “可是他不是一个新人吗?” “就你信了他是新人好吗?” “我们...认识?”江漾歪歪头,倒吊人混在黑影中让人看得不算真切。 “哦~不好意思,忘了你不爱开观测间了。” 【倒吊人关闭被观测视角】 观测间一片哀嚎。 “家人我感觉我们要错过什么了!” “同感+1”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江漾拿出眼镜戴上,“不过阁下不妨往前站站呢,我有点近视和夜盲症,可能看不太清楚。” 倒吊人往前走了一步,“听说你失忆了?” “听谁说的?我好像才刚刚来。” “江漾,你在害怕什么?”倒吊人又往前走了一步,原本挡在两人面前的黑影被他脚边突现的井吞噬,江漾不自觉后退。 “倒吊人?” “想起来了?” “请,倒吊人帮我,找到黄四,救活他!” “你!” 倒吊人还想向前,系统规则的拉扯让他不得不点开面板。 直到倒吊人消失在原地,那种来自死亡的压迫感才慢慢缓解,还好系统一开始给他的特权在他无数次选择下都作为了备选项。 当然这也确实是一次豪赌,倘若在这里的是黄四,那他就要想办法先离开,不过他赌是黄二。 “黄二!你准备让我怎么认出你啊!”江漾扯着嗓子喊。 被江漾放血的黑影再次晃了晃,“早说是你嘛!害我那么大声!” 黄二沉默,被迫看了半天热闹的他觉得自己等下千万不能承认自己能看到。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起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江漾。 当然在副本结束很很很久后,江漾还是知道了,是从黄四口中知道的。 黄二觉得,江漾大概和倒吊人有一腿。 江漾觉得,哪条腿,不行和你的腿一起砍了? 一瓶矿泉水从头部浇下,慢慢露出里面的黄二,黑雾消散直挺挺地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丧失行动能力了吗?”脚尖踢了踢人,黄二紧闭着双眼,微微颤动的睫毛出卖了他的状态,可惜江漾没注意到。 拿出红苹果在手心颠了两下,“便宜你了,一会儿记得给钱。” “完了刀丢了”,掏了自己口袋无果,无奈只好去翻黄二的口袋,黄二任务里的钥匙也跟着掉了出来。 ———— 这边南柯和谢路已经摸到了驾驶室,谢路当然不会开火车,但是他们找到了列车长手册。 南柯看这些就两眼发黑,干脆站在一边等谢路捣鼓。 供电器的门半掩着,南柯拉开,上面缠着潦草的白色胶带,和当时蒙江缠的并不一样。 “难怪...”他已经猜到了是江漾做的。 “怎么了?”谢路问。 “没事”,南柯回到谢路身边,“怎么样了?” “差一个按钮。” 他们能顺利进入驾驶室,还是借着熊冰欣几个人硬闯卧铺吸引了安全员的注意力,谁也不知道,他们按下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来”,南柯没再犹豫。 “你...不用担心”,谢路发现了南柯的意图。 按下去就是和高塔作对,南柯不愿让谢路为难。 “尊敬的各位旅客,由于当前路线发生变更,中间将无法停靠...” “下一站,无主之地站,预计剩余抵达时间为,1个小时。” 【零号列车终极审判开启】 【下车前,请玩家确保自己持有前往无主之地的纸质车票】 【没有车票的玩家在余额充足的情况下可前往列车员休息室进行购票】 【零号列车即将坠毁,滞留在零号列车的玩家...】 系统似乎卡住了。 通过绝望之井前往零号列车从源头上拯救黄四的倒吊人面具下挑起了不屑的唇角。 游走在时间汪洋中的他挑选了其他玩家存活的节点,一并收进了井内。 “想做好人?”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失控。 “我成全你。” 【零号列车即将坠毁,无法检测到滞留在零号列车的玩家】 黄二吃了苹果,绷直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嘴上叼着根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广播响起,江漾面色一沉,随即眉眼弯弯嘴角含笑,“二哥你先出去,南柯他们应该在外面。” “那你呢?”黄二没拆穿江漾。 “我还有任务要做。” 想了想,黄二把钥匙递给了江漾,“那头还有个门,你要不帮我一起做了呗。” 14、零号列车(完) 【警告!】 “各位乘客,检测到k0027次列车目前属于超载状态,严重影响列车行驶安全,列车运行过程中将每隔三十分钟进行一次强制降速,降速时请不要在车厢内走动,避免发生意外。” 黄二离开,江漾自然懂了对方的意思。 广播声响起,他抬了抬头盯着声音的方向,摘下了眼镜。 嘴角溢出一丝轻笑,轻笑过后是毫无预兆地大笑,泪珠也在他的情绪下被逼了出来,眼神逐渐变得凌冽。 抬脚迈出修长笔直的腿,对着周围的黑影目不斜视地朝尽头走去。 k0027次列车餐车车厢内,倒吊人挥手,漆黑的井口原地咕噜噜地吐出了被他收进来的所有玩家和黑影。 数不清的黑影加重了车厢空气的黏稠度,玩家听到广播时脑袋空空还有些发蒙。 黄四是最早清醒的,视线小心在其他人身上打量。 这次考核赛参加了二十五个人,带上江漾一共二十六个。 除去依靠实力进入k0027的玩家,外围剩了差不多有十几个。 而带着自己,倒吊人一路吞了能有小十个人。 可他数了数,从井里出来的只剩下了五个。 “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从绝望之井中出来的”,倒吊人难得好心解释,倒吓了黄四一跳,迅速收回了目光。 倒吊人向前一步,站着人群中央,宛如救世主一般张开了双臂,“恭喜你们,进入了k0027次列车,但是很可惜你们身上没有车票,你们知道没有车票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想死的话,就——” “掠夺吧!” 当然,排名靠前的也有傲气,站出来不服气地说:“我们凭什么听你的,那些黑影也是你带来的不是吗?”人群里有人附和两声。 “所以呢,杀了我?”倒吊人手覆上脸上的面具,这是他动手的前兆。 【零号列车观测间-倒吊人视角】 “我去,倒吊人是准备大开杀戒了吗?” “谁敢让他摘面具啊,上一批见过他摘面具的尸体都烂透了吧。” “不过你们都不好奇他长什么样吗?” “不敢好奇,谢谢。” 倒吊人被江漾支开的时候就重新打开了观测间,关于他的长相不仅在玩家间很神秘,甚至观测者都没几个见过他的模样的,据说在他少有的摘下面具时,观测间连怼脸视角都没切一个。 “倒爷生好大气,谁这么不懂事啊”,黄二在暗门前站了好久,见此情形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 “黄二哥”,有认识的玩家同他打招呼。 “都围在餐车干嘛,不用找票了啊,滚滚滚”,黄二招催促人离开,几个人紧忙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见到黄二,倒吊人低压且暴躁的情绪险些没崩住,一把推过黄四,“你的人,一起滚。” 黄二装得不在意,面上笑嘻嘻地推搡着黄四,“还不快跟倒爷道谢。” “不用了”,倒吊人阻止,说话冷冷淡淡。 “得嘞,那我们先告辞了,倒爷有想要的东西尽管来黄门,我给您打八折。” 说完,手上揽着黄四往列车前部走去。 “老大,我又给你赔钱了...” “那你就给我赚回来。” 倒吊人站在原地,不远处暗门在黄二出来时已经消失,倒吊人点开面板。 【天赋冷却时间:3小时】 眸子暗了下去,观测间开启下方的观测间录制上,当时他虽然关了观测间,可还是录了下来。 想了想。 【是否提交bug录屏】 【是】 ———— 南柯和谢路算是车上持有车票最多的玩家,像是打破了某种屏障,即便他们财未外漏,仍然遭到了不少黑影的主动进攻,不仅仅是玩家需要车票通关,黑影似乎也需要车票来获得一个“合法”身份。 “不是,就打不完啊!”南柯扒着车座深蓝色的靠背,体力补充剂从他和黑影互殴开始就没停过。 谢路打得轻松,就是要时不时还要顺便关注一下南柯那边被他漏掉的尾巴,一轮下来脸色也苍白了不少。 “不对...”谢路把两个人圈在了一处,盯着被他限制的边缘。 “怎么了?” “人皮票数量太多了...没这么多的。” 不管是在哪趟车上,都没有这么多。 可在源源不断的黑影脚下,被他们杀死的黑影掉落的几乎全部都是人皮票。 【异物图鉴解锁:人皮票】 【持有人皮票的人会逐渐变成人皮票的傀儡人,傀儡人会持续无限复制,杀死第一个傀儡人时所有傀儡人都会消失】 南柯和谢路对视一眼,摆在他们面前的。 要么是杀死所有傀儡人祈求杀的中途杀到了所谓的第一个,然后傀儡人全部消失。 要么是在无数个傀儡人当中找到并杀死第一个。 嗯...都不太现实。 熊冰欣那边顺利救了阿子,和黑影打斗的战况上比南柯好些。 可发现了人皮票的问题解锁了图鉴后,拿票的蒙江试图丢掉,却在丢出去的一瞬间重新回到了口袋,像是已经认主绑定了一样。 谁也不知道蒙江傀儡人的异状会在哪一刻突然爆发。 ———— 江漾进另一道门时还带了剩下的半瓶矿泉水。 可进去后,一阵吸力,水在门外头,他在门里头,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在除了餐车之外的另一节车厢里了。 尽管他也不明白为什么10号车厢会被归属于餐车。 一股风吹动,铁门关得严丝合缝。 这节车厢比之10号显得更暗,没有灯光他几乎是摸黑走的,脚下偶尔踢到几块骨头,头顶偶尔快靠近了才能看到头骨,像是翻版的10号车厢,就是没有黑影。 所以...黑影呢... 一阵疾风吹过,江漾差点被飘在半空中的外套蒙了个整脸。 “窝.凑...什么鬼东西...” “不对...是工程师的制服?” 外套停了下来,衣领带动着衣服上下晃动,像是在点头。 “你居然能听懂?”衣服转了个圈,神奇的应该是江漾居然能看懂他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你不是要攻击我的是吗?”衣服点头。 “你要找我.”衣服就要摇头。 “不对,应该是你的主人要找我?”衣服迅速点头。 “你跟着我来发现了你主人在这里的痕迹,你要带我见你主人,对吗?” 衣服头点地飞起。 “带路吧。” 江漾看到了,另一头的角落里,不似其他黑影一样悬挂在车顶,他只是静静坐着,脚踝的位置被拴了条巨大的铁链。 他仰头平静地开口道:“杀了我吧。” 江漾绷着嘴,斟酌地回应,“理由。” “如果你不杀死我,外面的黑影会杀死所有人”,他咳嗽着吐出一口黏液,周围的地面上几乎都是这样的黏液。 “可我同样没有理由救其他人,你知道的”,江漾蹲下身不为所动,“我想了解这趟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拿到了我的笔记,应该已经知道了。” “我只是不知道,ta,想做什么。” “抱歉,我无法告诉你。” “我问你三个问题,你选择你觉得可以告诉我的,回答我其中一个,如何?” 他犹豫了片刻,“可以,但你要在我回答后了结了我。” “第一,这趟车是用来做什么的?” “第二,无头山是什么?” “第三,三年前是谁断了十号车厢,导致这趟车停运的。” 他又沉默住了,江漾起身,“不着急,你想想再告诉我。” 扭头凭着记忆,走到了车厢尽头,和10号不一样的是,这节车厢尽头处堆放了一小片行李箱,抽出其中一个深褐色的手提箱打开,无视摆在上方的各种稀有道具,指尖探进手提箱内部夹层用力一抽。 “杀了我,杀了我!啊——” “我后悔了,江漾,我真的后悔了!” “杀了我吧——求你了...啊——” “江漾,你下不去手,你下不去手是吗!” 江漾有些分不清楚声音到底来自身后的怪物还是... 【玩家江漾解锁卡牌技能:记·恨】 【使用说明:愚者的背包里装满了记忆与悔恨,如果感到痛苦的话,可以主动选择封存自己的记忆,对其他人使用时需要双方签署协议】 【使用次数:3/3】 【重置说明:使用次数归零时可进行重置,因重置而归还的记忆无法再次被储存】 【玩家江漾使用记忆卡牌】 【使用对象为玩家江漾】 【确认封存记忆】 【确认】 江漾在地上蹲了许久,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反应,好一会儿龇牙咧嘴地跳起来,“完了完了,腿麻了...” 缓过劲后,弯腰从箱子里拿出一枚银色戒指戴上,回到工程师面前,居高临下地问:“想好了吗?” “这趟车上...运的是供给审判高塔的养料,那些黑影...都是养料...” 江漾对于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内,就是很意外他会选择回答这个问题,看样子三年前上这趟车的人,地位恐怕不会太低。 “谢谢”,拇指拨动食指上的戒指,戒指在指腹滚动了小半圈。 三秒后,工程师的衣服掉落在地,江漾捡起缓缓盖在了他躺着的地方。 【恭喜玩家江漾杀死人皮票的第一个傀儡人】 【恭喜玩家江漾收集到傀儡人最后一滴眼泪】 【时光旅行瓶升级进度:1/3】 k0027次列车在这期间已经进行了一次降速。 “去他妈的,不是说不要走动吗,老子没走动都给我吹起来了”,南柯双手死死抱着椅子。 谢路一只手扒着椅背,另一只手抓着斗篷罩着南柯,给人挡了快一半的劲风。 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减速时整趟列车仿佛成九十度直角一样直直下坠,除了黑影们停在原地,几乎大部分玩家都随着坠感在车厢内跌来跌去。 状况持续了一分钟,列车平稳下来,车厢内扑通扑通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黑影!” “都不见了!” “谁啊,这么勇”,南柯也好奇。 【零号列车审判结束倒计时30分钟】 【最终审判环节开启,请玩家在审判结束前进行最终审判提交,否则视为放弃最终审判资格】 【未达成通关条件的玩家,最终审判排名无效】 包括江漾在内的所有人都收到了这条消息,没有票的心照不宣,没有票的心思各异。 倒吊人提前点了放弃,观测间哀嚎一片,许多一直支持他的观测者们都感到不理解,弹幕上飘过各种不堪入目的话。 江漾确定好自己的车票后,果断选择了留在10号车厢不去竞争。 本来是琢磨着不和一个新鲜尸体待在一起,可回到10号之后发现,那道小门关闭后自动就消失了,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各位旅客,列车到达无主之地站,本站为终点站,请各位旅客有序下车。” 等着广播结束,江漾才从车厢内走出来,视线内倒吊人坐在餐车厢中部的餐位上,见到他并没什么反应。 车门一开,江漾立马开溜。 【零号列车】 【参与人数:26人】 【通关人数:13人】 【本次最终审判排名不公开,个人排名可通过系统邮箱自查】 审判高塔三层,一袭月牙色长裙的女人站在窗边,戴着面具单看时寂静,可屋内其他戴着面具的青年少年们叽叽喳喳起来,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吵什么吵!”她没控制住情绪。 “得月大人”,工牌挂着001的青年走到她身边,“有玩家举报有bug。” “一天天哪儿那么多bug,过不了审判就去死!找那么多借口呢!” “是倒吊人传来的bug,还附带了一个视频,说bug来源是一名男人”,001观察着得月的脸色,见人缓和,迅速将视频调了出来。 “这个审判结束了吗?” “已经结束了。” “审!” 15、无主之地 “江漾!” 明亮的站台上,不远处的南柯朝着江漾兴奋招手。 江漾循着声音望去,还没来得及往前走两步,下一秒,眼前突然一黑,空间里传来的压抑感让他不由绷直了身子,手指不经意地摩擦起指间的戒指。 “呵”,黑暗中发出一声轻笑,“你输了,他可没求饶,给钱”。 放荡不羁的声音传来,江漾松了口气,是人就行。 两道身影从阴影处出来,胸前分别挂着003和007的金属工牌,也戴着面具。 不过和倒吊人青面獠牙的不太一样,他们所戴的银白色面具更像是模糊了他们的外貌一般,让人无法忽视却又无法洞察。 刚刚说话的应该是007,此时手里颠着个钱袋子,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心情愉悦的状态。 “您好,有玩家举报你在零号列车审判中存在bug行为,需要您配合我们的问询与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003说话多少带了点拿腔拿调。 “所以...”江漾挑眉,满脸戒备,“你是?” “我是审判高塔bug修复处的003号审判者003。” 江漾双手环抱在身前,笑眯眯地问:“你好003,有工作证吗?” 003和007对视一眼,007往前一步,弯着手指了指自己朦胧的脸,不服气道:“你不认识我们?” “嗯...大概...也许...可能...我们认识吗?”江漾很努力地拧着眉毛回忆,007站在原地气鼓鼓地叉腰。 江漾连忙解释,“是这样的,007大人,我目前还没有在无主之地完成登记,所以,可能真的.不太认识你们哦~” 7拉着3小声嘀咕起来,“他刚来,我俩是不是找错人了啊,不行我俩下班吧,我都困了——” 所以,这个才是重点。 “要不,你俩背着点人?”江漾提醒。 然后他俩掉了头,江漾仰头无奈,还真只背了点人。 “软的不行来硬的,先带回去再说!”003咬牙恶狠狠。 “不是,到时候又被投诉了大哥,我再掉就掉成塔灰了。” 007声音突然拔高,003朝他晃了晃拳头,他欲哭无泪,“那我们动手吧哥。” “算了,走吧,都打工人,也挺不容易的。” “那走吧”,003又恢复成了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 【审判者003申请玩家江漾移动授权】 【当前位置:零号列车审判外部站台】 【目标位置:%¥#@】 【用时:3s】 江漾觉得自己仿佛是坐在海盗船上顺着左上右下再到右上的方向用力地荡了一下,落地的一瞬间直接抱着一旁的垃圾桶干呕了出来。 “你看,我就说往这儿放一个肯定有用吧”,007嘚瑟。 003没理他,径直朝前走去,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一会儿带他过来。” 胃里翻起持续不断地绞痛,扶着墙壁站稳,面前007递来一张手帕,“好啦好啦,习惯就好啦。” 江漾摆摆手没要,汗珠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007迟疑了片刻,“算了,这种地方,以后少来。” 江漾被带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漆黑的小屋,007打开门,“一会儿会有人来问你问题,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说谎,说谎的话无论你做没做过,都会判定为违规的。” “谢谢”,江漾按着胃的位置,走进去在唯一的一把椅子前坐下,半瘫在上面,目光落在顶灯上面色淡淡的。 离椅子半米的距离是一整面玻璃墙,映照出他的身影,007站在门口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把门关上。 哒—— 哒—— 女人穿着高跟鞋的脚步一点点靠近,最后在玻璃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江漾看不到她,可这仍是他无法接受的社交距离。 试探地用小腿抵着椅子向后挪动,可椅子却是纹丝不动。 “江漾,我是得月。” “你好得月”,江漾被迫改变了自己的状态。 “我是审判高塔bug修复处处长,有玩家举报你在零号列车审判中存在bug行为,对此你有什么需要进行陈述的吗?” “我认为,他举报的情况,属实。” “他就这么承认啦?”007八卦的小动静音量很小,可江漾还是注意到了。 他没忍住嗤笑了一下,跷起了二郎腿,双手交叠,上半身微微后靠,彻底放松了下来。 “是这样的,我的审判助手说,是你们的系统bug导致的我进入了这次审判,所以毋庸置疑,确实是存在bug的。” 青年清冷平静的嗓音堵得得月一时说不出来话,007和008凑在一起一丘之貉,憋笑憋得难受,干脆打了信号走了出去。 001向前弯腰按下桌面上麦克风的发音按钮,“系统bug是一方面,主要是你在审判过程中进行的一些违规操作,导致零号列车审判发生剧情偏移,产生了新的bug。” “比如呢?”单向玻璃那头江漾歪歪头,迷茫的眼神透过玻璃,神色充满了疲惫和倦怠。 “你在零号列车上剪断了电源线逼停了零号列车并重新回到了k0027次列车!” “有问题吗?”江漾反问,“我的终点站是无主之地,可是零号列车的不是,我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江漾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001沉默,整个bug修复处都清楚这样的操作没有问题。 可问题是,倒吊人提交的bug举报里,写的是“疑似未被清除记忆”。 玩家进入k0027次之后观测间丢失,他们目前有也只有江漾在零号列车上零零散散的画面,还有倒吊人录制的那一小节。 双方僵持着,得月低头挽发,听不出来情绪,“进行第二轮审讯。” 对于进入修复处的玩家而言,几乎很少会有开启第二轮的时候。 正常来讲,第一轮基本是001、002、005三个进行的,依赖审判者的主观性比较强。 可第二轮,却需要被审判者本身具有强大的意志,在高塔的压迫下撑过无限时长的谎言测试。 江漾手腕和脚腕都被黑色带子固定在了椅子上,脖子同样被卡着,脑袋被迫摆正,玻璃里倒映出他单薄而□□的身躯。 “玩家江漾”,机械的声音回荡在整间小屋,江漾只听了一下就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 “你是否在本次审判中存在私心,试图破坏审判...” “我没有,我只是想活着...” “你是否提前得知了审判内容...” “我没有,我刚来无主之地...” “你为什么会选择帮助南柯...” “我们达成了雇佣协议,他给我花钱了...” 声音乱糟糟的,江漾很努力的在其中捕捉着那道冷漠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声线。 “你对玩家南柯做出的引导是出于什么依据...” 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动作,江漾下意识就要把头偏向一边。 脖子处的带子伴随着他的动作收紧,青年喘着气,用力捏紧的拳头上爆出了青筋,“对.对不起...我没...听懂...” 黑框眼镜下,青年委屈地红了眼,带子猛然松开,空气顺利流通却又呛得他剧烈咳嗽了起来。 “它的意思是,你是怎么作出决定让南柯跟熊冰欣合作,又让南柯给谢路给馒头的”,是得月。 “不知道”,江漾想摇头,奈何被束缚住了,“或许是直觉?我的天赋你们应该知道吧。” “幸运的傻瓜,请坚信你的第六感...”江漾轻轻笑出声。 “玩家江漾,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无主之地...” “今天...” “玩家江漾,你是否有之前的记忆?” 江漾和玻璃里的自己对视,“抱歉,在来之前,我因为出车祸已经失忆三年了。” “玩家江漾,你为什么进入无主之地...” “因为——”江漾顿了一下,提着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倒要看看哪个负心汉把我丢疗养院三年自己跑了!” “结果,没有说谎”,桌面上多了个录音机,001在一旁一直关注着它的结果。 得月注视着另一面,青年前额的头发已经被汗渍打湿紧贴在了额头上,“录像和结果同步给倒吊人。” “如果他不满意呢...”001试探。 “他不满意不行自己来审啊!”得月体内的暴虐因子再次起来,胸膛起起伏伏,“算了,安排人监测他的下一个审判。” “那人员方面是你定还是...” 得月环视了一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007和008呢?” “我去喊他”,003往外挪了两步,平常他们三个关系近些。 “站住!”003站的溜直。 “既然不在,直接发通知,玩家江漾的监测,交给007负责。” 此时此刻,跟008借口上卫生间的007,早已偷溜回住处美滋滋地躺下了。 被子蒙在头上,像是睡着了,来自bug修复处的消息提示音响了一遍又一遍。 “007,007,你又耍我!又溜回来睡觉!” “我跟你说!你完了!你这次要进去监测那个江漾了!” “你就睡你的吧!到时候看你怎么睡!” 008跑过来捶门,明知道007不会开,还是一定要作这个妖。在外面锤了半天门,最后愤愤离开。 007拉下头顶的被子,私人空间里,他的面具自动褪下,嘻嘻哈哈的神情跟着收敛。 抬手调出面板,按下语音录制键,眉头拧在一起,鼻头微皱,“不是老大,放过我行不行啊,我保证下次一定不早退了,行吗?” “呵呵,007,你现在知道求饶啦,就要你去!让你混吧!”,008添油加醋。 “001,另一个安排给008。” “收到。” 顺利撑过第二轮的审讯,出于补偿,bug修复处为江漾订了一晚无主之地价值1w积分一晚的酒店。 江漾身体陷进柔软的被子里时,感受到了难得的放松。 面板处邮箱图标还闪着红色,点开后,江漾选择按收到的时间顺序,从下到上依次查看。 第一封邮件: 【恭喜玩家江漾获得傀儡人的支持】 【傀儡人:做错事的工程师和恶魔达成了交易,等待他的是无限被放大的恐惧和悔意,庆幸的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中他迎来了属于自己的解脱,他选择用这份能力支持他的神明】 【是否使用】 【是否转赠】 【邮件将在30天后过期,未及时领取将自动失效】 江漾不想做神明,他现在想做傻瓜,他决定先放一放。 第二封邮件: 【零号列车审判统计】 【获得灵魂砝码:300点】 【积分打赏金额:2000点】 江漾内心os:自己拼死拼活居然还住不起一晚酒店。 (新人玩家的观测间长时间处于断连状态,会影响观测者的观赏体验,也会影响玩家更好地获得观测者的支持哦~) 难怪审讯的时候只针对前面在零号列车一个劲儿地逼问,想来上了k0027之后,车上发生的一切都没有放出去。 除了倒吊人那会儿... 【由于玩家江漾没有终极审判资格,根据主线任务完成度、观测间观测者反馈、npc评价进行综合模拟审判】 【最终排名:3】 【未检测到玩家江漾的无主之地身份信息,终极审判排名奖励无法发放】 【完成信息登记后,系统将重新发放】 最上面一条就是通知江漾,下一次审判会有审判者进行陪同监测,让他做好准备。 江漾点了确认,被子一蒙彻底昏睡了过去。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事。 16、无主之地 江漾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快要退房,梦里浮浮沉沉,让他抓不住也丢不掉。 推开门出去,场景闪回到了他进入前乘坐的那个电梯,侍从就站在电梯里,见江漾下来,半弓起身,“江先生,南先生在餐厅等你”。 他所认识的也就那一个姓南的,他总算想起来自己到底忘记了些什么。 要账! 这个事情很重要! “你怎么不睡到明天下午再起来”,南柯面前掰摆了一个精致的咖啡杯,指尖捏着小匙,嘴上没好气地开口 江漾摸了摸鼻子,在南柯对面坐下,小声嘟囔,“太贵了...” 一个晚上一万积分,就算是bug修复处付钱,可对于只有两千积分的江漾来讲。 心疼!太心疼了! “你是不是还没登记呢”,南柯捣鼓了下面板,面板上提示,暂时不能赠送。 “是啊,这不是南老板想见我,我就先来了”,服务员递来了一份菜单,江漾翻开后秒被价格劝退,“谢谢,一杯白开水就行。” 南柯扶额无语,“想吃什么我请。” “诶呀,太客气啦”,江漾笑眯眯的,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服务员,点餐!” 也只是另外多点了一份蟹肉羹,这个季节的螃蟹可是很肥美的。 “所以你真的是刚来?”南柯还是不愿意相信,尽管他回来之后已经第一时间在榜单上找过一次了。 “对呀,是不是我很厉害。” “不”,南柯斟酌了一下用词,“准确来讲,你更像是为审判而生的。” 接着泼了盆冷水,“但是一般这种人也会很快因审判而死。” “你说,他还活着吗?” 江漾把目光移到不远处的服务员身上,南柯顺着看过去,有些不确定,“这种服务员都是从玩家里招募的,说是提供给玩家额外的赚取积分的机会,并不会影响他作为玩家的身份,你的意思是,他...?” “我不知道”,江漾眨眨眼,餐被端上,他解开衣领处的扣子,低头小口地喝着。 脖子上被束缚的印记已经淡了不少,南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你这脖子...” “bug修复处搞的”,江漾并不准备隐瞒。 “你不是刚来嘛,你干什么了”,南柯更好奇了。 “大概就是,我拿了张车票,本来能直接进无主之地的,结果卡bug,被拉进了你们的审判,然后排名还比较靠前,被举报了。” 说的话是真假参半,南柯的注意力却在前半句,“你是主动进的无主之地?” “不...不然呢?”江漾抬起头。 “无主之地里的大多数人基本都是被突然莫名其妙拉进了第一个审判,审判过了之后,会进入无主之地,而且进来之后,几乎是出不去的。” 南柯少有的一本正经,“我只听说有极少数的人是拿着车票进来的,所以你以后不要跟别人讲了。” “好!”江漾乖巧,羹面上有一层薄薄的脆米,好吃得让他眯起了眼。 “不过,你为什么会选择来无主之地呢?” 江漾吃下最后一口,擦擦嘴,“找人呀。” “谁?” “我男朋友”,江漾眼中淬了刀子。 南柯往后撤了撤,“谁啊。” “忘记了”,江漾一秒破防。 “如果他已经死了呢?” “那就鞭尸。” 南柯内心os:这是男朋友?真的不是前男友吗! 南柯叹了口气,“吃好了那我们走吧,你登记完了,我把这次的报酬转给你。” 江漾半靠在软皮沙发上,拍了拍肚子,“不急,所以你来,就只是为了给我钱吗?” “讨厌跟你们这种人说话”,站起来的动作又收了回去,“我下一个审判,谢路不适合跟我一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报酬和谢路的一样。” “正常来讲,多久进一次审判啊,现在送死的频率都这么高啦?”江漾也学会了呛人。 “固定审判按你排名,排名越高,审判之间间隔的时间就越长,如果你中间想进,可以去拍卖会拍,或者进别人的审判,有时候遇到高塔招人也会有这种考核赛之类的。” “那你怎么知道谢路不适合跟你一起?” “固定审判会在审判开始的前一周给出审判的基本信息。” 江漾想了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下一次审判会有审判者监测,如果和你一起,他监测的是你这个吗?” “是”,南柯点点头,说话循序渐进,“所以如果你选择跟我一起,我会提前给你共享这次审判的信息,并且为你解答任何关于无主之地的问题,要不要考虑一下?” “那看在这顿饭的份上,那我就答应你咯。” ———— 坐电梯来餐厅时,是侍从刷的卡,到登记处的楼层,电梯里只有南柯和江漾,卡是南柯刷的,南柯解释,“登记完之后会给你发一张类似身份证的卡片,在无主之地的使用权限会根据你的排名进行同步调整,权限不够的话,你是没有办法单独进入一些楼层的。” “所以...无主之地是一栋楼?” “嗯...准确来讲,是一座塔,如果你不选择对外开发的话,你的活动范围就是审判高塔。” 电梯很快到达了登记处,这一层从里面看围着一圈透明的玻璃。 江漾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第几层,只能看到外面零零散散地分布的建筑顶上亮着灯,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渺小。 “对外开发是什么?” “外面的那些,大多数是工会,少部分是私人占有的,不同塔里会遭遇的危险不一样、获得的资源就不一样。” “你有工会吗?” “没有,工会还要跟高塔打交道,我不想去。” 他们站着交谈的时候,已经有人拿着一张磁卡递到了江漾面前,江漾接过,来回翻转着看了看,“这么快?” “进来之后会有东西对我们的身份进行扫描,没有登记的会自动进行登记,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给你送过来了。” 【玩家江漾完成无主之地身份登记】 【商城权限解锁】 除了根据他持有的灵魂砝码提升而解锁的商品,商城里又添了些可以用积分购买的道具。 【无主之地好友功能解锁】 【玩家南柯向你发送了好友申请】 【审判组队功能解锁】 【审判队内通讯功能解锁】 【终极审判功能解锁】 【审判高塔住宿层已解锁】 住宿层最低一晚的价格是500积分,江漾直接定了一晚决定先住住看。 【审判高塔娱乐层(餐厅、休闲、娱乐)已解锁】 【玩家南柯向你发起零号列车审判合作协议】 “这个是?” “我们达成合作协议,我给你付的积分才会计到你的积分榜里,花了也不会掉排名,不然不算的。” 【玩家南柯向你发起赠送100000积分】 【剩余积分:102000】 订早了,他觉得他现在应该订那个1000的。 【无主之地榜单实时更新】 【综合榜排名-江漾:699名】 (综合榜:根据玩家实力、积分数额、灵魂重量等通过不同占比后进行的综合排名) 【实力榜排名-江漾:358名】 (实力榜:根据玩家实力、任务完成度、达成成就进行的排名) 【积分榜排名-江漾:731名】 (积分榜:玩家间达成合作的积分、观测者对玩家的打赏、审判通关奖励,所获得的积分均计入积分榜进行排名) 【灵魂榜排名-江漾:447名】 (灵魂榜:玩家获得的灵魂砝码) 【颜值榜排名-江漾:暂无】 (由观测者进行投票,每位观测者三票,每周清零,重新投票后进行榜单更新) 登记完,南柯和江漾道别,两个人约在三天后见面。 江漾没回房间,在电梯里刷卡到了休闲区。 劲爆的舞曲几乎是贴着耳朵震动,江漾到吧台点了杯果汁,端着找了个角落坐下。 周围男男女女们,要么状态沉沦,要么意志消沉。 就着吸管小喝一口,江漾在内心轻轻召唤,“助手,怎么样才能离开无主之地?” “报名参与审判台的无主审判,每个月有三个报名名额,根据报名玩家的实力榜排名取前三名,获胜后,即可离开无主之地。” “失败了呢?” “失败的玩家将自愿把灵魂献祭给审判高塔。” 果然有陷阱。 不过只要有机会离开,那就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江漾将自己权限内能到的地方逛了个遍。 娱乐层里另外分了三层,赌场和拍卖会他还无法进入,最底层则像一个巨大的跳蚤市场,在里面可以进行所能提出的一切交易,包括买卖玩家。 江漾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这里,也旁敲侧击地得到了一些自己想要了解的消息。 比如,南柯。 他不清楚南柯为什么接近自己。 一个积分榜排名第一的玩家。 ———— 第四天的早上,江漾收到了南柯发的消息,和人约在了餐厅见面。 不过,他没想到南柯居然是带着黄二一起来的。 黄二开口第一句,“考不考虑把你的傀儡人出租给我呢?” 17、Un娱乐 “出租..?”江漾垫着桌子托腮,“怎么出租?” 傀儡人的规则里,只有使用和转赠。 黄二变出一份合同,“如果你确定要出租的话,这份协议签署后,傀儡人的所有权会暂时变更,使用后会归还所有权。” 江漾拿过合同翻看,南柯在一旁补充,“这个协议模板是无主之地出的。” “这就是你参加这次审判的目的吗?”江漾并没有纠结黄二是如何知道傀儡人在自己手上的。 “不完全是”,黄二斟酌了一下,“也算是吧。” 指尖在温凉的纸张上划过,江漾在中间一行敲了一下,“所有权只可出租一次...那这岂不是卖方市场咯~” 青年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微笑,南柯没忍住啧啧了两声。 黄二握拳抵着嘴唇轻咳,“价格嘛,可以再谈谈。” “我不要积分,你拿什么来换?”积分对现在的江漾来讲,是有命拿没命花的存在,商城开放的权限他基本看了,能买的道具价格都不是特别高,还算买得起。 黄二咬咬牙,“商城里a类以下的你随便选。” “看来你这雇主,真的很需要傀儡人啊~” 黄二有种自己被拿捏了的感觉。 “都说了,你别想着坑他,你非不信”,南柯冲着黄二翻了个白眼。 江漾也忍不住笑出声,“这样吧,我经验也不多,现在还不确定都需要什么道具,我们换一换,这次我和南柯进审判后用的所有道具,你帮我们报销,怎么样?” “还有这好事儿”,虽然钱多,可也不妨碍南柯想要占便宜。 当然江漾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一个审判里每个人所能购买的道具数量都是有限制的。 南柯帮他买的占的是南柯自己的份额。 表面上看黄二负担了两个人,实际上就江漾的商城,全买一遍都抵不过一个a类道具。 而且顺便还可以把南柯拉下水。 黄二想了想,“可以。” 江漾又补充一句,“我还需要买方老板在使用后,向我提供一份傀儡人具体的使用说明。” 协议签署成功,黄二的任务完成后结了他们这周的账就先离开了。 江漾拿叉子卷了口意面送进嘴里,不动声色地打听,“像黄二这种和娱乐层最底层有什么不一样吗?” “娱乐层那边说白了就是玩家之间的私人交易,卖的东西品质忽高忽低,主要是满足一些普通玩家的审判需求,偶尔能淘到好东西,但是没有官方保障,所以要小心黑吃黑。” 这是江漾已经打听到的,他继续推进,“那黄二呢?” 南柯认真思考,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清楚。” “不清楚?” “就像他会知道你手上有傀儡人一样,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据说他和高塔那边的人有点交情,目前暂时他在交易上还是挺靠谱的,不然我也不会直接带他一起来的。” 聊完这个,江漾也吃得差不多了。 他们这次在一个包厢里,是黄二为了聊事情专门定的,私密性比较强,南柯干脆没带江漾转场,直接就分享起了。 “呐,下一次,un娱乐。” “什么!un娱乐!”江漾没忍住惊讶。 南柯以为他不知道,解释道:“这是一家娱乐公司,名字叫unowned,翻译过来就是无主的,根据我查到的信息来讲,这家公司在快八十年前因为违法犯罪被强制关停。” “八十年前?”江漾更加困惑了。 因为他记得特别清楚,那个时候他出了车祸后才醒,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戳戳电视戳戳手机,un娱乐也是在那会儿开始爆出黑料的。 后来怎么样了他属实没关注,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在八十年前就被关了啊。 “这种数据一般是根据无主之地内的时间记载的。” 所以...现在无主之地是哪一年呢。 “还有别的吗?” 南柯摊摊手,说话理直气壮,“没了。” 江漾扶额,难怪非要等自己同意了才肯共享。 【审判观测正在链接中...】 【审判观测链接成功】 【un娱乐审判开放】 【本次审判模式为限时审判】 【审判时长:七天】 【un娱乐观测间-全视角】 “哇~好多人啊~” “难得狗高塔整这么大阵仗啊——” 观测者的界面是密密麻麻的观测视角。 “南柯!南柯!找到南柯了!” “不是——这不是零号列车里那个小新人吗?他怎么在这儿!” 江漾站在一楼的旋转门前没进去,就提前感受到了里头传出的若有若无的打量。 身后突然被撞了一下,一个壮汉冲着江漾冷哼,嘴上骂骂咧咧,“怂货,知道怕就别来,磨磨蹭蹭的。” 青年也不气恼,让开位置由着他先进。 面板跟着响了两声,点开一条是南柯发消息说自己已经进去了。 还没等江漾回复,就听到里面先一步热闹了起来。 人群中央,刚刚的壮汉已经倒地,南柯捏着白线踩在他背上,冷笑道:“哟,这么嚣张啊!” 江漾费劲挤进来后,另一侧的玩家却动作一致地向两边散开留出一条小道。 西装革履的男人领着保安过来,南柯收起了腿,警惕地捏紧了白线。 男人却冲着南柯点头哈腰,一副谄媚十足的模样,“前辈,让您受惊了。” 随后冲着保安招了招手,说话趾高气扬,“还不快收拾了,留着这种不敬前辈的人做什么?” 保安的眼神变得迷离,神情呆滞,口水从嘴角溢出,一左一右地架起了壮汉。 “救救我,救救我!他们不是人!救我!” 明明壮汉比他们都要高大许多,可在保安中间一顿挣扎却还是逃脱不了被带走的命运。 男人再次冲着南柯鞠躬,转身跟着保安一起离开了。 围着的玩家见到这一幕急忙散开了,生怕做了什么,惹恼了“前辈”。 南柯的面板叮了一声,弹出一条。 【个人任务:作为前辈的你打压后辈的视频被人意外录了下来,请在视频泄露前找到拍摄者并销毁视频】 南柯一言不发,带着江漾走到了他最早站着的角落。 江漾注意到,这里既能看见门口,又很难被其他人注意。 难怪他在外面发生的事情,南柯能那么快就发现了。 “什么情况啊?” 南柯也不清楚,提醒江漾,“你看一下这次跟你的审判者是哪个,系统应该已经给你发过消息了。” 【检测到玩家已进入审判】 【负责本次审判监测的审判者为:007】 【收到请确认】 与此同时,高塔外的黑色浓雾中,一队黑衣人小心地穿梭在其中。 领头的男人左手持利剑,面板被他设置自动弹出,看到消息时右手微抬脚步停下,身后的黑衣人瞬间止步,几乎做到了和环境完全相融。 树顶的乌鸦发出轻鸣,男人轻声交代,“二号带队,按原计划继续。” 随后眼前的空间开始迅速变化,男人的手指飞快地在面板上敲击,“亲~下次建议可以优化一下系统哦~我这次还没披皮呢就直接给我拉进审判了!” “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多久没上班了吧”,文字冷冰冰的。 ———— 南柯从知道江漾的审判者是007时就已经心如死灰。 江漾连戳了他好几下,他才勉强开口,“这么告诉你吧,所有审判里,别的审判者可能是冷眼旁观,但是007...只是给你拖后腿就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江漾想起那个不着调的男人,“审判者是怎么监测的啊。” “有的会直接跟着你,有的会录入审判代替npc,都是有可能的。” 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隐藏在玩家里?” 结果被南柯矢口否认,江漾继续追问原因,却见南柯干脆利落地给自己留了个背影。 旋转门处进了最后一个玩家,因为在他进来后,所有人的面板都弹出了自己在这次审判中的身份卡,说明玩家已经全部到齐。 审判——也即将开始—— 故意不理人的南柯在看到最后那个人时,瞳孔放大眉头上挑,下意识地喃喃道:“他怎么也来了。” “谁啊”,江漾跟着看过去,门口来来往往混了好多人。 “霁炀。” 【un娱乐身份卡】 【姓名:江漾】 【身份信息:un娱乐新签约的艺人】 【背景介绍:本次un娱乐新签约艺人共160名,所有人将根据颜值榜单排名分为abcd四组,进行为期四天的艺人培训,以每日0点时颜值榜单的排名为准,开放换组通道】 【你目前的排名为785名】 【你目前的分组为d组】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啊,好可惜啊。” “这还是更新榜单之后,江漾第一次进审判呢。” “早知道来了个这么好看的弟弟!我就把票留着了!” “没事!还有机会!”有观测者切换视角到全视角打起了广告。 “我在a组”,南柯若有所思。 江漾摸了摸下巴,唇齿一开一合吐出两个字,“前辈。” 那么,这就是那个男人被带走的原因吗? 18、Un娱乐 大厅升出一个高台,高台中心手拿话筒的女人摆足了架势。 凌厉的目光从左到右,喉咙里发出哼的一声,语气轻蔑,“我是un娱乐的金牌经纪人ali,负责你们接下来关于培训、考核的所有事宜。” 说完,在她的头顶上方突然展开三张海报。 江漾仰着头去看,从左到右依次是音乐剧《脑》、舞剧《动物》、电影《沉默的羔羊》。 心里估计这应该就是他们最后要拍的内容了。 紧接着三男一女从ali身后走出站到了她的两侧,从左到右分别挂着abcd的胸牌,至于a,赫然就是当时冲着南柯喊出“前辈”的男人。 ali鄙视不屑的声音再次从话筒中传来,“现在所有人,别好自己的等级牌,按组站好,一排五个,站好后由你们的执行经纪带你们挑选考题。” 江漾这次没穿外套,全身上下只剩下裤子上的口袋。 双手伸进去一摸,金属冰凉的触感传来,卷进手心带出,un娱乐大厦外观的徽章顶上接了一个小小的黄色符号d。 其他人已经佩戴好开始站队,江漾和南柯离台子最远就先留在原地没动。 等所有人都快站完了,他们才慢慢悠悠不慌不忙地往队末走去。 “不太对劲。” “怎么了?” “大厅里一共有一百六十个玩家”,江漾的目光在每个组里来回转。 “是...一百..六啊”,南柯的语气越来越弱,忽然倒吸了口冷气,“不对,是159!” 可是壮汉并不在场上,而每组四十人,四组一个不缺。 两个人分别走向各自的队伍,站在了a组和d组的队尾。 第一次选课是按abcd的顺序挑的,故而a组是最先被带走的。 没过多久,江漾就收到了南柯发来的消息,“表演课。” d组的执行经纪是四个人中唯一的那名女性,跟ali的冷嘲热讽和a的谄媚不同的是,她就像一道被设定好的程序,一举一动中透露出的是她没有灵魂的躯壳。 “本次课程为形体课,课程主题是动物模仿秀,你们四十个人,将会分为猎人、大象、狮子、老虎、豹子、狼、狗、猫和老鼠,每八个动物分为一组共四组,每两个猎人分为一组共四组,课程开始后,请玩家注意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场内猎人数量和动物数量也会实时更新。” “d组,只能拿其他组剩下的,努力!” “厮——杀——” 江漾莫名有种跌进了恐怖谷陷阱中的感觉。 一旁的过道打开,众人顺成两队,江漾还站在队尾。 往里进时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d绷成一条直线的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弯了起来。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脚步加快起来。 黑暗的长廊尽头亮着白光,众人一个跟一个地跨了过去,等江漾进去时,七个人站在一座小木屋前,就等他一个了,看样子他们八个应该是其中一组动物了。 不动声色地走向前,站在最中间的竟然是一个他所熟悉的面孔。 蒙江。 蒙江脸上从右眼角到嘴角有一道接近二十厘米的疤痕,不知这是不是他颜值榜靠后的原因。 江漾走到边缘站定,提示音响起,几人不约而同地打开面板。 【江漾本轮身份为:红队-老鼠】 【你的天敌是除了大象以外所有的动物,猎人无法杀死你】 【你的躲藏概率为100%,躲藏成功后可以偷袭大象】 【杀死一只动物时,可立刻选择更换至猎人阵营】 【攻击技能冷却时间为三十分钟】 【聚齐场内剩余红黄蓝绿的所有同类动物后,可杀死一名猎人】 【成功杀死一名猎人时,三十分钟后可选择更换动物品种,可更换数量和被更换动物类型仍然存活的数量总数不超过4】 【森林内隐藏着四所动物保护协会,拿到保护协议后该协会关停,所有动物集齐四份保护协议后,所有猎人直接全部死亡,收集进度实时同步】 【躲藏时需要佩戴好面具,面具摘下后躲藏终止,面具丢失后无法躲藏】 【形体课上课时间:8-12/14-18,12-14为下课活动时间,18点课程结束】 【提前下课:所有动物全部死亡/所有猎人全部死亡】 规则的复杂程度让江漾不禁咋舌,窗口缩小,最下方多了三个按键。 【鼠面】 点开后一张尖嘴上挂着鲜血和碎肉的鼠头面具弹出,江漾被吓得瞳孔放大,想到生肉在口腔中的感觉,下意识捂着嘴干呕,引起了旁边人的注视,忙不迭摆摆手关掉点下一个。 【偷袭】和【红色烟花】只有文字介绍,一个是他的攻击技能,一个是专属于红队的信号弹,但是燃放之后无论动物还是猎人都能看到。 所有人都看完后,脸上不由挂上了对周围人的警惕。 蒙江拍拍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各位,作为动物,我认为我们不应该着急把自己的同类当成敌人。” 有人反驳,“规则上可是说要我们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你的意思难道是让我们公开身份吗?” “隐藏身份没有错,但是我们肯定不能坐以待毙直接被打散,我的建议是,每两个人一组,其中一个向对方公开身份,公开身份的人来我这儿说一下,到时候谁死了另一个人就是第一嫌疑人。” 还有人要出声,蒙江接着说,“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报仇。” 江漾既不反驳也不应声,一副全听安排的做派,最后红队走了一个,剩下的七个人拆分成了223三队。 有人挤到蒙江面前想跟蒙江一队,可他却穿过人群看向了江漾,食指指过来,“你跟我一队。” 江漾抿了抿嘴唇,迟疑地点了下头。 “那都确定好队友了,我们就分头行动,去找动物保护协会,有问题的话可以放信号弹,然后以信号弹为中心不超过三十米的位置隐藏。” 条理清晰安排合理,江漾有些好奇蒙江之前是做什么的了。 【蒙江本轮身份为:红队-猫】 身份是蒙江主动告诉江漾的,恰好比江漾高了一阶。 江漾想了想还是没坦白,反正蒙江刚自己讲的,有一个人透露身份就行了。 两个决定好先往东面走,才出发,实时人数就有了波动,老鼠后面的数字就从4变成了3。 【老鼠:3】 【狮子:3】 【猎人:9】 【猫:3】 【狼:3】 数字的接连变化,让江漾和蒙江都停下了脚步。 “有点...太快了吧...”江漾低喃,目光牢牢地盯在那行数据上。 在大部分人对规则还处于探索的阶段时,已经有人迅速地完成了身份的转变。 “狮子死了,一定是大象干的”,这点他们都很确定。 “可是谁杀死了老鼠呢?”蒙江也琢磨起来。 “我认为,不重要”,江漾顿了一下,“重要的是谁想让老鼠死。” 大象。 作为谁都可以踩死的老鼠,留着他可以制衡大象,可倘若杀了他,受益最大的就是大象。 案发现场,黄队和红队一样也是两两一组,只是每组里两个人都是互通了身份的。 可还没等队伍散开,队伍里就倒下了一个,黄队的领头被人称作旺哥。 “不...不是我杀的他,他跟我说他是大象,我说我是老鼠,结果他是猫,他想杀我...然后就突然倒地了.不是我杀了...” 死了队友的少年被人团团围住,中心的他越着急解释,眼泪却越绷不住。 旺哥往前一步,手背在身后弓着腰,表情耐人寻味,“你别急,所以...你是什么身份呢?” “我是大象”,少年抽噎。 旺哥脚下后退,手轻轻摆了两下,跟班了然,向前就要点上面板的【鼠面】。 倒在地上的男人却一个翻身,独属于猫的利爪袭向老鼠,老鼠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了地上,脖颈处多了三道抓痕。 森林里大象的两只前蹄跟着高高扬起将旺哥踩在了脚下。 旺哥嘴巴大张,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胸前因大象的重量直接凹进了土壤里。 还有几个作为旺哥拥护者的,哆哆嗦嗦地张口指责,“你...你怎么能杀队友呢!” “你应该庆幸,动物杀人是有冷却时间的”,略高的那个沿着面部边缘揭下脸皮赫然露出一张和少年一模一样的脸。 “不对,他是猫!快杀了他!他们都没有行动力了!” “是吗?呵。” 【是否变更猎人阵营】 【是】 【月江本轮身份:猎人】 【猎人无法杀死老鼠】 【一名猎人可以杀死一只狼及狼以下的动物,四名猎人可以杀死一只豹及豹以上的动物】 【攻击技能冷却时间为10-70分钟,从狗到大象逐渐递增】 【吞噬猎人后,攻击能力翻倍,即两名猎人可以杀死一只豹及豹以上的动物】 【吞噬冷却时间为三十分钟】 【杀死一只动物时,可在三十分钟后选择更换至动物阵营】 迎接那个煽动其他人发起攻击的拥护者的是,一杆猎人的长枪。 森林响起砰的一声—— 还留在原地的动物们迅速逃离了现场。 【玩家星野/月江天赋卡牌:恶魔】 【星野天赋:咒缚】 【使用说明:试图探查恶魔的生物将遭到恶魔的诅咒,被圈禁在自己的欲望枷锁里】 【月江天赋:沉沦之眼】 【使用说明:没有人会看穿恶魔,但恶魔可以看穿一切,本能会让恶魔因为环境激发出好或坏的指引】 【组合说明:每间隔六个小时,两个人有一次互换身份的机会,恶魔的本能可以使生命延续,但容易让生命堕落受到伤害】 星野脸上的泪痕已经彻底消失,白净的小脸上挂着邪恶的微笑。 他们不仅要杀死所有猎人,还要杀死所有动物。 【un娱乐观测间-星野视角】 “不是,又整这出,他到底在对他好看的脸做什么啊!” 星野和月江跌在颜值榜中下层就是因为他们俩一贯的行事作风。 “不爱看不行你出去,这才是审判!干巴巴地有什么滋味!” “给我杀!狠狠地杀!都去死吧!死亡还是无主之地最神奇的东西!” “不是,都去隔壁看江漾!!我的天神了!啊啊啊啊——” 蒙江经过江漾的点拨也反应过来了。 江漾往上扶了下眼镜,继续推测,“但是这么来看的话,应该是两个人一起行动的...” 脉络逐渐变得清晰,语速也跟着加快,“他们不仅杀死了两只动物,其中一个还成了猎人。” “所以,猫少是因为猎人多了!”蒙江惊愕,“那狼...?” “猎人杀的”,江漾笃定地说。 毕竟还有一只大象呢。 猎人和大象,多么完美的组合啊。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不是不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地去看星野那边的回放,我只能说,从此以后,我就是江漾的脑粉!太牛了!” “投票投票!我想看江漾和霁炀凑一起,啊啊啊啊!” 另一边,表演课上的玩家被关在笼子里,表面上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昏迷状态。 南柯成了课上仅有的两个清醒玩家之一,另一个清醒的是霁炀。 两人目光在空中汇聚,心照不宣地换了道具开锁。 19、Un娱乐 十五分钟前。 “各位早上好,我是你们的执行经纪人roue...” 队尾的南柯眉头上挑,r—o—u—e,默念过每个单词,溢出一声嘲弄的笑。 roue也被他的笑声打断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人群分散到两边,男人脸上扬着笑走到南柯面前,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弯下了腰,“南柯前辈,请来抽取我们a组第一次要上的课吧。” 南柯抬脚走到了队伍前方,桌子上摆了四张卡片。 从左到右依次是,形体课、台词课、声乐课、表演课。 见南柯迟疑,roue跟上来解释,“每个队伍一天选一门课,第一天选过的课第二天就不能选了。” 南柯微微侧身,视线在队伍里扫了一圈,“你们想选哪个?” 中间一个女生鼓起勇气举了手,说话小心翼翼地,“那个,选表演课可以吗?” “理由呢?” “嗯...”女生犹豫地看了看身边。 “跟我过来。” 南柯走向了更里侧的角落里,女生跟过去两人凑近了说话。 “我的技能是...共鸣...表演课本身给我的感觉可能没有那么大的威胁...” 【玩家田玉技能卡牌:圣杯三】 【个人天赋:共鸣】 “我们选表演课”,南柯冲着roue高声说道。 “好的前辈,本次课程为表演课,上半场的课程主题为迷宫。” 旁边多了条隧道,roue继续娓娓道来,“穿过面前的这条长廊,你将抵达你的内心深处。” 霁炀是最先动的,南柯缩小了面板手指在口袋里给江漾发消息,随后抬脚也走了进去,身后人群才慢慢跟上。 十分钟后,两人在笼子里一前一后睁眼。 “我听谢路说,你们这两天不是出任务了嘛,怎么你有空进审判了。”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个山洞,南柯绕着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奈何实在不愿意动脑,最后只好回到霁炀的身边。 霁炀是谢路的上司,无主之地三分之二的佣兵生意都是经他手下来的。 南柯和霁炀的关系算是不远不近的那种。 “你看那儿”,霁炀绕着山洞的另一侧也走了一圈,听南柯搭话便将自己的发现指给他看。 南柯顺着霁炀的手指看过去,所有人的笼子上都连着条大拇指粗细的白色管道,管道的走向渐渐汇在一处,五十根管子缠绕得毫无缝隙,直径将近一米。 霁炀大步走了过去,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蹲下身在管道周围的墙体上轻凿。 “空的?”南柯不解。 “要不...我们砸了?”南柯提议。 【un娱乐观测间-南柯视角】 “南宝随时随地都想带坏别人.” “醒醒啊南!这是霁炀!可不是你的路!” “哈哈哈哈谁还记得上次南柯怎么坑的霁炀反被霁炀收拾了。” “南柯:一共这点黑历史没完没了了是吧。” ———— 追平了进度的江漾和蒙江,两人下一步决定先去寻找隐藏的动物保护协会。 动物的攻击冷却时间为三十分钟,在还不确定猎人冷却时间的情况下,他们必须尽快才有可能打赢这场时间战。 不过,路上蒙江说了个江漾认为还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抱歉,一开始骗了你,我是大象。” “没关系,我是老鼠。” 江漾坦白倒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在思考,如果对方身份比自己高的话,对他出手,会发生什么呢。 比如,老虎对大象动手,老虎的下场是什么呢? 【狮子:2】 【老虎:3】 【老鼠:2】 …… 【猎人:9】 江漾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了?” “不太对劲...”江漾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不理解,为什么又死了个老鼠!” 单从规则上看,动物们其实不太需要内斗... 而且,杀老鼠只会让大象一家独大,获利的只有大象啊... 到底有什么是被他漏掉的呢... 江漾眸光闪闪,单手抓着蒙江的小臂,“要不...我们来钓鱼吧...” 天空上属于红队的信号弹绽放,这是这片森林里亮起的第一束烟花。 他们选的地方附近有个小木屋,刚好可以将燃放点的情况一览无余。 江漾一开始打算自己做诱饵,毕竟光从外表来看,他可比蒙江弱多了,但蒙江不放心,觉得他有大象做保障,出面会更好一点。 最先过来的是两男一女,江漾推了一把蒙江,蒙江咬咬牙倒在了小木屋前,手中现兑的血浆洒了一身,扯着嗓子喊道:“救命...” 江漾绷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后在人靠近时,认命地戴上了鼠面。 【鼠面:隐藏效果100%,持续时间15分钟】 “看得见我吗?”江漾小声说,脚下从小木屋走出,跨过蒙江到了外面。 蒙江后仰着头往木屋里看摇了摇头,江漾确认了效果,看样子只要自己不开口,即使是经过了对方,也不会被发现。 “你为什么会受伤,你是什么身份?”先开口的是三人中的女人。 “我...”蒙江倒吸了口冷气,捂着伤口似乎痛苦万分。 是江漾教他的,装不下去了就喊疼。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有猎人...抢了我的鼠面...” 江漾可不介意给猎人泼盆脏水。 “你是老鼠?”其中一个男人质疑,和女人对视了一眼。 “是...” “你现在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我们怎么相信你?”男人继续询问。 “我已经这样了,骗你有什么好处吗?”蒙江捂着肚子在地上艰难地蠕动着后退,面色变得警惕,“你们什么身份?” 男人蹲下身,手按在蒙江脸上的刀疤,露出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你只是一只老鼠,明白吗?你有什么资格质问?” “既然我是一只老鼠,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蒙江突然大笑,“是杀不了我对吗?猎人?还是大象?” “哟,老鼠?” 江漾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众人的状态,北面却响起一道突兀的男声,木屋前一下子又多了三个人。 “蒙江?啧啧啧。”星野蹲到他身边。 蒙江的眼神落在星野身上,又往上掠过月江,最后放在那个跟在他们后面唯唯诺诺的男人身上,江漾记得这个人也是曾经零号列车里熊冰欣队伍里的人。 “星野,让你见笑了,没办法技不如人嘛。” “没事我来送你一程,怎么样?” “可以啊,动手吧”,蒙江缓缓闭上了眼。 星野歪歪头,“阿子?杀了他。” 阿子在原地踌躇,浑身颤抖着,终于下定决心般向前迈了一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江漾注意到最先来的三个人里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头突然朝一侧的女人那边摆了摆手,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女人身前便多了头大象,直接将阿子踩了下去。 被大象踩在脚下的,还有一头狮子。 【un娱乐观测间-多视角】 “不是,能不能标一下都什么身份啊!明牌好不好!” “看不懂的开下回放好吗?” “真的有种不知道下一秒会死谁的感觉,这么刺激,哈哈哈我喜欢!” 蒙江眼睛通红,面板上还停留着他和阿子的对话。 “哥,怎么办?我是狮子。” “大象。” “那就好!不过哥,我对你动手,会暴露你的身份的!” “没事。” 【感受到玩家的情绪,恭喜玩家解锁愤怒的大象,一只愤怒的大象可以杀死任意一只动物,两只愤怒的大象可以杀死任意一个猎人】 星野动作缓慢地起身,面上阴沉,“你什么意思?” “留只老鼠而已,你何必赶尽杀绝呢”,老头站了出来。 “我不杀他,你觉得我是杀不了你是吗?” “是的,我觉得你杀不了我”,他的话里听不出挑衅。 江漾意识到什么,回到了木屋里,在蒙江的肩膀上一笔一划写了个“鼠”字。 蒙江反应过来,强压下心里的情绪对着老头高喊,“喂,合作吗?” 月江拉了把星野,“先走,他们是两只老鼠。” 星野咬牙,“我记住你们了!” 老头邀请了蒙江加入队伍,几个人互换了名字。 女人叫张晴,男人叫胡可,至于老头,只说叫他魏老就可以了。 距离江漾的隐藏失效还有三分钟,江漾迅速在蒙江肩膀上写了几个字,起身朝星野和月江的方向跑了过去,好在他们并没有走多远。 故意从另一面抄小道绕到他们的必经之路,江漾选了个离对方不远不近的位置,一狠心,直直地朝地上摔了下去。 啊——地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你什么身份?” 见自己被发现,江漾下意识就要跑,却一前一后被星野和月江两人堵了个正着。 “我...我不告诉你...”江漾紧张地吞着口水。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哥,你又演上了是吧,真让你演爽啦!” “有一说一,虽然从零号列车就看他了,但还是建议别信他。” “有一说一,就算刚看到,也建议别信他。” “不过他们也真敢呀,连星月俩人都敢骗,这可是恶魔啊!” 有观测者拉出了回放,江漾最后在蒙江肩膀写的是,分头、行动。 “三”,星野手指比划着。 “我告诉你你会跟他们一样想杀了我的!”江漾委屈,额头摔出了一块青紫,眼眶蓄着泪。 “二”,星野慢条斯理,丝毫不被人的情绪所影响。 “我说我说”,江漾着急的捏上人竖起的手指按下,垂下头怯懦的说道:“我是老鼠。” 月江大笑,“有点意思。” 20、Un娱乐 阿子死后,场上仅剩一头狮子。 随后猎人的数量-1,森林一时寂静下来,江漾和星野月江一起走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任何生物,而森林深处,动物蛰伏的喘息声似乎越发明显了。 青年漫不经心地视线左右仔细搜寻,他留意了许久,并没有发现任何保护协会的踪迹。 一路上,身后的月江也不说话,倒是前面带头的星野会时不时回头吓他一下。 终于在星野又一次回头并且眼珠掉在地上并且眼眶一直往外渗着血后,青年抓狂,“干嘛!” 星野拖着长音,“你——有——意——见?” “没有..我害怕...”江漾委屈巴巴。 【猎人:7】 “咦?” 青年下意识停了下来,眉头紧蹙,星野不由暴躁,怒吼道:“又怎么了!” 月江往前走了一步,也跟着皱起眉头,“少了个猎人。” 目前已知的是场上同类动物聚在一起可以杀死猎人,江漾不禁揣测,难道两个猎人都是这么死的吗? 如果是这样江漾觉得或许动物之间还能合作,可他更担心的是场上还有其他的存在。 而且,第二只老鼠是怎么死的呢... “万一是猎人之间互相吞噬呢?”星野满不在乎,仿佛并不介意被江漾得知。 月江仰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漾扶了下眼镜,试探性答道:“我觉得...应该不是...” 【狗:3】 【猫:2】 【豹:3】 数字又跳了起来,所有存活的动物的面板弹出,是关于动物保护协会的消息。 【动物保护协会在森林内发现了10具动物尸体,现将在其中两座协会基地的上方升起黑色信号烟,信号烟前十分钟只有动物可以看到,请动物们尽快前往保护协会取得保护协议,拿到保护协议后信号烟即消失,不要跑空】 难怪他找了许久都没见到,看样子保护协会的开启是有前提。 江漾算了一下,不包括一开始换去了猎人阵营的动物,场上确实已经死了十只。 不过他现在也基本确定,星野他们就是一开始那对猎人和大象的组合,就是不知道里面谁是猎人谁是大象了。 “现在要去动物保护协会吗?”江漾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打转,避免探究的意图过于明显,他在询问中带了一丝恐惧。 “你想去吗?”月江的眼神温和深邃。 江漾微张开嘴,就要说出什么,下一秒,垂头丧气地看向地面,“我害怕...”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看出来了,影帝江这次是真的怕了。” “我也害怕...” “妈呀,他也反应太快了!!!” “去切了月江视角,他爪子都要伸出来了,啊啊啊吓死了我以为今天真的要血溅观测间了!!” 心脏还跳得厉害,那道神秘又带了些许蛊惑意味的声音还残留在耳边,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一点一点地吸引着他下坠。 他问:你想去吗? 江漾:我可去他妈的吧! 平静的海面被他丢了一块巨石,泛起了重重涟漪。 “万一有猎人呢...”江漾补充道。 不仅有猎人,还会有动物,江漾觉得星野是不想错过的。 再抬头,视线内一南一北两股狼烟升起,那两张几乎一样的脸也默契十足地来回观察。 果然,星野先开的口,“去哪个?” 北侧是接近他们当时和老头分开的位置,南侧则是他们现在前进的方向,不过很快森林北侧距离保护协会不远的地方又放出了一发蓝色的信号弹。 星野当机立断,指着北面,“这边!” 去哪里江漾倒不在意,毕竟他的打算只是拿到协议,顺便还能看看有没有蒙江的踪迹。 和江漾分开的蒙江一行人在死了猎人后就停了下来,张晴说自己要去方便一下,很快胡可也跟了过去。 蒙江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倒是魏老了然地啧啧了两声,“都是饮食男女罢了。” 过了有十分钟,两人一同回来,张晴没什么情绪,胡可则是一副餍足模样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想了想,蒙江尝试着按下了【愤怒的大象】后面刚亮起的按键。 【象鸣:可以联系其他愤怒的大象】 果不其然,张晴木讷的神情僵了一瞬,一条消息发给了蒙江。 “你是谁?” “你和胡可?” “你不是老鼠?”张晴警惕地朝蒙江看了过来。 “抱歉...丢了鼠面的是我的同伴...” 蒙江没忘记江漾创作的故事,接着补充道:“我被猎人打伤,我的同伴也被抓走了...” 【un娱乐观测间-蒙江视角】 画面里蒙江的面板被放大,上面他和张晴的对话一条接着一条。 “哥!你可别跟江漾学了!” “熊冰欣知道自己队友进个审判演技飙升,得请江漾回去开个班吧——” “开班不开班的,我估计她得疯哈哈哈哈哈。” “你不怕我告诉魏老吗?” “我想帮你...” “不需要,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蒙江没再继续强求,转头询问魏老,“下一步怎么做?” 得到的答复是,“再等等。” 不知道在等什么,但是蒙江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即将不再克制的蠢蠢欲动。 下一秒,植物在地下突破,朝魏老裹了过去。 【玩家张晴技能卡牌:钱币九】 【个人天赋:连成】 【使用说明:可以利用一切植物达成想要的目的】 魏老反应远比他表现得敏捷得多,砍刀砍断大半藤蔓,只有小部分缠在了他的腰侧。 张晴眸光狠厉,鼓着劲儿让地面又生出两片荆棘。 胡可也护在了魏老的身前,魏老咬牙,“你找死是吧,魏晴!” 说着手腕翻转一副鼠头面具被他掏了出来,可就在他即将戴上前,胡可捏上了他的手腕,一脸笑嘻嘻,“不好意思哦老头,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咯。” 面具落地,胡可踢给了张晴,张晴看了眼蒙江,蒙江慢条斯理地起身,天空响起一声大象的哀鸣,随后万象奔腾,齐齐朝胡可踩了过去。 胡可瞪大了双眼,“你——” 蒙江后来还是提醒张晴,如果有需要可以给他发消息。 即便她杀死了阿子,可蒙江明白,他们当中真正有问题的是魏老和胡可。 胡可死了,蒙江蹲下身帮他合了眼,随后献出他的长剑,锁定在试图逃跑的魏老身上。 魏老呸了一声,嘴硬道:“你们是杀不了我的。” 长剑穿透了他的左腿扎在地上,惨叫声顿时响起,蒙江冷冰冰回复,“所以呢,不疼吗?” 魏老倒下还想挣扎,蒙江提醒,“别费力气了,我的剑只有我可以碰。” 【玩家蒙江技能卡牌:宝剑-剑士】 【个人天赋:果敢】 【使用说明:手持利剑冲锋陷阵的斗士,你的宝剑只有你可以拿起】 张晴松了口气跌坐下去,两行泪落下,面向蒙江嘴唇颤抖着,“谢谢。” “我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当时他和江漾放信号弹,来得最快的就是魏老一队,没有点实力必然不会如此莽撞,可发生了这一系列的变故,蒙江不觉得是个巧合。 张晴用力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这次审判,我和我爱人是魏老领进来的,胡可和另一头狮子是魏老的队友,我们碰头后跟魏老说了身份,结果那只狮子突然就把我爱人吃掉了...” 那么...现在场上剩的那头狮子应该就是他们原先队伍里的那个了。 “刚刚胡可跟我说,是魏老指使的...”越说越哽咽。 “放屁!”已经用了止疼剂的魏老扯着嗓子喊,“明明是胡可想要你,然后让老石给那老鼠吃了!” “你们都该死!”张晴冲着魏老扑了过去,手脚并用地对人殴打。 魏老起先还反抗,但因为动作过大,宝剑将腿部的伤口扩出了一个窟窿,只能小心避让。 保护协会的通知弹出,张晴出了口恶气冷静下来,捡起一旁的鼠面递给蒙江,脸上扬起一抹坚韧的笑,“呐,你拿走吧,去拯救你的队友。” “那你呢?” “他肯定已经把消息递了出去,我要等在这儿,亲自报仇。” 蒙江没再拒绝,接过后收进了系统,面板上也多了一项鼠面的功能。 “如果你能活着出去,就在榜上联系我。” 蒙江拔下了魏老腿上的剑,血液顺着剑尖滴到地面,转身,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保护协会方向走去。 身后,张晴拉响了自己的信号弹。 【狮子:0】 等江漾他们赶到时,信号弹附近只剩下一个奄奄一息的魏老。 江漾跟在星野和月江的后面,星野猛地停下,打量的眼神递来,青年有些心虚,“怎...怎么了?” “没事”,星野蹲在魏老身边用力地拍着人脸,“喂,死了没?” “怎么...来给我个痛快...”装死不成,魏老强睁开眼。 “你不是老鼠?你是猎人?”星野语气笃定。 江漾愣住了。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我现在的表情和江漾一样,什么情况!” “回放来了——来了——” 原来,在张晴的爱人死之前,魏老就从他手里拿到了鼠面,而他真实的身份,是和胡可一样的猎人。 当然这件事胡可并不知道,张晴对魏老动手时,魏老本来只打算拿出鼠面隐藏起来,结果被反水的胡可搅乱了,他也就没机会和胡可联手提前对张晴动手了。 至于星野是怎么知道的。 【猎人-吞噬:遇到生命值低于自己的猎人后解锁,使用后可对该猎人进行吞噬,所以请对生命保持敬畏哦】 【猎人:6】 21、Un娱乐 【狗:2】 【狼:2】 【狗:1】 【豹子:2】 江漾等人到动物保护协会时已经过了十分钟,顶上黑烟的浓度肉眼可见地在慢慢提高。 从外表上看,协会更像一座监狱,通体漆黑的大门让人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 大门左侧有座亭子,星野用力拍着门时,亭子的小窗被人从里面向上拉开,一个听起来瓮声瓮气的大爷在里面喊道:“都过来登记!” 接着,一只形如枯槁的手通过窗口递出一个看上去十分有年代感的笔记本,星野率先过去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江漾最后写好把本子还了回去,小窗在大爷收回手后便迅速拉下,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又在三人进入后和小窗一样快速合上,月江回身检查了一下摇了摇头,“打不开。” 往里穿过小道,几个面相狠辣的男人等在台阶下,见有人来,伸开胳膊就挡在了星野面前。 很好,选了个最不好惹的,江漾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 “找死?”星野眯着眼。 仗着人多有人推搡起他,“装什么?老老实实把身份交代了。” 星野冷笑,在所有人都没看清他怎么动手的时候,面前五个人里有三个齐齐倒在地上抽搐起来,其中那只碰到星野的手,从肩膀处切口整齐地断在了一旁。 场面一下子反转,草丛中窜出一只瘦骨嶙峋的老狼,眼神泛着红光,看了眼星野,夹着尾巴叼起断臂到一旁小口吃着。 江漾突然升起一种不真实感,耳边的咀嚼声让他没忍住弓着身干呕起来。 被吓得呆滞在原地的两个人中有一个不堪重负地尖叫一声,鬣狗的形象在他身上化形。 “垂死挣扎”,星野踢了那头老狼一脚,“吃饱了吗?” 狼身一个腾跃,按在了鬣狗身上。 【狗:0】 仅剩一只的动物自己就可以杀死一个猎人,星野的身份呼之欲出。 星野一条腿踩在某个已经昏过去的人身上,轻蔑地盯着最后一个,“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 “王虎...我是狼...” 江漾隐约觉得空气中好像流动着某个熟悉的感觉。 “他们都什么身份?” 王虎依次指过,“老虎...老虎...猎人...” “一共来了几个人了?” “除了我们五个,还有两个...” “他们去哪儿了?” “一个应该是豹子,跑进大厅消失了,另一个狗他们让我杀了...”王虎咽了下口水。 “他们几个之前都有杀人吗?”江漾胃部那股劲儿缓了些,往前走了一步。 王虎侧过头,迷茫的眼神慢慢在江漾身上聚焦,星野漫不经心地敲打,“忘了吗?问什么答什么。” 王虎颤抖了一下,“杀过的。” 江漾顿时反应过来他的状态和自己当时面对月江时一模一样,而王虎的答案也让他一点点拼起了森林里动物们死亡的碎片。 “进入大厅会消失,该怎么拿协议呢”,他现在其实有些猜测,可怎么说服星野是个问题。 果不其然,听到他的嘀咕星野故意反问,“谁说我们要拿协议了?杀死所有动物,不是一样通关吗?” “可我不想死啊”,江漾讨厌这种生死无法掌控的感觉,“你迟早要杀我的话,总得给我机会自救吧,对不对。” “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的”,星野摆手,“但是我现在允许你挣扎挣扎。” 江漾乐呵呵应下,面上风轻云淡,心里的吐槽是一句接着一句,“不过他们你打算怎么处理呢?”他说的是地上还没清醒的那三个。 “不是会消失吗?都丢进去就好了”,说罢,星野踏上了台阶,老狼率先咬了条腿拖着艰难上楼。 王虎在星野的控制下也扛了一个,月江在地面和江漾身上来回扫视,面色凝重。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看出来了,他真的很纠结哈哈哈哈哈——” “估计想了下江漾扛人的画面,感觉够点呛哈哈——” “认命吧月江,该你的一定是你的。” 月江确实认命了,下巴一扬示意江漾先走,自己则扛着最后一个跟在了后面。 江漾追上星野,语气中透着不确定,“真的要全部杀掉吗?” 还没过半天,他就见证了太多人的死亡,明明没有那么多类似零号列车里的诡异,可他依然是止不住地恐惧。 “江漾,这里是无主之地。” “如果你不能收起你的同情心,我不介意现在就杀了你。” 是啊,这里是无主之地,无主之地不需要同情心。 【老虎:1】 【猎人:5】 王虎被星野留了下来,原因是江漾提出要进去拿协议后,星野担心万一江漾死了,没有人可以吓唬恐怕会很无聊。 在敞开的大厅口徘徊了许久,终于江漾提着口气往里迈了一步,阴冷的风在青年身上探索,他鼓足勇气抬起另一条腿跟着迈了进去。 “还活着没?” “嗯...”江漾冷得哆嗦,好在判断正确。 进保护协会时,只要登记了的,都可以进来,无论是猎人还是动物,而消失在大厅里的无一不是沾了其他动物鲜血的玩家,所以他才想赌一把,索性赌对了。 只是直觉里保护协会并不像它说的提供庇护那么简单。 往前走,最里面小窗口上头挂着个办事处的牌子,窗口外的台子上有张a4纸,上头写着明晃晃的四个大字,“保护协议”。 江漾快走了两步,探出手就要去拿,肩膀上却冷不丁地被拍了两下,毛骨悚然的感觉升起,他略显僵硬地向后回头。 “别怕是我”,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青年长舒了口气。 “蒙江,你怎么在这儿?”江漾压着嗓子,“那个魏老,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蒙江叹气,“说来话长,我戴了鼠面拿不了协议,一会儿你捏着鼠面,拿了协议就赶紧戴上,不然我怕大厅消失,星野那边你就走不了了。” 青年点点头,a4纸的边缘被他掀开,下一秒,系统提示保护协议已被成功获取,江漾另一只捏着鼠面的手迅速扣在了脸上。 脚下坚硬的瓷砖变成森林松软土地,江漾见到了蒙江,也见到了朝自己方向跑来扑空的星野。 他和星野离得很近,近到只要他出手偷袭,星野就必死无疑。 【由于红鼠第二次使用了隐藏功能,隐藏任务将在一分钟后开启】 【隐藏任务:帮助协会抓到盗窃协会机密的兔子】 任务的开启带动场景变换,江漾的意识变得模糊,可不远处背对着他的星野在他的视线里越发清晰。 青年用力甩头获得短暂的清醒,面上露出挣扎的神情,他比任何人都想活着。 “无主之地,不需要同情心,杀死我,江漾!” 不知什么时候,星野转过身正面对着江漾,江漾抱着头跪坐在地上,语调悲戚痛苦,“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仅仅因为自己能够杀死大象就直接对大象动手。 不对... 青年的掌心多了朵白色玫瑰,花杆上尖锐的小刺被他用力地按进掌心,疼痛拉回了一丝理智,起身摇摇晃晃地冲着星野走了过去,在倒计时归零前,玫瑰被他悄悄放进了星野的口袋。 无主之地确实不需要同情心,可他要做的不应该是杀死大象,而是战胜大象。 完成这场恐怖游戏的方式可不单单只有杀戮。 “失败了”,月江说。 ———— “不是你怎么在这儿!”江漾音调拔高。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南柯音调拔更高。 “嘘——”江漾这才注意到南柯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察觉到江漾的视线,男人冷酷地吐了两个字,“霁炀。” 江漾内心os:有点装了哥。 “你好,我是江漾”,介绍完毕,扭头凑到南柯身边当人面小声嘀咕,“你又雇人啦。” “这个我可雇不了,人家是谢路他老大”,两个人就这么当霁炀面蛐蛐起来了,“所以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形体课吗?” “接了个任务,突然就到这儿了,那你不是表演课吗?”江漾反问。 “闯祸了”,南柯说得理直气壮。 两个小时前,霁炀和他一起把管道周围的山体砸出一个半米多高的口子,钻过来后两个人就被困在了这里。 “往里能到哪儿?”江漾注意到里面还有一个洞口。 “嗯...你想去吗?” 南柯眨眨眼,江漾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摇头婉拒。 “我们要进去”,雇佣团的面瘫像是一比一等比复制。 霁炀甩下这句话,抬脚走了进去,这下是连拒绝的机会都不再给江漾了。 如果这次有san值,江漾觉得这一下能让自己一路狂跌为0。 穿过洞口,是一片比他们原先站的位置开阔数十倍的山洞,可进去后却并不空旷,数不清的笼子堆在一起,砌成数米高的笼墙,仰头看上去,尽头处是一颗硕大无比的心脏。 扑通—— 扑通—— 心脏上充斥着密密麻麻的黑色,一开始江漾几乎看不出它的形状的,直到它收缩的频率和自己心脏的跳动重合... 青年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脏上的黑色颤抖,一只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别看了。” 22、Un娱乐 挡在眼前的手只停留了一瞬就被抽离。 霁炀清冽的嗓音在江漾耳边缓缓提醒道:“上面是眼睛,全部。” 原来心脏上数不清的黑色是根根分明的睫毛。 想象了一下全部睁开的盛况,江漾只觉得胃部又恶心了起来。 而心脏下方连着一根根管子,管子另一头蔓延到每一个笼子,像是...血管。 不过... “笼子是空的?” 南柯解释道:“在你没来之前,每个笼子里都关了一个人,有男的也有女的。” “人?” 江漾往上撇了撇,南柯点了点头,“是的,全部,没有眼睛。” “嘶——除了这个呢?” “没了啊”,南柯耸了耸肩。 “我的意思是,除了没有眼睛,还有什么特征?” “好看”,霁炀冷不丁开口。 南柯刚想吐槽,头一歪,“好像是挺好看的...” 结合他们现在所处的审判,江漾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任务里,他要找到兔子,可动物模仿秀上,人,等于动物。 “那现在,人呢?” “我们来之后,上面的眼睛每隔半个小时睁开一部分,同时笼子里就会消失一批人,刚刚是最后一批。” “所以接下来是什么计划?” “进笼子”,霁炀先走了过去。 解释的事再次落在了南柯身上,“表演课的主题是迷宫,上课的地点也是在一个山洞,每个人都被关进了笼子里,和这里的区别大概就是,笼子只在地面摆了一层。” “我和霁炀算是逃课,但是好像注定要回去上课了”,南柯惆怅。 霁炀爬上了第三层,站在其中一个笼子前冲底下招了招手,“过来。” “那个笼子有什么不一样吗?” “我们用了道具,里面的人是最后一个消失的。” 不能确定谁先消失,那么捕捉最后一个消失的做法倒也没问题。 只是更让江漾抵触的是,为什么在三层! 四米的高度,对南柯来讲轻轻松松,但到了江漾这里... 进度好不容易到了二层,胳膊却一整个脱力让他又差点掉回去。 南柯戴了个可以抵抗精神攻击的眼镜向上看,睫毛颤动的频率让他的声线不自觉压低,“这次睁眼,好像是所有...” 当时只睁开一部分的时候,南柯和霁炀勉强还能找到视线的死角,可倘若全部睁开呢。 笼子里已经没有人可以消失了,会消失的只能是...他们三个。 霁炀半蹲下身,一只手卡在笼子的缝隙,另一只手朝江漾伸了过去,“我拉你上来。” 江漾深呼了口气,在衣服上蹭掉手心生出的汗渍,往上借着霁炀的胳膊脚下使劲一蹬,总算是顺利爬了上去。 “然后呢?”青年说话还带着些被他克制过的喘气。 笼子很大,霁炀拉上铁门,靠着笼子边坐下,睫毛扑闪掩下了他漆黑深邃的眸子。 南柯在霁炀对面坐下,江漾只好夹在两人中间,蜷着腿,下巴垫在膝盖上慢慢闭上了眼。 “穿过面前的这条长廊,你将抵达你的内心深处。” 霁炀沉声念着,声音慵懒散漫。 头顶上心脏的眼睛整齐划一的睁开,充满恶意的眼神齐齐地黏在了三人的身上,江漾不由颤抖起来。 眼镜被人抽开,强忍着想要睁开眼的冲动,手挥舞在空气中下意识去抓。 头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睡吧。” 霁炀的嗓音像是沾了魔咒,鼻梁被眼镜压迫的不适感逐渐缓解,江漾彻底放松睡了过去。 【迷宫】 “咦...”江漾摇摇晃晃着起身。 没了眼镜,眼前的一切多了层重影,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在不远处,江漾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霁炀?” 霁炀转过身,身影将窗户处的光线遮了大半,“醒了?” “南柯呢...”刚醒过来的江漾带了些茫然,手心霁炀塞回了眼镜,他展开重新架在了鼻梁上。 “他的迷宫,需要他自己走出来。” “那我们现在在哪儿?”用力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 他们在的房间像是女生宿舍,但又和那种学生宿舍不太一样。 “这要问你啊,你刚想了什么?” 霁炀在他对面坐下,江漾回忆了一下,“兔子...?” “你的任务?”青年点点头,调出了面板,原本任务那行下面,却突然多了个倒计时。 【倒计时:800s】 【倒计时:790s】 江漾不解,但也立刻站了起来,“还有十几分钟。”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没看懂,怎么突然开始计时了啊。” “嗯...我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还记得星野的技能吗?”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可是霁炀怎么跟着回来了啊??” “对了,那你怎么会跟我一起?”江漾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或许是拿了你眼镜的缘故。” 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江漾甚至还不确定地回头看了看。 和干净明亮的宿舍不一样的是,外面的走廊像是经历过一场混战,墙壁和天花板似乎是火烧过一样。 宿舍号是213,是二楼最后一间,江漾和霁炀一起往前走,部分宿舍门大敞着,里面是和213一样的布局。 还有的门紧闭着,江漾试探地按下了门把手,结果显而易见。 “是被反锁的”,霁炀也按了一下,又弯曲手指在门上敲了两下,“有人吗?” “你好,有人在里面吗?”江漾也跟着敲门。 大概过了半分钟,隔壁205紧锁的门被拉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探出头,“喂!别敲了,来这边吧。” 里面是两男三女,外表上看都是十七八岁,除了开门的女孩状态好些,其他人眼里都布满了恐惧和害怕。 女孩在他们进去后,行动利落地把门重新锁上。 “你们是公司新来的艺人吗?”女孩问。 江漾点点头,女孩接着说:“难怪呢,不上课的时候不要在外面逛,不然被巡逻的发现了,会带你去关禁闭的。” “我们在上课,好像不小心迷路了怎么办?”霁炀向前一步挡在了江漾身前。 “迷路的话...抱歉啊,我也不知道。” “那你有见过一只兔子吗?”江漾问。 “嗯...”女孩舔了舔嘴唇,“你是说这个样子的嘛?” 女孩咧着嘴笑,手伸在脖子后面,一层伪装的面具被她撕开,耳朵率先弹出,往下是一双布满贪婪的猩红兔眼和一张被缝合成正常人嘴的三瓣唇。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往前围住了江漾和霁炀。 女孩踮起脚尖走了一步,嗓子里发出嘶嘶的低鸣声。 硕大的兔头随着她的动作,在她脆弱的脖颈上摇摇欲坠。 霁炀推了江漾一把,“你去开门,我来拦住他们。” 随后一张扑克牌出现在他的两指中间,甩出去时嘴上平静地念出两个字,“正义。” 写着正义两个字的扑克牌悬在空中,兔子一下顿在原地。 江漾找了机会从两个人身兽面的家伙中间挤了出去,冲向了门口。 青年开了门,回头看扑克牌已经落地,兔子还要动手,一把通体漆黑的剑在扑克牌里浮出拦在了她的面前。 “霁炀!” 霁炀谨慎地向后退,到了门口,剑被他召回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则又丢了张扑克牌过去。 江漾只注意到和正义不太一样,没仔细看霁炀就已经把门带上了。 不过...他发现,霁炀的剑看上去似乎和审判高塔的材质一样啊。 “你怎么知道他们有问题?” “胆小”,胆小还会冒着风险开门的人。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霁炀摘下衣服上的a型徽章,“我觉得是这个。” 【倒计时:300s】 “还有五分钟”,江漾看了眼时间,两个人沿着走廊到了楼梯口。 面对着上楼还是下楼的选择,江漾迟疑了一瞬,最终决定先去楼下。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楼下的布局竟跟他原先进入的保护协会大厅一模一样。 大厅门口几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正往里进,江漾直接拉着霁炀就躲进了楼梯下方。 “妈的,都敢偷我办公室了!” “别让我抓到他!” “唉,先想想怎么跟大老板交代吧。”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除了彼此呼吸声,还有就是外面隐隐传来的男人们的交谈声。 江漾意识到这恐怕也是他要抓的兔子。 “我们来晚了,你任务如果完不成会怎么样。” “好像是...隐身失败?” “有危险吗?” 江漾不确定星野和月江算不算危险,“应该...没有吧...” “别担心,上午的课,应该快结束了。” 【任务失败,隐藏效果解除】 江漾算是适应了每次场景变换带来的眩晕感,回到熟悉的森林时,霁炀已经不在身边。 鼠面被自动收进了系统,保护协议捏在手里,蒙江发现江漾无法看到自己后,着急起来,“不是,星野和月江还在附近呢,你鼠面呢?” “你先走”,江漾说完这句话,下一秒,在原地拉响了红色信号弹。 嘴上小声嘀咕着,“星野,我可是找你了啊。” 距离上午下课还有十分钟,霁炀在笼子里苏醒。 开了门出去,笼子已经空了大半,还有的笼子一个里面甚至挤了好几个人。 霁炀在其中找到了南柯,手伸过栏杆的间隙,一张写着“我”的扑克牌被他放了进去。 “醒醒吧,已经过去...”他拖长了声音,尾调上扬,而后重重落下,“很久了。” 【玩家霁炀天赋卡牌:正义】 【个人天赋:审判砝码】 【使用说明-我:正义】 【使用说明-正义:在正义理性的判断下,可以短暂地约束对手】 【使用说明-正义之剑:在正义理性的决定下,可以杀死一切违背正义的威胁】 【使用说明-审判砝码:天平的一端是正义,一端是罪恶,请维持它的平衡】 23、Un娱乐 下课前的最后时间,所有人仿佛达成了一致,森林中有了短暂的和平。 江漾放了信号弹后就等在不远处试图钓鱼,预感到有人会过来,可他没想到,最先过来的人居然是——最后一只老鼠,黄二。 “可算找到你了”,黄二一路跑过来,衣服被划了好几道,看上去狼狈极了。 江漾回手指向了鼻尖,眼睛里透着无辜,“我?” 黄二掏出一瓶补充剂仰头灌了下,又点了根烟用力吸了一口,这才缓过劲儿跟江漾说起自己的经历。 “张晴你知道吧。” 江漾点了点头,黄二接着说:“我和她是一队的,我们那队来了之后一直是一起行动的,大概在第一波动物死后,我们遇到了三个人,三个人都说自己是动物。” “三个?”如果是魏老和胡可,那...还有一个呢。 “对,里面有一个看着像是张晴的对象,但是没过多久,这个人死了。” “突然就死了吗?什么身份啊?” “张晴说,是老鼠。” 江漾算了一下,那应该就是他和蒙江最早钓鱼之前死的那个。 “然后呢?” “没啦,死了个动物,就都散伙了呗。” “所以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的?” 黄二再次猛吸一口,“拿了保护协议,想隐藏起来,结果进隐藏任务里被追杀了。” “找兔子吗?” “什么找兔子?”黄二疑惑反问,没好气地说:“我是进去帮人偷了个东西,然后被几个保安追了一路。” 到这一步,江漾已经能串起来了,“那你帮的那个人呢?” “不知道,我把保安甩开任务完成出来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在哪儿偷得东西?” “602。” 上午的课程结束,顶层巨大的屏幕中间炸起了绚丽的烟花。 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坐在真皮沙发上,把持着红酒杯,不时彼此凑近交流一番。 而后手臂微微抬起,嘴里吐出某个动物名字前的编号,榜单随之更新。 这是一场,属于狩猎者的游戏。 从课上出来,所有人被一起送回了宿舍。 或许是因为模仿秀的缘故,d组只剩下不到二十个人。 江漾进入宿舍时,星野正坐在上铺,腿吊在床沿外轻晃。 两人视线对上,星野吹了个口哨,故意似的高声喊道:“哟,小老鼠。” 不少人都在这句话后朝江漾看了过来。 青年不生气,一副乖觉的模样对人笑笑。 旁边默默关注的黄二偷偷在心底翻了个白眼,站出来冲江漾招了招手。 “你怎么还招惹了他们两兄弟啊。” 江漾听出他的幸灾乐祸,幽幽地说:“如果...他们知道你也是老鼠呢。” 【un娱乐观测间-黄二视角】 一串哈哈哈哈飘过,“不是哥,你惹他干嘛!” 没在宿舍待太久,南柯和霁炀就找了过来。 站在d组门口,不少恶意的目光死死地咬在他们身上,江漾急忙跳下床跑了出去,黄二见状也跟了出去。 “南老板,寻个庇护咯~” 黄二是知道怎么对南柯顺毛捋的,南柯尽管还是满脸不情愿,估计想到人也算半个金主,倒也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他的加入。 a组是两人一间,b组四人、c组八人,d组则是四十人一间。 几个人进了南柯的宿舍,南柯恶狠狠地赶走了跟他同住的室友后招呼众人坐下。 “现在a组少了五个人,b组和c组基本上都在10—15个左右,只有d组,少了...” 霁炀停顿了一下,江漾接上报出一个精准的数字,“22个。” 才一个上午,就死掉了一半多的人,江漾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门外响起各种打砸的动静,拉开门看时,星野正在十米外的一间关着门的宿舍外抬着腿,月江就站在他身后。 两边人视线撞上,星野挑衅地一脚踹了出去,从走廊一眼望过去,整个a组的宿舍几乎有一半的门都被他踢开了,地上甚至还躺了两个正哎哟哎哟地叫着。 江漾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呢喃道:“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了?”霁炀询问。 下课后,所有人都收到了关于un娱乐里新的通知。 【休息阶段,艺人之间不得互相攻击,不得扰乱宿舍秩序】 他是觉得,星野虽然手段狠厉残忍,却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故意犯规。 “我过去看看。” “怎么,还带保镖?”星野嗤笑,江漾这才发现霁炀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霁炀一脸正色地解释道:“南柯担心你。” 青年露出懊恼的神情,他对环境的敏锐度真的很差劲。 “既然那么担心,那你回去吧我不说了”。 星野挑了挑眉,霁炀在他不屑地注视下,终于往后撤了两步。 星野状似无意地挡在江漾和霁炀两人中间,笑意褪去,不动声色地吐出两个字,“禁闭。” 兔子也提到过禁闭。 江漾正想多问两句,走廊另一头就跑过来几个挥舞着自卫棍的保安,一如当初带走壮汉一样,领头的还是a组的经纪人roue。 “什么东西!敢来a组闹事!给我抓起来!” 棍子有目标性地打在几个闯入a组宿舍区的d组人员身上,连江漾都未能幸免。 霁炀在发现不对之后连忙上前拉他,也因此意外挨了两棍。 当然霁炀在颜值榜上的排名也不低,可roue像是才看到,一番装腔作势地让保安把人抓起来后,才惊讶地微张着嘴,弓起身朝霁炀打招呼。 “霁炀前辈也在这儿呢,抱歉,打扰到你了。” 青年背部抵在墙壁上,面前是几乎被霁炀挡了个严丝合缝,不露声色地悄悄挪动了一下。 只见星野的气势全然收敛,低眉顺眼地和月江一起被保安反手扣住。 江漾感到不可思议,霁炀侧低头对人解释,“被他们打到会被克制行动。” 【un娱乐观测间-星野视角】 “有一说一,我也感觉不对劲。” 观测者说得不对劲自然和刚刚江漾的不一样。 “感觉,星野好像一个花枝招展的大孔雀?” “你也看出来了是吧,这哥终于舍得用他的脸了啊!” 星野乖顺的样子让roue满意地拍了拍挺起的肚皮,摸着下巴语重心长道:“这才对嘛,我看你还是很有a组的潜质的,好好干,这次就罚你们关禁闭一个小时吧,不要耽误你们下午的课了。” 随后大度地摆了摆手,保安就要押着他们下去。 “等一下”,江漾走了出来。 或许是碍于霁炀在场,roue面对站在他身边的江漾时,也耐心起来,“怎么了这位同学?” “请问我们这里哪里有医务室,我的朋友被你们的保安误伤了。” 江漾的手指覆在霁炀右臂的袖子上缓缓聚拢上拉,露出霁炀肌肉线条流畅的胳膊。 上面赫然是霁炀方才为江漾挡下时留的痕迹。 南柯也走了过来,食指随意点了两下,“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他们两个。” roue在见到南柯那一刻,脸上多了一抹突如其来的假笑,面向被南柯选中的保安时,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异常冰冷,“他们两个是新来的,敢对前辈动手,前辈想如何处置他们都可以。” 轻晃的头颅下,江漾仿佛能够看到被包裹在其中那只紧闭双眼尚未苏醒的兔头。 保安恐惧,南柯冷笑一声,低垂着头的两人冷不丁颤了两下,“让他们留在109吧。” 109是南柯的宿舍。 roue视线小心地在左右来回打量,仔细看清保安的模样后恍然大悟,“既然是南柯前辈开口,那就让他们留下吧。” 江漾自然明白南柯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心思,却也不清楚他的用意。 不过,“所以医务室在哪儿呢?” “不上课的时候原是不允许随意走动的”,江漾琢磨的就是这个。 “当然因为是我们的疏忽,那么我这边告诉巡逻队。” “医务室在三楼,霁炀前辈今天中午可以去,但是也请务必在下午上课前赶回。” 江漾听完面不改色,“他腿也受伤了,走不了。” 霁炀迟疑了一下,配合地点了点头,“嗯,疼。” “南柯前辈,我陪他一起去就好了,不麻烦你了。” 抬了南柯出来,江漾只当没看到roue阴沉下去的脸。 【un娱乐观测间-霁炀视角】 “???” “????” “都不敢说?那我可说了啊!我觉得霁炀和江漾——” 该观测者已被禁言,强制捂嘴。 “一看就是新来的,有些话可不能乱说熬。” “既然这样那就劳烦江漾送前辈去医务室了。” 两个保安留给了南柯,剩下两个分别抓了星野和月江跟在了roue的后面。 所有组的宿舍区都在一楼这条走廊上,区别无非是离大厅近些或是远些。 江漾等他们走远了,当着保安的面只跟南柯点头示意,接着“扶”起霁炀往外走去。 面板上,他说:“我要去213。” 24、Un娱乐 有了roue的授意,江漾和霁炀出去时果然没再被拦下。 电梯挨着大厅的高台,巨幅的海报挡在前面,青年脚步顿了下,小声询问着身边的人,“我怎么觉得海报有点变了?” 离得远时还没注意,可近了以后却能发现许多流动在海报表面的黑色物质。 “好像有东西被困在里面了”,至于是什么东西...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江漾忽觉肩膀一松,霁炀已经在他身侧站直了。 “先去几楼?”霁炀问。 “先去医务室吧。” 江漾原本只是随便找的借口,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不妨先去看看。 霁炀按下三楼的电梯键,江漾意识到什么不好意思地抿过下唇,“那个...麻烦你啦。” “现在知道麻烦,有点太晚了。” 江漾身高183,平视霁炀时,只刚看得到霁炀微弯的唇角。 “那你下次麻烦回来。” “好啊”,霁炀唇边的笑一闪而过,电梯叮的一声抵达,人阔步走出去,就好像方才只是江漾的错觉。 电梯对面挂的牌子是形体课,整层楼没有一丝森林的痕迹,前后两面是两个巨大的落地镜,更接近现实世界里的舞蹈教室。 医务室在最里侧,外表上看几乎和镜子融在了一起,等两个人拉开门进去,才知道是间只能从里往外看的单面玻璃屋。 霁炀的伤口集中在胳膊上,比江漾在楼下掀开时看上去严重得多,青紫吞噬了皮肉,整条小臂变得透明,露出血管内半凝固半流动的黑色血块。 江漾也掀开了自己衣摆,在他腰侧却只有淡淡一层的红痕。 白净的手指按在上面陷下一块软肉,青年撇了撇嘴,继而抬头问道:“你疼吗?” 霁炀捂着胳膊,小臂上仿佛虫子噬咬的痛感带到心脏泛起阵阵酥麻,再开口声音干涩,“有点...” 江漾没注意到人的异样,衣摆放下,发出疑惑的喃喃自语,“怎么我们还不一样呢?” 霁炀清了下嗓子,“可能是排名的缘故。” “实力排名吗?”霁炀点头。 没有医生,医务室里所有的药他们都无法区分,两个人干脆先在里面翻查。 很快,江漾就发现了被压在桌子最下面的医生工作说明。 【第一条:工作前请穿戴好无尘服和医用手套】 【第二条:????你的病人】 【第三条:??不可带离医务室】 …… 【第七条:连续接待三位病人后请立刻换下衣服休息,不要疲劳工作】 …… 【第十条:遇到兔子时请立刻离开医务室,不要相信兔子】 有的内容被药水打湿糊成了一片,霁炀凑过来看到后,指向一侧的衣架,“那里。” “所以意思就是我们需要先成为医生才能找到药吗?” “我觉得,恐怕不止这些”,霁炀在第二条上轻轻点了两下。 即便有风险,江漾也知道霁炀的情况肯定不能继续拖下去,考虑到对方是因为自己受的伤,上前干脆利落地取下衣架上的白大褂。 而且,由他来装作医生,真的有什么变故,他相信霁炀也有能力处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接触没多久,他没由来地对霁炀有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有什么变化吗?”江漾穿好白大褂套好手套,手掌来回地正反翻动,又低头查看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霁炀笑意不自觉在眸子中心炸开,“目前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就跟我讲”,两人角色的转变,江漾反而成了重点关照的对象。 站在一整面药品柜前,江漾从最底下一排顺着往上依次查看寻找,视线小心翼翼瞥过一侧在玻璃前等待的霁炀,面中爬起一层绯红。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有观测者率先注意到江漾的变化,以为错漏了什么在弹幕上一顿抓耳挠腮。 分镜头适时推进,药瓶上印着的说明在观测间里变得清晰。 “卧槽!” “卧槽!卧槽!” (温馨提示:观测间注意文明弹幕哦~) “这是什么虎狼之药!” 直起身子,江漾深呼出一口气,抛开药品的功效,他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一个娱乐公司里会有这么多蕴含着特殊功效的药。 咚—— 咚—— 独属于玻璃沉闷的敲击声传来,江漾紧张起来,“有人来了吗?” 单向玻璃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咚咚—— 敲门的东西催促起来。 霁炀示意江漾先继续找,自己则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拉开门把手。 门开后,一个木质盒子掉向地面,盒身贴着张便签纸,霁炀捡起后又关了门,转身回到江漾身边将木盒放在桌面,“你看你能看懂吗?” 和他料想的一样,便签上是只有医生能看懂的药品,也是刚刚让江漾感到匪夷所思的那种药。 这剂量,最起码是...三个人... 配好药,霁炀拿出截黑线一同放进了盒子里,江漾好奇地伸着脖子。 “这个是用来追踪的,可以持续六个小时。” 盒子被他放了回去,隔着玻璃他们看到,地面上的木盒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江漾也总算在柜子最上面一层找到了药膏,普普通通的外包装让他生出一丝不怎么确定的犹豫,“敷上去要等十分钟。” 霁炀没说什么,垂下头挽起袖子在青紫痕迹上面一点,拆了药膏就挤了上去。 手指在上面抚平,白色的药膏覆盖了整条小臂,渗透进皮肤慢慢溶解了黑色的血块,江漾舒了口气。 没过多久,敲门声又响了两次,这次木盒是两个,江漾如法炮制,配了药放了进去,“还有刚刚那个吗?” 霁炀又拿出两根,正要一个盒子一个,被他直接阻止了,“放一个就可以了。” 第一次的药如果是施暴者的话,那么这次里就有一个像是受虐者。 至于没放的那个里头,只是普通的感冒药罢了。 弯腰将盒子放在地面,正要关门,一只力量奇大的手就扼住了他的手腕。 硕大的兔头挤在门缝处,江漾恐惧地后退,手上却无法摆脱,下意识慌乱地大喊,“霁炀!” 医务室外,更多兔头人身的东西扑向了玻璃,有的缺了眼睛耳朵,有的则满脸疤痕,可他们无一例外的是,腹部全部都高高隆起,无论男女。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给我药——我要药——” 霁炀的长剑劈向了江漾手腕上的那只手,兔子吃痛得倒在地上。 江漾忍着不适重重地关上了门,说起话还心有余悸,“这些...这些是什么东西。” 墙外的兔子还扑个不停,规则里他们遇到兔子要尽快离开医务室,可现在怎么离开!江漾烦躁地抓起头发,在原地不停踱步打转。 “衣服脱了”,霁炀冷静地指挥。 规则第七条,连续接待三位病人后请立刻换下衣服休息,不要疲劳工作。 江漾顿时反应过来,把霁炀也算在内的话,他已经接待了四位。 脱下白大褂后,兔子果然平静了许多,可玻璃上已经被他们撞出了许多道细细麻麻的裂纹。 霁炀垂眸,和江漾的眼睛碰上,“对这次审判,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江漾稍稍斟酌了一下,盯着人眼睛淡淡地说:“玩弄。” 无论是在森林里逃窜的动物,还是山洞里囚禁的美人,抑或是现在围在医务室的兔子... 就好像掉进了一张巨大的捕网中,然后等待那个真正的猎人到来。 面板弹出,是南柯发来的消息。 “那两个保安交代,这里最近失踪了很多艺人。” “但是他们最近在准备招待一个大人物,所以这些事被他们压了下去。” “不过好像有个卧底记者偷偷潜进来了...” 江漾闭眼深吸了口气,犹豫着缓缓开口,“我想放他们进来...” 霁炀胳膊上的痕迹已经褪下,胳膊向后撑在桌子上,静静看着江漾。 江漾继续解释道:“规则是约束医生的,我想知道,兔子到底要做什么”,既然南柯可以和保安交流,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同样可以和兔子交流呢。 “先把药抹了”,霁炀往后摸到药膏抛给了江漾,江漾捣蒜似的点了点头,引得霁炀一脸的无奈。 冰凉的药膏抹在腰窝,下一刻疼痛扎进腰间,小腿一软跪倒在地。 丢不掉的自尊心让他拒绝了霁炀伸过来的手,手撑着地面咬牙站了起来,眼眶挤出生理性的泪花,再说起话来倒是委屈巴巴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霁炀一直尊崇着勇士精神,所以从来看不上南柯娇滴滴那一套,偏偏谢路和人来往频繁,他也不得不跟人维持表面关系。 可见到江漾这副模样,心底虽然率先升起的还是“娇气”二字,面上却不自觉柔和下来,“下次不会了。” 尽管做过心理建设,江漾在要开门的那一刻还是迟疑起来。 霁炀握着剑站在一旁冲人点点头,青年屏住呼吸,将门一点点地拉开。 兔子中也分出一条小道,一只穿着极其华丽的兔子,扶着肚子从兔群后面走了出来。 “你好,我们清醒的时间不多,想来拿一些米非司酮片和米索前列醇。” 25、Un娱乐 “抱歉,我们不是医生。”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确实不是。 说话的兔子听到这话,歪着头耳朵像是失落一样垂下,眼神也黯淡下来。 江漾侧过身把门口让开,“但是你说的药,在第四排,具体哪个我不是很清楚,你可以自己进来拿。” 敞开的医务室仿佛充满了诱惑,不少兔子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靠得最近的一只看上去已经蠢蠢欲动。 “不可以去!” 有兔子声音凄厉尖锐,兔群窃窃私语起来。 “对啊,我们不能去...” “可是不去怎么办!难道要生下来吗!” “要生你们生我可不生!” “会被惩罚的...” …… 兔群中,一只兔子在靠后的位置敷衍地迎合着。 霁炀冷哼一声走上前,门口被他再次堵了个严实,“所以你们怕惩罚,就任由我们被惩罚吗?” “抱歉,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药,在柜子里,如果你想拿,你可以自己进来拿,但是每次只能有一只兔子进来。” 门被霁炀砰的一声关上。 “你也看到啦?”江漾问。 江漾说的是远不如其他兔子亢奋的那只,而它穿的衣服,是他们在205时见过的领头。 “刚刚说撺掇着要进来的,几乎都是205的兔子。” 门关上后,隔着玻璃兔子们仿佛起了争执。 “他们起冲突了,我们不能从前面出了”,霁炀目光凌厉。 不能走前门,意味着他们要找其他通道了。 江漾找了地方坐下,注意力放在和南柯的对话框上。 失踪的艺人...兔子...大人物...卧底记者...被打破的真相还缺失了太多的碎片。 忽然,他注意到面板角落处的鼠面,手指点上去,下一秒便直接掉落出现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居然真的可以拿出来!! 一直关注着江漾的霁炀见到这一幕走了过来,江漾试探地罩在脸前但没完全戴上,手部跟随脑袋的动作一起慢慢抬起,视线从桌面移到了... 猝不及防闯进视线的画面,面具被他下意识地猛然拽下,呼吸也变得急促。 “怎么了?”霁炀的声音让他略微回神。 僵硬地将脑袋转过去,满脸心有余悸,“里面有个医生...” 不...不能算医生,只是穿着白大褂,面部却是一张和鼠面一样阴恻恻的脸。 “然后呢?”霁炀很耐心,手在江漾肩膀上轻拍安抚。 “死了...” 死在药柜旁边,胸口插着一把紫铜柄小刀,鼠眼直勾勾地盯着江漾,嘴巴在江漾看过去的那一刻变动着口型。 江漾似乎听到他说,你逃不掉的。 即使他死了。 想到这里,江漾不由颤抖起来。 霁炀感受到手心的动静,又轻拍了两下,随后伸向江漾捏紧面具的手,强硬掰开将面具拿了起来举在脸前。 面具外,他什么也没看到。 平静下来的江漾观察着霁炀的脸色,心下了然,伸手向霁炀讨要面具。 “我知道出口在哪里了。” 既是让医生见到兔子就快速离开,那医务室里必然有其他出口,而就在他罩上面具后,药柜的里侧一道一米宽两米高的漆黑洞口露了出来。 老鼠打的洞,自然只有老鼠能看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死在洞前。 门被敲响,兔子们已经选好了代表,外表拘谨的样子,看要比其他兔子小了许多。 霁炀拉开门,等兔子走进,又一把将门重重合上,兔子受惊脖子猛地一缩。 “你叫什么名字?”霁炀漫不经心地问。 “小枫...”是个少年的声音,和他高耸的腹部形成鲜明的反差,说话间止不住地抖动。 “药...药在哪里?” “药柜,第四排”,小枫摇摇晃晃地往药柜走去。 霁炀悄悄跟在他身后,眼梢微抬,视线和已经站在桌子里侧的江漾对上。 江漾鼓足勇气挂上面具,洞口再次露出,回头朝霁炀点了点头。 “别动,跟我们走”,霁炀手里握着的是江漾从尸体上拔下的小刀,抵在了小枫的腰间。 “你...你们要做什么...” 霁炀没出声,江漾安抚道:“我们离开后就会放了你,你别害怕。” 兔头认命地点下,江漾正要往前走,霁炀又推了小枫一把,“你先走。” 江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刚刚明明同霁炀讲过了自己看到的景象。 霁炀解释,“兔子也会打洞。” 小枫低头掩下自己的不甘心,认命向前。 霁炀将小刀塞回到江漾手里,毫不避讳地提醒,“有什么情况,直接动手。” 青年犹豫了一下,另一只手扯上了男人的衣角,“走吧。” 进了洞口,光线暗下,黑暗中兔子猩红的眼闪了又闪。 洞里只有一条路,一路往下,而两侧像是血红色的土壤。 感受到霁炀脚步就要往一侧歪去,江漾反在身后手就着他的衣服扯了一把。 随后手一空,正要回头,男人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我跟着你。” 大约走了五分钟,周围的环境渐渐开阔。 小枫率先停下,江漾和霁炀跟着出去,此时的霁炀即便没有江漾的带领,视线也清晰起来。 眼前是一大片类似于鼠窝的地方,而在小枫停下的位置前,出现了一道岔路口。 “我们现在怎么走...”小枫说得小声胆怯。 江漾把小刀一丢,拍拍手,“好了,别装了,我们也没想伤害你,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我可以帮你我就帮你,怎么样?” 角色扮演如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面前的少年是装的。 他和霁炀原本的打算是等小枫拿完药离开之后再进洞的,可偏偏少年拿出一副拙劣的演技,他干脆到了洞口前,守株待兔。 忍着恐惧尝试拔了小刀,又不动声色地递给霁炀,霁炀反应过后迅速上了手。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每次看这哥,真的,错过一个微表情都跟不上。” “怎么敢在影帝江面前浑水摸鱼的呀!!” “可是...你们说,他真的会帮吗?” 如果会帮兔子,是不是,就会帮他们?这个问题萦绕在观测者之间。 “如果他会,那我就支持他!” 江漾还不知道观测间的暗流涌动,霁炀面板跳个不停,一些数据在他眸中忽闪忽闪的。 “唉,就这么被你发现啦,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不过我们变成兔子之后,记忆力可能不太好。” 窝里还有张圆桌和几个石凳,小枫径直过去坐下。 “你们带头的那个兔子,想让你做什么?” “她好傻的,她居然觉得你会帮我们,可笑,un娱乐来了这么多新人,怎么会有人帮我们啊。” “你之前是un娱乐的艺人吗?”江漾也坐了下来。 “算是吧”,小枫脸上闪过一丝嘲弄。 “你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公司的缘故吗?” “小艺人在六层以下,往上我不知道,但是听说三十层往上玩得更狠。” un娱乐的公司大楼一共是33层。 “可是,为什么是兔子?” 小枫轻笑,三瓣唇里露出一小对可爱的门牙,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兔子易孕。” 江漾顿了一下,沉吟道:“让兔子繁殖,为了什么呢。” “嗯.我只记得我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打掉呢?” “你想一直做这样的怪物吗?”小枫突然伏在石桌上凑近,耳朵擦过江漾的鼻子,毛茸茸的触感让江漾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小枫坐了回去,仰着头感慨道:“这是我的第三个了。” “我们当中有的人一连生了五六个,有的人死活生不出来被当做废品和垃圾处理掉了。” “可是,你们不也害怕打掉的惩罚吗?” 小枫大大的眼睛漂亮似琥珀,此时噙着泪望向江漾,“可是这批孩子,只要生下来就要送去给那群人渣泄愤!” “那么多孩子,我只见过一个,浑身全是被针管戳出来的洞。” “我们想着,悄悄流掉就好了...大不了再怀,总之把这个阶段熬过去,下个阶段或许就好了...” 下个阶段... “医务室的医生是你们杀的吗?” “什么!他死了!”小枫震惊,随后笑得癫狂,“死得好死得好!” 许久,他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身子从石凳上滑落伏在地面。 江漾急忙扶上他,小枫双目空洞,“你们走吧,我走不了了。” 小枫的皮肤开始向外渗血,江漾茫然地看向霁炀,满脸无助,“为什么...” “兔子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的,咳咳...” “但是只有这里说话不会被监听...我自愿的...” “我们老大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你答应我的,要帮我的朋友们,不可以欺骗兔子...” 那只揪着江漾衣服的手重重滑落,江漾怀里的兔子从下往上慢慢淡化消失。 连带着他手心和衣服上沾的血也跟着不见了。 所有死在无主之地的人是会一点痕迹都留不下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胡小枫,我想做一名演员。” 可是好久都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了。 “霁炀,你说无主之地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江漾喃喃问道。 霁炀没回答,拿出个天平放在小枫消失的地方,天平一端被他放了张“我”的扑克牌,另一端随之掉了块灵魂砝码。 最终,霁炀拿走了灵魂砝码,砝码中心模糊能看清是个孩子的脸,而后那张扑克牌被他放进了江漾的手心。 “你希望,它的存在是为了什么,那就让它成为什么。” 26、Un娱乐 霁炀耐心地等江漾调整情绪,再出发时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略过了刚刚的事。 分出的两条小道霁炀检查过后,大概能区分出一条是老鼠打通的,一条是兔子打通的,他把决定权交给了江漾。 而站在洞口前徘徊的江漾突发奇想地问道:“你说,这里是老鼠的地盘还是兔子的?” “没有生活过的痕迹”,霁炀在江漾和小枫说话时已经绕着周围走了一圈,“但是按路的新旧程度来讲,应该是老鼠先兔子后的。” 如果是这样,那很大的可能是老鼠的地盘。 “可如果兔子里面有老鼠,或者...老鼠里面有兔子呢?” 江漾没等霁炀回答,扣上面具脚下一拐走进了那条似乎是老鼠的路,当然手上也没落下霁炀。 直到他们走到道路尽头,被一扇双开木门拦下,木门的缝隙透着光,江漾伸手一推,入眼的是一片他们所熟悉的格局。 ——205。 当然,此时此刻,205宿舍里并没有他们先前遇到的那些兔子。 两人是从衣柜里走出来的,亮光刺得霁炀眯起了眼,“你早就料到了?” 江漾转过身,那个漆黑的小道已经消失,反问道:“你觉得,那群兔子最后打胎会成功吗?” “会”,霁炀说得肯定,两人视线撞上,里面装着的是一样的答案。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不行照顾一下我们的脑子好吗?” “怎么!怎么!怎么就会了!” 回放侠登场,一边是缝合着三瓣嘴的兔子,一边是怀孕了的兔子。 怀孕着的兔子没有缝合,缝合着的兔子没有怀孕。 但是江漾在意的是,“所以我们是回到了过去吗?” “或许是,也有可能是我们现在所经历的就是过去。” 那么在未来,就会有一只兔子偷走了6楼的机密,江漾忽然很期待了。 205目前同样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江漾简单检查过后就打算前往本次的目的地213。 可就在他们开门出去后,原本宿舍外的走廊就像一帧定格的照片在两人眼前闪回了一下,随后是一个和三楼形体课几乎一样布局的大平层。 江漾不确定地回头看了一眼,205仍是... 不!就在眨眼间,江漾眼睁睁地看着205的门牌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时间快到了,我们先下去。” 几乎是刚出电梯,ali的声音便从广播中传出,“所有人按照分组顺序排好,准备上课。” 台上还是abcd四位执行经纪,江漾隐约觉得a组的经纪人盯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更加阴沉了,而且更加接近他在医务室里见过的那名死掉的医生。 “你逃不掉的...” 江漾早在电梯里就已经给南柯发了消息,此时宿舍区解封,南柯一溜烟儿地就冲到了江漾的面前,黄二跟在他后面,两个人脸上各有各的不高兴。 青年若无其事地问道:“谁又惹我们老板生气啦?” 南柯瞪了眼黄二,黄二摸了摸鼻子,哭丧起脸,“这哪儿能怪我啊。” 原来是南柯想在下午的课上和黄二换组,可各种威逼利诱下,黄二死活不愿意。 “不是,这是我不同意的事嘛,你当那个npc他是个傻子啊!” 话音刚落,roue的眼睛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在人群里锁定住了他们几个。 “嘘...”霁炀是最先注意到的,出声提醒几人,黄二秒噤声。 江漾小声哄起南柯,“好啦,你是前辈,你们两个换的话太明显了,看在他被盯上的份上,别生气啦。” 黄二内心os:谢谢,有被安慰到。 和上午一样,排好队之后就会被执行经纪人带走。 相较于早上,到了下午所有人都疲惫了不少,而这还只是这次审判的第一天。 江漾还是站在d组的队尾,只不过这次是直接和黄二一起的。 想了想,他上午还真没注意到队伍里有他,因此这会儿对其他人观察得格外仔细。 星野和月江两个人没来,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直接从禁闭室进入森林。 黄二说他们队伍里少了有四五个人。 江漾数了一下,红队上来没有内斗,只少了三个人,那么就是在狮子和狗之外,还死了一个。 蒙江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江漾侧过头悄悄跟黄二打听,“蒙江这个人怎么样?” “是一个很好的队友,我听说霁炀那边邀请了很久让他加入谋光,可惜他一直没同意。” 谋光就是霁炀和谢路的那个佣兵公会,江漾在公会排行榜上有翻到过,不到三十人,却在排行榜上位列第一,而黄二的“二道贩子”排在第七,名字属实很...嗯..一言难尽。 “所以他拒绝是因为熊冰欣?”江漾好奇。 黄二点了根烟,烟圈后的脸上若有所思,“好像...不是,没记错的话,他在跟着熊冰欣之前就已经拒绝霁炀了。” 烟雾飘到江漾面前,引得他半敛了肩膀,拳头抵在唇边咳嗽起来。“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那就让我成为无主之地第一个得了癌症死的家伙吧,哈哈哈哈”,黄二笑得纯粹,又抽了一口后还是为了照顾江漾,把烟掐灭了。 江漾后来才知道。 原来在无主之地里,只要你的积分足够高,就可以达成你所有的所思所想,甚至是永生。 无主之地总有人死去,也总有人为了不切实际的期待,拼命地挤进来。 它就像一个以人的意志而驱使的永动机,只要欲望还存在,里面的一切永远无法终止。 “不过提醒你,如果你要和南柯一起的话,不建议跟熊冰欣的人过多牵连。” 黄二说得一本正经,看样子南柯和熊冰欣不和,在无主之地里不算什么秘密。 下午上课不用选课进得要快些,可在d组已经踏进长廊,就要到达森林前,他们这组领队的经纪人却突然开口,“我——叫——me——ple——” 僵直的声线擦过江漾的耳边,下意识放缓了脚步,脑海中闪过好几种排列组合,又被他挨个过滤,最终,许是想到什么,脚下一个踉跄。 回过头,meple依旧端着他那机械的微笑。 “江漾!”前面走了快小一半的黄二发现了掉队的江漾,边喊边朝他跑了过来。 又在通道即将关闭前,扯着江漾就冲了进去,边跑边说:“卧槽了,你在那儿发什么呆啊,一回头吓死我了,那么大个兔头你也敢贴上去了。” 江漾打了个激灵。 是的,meple,小枫,兔子。 “你拉我的时候还是兔头吗?” “说来也奇怪,凑近了看,倒不是了。” 两人向着前方的光亮处跑去,因为惯性,江漾在冲出屏障的那一刻直直地跌进了杂草丛中,回过神黄二并不在旁边,至于同为红队的动物们,自然也没在一起,像是规则给彼此空出的喘息。 好在这是他们提前预想过的,青年起身顾不上拍打衣服上沾到的灰尘,红色烟花拿在手上,对准头顶就扯掉了下方的铁环。 把自己放在众人的视线内自然是有原因的,他要等的不止是黄二。 可就在上课时间过去五分钟时,面板跳动刷新出了新的内容。 【当前森林内动物数量总计:13】 【象:4、狮:0、虎:1、豹:2、狼:2、狗:0、猫:2、鼠:2】 【当前森林内猎人数量总计:5】 【由于总数量低于参与人数的一半,现开启幽灵动物/猎人返场模式】 【被动物杀死的动物/被猎人吞噬的猎人将在五分钟后返场】 【动物/猎人可自行选择任意幽灵进行合作,每绑定一只幽灵将降低25%生命值,课程结束后自动恢复】 【成功绑定幽灵后解锁幽灵动物/猎人详细功能】 黄二到的还算及时,幽灵返场的倒计时还没结束就跑了过来。 “你看到那个新的规则了吗?” “看了”,只是江漾还不明白,被动物杀死的动物和被动物杀死的猎人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规则这么变的话,“我们必须跟蒙江合作。” 蒙江那个同伴是被大象杀死的,想弄明白幽灵的情况,和他合作是最划得来的。 “所以你跟蒙江熟吗?”黄二挑眉,手伸进口袋下意识就要摸烟壳子,可在江漾笑眯眯地注视下,还是作罢了。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熟吗?也就一起演过戏罢了。” “不熟吗?也就一起演过戏罢了。” “所以到底熟不熟啊,啊喂!” “重点是我觉得现在他不能跟蒙江太熟啊。” 是的,在氪魂大佬的分屏器上,被江漾放出的红色烟花吸引来的,还有星野和月江。 江漾担心的正是这点。 他现在拿捏不准的是星野和蒙江的关系。 森林里猎人和动物的数量都没少,星野和月江势必已经从禁闭室到了场内。 所以,他怎么才能在这些人当中周旋格外重要。 突然,青年将盯在地面上思索的视线缓缓挪到了黄二的脸上,“嘻嘻...” 黄二这次真没忍住,赶紧拉开和江漾的距离,拿出烟给自己压惊,“有话你直说就好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黄哥的鼠面还能用呗~” 27、Un娱乐 南柯不喜欢上表演课。 上午的课上,在roue念叨起最后一句话时,他心里只剩下一声,呵呵傻b。 可穿过长廊之后,roue口中那所谓的迷宫,在他这里就一条路,两侧是人眼穿不透的迷雾,尽头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第一次生出了逃的念头,一团缠绕的白线被他轻轻抛起,嘴里小声地念念有词。 接着胸口处遭到了一剂重创,少年痛苦的捏上衣领,手掌攥紧,喉间发出沉闷的喘息。 远处的烈火似是察觉到他的反抗,快速朝着他的位置蔓延。 视线内,火光摇曳,白线尽碎,终于画面一转,等他缓过神时发现连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分别关进了笼子里,而另一侧霁炀也和他一样睁开了眼。 只是让南柯费劲想要离开的牢笼,像是终要面对一样,兜兜转转还是绕了回来。 各种道具被他丢在脚下,每一次的抵抗回应给他的是烈火更加凶猛的反扑。 白衫烧出几个大洞,手背也在长时间高温灼烧下,表皮脱落露出一片的血肉模糊,没几个回合就被弄得异常狼狈。 不过在数次的挣扎下,他隐隐觉得火焰似乎是在拿他取乐。 扑近—— 撤回—— 每次都能精准地卡在他即将筋疲力尽的时刻,如此反复。 “不行直接烧死我啊,妈的!” 少年破防,跌坐在地上累得气喘吁吁,嘴上却不服输,骂骂咧咧地对着火焰竖了个中指。 手臂撑向身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手心传来一个坚硬的触感。 南柯回头一看,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大,地面上的居然是霁炀的扑克牌。 手指摩挲在牌面中心的“我”字上,他出奇地冷静了不少,那些被掩盖的部分也随着他状态的恢复一点点揭开。 比如,他的san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下了一大口。 火光跳跃,新一轮的进攻信号传来,南柯手撑着地面踉跄地起身,直直朝火焰中走去。 【当前迷宫探索进度为50%,可选择前往其他艺人的迷宫,是否前往】 南柯被火焰包裹,却不再被它所伤害。 火光的照耀下,脸上一半清清白白,另一半从眼角处往下染足了血色。 既然是属于他的迷宫,那么他就有掌握迷宫一切的能力。 他按下了,是。 【检测到艺人登录地点异常,目前可选择前往的艺人迷宫有:】 一排的名字显示在面板上,南柯看得不耐烦起来,正要随便选一个时,面板却突然弹出,上午的课程结束,需要前往的话可以在下午上课时继续选择。 而这个中午,因为江漾和霁炀的操作,他也从江漾递来的消息中锁定了他下午课上的目标。 ——胡小枫。 他那会儿艰难抉择时,在面板上见过这个名字。 ————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我都紧张了救命!” “到底能不能行啊啊啊啊!” 随着蒙江和星野的靠近,江漾的观测间有了一瞬的凝滞,仿佛呼吸停下了一样。 有人冷嘲热讽,“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被星野玩死。” 可无主之地到底是眷顾愚者的。 在两边赶到前,森林上方凭空落下许许多多巨大的盒子,外形上看勉强能装下一个人。 【幽灵动物/猎人已返场】 【任务发布:请玩家尽快绑定幽灵,绑定第一只幽灵后开启30分钟倒计时,倒计时结束后,玩家所绑定的幽灵数量将影响本次形体课成绩】 【注意:玩家打开盒子后幽灵立即释放,开盒默认发出合作意向,是否合作由幽灵自主决定,但被幽灵拒绝合作的玩家将无法和其他幽灵合作】 【空盒初始概率为30%,拆出一只空盒后,随机释放一只幽灵,该幽灵可强制绑定玩家,但玩家绑定该幽灵后生命值降低50%,请玩家谨慎开盒】 【当前森林内幽灵数量总计:11】 【象:0、狮:3、虎:0、豹:1、狼:0、狗:3、猫:1、鼠:2、猎人:1】 盒子落地燃起了橙色的烟,很快倒计时从1800s处逐渐减少,烟也跟着熄了两簇。 一只盒子就落在江漾他们周围,江漾怀疑起盒子分布的规律,恐怕和众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有关系。 果不其然,蒙江旁一样掉了盲盒,他也明显犹豫起来,可琢磨了规则后,最终他还是决定先来找江漾,不过也因此比星野慢了一步。 黄二往盒子边靠去,里面隐约传出模糊的人声,试探地问了句,“喂,里面是谁?”回应他的是饱含恶意的咒骂,气得他在原地直跺脚。 江漾仰头高举起手在空气中虚抓了一把,眼睛朝着黄二的方向眨了眨,在他的视角下,已经没有黄二的身影了。 鼠面下黄二一脸无奈,说话声音闷闷的,“确定了?” “你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到时候那个谁再跟我叽歪。” “试一试就知道了”,江漾说得没心没肺。 清楚自己说服不了江漾的黄二挪动到了离他有十多米远的位置,目光定在人身上一动不动。 处在风暴中心的青年满不在乎地找了棵树靠着坐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要知道以往这个时间他巡视一圈病房后早就回去补觉了。 他讨厌现在这种被规则约束的感觉,这让他想起疗养院里那刻板的教条。 “这是打算装睡?还是装死?要不死了算了吧”,观测者多了后,观测间的恶意值也直线上升。 青年手指在面板上滑动,界面被他切在了天赋页。 在他和黄二原本的计划里,他打算让黄二用鼠面隐藏起来去找蒙江。 可就在盲盒出现后,本来在星野的记忆里图标灰掉的阿子却突然亮了起来。 他现在,不仅要和蒙江合作,还要为和蒙江合作加一点砝码。 【是否替代玩家阿子】 他毫不犹豫地戳下了,是。 【幽灵状态暂未解锁】 盒子没开,阿子目前还不算是幽灵。 “小气鬼”,江漾撇了撇嘴,在狭窄的盒子里小声蛐蛐。 但手也没停,操作面板调出了阿子和蒙江的对话框,如他所料,即使在幽灵的状态下,也不妨碍队内沟通的功能,毕竟他的替代可是顺利用了的。 “我是江漾”,给蒙江发去的消息他不打算绕弯子。 这边,看着青年软下去的身子,黄二没由来的慌乱让他忍不住想要冲过去。 可星野和月江的身影已然进入视线,他深知自己倘若现在上前破坏了他们定好的计划,青年才真的是死路一条。 烟被他抽得更加频繁,星野拿鞋尖踢了踢江漾的小腿,回过头不知和月江说了些什么,就看到月江蹲下身,两根手指比在了江漾的颈动脉处,冲着星野缓缓摇了摇头。 许是确认了江漾的状态,两人朝一旁的盒子走了过去。 另一侧,蒙江也抵达了现场,就在他即将进入星野视线时,黄二迅速丢下还剩好大一截的烟,大步冲到了他跟前,“把鼠面戴上。” 听出是黄二的声音,蒙江虽然困惑却也照做,两个人慢慢在彼此的视线里出现。 “怎么回事?”蒙江也看到了这一切,压着声音问道。 可没等黄二回答,他的面板上就响起叮的一声。 和阿子的对话框里是已经倒下的江漾发来的一句,“我是江漾。” “我需要阿子共享的幽灵的信息...” “我们合作吧...” “我会帮你找到阿子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帮你救他的。” 一连串的消息,砸得蒙江有些难以消化。 星野拆了个空盒出来,脸色阴沉着和月江离开,黄二见事情和江漾预料的一样,松了口气。 江漾的计划属实是吓到他了,谁能想到江漾居然会想着假死骗星野。 可江漾是觉得,使用天赋后自己会陷入类似于昏迷的状态,星野必然不可能会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精力,那么他便可以利用时间差顺利地让黄二和蒙江把自己带走。 同时,商城里有一个名叫“灵魂锁定”的b级道具。 【灵魂锁定:使用此道具后会对目标人物进行束缚,束缚时间为十五分钟,束缚效果受使用者状态影响】 而道具图标上的两个小人中间接着一条透明的白线,江漾跟黄二确定过了,是连接在使用者和被使用者中间的。 黄二摘下面具到江漾面前,转身催促起来,“别愣着了,时间不多,我们只有十五分钟。” 蒙江妥协了,基于束缚依赖使用者强大的精神力,他主动认下了抗江漾这件事。 “那我可就开始咯”,黄二念念叨叨,道具用下去,腰间果然多了圈白线,看不到尽头地架在了半空中。 不过...两根? 【un娱乐观测间-黄二视角】 “什么情况,卡bug了吗?” “话说怎么感觉最近bug越来越多了啊。” 黄二面色不变,领着蒙江朝着那条有所波动的线走了过去,小部分的注意力分给另一条。 不动声色地花重金将观测视角切向第一人称,肉疼的感觉让他偷偷在心里龇牙咧嘴的。 克制着自己不再往旁边看去,手按在口袋里愤恨地敲着面板。 “找到了!打钱!” 28、Un娱乐 “各位下午好,我们下半场的课程主题为秘密...” “请,保护好你的秘密。” 尽管课程发生了变化,可系统弹出的选项在南柯这里依然没有变化。 【检测到艺人登录地点异常,目前可选择前往的艺人迷宫有:】 这意味着,他只有走出迷宫才有可能进入到roue里所说的秘密里,当然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突然想到什么,“我去其他艺人的迷宫里后,还能回来吗?” 他问的是他的审判助手,虽然他也没有很想回来,可保险起见,他还是多问了一嘴。 “不知道哦亲,说不定你去了之后会死在里面呢,嘻嘻”,这个意思就是可以回来。 少年早已习惯了它极具恶意的态度,翻了个白眼,垂眸看起了系统提供的选项。 因为胡小枫的巧合,他难得仔细地过滤起每个名字。 一排二十个,大约有将近十排,胡小枫在第三排第十五个,往下... 胡近!胡远!竟然还有他中午要的那两个保安! 那这是不是说明,在他们成为保安之前,也是艺人呢? 但是这件事,他中午问两个人之前是做什么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提到。 突然,少年瞳孔微微放大,眼前是一个他并不熟悉的名字。 可和记忆里某个身影对上时,他却显得十分惊异,面板切回到和江漾的聊天窗口,维度的不同让他暂时没有办法直接跟江漾联系。 想了想,干脆在商城兑换了a类辅助通讯。 【检测到玩家南柯使用道具-辅助通讯】 【已为您建立与玩家江漾的聊天窗口】 【受un娱乐审判限制影响,本次通讯时间为5分钟】 五分钟的时间不算短,这也说明他跟江漾所处的位置有差别,但不是很大。 他遇到过一次,那次只能用一分钟,逼得他当时破了大防只想骂娘。 倒计时开始跳动,他敲击着面板就给江漾发了三个字。 “李堂一。” 南柯和江漾对这个名字都不熟悉,可偏偏两个人早上才刚跟他闹了别扭。 后面男人被roue招呼保安带走后,江漾还奇怪为什么明明少了一个人,偏偏最后人数还是160个人呢,所以南柯专门留了个心眼,找人打听了一番。 一个根本没有参加考核的人,却成了艺人迷宫里的一个选择。 南柯冷笑,他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给江漾发的消息在转了几个圈之后,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原以为是内容违规,再次发送后却依然如此,南柯终究还是没克制住骂人的冲动。 没办法只好再一次问助手,“什么情况啊?” “亲~可能他这边死了哦~” 南柯满头黑线,强压着火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 少年虚点在半空中的手腕袖口处钻出一条白线,像是突破了某种屏障,白线沿着他的手指爬上了仅有他一人能看到面板上。 而被白线爬过的位置瞬间多了条裂缝,面板上也闪烁着像是不稳定的白光。 助手着急大喊道:“你这不是为难我嘛!他那边显示和系统断开连接了啊!可不是死了嘛!” “帮我联系霁炀”,南柯阴沉着脸。 助手试图挣扎,“你们不是组队状态,无法发消息的亲。” “用我刚买的辅助通讯?嗯?” 辅助通讯的购买重置时间是48小时,但凡南柯现在能买第二个,他就直接对死助手动手了。 审判助手认命了,连忙在后台操作权限修改了南柯买的辅助通讯的使用状态。 【已为您建立与玩家霁炀的聊天窗口】 【受un娱乐审判限制影响,本次通讯时间为1分钟】 “为什么只有一分钟!” “这可不是我的问题了啊,不过我也不太清楚...” 听出了助手的疑惑,南柯意识到问题大概是出在笼子身上。 没再纠结直接收回了白线,面板的闪烁逐渐停下,留下一条歪歪扭扭的裂缝在无声地说明着南柯的态度。 “自己花钱修”,南柯又抛下一句,助手连忙嗯了一声,灰溜溜地下线了。 南柯也没多的话要跟霁炀讲,只说:“来我的笼子,速。” ———— 被南柯的审判助手宣告了死亡的江漾现在蜷缩在盒子里,以阿子的身份来说,他的确是和系统断联的状态。 而五分钟前灵魂锁定缠上心脏的那一瞬带来的痛感让人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当时他提议用这个技能的时候,黄二很认真地劝过他了,可惜... 好在在他拉扯了白线后,很快就收到了另一头扯动的回应,而后是蒙江的消息,说他们正在赶来,就是不知道中间隔了多远。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忽然盒盖消失,盒身直直地朝四周炸开,露出里面略显茫然的青年。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其他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拆出了空盒,而他...成了那只被随机释放的幽灵。 这样的情况对他们来讲,不算很好。 【玩家阿子作为幽灵动物已返场】 【任务发布:请幽灵尽快绑定玩家,绑定第一位玩家后开启30分钟倒计时,倒计时结束前,幽灵和玩家需要共同消灭两只动物/一名猎人】 【消灭条件:消灭一只动物需要玩家25%生命值对幽灵进行喂养,消灭一名猎人需要玩家30%生命值对幽灵进行喂养,消灭前需得知对方身份,否则消灭失败生命值不返还,玩家利用动物身份牌进行的消灭不需要消耗生命值】 【注意:幽灵在玩家打开盒子后立即释放,幽灵可拒绝玩家合作,拒绝玩家合作后将在30分钟后才可重新绑定合作】 【课程结束时,消灭动物/猎人总计数量前三的幽灵即可获得复活资格】 江漾维持着手指点在面板上的动作僵直了许久,那双阿子胆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无力。 幽灵的规则必然会打破森林里那个属于信任的平衡,如此想顺利结束,恐怕... 青年的眼神逐渐坚定,像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视线从面板上收回,江漾动身顺着架在半空中的线往另一头走。 也就是走了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路过一个巨大的盒子时,他却突然发现,除了戳进自己胸口的这根,还有另外一根线,从自己面前的方向,直直地穿进了他身边的这个盒子里。 盒身上贴了个【开盒】的标签,江漾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两圈,右手已经试探地向上面探去,随后重重甩回身侧。 嗯...其实规则里也没说,幽灵不能开盒吧... 而且从规则上来看,绑定的幽灵越多,肯定获取的能力越大,所以要不... 青年面上纠结,落下的手再次覆上,闭眼猛吸一口气再一咬牙,标签被他用力揭了下来。 盒子弹开,他猝不及防地朝一旁避让,等被震起的灰尘全部散开后。 眼前的盒子,空的! 江漾急忙踮起脚绕着原地往森林各个方向看了一圈。 十一个幽灵,4个空盒,一共十五束烟。 一开始灭了两束,后面他从盒子出来时场上剩下8束。 可现在他开了“空盒”出来,场上也只是少了——1束。 那么这个他从表面看上去是空盒的盒子里,必然是有幽灵存在的... 莫非,是幽灵开启的缘故吗? 青年摩挲着下巴又绕着盒子转了一圈,伸进盒子里的白线还架在半空。 江漾在外头比画了一下,位置要比绑在自己身上的高一些。 不对——应该是比绑在阿子身上的高一些。 正在他困惑之际,白线在盒子中央断开,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身后是几个人大步的脚步声,江漾扭头去看,蒙江扛着“江漾”,黄二白着脸盯着地面断开的线瞪大了眼睛,指着“阿子”时一口气险些提不上。 “阿子”抿了下嘴唇,乖巧笑笑,终于在黄二愤愤地注视下,意识到问题一般垂了头。 糟糕——闯祸啦——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不对劲,我觉得真的不对劲。” “所以到底咋回事啊!不行去黄二那里看看呢!” “别去了,刚去完回来嘻嘻跑那两下子差点晃吐,问题是他们那边也没懂。” 有些观测者觉得第一视角会让人更有代入感,可往往太有代入感了。 终于,黄二那只哆嗦了许久的手猛地落下,冲着江漾喊时甚至染了哭腔“你知道我刚刚痛了多久吗!” 原来在江漾才从盒子里出来时,幽灵身份的觉醒就给了黄二反扑的重重一击。 不过江漾可并不觉得只靠这个就能使黄二受打击成这样,低垂的头不经意地侧向一旁开启的盒子,心里默默添了个问号。 蒙江将“江漾”靠着树放下,转身看向“阿子”,“现在能解释一下了吗?” 已经获取信息的江漾便没在阿子的视角里继续停留,按下了提前结束替代的按钮。 这次由于替代的差距不大,江漾倒没什么不适感,阿子也恢复了他本来唯唯诺诺的样子,面对蒙江时眼前一亮。 “蒙哥!刚刚好像有人拆了空盒,所以我这个盒子就打开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我啦!” 蒙江扫了江漾一眼,江漾对阿子转变的状态同样感到好奇,这让他对自己的天赋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阿子讲了幽灵的规则,他们现在面临了新的问题。 “所以,谁来绑定呢?” 29、Un娱乐 “要不,分开行动?” 幽灵的规则打乱了江漾原来的部署,他的意思很明显。 两边一时僵持,黄二用胳膊扣住人肩膀将人拖到了一边,“你要过河拆桥?”说话音量刻意压低,却还是能听出他的咬牙切齿。 江漾大力扒开了黄二,揉着脖子,“你倒是让我说完”,边说边又走了回去。 一开始,他确实抱着和蒙江合作的打算,可合作对他而言已经不是现在的最优解了,但是并不代表他愿意欠蒙江的。 黄二叼了根烟没点跟在人身后,只见江漾站在蒙江面前,“我会喂给阿子25%的生命值。” 这样算下来,相当于蒙江开了盒后直接跟阿子绑定了。 蒙江歪了歪头没说话,江漾有耐心地等待着人的答复,他确信蒙江是不会拒绝的。 “可以。” 如此他们就算两清了。 不过在江漾把生命值给了阿子的那一瞬间,他是感觉到了体内发生的变化。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抽离,黄二看到的那一刻,嘴里的烟吧嗒就掉了下去。 问的第一句话是,“你之前多大?” 之前?江漾不解地歪头看向了他。 黄二重新问了一遍,“你今年多大了?” “25。” 下意识往脸上摸了一把,手指带过唇边触碰到一圈的胡茬,江漾瞪大了眼,“我现在多大?” 黄二弯腰把烟捡起,看向江漾的脸判断得谨慎,“三...十五。” 当然黄二的判断仅仅是基于江漾的外表,可到底是江漾阅历不足,眼神的清澈是怎么也支撑不住这个年龄的。 两个人默契地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蒙江身上,蒙江是必定要和阿子绑定的,就是不知道生命值降低后的结果会不会和江漾一样。 蒙江也没刻意隐瞒,冲着阿子点了点头,手指当着众人面抬起,明晃晃地操作起面板,下一秒,江漾就被这极具冲击的变化吓到了。 50%生命值的消逝,让一个原本年龄不过三十岁的人,眨眼间变成如今的两鬓泛白。 而瞬间的苍老最重要的还得是对一个人精神的打击,蒙江原本坚毅的眼底滋生的是无法掩盖的疲态。 阿子面露担忧,蒙江倒没什么反应,留下一句“有缘再见”,就带着阿子转身离开了。 “唉,其实我也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还能见到自己老的样子”,黄二感慨,无主之地除非来的时候年龄过了,否则很少有人能在这里活过那么多年。 江漾斜了人一眼,说话时不自觉冷冷的,“他们还没走远,应该很乐意你去喂点,你觉得呢?” 黄二若无其事地扫视了一圈,森林里剩的盒子不多了,回头摸了摸鼻子“那你下一步什么打算?” “拿保护协议。” 如果注定要厮杀,那么他想兵不血刃。 “问题是,保护协会下一次开的条件是什么?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上一次开始是森林里动物死了十个,可这次... “要不,赌一把?” 江漾拿出鼠面晃了晃,话虽然说得不靠谱,但是满脸的真诚。 黄二确定了自己不是拒绝不了江漾,而是拒绝不了一个会眨着眼真诚问他意见的人。 虽然可能他的意见对江漾来讲算不了什么。 “干!”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其实要我说,我也拒绝不了哈哈哈...” “有没有和一样觉得小江这个造型真的很米!(好像人妻...)” “救命!江妈妈!江妈妈!” “没错了,胡子是男人最大的杀器!斯哈斯哈!” 事实上,这次的豪赌江漾的把握几乎——为0。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隐藏任务的倒计时结束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是。 霁炀! “嗨,好巧”,抬手龇牙挥臂,江漾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霁炀迟疑了一下,将人从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漾?” 十分钟前,霁炀在南柯发来消息后,便将正义之剑高高举起,一把挥断了连在身上的铁链,接着出了笼子到了南柯那里。 进去后南柯也没说别的,直接把选项丢给了霁炀。 临了跟霁炀说:“江漾联系不上了。” 而此时联系不上的江漾就在霁炀面前,青年脸上冒出的胡茬让他眼底凭生一阵刺痛。 “那南柯呢?”江漾问。 霁炀所在的位置像是监狱,空荡荡的房间沿着墙壁摆着一张木板床,不远处是一扇有着一小块镂空窗口的铁门。 江漾扒在门上往外看,走廊里是一排这样的铁门。 “不知道,但是你来了应该可以联系到他”,如果他现在和江漾在同一维度的话。 江漾打开面板,和南柯的对话框果然亮了起来,忙不迭打字问道:“你在哪儿?” 还在琢磨着说些什么,隔了几间屋子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怒骂,“草!这是哪儿啊!” “是黄二!” 江漾又扒了回去,在他即将冲着走廊喊出口时,霁炀一声短促的“嘘”,让他连忙撤回。 回过头,“怎么了?” “你没发现,这里很安静吗?” 仔细听,似乎是没什么动静,如果不是没有人的话,那恐怕... “那黄二会怎么样!” “不用担心,他有分寸。”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哈哈哈哈,怎么感觉两个人都可着黄二坑啊救命。” “没事儿都自己人自己人别怕哈哈哈哈哈。” “黄二:去tm的自己人吧!” 没过多久分寸之内的黄二被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压了出来,江漾观察到保安开门是用的钥匙。 保安押着黄二从他们的门前经过,黄二歪过头冲着栅栏里的江漾眨了眨眼睛,看样子确实是他计划内的,于是松了口气。 “那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等。” ?? “等什么?” “等你和南柯联系上。” 霁炀解释。 南柯的迷宫前,当南柯在纠结选李堂一还是胡小枫的时候,他盯着被南柯共享的屏幕,食指突然点向了一侧。 “胡近?” “他是一个保安。” 对胡小枫的探索可以再等等,而对李堂一的考量不如加在胡近身上。 江漾认同地点了点头,盯着铁门若有所思。 “别想了,这里和笼子不一样,不能依靠外力强行打开。” 没有被拆穿的窘迫,江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霁炀接着解释道:“我们的任务是,逃离这座监狱。” 那么,如何从牢房里离开自然也是他们任务的一部分。 “所以你是怎么来的?”霁炀反问道。 江漾掏出被系统自动收回的鼠面,本想递给霁炀,可入手的一瞬一股冷意从面具里渗出,顷刻间半条胳膊都僵直了。 霁炀用力朝人小臂拍去,鼠面落地,面具中间多出一条裂缝,劈过三瓣嘴显得格外渗人。 江漾心有余悸,“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用的次数太多了。” 霁炀有条不紊地捋起人袖子,掏出一瓶抑制剂喷在江漾白皙的手臂上。 冷气被逼出,江漾浅动了下胳膊,那股紧绷的感觉逐渐被驱散。 见江漾没事,霁炀松开了手,低声询问:“那你这次来什么任务?” 说来也怪,这一次江漾戴上鼠面的那一刻,系统只说隐藏任务在一分钟后开启,可一分钟后没有具体的任务内容。 他还是更习惯等价交换些,毕竟如今的鼠面给他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突然走廊里热闹起来,连带着江漾,不少人都扒在窗口上往外看,江漾也得以见到了其他笼子里的人。 和正常人无异,只是两颊凹陷看上去格外消瘦。 走廊外,roue像巡回演讲一般,带着几个保安浩浩荡荡地从远处过来,随后在离江漾牢房不远的房间处站下,江漾估摸着应该是到了走廊中段。 roue高傲的头颅冲着窗口探出的人蔑视地扫了一圈,喉间轻咳着清了清嗓子,语气不屑地说道:“算你们走运,保安队现在可以报名了,名额不多,先报先得。” 监牢里应声一片,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漾本想问下霁炀的意见,却收到了南柯的消息。 “报名。” 眼瞅着外面已经有人往外走着了,江漾连忙将手探了出去,“我!我去!” 霁炀走了过去,还没开口胳膊便和人一样也一并伸了出去,接着江漾微微踮脚附在人耳边,“南柯说的。” roue先确认了人选,霁炀和江漾赫然也在其中,保安在外面一扇扇开门,从监牢里走出去的人里有不少都没忍住哭了出来,引得roue鼻头处重重地哼了两声。 霁炀拿胳膊碰了碰江漾,江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嘴里小声嚼着,“胡近也在。” 两人出去后,不动声色地站在了胡近身侧。 一群人排队跟在保安后面,经过roue时江漾下意识低下了头,可roue仿佛不是和他们积怨过的那个,摸着肚皮满意地频频点头。 江漾手在口袋里小心给南柯发起消息,“报名好了,然后呢?” 南柯回:“等。” 江漾内心os,和霁炀学点好的吧,真的有点装了哥。《 》 30、Un娱乐 在roue的带领下,一行人穿过昏暗压抑的走廊,走廊尽头一个透明的观光电梯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roue率先走了进去,江漾和霁炀跟在最后,十几个人挤进同一趟电梯的难度可想而知,更何况跟在roue后面的还刻意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江漾试探性地开口道:“要不...我们坐下一趟呢?” roue没吱声,倒是其他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想上来可以滚回去”,roue说话仍然刻薄。 霁炀先走了进去,默不作声地将其他人往里推了推,江漾便跟着站在了他身前。 保安按下了电梯二楼的按钮,江漾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现在是在-2楼的位置。 电梯缓慢上行,电梯厢里除了电梯运行的噪音,只剩下众人变得凝重的呼吸声。 头顶上来自地面的光逐渐洒了进来,江漾抬头看去,头顶是高耸的数不清楼层的un娱乐的大楼。 所以,他们算是逃离了监狱吗? 电梯停下,电梯门从中间向两侧打开,江漾走出去站在一侧等待着所有人下来,眼睛瞥向二楼,不由自主地瞪大了起来。 中午他们从205出来时,宿舍只闪回了一瞬,就变成了大平层教室,可如今的二楼却是实打实的宿舍区。 只是似乎才发生了一场乱斗,白皙透亮的墙壁上溅满了暗红的鲜血和碎肉,不时还有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往外慢慢抬着尸体。 尸体被他们堆砌在二楼的大厅中央,近乎两米高的小山堆里不知道裹着多少具尸体。 有的上面套着保安的衣服,有的则是正常的衣服,可无一例外的是,所有人...全部缺少了头颅。 “呕~”胡近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不少人面部也扭曲起来。 “现在还有机会后悔,等一会儿衣服发下去,再后悔,下场就和他们一样了。” roue冷不丁地说道,有保安开始分发保安服,可众人只是挣扎了一下,还是咬着牙接了过来。 江漾看了一圈,即便是胡近这样的也没拒绝,他突然有些好奇监狱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衣服到手后,roue继续说道:“把衣服换了,等下给你们分组,三个人一组,每组巡视一个楼层。” 这次没等江漾问在哪儿换,已经有人当场一脱直接换了起来。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霁炀是看不到了,让我看看江漾的!” 一大批霁炀观测间的观测值爬墙头翻进了江漾这里。 原因是,霁炀现在的权限到了,他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开启一些涉及个人“隐私”的画面。 按他以往的审判观测来看,现在想看是必定看不到的,所以两边的观测者不介意来支持一波江漾的“首秀”。 不过... “咦!啊——干嘛!”有观测者没忍住破防了。 画面里,霁炀拿了衣服没穿,像是知道观测间在玩家周围安插的隐藏视角一般,展开衣服半挡在了江漾身前。 江漾脱衣服的动作一顿,霁炀合上眼,话从牙缝中挤出,“你先穿。” 衣服险险遮住青年的关键部位,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腿。 膝盖弯曲,纤细的脚腕沿着卷起的裤腿从裤脚处滑出,青年快速穿好后伸进一旁被他先踢下的鞋原地蹦跶了两下,鞋子也被他稳稳地踩了进去。 “算了有啥看啥吧~” “好腿好腿!” “好脚好脚!” “斯哈斯哈!” 随后,霁炀有预感一般把身前的衣服往上一拉,青年的换上衣的动作顿时被挡了个严实。 观测间一下子飘过一片哀嚎。 “不要啊!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破衣服!啊啊啊啊啊我要发疯啦!” “一年到头就这点福利还给我遮得严严实实的!” 当然即便如此,江漾的各项数据还是没少涨,照霁炀当时做谋光培训时的话来讲。 不要太容易被人得到。 霁炀换得更为迅速,江漾控制着瞳孔的方向,最后干脆仰头看向了天花板。 嘴唇抿了又抿,五官也挂上了心虚之色,嗯...其实还是有看到一点的。 一共是九个新入职的保安,江漾和霁炀不出意外地跟胡近分在了一起,几个人最后被定下的楼层是,五楼。 每组分了对讲机,roue交代,有任何异样,都需要跟他汇报。 江漾问:什么样的算是异样? roue冷冷一笑,答道:你会知道的。 保安上楼有专门的电梯,九个人一起进了电梯,等电梯门合上时有人明显松了口气,三组各自按下了345楼的按钮。 江漾按完后刻意和胡近站在了一起,歪着头小声跟人打招呼,“你好,我是江漾。” “你好...胡近...”胡近看了江漾一眼,头又匆匆垂下。 电梯一层一停,慢慢就剩下了他们三个。 “你来un娱乐多久了?”江漾问得直白,语气中仿佛没有掺杂别的意思。 “忘...忘记了...” 电梯门开,胡近连忙跑了出去。 五楼还是宿舍区,可区别于二楼一间挨一间拥挤的四人间,五楼的宿舍明显宽敞了许多。 大厅多了些娱乐设施和健身器材,待在外面的人看向保安的眼神里充斥着各种玩味的审视。 “新来的?”胡近明显瑟缩了一下。 有人推了胡近一把,“说话啊,没听到前辈问你话呢。” 前辈这个词,所有un娱乐新签约的艺人里,只有南柯用得上。 而他的出现也意味着来自权力和阶级的层层压制。 “前辈,我认识他,之前是个练习生,欠了公司老多钱被关在负2呢。” 胡近看向了另一个说话的人,或许是认识,面上露出了屈辱的神情,嘴唇颤抖地说道:“嗯...我是新来的保安。” 江漾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轻轻扫过大厅中央,最后落在人群中间的那个男人身上,“前辈,我们都是新来的,还不熟悉工作内容,您看您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他留下,你们下去,五楼不欢迎你们”,男人指尖一点,被点到胡近又抖了两下。 江漾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硬着头皮往前挪了半步,“前辈,那您看这事儿要不您跟roue说一声呢,我们毕竟第一天上班,这就被退了的话...” “关我什么事?”男人低头摆弄起手指。 “离开!”南柯的消息适时发来。 “到一楼,跑!” “好吧”,江漾显得格外遗憾。 “那我们就先下去了”,整个人像是被即将面临的未知恐惧包围了一般。 转身面对胡近时,嘴唇动了动,“别怕。” 电梯里剩了江漾和霁炀两个人,江漾看向霁炀,“南柯让我们到一楼跑,你逃离监狱的任务是还没有完成吗?” 霁炀没应声,江漾伸手就要按下一楼的按钮。 下一秒,霁炀的胳膊从他身侧穿过,六楼的光标被他抢先按亮。 电梯再次上行,江漾疑惑,“怎么了?” “还记得我们在医务室里放进盒子里的线吗?” 江漾点了点头,霁炀接着说:“在六楼。” “那我给南柯发个消息。” 消息发过去,南柯一连串的问号就跟了过来。 最后一句颇恨铁不成钢,“有事及时给我发消息!” 尽管有了先前拿药的心理准备,可江漾踏进六楼的那一刻还是遭到了强烈的冲击。 一束昏黄暧昧的灯光打在中间金色的笼子里,折射在空荡楼层的玻璃砖、玻璃顶和玻璃窗上。 笼中人穿着银白色的纱衣,双手缠着麻绳被悬着吊起,纱衣下是掩盖不住的斑驳痕迹。 人视线可及的地方围放了一圈吊起的小电视。 循环播放的画面是一张和他一样的脸,或俗或媚,或反抗...或痛苦... 电视里传出的声音慢慢多了一丝欢愉,有人在逼他,逼他直视一点点沉沦的自己。 “今天又是什么花样?呵...”人说话有气无力的。 江漾看到画面里甚至还有几个保安,他们从保安电梯上来,恐怕已经产生了误会。 小跑了两步上前,手要覆上笼子时被霁炀拉了一把,“有电。” 江漾转了一圈,视线落在小电视旁的桌子上,握住遥控器,电视被他猛地一关,耳边顿时清静了不少。 人睁了眼,“你们不是他派来的?” “他是谁?”霁炀目不直视。 “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下去吧”,说完,便闭上眼不再理会。 江漾还要说些什么,从天而降两只巨大的金属鸟笼将他和霁炀分别圈开。 鸟笼上通了电,江漾没注意时不小心碰了一下,指尖刺痛,焦煳的味道直接扑进了鼻腔。 紧接着,一段绳子从上方掉落,游走在江漾周围,终于像是被它找到了缺口。 绳子缠上了青年的手腕,青年被迫吊了起来。 “看样子你的运气不太好,被当成闯入者的话,自求多福吧。” 霁炀在笼子掉下的瞬间依靠着身体反应的本能滚向了一边,扑克牌被他抛出,扫过笼子上方的绳子。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割不断的。” 【隐藏任务:拿到动物保护协会的保护协议】 江漾的腿不由乱晃,笼子底部是一面透明的玻璃,仔细观察后猛然抬头,他要拿的保护协议似乎就在顶上。 “霁炀,上面!” 霁炀自然也看到了,环视四周后,借着一旁小电视一下荡到了江漾所在的笼子上。 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套了副橡胶手套,手掌扒着铁栏小心翼翼地将保护协议抽了出来。 保护协议被霁炀从缝隙塞进了江漾尚能活动的手心,江漾只看到他被烫穿的手套,随即人从顶上一跃而下。 耳边传来叮的一声。 【恭喜玩家完成隐藏任务,即将将玩家传送至初始位置】 …… 【传送失败】 江漾彻底体会到了南柯想要骂人的冲动。 非保安电梯响起叮的一声,霁炀谨慎地盯着电梯门,有条不紊地交代,“给南柯发消息。” 江漾只觉得胳膊被坠得生疼,连带着五官都在用力调整着面板。 终于面板被他划到了头顶右手边。 “六楼!救命!”《 》 31、Un娱乐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霁炀翻转出一张印着和谢路长相一样的吸血鬼扑克牌,天赋启动,瞬间位移到了角落隐蔽起来。 “让我看看,是哪个小老鼠呢?” 江漾在收到南柯消息后,松了口气,垂眸朝电梯方向看去。 昏黄的灯光让他看得有些吃力,直到男人走近时,江漾才蓦然发现。 来人竟然是b组的执行经纪,只是此时的他,胸前还没有挂上b组的金属胸牌。 “啧啧,品相倒是不错的”,他对着江漾一顿上下打量,“可惜是个不懂事的。” 眼神猛然狠厉,“动手吧,赏你们了。” 一旁的保安露出和当时李堂一被抓时一样的垂涎之色,霁炀眼见其中一个开了笼子,正义之剑已然被他握在了手里。 江漾又看了眼面板,南柯说他准备上楼了,忙不迭躲开保安朝他伸来的手,挣扎道:“等一下!” “嗯?” “可以...”江漾咬了下嘴唇,眼镜被他不经意地歪头甩落在地,再看向人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轻划过脸颊,小声祈求着,“可以单独吗?我...我还是第一次。”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可以!立刻马上把他送我房里!” “对不起,这个我是真的可以啊啊啊啊!” “虽然知道他在演,可是那可是第一次啊!啊啊啊啊!” 小b肉眼可见的呼吸变得浓重,保安在他的威压下不甘心地后退着。 突然,笼顶落下一圈红布将笼子紧紧罩住,江漾的眼前一下黑了,只有那扇门似在邀请人的进入。 江漾手指摩挲过指间的戒指,刚刚梨花带雨的模样荡然无存。 说话一字一顿,小声又清晰,“好~黑~啊~” “别害怕小老鼠,我马上来陪你”,黏腻猥琐的声音引得江漾不禁打了个寒颤。 阴影已经拢上铁门。 “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陪了,老家伙!” 阴影被人重重推开,下一秒,南柯背光的身影出现在铁门前。 江漾表情凝滞,想了想硬是落下两行泪,说话委屈巴巴的,“老大~” “你什么意思!”小b说话说得咬牙切齿。 南柯向来理直气壮惯了,“拿了我的人还问我什么意思?” …… “所以,你的人进六楼也是你的安排是吗?” “你到底什么用意!说不出来的话就跟我去见大老板!” 小b沉默了许久,突然像是找到了缺口,语气里带着些笃定的洋洋得意。 “大老板也是你这种姿色能见的?” “实话告诉你吧,人,是大老板要的,你还要拦我是吗?” 南柯活像个带了刺的小兽,小b一时语塞。 南柯摆摆手,跟在他身后的保安进笼,在笼子内侧的控制板上按了两下。 笼子顶的绳子缓缓降下,江漾总算落了地,神情自若地捞起笼子里的反着光眼镜,架回鼻梁。 南柯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青年唯唯诺诺跟在人身边,服软地低了头。 这时南柯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个笼子里,眉头皱了皱,环视一圈后许是察觉到了,表情拧巴在一起,用力吐出两个字,“恶心。” 话音刚落,两个保安拦在小b带的人面前,欲望促使他们一人一个地扣上对面的下巴。 四个人嘴巴大张,江漾只觉得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流动,随后对面两个人便宛如被掏空一般。 目光呆滞,口水落地。 有个保安嫌恶地呸了一口,“不好吃。” 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些什么的江漾面色一变,没忍住扶着一旁的小电视干呕起来。 小b颤抖着胳膊指向南柯,“你...我要见大老板!” “大老板最近心情不好,你想去的话那就去吧”,南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满脸的幸灾乐祸。 扭头,趾高气扬的招呼道:“我们走。” 电梯现在在二十几楼,几个人等待的时候,小b只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下意识捂上脖颈,还没等他惊呼出声,下一秒,鲜血便从他的指缝喷涌而出。 “救...救救我...”是另一个关在笼子里的人。 霁炀拎着滴血的剑头也不回,“你既然会妥协,又何苦求救。” 身后人扯着嗓子,“可是我没有选择啊!” “真的没有吗?” 霁炀往后抛了天平,天平悬在笼子前方和小电视持平。 天平一端,白纱衣下丑恶的灵魂被揭开,在他见到江漾时,他就已经生出将江漾献出的念头。 警报是他按下的,保护协议是他刻意放出的诱饵。 他或许是当初在森林里可怜的动物,可江漾的选择是杀死猎人,而他选择了伤害同类。 不过霁炀现在对所谓的动物保护协会有了新的猜测。 灵魂砝码封塑完毕回到了霁炀的手心,霁炀用力一掰,砝码断裂,散出一片白色粉末消失在空气里。 南柯若有所感地扫了眼还在隐身状态下的霁炀,血腥的味道让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去处理了”,这话是对保安讲的。 他原本想压制一个执行经纪虽然可以但也容易被反噬,可既然霁炀动过手了,他不介意以此笼络下手下人。 电梯在六楼停下,里面空无一人,江漾跟在南柯后面进去,南柯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霁炀的身形也在电梯门合上后显露在了两人的面前。 【老鼠:1】 尽管在进入隐藏任务后,有不少的动物在新的规则下已然丧命,可远没有这条新的实时人数让江漾感到震惊。 森林里一共剩下两只老鼠,一个是他,另一个是... “黄二他...”话堵在喉间,青年的表情从不可思议慢慢多出了明显的问号,“不对,我...死了?” 【系统判定,玩家江漾失去玩家身份,系统面板锁定无法使用】 面板暗了一片,江漾不死心地来回点了点,可整个面板连带着时间一起都按下了暂停键。 唯有【愚者】处倒计时在缓慢走着,让人无法确定归零后是否能用。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 “什么情况?” “同问?” 南柯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直到电梯到了一楼发出叮的一声,他猛然反应过来,“我知道了!你现在是保安,我们刚刚在六楼相当于绑定了。” 江漾没理解,几个人走出去,南柯解释道:“根据我现在的进度,可以确定un娱乐内部分了非常明显的阶级等级,你是保安,我是秘书长,我要了你之后,那么在这次审判里你的身份发生了转变。” “所以你说我是大老板要的,真的假的?”江漾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他们最近在准备招待一个大人物吗?我需要往上送两个人才可以接近这个核心。” “我不同意”,话是霁炀说的。 “你现在没有拒绝的选择,不仅江漾要去,你也要去。” 因为—— 【检测到b组执行经纪人barry死亡,声乐课即刻关停】 【根据目击证人指认,凶手为un娱乐新签约艺人霁炀】 江漾的面板自然收不到新的通知,见两人之间气氛紧张,忙站在两人中间打圆场。 手背拍了拍霁炀,“好了好了,不就做保安嘛,我们一起。” 霁炀不情愿和南柯达成了绑定,南柯见好就收,嘴上嘿嘿一笑,“我回去就跟谢路讲!” 江漾算是懂了。 几个人旁若无人地走向了一楼大厅的旋转门。 “对了,黄二怎么办?”江漾问道。 “放心死不了。” 黄二人确实没事。 当时和江漾一起戴上面具后,收到隐藏任务后,见自己被关在监狱,干脆拿出了无主之书。 隐藏任务是拿到保护协议,他向无主之书寻求的答案也是这个。 这次书倒没坑他,直接显示了成功概率90%,他便顺应上头交代的。 闹事。 被带走。 以及,等—— 他被带到了-3层,木质的牢笼里不时还有老鼠爬过。 或许只是为了吓唬他,把他关起来后人直接又坐了电梯离开。 黄二看了一圈,试探地往左侧喊了一声,“喂,你没事吧。” 脏乱的头发因人抬头的动作分向两侧,露出一张眼眶空空的脸。 血液在人脸上氧化成红褐色的痕迹,饶是黄二这种在无主之地待久了的人都一时错愕。 往下看是缝了粗线的嘴,黄二不由后退两步,嘴唇嚅动了两下,“抱歉。” 不知过了多久,系统播报了【动物已解锁第三张保护协议】,黄二估摸着应该是江漾那边的进展,可他这里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随后老鼠剩他一个,错愕下他试图给霁炀发去消息,结果... 【你选择的玩家不存在】 黄二讨厌跟霁炀组队。 三个人穿过旋转门,逃离监狱任务完成。 江漾回头看了眼,对胡近而言,整个un娱乐都是他的监狱。 再眨眼,回到南柯的迷宫,南柯的面板上显示胡近的迷宫顺利通过。 “那我们接下来什么安排,老~大~”江漾哄孩子哄得得心应手。 南柯按下了继续探索。 【任务发布:胡近的秘密】《 》 32、Un娱乐 作为大老板秘书的保安,江漾和霁炀回到un娱乐后明显有了地位的变化。 roue面对南柯时还是一副谄媚的模样,而面向两人更是不再轻视。 等他离开,三个人站在大厅,南柯交代道:“保安宿舍在那边,你们去等胡近过任务。” “那你呢?” “我去五楼。” 五楼有un娱乐另外的前辈。 保安宿舍的位置是他们之前的艺人宿舍,此时并没有分abcd。 一张张双人床摆开,紧凑却不拥挤。 而等走了进去,江漾才意识到能让霁炀说出“好看”一词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不过江漾观察下来,实际住在这里的人并不算多,或许和二楼的尸体有关。 又或者...像当时胡近和胡远跟南柯绑定过一样,理论上就和南柯一起行动了。 不过,他们没见到胡近。 想着南柯是让他们在这儿等,估计胡近一会儿就要过来。 江漾在一个下铺的空床坐了好长时间,霁炀在他对面手里翻转着扑克牌。 实在没忍住无聊,江漾扒着床架借力挪到了霁炀身边,搓着手对那张金属牌跃跃欲试。 就在他即将摸上时,眼前霁炀手腕一个反转,再看时,扑克牌已经在人手中消失了。 江漾满脸失望。 霁炀说话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能给你。” 江漾冷哼一声,起身在宿舍内晃悠起来。 门口的墙上贴了张轮班表,他和霁炀的名字原本也在,可后来像排班表上划掉的许多那样,同样被重重划去。 这让江漾再次肯定,被绑定过的人恐怕是不会再回到保安宿舍了。 可令他意外的是,胡近的名字竟然还在。 这意味着,胡近上了五楼,却没有被绑定,直到他遇到了新来的艺人前辈,南柯。 那么这会不会和胡近的秘密有关系呢... 身后突然多了串脚步声,江漾听出来是霁炀,指尖点向最后一行文字给他看。 轮班表最底下一行写着: 工作时间8-18,夜间请不要在楼内逗留。 和他们上课的时间一样。 久没等到霁炀的回应,江漾回头脑袋歪向一侧,“怎么了?” 霁炀迟疑了一下,“我之前给你的扑克牌还在吗?” 江漾从口袋里摸出递过去,上面的我字已然被一张年轻的脸替代,“呐,还你。” “不是,这个是给你的”,霁炀垂眸,“刚刚那张是空牌,你不能碰,和这个不一样。” 听出人专门过来解释的意思,青年一下弯了眉眼,得寸进尺道:“那你教我扔扑克牌。” 他惦记的,是当时霁炀要救他时扔得那样。 霁炀点点头,嘴角也跟着微不可察地轻轻勾起,“可以试试。” 说完,他若无其事地前倾着上半身,看向了江漾才指过的位置,夜间的话... 低头无意间扫到江漾落在上面兴冲冲的眼神,“要不...晚上行动?” 【un娱乐观测间-霁炀视角】 面板锁了,但到底玩家没有真正死亡,自然也不影响观测间的正常运行。 “此时一个南柯轻轻地碎了...” “南柯:和他就是要不试试?和我就是你敢试试?!” “南柯实惨石锤。” “我觉得是霁炀实惨哈哈哈哈哈。” 观测回放上不知是哪次审判,南柯、谢路、霁炀三人顶着规则中大写的“晚上不得外出”,趁白天就等在了目的地。 是的,他们确实没在晚上外出,毕竟出去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 可到了晚上难度翻倍,谢路对着霁炀一顿抱歉老大我们有职业精神,开着技能卷着南柯就跑了,独留霁炀一个人面对游荡在学校里的门卫大爷。 谁家门卫大爷百米五秒啊! 霁炀后来才顿悟,原来是南柯并不坚定的“试试”,至于谢路...呵呵。 去他妈的职业精神! 那天早上,跑了一个晚上的霁炀顶着身破布条子直接挥剑劈了南柯和谢路住的宿舍。 谢路又切割了灵魂喂给霁炀的扑克牌才算完事。 就在这时,失魂落魄的胡近低着头走了进来。 胡远的声音跟在他身后,“不是,你还在犹豫什么,多好的机会啊。” 江漾跟霁炀对视一眼,抬脚挡在了胡近面前。 胡近抬头,江漾关切地对人笑笑,“还记得我吗,我们刚刚是一组的,你没事吧。” 胡远上前推了江漾一把,“不用你管,滚开!” 两边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胡近对着江漾反应了许久,“我...我记得你...” 接着苦涩一笑,“谢谢你刚刚帮我说话”,说完,绕过江漾就要往宿舍里面走。 胡远还要上手,霁炀往前小刀已然抵在了胡远的腰侧。 胡近没有察觉,走到其中一张床前突然回头喊了一声,“喂。” 江漾看过去,胡近犹豫着张了张嘴,江漾耐心地等待着,许久他说:“不要去213。” 213是他们原本的计划。 胡近的话让江漾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不确定到底是他们的打算被人发现了,还是胡近在213真的看到了什么。 小枫之前说,只有在洞里他们才不会被监听。 “谢谢...” 霁炀拖着胡远出了宿舍,有一楼值班的保安听到动静跑了过来,看清江漾和霁炀时连忙鞠躬离开了现场。 胡远见此放弃了挣扎,江漾心里偷偷感慨着,跟在霁炀身后,直到人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处停下。 “你们要做什么?”此时的胡远妥协却不甘心。 霁炀收了刀,江漾抬手轻轻拍了人两下以示安抚,“别怕,胡近是你朋友吗?” “嗯...对...” “你刚刚跟他说的机会是什么?” 胡远嗤笑一声,“你们不是跟了秘书嘛,又用不着。” “实不相瞒,他想把我们送上去”,江漾叹了口气,“可若真那么好,他自己怎么不去呢?” 胡远沉默,江漾继续补充道:“我们是和胡近一起从负一层上来的,你也知道,负一层是什么样的”,可惜他不知道。 “在这里的晋升就好比”,终于胡远开了口,“你给上头送一个人,他就会考虑要不要一起绑定你,只要你被绑定了,就可以离开这里完成晋升。” “上头?” “任何一个比你等级高的。” “所以,我也是你要送上去的人吗?”胡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江漾扫了霁炀一眼,很明显他早就发现了。 “我没有办法,我们赔不起违约金的啊,难道你想一辈子被关在负一,甚至被拖进负二做实验吗?”胡远吼得声嘶力竭,胡近颤了两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回忆。 “好...我明天跟你去213...” 江漾看着胡近胡远离开的背影,“所以我们要等到明天吗?” “表演课最晚下午六点结束,我们要在六点之前完成任务离开这里。” “可是现在他们不是还没有绑定吗?”江漾不解。 “但是,你不觉得...”霁炀的尾音拖长缓顿,“让胡近恐惧的不是绑定,而是213吗。” 所以无论怎么样,他们到213看看就知道了。 可就在他们刚到电梯前时,电梯在一楼停下,南柯急匆匆的身影便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见到两人时,脚步猛地一个刹停,身体不由前倾,正对着的霁炀果断闪身,还是江漾拉了他一把。 南柯正欲发火。 江漾问道:“怎么了?” “形体课提前结课了,其他除了声乐课,延时下课。” 延时下课对他们现在的任务进程来讲算是一件好事。 可南柯下一句话直接给江漾浇了个透心凉。 “现在是晚上六点。” 也就是形体课提前结束后,其他课直接同步到晚上六点。 玻璃窗外夜幕降临,大厅里灯火通明。 无论是保安还是艺人,晚上六点的un娱乐,都可谓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江漾摸了下口袋,保护协议不出所料地消失了,堵在喉间的是他对黄二亲切的问候。 黄二坐在艺人宿舍打了个喷嚏。 十分钟前,他在-3的等待终于有了进展。 几个人冲进隔壁将人按在牢房中间的桌子上,黄二这才意识到桌子起到的作用。 衣服被撕碎的声音清晰地响在整个地牢,男孩呜咽着,可被缝合过的嘴巴只有喉咙里能发出些微弱的动静。 有人嬉笑着朝他身上摸去,白皙的脊背和那只肮脏的手呈现出极大的反差。 有相机对准了他们,欢糜的动静响在隔壁。 有人说:动作能不能大些,你不行不然给我上。 还有人说:你懂什么,现在的老板都喜欢看这种温柔的。 黄二终究是没忍住,咬牙恶狠狠骂了声人渣。 声音传过去,有两个人提了裤子过来,边开锁边指着黄二,“新来的是吧,那么不服气哥几个就给你开开荤!” 锁头落地,隔着木头的缝隙,一把属于猎人的枪指在了其中一个的脑门。 “你!你敢!roue不会放过你的!”人还在嘴硬。 砰—— 黄二开了枪,说话的人倒在地上,“滚!都给我滚!” 所有人一哄而散,相机掉在地上摔出存放内存卡的卡槽。 黄二走向隔壁,脱下外套盖在男孩身上。 随后弯腰捡起相机,本来要放内存卡的地方不知被谁塞了张保护协议。 拿到手的那一刻,系统播报形体课即将结束。 意识渐渐在这里抽离,黄二又看了男孩一眼。 他现在,生出一个要不干脆把un娱乐炸了的念头。 【无主之书提醒您,暂时没有炸弹的采样哦】 很少有人知道黄二的隐藏天赋是,物品复制。 只是功能比较受限,首先需要见过这个东西使用,其次到他使用时,也会被限制在原本的规则里。 比如,猎人的枪开过一次后会进入冷却。 所以他几乎没怎么用过。 不过—— 黄二突然想到了刚刚那人死前说的话。 r o u e 如果负二层是他负责的话,那么其他组的执行经纪呢?《 》 33-40 第33章 Un娱乐 考虑到江漾和霁炀如今的情况,南柯不得不决定和他们一起行动。 秘书的住宿安排在19层,同层还住着两个NPC。 江漾跟着进了房间后满脸的欲言又止,直到南柯张嘴说道:“直说就好,这里不会被监听到的。” 他担心的确实是这个。 此时听了南柯的话,自然松了口气。 “你对现在的审判了解有多少?”江漾觉得几个人是时候同步一下进度了。 “按最后拍摄的内容来讲,差不多都有点思路?”南柯走到床边坐下。 他们要拍的是三个,明面上看舞剧《动物》和电影《沉默的羔羊》大概是跟形体课和表演课都有关系。 可声乐课他们非但没人了解,而且还因为Barry的死亡,课程被关停了。 江漾瘫在了落地窗边的真皮沙发上,惆怅地唉声叹气起来。 霁炀就站在他不远处,听到人的动静,收回了向外看的视线,目光从已经蜷缩成一团的青年转向南柯,淡淡开口,“这里很像无主之地。” 站在十几层的高度往下看,Un娱乐外面除了点点亮光,再看不透其他任何的东西了,就好比无主之地的审判高塔。 “对了,你为什么要做秘书?”江漾突然坐直了身子。 “找东西”,江漾隐约瞧见南柯似乎朝霁炀处扫了一眼。 眼睛眨了眨,“那我和你一起呀老板。” “不用,你恢复玩家身份之后继续走原本的任务就好了。” 可问题是,怎么恢复玩家身份 南柯的回答是,“不知道。” 他现在的程序里,只可以对他们在Un娱乐范围各种权限上进行操作。 换句话说,他做不到把NPC转换成玩家。 “我现在比较关心的是,是不是考核通过了就真的可以离开审判了”,霁炀说完话,又看向了窗外。 江漾歪着头,“那除了正常完成任务,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除非这个审判彻底不能运行。” ———— 门外接连走过两个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南柯握在手里的铃铛没过多久便跟着响了两声。 霁炀先走到门前悄悄开了条门缝,19层的走廊灯全然熄灭,门外肉眼可见弥漫起了一层黑沉沉的薄雾。 只见霁炀往外扔了个什么,下一刻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霁炀回过头对两人点了点头,便率先走了出去。 江漾也连忙跟了上去,一脚踏进黑雾,能见度远比江漾以为的还要低,一截白线缠上了他的小指,白线灵活,他认出这是霁炀的。 霁炀领着他们到电梯前,电梯上方的数字闪着红光。 5 5 7 电梯一点点上升,小指处传来微微的拉扯感,江漾瞥了一眼,随后脚下跟着霁炀的方向,拐进了一旁的消防通道。 霁炀自然不打算坐电梯,他只是确认了一些事。 比如,这个时间外面是会有人活动的。 【Un娱乐-霁炀视角】 观测间内霁炀的表情被观测者们尽收眼底。 “哈哈哈哈,瞧给孩子吓得吧!” “一朝被南柯坑,十年怕被南柯坑。” 进了消防通道,墙上地标灯泛起的绿光让他们得以看清楼梯的台阶,脚下的步伐也跟着轻快了许多。 一路畅行到二层,连向来不敏感的南柯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故意引诱他们过来。 “我先去看一下”,霁炀顿了下脚,交代道。 江漾和南柯停在台阶上,霁炀快走了两步到消防门前,门被关得严丝合缝。 手掌搭在门把手上缓缓下压,接着拉开一条小缝,门缝处霁炀仅透出了一双眼,而门外雾气弥漫,他只能判断和下午离开时没什么区别。 门被他逐渐拉大,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小拇指弯曲轻勾,带动着白线示意起身后的两个。 两人脚步跟上,三个人一起慢慢朝门外挪去。 原本堆在大厅的尸体全然消失不见,空气中只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江漾低头数着步子,突然,前方的霁炀和南柯接连停下,简单算了下,他们还没走到大厅中间的位置。 青年抬头,黑暗中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冷不丁冲进眸中,引得脑海中传来阵阵激荡。 肩膀处多了只人手的触感,霁炀的脸探近入眼,下意识后退,眩晕感也随之消失。 “南柯呢?”江漾往身边看了看,不仅南柯不在了,刚刚冒着红光的兔子也不见了。 “别担心,我们去213。” ———— 【恭喜玩家南柯开启隐藏游戏:躲兔兔】 【游戏将在一分钟后开启】 【倒计时:10min】 南柯内心OS:躲TM的。 一共三个人,两个都不是玩家,最后被拉进来的便只有他一个了。 听到系统播报的那一下,他只来得及小声喊了一句,甚至不确定霁炀有没有听到。 黑雾里兔子对他仍然眼冒红光虎视眈眈,可碍于规则,它们也只能原地等待。 南柯没着急跑,眼睛叽里咕噜转了一圈,嚣张地问审判助手,“他们是不是犯规了,我藏的时候怎么能睁着眼呢,淘汰淘汰!” “你确定要让他们淘汰吗?”声音贱兮兮的。 …… 想到兔子都在这里的话,江漾和霁炀的那儿大概能顺利,南柯不禁咬上了后槽牙,气急败坏道:“让他们都给我闭眼!守点规矩!不然我回去就吃麻辣兔头!” 时间不等人,在面前所有红光嗖地一下消失后,南柯一溜烟地往宿舍里头跑去。 来都来了,对吧。 ———— 这边没了兔子,江漾和霁炀自然是畅通无阻。 同样,这次他们更是目标明确。 ——213。 213的门大敞着,和他们原先见过的宿舍不一样的是,整间屋子并不算得上一个宿舍。 空荡的房间内,只有中间摆了张桌子,桌面垫了张红色的布,布上又围了一整圈蜡烛。 蜡烛亮起两三盏,烛火摇曳,倒像是祭祀。 两人还在门前徘徊,大厅处一连串低低地哼唱已经逐渐朝他们逼近。 霁炀拉着江漾,大步走到桌子前,屋内能躲藏的地方唯有桌子底下和窗帘后面。 “你去哪个?”他把问题丢给了江漾。 “我”江漾走近来回看了下,才低头,一声惊呼就没忍住从齿缝溢出。 红布上,一个头身比明显异常的兔人安静地躺在上面,手掌交叉搭在小腹上方,再往下则是它格外高耸的小腹。 烛火将它的肚子映在墙上宛如小山,江漾和霁炀的影子恰好被拢在里面,它就快看不出人的样子了。 哼唱声接近了门口,霁炀在看清桌面时果断拉着江漾躲进了窗帘后,稍停顿了一下,谢路的吸血鬼扑克牌被他翻在手心。 【系统提示当前使用次数剩余1次,是否使用】 【是】 江漾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巨大的斗篷包裹,不安地动了一下。 “别动,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耳边是霁炀刻意压低的声线,江漾老实地绷直了身子,却惹得霁炀轻笑出声。 可此时的观测间却不似他们一般轻松。 弹幕短暂地清空后,掀起了一股更加热烈的浪潮。 一开始观测者的疑问是,霁炀不是没有玩家身份了吗?为什么还能使用面板? 随即,一张模糊的截图被人贴出。 【是否以审判者身份介入玩家权限】 【007在Un娱乐审判中剩余介入次数:1次】 【Un娱乐观测间-霁炀视角】 “你跟我说007?=?霁炀!!!!” “???我嘻嘻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霁炀是谁不行啊,为什么是007那个家伙!” 弹幕一片哀嚎,清一色地可以接受霁炀是审判者,但是!无法接受!霁炀!是!007! 也有部分理智发问:“可是你们不觉得谋光看上去一点都不亲近高塔吗?” “审判者和玩家记忆不互通,可能他比较有反差?” “楼上,他这是比较——有反差吗??” 不过冷静后的观测者们也有了更多的考量。 想要脱离无主之地的不止是玩家,他们绝大多数一开始的选择,不就是为了将希望寄托在那个最有可能带他们离开的人身上吗? “我觉得霁炀挺好的”,虽然他是007。 来人走到桌前,举起一根蜡烛一点点引燃了摆在上面的一圈。 蜡烛顿时冲破了雾气,照亮了整间屋子,他们也得以看清了来人。 一张熟悉的面孔,眼神空洞茫然,江漾跟霁炀咬耳朵,“他还是Roue吗?” 外表一样,但状态的差别让他不敢确定。 霁炀没说话,眼睛盯紧了Roue的动作,在最后一根蜡烛亮起的瞬间,兔子也跟着动了起来。 笨重的身子在桌面上来回蠕动,可巨大的肚子令它宛如钉在桌面一般。 Roue笑了一声,手掀开它的衣摆,摸上那层脆弱的肚皮,感叹道:“多漂亮啊。” “可惜,Barry享用不到了,没关系,跟了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肚皮上青色的血管纹路看得江漾直皱眉,心里不禁琢磨起,这和Barry有什么关系。 Roue五指迅速聚拢,弓在肚皮上的指尖变得尖锐。 是老鼠!—— 作者有话说:嘿嘿12.02版~ 耶,美美入v辣!谢谢大家对小o的陪伴,谢谢大家对无主之地的建设,谢谢大家对江漾霁炀南柯谢路月江星野黄二倒吊人熊冰欣蒙江的喜欢! 下面是接档文推推,有喜欢的可以先点个收藏辣! 1《请叫我丧彪大人》人妻受娇气攻传统无限流主攻 时垏妥协了, 在他丢了半条命终于从死亡游戏里逃出来后, 兴致勃勃的拆开了系统给的神秘奖励后, 一副欲言又止的做了老半天的心理建设后, 他总算能接受了自己从新人礼包中拆出一只猫的事实。 时垏不喜欢猫。 尤其是一只每天只会好吃懒做一进游戏就玩失踪的小胖猫! 直到某次副本中, 危难时刻一只肥猫从天而降,随后留下一个高冷的背影。 不确定的追上去喊道:喵? 远处的喵声喵语却突然自动翻译成了他能听懂的语言。 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在外面能不能不要叫我猪蹄!老子叫丧彪!“ 【喵神使用说明:提高亲密度可解锁更多功能~】 2《副人格消除计划》水仙星际无限流 祁偃祁博士被指控抄袭,星际一片哗然。 更让人震惊的是,指控抄袭的竟然是他的第二人格。 法庭上有人逼他消除人格自证清白。 祁偃:“我认罪。” 可几十年后祁偃所研究的内容入侵社会。 星际笼罩在恐怖游戏之下, 一个机器人悄悄离开了他的地下室。 “我叫什么名字?” “洛尔坎。” 一只有野性的猫。 3《灰烬:白色乌鸦》刑侦经济犯罪卧底黑白对立 时绪第一次见裴野是在经济法的课堂上, 青年转动着手中的圆珠笔,笑吟吟的盯着他。 后来裴野退学, 在轰动了全市的知名企业财务丑闻下,原被告席位上两人遥遥相望, 青年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却又私下警告道: “水太深了,劝你一句退出吧。” “裴野,下雪了。” 雪地里埋了一只白色乌鸦。 裴野拨开雪面,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养大的白鸽。 最后,悄悄跟看到这里的崽崽讲一下,如果有人随机红包只有1点记得喊我!嘿嘿~我看到底是哪个小倒霉蛋哈哈哈哈哈! ———— 嘿嘿10.07版~ 热烈祝贺小霁同学掉马啦! 今天突然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 就是我有的段落打了两个回车键方便区分剧情, 可是!它没显示!!它还是显示的一个!!救命 所以,为了鼓励我的好宝宝们多跟我互动! 从今天开始大家可以捉捉虫、提提建议、或者—— 猜一猜后续的剧情!猜对的话让我想想有什么奖励呢! (眨巴眼你懂哦~) 第34章 Un娱乐 “让我看看,从哪里下手呢” Roue长近10公分的指甲沿着兔子的腹部中线来回划动,嘴上不停歇地喃喃自语道。 江漾躲在斗篷底下,因眼前刺激的一幕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着,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霁炀的手便搭上了他的肩膀。 “别去,她死了。” 隔着一层肚皮,底下某种无法确定是不是人形的东西□□着Roue的手。 在它的活动下,兔子被动地在桌面上扭动。 随后它又在Roue的抚摸下逐渐平静,而一只死掉的兔子,自然不会再有动静了。 青年捏紧了拳头,视线里Roue其中一根指甲噗的一下扎进了肚皮,它也顿时跟着活跃起来。 鲜血溅过来,霁炀拉高斗篷挡了一下,再放下,高耸的肚皮已然下瘪。 而紧跟着一个光溜溜浑身青斑的小孩翻开了肚皮,从肚子里爬了出来。 他站在桌子上,个头比正常刚出生的小孩要大了快一倍,站在桌面上摇摇晃晃的。 影子投映在墙上,江漾明显看到在影子头顶的地方,多出两个兔耳形状的突起。 Roue似乎十分的不可思议,惊恐地向后退去,“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他捂着头尖叫,“啊啊啊!我的圣婴!!啊——” 江漾感觉脑袋被人拍了两下,抬头看时霁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刚好从眼前掠过。 霁炀交代,“闭眼”,随后斗篷落在身上,江漾捏紧了衣领顺从地闭上了眼。 耳边传来长剑划破空气时锐利的声音。 Roue说:“是你,你杀了Barry!” 回应他的是剑尖入肉的痛感,“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等着。” 霁炀握在剑柄上的手用力旋转了一圈抽出,Roue低头盯着心脏位置被贯穿的黑洞满脸的不甘心,可最终还是碎了一地。 “可以睁眼了吗”江漾小声问道。 霁炀往窗帘处扫了一眼,而后看向坐在桌边打盹的小孩,“再等一下。” 说完,走到小孩身边,视线却落在只剩下一层皮的肚子上,小孩张了张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给两人带来了一阵眩晕感,江漾被迫睁开了眼。 眼前霁炀烦躁地皱起眉,小孩的手却突然朝自己的方向一指,边哭边喊:“我要他抱~” 霁炀顺着他的手看去,确认了斗篷还未失效。 江漾试探地挪动了两步,不远处的手指仿佛锁定了他一样也跟着挪动起来。 小孩张嘴,颇有些无理取闹的意思。 就在他快重新嚎出时,江漾急忙冲出将小孩抱进怀里。 斗篷落地江漾的身影显现,霁炀眼底便是他笨拙但小心翼翼的模样。 而正面看时江漾才发现,他的嘴唇裂成三瓣,而浑身的青斑显得他格外阴郁。 忍着触手刺骨的冷意在他背上轻轻拍打,小声哄慰,“好啦好啦不哭啦。” 突然沉寂许久的面板弹出了新的消息: 【玩家江漾被圣婴强制绑定,玩家可在身份恢复后正常使用,可通过邮箱查看使用说明】 【若本次审判结束前玩家未能恢复玩家身份,圣婴将作为未认领奖励进行拍卖】 【检测到玩家无面板操作权限,圣婴暂由系统代为保管】 下一秒,怀里哭闹的小孩直接消失,江漾盯着胳膊出神,霁炀上前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江漾摇了摇头,或许抱一下就会知道他是圣婴,可Roue却率先陷进了恐惧里。 “Roue死了吗?” 地面上Roue死亡的位置散落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霁炀当时杀Barry时还有明显的人的血液,可Roue没有。 “没有。” “为什么?” “可能今天晚上来到这里的他,只是为了” 剖腹取子。 霁炀的话没说完,手下推了江漾一把,面色凝重,“你先出去。” 江漾没多问,忙不迭往外跑,霁炀又在身后交代,“在门口等着就行。” 他头也不回地点点头,门外一片漆黑,紧急在门内刹车,想着这也算门口干脆停了下来。 这边霁炀一张扑克牌丢出,重重地打在了兔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开的肚皮上方。 上方一小块塔罗牌碎片像是被人抓起的样子,鬼鬼祟祟挪动时,霁炀飞过来的扑克牌正好打在塔罗牌下方。 ———— 躲兔兔游戏里南柯吃痛地叫了一声。 游戏开始。 南柯只来得及躲进外侧的一间宿舍。 门被他大力推开,门板撞向后面铁质上下铺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吸引了不少兔子前来。 可等它们一拥而入时,宿舍中间却只剩下一件南柯的外套和一瓶倒空了的香水瓶。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干扰了它们的嗅觉。 此时此刻的南柯,早在故意吸引它们到来时便趁乱往大厅冲去了。 虽然大厅空旷,可在雾气缭绕的情况下,想精准地找到一个人还是有难度的。 更何况,他还往里头丢了足分量的迷药,此时的宿舍内必然倒下了一大片。 忽然,运行的电梯从楼上往下,停在了二楼的位置。 南柯听到动静往旁边靠了靠,眼睛盯在开合的电梯门上。 怎么是他? Roue从电梯走出,南柯眼见他无视了扑向他身上的兔子,直直地朝宿舍区走去。 心里不免猜测,难道他们现在不在一个空间吗? 想着,他又往身上喷了足量的香水,浓浓的气味让他忍不住想打喷嚏。 用力揉搓了两下鼻头,小心避开身边的兔子。 有兔子闻到和宿舍里一样的气味,许是想到倒下的同类,也下意识地避开了同样的味道。 南柯因此在行动上并没有特别的拘束。 跟在Roue身后,眼瞅着他拐弯进了其中一间宿舍。 刻意留意了宿舍的门牌号,竟然是他们原本想要去的213! Roue并没有注意到他,他也大着胆子往里走去,自然也看到了桌子上的情况。 喊话、疯狂、恐惧…… 直到他的破碎。 他意识到应该是江漾那里发生的变故。 他正好在桌子右侧,正对着兔子被剖开的腹部。 小孩从肚皮上缓缓站起,那一小块藏在皮肤组织下的塔罗牌便漏了出来。 他很意外,自己要找的东西居然在这里。 可就在他准备伸手时,小孩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明明在隐藏游戏里Roue都看不到他,可小孩的目光却精准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南柯深吸了口气,没想到,面前人大口一张。 哇—— 他讨厌小孩哭!MD! 兔子的奔跑声从走廊传来,南柯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许哭!” 接踵而至的是他更加激烈的哭声。 他指向墙角,“我要他抱~” 行吧,看到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南柯掀开桌布一脚就钻了进去。 哭声渐渐止住,南柯在桌子底下只勉强看得到外面小腿往下的部位。 兔群们冲动地跑进来,可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是不是老大!” 嘶哑的声音让所有兔子都在原地冷静下来,他们默不作声,沉默了许久。 终于,从屋子退了出去。 确定没有其他动静,南柯迅速钻出,手下急切地探向那小块碎片。 可就在他拿起时,一张扑克牌划着空气打向他的手腕,手掌顿时失力,碎片掉回桌面,扑克牌覆盖在上面,稳稳地接住了南柯腕上渗出的血珠,又瞬间吸收。 南柯捂着手眼眶通红,无声地同霁炀对峙着。 【Un娱乐观测间-南柯视角】 “有谁知道他俩为啥都要抢这个啊?这是什么啊?” “对啊,不是都有天赋了吗,这个只是残片,又不能用。” 有观测者放大了一张截图,上面模糊地能分辨出一只手和一个金黄色的号角。 “我知道了!是审判!审判那张牌!” “审判?好耳熟啊,怎么感觉” (检测到该观测间触发违规词,违规观测间做封禁一天处理) 和南柯的观测间一起封禁的还有霁炀的,封禁原因同样是因为讨论“审判”。 接收到处理结果反馈的霁炀收起了自己作为审判者007处理审判违规内容的面板,在他当时用007介入系统时就做好了身份暴露的准备。 不过现在,他不能让任何关于“审判”的消息传出去。 一截白线从南柯的袖口处钻出,像是有所预料,霁炀无奈地叹了口气,“南柯,你明明知道的。” “那又怎么样!”声音仿佛是从一片虚无中传来,支零破碎的,南柯听懂了他的意思,一口回绝。 “不重要,你的游戏要结束了。” “不!” 南柯往前扑去,融了他鲜血的扑克牌浮起将他束缚在了原地。 霁炀从始至终就没有要跟他商量的意思,有的只是算着时间等倒计时结束。 【恭喜玩家躲兔兔游戏获胜!】 南柯被送回大厅,因为惯性扑向了大厅冰冷的地板。 顾不上喊疼,跑着冲向213,江漾走出来惊喜地喊了他一声,霁炀也跟着在人身后出来。 他来晚了。 一如那年,来晚时一样。 站在213门前,南柯仰起头,试图压下的情绪化成眼圈打转的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手被拉起,耳边响起江漾温和的嗓音,带着笑意,“老大,怎么还疼哭啦~” 南柯模糊地看向江漾,吸了下鼻涕,“那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怎么会,勇敢的大猩猩。”—— 作者有话说:今天有小刀~ 呜呜呜边写边哭, 主要是有种我知道一切,然后为南柯而哭的感觉。 呜呜呜好想给你们看到完整的故事, 死手!为什么一天只能写三千啊! 死手你快写啊! 手说:有宝宝催更互动我就写! (主要是哈哈哈哈小鹿最近忙忙,评论区马上要被北小路占领了,到底是谁在每天看我码字啊!后排悄悄跟你们表白嘿嘿~嘴嘴~) 第35章 Un娱乐 担心兔子卷土重来,几个人没在二楼久待。 在下一楼进保安宿舍和爬十九楼回秘书休息室之间,他们选了下一楼。 保安宿舍死一样沉寂,霁炀打头带江漾和南柯找了空床坐下。 江漾瞅着地方不确定地问道:“这是不是之前胡近躺的?” “确实是。” 得到霁炀的答复,江漾忍不住发问,“那胡近人呢?” 【检测到当前表演课中有超过一半的玩家SAN值清零,所有迷宫和秘密将在十五分钟后全部结束,未清零的玩家请尽快完成,前往艺人宿舍】 南柯把系统通知念给了江漾和霁炀。 他们现在想离开这里,面临的必须攻克的难题就是关于胡近的秘密。 可问题是,胡近不见了。 “你在五楼见到胡近了吗?”江漾问南柯。 南柯点点头,“他好像是和其他人有些私人恩怨?” 江漾记得,当时是有人提到了胡近的练习生时期。 “你去五楼做什么?”江漾继续问。 南柯对江漾的询问有些不满,脸鼓鼓地无声抗议着。 霁炀沉着气缓缓提醒道:“我们只有十分钟。” 南柯顿时气得眉毛横飞,没好气地说道:“去找东西呗。” 江漾在他对面弯了弯眉,被发现后手指搭上眼镜,试图掩饰唇边的笑意。 “所以前辈为什么会只留下胡近?”霁炀开口问道。 南柯面对霁炀翻了个白眼,突然神情一变满脸的疑惑,“什么前辈?” 霁炀从怀里摸出当时在二楼的红烛示意南柯点燃。 南柯不情愿地兑了道具,借着烛光,霁炀紧盯着他,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一丝异样。 江漾同样困惑,“五楼啊,大厅坐了一个男的,其他人喊他前辈。” “你去五楼难道不是为了他吗!”江漾大为震撼,可看南柯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装的。 “不是啊,我就是去找东西的。” 江漾尝试回忆,可很快眼前便模糊了起来。 甩头将自己从这种状态中抽离,印象里那个被一群人众星捧月的前辈似乎真的不存在了。 江漾茫然地说起了这种感觉,霁炀很快也跟着晃了下头,两个人是同样的情况。 南柯拇指抚摸过下唇,猛地拍了下床板,“我想起来了!” “进审判前我查的资料里就有这么一个人。” “没有名字,没有信息,所有人统一都只叫他前辈。” “并且在Un娱乐被关停后,所有人都坚持说他失踪了,但是没有人能说出和他有关的记忆。” “这样的话”,江漾抿了下嘴唇,“你之前给我们传递的信号是怎么来的?” 比如在-2时的报名。 又比如在五楼时的离开。 南柯缓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因为我的天赋。” 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找到关于“审判”的塔罗牌碎片。 可以说,所有的选择和决定都是为了推动这个结果而发生的。 星线精密逻辑的计算甚至包括了霁炀会对Barry动手,而Roue也会因为Barry进入213。 【星线:有预测效果,迷途中可用来指引方向】 【星线-满级:对星星许愿后,由星线指引,完成心愿】 所以找是找到了,结果就是被霁炀拿到手截胡了! 但是他也清楚因为这次行动,天赋几乎被他耗空了,再拿到碎片恐怕会更糟糕。 “不不对!” 南柯音量不由加大,“我为什么会去五楼呢!” 事实上,从因果关系上来看,他即便不去五楼,等胡近到保安宿舍后,他依然会决定进213。 南柯烦躁地抓着头发来回踱步,嘴上念念有词。 他上了五楼后,所有人见到他都因为他的身份表现得唯唯诺诺的。 当时胡近正在被其他人欺负,他出面制止了,之后他没注意好像胡近就下楼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想着去五楼呢他记得在秘书处看到的档案里写了五楼住了几个没有背景的练习生 “等一下”,霁炀打断了他,“没有背景,他们为什么能待在Un娱乐呢。” 毕竟肉眼可见的这座大楼里除了玩家以外的正常NPC确实很少。 那么没有背景的练习生又是如何在这里生存,所以一个能庇护他们的“前辈”是必然存在的。 “我有一个问题”江漾迟疑着张嘴,“逃离这所监狱,到底是我们的任务,还是胡近的任务呢?” 表面上看,最后离开Un娱乐的是他们三个。 可实际却是,他们在胡近的迷宫里完成了一个叫“逃离这所监狱”的任务。 那么胡近逃掉了吗? “你见到胡远了吗?”霁炀冷不丁发问。 南柯回忆了一下,“没有。” 几人一时沉默,距离表演课结束,还剩下五分钟。 与此同时,南柯惊恐地发现,“线乱了。” 面板上,星线指引的方向和结果之间的白线团出一个毛线球,很明显遭到了干扰。 江漾反而愈发冷静,“假设,胡近逃了,那么他是在我们完成任务的那一刻逃掉的,还是到了保安宿舍之后才逃掉的。” “胡近现在不在宿舍,会不会是在宿舍跑的?”南柯猜测。 “可是这样,他图什么呢?而且他怎么跑?跑去哪儿?” 霁炀一连串地发问,指出了选项2的不合理。 “如果,他是在我们完成任务时逃掉的,那么又是谁从五楼下来的?他现在去哪儿了?” “可能这就是星线会引导你去五楼的原因。” 因为,胡近已经不在了。 或许不单单是星线推动了南柯的愿望,前辈也同样利用了南柯。 秘书上了五楼,拯救了受欺负的“胡近”,而装作胡近的“前辈”便借助胡近的身份顺利下楼向他们传来了关于213的消息。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我想,是因为那个小孩。” 213没有别的东西了。 …… 南柯手一摊,“还有一分钟,所以我们有答案了吗?” “你什么时候许的愿?”江漾问。 “在进了胡近的迷宫之后。” “那么我想,如果没有星线的干扰,答案应该很简单。” 迷宫在前,秘密在后。 可倘若没有了迷宫,追寻秘密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切,只是因为南柯的愿望。 但是这和胡近无关。 而答案从一开始就告诉他们了。 一个欠下公司巨额违约金并遭到其他练习生霸凌的男孩。 他的秘密显而易见。 “屈辱。” 【恭喜玩家南柯对“胡近的秘密”探索成功】 南柯问霁炀,“你觉得那个前辈,是无主之地的人吗?” “我不知道。” ———— 南柯在表演课的笼子里缓缓睁开了眼。 江漾还有些没缓过神,霁炀已经起身警惕地盯着不远处。 等南柯从地上站起来后,霁炀视线内一大片没有眼睛的人便朝他们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空洞但直勾勾。 江漾也看清了霁炀他们先前说的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人的样子。 “他们怎么在这儿?”南柯不解。 苏醒后还要再过三分钟才会被送去宿舍,他们只能等。 霁炀在笼子里转了一圈,“我想,不是他们SAN值清零了,是这些人动的手。” 一大半笼子的玩家都倒下了,大部分人眼睛紧闭,只依稀从两个睁着眼皮但丢了眼珠的身上判断出当时的情况。 而现在,凶手统一聚拢在其中一个笼子周围,不知是什么意图。 “那个好像是田玉的笼子。” “共鸣?”霁炀眉头微蹙,“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去看一下。” 说完,霁炀拉开笼子走出去。 笼子回弹时发出叮的一声,江漾心里一颤,“你小心些。” 霁炀没说话,指尖捏出两张扑克牌,对面数量近二十个,他要速战速决才可以。 每走一步,他都在暗暗观察着她们的反应,可无论他走到哪里,她们空空的视线都仍旧汇聚在南柯身上。 终于,霁炀确定了她们锁定的课上的“玩家”,动作直接大胆起来。 穿梭在她们之中,他也总算见到了被人群包围住的田玉。 田玉瘫在笼子里,手腕处的血迹从缝隙流出大片。 旁边蹲着一个套着巨大灰色斗篷的女人,发现霁炀时,急忙举起一个老式相机,对准霁炀的脸就按下了快门。 有眼睛,但脸上戴着口罩。 可按完后眼睛跟着瞪大明显动作一僵。 “你不是艺人?” 霁炀趁机举剑挑掉了她的帽子,另一只手跟着丢出扑克牌划向她耳边勾着的线绳。 线绳齐齐断开,女人下意识捂上脸,可霁炀还是看到了。 她不甘心地瞪了霁炀一眼,紧跟着和所有无眼人一起消失在了山洞里。 霁炀走进田玉的笼子,蹲下身探上人脖颈的脉搏。 还有呼吸 江漾在她们一众消失后就和南柯跑了过来。 南柯一脸心疼地兑了止血喷雾。 “没事儿,回去都算黄二的。” 南柯内心OS:谢谢,有被安慰到。 在艺人宿舍的黄二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不应该啊,多少年没感冒了” 不会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吧。 他小心看了眼坐在他对面呲牙的星野,星野不耐烦地问道:“江漾怎么还没回来!” 第36章 Un娱乐 幽灵的返场,让张晴被狮子杀死的男朋友谷宇也有机会作为幽灵返场。 或许是爱人之间存在的那种模糊的磁场,张晴在森林里犹豫了近二十分钟后,下定决心开的第一个盒子里面就是他。 为了帮谷宇挤进前三,张晴只留下了25%的生命值保底。 “我现在好老啊” “可是能见到你老的样子,我也很满足啊。” 两个人在森林里消灭了三只动物,最后找了间空木屋躺着等待下课时。 一个不速之客却忽然到访了。 是如今的幽灵狮子老石,和他的新“主人”。 老石愤恨地说:“又见面了呢。” 张晴挣扎着起身,咬紧牙关说道:“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跟他废话什么,25%的生命值。” 幽灵和幽灵之间的对决,是在双方获取生命值同等的基础上,由所绑定的玩家剩余生命值进行PK的,失败的一方会被直接吞噬,生命值和消灭数也将由对方完全继承。 张晴以燃烧灵魂为代价消耗着技能,奋不顾身地扑向两人。 谷宇躺在地上,因老石的吞噬发出痛苦的哀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蒙江和阿子经过了木屋周围,听到动静后赶了过来。 张晴重伤倒在了门外,手指奋力抓向蒙江的裤腿,蒙江蹲下身,撞上一张满脸悲切的脸。 “救救他求你了” 蒙江看向阿子,阿子为难地回道:“吞噬一旦开始,没有办法终止,如果第三个幽灵介入,他们两个都会死。” 意思是,他救不了谷宇,但是如果张晴现在想对老石报仇的话,可以。 “我——” 张晴摇摇晃晃地挣扎起身,“我要自己来!” “你走啊!你走!”谷宇拼尽全力吼道。 蒙江朝阿子递了个眼神,阿子了然,对着小木屋的方向,按下了确认键。 结果显而易见。 谷宇解脱地合了眼,死前用力地朝张晴张了张嘴,可什么话也没说。 老石似乎对自己的死亡感到很意外,倒地时眼睛瞪得巨大。 和他一起的那个老者,拄着拐杖颤抖着走了出来。 阿子难得说起了风凉话,“多大年纪了,别生命值消耗到一半,再挂了。” “你们!你们!” 蒙江没同他废话,眼神淡淡落在人身上,人脚底宛如生风一般离开了现场。 张晴终于反应过来,先是扑在谷宇的尸体上崩溃大哭,然后跑到蒙江面前对人又打又挠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亲自报仇!为什么!” 蒙江不知说些什么,任由她拍在身上,下巴被人尖锐的指甲划出血丝,阿子上前推了她一把。 “你这个人真奇怪,不识好人心吗?” 有一说一,没有诡异时,阿子的精神状态是真的很好。 张晴蹲在地上哭得更加厉害, 【恭喜动物们顺利取得四张保护协议】 【形体课结束,所有动物将在一分钟后送离森林】 【阵营更换通道关闭】 【狩猎数最高的猎人将在一分钟后送离森林】 【幽灵排名将在五分钟后截止,排名前三即可复活送离森林】 收到系统通知的所有玩家喜忧参半。 有的人脸上一副解脱的模样,跪坐在地上喜极而泣。 有的人则面色凝重,五分钟这意味着幽灵的厮杀还没有结束。 “没关系的蒙哥,我会按你刚刚教给我的那样,我们宿舍见。” 蒙江带着阿子,一路倒没有主动出击,只是偶尔遇到某些恃强凌弱的行为时,跟人讲不通了才选择动手。 不过虽然有一开始江漾的50%生命值,可在第二次对一只豹子下手时,误判了对方的身份,导致他们总共才成功了两次,好在从场上的人员变动来看,还不算糟糕。 只是场上剩下三个猎人,如果在这五分钟内被人反超,那阿子就危险了。 所以他教阿子可以适当地利用一下自己的技能。 内心净化,有时候不需要索要,利用起来的话是限制。 蒙江朝阿子点了点头,阿子自信地仰起脑袋,挺胸大步向前。 直到他遇到第一个幽灵,女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吼道:“你就是不死在我手里,所有猎人也都会死的,可是你死了,我不就活了吗,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幽灵的隐藏规则是,在对方自愿的情况下,可不消耗生命值对其进行消灭。 阿子走上前拍了拍人肩膀,“你这样是不对的,在这里好好呆着哦。” 对面的猎人朝他深深看了一眼,阿子摆摆手,“你走吧。” 规则是吃人的。 可蒙江告诉阿子,人要学会判断才不会被规则吃掉。 …… “哇哦~”星野发出一声轻呼。 随后面无表情地说道:“糟糕,被他赢了,怎么办。” 他说的是自己和江漾当时在动物保护协会前两人打的赌,虽然很有可能只是他单方面的赌约。 “那就”月江拖长了尾音,满不在乎地说道:“下一次再杀死他咯。” 星野突然朝月江脸前凑近,挑衅地说道:“可是你说,现在死的会不会是你啊,哥哥~” 一声哥哥被他咬在齿尖,月江后退了半步,轻笑出声,“说不定死的会是你呢,弟弟。” 一分钟的倒计时没停,狩猎数最高的猎人结果没出,在他们当中的猎人的的确确处在危险的边缘。 【Un娱乐观测间-月江视角】 “不是吧,他俩什么时候又换身份了吗?” “从他俩出来之后,我就没把他俩当成过两个人,嘻嘻。” “所以现在谁是猎人!谁是大象!”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 而这,也是他们作为双生子的默契。 不分彼此,不融彼此。 ———— 倒计时清零时,D组的大宿舍里,一群熟悉的面孔又凑在了一块。 星野不满地瞪了眼月江,小声嘟囔着,“又给你活下来了。” 黄二是最早回来的,坐在上铺,视野开阔地盯着宿舍的前门后门,可某个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星野典型的无聊了没事找事,站在黄二床边用力地拍着人枕头的地方,“你给我下来。” 黄二圆滑但不代表好拿捏,手心护着打火机把烟点着后才正眼看人,“星老板要是喜欢,价格好商量。” “江漾卖不卖,开个价。” 这句话黄二让这口气差点都没倒过来。 算了,还是让着他些吧。 这生意可做不得啊。 星野在黄二对床下铺坐下,黄二干脆翻身下床。 既然不是专门挑事,为了生意他还是愿意捧着星野的。 星野和月江的背后是“利维坦”,也算是无主之地里一个十分张扬的工会。 除了他们兄弟二人,其他人在榜单上统一隐藏了工会信息,工会成员对外展示的形象均与兽面相关。 因此,有不少人都在私底下对这些成员的真实身份进行投注。 走廊上三三两两A组的玩家从宿舍门口经过,星野一溜烟地跑到门口,又满脸失望地跑了回来。 “他该不会是死了吧。” 【Un娱乐观测间-星野视角】 “他是多惦记着人死啊,无语了。” “不愿意看别看,不行憋回去等你家蒸煮解封了再叫。” “……” 在霁炀和南柯观测间刚封那会儿,他们一股脑儿涌进了江漾的观测间。 当时还有不少人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弹幕上大肆讨论。 可想而知,小黑屋就是要鸽们一起进才可以。 因此他们现在就像没家的野孩子一样龟缩在其他玩家的观测间里,呜呜呜 …… 这话黄二是接不了了。 等他又煎熬了快二十分钟,门口南柯拽拽地丢下一句,“跟上。” 黄二穿上鞋就要往外跑。 星野跑在他前面,冲出门口时刚好拦在江漾面前。 “喂,你赢了。” 南柯回过身一副看热闹的模样,跟上来的黄二瞥了眼霁炀,默默往南柯身边挪了两步。 “赢了有奖品吗?”江漾好奇。 “你想要什么?”星野反问。 “嗯让我想想不然你跟我说一下禁闭室的情况?” “可以啊”,星野一口答应,“不过——” 江漾就知道,“你下节课要和我组队,我才能告诉你。” “嗯”江漾垂眸,心里狠狠吐槽。 组组组,谁要跟你组队啊,嫌命不够长吗? 就在他思索如何拒绝的时候,一旁的霁炀往前迈了一小步,刚好挡在江漾身前。 “他已经答应和我组队了。” 星野的气焰肉眼可见灭了大半,冷哼了一声,转身朝宿舍走去。 江漾惊讶地看向霁炀,踮着脚跟人小声蛐蛐,“这你都搞得定,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霁炀起了逗弄人的心思,学着人半弯下身对准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叫大哥,以后大哥罩你。” 话毕,喉间翻涌,溢出一声让人几乎无法忽视的轻笑。 江漾一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抬眸和霁炀笑吟吟的眼睛对上,脑袋轰的一下就炸了。 南柯和黄二走了不远发现两人没跟上,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干嘛呢你俩!” 霁炀大步向前走去。 和霁炀认识的第一天,江漾第N次觉得。 哥你真的很装! 第37章 Un娱乐 “不是江漾,你到底怎么惹了那两个瘟神啊,你都不知道” 话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黄二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面色凝重地对其他几人说道:“不太对劲。” 江漾也注意到了,在他们回来后那些从其他宿舍里传出的若有若无的视线。 不单单是探究和打量,更像是无数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他们,被盯上了。 “基本是B组的人”,霁炀补充道。 B组是提前结了课的,这么看来,或许他们获取的信息和其他人并不一样。 “抓个人来问问不就好了。” 是南柯的提议,但是被另外三个果断否认了。 江漾说:“现在还不确定他们就是针对我们,还是针对除了B组以外的所有玩家。” 贸然动手,如果有人趁乱集火,他们想脱身还是有点困难的。 南柯愤愤地踢了下床脚,“那现在怎么办!” 三人异口同声,“好好睡觉,补充体力。” 下课后南柯收到了系统通知,总的来讲,晚上关好门窗在宿舍好好待着,危险系数肯定不高。 A组双人间的布局不是上下铺,而是两个一左一右单独的软床,往里贴近床尾的地方是两张原木色书桌。 霁炀就坐在其中一张书桌前,手上翻动着放置在桌上的册子。 直到某一页,他将册子举起展示给另外几人看,“我刚刚在笼子里见到的就是她。” D组的执行经纪人,Maple。 南柯原是侧躺在床上伸着脖子来看的,此时直接一个翻身起来,接过了霁炀手里的册子。 “所以,是她给你拍的照片吗?” 霁炀点头,南柯视线落在册子上,上面都是关于Un娱乐的公司资料。 面板的任务进度条闪了两下。 【个人任务:作为前辈的你打压后辈的视频被人意外录了下来,恭喜你已经锁定拍摄者,请在视频泄露之前销毁视频】 江漾清楚南柯的任务,不过他考虑的却是,为什么D组的执行经纪人会出现在A组的课上。 而且论起拍摄的话,他可没忘记山洞上头的心脏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 有什么是比它们更加合适的监视器吗。 黄二烟夹在手指,强忍着抽烟的欲望凑近了看,“会不会,他们本身负责的就是Un娱乐里不同的业务呢。” 比如,-3层的监牢,就是Roue负责的。 江漾和霁炀对视了一眼,“这样的话,Barry负责的是那个兔子?” “或许”,霁炀将目光从江漾的脸挪回到册子上,“我更奇怪,它是谁放的。” 尽管他们中午并没有在宿舍待太久,但按霁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他确定中午并没有在桌子上见过这个东西。 “关键是,是就这个宿舍有,还是别的宿舍都有。” “我去看看”,黄二动身开门出去。 A组在下午的表演课上死了不少人,周围几乎有一半的宿舍都是空的。 “胡远呢?”江漾问南柯。 南柯摇了摇头,“我回来就发现和他的连接断开了。” 三分钟后黄二从外面进来,身上带了些淡淡的烟草味。 霁炀明显沉了脸,黄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只有这儿有。” 霁炀抽走了南柯手里的册子丢回桌子上,“那就换宿舍。” 大张旗鼓地换宿舍自然容易引人注意,他们打算等熄灯后悄悄离开。 熄灯时间是晚上九点,现在离九点还有五分钟。 黄二刚出去时确定过了,往里两间都没人。 南柯拿胳膊轻轻碰了下江漾,“等下我俩一起住。” “好”,江漾倒不介意这个。 就是看上去霁炀和黄二之间的气氛好像怪怪的。 时间一到,黄二在霁炀拿出蜡烛时狗腿地点了起来。 霁炀拿了两根出来,一根塞给了江漾,目光停留在人身上,“你们去里面那间住。” 门被黄二缓缓拉开,冷风冲进,江漾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走廊两侧的宿舍门紧闭,霁炀打头黄二殿后。 江漾来回往两端看了一眼,雾气下隐藏着宛如没有尽头的长廊。 手边触及一丝温热,拉回了他的模糊的意识。 霁炀在他身前停下脚步,回头小声说道:“别怕,去吧。” 江漾一手捏紧了蜡烛,另一只手攀扯上南柯,深呼了口气,往前迈去。 霁炀就等在门外,直到烛火进了屋内,他才和黄二一起走了进去。 软床上,霁炀的保安服没脱,眼睛盯着天花板思绪放空。 黄二检查了一遍门窗后才总算躺下,正要开口,对面霁炀面无表情地说道:“观测间。” 【Un娱乐观测间-黄二视角】 “不是哥,你都掉马了你还跟我们藏着掖着干什么!” “求问,上一次见霁哥睡觉是什么时候。” “嘻嘻忘记了。” 观测间在晚上时可以手动调节是否开启。 不过霁炀倒真没想那么多,之前还会担心掉马,此时是他预料到了黄二要说些什么。 黄二八卦,“难得呀,这就放手啦。” “我相信他”,他一开始是抱着先送江漾和南柯到隔壁之后再回来的打算。 可江漾不是莬丝花。 “你说今天晚上隔壁会有事吗?” “有事的不会是隔壁。” 霁炀要避的不是册子,而是B组。 他不会给人平白利用的机会。 所以,有人注定会失望。 …… 黄二气的磨牙。 霁炀闭了眼,“好好睡觉,补充体力。” 黑暗里,黄二叹了口气。 霁炀紧跟着翻了个身,轻声说道:“少消耗天赋。” ———— 这边江漾和南柯简单说了两句话后,倒头直接睡下。 然后一前一后,在天刚刚放亮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好饿”江漾抓了抓睡乱的头发。 “别想了,昨天中午你和霁炀没在,艺人要控制饮食,只有中午一顿。” 这意味着,江漾还要忍一个上午。 强压着胃里的抽搐,青年认命地下了床。 一个晚上过去,保安的制服贴在身上,黏腻感让人忍不住直皱眉头。 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江漾谨慎地问了句,“谁啊。” “是我”,霁炀的声音传来。 江漾上前,开门后入眼便是一身“崭新的”浅色衬衫搭配深色长裤。 侧身放人进来,脸上羡慕神情不加掩饰,随即沮丧,“你怎么还有衣服啊。” 南柯刷着牙从洗手间出来,含糊不清地讲:“哦,忘记跟你说了,洗手间里有衣服,好像是统一的。” 江漾眼睛放了光,等南柯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欢喜地走了进去。 镜子前,没戴眼镜的青年手搭在水池边,整张脸近乎是贴在上面的。 挂着水珠的脸颊,白皙红润。 形体课上黄二说他长了近乎十岁,可随着课程的结束,并没有在脸上留下什么。 他还挺好奇自己三十多岁时的样子的。 江漾后退,手摸向水池一侧,眼镜架上的那一刻整个人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不过,半敞开的领口还是为他的乖顺添了一丝不羁,腰侧的弧度也在贴合的衬衫下被浅浅勾勒出了形状。 【鉴于形体课死亡人数过高,形体课已关停】 【关停课程数两个,即将进入Un娱乐审判-第三天】 隔着门南柯在外面念出了系统新的通知。 …… 第三天! 江漾出去时,走廊的广播恰好响起。 “请所有艺人即可前往大厅,培训即将开始。” 门外有了响动,所有人带着疑惑和不解穿过走廊到达大厅。 大厅中央的高台上,Ali和三个执行经纪站在一起。 江漾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他们还没接触过的C组经纪人,表面上看和其他人并没什么区别。 “根据排名,所有人将进行重新分组。” “别好自己的等级牌,按组站好。” 江漾手朝裤子口袋里摸去,再伸出时一枚标注着B的金属徽章就夹在了他的手心。 似乎,当时做保安只影响了他玩家的身份,徽章还在,那么他还是艺人? 大厅内响起一阵哭嚎,“我的徽章呢,我的徽章不见了。” “我的也不见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我昨天跟你一起睡的!”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Ali没说话,冷漠地望着众人。 黄二趁乱快速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回来压着声音说道:“B组的人几乎都没有徽章,丢徽章的是A组和C组的。” 那么谁偷了徽章,答案很明显了。 终于Ali微微抬起了手,江漾扯了下霁炀的袖子,几个人转向高台。 女人摆摆手,发号施令,“违规者,带去-3。” 她说的违规可不是偷了别人徽章的小偷。 后台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冲了出来,有人试图反抗,却当场遭到吞噬。 Ali继续说道:“没有徽章的,排队跟C组执行经纪离开。” 人不情不愿离开,再分散成两组,和第一天一样,一组40,场上正好剩下80个。 江漾算了下,死亡率要接近30%了。 “有几个B组的没走”,黄二说。 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徽章真的变成了可以被争夺的东西了。 “今日剩余培训内容为台词课和表演课。” “拿到A组徽章的艺人默认为台词课,拿到B组徽章的艺人默认为表演课。” 江漾他们这才注意到,原本戴着D组徽章的Maple,如今已经替换成了B。 霁炀A,南柯A,江漾B,黄二B。 南柯来回在Maple和江漾身上打转。 江漾和霁炀都没有玩家身份,他跟黄二搭档推主线任务比较合适。 江漾了然地把徽章拍进了人手里,“那你去表演课,我去台词课。” 台上,见到这一切的Roue默默挑起了嘴唇—— 作者有话说:今天终于活过来啦! 大家多喝热水注意保暖别吃凉的 第38章 Un娱乐 台词课上,人群在Roue的带领下坐上了电梯。 电梯门开开合合,再出来时原本的大厅已然不见,众人集中在走廊一端。 人群分散站开,前面突然有人问道:“那个经纪人呢?” “是啊,他怎么不见了”,恐慌在人群当中蔓延,没人再敢往前走一步了。 江漾站在最末端,身后是电梯消失后变得光滑的瓷砖墙,垫脚仰脖,只依稀能确定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走廊。 外表上看两侧的房间和-2时一样,金属门上带着镂空的可以探出的窗口。 叮—— 是有人没关的系统提示音。 江漾猛然意识到,没有玩家一起的话,他们好像没办法了解规则。 霁炀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没事儿,等下找人问一问。” 当然他也只是紧张了一瞬,点开面板,由于审判时间的跨度,白玫瑰的冷却时间已然归零,没有了玩家身份看样子并不影响天赋的使用。 这样的话,实在不行用天赋也可以。 不过 观测间违规封禁倒计时是什么? 还有十几个小时算时间应该是他们当时还在胡近的秘密里。 让江漾惊讶的是,这个时间竟然是独立运作的。 霁炀扫视过每个人寻找目标,视线不经意和不远处倚墙站的星野对上。 星野像是关注了他们许久,冲着霁炀挑衅般嘿嘿一笑。 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大步走近,看向江漾时嘴角露出尖锐的虎牙,“嗨,又见面咯。” 一旁的玩家下意识挪得远了些。 “让我猜猜看,你们该不会不知道规则是什么吧。” 星野眯起眼,若有若无地瞥了眼霁炀。 霁炀神色淡定从容,“是的,我们不是玩家了。” 面板是浮在每个人面前的,手指或许有操作空间,可眼神骗不了人。 尤其是,在霁炀清楚星野天赋的情况下。 在他和江漾产生了想要的想法时,会被星野捕捉到,并不算稀奇。 江漾不知怎么,居然一下子理清了霁炀的用意。 顺着霁炀的话往下,“所以要不你跟我们说一下?” 星野还带了些自己说中后的得意,“好啊,那你要让我在这里杀死你才可以。” 江漾垂眸,轻轻推了下镜框,“如果,你能杀死我的话。” 一张纸条递到了青年面前,这是系统专门用来写规则的,星野的举动意味着他在这个上面做不了假。 江漾接过后没急着打开,随手递给了一旁的霁炀。 而后看向星野,漫不经心地问道:“这里是禁闭室吗?” “一点点像。” “那你当时和月江怎么出来的?” “你问那么多干嘛!”星野有些不满。 “自救啊,你该不会怕我知道得太多你杀不掉我吧。” 明晃晃的欲擒故纵,江漾有种骗小孩儿的感觉。 果不其然,星野顿了一下,“那好吧。” “其实也没做什么,认识错误,认真检讨,大声忏悔。” “那如果没能出来呢?” “会生不如死”,星野说得一本正经。 走廊另一侧传来吱呀呀的木质动静,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人群再次躁动,星野转身,不耐烦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重新回到月江身边。 霁炀看完了纸条塞给江漾,江漾捏在手心揣进了口袋没急着看。 木头摩擦的声音持续了近一分钟,随后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江漾倒在地上时,模糊的视线内隐约出现了一只木偶,还有从一开始就消失不见的Roue。 “诸位,欢迎来到疯人院。” “让我们在沉默的羔羊中,享受痛苦的哀嚎吧。” 【台词课-疯狂木头人】 【课程开始后,木头人将游荡在房间外】 【每间隔半个小时,走廊的木头人将增加1名】 【木头人无法进入房间,但被木头人锁定房间后,门锁将被打开,玩家需按响门外的关门键】 【单个房间最多可容纳三个人,每个人在某一房间超过两个回合时,必须更换至其他房间】 【违规玩家直接出局,出局后木头人将回到走廊尽头进行重置】 【重置时间为五分钟,五分钟内玩家可自由活动】 【注意:不要和木头人对视!!!】 江漾再睁眼时,双手被分别绑在床头。 挣扎着动了两下,皮革勒的手腕处生疼,冷汗也从额头冒了出来。 缓了口气,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不大不小的病房里摆着三张病床,他躺在中间的位置。 左侧靠窗的床边蹲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瘦弱男人,缩在墙角没什么动静。 另一侧,和他一样穿着艺人的衣服。 模样上看是他没见过的,人坐在床边,不知是已经摘了束缚,还是压根就没绑上。 “喂,哥们,帮个忙?”江漾冲人客气地招呼道。 人朝他看了过来,江漾晃了晃手腕,可就当人微微起身,他和人眼睛对上时,却暗觉不妙。 “嘿嘿你醒啦,他不好吃,你能给我吃一口吗?” 被他刻意隐藏起来的是一张饥渴贪婪的面孔。 一只手伸向了江漾,江漾顾不上疼,对着人肚子就踹了过去。 让他意外的是,一脚下去衬衫里头竟然空空如也。 每个艺人的衣服都是合身的。 这意味着他不是玩家。 江漾又努力往前够了点,终于脚尖踢中了人小腹的位置,发出咚的一声。 伴随着这清脆的响动,人直直地落在了他隔壁的床上。 他确信自己刚刚没用多大的力。 扭头看了眼左侧那个还蹲在地上的人,脑海中疯狂转动起来。 吃一口 饿? 不合身 瘦? 才想着,胃也不禁跟着抽搐。 人扭动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就在他即将重新扑向江漾时,江漾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吃人有什么意思啊?” “那那吃什么?”人成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我凭什么告诉你”,江漾冷哼一声,再次晃了晃手腕。 “不行,解开了你就跟他一样想打我了。” “那他不还是没打过你吗?” 话说完,江漾就静静地等待着他转弯。 江漾现在也不确定,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当中会是NPC占了上风。 从他刚那脚的威力来看,NPC的武力值并不算高。 “好吧,那我给你解开,你要是打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江漾点了点头,随后手腕一松,手掌带回眼前时,整个一圈都染上了青紫色。 “你叫什么名字?”江漾问。 “1933。” “编号?”江漾不解。 “来这里的人都没有名字你不知道吗?你是1932。” “那他呢?” “1931。” 193 江漾心里多了个猜想。 “他是死了吗?” “还活着,就是现在还醒不了。” “嗯?为什么?” “因为”1933猛地止了话,“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你不是要跟我说吃什么吗?” 1933语气警惕,“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直接带你去吃啊,但是现在我们不是还没出去吗?你难道知道怎么出去?” 能活动后江漾拿出规则纸条快速过了一遍,又检查了铁门,发现至少从内部是打不开的。 “三——” …… 门外传来木头人生硬机械的倒计时。 1933一下子宛如机器一般僵在了原地。 “木头人——” “不许说话——” “不许动!” 江漾在他话音落地时,急忙坐在了1931的床上。 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铁门上的小窗。 雕刻的木头脑袋从门前经过,江漾屏住了呼吸,下一秒木头人回头,尖尖的鼻子捅进镂空的缝隙,好在江漾有所察觉般提前闭了眼。 隔壁铁门打开时发出砰的一声,“你!违规了!” “我没有,我没有!啊——” 凄厉的惨叫响在整条走廊,蹲在床边的1931忽然提了口气,一脸惊恐地喘气时,江漾一个翻身就往人嘴巴处捂了上去。 “嘘” 木头人从门外经过。 第一回合,结束。 为了确认身份,江漾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卫。” 李卫注意到了僵在一边的1933,“他这是怎么回事?” 江漾没回答,反问道:“你怎么回事?” 原来,李卫醒时见自己被绑着,干脆忍痛用系统道具将皮绳砍断了。 1933原本还很正常,但就在他起来没多久,1933就露出了跟面对江漾时一样的饥饿模样。 李卫没办法跟人动了手,可随即1933拿出一个小木头人。 在李卫和小木头人对视时,灵魂就像被从身体里抽出一般,然后关进了木头。 “他是个怪物”,李卫说。 在他见到小木头人的那一刻,他的系统解锁了怪物。 【饥饿木头:饥饿使它变成了一个空壳,请喂饱它】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不知道,好像被挤了出来。” 江漾盯着1933若有所思。 李卫走到了他面前,手里握着一把小刀,咬着牙面目狰狞就要朝1933刺去。 “你干什么!” 李卫捅上了1933,锋利的小刀划破了衬衫,却再无法往里捅去。 江漾上前打向了人颤抖的手,小刀掉落,李卫崩溃地喊道:“他不是人!他是个怪物!” 木头人重置时间结束,1933逐渐在僵硬的状态下放软。 江漾忍无可忍地给了李卫一巴掌,“如果不想死,就给我闭嘴,不然他不杀你我也会杀死你的。” 害怕怪物,却没有能力杀死怪物,只会喊有什么用。 “那你打算怎么带我出去吃好吃的?” 江漾觉得1933的鼻子似乎长了不少。 第39章 Un娱乐 挨了江漾一下的李卫捂着脸在一旁没敢说话。 眼底压着怨念,自顾自搜查房间的江漾仿佛没注意一般。 已经是第二回合了,他必须在这个回合结束前打开门。 如他说的那样,如果李卫继续添乱,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翻了一圈,江漾甚至连床板的夹缝都没放过,可始终一无所获。 胃部的抽痛感袭来,他借着床边的把手挪动身子在坐下,手掌按在腹部,垂头眼睛盯着脚尖。 是哪一步出错了吗? 他原本想着,如果锁只能从外部打开的话。 除了被木头人强行破开,肯定在满足其他条件后也可以打开。 所以他才会选择在病房里找,可这里除了三张病床,并没有其他东西了。 对面的1933歪着头问他,“你在找什么?” 不对,还有一个病友。 江漾抿了下嘴唇,试探地问道:“你知道怎么开门吗?” 直白的连李卫都忍不住侧目。 1933摇头,“不知道。” “不过,等中午的时候会有人来送饭,但是饭不好吃。” 他们自然等不到中午,青年倒不气馁,“那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不知道,他们说我犯错了”,1933语气失落起来,“我好饿啊。” 饿? 这个字眼1933说过很多次了。 结合他的各个特征,江漾突然捕捉到了一个名词。 饥饿综合症。 这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引发的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疾病。 南柯说,艺人要控制饮食,只有中午一顿。 那么,如果这里是禁闭室。 而1933被关禁闭的原因是他无法克制的食欲 至于怎么从禁闭室里出去。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可现在还缺少一个验证,江漾看向了李卫,“喂,我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什么?”李卫宛如惊弓之鸟,下意识紧张的缩了下肩膀。 江漾到人面前低下头,似乎是故意避着1933。 随后压着声音娓娓道出:“认识错误,认真检讨,大声忏悔。” 李卫呆愣了片刻,视线落在半空中,江漾确定了他的验证。 从李卫咬死1933是怪物的时候,他就猜测或许在进了房间后,系统仍然会给出关于任务进度的提示。 于是,他把答案告诉了李卫,而李卫的反应刚好说明了一切。 “系统要我们做什么?”江漾问。 李卫还带着一丝警惕,“你的系统没告诉你吗?” “哦,之前违规了,还没解封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成功击溃了李卫,人哭丧着脸,“老大刚刚我错了,你带带我吧。” 有时候封禁不仅仅是对一个人的限制,还是对一个人实力的肯定。 江漾是懂怎么拿捏人的。 【Un娱乐观测间-李卫视角】 李卫的观测间难得热闹,不少为了看江漾的都挤了过来。 “违规违规,心里没点数怎么违规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真不知道。” “没事儿知不知道的不影响我们江影帝发挥。” 接下来,李卫老实多了。 拿出纸和笔,“老大,系统让我们写检讨,写完之后大声念出来就好了。” 说完,李卫还积极地抢了要写检讨的任务,“老大,我写了一会儿你来念吧。” 小心思挂在脸上,江漾没有拒绝,只是补充道:“我念,你写。” 第一行,检讨对象。 ——Roue 纸是检讨专用的,李卫写满了一页,刚好和最后一行的检讨人处接上。 李卫问:“检讨人写谁?” 犯错的是1933,可1933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先空着吧。” 江漾抽过检讨书,入手的一瞬间,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动作迟缓了许多。 咳嗽了两声清嗓子,将检讨举在面前正要开口,李卫忽然犹豫着小声说道:“要要到门前读。” 难怪会提议让江漾去念。 江漾走到门前,门上镂空的小窗刚好露出他小半张脸,隔着扇门,木头人在走廊里拖行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伸直胳膊,纸正好覆盖在小窗上,青年深呼吸换了口气,随后大声地朗读起来。 “作为一名艺人,我为我丢掉的自制力感到抱歉,因此我做出以下检讨” 声音出来的那一刻,原本其他房间甚至有些嘈杂的人声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江漾清晰缓慢的人声回荡在走廊里,有人开始偷偷往外看,也有人趁此激起了不少的灵感。 …… “他在193”,木头人经过195。 195的小窗里闪过霁炀严肃的脸,转身回到病房里,星野已因他的话从床上翻了起来,满脸兴奋地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出去了。” 月江从门口的洗手间出来,没说话,可也是一副准备好了的模样。 他们病房的门早在第一回合就打开了。 霁炀听着193的检讨声,“再等等。” 星野泄气地倒了回去。 “我深刻意识到,作为一名艺人,我应该更加严格地要求自我” 念到第二段时,其他人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走廊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检讨声。 可很快,木头人的动静变得暴躁,江漾捏着检讨书的手因高举不禁抖动,汗珠也跟着从额头处滑落。 哒—— 哒—— 李卫恐惧地说道:“他过来了,他朝我们过来了。” 检讨书阻挡了江漾的视线,可走近的脚步声却无法被忽视。 阴影笼罩上窗口,江漾能感觉出,自己和它仅仅是一门之隔。 木头摩擦的声音震得江漾一颤。 它说: 三——二——一—— 木头人—— “检讨人”,江漾咬牙,“193所有艺人” 不许——说话—— 门在弹开的前一秒响起了咔嗒一声,江漾松了口气。 木头人不甘心地转移了目标,走廊内再次响起了他来回徘徊的动作。 可在他的最终指令下达前,没有人敢继续轻举妄动。 李卫走了过来,兴奋地站在门边盯着开了小缝的门。 江漾没理人,扭头看向了在他检讨时一直站在他身后的1933。 1933早在察觉到木头人的那一刻进入了僵直状态。 从他破了口子露出皮肉的衣服上可以看出,他如今是越来越接近木头人那样的形态了。 像是锁定了目标,木头人大喊出了最后三个字。 有房间的门被弹开,第二回合 李卫的手掰向门和门框间的缝隙,另一只手对着江漾一推,江漾便朝门外跌了出去。 操 门重新合得严丝合缝。 走廊里空空荡荡,木头人在电梯的方向,和他隔了不到五米的距离。 江漾趴在小窗上往里看,压低声音着急说道:“你要干嘛!” 木头人往江漾的方向走了过来。 李卫瞥了一眼江漾恶狠狠地说:“他就是个怪物。” 扭头拿出一个火折子朝1933身上扔了上去,“哈哈哈哈,这下轮到我啦。” 【饥饿木头:饥饿使它变成了一个空壳,进入空壳后,空壳会保护你】 李卫觉得这就是1933会在木头人出现后变得僵硬的原因。 所以,他要得到1933手里那个木头。 木头人脚步微微停顿,而后加快了速度。 江漾纠结片刻,朝走廊另一侧跑去。 木头人没追过来。 它就停在193门前,门内传出火焰声,掺杂着人癫狂的笑。 江漾经过195时,小窗露出星野的脸,星野笑的龇牙咧嘴的,“喂,江漾。” 霁炀推开星野,手指探进门缝拉开门,“进来。” 193的门一整个被破开,李卫的尖叫吓了江漾一个哆嗦,连忙跑进了195。 星野和江漾好奇地扒着门框偷偷往外看,只见木头人走了进去。 江漾问:“它不是不能进房间吗?” 星野反问:“你们屋里是不是有NPC,还有小木头人?” 青年恍然大悟。 小木头人从来不是只保护NPC的,同样也限制了木头人的进入。 木头人拖着被门框砸得满身是血的李卫经过了195。 李卫满脸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明明会保护我的,空壳明明会保护我的。”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从始至终,所谓的饥饿空壳更应该是整个193病房。 他们三个都是他口中的那个怪物。 江漾冷冷地盯着慢慢拉远的李卫。 李卫尚还清醒,伸手挣扎着向他求救,“你救救我。” 江漾面无表情。 人终究要为了自己的自私付出代价。 ———— 本次表演课没有规则。 漆黑的舞台上,Maple说完这句话就消失在了舞台中央。 南柯和黄二在一起,两人站在Maple消失的位置面面相觑。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人群顿时惊慌,“有人掉下去了!” 黄二叼了根烟,烟星折射出微弱的光,南柯没好气地吐槽道:“你真不要命了啊,少抽点吧。” 正说着,眼前猛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下意识抬头往上看,手搭上黄二的小臂,不太确定道:“你把烟,举高些。” 南柯不确定舞台顶有多高,但借着烟星,他看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红点。 不到两米的距离 “上去”,黄二的烟旁人拿不了,南柯直接蹲了下去,示意人上来。 黄二没再磨叽,脚下一蹬,南柯跟着硬咬着牙站了起来。 不到一分钟,南柯催促道:“你好了没?” “好了”,黄二从人肩膀上跳下。 “上面是什么?” “相机。” 【任务解锁:找到真实的相机】 霁炀当时见到过一次相机,在田玉的笼子里。 南柯面色凝重,“先找田玉。”—— 作者有话说:诶嘿嘿开心,这周有榜诶~ 第40章 Un娱乐 在黑暗中找到田玉,对南柯和黄二来讲不算难事。 问题在于,现在舞台上乱成一片,时不时响起两声惨叫,再搭配着身边人的惊呼。 谁也不知道黑暗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天赋可以帮他们锁定目标,却不能规避风险。 在黄二又一次察觉到危险将南柯拉回时,两个人不得不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黄二问。 南柯还有些心有余悸,“我刚刚好像到了舞台的边缘” “难道他们是因为掉下去了才消失的吗?” 南柯没说话,手里白线的方向正是他刚刚踩空的位置,“星星不会骗人。” 意思是,田玉确实是在舞台下面。 那么真正的路又该怎么走呢? 南柯讨厌动脑,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找谢路或者江漾陪他一起。 …… “你说,如果是江漾,他会怎么走?”南柯突发奇想地看向黄二。 似乎是接近了舞台边缘,如今即便他和黄二面对面,也几乎看不清彼此。 黄二不知道江漾会怎么走,但是他或许知道霁炀会怎么走。 在他们分开前,霁炀跟他说:“南柯手里有我的牌。” 此时,被南柯捏在手里的金属牌面折射出一道光,黄二盯在上面看了好一会儿,随后烟星滴在上面,瞬间升起一团火焰。 连烟和星星都找不到的路,只能说明他们所面临的一切完全真实。 所以他们才需要为这真实的黑暗添一把能够照亮的火。 金属牌融进火焰后穿透了黑暗,不少人循着光走了过来。 南柯面前也多出一道往下的台阶,和黄二对视过后,两人小心地迈出了第一步。 舞台上光源渐渐散去,有人急着扑来,却失足跌进黑暗。 南柯想起自己在迷宫里遇到的那场大火。 紧跟着,脑海中生出一个全新的念头。 周而复始,无限循环。 台阶不过四五步,南柯落地后,白线的指引就变得更加明确。 黄二跟在南柯后面,没一会儿视线也跟着变得清晰。 田玉正安静地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 南柯走上前不经意地问道:“你不去上课吗?” 她反应了许久,犹豫着说:“先不去吧。” 南柯瞥了黄二一眼,黄二边说话边挪动脚步准备在田玉身边坐下。 “你还记得第一天发生了什么吗?” “不许坐!”田玉情绪激动,吓得黄二直接弹了起来。 田玉抓上黄二的胳膊,面目狰狞,“你坐了吗?” 黄二只觉被她按到的地方扯出一股巨大的牵制力,用力转动手腕挣脱,田玉却仍不松懈。 直到黄二说出“没有”,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是谁让你坐在这里的?”南柯问。 田玉露出了迷茫之色,南柯接着问:“是Maple对吗?” “我不记得了。” “那你”黄二顿了一下,“为什么不让我坐?” “痛苦,共鸣告诉我,这里充满了痛苦。” 南柯再次问出了一开始的问题,“你不去上课吗?” “我不能去,它们都是被共鸣吸引来的,是我害了大家。” 田玉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可当梦里的情景重现在眼前时,一个她不得不面对的真相也接踵而至。 南柯走回舞台边,黑暗活跃在台面边缘,宛如一圈巨大的牢笼。 他恍然大悟,尽管他和黄二已经下了舞台,可他们仍然被困在这个名叫舞台的迷宫中。 ———— 趁木头人回去重置时,江漾霁炀星野月江四个开始挑选起新的房间。 其他房间的人也跟着走了出来,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对着各个紧闭的房门小声。 所有人都是在这个回合才开始换的房间,江漾简单数了下,现在在走廊里的能有35个人。 两回合死的人分别是191和193,病房门大敞着,还能看到有NPC僵直着站在里面。 还有两扇门贴了封条,江漾猜测应该是没能开锁的两间。 他不由对台词课的死亡率产生了一丝怀疑。 除去死在木头人手里的两个,两个回合都没能开锁出来的人竟然只有三个。 从整体上看,这和Un娱乐一开始展现得危险并不一致。 几个人往木头人的方向走了两步。 跟在后面的星野却突然停下伸手开向了其中一扇门。 915 只有一个位置。 “哥”,星野反常地喊了月江一声,“你和他们两个一起。” 月江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门被星野关上,霁炀毫不犹豫地抬脚到了915对面。 915门前,霁炀抬手抚过铁质门牌,指尖跟着划在上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接着用力一掰,门牌整个揪掉,然后如法炮制,回到915掰下了915的门牌。 两个房间的门牌被他对调,分别交给月江和江漾重新挂上。 等做完这一切,霁炀最终开了914的门。 914刚好进他们三个,同时也正好能关注到915的情况。 木头人再次出发,可这次走廊里却多了一串木头拖行的脚步声。 每隔半个小时,走廊的木头人会多一个。 江漾偷偷往外看了眼,像是从屋里走出来的NPC,身上挂着小牌,写着“1911”。 “现在只过去了半个小时吗?”江漾猛然回头。 霁炀扫了眼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江漾忽然想到了1933,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返场。 “第一回合十九分钟,第二回合二十六分半”,月江报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青年皱了皱鼻头。 如果木头人数量增加是在每回合重置后,而在这个阶段时间又跟着叠加的话,他们极有可能会在下一回合面临着继续增加两个木头人的风险。 只是多个木头人在场,死亡人数会跟着增多吗? …… 开锁对三个人早没了难度。 等第三回合木头人的口令响起时,914便露了门缝。 不远处有门弹开,1911拖着玩家往回走。 木头人从反方向走到了914隔壁的“915”门前,铁门弹开。 声音卡在不许两字上,停了许久。 终于。 最后一个“动”字从它口中吐出,走廊的能见度瞬间暗了下去。 身后“915”的房门里跟出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星野合着眼,手掌慢慢搭上了木头人的肩膀。 “你输了。” “现在轮到我当鬼了。” 大众所熟知的木头人游戏规则里。 还有一条是,谁先拍到“鬼”,就可以替换“鬼”的身份。 914将整件事尽收眼底,江漾不解地问:“他要干嘛?” 霁炀也走了过来,等木头人从门前经过后,拉开门,“出去看看。” 915和915房门大开,星野就站在两门中间,胳膊架着还维持着伸向前的动作。 月江掀开了星野衬衫的一角,衣服下面属于人类的皮肤组织已经完全僵硬。 肉眼可见,僵化程度甚至比之前的1933还要严重。 江漾不确定道:“所以星野现在是木头人吗?” 月江收回手,看向霁炀,“无主之地里我相信的人不多。” 江漾注意到月江捏紧的拳头,抬头听到霁炀问:“你要我做什么?” 月江难得情绪起了变化,咬着牙,“问清楚,他要做什么!” “可以,报酬是利维坦的魔盒。” 【Un娱乐观测间-月江视角】 “我记得魔盒不是空了吗?他要个空盒干嘛?” “所以那个盒子是干嘛用的啊?” 观测间刚有人讨论,下一秒月江直接切了视角屏蔽了他们传向观测间的人声。 “你要装谁的灵魂碎片?”月江说话直白。 “你同意吗?”霁炀没回,目光落在半空反问道。 “把他救出来。” “好。” 【玩家月江激活天赋卡牌:恶魔】 【是否与星野互换身份】 【是】 【身份加载中】 【注意:不要忘记你是谁】 “我他妈,憋死我了。” 眼前的月江变得明显,跌到地上用力揉着心口,再张嘴明明还是同一张脸,肢体语言上已然成了星野。 江漾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天赋。 视线来回在“月江”和木头人“星野”身上打转,而后问道:“月江呢?” “在那个死木头里”,星野爬起来,几乎脱力地挂在江漾身上。 霁炀不悦地揪起人衣领,“到底怎么回事?” 星野被迫站好,面色一变严肃回道:“它,在蛊惑我。” “它?” “是木头人吗?” “是的,它想出来。” 天赋让星野异常敏感,路过915时,他就听到了各种若有若无的声音。 木头人想拿他启动恶魔,与其一直被动,他干脆主动走了进去。 病房里他跟9151和9152待在一起,一开始倒没什么特别。 可就在木头人站在对面病房前时,两个NPC却冷不丁走向了他身后。 霁炀互换的门牌让他有了他喘息的机会,而开门的手段不止检讨,于是当NPC将手伸向他时,他也行动迅速拉开门冲了出去。 木头人又活动起来,这一次如江漾所料,果然一下多了两只。 三个人再次回到914,因为月江的缘故,他们不打算在第三回合换房间。 房间门重新合上,霁炀问:“月江在木头人里能坚持多久?” 星野想了下,“一个回合,但是我可以把他换出来。” 换出来两个人就是两个回合,他们最晚要在两个回合里把人救出来。 不过,在商量计划前,霁炀还问了江漾的打算。 “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作者有话说:报告!今天有双更!一会儿就上!诶嘿嘿~《 》 40-50 第41章 Un娱乐 问题一出,江漾愣了一瞬。 在他看来自己已然是和霁炀捆绑过的,听人这样问,他心里莫名生出一对大写的不爽。 故意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霁炀之间的距离,双手环在身前,冷笑道:“原则上来讲我是南柯雇来的,如果你和他之间存在协议。” 江漾扬了扬下巴,“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是,你需要另外向我支付报酬。” 装小白兔装久了是觉得都能拿他当麻辣兔头吗! 察觉到青年刻意的疏远,霁炀意识到他或许是误会了些什么。 淡淡扫了眼一旁探究的星野,没解释,低头微微合眼,手指在鼻梁骨上轻柔,“你想要什么?” “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霁炀无奈的叹了口气,“可以。” 队伍分歧解决了,几个人短暂的达成了一致的目标。 接下来面临的实际问题就只剩下,解救月江。 星野的意见是,“不行把木头砍了?说不定它一死灵魂就放出来了呢。” “你和你哥真是亲兄弟啊?”江漾忍不住吐槽。 “我跟他不像?”眼神刀冷冷扫过,江漾竟真从星野身上看到了月江的影子。 奈何星野下句话是,“你在质疑一对双胞胎?” 嗯星野问的像不像,单指外表。 江漾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看向霁炀。 “我在193的时候,李卫也被困在了木头人里,他跟我说,他是被挤出来的。” 1933需要小木头人保命,自然会把李卫挤出来。 霁炀眼神蓦然一变,锐利的盯着江漾问道:“他是怎么进去的?” 江漾的眼睛跟着瞪大,李卫跟他说过,“1933拿出了小木头人,李卫和小木头人对视了。” “对视” 规则里:不要和木头人对视!!! “不行”,江漾矢口否认,且不说能不能赌一把,单从现在面临的情况来说,最好的结果只是一换一,根本问题还是没解决。 突然,门外接连响起两声惨叫,霁炀在小窗前谨慎的往外看去。 视野内一个挂着胸牌的木头人拖着玩家,从他们对面不远处的病房出来,江漾疑惑,“口令不是还没响吗?” “不仅如此,木头人可以进房间了。” 霁炀面色凝重,规则的边界一旦被打破 危。 星野也扒上了小窗,“我记得那个里面好像是三个玩家。” 一间,没有NPC木头的病房。 “啊——” 声音又响了一下。 这下1911、9151、9152整整齐齐的拖着玩家走向了走廊另一端。 没过多久,三人的身影又从门外经过。 “还没结束”,星野暴躁的往墙上锤去,明显不耐烦起来。 江漾往门前挤去,914左斜对面是木头群,右斜对面是僵在走廊中间的“星野”。 “要不,换房间试试呢?”青年唇角微微上扬,脑海中预测着成功的概率。 “星野”的胸牌是1951,或许是直接被最原始的木头人抽离,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脸上也跟着掉起木屑,红鼻子尖尖,连1911几个经过时都下意识避开。 或许他们可以假装被1951锁定呢。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在915里顺利等待这回合的结束。 星野看了眼不远处的自己,强压下即将露出嫌弃的表情,不情愿道:“试试吧。” “等下我关注木头人,江漾去开门,星野最后顺便把木头人往915门口拖一拖,有问题吗?” 霁炀分工,都没什么意见,就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了。 …… 门开了一间,1911先走了进去。 …… 门又开了一间,1951也走了进去。 …… 三—— 就在他们还要等待9152的身影消失时,木头人拖长的语调就在走廊中央响了起来。 江漾松了口气庆幸三人不用再冒险,霁炀却丝毫没有放松。 半分钟后他确认了,“我们被锁定了。” 木头人脚步靠近,慢悠悠的喊响第二个嘶哑的音符。 二—— 霁炀快速交代,“不等了,按原计划进行,我控制住他。” 江漾用力点了点头,拉开门小跑朝斜对面冲去。 一—— 木头人—— 不许—— 木头人语速加快,身边跟着的9152和它一起加速往三人的方向跑了过来。 长剑在霁炀手中显现,随后被他重重一抛,剑身闪过一丝寒光,横在了木头人身前。 连续两个回合都遭到挑衅的木头人宛如困兽之斗,外表直接涨大了一番。 迷雾在走廊升起,江漾眼前一乱,视线也跟着模糊。 “闭眼”,两个字被霁炀从牙缝中挤出,说完长剑落地,他也跟着半跪了下去,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鲜血顺着指尖被逼出,霁炀颤抖着手从口袋中摸出扑克牌,血珠滴在牌面浮上半空,木头人的动作再次停了一瞬。 青年喉间滚动,颤动的睫毛显示出他此刻的不安,手掌摸上门把手,锁扣开启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推门进去时脚下一软险些摔了下去。 “门开了” 不!许! 木头人再次念起口令。 星野扶了霁炀一把,朝915敞开的门里用力一推。 “说!话!” 江漾伸手,霁炀便整个人倒在他怀里。 “不许!” 星野毫不客气的抬腿一踢,木头人也跟着摔了进去。 江漾疑惑,星野却朝他咧起了嘴角,口型比划的是,“关门。” “动!” 木头人的口令落地,星野的动作一秒定格,瞥了眼一侧的自己,自暴自弃般合了眼。 【Un娱乐观测间-星野视角】 卧槽!此时观测间飘过一连串的尖声爆鸣。 显示屏的第三视角上,拥有星野灵魂的月江身体,在木头人到他面前的前一刻,拉出了近15公分长的木头鼻子,脸上是和木头人一样皲裂的木质皮肤。 刻意屏住的呼吸,几乎可以忽略掉的微弱起伏,一串555也飘了出来。 很少有人知道,星野和月江的互换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更少有人知道,星野从来就不是一个只会采取暴力手段的恶魔。 星野此举是作为一个最为明显的目标,强行拉取了木头人的注意,让木头人锁定在自己身上,可倘若木头人锁定的也是木头人呢? 终于,受重置规则的约束,木头人不甘的朝起始地走去。 星野深深吐了口气,简单活动下了僵硬的肩膀,鼻子戳进915的小窗,喊道:“喂,江漾。” 江漾在木头人离开时就架着霁炀将人安置上了病床,此时正要挪动已经恢复人样的“星野”。 听到星野的声音,一抬头险些被人戳了个正着。 “你怎么办?”江漾问,他和霁炀算是换了新房间,门再次打开之前,星野无法进入。 走廊里有其他玩家也开始走动换起了房间,星野压着声音交代,“你听我说,我哥现在状态不好,我把他换出来,一会儿你记得救我昂。” 江漾抿了下嘴唇,一本正经回道:“我会救你的。” …… 星野进了隔壁917,江漾拖着木头同样放上了病床,一抬头,霁炀已经睁了眼,目光温和,却让他忍不住鼻头一酸。 “对不起,我判断错了。” 霁炀嘴唇泛白,面对江漾时显得格外耐心,“不是你的错。” “每个人使用天赋基础是,无法窥探其他人的天赋,这意味着你的决定可能会受到其他天赋的影响。” 江漾失落的垂下头,小声嘀咕,“还是我的错。” “如果随便就可以获取别人的底牌,那天赋对彼此有什么意义。” 霁炀没忍住伸手摸上江漾柔软的发丝,“你的天赋让你相信直觉对不对。” 江漾点了点头,“那就多试试相信一下自己,不要恐惧。” “没有谁能永远提前规避风险的。” “我知道了!”江漾激动地跳了起来。 霁炀失笑,“怎么了?” “我知道怎么救星野了!” 拯救一个被困在木头里的灵魂。 按李卫说的,要把他挤出去。 可挤出去不可避免的就是用新的灵魂替换了旧的灵魂。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 江漾手里多了枝新鲜的白玫瑰,花香浓郁,拿出来时瞬间充满了整间病房。 【玫瑰的馈赠-使用说明2:愚者可以代替记忆碎片中的某个角色】 也就是假设,霁炀拿到了他的白玫瑰,他选择直接替代霁炀,那么灵魂就会前往霁炀的身体,等替代结束,灵魂自动归位,他便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 再假设,他的灵魂先进入了木头人里,在挤出星野后,接着使用替代天赋 霁炀摩挲着下巴点点头,“我觉得可以。” 可还有一个问题,江漾有些为难,“替代后,我会介入你的面板。” “我相信你。” 青年手中的花被人抽走,霁炀拿在手间把玩。 耳边是系统读取记忆的提示音,江漾充耳不闻。 视线落在被玫瑰露水打湿了手浅浅皱眉的霁炀脸上。 只觉得眼前人。 恍若,神明。 “霁炀”江漾轻轻唤了一声。 霁炀抬头,“嗯?” “没事,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赶在了上一章自动发送后面哈哈哈哈哈哈好快乐 第42章 Un娱乐 第四回合时,走廊里的木头人数量还是四个。 好消息是病房内的木头人确实不多了。 坏消息则是受木头人庇护的病房大概也不多了。 江漾站在门口观望着,9151和9152已经拖着玩家往回走了。 似是洞察了江漾此时的需求,除了一开始木头人从重置点出发,后来竟仿佛有意识般避开了他们所在的915。 他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咳咳”病床上霁炀手掌握拳抵在唇边,弓着身子咳得剧烈。 江漾听到动静回身快走了两步到人身边,满脸担心,“怎么感觉状态更差了。” 霁炀摇了摇头,另一只胳膊撑在背后,却又因疼痛不自觉抖动了两下。 还要躲闪,江漾便直接单腿弯曲架在病床上,一手撑着床沿,一手将人胳膊拉了过来。 血液浸透了衬衫,江漾小心卷了上去,被他刻意隐瞒的是肘窝处一节冒着寒气的铁钉。 铁钉穿透皮肉,扎进骨头,霁炀连忙解释,“外伤,都是外伤。” 可江漾仍然盯着伤口没说话。 “等中午回去了,你帮我骗南柯让他买药,好不好。” 不在场的南柯内心OS:一群活爹。 江漾不说话,霁炀越发着急,直到他不小心碰到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后。 “啊?”青年还维持着近乎跨坐在霁炀身上的姿势,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对方,连忙下床。 霁炀合眼深吸了口气,“没事”,莫名的心虚让他转了话题,“你刚是想到了什么吗?” 江漾指了指铁钉顶端露出的一小节螺纹,解释道:“这种是木螺钉,是主要用在木头上的。” 霁炀身上会有,说明木头人身上一定会有。 江漾刚刚琢磨的是,“你有吸铁石吗?” 现在轮到霁炀不理解了。 江漾解释道:“大部分螺钉的主要成分是铁和铜,如果有吸铁石,我们或许可以试一试。” “首先,我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吸铁石,你想远距离把他吸过来” “不,我只需要吸住他,足够控住他一瞬间,够我拍他就可以了。” 霁炀倒抽了口气,试探地问:“拿什么吸?” 江漾指尖一拐,落在了隔壁病床。 幸好,星野不在这儿。 巨大吸铁石肯定是没有的,不过霁炀给了江漾两个大型音响。 江漾拧着眉头瞥了霁炀一眼,嘴角微微抽动。 霁炀摸了摸鼻子,“之前他们闹着想在工会搞个KTV,嫌我买得太大了。” “没事儿,唱不了歌,可以跳广场舞”,江漾的冷刀子是懂怎么扎人的。 音响底下带着滚轮,江漾推到了病床前的空地。 一通捣鼓后,成功强拆出喇叭后头数块不大不小的磁铁。 扶起星野对着人试了试,吸力还可以,就是距离未免太近了些。 江漾扫了眼地面散落的废料,忽然眉头一挑,星野直接被他重新放倒。 接着,从音响拆下来的底轮板子被他拿电线固定在了星野的鞋底。 推着有轮子的星野,这下就不用担心距离问题了。 一切准备就绪,江漾又站回小窗边观察了一番。 1911、9151、9152三个拖了新的玩家,耐心地等他们经过后,江漾便偷偷开了门。 江漾也是后面跟霁炀月江一起的时候才知道,想从禁闭室出来除了检讨,还有一种方法是,撬锁。 天赋没用,道具没用,暗锁,只需要拿张小卡片往缝隙里找准位置,上下,一扣! 就知道!当时星野会那么轻易地告诉他们方法,全是心眼子! 门开了,江漾气鼓鼓地推着星野往外走去。 滑轮擦过地面,小心控制着方向,不少玩家都透过小窗往外看了出来,自然也成功吸引了木头人的注意。 半弓着身子将自己整个藏在星野身后,迎面木头人跟着一点点地靠近。 落在地面的影子逐渐进了彼此的包围圈,可突然——木头人停住了。 江漾努力地推着星野,星野摇摇晃晃险些摔倒,低头看向轮子处,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缠在了轮子里。 再扭头,正好对着小窗里一张不怀好意的脸。 还有半米才到磁铁的吸附距离 江漾冷笑,手心翻过霁炀给他的扑克牌,用力朝小窗里面丢去。 锋利的边沿划过那人的眼角,尖叫声从病房内传出,吃痛声混着倒地打滚的动静。 木头人又往前走了小半步。 在江漾要一个人出来前,霁炀就考虑到了,审判里的人心叵测。 紧急教江漾练了两手,实在没达到预期效果时,扑克牌的背面也缠了块磁铁,就不再是一张轻飘飘难以把控的金属牌了。 扶着星野的动作一轻,再挪动轮子时已没了束缚。 江漾惊讶,他不知道的是,霁炀的扑克牌在无主之地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 没迟疑,手下用力一推,星野成功和木头人对接吸附。 木头人试着挣扎,可在被它挣脱掉的前一秒,江漾就找准了位置。 隔着星野,江漾站直了身子,闭上眼胳膊从星野的肩膀上穿过,对准木头人肩膀就拍了下去。 脑海中一片混沌,灵魂有了被抽离的拉扯感。 随后仿佛被人硬塞进了一个小匣子里,一颗木质的无法跳动的心脏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也看到了星野的灵魂,半伏在心脏上,双眼紧闭,身上泛着黑雾。 星野并不如他想的那样被挤了出去,这让他还不能完全掌握木头人,更让他们维持在了一个意外平衡的状态下。 审判自然不会存在这种卡bug的行为。 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到星野面前,“喂,醒醒。” 没什么反应。 稍稍琢磨了一下,青年大声喊道:“现在轮到我当鬼了,你耍赖是吗?你要违规是吗?” 当然不单是说给星野听的。 如他所料,困在黑雾里的星野猛然惊醒,面对江漾时显得茫然。 灵动的眼睛眨了一番,面前的他问道:“我是谁?” 江漾忽然想起受天赋影响的木头人。 以及星野说的,月江状态不好。 所以星野到底有没有跟月江换回来呢 他到底是不是月江呢 江漾反问,“我是谁?” 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对啊,你都不知道我是谁,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知道谁知道你是谁,所以” “你要不要出去等我,我忙完之后带你去见他,然后让他告诉你你是谁呢?” …… “好” 下一秒,不知是星野还是月江的灵魂沿着匣子边缘缓缓向外。 江漾追着提醒,“记得别睁眼。” 毕竟现在星野还跟木头人脸贴脸面对面呢。 不过,彻底掌握木头人的江漾发现木头人的内部并没有他能够操作的运行模块。 不受控制地张嘴发出口令,“三二一——” 嘶哑的声音在木头人内部宛如一把生锈的手锯在木头上来回拉扯。 江漾下意识捂起耳朵,紧忙切出面板选择了替代对象。 【由于身份差异,代替时间会缩短三分之二,根据玩家等级,本次替代时间为10分钟】 【是否替代】 第一次替代列车员时,江漾记得是角色差异。 那个时候替代时间还有十分钟。 可到了霁炀这里,不仅有身份差异,甚至替代他的时间比NPC还要短。 身份差异会是什么呢? “不许说话——” 江漾用力地按下了。 【是】 再缓过神,江漾已经回到病房。 下意识起身,可巨大疼痛只是让他在床上挣扎了一番,没一会儿就冒出了冷汗。 掌心下是霁炀攥破的床单,他不敢想象,在霁炀只能独自强撑时会是一种多么强烈的痛苦。 走廊里一片混乱的动荡,江漾扶着床头小桌站了起来,那根点在面板结束替代字样的手指终究没按下去。 木头人的方向,一张熟悉的面孔扛着一个他更熟悉的人冲了过来。 一张嘴江漾就区分了出来。 “卧槽,什么情况,江漾这是死了吗?” 是的,来人是星野,被他扛在肩上的正是江漾本身。 那可以确定了,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只有月江了。 江漾不打算在星野面前暴露身份,学着霁炀的语气,高冷地吐出两个字,“没事。” “行吧,我哥呢,上午课结束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结束了?” “对啊,你都不知道那个木头人碎成什么样了,这里应该是维持不住了,说等下午通知。” …… 等通知 “碎片里有心脏吗?”江漾问。 “木头人哪儿来的心脏啊”,星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江漾若有所思。 霁炀的面板在他长久的忽视下弹出了警告。 干脆利落地点下叉号,手指挪动连带着结束替代也跟着点了下去。 “我哥呢!” 被他扔地上的江漾回过神忍无可忍的起来踢了他一脚。 霁炀站的不稳,江漾抬手将星野拖了过来给人做搭子,没好气地说:“等着,我去找!” 第三回合结束星野进了917,如今确定了身份,在917的自然是月江。 只是没等他推门进去,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 月江说:“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写这章的时候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霁炀就是开屏的大孔雀自我攻略哈哈哈哈哈 第43章 Un娱乐 见到月江时,连本来叫嚷的最厉害的星野都噤了声。 错开了和月江对上的视线,星野扭头默不作声地朝霁炀扶了过去。 恰逢霁炀转身,“江漾。” 人形拐杖的差事最终还是落在了江漾身上。 回去的电梯和来时一样,四个人走在一起也没说话。 一直到经过木头人碎片时,江漾忽然好奇发问,“它碎是因为里面没有灵魂了吗?” 霁炀拿出了天平,天平托在手掌,一片风平浪静后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残留灵魂波动的痕迹。” 江漾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那么 “它”去哪儿了? “霁老大,你的牌。” 来人在不远处踌躇了许久,江漾一早就注意到了,正是当时在病房里给他下绊子的那个。 “给他”,霁炀扬了扬下巴,牌面就顺到了江漾面前。 江漾傲娇的哼了一声,一把从人手中抽过揣回了口袋,人逃似的小跑冲向了电梯。 …… 台词课的提前下课,让时间再次同步到了上午课程结束的12点钟。 到了大厅星野对着江漾难为情的挠了挠头,一句“谢谢”被他含在嘴里异常艰难的吐了出来。 月江拿了两瓶药,递给霁炀时没别的话,霁炀也没客套,另外补充了句,“其他的我回去找你。” 月江点头,星野还好奇什么东西,却被月江揪着衣领带走了。 江漾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眉头因疑惑拧在一起。 他们去的是早上那群没有徽章的玩家被带离的位置。 可是去哪里做什么呢? 霁炀拍了下江漾打断人的思绪,“走啦,回去上药了。” 宿舍走廊入口处两个保安一左一右地守在两侧。 手里各自举着托盘,上面摆着一把把贴了标签的钥匙。 江漾来回看了眼,歪着头凑到霁炀耳边耳语,霁炀站直了身子微微颔首。 随后青年便脚下一拐,排进了左侧领钥匙的队伍。 左侧托盘里,牌子上写着B组宿舍,他干脆利落的抬手,将覆在衣领处标志为A的徽章上取了下来。 保安没有区分AB的能力,可就在江漾把钥匙拿到手。 他突然说:“一定要住够四个人哦。” 江漾沉略有思,B组的宿舍本来就能住四个人,可倘若没住够呢。 轻声道了句谢谢,抬脚踏进了宿舍走廊。 迎面霁炀已经先他一步拿到了钥匙,江漾快走了两步跟在人身边,“你的在哪儿?” “1011”,霁炀摊开手掌将钥匙展示给人看。 江漾的是1005,不过还是A组和B组本来住的区域,只是重新标注了门牌号划分了房间。 一路从走廊穿过,只见原先属于C组和D组的还贴了封条,江漾凑近看了一眼,上面和病房贴的一样,空白着没写字。 保险起见,两个人先去1011,两边不时有落单的或是人数不够的冲出来问谁要一起住。 霁炀拿钥匙开了门后,终于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动静吸引了其他看热闹的玩家,江漾呲起牙凶狠的喊道:“滚,看什么看!” 紧跟着门被人砰的一声甩上,江漾半跪着用力将人扶起挪到床上。 他心里清楚,他们这样迟早会成为那个被群起攻之的目标。 霁炀紧合着眼,衣袖卡在钉子处,江漾稍一摩擦就带动起人微皱的眉。 没做犹豫,江漾干脆沿着肩膀处一整个划破,入眼钉子明显又往肘窝里陷了几分。 星野的药是A级凝血修复剂和特效止疼片。 江漾坐在床边,先将药片取出,又拿胳膊垫在霁炀的肩膀下给人上半身抬起,接着单手扣着霁炀的下巴强制性的把人嘴掰开,如此一气呵成的喂了进去。 门外有人敲门,江漾不耐烦地吼道:“谁啊!” “午饭。” 属于NPC独有的单一音调,他缓了口气起身开门。 简易包装的快餐被她递了进来,江漾扬着笑温和地说:“你好,我们房间里有两个人。” NPC:“各领各的,不许代领。” 江漾的表情险些挂不住。 NPC毫无反应的推着餐车继续往里走,1011的门再次被甩的砰砰响。 盒饭被江漾丢在了桌子上,回到床边捏着那颗害人的钉子用力一拔。 血肉跟着溅出,霁炀猛然一颤,江漾拿起修复剂捏着瓶口对准伤口就是一顿猛喷。 伤口逐渐开始愈合,江漾松了口气,门再次被敲响。 江漾气鼓鼓,“谁啊!” “我,黄二。” 江漾拉开门,“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黄二叼着根烟,手里还拎着盒饭,“一路打听来的呗。” “南柯呢?”江漾往人后头看了看。 “说来话长”,黄二说得漫不经心,话锋一转,“要不你先让我进去?” ———— 大约一个小时前表演课上。 舞台边缘,南柯纠结着,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怎么找到真实的相机。 忽然黄二凑过来小声嘀咕,“你说,找相机就找相机,明着找和暗着找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少玩家冷静下来后,都慢慢确定了相机就在他们头顶悬挂着。 已经很少有人会被黑暗吞噬了。 南柯喃喃道:“或许,它想让我们主动拿到相机呢?” “拿到之后呢?”黄二掸了下烟灰。 “我觉得,应该是没有拿到真实的相机之后呢。” 南柯想起第一天他和霁炀意外走进的山洞。 高悬的心脏将他们推进空笼子,宛如现在,有人意图让他们拿起相机。 至于黑暗遮掩的,便是舞台试图隐藏的真相。 南柯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脑海中拼拼凑凑半天,隐隐诞生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们当时走进最后一个空了的笼子,原以为会和笼子里待过的人有关,可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迷宫。 南柯仰起头,“我知道了。” 从外部他们永远无法拿到真正的相机。 就像他面对的火焰,只有突破了火焰他才有选择。 所以他必须走进相机里,无论哪个相机。 南柯走上台阶,黄二了然地蹲下身。 身材较其他人都算较小的南柯行动起来毫不费力,站在黄二肩膀上用力地朝顶上够去。 星线填补了手边够不到的空缺,南柯揪着用力一扯,相机便直直地往下坠去。 下意识弯腰去接,脚下黄二一个重心不稳,南柯就脸朝下歪向了地面。 好在相机揣进了怀里,可等南柯再站起来时,舞台上已经没了黄二的影子。 “黄二?”南柯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准确地说,现在舞台上没有任何人存在的痕迹。 一束聚光灯打在了南柯身上。 还有一束打给了离他不远的无眼女人。 【解锁怪物-Un娱乐瞎女】 【沉寂已久的猎物终于觉醒,快逃吧】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十分钟的倒计时,以及顶着光朝他奔来的“瞎女”。 南柯转身,险险躲过瞎人的拳头,在那双空洞的眼睛前,他感受到的是无处遁形的锁定。 他一时出神,也就在这个瞬间,瞎女一脚朝他身前踹了过来。 聚光灯追随在他的头顶,照出他摔在地上狼狈的模样,南柯用力揉了把中招的胸口,翻身跃起咬牙切齿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打女人!” 【这可真是一场糟糕的演出啊,有观众为你的演出打出了差评】 助手贱飕飕的声音响起,气的南柯骂骂咧咧的。 不过没弄清情况,他到底是没动手,星星抛出在半空中炸响,迷雾环绕在瞎女周围,中心的瞎女不过片刻便露出迷茫之色。 有了喘息的机会,他拿出相机按下开关键,屏幕亮起时正好就在相册的界面。 瞎女有双灵动的眼睛,镜头下是她自信的模样。 南柯试着举起相机对准了聚光灯下被困在迷雾中的少女。 下一刻,迷雾被冲散了,瞎女像是吃了剂猛药再次朝南柯冲来。 南柯又挨打了,可躺在地上嘴不饶人。 “草,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老打我干嘛!” 瞎女歪歪头,语气中带着憎恶“你,该死。” 星星还有两颗,南柯挣扎了一下,在星线升级后,首次启用了线。 白线缠在瞎女身上,瞎女再次停在了原地,南柯跳起来到人脸前得意洋洋,“我怎么就该死了!” 【好吧,有观众看在你这么卖力表演的份上,愿意为你投掷——】 助手的声音拖长,等南柯实在忍无可忍时,他说:“两分钟。” 南柯一看,倒计时处果然上调了两分钟。 回忆起助手一开始说的差评,看样子并不是单纯的冷嘲热讽。 挨打了这么一番,相机却还稳稳地挂在脖子上。 手指擦过镜头,南柯注意到连接在相机和瞎女身上的白线,那是星线根据瞎女的恐惧引申出的诅咒之力。 少年眼梢扬起轻声问:“你不喜欢拍照?” 【BINGO!恭喜哦~你找到了她的弱点,拍下她的照片即可离开哦~】 想到什么,南柯继续翻看起相机后面的内容。 中间掺了两段视频。 是少女少男们恐惧的逃窜,犹如被狩猎的猎物。 南柯讨厌利用人的弱点。 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瞎女,脸上溢出浅笑,“好巧,我也不喜欢给人拍照。” 第44章 Un娱乐 “你打我,是因为我是大老板的秘书对吗?” 相册的最后几张里,南柯看到了像是偷拍的整个Un娱乐高层集会的照片。 Maple不在其中,倒是Roue突出的游走在宴会中央,左右逢源。 南柯一直观察着瞎女的神色,在他翻阅这些照片时,一下就明白了瞎女产生恶意的来源。 面板上南柯两字后面,是他特有的身份牌。 他骗了江漾。 从他邀请江漾和他一起进入Un娱乐时,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在调查Un娱乐时,除了明面上大家都能查到的那些,他还动用了一些私人手段。 所了解到的便是,在Un娱乐被强制关停前,他们曾在33层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宴会上,大老板的秘书献上了一份礼物,礼物的中心正是江漾。 可就在江漾被送上舞台的那一刻,Un娱乐被一网打尽。 事实上,无论这件事是真的发生在八十年前,还是如江漾所说在近几年,南柯清楚不管怎样,江漾始终会在各种情况下卷入这次审判。 因此他要江漾和自己一起进审判。 他骗了江漾,让江漾和霁炀失去玩家身份。 可他更害怕大秘书会把江漾送上去的。 害怕看到笼子里伤痕累累的青年,和受人指指点点围观耻笑的江漾。 所以他要自己成为大秘书。 相机被南柯丢在了一边,整个人瘫在了舞台中心,聚光灯打在脸上,他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面板上的倒计时还有三分钟,缠绕在瞎女身上的白线早就被他收回。 瞎女听完了故事,“抱歉,我还是不能让你拍照。” 南柯没心没肺地说道:“没事啊,我都跟你说了,我也不爱给人拍照。” 两人之间一时沉默,过了许久南柯突然问:“结束后,我会被永远留在相机里,对吗?” 瞎女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南柯像是意识到什么伸手就要去抢相机。 下一秒瞎女带着疾风的腿踹向他的肚子,舞台上南柯翻滚了两下,随后相机被瞎女抱在了怀里。 “谢谢你的故事,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希望你可以拯救你的朋友。” 南柯捂着肚子强撑着站起来,或许是太疼了,眼泪不自觉从眼眶落下,“你有病啊,我就是个废物,我谁都救不了。” “别怕,勇敢地往前走吧”,不远处聚光灯下,瞎女抱着相机纵身一跃。 身影消失在舞台,南柯注意到,在灯光缓慢消失时,一台相机被她落在了原地。 助手说:“如果她死了,你一样可以离开。”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会喜欢呀,毕竟我们南柯可是利维坦曾经最会伪装的恶魔,对不对。” 南柯敛下情绪,语气毫无波动,“我有一天一定会亲手杀死你的。” 回到舞台,头顶原本是相机的位置空出,添了几道亮光。 才要抬头看,一旁的黑暗中便伸出一只人手将他拉了进去。 反手就要攻击,耳边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别怕,是我”,是黄二。 “现在什么情况?”南柯问。 “从你拿了第一台相机后没多久,每隔一分钟就必须有人去拿下一台,一开始没人去,可连着死了两个人之后,我先去拿了。” 南柯不乐意,“你比我晚拿,怎么比我早回来,你挨打了吗?” 黄二疑惑,“什么挨打?” “所以!你进去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南柯咬牙切齿。 “什么都没有发生,系统只提醒我拍照片,我拍完就出来了呗。” “问题不是这个,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刚好12点钟,意味着台词课已经结束了。 黄二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出来之后相机就不见了,然后那些灯出现在上面,不能接触更不能直视。” 听完南柯掂了掂手里的相机,黄二咦了一声,“你的怎么还在。” “或许是我没拍照” 南柯将镜头对准了上方的相机墙,调整距离将其整个框住,紧接着试探性按下了快门。 一点亮光落在成片左下角,黄二不确定地抬头低头来回看了几眼。 眼前闪着光束的地方,在照片中,只有角落的那一点。 “看来,这个地方就是真实的相机。” 南柯话音才落,手里的相机便慢慢消失,而顶上又新多了一束光。 他若有所思,从他拿了相机之后差不多有十分钟才出来,除去一开始死的两个,场上至少要再进八个人。 现在亮光带上他是五束,那至少还有几个人没完成任务。 那么他们,也是遇到了和自己同样的情况了吗 就这么一会儿,接连又有两三个人避开亮光去拿了相机。 南柯冲黄二点了点头,两人分散开,互相掩护着朝目标相机挪去。 让南柯意外的是,居然有人和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黑暗中两边被迫交手,黄二和南柯二对一竟险些落了下风。 直到南柯丢出了星星炸了人一脸,人突然喊了声“阿子”,黄二这才认出来。 “蒙江?” 蒙江先收了手,也不确定地问:“黄二?” 南柯的白线在阿子要动手时已经将人双手捆上,此时动作一顿,“你们认识?” “之前合作过”,黄二仰着张写满了人情世故的脸,攀扯上蒙江的胳膊,“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了。” 蒙江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臂,“既然大家认识,那东西谁拿?” “你拿它来做什么?”黄二问。 “检测道具判断,这至少是一个A类道具。” A类道具的诱惑确实值得来冒险。 南柯沉思片刻,“我不跟你争,我只用一个中午,黄二做担保。” 黄二深吸了口气没说话。 他们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蒙江想了想,“可以。” 终于南柯走到了刚好够他伸手拿到的位置,用力一抓,一台和其他的看上去并没什么区别的相机就落在了他的手里。 面板弹出新的消息。 【恭喜玩家南柯完成任务-找到真实的相机】 【表演课上午课程到此结束,请各位玩家尽快回到宿舍】 没有别的内容,南柯怀疑的目光看向蒙江,“你确定这是A类道具?” 舞台后侧出现一条小道,蒙江接过了南柯递来的相机,预期中道具解锁的提示音并没有响起。 “我不知道。” 南柯耸了耸肩,“没事,等我用完会还给你的。” 蒙江点头,带着阿子先从小道处离开了。 黄二也正要跟上,可走了半天一回头只见南柯已经调转了方向朝舞台下走去了。 “你要去哪儿?”黄二莫名感到烦躁。 南柯背对着他招了招手,“你先回去吧,我中午不回去了。” …… “他也没说他要去干嘛?”坐在宿舍的江漾觉得一阵的头大。 黄二讲完,拆起了盒饭埋头猛扒了一口,揣测道:“其实我觉得挺奇怪的,当时他跟蒙江说他只用一个中午,就好像还没拿到相机,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用到相机一样。” 相机这个东西,江漾从潜意识里就生出一种抵触抗拒的感觉。 手搭在盒饭上就要拆开,回头瞥了眼还没苏醒的霁炀,又把手从上面挪开,转头继续问黄二,“你说舞台下面是田玉?” “嗯嗯”,黄二说话含糊不清的,显然一副饿得不轻的模样。 “有个问题,那天晚上田玉回宿舍了吗?” 江漾说的是第一天晚上霁炀救了田玉的时候,“而且她今天早上在表演课的队伍里吗?” 黄二抬起头,眯着眼回忆,“感觉好像没什么印象” “她不在,咳咳。” 江漾听到动静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拎着盒饭大跨步到床边,入眼霁炀的状态好了不少。 没控制住脸上的雀跃,江漾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去,“你醒啦,好些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先吃饭?” 霁炀无奈笑笑,“你吃了没?” “他也得能吃啊,盯半天了都”,没等江漾说话,黄二就先一步给人拆穿了。 江漾气鼓鼓地跑回去夺走了黄二还没塞进嘴里的玉米,“少吃点吧你!” “你也吃,你多吃点。” 霁炀说得温和,江漾掠过人干涩的嘴唇,舌尖不自觉沿着下唇唇面擦过,低头从盒饭里拿了酸奶递给了霁炀。 “你喝这个。” 盒饭配置是一小节玉米、半份粗粮饭,还有一道苦瓜炒肉和一瓶酸奶。 江漾拆开后,鼓着脸写满了不高兴,“不喜欢吃苦瓜。” “那你留着等下我吃。” “好~”弯弯的眼睛眨呀眨,江漾一口咬在了抢来的玉米上,至于他自己的还是塞给了霁炀。 黄二很受伤。 吃完了没忘记正事,即便还不清楚南柯真正的用意,可江漾明白,自己正处在一个极其关键的风暴中。 他不能让南柯独自去面对这一切。 “我和你一起去”,霁炀说。 黄二面露担忧,“不然就我跟江漾去吧,你好好休息。” “对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霁炀难得开玩笑,“没什么事,要不跟黄老板赊瓶药?” “给你”,黄二一秒拿出,可担心丝毫没有减少—— 作者有话说:提示提示:利维坦是星野和月江的工会哦! 让我看看谁忘记啦!嘿嘿避免大家忘记,以后每章后面都会补充一下本章涉及关联的设定哦~ 然后热烈祝贺我们本周有榜!一万五见! 第45章 Un娱乐 三个人走出走廊时,站在走廊口的保安已经不见。 艺人在Un娱乐的活动没了那么多限制,能存活的玩家有不少都在大厅里转悠起来,倒显得江漾他们的组合没那么打眼了。 第三天,课程开启的楼层是7-12,可具体表演课对应的楼层众人并不清楚。 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先坐电梯到七楼,再一层层找上去。 可他们到底料想错了,第12层,江漾在电梯里陪着霁炀,手指按在电梯的开合键上。 五分钟后黄二回来,如原先一样冲人摇了摇头,叼着根烟自言自语道:“难不成不上课是一点也回不去了?” 如果只是回不去也就罢了,可事实是,他们走出去的每一层,除了标注的课程不同,其他在外表上几乎完全一致。 “我觉得这里有一种,不真实感”,霁炀沉思着开口。 “啥意思?”黄二把烟从嘴边拿开,显然没听懂的样。 青年却猛地意识到什么,小跑着冲出电梯,“你们在这儿待着,我去看一下。” 沿着大厅跑了一圈,没有人,没有痕迹。 江漾一路冲到十二层角落的唯一一间被圈拢起的办公室前,眼前的门牌上挂着这层楼的代表课。 起初他们试着开这扇门,可无论是物理拆卸还是道具加持,始终无法从外部打开。 但江漾记得,就是这样的一扇门,他和霁炀开过一次。 只是那会儿开时,他们刚穿过医务室隐藏的洞道,可就在他们拉开门后,属于205宿舍的门牌却在他们眼前逐渐被属于“课程”的门牌所替代。 江漾想起了另一条似乎是兔子打的洞。 调头回到电梯,抬手按下了三楼的按钮,他们现在需要再次回到医务室。 问题是没有鼠面,应该怎么进洞呢。 他冷飕飕看向黄二,“你的面具呢?” 黄二心虚,“碎了?” 在黄二跟着江漾去找保护协议时,没多久就碎了。 “不过,我知道谁有。” 黄二话锋一转,电梯被他按向一楼。 不出片刻,黄二就领着江漾和霁炀站在了1009的门前。 敲门后蒙江从屋内走了出来。 蒙江视线在三个人身上扫了一圈,默不作声地从面板里将鼠面拿了出来。 递给江漾,“应该还能用一次,你们拿什么换?” “情报共享”,霁炀从蒙江手里拿过,转头头也不回地往电梯处走。 江漾急忙道了声谢,追着霁炀小跑跟了上去。 回到电梯,空气里气压整体低迷。 黄二拿胳膊碰了碰江漾,语调故意上扬,“想不想知道他俩什么情况呀。” “我知道啊”,江漾翻了个白眼,南柯先前跟他讲过了。 霁炀垂眸看向江漾,“你怎么知道?” 江漾狡黠地笑着,“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说谁俩啊。” …… 三楼电梯门开,江漾先一步走了出去,脚步轻快,可下一秒就被入眼的一幕惊到失神。 鲜血几乎铺满了整层的地板,表面浮动着各式衣服布料,血块肉块混在一起,在江漾反应过来是什么的时候,人已经跑到墙边干呕起来。 再抬头,青年眼眶红红,盯着一旁的霁炀,“他们成功了,对吗?” 兔子们或许成功了,可必然是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别怕,这对他们来讲或许是一件好事。” 沿着墙边小心避开血液往里走,江漾注意到甚至连墙壁上都布满了指甲的划痕,让人根本无法忽视这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一场博弈。 脚下快走着到了医务室,戴上鼠面心里有所准备地看向柜台里的洞口。 江漾眉头微皱,嘴上喃喃,“不见了?”原本倒在洞口边的医生尸体已然消失。 “先进去吧”,霁炀说。 “好”,回手自然地拉向霁炀。 等霁炀看向黄二时,黄二只得认命地拿了道具线绑在了两人之间。 三人一列慢慢走到那片分岔口前的空间,江漾忽然惊呼出声。 霁炀往前走了走,一个穿着件医生白大褂的尸体赫然倒在了石桌边,面部看不出人样,只能依稀分辨出是原先医务室的那位。 “这次我先走吧”,霁炀面色谨慎,江漾点点头,取下鼠面递到人面前。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离开没多久,石桌前的医生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入的洞口恰好是三人选择的那个。 ———— 这边南柯和黄二分开后,周围的黑暗对他而言宛如视若无睹一般。 反方向上是着急离开舞台的玩家,没有人注意到,在南柯的身前,多了一道为他带路的影子。 影子的模样模糊,也不说话,和南柯的交流只有指尖的方向。 南柯是在和蒙江交手时看到她的,并且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刚开始还能看清她的脸,可逐渐她的身体一点点淡化。 在跟着走了许久,带路的她几乎透明时,南柯终于没忍住喊了一声。 “田玉。” 南柯是在舞台上看到田玉时才有的猜测。 为什么田玉会在真实的相机旁,又为什么台下的田玉始终不肯上课。 真实和虚假,一切在此时有了答案。 田玉转过身,透明的身躯拉扯在空气里。 南柯问:“第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 “你别问了。” “来不及了。” 田玉一连说了三句话,扭头继续向前。 步伐没了身体重量的束缚走得更加迅速,南柯几乎是跑着追上去的。 随着舞台后方的小道关闭,在田玉的带领下他总算避开了下课的指令。 而后田玉拐了道弯,南柯跟上时发现是那层连接舞台上下的台阶。 下了舞台,田玉透明的身体在观众席上扑了个空,底下的“田玉”起身的动作跟着明显一顿。 南柯脚步加快,手腕轻轻摇晃,细弱的铃铛声响在整个大厅,无数根来自灵魂的诅咒裹挟着白线,生生将她按了下去。 南柯坐在了她身边,唇角勾了勾,“Maple老师,可能需要你加个班。” 属于兔子阴冷的猩红的眼黏在南柯身上,被认出后的Maple脸上变了又变,忽然她咧嘴笑了起来,“我提醒过你,不要坐在这里。” “看出戏吧。” Maple看向了舞台,身子直直地靠在椅背上。 南柯不明所以,和人一样看过去时,舞台上的黑暗已经被耀眼的灯光冲散。 红色帷幕自中间缓缓打开,Maple宛若享受般合了眼,手搭在腿上轻轻打着节拍。 这是一场音乐剧。 大部分上过音乐课的玩家都因为徽章的消失被带走了。 南柯没上过这堂课,为数不多的了解是他们要拍摄的音乐剧《脑》。 音乐响起,Maple说:“没错,这是它之前的那一场。” 比起其他课的含蓄,音乐显得直白得多。 黑白的配色在舞台中来回穿插,拼凑在一起留下了两个词。 跑,和跑不掉。 如南柯一开始想的那样,他们确实被困在了这个名为舞台的迷宫里。 忽然,场上仅剩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戴着面具的演员,他被人群包围簇拥。 在他所立之处,升起一块高台,人群朝他用力伸手,音乐戛然而止,舞台陷入一片黑暗。 Maple没说话,就在南柯以为结束了的时候,巨大的音乐在舞台中央炸响,聚光灯在高台中央的演员身上闪烁。 白色寄托了信仰,黑色 至此,成神。 “你现在可以再看一眼相机?”Maple提醒道。 南柯捏着相机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有所预料,明明控制着不去想,可画面还是一帧帧在脑海中闪过。 Maple似笑非笑,“你为什么不看呢?” “你,闭,嘴!”南柯僵硬地回答。 “你不敢看吗?明明就是你一手造成的,不是吗?” “你带他,来了Un娱乐,你就是那个大秘书,对不对?” 南柯面上有了片刻的恍惚,迷茫爬上脸,嘴里却还坚持道:“我没有,我要救他。” “你就有,你南柯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还要装什么呀。” 少年没迟疑,眼神化作坚定。 指尖的白线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刺穿了左手。 鲜血落地,短暂的清醒让他捕捉到了Maple和自己的傻×助手之间的重合。 他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抹了把嘴边溢出的血,唇角扬起的弧度狂狷不屑,“就这?” 相机被他举起用力摔在地上。 【检测到执行经纪人Dana死亡,表演课即刻关停】 什么田玉,什么Maple,什么表演课,统统都是假的。 南柯心里一阵痛快,都去TM的吧! 空荡的大厅里只有南柯一个,少年蹲下身,相机碎片里混着一架微型录像。 这才是蒙江提到的真正的A级道具。 可里面留存的画面呢 少年没忍住脸埋在腿间呜咽,嘴里一遍遍念叨着“对不起。” 直到那扇沉重的门冲破了时间的枷锁被人推开,亮光洒进来,他抬头去看。 是江漾。 少年往青年身上扑了个满怀,哭得更大声了。 江漾看见了地上的相机,眼睛暗了暗,轻轻拍打着南柯的后背,“别怕,都是假的。” “你知道我失忆了,我都忘记了。”—— 作者有话说:有关南柯的设定呢,是这样子的, 就是那种,他做了很多错事,直到他以为自己可以弥补然后下定决心做个好人的时候, 突然被拆穿,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的感觉, 江漾就是意识到了,所以才坚持一定要去找他,他永远相信他的小星星。 这是其他世界线发生的事,重点! 他俩不是cp!江漾官配是霁炀!cp可逆不可拆! 南柯的官配是谢路! 江漾和南柯就是好朋友,大概就是有了江漾的指引南柯才成长起来那种。 明天不更新哦,明天去看电影嘿嘿~ 第46章 Un娱乐 “所有艺人立刻前往大厅集合。” 广播声响起,只此一句,黄二等了几秒钟后补充道:“十分钟。” 霁炀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微型相机,南柯调整好了状态,鼻音的加持给他添了一丝娇憨。 南柯说:“相机要给蒙江。” 言外之意是,霁炀要留着需要自己跟蒙江交涉。 “好”,没说别的,霁炀利落地把相机揣进了口袋。 在表演课的关停下四人被一同送了出来。 光线透过透明的落地窗,江漾不禁眯起了眼,缓和后发现他们正处在12层那间办公室门前。 五分钟时间不短,可四人冲向电梯时才发现电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无法运行。 对视过后,只得选择楼梯。 楼梯间灯光闪烁,几人闷头朝下,跑着跑着江漾却慢慢放缓了脚步。 视线落在墙上,手指划过而后放至鼻尖前轻轻一捻,血腥气扑面而来,他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怎么了?”霁炀在最前面,此时比其他三个多下了一层。 江漾趴在栏杆上往下,和抬头的霁炀对上,缓了口气说:“墙里在渗血。” 黄二也在墙上迅速抿了一下,“是有血,而且很重。” “时间不多,先往下走,黄二你多注意一下。” 霁炀毫无波澜的交代,他们现在刚好六楼,顺利回大厅集合就好,没必要节外生枝。 只是才又往下走了两层,霁炀也忽然停了下来,背在身后的手掌摆动了两下,所有人不由屏住了呼吸。 南柯悄悄摸上前,没一会儿江漾就见霁炀拎着长剑往前冲去。 可再退后时,霁炀和南柯的脸上变得格外凝重。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霁炀回头看了江漾一眼,南柯再退回到人身边,压着声音说道:“前面是那个医生。” 【Un娱乐观测间-南柯视角】 “啊啊啊霁炀好帅啊啊啊啊啊!” “该说不说霁炀最近动手的频率有点高啊,之前这哥不是不爱打架的吗?” “你也不看看他现在跟谁在一起,啧啧啧哥要开屏啦!” “话说什么时候无主之地能出个cp杀神榜啊,那得炸出一堆地下恋情吧。” “搞搞清楚好不好,我们这是恐怖游戏!” 【解锁怪物:鼠医】 【请帮助医生找到杀死他的凶手吧】 霁炀想的是如果凶手找不到的话,他可以再杀死他一次,这样凶手就显而易见了。 方法没问题,可这次动手还是失败了。 “会不会是杀死的手法不一样?”黄二猜测。 江漾回忆起医生死在洞口前的样子,“用这个”,那把插在他胸前的紫铜柄小刀。 南柯握着重新摸到了霁炀身边,霁炀再次出手,这次不用南柯回来传信,江漾也明白了,又失败了。 青年低头盯着台阶,脑海里信息一点点过滤。 他见到的医生确实是这样死的啊 楼下传来非人的脚步动静,江漾看过去,医生的身影往楼上靠了半层楼的距离。 没有解决办法,霁炀和南柯被动撤了回来。 不过近了倒方便江漾观察,医生身上除了胸前的血窟窿外并没有其他受伤的痕迹,这意味着死亡必定是紫铜小刀所致。 那么问题或许只会出在霁炀身上了。 不,应该是出在,兔子或者老鼠身上。 谁杀死的医生。 理论上来讲兔子和老鼠杀死医生的可能性差不多一样。 所以在这个基础上江漾考虑的是,谁能杀死医生。 “医务室的医生是你们杀的吗?” “什么!他死了!” 江漾想起胡小枫的笑,扭头看向霁炀,“把面具给我。” “不能戴了”,霁炀说着将鼠面拿了出来,面具上皲裂的痕迹让整个鼠头都透露出异常的阴森和诡异。 确实不能戴了。 可他们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鼠医又往前进了半层,江漾和霁炀各自捏着鼠面一角拉扯着,霁炀咬牙,“我去。” 江漾用力拽了一把,“我去!” 经过刚刚两个回合的交战,霁炀本就没恢复的身体再次惨遭透支,江漾的态度很坚决。 “都松手,我有办法”,南柯无奈,手抓上鼠面,避免鼠面损坏,江漾和霁炀只好放下。 鼠面被南柯塞给了江漾,“你去。” 霁炀不满意,南柯一本正经的强调,“只能江漾去。” 南柯想的是,他们无非需要抑制面具带来的负面影响。 而实现起来最简单的办法,便是从外部引入一个更大的干涉。 比如,星星的诅咒。 当星星的诅咒优先影响江漾时,面具的副作用自然而然就不存在了。 霁炀的身体状况是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的,因此南柯才坚持让江漾去完成。 “没问题”,江漾同意。 霁炀稍微考虑了一下可行性,没继续发表反对意见。 南柯卷着星星出来,深呼吸平复着情绪,“你先戴上面具,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青年抿了下嘴唇,受人影响跟着紧张起来。 升级了星线后,南柯除了用诅咒吓唬过熊冰欣和Maple,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 鼠面在江漾的脸上扭曲成可怖的模样,沿着裂开的缝隙甚至能看到他干净细腻的皮肤。 可很快,皮肤上附着起和鼠面一样纹路的青色痕迹,江漾的眼神顿时闪出兽性的光,嘴唇轻启,老鼠嘶嘶的低吼声从他喉咙里发出。 理性一点点抿去,南柯耐心地等待着。 就是现在! 白线爬上了江漾的肩膀,萦绕的雾气和鼠面纠缠对峙,手心被霁炀塞进了一把还带着人余温的小刀,江漾强拉回一线意识,抬脚往只有不到十步的鼠医面前走去。 来自灵魂的恐惧让鼠医意图逃跑,霁炀反手丢了扑克牌将它困在原地。 江漾跟着走上前,手中紫铜柄小刀举起,对准鼠医的胸口猛地刺了进去。 他猜对了。 杀死鼠医的确实是老鼠。 力气被一下子抽干,江漾倒在地上。 霁炀扒着栏杆,一个腾空落在了人身边,回头看向南柯。 南柯了然的收回了白线,接着霁炀上手拿下了人脸上的鼠面。 “恢复剂”,霁炀淡淡说道。 最后跟上的工具人黄二认命地拿了出来。 一瓶不够,黄二忍痛又拿了一瓶。 两瓶下去江漾总算悠悠转醒,满脸劫后余生,“我刚真以为我要没了。” 不像南柯说的疼,而是一种意识到自己一点点被吃掉被同化的感觉。 “不会的”,霁炀语气坚定。 手伸到江漾面前,江漾借力站了起来。 垂眸扫了鼠医的尸体一眼,他有了新的疑问。 老鼠为什么会杀死鼠医。 没多想,几人再次朝楼下狂奔。 终于在即将十分钟的时候,一楼楼梯间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 Ali刚要说话,听到动静嘴角往上勾了勾,“时间到了,就先不等了。” 台上只有Ali一个,台下B组成员满脸愁容,Ali接着说:“今天带领B组的经纪人死了,我非常失望,所以所有B组的艺人将无法参加接下来的考核,请立刻排队跟我离开。” 这次Ali传达出的讯息更加明确。 有人问:“跟你去哪儿?”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 麦克风里多了Ali冷笑的鼻息,南柯斟酌了一下,“你们去上课,我们去。” 南柯和黄二率先走向了Ali排队,刚刚问出问题的男人果然没动。 Ali不强制,江漾环视了一圈发现有好几B组的人都没动。 蒙江和阿子走到了队伍里,和南柯大概聊了相机归属权的问题,朝霁炀看了过来。 江漾小声问:“你就这么留下了?” “没事,他抢不走”,霁炀手插进裤子口袋,说话拽拽的。 青年偷偷撇了撇嘴,心里暗道一声装哥。 忽然想到什么,抬头又扫了一圈,“星野和月江也不在。” 集合没来,不知道下午上课会不会来。 现在还不到一点钟,Ali带人离开的时候顺便通知了A组解散。 高度的精神紧绷过后,江漾和霁炀选择了回宿舍。 门一关,青年就头朝下倒在了床上,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累死我了。” 重物落在江漾身边,江漾被吓了一跳,强撑起身子蛄蛹着坐了起来,旁边多了一块裹得严实的玉米。 “吃点吧,不是胃不好。” “我才不饿呢”,江漾摸了摸肚子,还想嘴硬,下一秒就被一阵咕噜咕噜声拆穿了。 霁炀忍着笑,“吃吧,我不饿。” 玉米到底还是到了江漾的肚子里。 江漾吃东西时有种慢条斯理的优雅,两人都没说话,房间里只剩下他小口咀嚼的动静。 为了打破僵局,江漾找起了话题,“你说,如果Roue也死了会怎么样?” 按照现有的规则来讲,一个课程的执行经纪死后,艺人就会被带走。 可他们目前培训的目的是为了接下来的考核。 倘若,所有玩家全部被带走呢。 没有人考核会怎么样? 当然江漾对于杀死Roue的另一个考量是,霁炀确实还在受台词课的影响。 “我们不能直接对Npc动手。” 霁炀的本意是阻止江漾,落在江漾的耳朵里变成了换种方法可以试试。 青年大口啃下了最后一口玉米,眼睛笑眯眯的。 第47章 Un娱乐 下午再回到表演课上,走廊两侧原本的一扇扇铁门赫然变成了冰冷的墙壁。 Roue没消失,站在人群前侧宣读起上课的规则。 没有其他多余的内容,只说:“要么杀死木头,要么离开疯人院。” 一眼望到走廊尽头,隐约可见僵硬的木偶已然就位。 “是提线木偶”,霁炀手攥在衣领处,嘴唇泛白说起话来略显吃力。 江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从霁炀全身上下的各处关节中衍生出了一根根鱼线,鱼线吊在头顶上方,沿着天花板蔓延,让人无法判断连在了哪里。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有人注意到了发生在霁炀身上的一幕,嘴里大喊着怪物,一瞬间两人周围空出了不少。 江漾也得以看到Roue阴恻恻的目光,和摆弄在人手间的一小节鱼线。 鱼线受力,霁炀扑通一下单膝跪了下去。 江漾着急地伸手探向鱼线,可下一秒手指却赫然从上面穿过。 这意味着想要救霁炀,必然要在Roue处下手了。 青年的脸顿时冷了下去。 用力扶着霁炀站起,身边人对他们唯恐避之不及。 “我们往前走”,霁炀半靠在江漾身上,几乎是贴在江漾耳边说的。 路只有一条,他们终究是要面对木头人的,趁现在木头人还没开始运转,霁炀这个决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经过Roue时,对方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江漾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三二一,木头人。” 是和上午一样的声音,可节奏上像是开了十倍速,霁炀和江漾原地停下,身后那些按捺不住和原地踌躇的动静也跟着停了下来。 “不许说话不许动。” 熟悉的声音让江漾想起了那个失去灵魂支撑而碎裂的木头人。 他猛地觉察到,Roue到底是让他们摧毁木头,还是某个灵魂。 “啊——” 忽然,一声尖叫响起。 江漾克制着回头的冲动,只细细听着。 人群中似乎还有两个人没站稳摔向了一侧,随后似是印证他的猜测,又响起了两声尖叫。 终于齿轮咔咔转了起来,Roue不加掩饰地带着恶意笑道:“第一回合结束,祝大家在提线木偶里,玩得愉快。” 江漾松了口气,连忙朝后面看了过去,Roue已经不在。 而那三声惨叫下,有被鱼钩钉进了脚踝,有被鱼钩钉进了胳膊,还有一个直接从头盖骨串了进去,悬挂在半空眼睛瞪着,当场死亡。 对比之下,霁炀身上的鱼线虽多,可伤口却只有那一个,没有Roue的干预,他的状态也在慢慢恢复。 趁木头人调整,又往前走了两步。 可两步之后,他们就被一道透明的屏障拦了下来。 霁炀说:“看样子第二回合还没开始。” 上午的规则里,木头人重置时间为五分钟,江漾觉得自己大概真的需要一块手表。 暗自在心里算着时间,大概到时间时,两人默契的一前一后地说了出来。 相彼此视一笑,屏障消失,第二回合正式开始。 有了第一次的惨痛教训,连着两个回合木头人都没能寻找到目标,齿轮转动发出的老化摩擦声,仿佛在宣泄着不满。 江漾忍不住问:“如果一直没死人,会怎么样?” “一般来讲会激活Npc随机杀人,可我觉得” 霁炀顿了一下,“这里不会。” Un娱乐里他们基本没有遇到过让他们杀死某个Npc的任务,霁炀也怀疑起下午表演课的意图了。 又或者是Roue的意图。 被限制着往前的进度,很快有人追了上来。 来人挨着他们左侧的墙发出一声惊呼,江漾看过去,只见人手里多出一个小木头人。 上面往外散着阴气,男人因为和它的对视眼神变得迷乱,霁炀上前抬脚对准人手就是一脚。 小木头人穿过屏障飞进了前面的走廊,身形一下变得巨大,拦在走廊中间。 男人心有余悸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嘴上一个劲儿道谢,那种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觉让他一阵阵的后怕。 不过也有人上前指责起霁炀,“现在有两个木头人了,你安的什么心!” 霁炀不屑理会,倒是江漾没忍住捏着紫铜柄小刀挡在两人中间,面色凶狠,“你觉得我们安的什么心?” 不管霁炀出于什么目的,江漾都不能容忍别人这样诋毁他,毕竟他也算自己半个雇主。 更何况江漾是看到了那人被木头人夺舍时的变化,屏障没开,一旦他们这边出现一个木头人,谁也不能确定到底会发生什么。 第四回合开始,刚被霁炀踹出去的阴气木头开始在场内游走。 霁炀高声提醒道:“别对视。” 至于听不听,就不是他在意的事了。 如霁炀所说的那样,即便有极少的玩家因为动手动脚接受鱼线惩罚,可就如同木头人表面规定的那样,只要不说话不动,没有人再在其中丧命。 他们开始更加接近提线木偶。 大部分人欢欣雀跃,脑补出自己一举击碎木头人的画面,现实是最前方霁炀和江漾越来越凝重的脸色。 果然,在江漾估算着最多还有一个回合就可以靠近木头人时,全员被送回了起点。 “为什么!” “什么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漾也想问。 “诶,我伤好了。” “我的也是!” 人群热闹起来,江漾掀起眼皮扫了眼,蓦然眼睛亮了起来。 因为其他人的孤立,他们周围被空出了一小片空间,他们现在仍然站在空间的中心。 不仅如此,连前方原先游荡在人群中的阴气木头都跟着不见了。 江漾语气肯定地说:“我们不是被送回了起点。” “而是到了表演课的开始。” 可倘若是这样的话,又是什么让他们回到了过去呢 第二次,所有人都没出发,木头人仍然快速地走了几回合的流程。 时间一点点过去,有人突发奇想,“如果我们就这样在这儿耗到下午下课呢?” 发出提议的是个中年男,江漾扫了一眼,觉得是指望不上他们了。 “检测到有艺人消极游戏,现启动随机模式。” 木头人方向Roue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头顶的鱼线甩出一片。 霁炀反应迅速拉着江漾往前冲了两步险险避开。 一旁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身上,鱼线掉落在中年男头顶,中年男躲掉时正擦着头皮,接着最底端的鱼钩勾上了他的右耳。 鱼线回收,皮肉撕拉,滴着血的耳朵吊在了头顶,中年男反应过来后顿时捂着耳朵倒在地上叫痛。 江漾又想吐了。 可鱼线的攻击并未就此打住。 鱼线的回收就像一根弦,让人无法确定什么时候会发射。 “三二一木头人。” 恰逢此时,木头人的口令继续响起。 江漾抓在霁炀小臂上的手无意识地缩紧,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霁炀垂眸看了人一眼,低声安慰,“没事儿,别怕。” “不许说话,不许动!” 最后一个字伴随着鱼线一同落下,江漾听到身后传来了闷哼声。 直到木头人转回去,才有人忍不住惨叫出声。 回身有人钉上了鱼线,鱼线没往回收,关于消极游戏的惩罚也就此结束。 所有人也不得不再次向前。 “你有没有觉得,Roue好像很希望我们杀死木头人”,江漾站在屏障前,累计的几个回合让他们直接到了走廊的一半。 霁炀抬头看向了头顶容纳鱼线和鱼钩的小洞,在有所准备下想避开其实不难,也就是Roue并没有想置他们于死地。 想了想,他说:“如果Roue想让我们杀死木头人,那我们会回到过去,只可能是木头人做的。” 而如果想知道真相,就一定要接触木头人。 问题是如何接近。 江漾思索着,场上目前能靠近木头人的,似乎只有Roue “不对,可能还有木头人。” 阴气木头能突破屏障,说不定也能接近木头人。 “那个不行”,霁炀语气平淡。 青年脚尖抵在屏障上轻轻踢了两下,难掩失落。 霁炀继续说道:“但是你可以找找看有没有其他木头,应该不止那一个。” 做干就干。 接下来两个人分别站在走廊两侧,其他人看得云里雾里,但碍于霁炀的实力,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不敢吱声。 …… 三二一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 三二一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 “找到了,那里有一个。” 江漾急匆匆地回到霁炀身边跟人报信,两人位置对调,霁炀冲着他无声地摇了摇头。 是木头人,却是他们不能用的木头。 两人就着换好的位置没动,继续往前。 新的木头人还是江漾发现的。 可这次他蹲在地上避开木头人的眼睛仔细观察起来。 霁炀等了会儿见人没动,走上前和人蹲在一起问:“怎么了?” “它叫1933。” 是李卫想要得到的饥饿木头,木身上还有李卫的血手印。 江漾不清楚为什么它会在这里,直觉告诉他,不是Roue安排的—— 作者有话说:诶嘿嘿昨天晚上太困辣辣辣! 今天晚上双更哦,一会儿还有一更哦~ 第48章 Un娱乐 按上午的经验,饥饿木头的使用方法应该是人和木头对视。 随后灵魂被木头容纳,等木头人口令响起时,灵魂将随之归位。 所以他们依附饥饿木头的行动时间可能只有不到五分钟。 饥饿木头没有像阴气木头那样满带恶意,保险起见,霁炀还是提出由他行动。 不过让江漾意外的是,饥饿木头苏醒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喂,1932,我饿了。” 饥饿木头生出霁炀的模样,明明是霁炀的灵魂,可真正的1933却仿佛生出了宣泄口。 江漾试探地将他往前推了推,霁炀挤进了屏障那端,五官皱在一起委屈巴巴的。 青年叉着腰,理直气壮道:“你今天中午吃了我的米饭和苦瓜,还喝了我的酸奶,你现在必须帮我办事!” “1932,那下次吃什么。” “下次把肉给你吃!玉米也给你吃!” 反正只要不让江漾吃苦瓜,怎么样都可以,饿肚子也可以。 霁炀拍着肚子满意地往前走去。 一步两步 慢慢地他离木头人越来越近,忽然他停了下来。 许久左手微微抬起,在木头人喊响了“三二一”时,连带着倒在江漾身边的身体,一同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他怎么没了!” 有几个人围在了江漾身边,“他是不是找到出去的路了!” 江漾莫名感到烦躁,“我怎么知道?” 绕过人群脚下快走了两步,可很快就又被堵住。 “你不许走,你们刚刚说什么饿不饿的!老实交代!” 木头人像是预料到了场上混乱的一幕,口令迟迟未落,江漾被人推得踉跄了一步,扭头眼神发了狠,握在手里的小刀直直朝人刺了过去。 速度之快让人没机会躲闪,小刀扎上人肩膀被他用力拧了一圈才抽出。 血液喷出,江漾说:“下一次捅的就是你的脖子。” 霁炀临走时给了他强化身体的药剂,没想到竟然提升了这么多。 他并不害怕见血,毕竟这群人不给他们点威慑,除了会捣乱,一点别的用处都没有。 “不许说话” 江漾没注意身后有两三个人悄悄谋划着什么。 “不许动!” 有东西砸在了江漾后背上,江漾因惯性扑倒在地,鱼线检测到了他的违规,用力往下甩出。 抉择下青年伸出没拿刀的右手迎了上去,鱼钩穿进他白皙干净的手掌,顿时猩红一片。 江漾坐在地上回头看,一下子捕捉到人群中对他暗下绊子的几人,唇角挂出一抹讽刺的上扬,蓦地笑了起来。 “包扎一下吧”,一卷绷带递到了他面前,是霁炀救下的那个人。 江漾接过用力按在了冒血的掌心,仰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米格。” 他站了起来,“谢谢你,米格,我会带你出去的。” 米格嘴巴张了张,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可到底什么都没说。 踉跄着继续往前,米格低头扫见人被划破的裤腿和渗出的血,“喂你的腿。” “不碍事”,体格的强化把他对疼痛的感官降到最低,只是持续不了太久,他必须抓紧时间。 而且,他隐约记得,在霁炀消失之前,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 那个力度和方向,必然是霁炀丢的,所以他要赶在其他人前面拿到才可以。 想到什么,他冲米格招了招手。 米格跑到人面前,在江漾的交代下脸上浮现出吃惊之色,头迟疑的按了下去,算是上了江漾的贼船。 江漾往前一点点靠近,这次没再生出其他乱子,江漾走到他印象中的位置时,地上赫然是他们原先捡到的饥饿木头。 也就是,霁炀以霁炀的身份消失了。 江漾捏着木头沉思,他如今的位置再过一个回合就会走到上次时间倒退的地方。 他不确定会不会重来,稍作纠结后他举起了木头,眼睛聚焦在上面,灵魂深处瞬间传来一阵动荡。 “喂,1932,我饿了。” 像是设定好的程序,1933只留下这一句话。 江漾反应过来了。 自己是被霁炀耍了。 抱着对霁炀的“愤怒”,江漾大步往前走去,直到他走到了霁炀消失的地方。 左手处,大约是走廊仅有的一扇门,明晃晃的敞着。 他在木头里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终于在木头人脑袋咔的转动了第一声时,朝里走了进去。 眼神顿时清明,霁炀就在他面前,青年胳膊环上身前,阴阳怪气道:“哟,饿了。” 霁炀摸了摸鼻子,眼神跟着飘忽不定。 还没来得及想好狡辩的措辞就发现了江漾受伤的右手。 纱布在掌心糊成一团乱麻,霁炀垂眸压下眼底升腾的情绪,语气中带了点责备,“怎么搞的?” 江漾撇了撇嘴,“被欺负了。” 药效还有一分钟过期,江漾暂时抛开了和霁炀的恩恩怨怨,任由人拆开了血液干涸后黏在皮肉上的纱布,重新包扎。 时间一到,掌心穿透的疼痛侵袭,疼痛逼着他掉下了两行眼泪,青年呜咽道:“你给我报仇。” “好。” 好不容易缓了劲儿,江漾得以观察起房间的情况,房间空荡荡的,只有正门对面的墙上有一扇突兀的黑色铁门。 江漾走上前,回头问道:“这该不会就是逃离疯人院的门吧” 霁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是。” “但是我出不去”,说着他晃了晃身上各处的鱼线。 “Roue一定要你杀死木头人是吗?” “我不知道”,但是大概率他应该最有可能杀死木头人。 回到靠近走廊的位置,木头人离他们不到两米,他甚至能看清它的长相。 和他们上午接触到的不是同一个木头人。 江漾不知道,倘若黄二在这里的话,黄二一定会认出这是他在-3层时见过的那个男孩。 “你在接近它的时候有感觉到什么吗?”江漾问。 霁炀站在了人身边,斟酌着说了两个字,“心跳。” 这让江漾想起了困住月江的那个木头心脏,“所以这里面是真的人?” 紫铜柄小刀躺在左手手心,青年五指聚拢用力握紧,他无法断定自己能否做到杀死木头人。 要么逃离疯人院,要么杀死木头人。 Roue逼他们杀死木头人,他们偏偏没有其他选择。 归根结底还是Roue的问题。 假如杀死Roue呢 “先逼Roue现身。” 江漾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不过还缺一个试验。 三分钟后,试验品上门,跌跌撞撞地扑到了屋内,“这是哪儿!” 江漾对着另一头的铁门扬了扬下巴,“呐,出去吧。” 跑进来的人是米格,江漾走之前问他,“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米格语气激动,“真的能出去了?” “你可以试一试。” 米格身上连了两条犯规的鱼线,江漾要判断的是,到底只有霁炀的鱼线不能从这扇门出去,还是所有的鱼线都不能。 “那你们呢?” “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米格没再多问,持续的心惊胆战让他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站在铁门前,他略显紧张,江漾时刻关注着,接着门把手被他按下。 门开了。 米格走进了那条泛光的小道,“你们一定要出来啊。” …… 一定。 “然后呢?”霁炀问。 “等”,这下轮到江漾高深莫测了。 接连有人离开,江漾相信一定会有人按捺不住,况且他还跟米格说,进来前一定要把木头人丢回去。 故而,此时外面因为他们接连的离开闹翻了天。 江漾要等的,就是人一个个进来,再一个个送出去。 一直到场上剩他和霁炀两个人。 而到那个时候,能完成杀死木头人任务的只有他们两个,Roue没得选。 第二个人进来时,江漾问了一句,“外面还有几个人?” 人畏畏缩缩的,“差不多十二三个吧” 见人这般胆小如鼠,江漾多嘴问了一句,“你怎么拿到木头人的?” “有人打架,我们突然回去了我后面捡的。” 看样子,他们在这里待着并不受时间回溯的影响。 “你走吧”,拦在铁门前的霁炀放行,人不敢回头地冲了出去。 留在外面的人越来越少,江漾还见到了对他痛下黑手的两个。 有了霁炀的撑腰,江漾一抬手,两人果断对着他并排跪了下去。 推卸道:“都是我们老大指使的,我们不敢不听呀。” “好啊,那就等你们老大来了,你们三个一起对峙吧,绑了。” 江漾吩咐下去,哪知霁炀更省事,绳子一丢两人便爬了过去,“我们自己来,我们自己来。” 不得不说那老大属实谨慎,连着十分钟都没人进来,江漾等得无精打采的。 回头堵着人问:“你们把木头人扔回去了吗?” “扔了扔了”,后面来的那个狂点头,说着眼神惊恐地看向了江漾的身后。 霁炀在铁门前走到了江漾身边,“他来了。” 江漾回头,眼神落在到场的男人身上,笑眯眯跟人打招呼,“你好啊。” Roue。 比他们预想的要按捺不住些—— 作者有话说:嘿嘿~本周榜单结束lo~ 周三休息,如果周四有榜单那就周四更新,如果周四没有榜单那就周五更新o~ 第49章 Un娱乐 Roue的手里攥着一团线,不仅是霁炀,所有被鱼钩钩到的人都被他握在了手里。 只是有些穿过了铁门离开了表演课,但显而易见,他们并不算完全的逃脱。 江漾不动声色地挡在原本绑在一起的两人身前。 霁炀早在Roue进来时便将他们身上的绳索解开,此时青年向后摆了摆手,两人了然的朝铁门处奔去。 突然,一条鱼线在空气中划过,鱼线缠绕上两人的脖颈。 霁炀拔剑砍去,江漾也捏着小刀冲到了Roue面前。 两人被吊在半空扑腾了好久,霁炀假借砍线的动作剑尖反手抵在了Roue脸前,Roue为了避开不得不松了手。 人落地,剧烈咳嗽起来。 江漾在一旁紧盯着冷冷威胁,“放他们走。” 他当然不是为了做个好人。 不过是趁Roue还没反应过来,先摆出上位者的姿态,Roue探究不出他和霁炀依仗的底牌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Roue没说话,手指轻轻摆弄,目光落在霁炀身上却见霁炀毫无反应,略有些不可置信。 霁炀剑尖向前擦过他的面中,锋利的刀剑划出一道血痕,警告的意味分明。 “滚”,Roue阴沉着脸发话。 两个人连滚带爬地跑向了出去,江漾注意到,鱼线确实跟着他们出去了。 霁炀收起了剑脚步后撤,江漾适时上前站在了人身边,五指扣在人腰间将人稳稳托住。 人不由僵直了脊背,腰上的指尖缓慢地敲打了两下,外表上彼此一副亲昵的姿态。 霁炀缓了口气,青年的意思是,接下来交给他就好。 江漾漫不经心地问:“现在能好好谈了吗?” Roue咬牙,“你要怎么样?” “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在问我吗?”江漾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了Roue一番。 “杀掉木头人。” “不”,江漾拒绝了。 没有其他任何赘述的附加条件。 “你不想离开这儿了吗!”Roue怒吼道,原本胸有成竹的模样被他抛开,神色尽显癫狂。 鱼线被他扬起,江漾始终不为所动。 有一说一,没有观测间的时候,他实在是懒得跟人虚与委蛇。 Roue妥协了。 “你杀了木头人,我放你们离开,鱼线也解掉。” “不。” 江漾再次拒绝。 “你到底要怎么样!”Roue徘徊在几乎崩溃的边缘。 江漾是懂怎么让人破防的,脑海中过滤掉了无数个问题,最终他问,“你还记得之前住在五楼的前辈吗?” 当然他一开始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只是其他所有的问题都有迹可循。 唯有,“前辈”。 Un娱乐里,江漾发现其他三个经纪人并没有很强调这个称呼,只有Roue。 一开始喊的是南柯。 后来在第一天中午对南柯的隐忍下他看到了Roue隐藏起来的兔头。 可就在江漾抉择问什么更为合适的时候,他记起了213那只划破肚皮的鼠爪。 果然,一击致命。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Roue惊恐地后退。 江漾一点点引导,“你难道不想我帮你杀死木头人吗?” “告诉我,你还记得之前住在五楼的前辈吗?” “他是个魔鬼!” “够了,你有点太紧张了,Roue老师”,江漾没继续逼问。 话音稍作停顿,Roue明显松了口气,他接着说:“我答应你的请求,那么现在,解线?” Roue生怕江漾反悔,快速撤回了霁炀身上的渔线,故意留下了江漾手掌的,自以为是的拿捏道:“你杀死了木头人之后,我就给你解开。” 可惜他估计错了。 霁炀手不经意地在江漾的脊背上划过,引得人一阵战栗。 随后身后的触感勾勒出两个字,“别怕。” 是的,论实力来讲,江漾只能算是装腔作势。 “怎样才能杀死木头人?”江漾问。 Roue指了指他手里的紫铜柄小刀,“请插进它的心脏。” 江漾往门口方向走了两步,看向门外离他不远的木头人,问道:“我现在出去不会被规则所影响吗?” “别担心,我会和你一起的”,Roue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只是我一次只能同一个人一起,你应该不介意自己先待一段时间吧。” 后半句话是说给霁炀听的。 青年跟人点了点头,无所畏惧地转动着小刀走了出去,身后Roue悄无声息得跟上。 凝重的气氛让两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他又快走了两步,把小刀举到了和自己心脏齐平的位置,对着触手可及的木头人比划着。 咔嚓—— 高度紧张的气氛让江漾一时没分清到底是真实还是错觉。 “闭眼低头”,莫名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他下意识选择了顺从。 Roue不满地吼道:“你在搞什么鬼!” 语气中还带了一丝颤抖的不安,江漾侧头扫过时他正伸着手即将按上绑在自己身上的渔线上。 那人接着快速说道:“三二一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Roue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后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好啦,睁眼吧”,肩膀被那人拍了一下。 紧跟着,霁炀关切询问的声音在门内响起,“怎么回事?” 江漾看着眼前向自己示意的人,不自觉地在人的比画下背对着霁炀大声回应道:“没事。” 【系统判定,玩家江漾身份达到激活条件,现已自动恢复】 【由于观测间涉嫌违规,5h45min58后自动解锁】 【恭喜玩家江漾获得圣婴的支持,已自动绑定】 【圣婴使用说明开启查看权限,可在邮箱内查看】 系统面板跳了又跳,江漾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宛如黄二口中所说自己35岁的脸,声音堵在喉间有些干涩。 青年认为自己至少是能相信对方的。 这种信任建立的前提是他永远相信自己。 江漾问:“你就是那个躲在木头里的灵魂吗?” 他说:“准确来讲,是被困在这里了。” 江漾继续问:“被困了很久吗?” 他说:“忘记了。” 他还说:“不记得,这样就够了。” 话里不单单说他自己,好像还在说江漾。 说完,江漾看到他拿出了和自己手里一样的紫铜柄小刀。 看着人的动作,江漾疑惑问道:“他还没死吗?” 他笑了笑,“我记得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天真。” 江漾更加不解,“你不是未来的我?” “我不是你,但你是我。” 三十多岁的江漾是这么对二十多岁的江漾讲的。 而二十多岁的江漾目光灼灼,“那我自己来。” 话毕,他蹲下身小刀对准Roue的心脏,用力捅了下去。 【检测到执行经纪人Roue死亡,台词课即刻关停】 宣告了死亡的Roue在他的木质心脏破碎的最后一秒,用他无法维持人形的鼠爪钳制上了江漾的右手。 右手掌心连着鱼线的鱼钩消失,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江漾无法控制地和他充满怨恨的眼神对上,耳边清晰传来人低喊的不妙,而后一阵天旋地转后就被人大力丟向了一旁。 走廊里以Roue为中心掀起了一阵干扰视线的风,“江漾”摸出眼镜架在了鼻梁上,半弓着身子冷笑道:“好好赴死不行吗?” “无主审判!”他高喊着,顷刻间仿佛时间按下了暂停键,风浮在空气里,留下江漾一脸的错愕和震惊。 他直起了身子,背影显得格外高大,“很遗憾,审判牌显示,你是一个没有价值的灵魂,你的灵魂将永远迷失在无主之地。” 半透明的肥兔从Roue体内飘出,起初还张牙舞爪的,被拍打过后顿时四下逃窜。 风散了,他说:“现在看来有个糟糕的情况。” “他想把我们困在这里,目前来看,好像成功了?” 江漾跟人视线同步,下一秒和从房间走出来的霁炀眼神对上,霁炀严肃地说:“里面的门不见了。” “他看不见我,别告诉他你能看见我,也别跟我说话,他应该会发现?” 霁炀瞥见了地上Roue的尸体,江漾抿了下嘴唇,“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没事”,霁炀说不出来责怪的话,“再找找别的路吧。” 霁炀先一步往走廊另一侧走去,江漾动身跟上,两人双双沉默,倒是三十多岁的他叽叽喳喳个不停。 “你是不是谈恋爱啦?” “他对你好不好?” “啧啧,挺好的我以后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江漾一开始想反驳,可他不让跟他说话,否认的话无从说起,干脆不理会。 可听着听着,江漾隐隐听出些更深的内容。 三十多岁的江漾对二十多岁的江漾说。 我不是你,但你是我。 所以在这一刻,对于在无主之地孤军奋战的“江漾”而言,才有了那么多想说的话。 他以后不是只有一个人。 “江漾”很开心,尽管这和他没有关系,尽管他只是时间里的一个过客。 随着Roue的死亡,Un娱乐这座公司大厦表面的繁荣维持的摇摇欲坠,走廊墙漆褪色露出它本来斑驳的样子,可他们走了一圈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一线缺口。 领头的霁炀停了下来。 “江漾”也没说话,和江漾一起举止一致的思索起来。 江漾的注意力落在了邮件处闪烁的红标上。 点开时圣婴扮着鬼脸意图吓江漾一跳,幸好他有所预料。 【圣婴:糟糕的环境使它爆发出极其顽强的生命力,爱会让它成长,而获得它支持的玩家将被它无条件地保护】 不甘心待在面板被无视的小孩跳了出来,眼睛盯着江漾和“江漾”来回看了又看。 “一二”圣婴滴着口水,懵懂地问:“两个?” 霁炀听到动静回头看,视线内小孩正背对着他。 “江漾”蹲下身,毫不介意地拿衣袖擦拭起圣婴嘴边滴落的液体,轻轻嘘了一声,耐心问道:“乖,先不说话,晚些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小孩眼睛噌一下就亮了,捂着嘴用力点了点头。 果然江漾不管什么时候,哄小孩的水平都是一流的。 霁炀对江漾招了招手,“你过来。” 江漾跑到人面前,霁炀说:“你听。” 放缓的呼吸下,墙壁另一侧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凿动声。 霁炀观察了许久,只是见江漾许久没反应才不得不出言提醒。 终于墙体在对方的努力下破了个小洞,一只眼贴在上面吓得江漾踉跄的向后撤去。 倒是对面,激动地喊了起来。 “是江漾!”——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这里啦! 是这样的,因为这里是江漾的第n条世界线(非平行世界版) 所以有了“江漾”和江漾的跨时空相见。 只有等时间线归零之后,江漾才会成为一开始的江漾。 只是在这一刻,对于一个在无主之地孤军奋战的“江漾”而言,他是孤独的。 也是因为失忆,霁炀成了江漾逃离无知之地的计划里的例外,所以“江漾”才感到庆幸。 这周回老家,更新应该隔日更哦~ 第50章 Un娱乐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漾和霁炀也各自拿了趁手的工具对着洞口挖了起来。 不多时,星野和月江便一前一后地从另一侧钻了出来。 星野环视了一圈,“该不会这里也没路吧。” 【Un娱乐观测间-星野视角】 “啊啊啊啊终于出来啦!!!看了三十天挖土!!” “咦,江漾什么时候恢复玩家身份了?” “不对啊怎么江漾都恢复了霁炀还没恢复呢!” “天杀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抓耳挠腮阴暗爬行)江漾观测间什么时候解封啊!” 江漾摸了摸鼻子,“我们也在找呢。” 说着,对着两人上下打量起来,看他和月江灰头土脸的样子,似乎为了找路已经挖了许久了。 意外瞥见月江落在他身后的目光,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月江和大江中间,月江没再做出其他多余的动作,视线跟着落到了江漾脸上,江漾连忙问:“你们什么情况?” “我们去了35层。” …… 星野在台词课上见到月江时就察觉到了在人身上发生的变化。 中午借口和江漾霁炀分道扬镳后,直接驱动了来自“恶魔”的力量。 根据指引他们通过一道暗门,兜兜转转抵达了Un娱乐的35层。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那些被带走的玩家,更险些遭到举报被困。 恶魔选了玩家祭旗震慑了众人,恰逢表演课关停广播响起,他们突破了包围圈,在35层的楼梯间发现了那条最原始的边界线。 他们也因此见到了维持这栋高楼大厦运转的核心。 熔炉。 “那是什么!” 星野仰着头惊呼出声,手往身边探去却扑了空。 转头月江站在旁边的高台上,语气冷漠,“你最好跑得快一些。” 注意力定格在星野的侧后方。 星野跟着看过去,不远处一头巨大的说不出形状的怪物,前爪搭在地上摩擦做出助跑的姿势。鼻头底下白色的气体扑面而来,带着腥气掀起了一股热浪,星野只觉得炉子周围的气温又上升不少。 忽然,它纵身一跃。 “我操他大爷的什么东西啊!” 【解锁怪物:熔炉守护者】 【守护者会不惜一切代价驱赶所有闯入熔炉的人】 好消息,它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死他们。 坏消息,按它这样进攻的趋势,很难死不掉。 星野很快跑到了和月江一样的位置,月江冷漠问道:“上面是什么东西?” “是你大爷!你不跟我一起看!你还自己跑!”星野很生气。 “没事啊,我不看我也知道,上面挂的是灵魂,没错吧。” 月江是懂怎么激怒星野的,不过受了刺激的星野竟意外激发了他更深的潜力,堵着气跑在了月江前面。 当然,他也没说错,熔炉上面确实是灵魂。 他们此番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无数个灵魂中找到,月江在台词课上丢失的那一部分。 星野论的很清楚,月江是为了救自己才会这样的,所以即使他无时无刻都期待着月江去死,此时仍然很努力地抬头望去。 他要找到月江的灵魂。 他要月江找回自我。 他要,“你只能死在我手里,哥哥。” 热浪熏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他们已经绕着炉子转悠了三圈。 上方悬挂的灵魂在炉子的炙烤下,有不少都让人根本无法分辨出模样来。 残肢掉进炉内响起汹涌翻滚的滋啦声,星野不禁脚下一顿,怪物的爪子就搭在了他的后背上。 疼痛让他清醒不少,月江伸手拉了他一把,悠悠开口,“有灵魂的人在这里待太久会迷失自我。” “那你呢,没有灵魂和怪物有什么区别?” 星野咬牙,他听出了月江语气里的关心,可自尊心不允许他低头。 加速器再次丢在脚下,身体高负荷的运动让心脏处传来一丝异样的颤动。 终于眼前一黑歪头倒了下去。 意识浮浮沉沉,各种嘈杂的声音让他烦躁的皱紧了眉,嘴巴蠕动着,问候的话到了嘴边,可过度的疲惫让他根本张不开嘴。 星野的晕倒并不能解决问题,月江明白无论找不找得到灵魂,他们在守护者的追赶下都不能停下脚步,于是单手拖着星野继续往前跑去, 中途兑了辆二轮代步车,速度顿时翻倍,甩了守护者好大一截。 回头瞥见后座上那张和自己近乎100%相似的脸,他神情复杂的吐出来两个字,“傻逼。” “嘻嘻,没人告诉你不要说别人坏话吗?” 星野醒了,醒来时因月江的几个漂移闪躲已经横在了后座上,胃里传来的翻滚让他着急喊道:“停停停,快停。” 一个急刹车子稳稳停下,星野连忙跳下去哇的吐了出来。 月江注意到了他因躬身撑开的被守护者划破的衣服,衣服上还沾着血,可下面却是消瘦但完好无缺的脊柱。 “你升级了。” 恶魔牌的每次升级,都会修复恶魔持有人所有的伤口和疤痕。 所以月江这话并不是疑问。 星野勾起一抹狡黠的坏笑,“对啊,而且我还知道怎么找到你的灵魂,你要不要求求我?” 其实他也很意外,昏沉的那段时间里,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可他能感受到恶魔正在一点点吞噬着他后背上那灼热且滚烫的痕迹。 因此他耐心地等着。 【检测到玩家星野天赋升级,玩家身体已自动修复】 【本次升级奖励可自主向助手许愿,本次许愿成功概率为75%,许愿失败后奖励作废,请谨慎许愿】 聪明如月江,他猜到了星野的愿望。 星野撇了撇嘴,指挥道:“我引开它,你去找熔炉最高的位置。” 说完猛地一个转身,直面熔炉守护者。 守护者因他的动作愣了一瞬。 无声的对峙下,它抓着耳朵犹豫着,月江也趁此机会,往熔炉上爬去。 守护者动了。 它看出了两人的意图,既定的程序让它决定先驱赶面前这个让它觉得讨厌的家伙。 星野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在怪物朝他扑来时先是一个躬身躲过调转了方向,接着吊着它直直地朝反方向跑去。 这边月江站在了熔炉边沿,溶液撞击在内壁上意图将他掀翻。 可就像星野所说,没有灵魂和怪物又有什么区别,熔炉无法分清他和怪物。 吓唬了他一番后也渐渐停歇,他开始寻找起那个最高的位置。 底下不时传来星野的咒骂和催促,月江自己也没意识到,一声轻笑溢了出来。 终于在月江对比了头顶灵魂的距离后,在熔炉的西南端找到了一个接近手掌大的红色按钮。 “有个按钮”,他高声说道。 星野抓狂回应,“你按啊!” 就在这拍下的一瞬间,熔炉一圈向内延伸出一块巨大的钢板,盖住了底下滚烫的溶液。 而没了熔炉的干扰,月江也看见了连在灵魂和□□中间的红线。 试探性地踩在钢板上,没错了。 “十分钟!”星野喊了一声,他身边的守护者已然倒下,他也得以缓了口气。 月江算了一下,他必须在五分钟内找到,否则十分钟后熔炉恢复运转,两个灵魂未必能躲过。 根据红线,月江在板子上穿梭得迅速。 等灵魂归位后,甚至只过了三分半。 充足的时间让他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只是… 【检测到执行经纪人Roue死亡,台词课即刻关停】 新的通知一发,Un娱乐发出宛如地震般的动荡。 月江摇摇晃晃地跑下熔炉,和星野一起冲向了他们来时的路。 直到那扇门在他们走后自动合上,月江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彻底错过了摧毁熔炉的机会。 空间和时间的割裂感在他们返程的路上分出无数道岔口。 他们迷路了。 迷路的同时他们甚至发现环境在慢慢收缩,他们不得不趁有些缺口没合上时开凿出新的道路。 一天…两天… 星野数了数,整整过了二十七天。 其实是感觉不到时间流动的,甚至感觉不到饥饿和困顿。 什么感觉都没有,只剩下—— “好无聊,我要疯啦!” “不行死了算了吧,你杀了我杀了你。” 星野对着墙壁狠狠泄愤。 月江倒没什么反应,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窥探到了什么Un娱乐的秘密。 他并不觉得自己和星野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直到第三十天,星野对着凿出的口子兴奋地喊了一声,“是江漾!” 墙壁被打通,他们重新回到了台词课的走廊上。 隔着江漾,月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 “你们在里面待了三十天!!”江漾惊呼。 星野翻了个白眼,“不然呢,草你都不知道我差点在里面憋死。” “卧槽江漾三十天没见你连孩子都有啦”,星野扫见了拉着江漾裤腿的小孩。 小孩冲他扮了个鬼脸,扭头钻进了众人才凿开的洞口。 “别让他进去!”月江见状也沉不住气了。 可他速度之快,连离得最近的霁炀都没反应过来,星野满脸惆怅,“不是江漾,这孩子你一定要要啊。” “我怎么觉得,生机就在里面啊”,大江也走了过来。 江漾这次肯定,月江必然能看到她。 大江说:“进去吧。” 月江重新把星野推了回去,“进去。” 霁炀必然会和江漾同进同退,在江漾钻进去时也跟在了后面。 大江没动,瞥了眼月江。 月江双手拢在一起,虎口处被他捏的通红,面色挣扎喊了一声。 “老师。” 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嘿嘿,今天偷偷更新辣, 因为明天可能不更新后天也可能不更新。 三十多岁的江漾叫大江,二十多岁的江漾叫小江,就说可爱不可爱!《 》 50-60 第51章 Un娱乐 跟着圣婴进去,江漾才明白大江所说的生机。 隔着一堵墙,另一侧则是互相穿插的错综复杂的洞口,看不出Un娱乐的样子,却莫名让江漾生出了一种熟悉感。 霁炀提醒道:“这是兔子挖的。” 那江漾就明白了。 也难怪圣婴会对这里那么熟悉。 圣婴带着众人七拐八拐,穿过几条极其狭窄的小道后,星野率先喊了出来。 “卧槽,有信号了!”在他们收到面板通知台词课关停之后,系统曾停滞了许久,就连两边彼此碰面时,都没有反应。 新的消息弹出,预示着他们离回到Un娱乐不远了。 面板上只简单地写着。 【所有人立刻前往一楼大厅集合】 江漾瞥了一眼,如果不是星野提出,他甚至不知道还存在没有信号的情况。 问题是“所有人?”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快回到一楼。 又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圣婴停在了一堵墙前,站着拽拽地对其他人扬了扬下巴。 霁炀上手在墙上轻轻敲了两下,清脆的声音响起,“空的。” 星野搓搓手,“那还等什么,砸了呗。” 胳膊往后随意一甩,大锤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江漾急忙上前抱着圣婴后退,圣婴顺势搂住了江漾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江漾的身上。 锤子重重地砸了下去,尘土扬起扑面而来。 江漾没避开,细小的颗粒进了呼吸道,刺激着喉咙和肺部,却因抱着小孩不得不强忍着。 手臂吃力地颤抖着,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下一秒怀里一轻,霁炀伸手将人抱了过去。 圣婴大张着嘴,霁炀面色不变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有名字呢”忘了要发飙,眉眼耷拉了下来。 抛开他身上的青斑和审判赋予他的特殊能力,江漾只觉得他还是个小孩子。 “那你知道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吗?”问题问出来连星野砸墙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大江吐槽,“他也太不会聊天了吧。” 可谁承想圣婴居然异常兴奋地拍起手,“我知道!” 圣婴回忆着,“叫叫阿狸” 阿狸 Ali! 霁炀突然明白了什么,手里拿出一块圆状的铜片。 铜片缺了一角,他捏着铜片的边缘,然后拇指朝上,用力一弹。 而后铜片被高高抛起,又随着惯性在半空中转了两圈。 落入圣婴手里时缺角已被补齐。 江漾认出了这是霁炀天平的产物。 和无主之地一样的,灵魂砝码。 砝码是霁炀在213时拿到的,缺了的一角他原以为是自己对兔子的身份不了解所导致的。 直到圣婴所说的,Ali。 兔子死了,Ali还在。 灵魂的不完整,他又如何能拿到一个完整的灵魂砝码呢。 只是如今砝码补全了,Ali会是什么结果呢。 霁炀敛下了神情,怀里抱着圣婴往上掂了掂。 星野拿锤子最后对准那个细小的孔洞狠狠地砸了下去,墙壁剧烈地震颤着,仿佛发出了无声地抗议。 砖石纷纷剥落,裂痕蔓延后光线洒进来,霁炀问:“你叫金乌,好不好?” 金乌负日。 是光明,也是希望。 “这个给我我就听你的”,圣婴紧紧地抱着手中的砝码。 “你不叫,我也会给你。” “不行,妈妈说要讲道理的”,所以砝码是他的,他以后就叫金乌。 江漾万万没想到起名字这件事最后竟然是霁炀定下的。 星野往裂缝上猛踹了一脚,墙壁坍塌,他招呼着,“快出来。” 说完先走了出去,而后是霁炀抱着金乌,江漾跟在人身边一起。 他们是从Un娱乐12层的办公室出来的,入眼大厅的繁华已然褪去,斑驳的痕迹露出,像是被遗忘在这里了许久。 月江离几人有点远,跟在后面见到了大江靠近出口后逐渐变得透明的背影。 快走到人身边,语气慌乱,“你要走了吗?” 江漾回头看见了这一幕,脚步挪到出口处意图隔绝霁炀和星野的视线。 不曾想听到霁炀说:“星野,帮我个忙。” 星野虽不情愿,可霁炀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抬脚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江漾也注意到了大江的状态,借口等月江,往出口处走了两步。 大江说:“记得帮我跟黄二说谢谢。” 江漾不解,“嗯?怎么了?” 大江摇了摇头没解释,侧过身将出口的位置让给了月江。 月江伸手,手掌穿过了他透明的身体,眼眶顿时红了一圈,“老师。” 江漾默不作声地走向了电梯,将空间留给二人。 “老师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充满了迷茫和困惑,卑微请求的样子丝毫没了原本的从容。 大江叹了口气,“月江,做你自己就好。” “我不要” “你观测间的封存时间应该已经到了,你想害了我是吗?” “我不会害你” 在察觉到“江漾”的第一时间,月江就用高昂的积分关闭了观测间,如今听到他的话,明明清楚对方的意思,可落在耳朵里还是宛如刀割。 “月江,做你自己。” 大江没有波动地重复了一遍,事实上这是他对月江说的第三次。 观测间的开播提醒进入了十秒倒计时,月江轻呵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越过了出口。 电梯前,星野满脸写着不高兴。 金乌也满脸写着不高兴。 原来霁炀所说的帮忙是将金乌交到了星野的怀里。 等江漾走近时,金乌吭哧吭哧地从星野身上爬了下来,然后原地消失。 霁炀解释道:“你带着他比较显眼,让他先回去比较好。” 点开面板一看,果不其然金乌已经钻回了面板里,委屈巴巴的眼神和江漾对视上,江漾忍不住说:“他还是个小孩” “如果他本身没有规则约束的话,你必须在一开始制定规则才可以。” “我赞成”,星野说。 这话倒也没错,江漾没继续反驳,星野歪着头往他身后瞧,问道:“我哥呢?” “他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江漾面不改色地回道。 此时月江黑屏已久的观测间在它亮起的那一刻热闹起来。 观测者们注意力全然落在了月江泛红的眼角上。 红色冲撞了他脸上那层神秘而禁忌的色彩,一种极具破坏力的魅力陡然而升。 弹幕涌起,不断地飘起了清一色的打投,颜值榜的排名也在快速滚动,这一刻,恶魔的光芒再也无法被掩盖,彻底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江漾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回身望去。 远处大江没踏过出口,断壁残垣间他站得笔直,透明的手掌举起对着江漾招手。 手间木头人跟着他的动作在半空中左右摆动,江漾隐约听到木头人说:“喂,1922,我饿了。” ———— 乘坐电梯到达一楼,江漾才明白,面板通知里所说的所有人是什么意思。 除了台词课里剩下的有徽章的艺人,连早上和中午因执行经纪死亡被带走的那些人也在。 还有保安。 所有在Un娱乐里是人的存在,都聚集在了这里。 容纳了不到百人的大厅远比早上宽泛。 江漾和星野一走出电梯便心照不宣地分开了。 人群中南柯显得格外打眼,江漾找准他的位置挤了过去。 走近后见人面色阴沉,转向黄二试探地问:“怎么了?” “唉,说来话长”,黄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见南柯没有开口的欲望,难为情地说道:“他被人潜规则了。” “啊?”江漾不可思议,连霁炀都少有地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南柯气愤地从鼻孔里喷出口气,和黄二一言一语间拼凑出他们被带走后发生的事情。 他们被带去了35层,这算是目前权限内玩家所能接触的最高的楼层。 带他们去的是Ali,但35层规则的制定者,是C组的经纪人。 该隐。 “中文名?”江漾问。 “是的。” 江漾琢磨,其他课都在12层以下,连南柯当时作为大秘书也才最多到19层的休息处,这意味着该隐的权限在Un娱乐绝对处在一个不低的位置。 他们在过去之后,该隐向他们分配了任务。 兔子售卖,种子售卖,以及瞎人售卖。 兔子是还不曾有过生育经历的人,种子是怀了孕的兔人生下来的孩子,瞎人则是相机拍下的短片。 所有人的任务都是一样的,买卖双方达成一致后,卖方可以自由定价。 出售总额前二十人获取服务资格,后50%全员抹杀。 服务资格该隐没详说,只说和第七天的宴会相关。 霁炀皱眉,“中间的没提到吗?” 南柯摇了摇头,江漾问:“没提到的会怎么样?” “可能会被留在这次审判里。” 不会死,但意志会永远跟随Un娱乐。 35层有一块巨大的大屏,上面实时滚动着玩家所持有的金额。 南柯没急着选择,绕着35层走了一圈,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发现,天花板四周悬挂着无数个监控探头。 欺诈和交易并行,新的规则解锁。 在他们准备商品的同时,他们自己也成了别人待估的商品。 南柯被选中了。 万幸的是,在他准备破罐子破摔动手的时候。 台词课的执行经纪人死了。 而后选中他的那个老板也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南柯后面偷偷跟出去看了,Un娱乐的高层动荡,走廊里十几个老板汇聚在一起上了电梯,该隐让他们等待通知,南柯看到电梯最终停在了33层。 Un娱乐的最高层。 大厅的高台上,原先的三男两女,只走出了该隐一个,喧闹不已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执行经纪的消失意味着死亡,Ali的结果显而易见。 该隐宣布,“按照最新更新的魅力榜,排名百分之前五十的玩家可以参加考核。” 这话说的不像是NPC。 “后百分之五十的玩家重新回到35层竞选服务资格。” 江漾倒不担心这个。 重点是,霁炀没有玩家身份—— 作者有话说:当当当,先说一下时间线。 南柯是认识的江漾是最早的江漾,月江认识的江漾是中间的江漾,霁炀认识的江漾是最后一条线的江漾,每个阶段的江漾都不一样,只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江漾才会真的成为江漾。 然后第二个副本快结束啦,所以接下来主要是填坑,把圆补全哦~ 今天更完这周榜单就更完啦,所以周三不更哦,周四看情况更,辛苦追更,爱你们~ 第52章 Un娱乐 台下因新的通知窃窃私语起来,该隐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微笑,他继续说道:“很遗憾,之前的培训课上发生了几起意外事故,接下来为了确保每一位艺人的安全,将由保安队进行巡查和管理,请不要违规。” 违规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仿佛带了某种效力。 说完,他抬起胳膊轻轻拍了拍手,随着他的动作,几个白色的透明箱子凭空浮现在台前,悬停在了半空。 箱子还是空的,椭圆状的开口刚好可以伸进去一只手,台下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霁炀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面前伸着脖子努力踮脚张望的江漾身上,低声提醒,“箱子上面有字。” 江漾回头好奇地问:“什么字?”箱子摆的位置不高,前面挡着人,他看得有些吃力。 霁炀也不清楚,没等黄二去打听,台上该隐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排名前50%的艺人可自由报名剧目进行考核,每个剧目的报名名额有限,一人仅可报名一个”,他话音一顿,视线扫过每一个人,“考核定于明天上午八点,报名需在今晚12点之前将带有自己名字的铭牌放入对应剧目的箱子内。” 如此,箱子上的字可想而知。 只是为什么会截止在12点之前呢 江漾莫名产生了一种被针对了的感觉。 “放弃考核的艺人和排名后50%的艺人需即刻前往35层竞选服务资格。” 说完,该隐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大厅内有人往电梯的方向挪动着,人群中竟然还混了不少原本在35层的人。 南柯站在一旁,胳膊环抱在身前不禁啧啧了两声,“卖屁股多省事啊”,声音不大,但讽刺的意味还是让整个大厅安静了一瞬。 江漾注意到了人群中的蒙江和阿子,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蒙江也掉排名了吗?” “应该不是”,霁炀摇了摇头,对于实力榜排名靠前的玩家而言,颜值榜是最好控排名的,蒙江极有可能是自己放弃考核的。 “对了,他说的那什么铭牌呢!”南柯惊呼,艺人统一的服装只有裤子上两个口袋,双手插兜摸了一把,并没有找到该隐口中的铭牌。 江漾也翻开了口袋,连之前A组的金属徽章都不见了,霁炀按下了他的动作,“先回宿舍看看。” “去1005?”江漾把钥匙抓在手里跟霁炀确定,中午黄二回来时,宿舍口发钥匙的保安已经不见,他们四个现在有的是一把四人间的和一把双人间的。 1005是那个四人间。 霁炀拿走人手里的钥匙,“走吧。” 果不其然,在他们依次进入1005后,几人的铭牌也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了桌子上。 除了,霁炀。 “你什么安排?”南柯先转向了霁炀,江漾也跟着将目光投了过去。 “嗯”霁炀迟疑的拖长了鼻音,眼神里透露出沉思,脑海中快速地权衡着,“我去保安那里。” 南柯摊了摊手,“行,那课怎么选,分开还是怎么说?” 三门课,除了霁炀以外如果其他三人全部分开,单线行动的危险程度必然会翻倍,但是同报一个剧目的话,又必然会格外局限。 突然,一阵沉闷的敲门声透过那层薄薄的木板传来。 几人克制了呼吸,黄二高声问道:“谁!”门外的人并未说话,只是敲门的动作变得更加急促。 黄二瞥了霁炀一眼,对方冲他点了点头,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手掌搭在门把上,谨慎地按了下去。 “Surprise!” 黄二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随后满脸黑线让开了门口的位置,“是星野。” “没意思”,星野撇了撇嘴,斜倚着门框,左脚搭右脚姿态随意,脸上戏谑的笑褪去,写满了没得逞的失望。 被他挡在门外的月江推了他一把,星野咬牙切齿地喊了出来,“月!江!” 月江关了门,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盯向江漾,“已经有人报名了,你们怎么报?” 【Un娱乐观测间-月江视角】 “你们觉不觉得月江怪怪的?” “总感觉他和江漾他们碰面之后就奇奇怪怪的。” “救命!我该不会是错过了什么吧!” “盲猜是他当时关闭观测间时候发生的嘻嘻。” 江漾犹豫了一下,“还不确定。” “你们要报什么?”南柯向月江打听。 “电影”,沉默的羔羊。 “既然这样,那不如分开报呢?”黄二提议。 月江点了点头,“我们来就是这个打算,该隐开完会后我算了一下,我们通过考核未必能离开。” 月江的天赋在和恶魔之力对接后,会在一定程度上预知到对未来的走向,星野的升级,也将他和恶魔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 听到月江的话,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的霁炀也转了过来,表情若有所思。 江漾正要开口,却被预判了他的南柯直接打断,南柯说:“那我去音乐剧。” “我也想去音乐剧”,江漾说得心虚。 他现在还有太多的疑问,他想把对Un娱乐的探索放在他从未参与过的声乐课上。 可南柯还是干脆利落地驳回了,他记得他在表演课上看过的那场音乐剧,潜意识里他总对那个似真似假的画面十分抗拒。 江漾冲着南柯眨眨眼,南柯别扭地转头,嘴里小声嘟囔,“你去那个动物,我去音乐剧。” “那个”黄二倒吸了口冷气,“我也要去音乐剧昂。” 舞蹈这条赛道,他属实是闯不进去了,因此如果南柯也要去音乐剧,大概率江漾只能单独去舞剧。 南柯果真纠结起来,他去音乐剧是有他的打算的,可倘若让江漾一个人 “嘻嘻,不然我跟你一起呀”,星野龇着牙。 星野冷漠的斩断了他的念头,“你跟我去沉默的羔羊,没得商量。” 江漾当然是不乐意和星野一起的,连忙说:“没事,我自己去可以的。” 得知了江漾的选择,霁炀心里有了自己的盘算,手指在面板上来回点了两下。 南柯绷着脸,“那你有事给我发消息,不要不买东西,别忘了黄二报销。” 黄二OS:(偷偷发疯版)真觉得他不能跳舞了是吗! 报什么的问题解决之后,可什么时候报的问题还需要考虑。 报名时间截止到十二点之前,谁都不确定在将铭牌放入箱子后会发生些什么。 况且,楼外的深夜正在慢慢逼近,按之前过夜的规则来讲,他们能在外面停留的最晚的安全时间是到21点 简单商量过后,几个人决定先到箱子前看看情况。 箱子前围了好些人,星野大摇大摆地走近时,众人生怕触了他的霉头纷纷躲开了。 箱身正面贴了剧目名字方便区分,透明的箱子可以清楚地看到掉落在里面的铭牌。 每个箱子的右上角像是一个实时计数器,从左到右依次是《脑》5、《沉默的羔羊》3、《动物》8。 “这是一个倒计数”,霁炀沉声开口,箱子里铭牌多的反而数字小,那这些数字,就是还能报名的人数上限了。 江漾回忆了一下方才在大厅的人数,除去35层的,选择考核的艺人至少还有40个,但是从箱子里的情况来看,很明显报名名额不够。 有人自然也想到了这点,见几个人挡在箱子前,还是鼓足勇气凑了过来,手里捏的铭牌最后被他放进了《脑》的箱子里。 计数器跳动,从5变成了4。 原本垂着头盯着地面出神的江漾沿着箱子往上将视线聚焦在了人脸上,只见人舒了口气,低下头就要离开。 反应过来的江漾咦了一声,“米格?” “嗯?”米格脚步猛然顿住,看见江漾时一副震惊的模样。 “你一个人?”江漾问。 米格不好意思的挠上脑袋,“对呀,还没找到室友呢,说着他讨好般嘿嘿一笑,“话说你们这阵仗也太大啦,我都不敢抬头看。” 江漾心如止水地扫了眼几个罪魁祸首,黄二首先往旁边挪了挪试图撇清关系。 米格着急找室友,没再说些什么,急匆匆和江漾道了别就跑回了宿舍区。 “名额不多,那我们是再等等还是现在报?” 黄二询问其他人的意见,报舞剧的不多,他暂时没将江漾考虑进去,脑剩四个,他和南柯占两个,羔羊剩三个,星野和月江也要占两个。 “我想知道,放进去之后还可以再拿出来吗?”江漾看向箱子上方的投掷口。 星野撸了撸袖子,说起话来没心没肺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毕走到了箱子前,江漾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星野的手就放进了羔羊的箱子里对着底下的铭牌一顿搅动。 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就在星野两指夹着其中一个铭牌往外拿时,箱子底端却多了只漆黑的利爪向他袭来。 霁炀率先反应过来,扑克牌被他从手里弹出打在了星野的软筋上,星野吃痛地叫了一声,手下一松铭牌掉回箱子里,也平息了那只徒然生出的爪子。 星野捂着手腕气鼓鼓地冲着霁炀,江漾下意识挡在两人中间,连忙转移话题道:“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有!”星野恶狠狠咬着牙,“我感觉有张扑克牌,打!到!我!我!很!痛!” 江漾扶额,“刚刚底下有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手,霁炀也是为了救你!” “谁要他救!不行让那爪子来啊!看我给不给他好看!” 星野耍起了性子,转头催促月江,“你快点放,放完回宿舍,我不要和他们一起了,我要痛死啦!” 南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和黄二一前一后把铭牌放进了箱子里。 月江也跟着放了进去,星野见状扬着下巴傲气地从霁炀身边经过,甚至像是故意一般撞了下霁炀的肩膀。 江漾有些看不懂场上的局势,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时,霁炀一把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表情略显凝重,“你把铭牌放进去,我们先回宿舍。”—— 作者有话说:本周更新1w5哦~快监督我吧! 嘿嘿主要是要把第二个副本赶完,因为马上要下雪啦,我要在下雪的时候写第三个副本和无主之地下雪! 第53章 Un娱乐 江漾迈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写有自己名字的铭牌放进了标着《动物》两字的透明箱中,箱身可见铭牌稳稳地落了进去。 紧接着,他迅速抽回了手,默不作声地跟在霁炀身后,直到几人远离了大厅那处暗流涌动的风暴中心,他才转过头,略带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霁炀解释,“星野遇袭的时候,在场最起码有四个保安蠢蠢欲动。” 江漾垂眸按下眼中闪起的光,拇指抵在指间的戒指上来回拨弄着,这种对危险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那星野他们”江漾抬头,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霁炀继续说:“他刚跟我传递的消息是,有监视先分开,以及,可以取出。” 可以取出的自然是铭牌,只是拿取的手段肯定不是像星野那样,爪子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所以星野果断选择了放弃,并且借题发挥,趁和霁炀发生争执时向人传递了信息。 况且倘若他们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铭牌拿了出来,恐怕场上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可是,换铭牌的目的是什么呢?”黄二有些不理解,“总不能是为了有些没来得及报名的人,让他们找机会报名?” 南柯对这个说法显得不以为然,轻蔑地扬起了一边的嘴角说道:“有那个工夫,怎么不直接在人报名前把人杀了啊。” 黄二提醒,“你忘啦,那个该隐说有保安队巡逻不能违规。” 南柯冷飕飕补充,“无主之地死于意外的人还少吗?” 所以必然还是有其他用意的。 江漾没参与他们的争执,对他而言他更担心的是,冲谁来的 霁炀拐回了宿舍区,南柯和黄二也偃旗息鼓的跟在后面,江漾抬头左右来回扫视了一圈,耳边只剩下了玩家们嘈杂混乱的活动声,真实生活轨迹的像是回到了大学宿舍。 江漾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大学的痕迹,他是在车祸第二年醒来的,醒时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 后来是疗养院的拿来了他的个人资料,他才知道,他叫江漾。 南大新闻系在读研究生。 在卧底南市某娱乐公司时遇袭发生车祸。 他毫无印象。 医生说,没关系他只是失忆了。 娱乐公司的丑闻一朝揭露,所有人都在拥护他喝彩他,面前是自己毫无印象的父母,是面露惋惜的老师和同窗,是一双双无形的大手。 他恐惧那样空洞麻木的眼神,于是他逃了,他重新回到了疗养院。 他被冠以英雄的称号,可他不想成为英雄。 在空缺的那么多年的记忆当中,他认为,自己始终是一个孤儿。 直到他收到了那张通往无主之地的车票。 他才终于在这个不太真实的世界里撕裂出一道真实的口子。 他要找到。 我是谁。 当然从现在的种种信息来看,江漾笃定自己和无主之地之间的关联必然十分紧密。 Un娱乐的卧底记者或许是他,又或许是大江,结果上公司的瓦解是必然的,高层想要阻止,可以操作的关键节点现在只有他 会发生什么呢。 霁炀走到宿舍门前停下,江漾低着头没注意,额头直直地朝人肩骨顶了上去。 正抬头时,面前霁炀侧身伸手准备开门,来不及躲避,鼻梁便迎面感受到一阵坚实的冲击袭来,鼻头因受力变得通红,生理性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 霁炀把钥匙抛给了黄二,拉着江漾站向了一边。 在人鼻子里的鲜血流出前,有条不紊地捏上了他的鼻头。 黄二只觉得开锁的手都在打着摆子,内心一个劲儿地叫嚣着,死手!你快开啊! 江漾微张开嘴,小口地呼吸着,霁炀接着提醒道:“抬头。” 青年仰着头睫毛微微颤抖,目光所及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霁炀修长的脖颈。 鬼使神差般他将视线转移到了霁炀的脸上,和霁炀对上的那一刻时,他莫名慌乱的错开了眼,却也错过了霁炀下意识滚动的喉结。 霁炀敛下情绪问道:“你好些了吗?” “卧槽!” 江漾才要回答,宿舍内南柯却突然爆出一声惊呼,他连忙点了点头,在霁炀松手后和人一起回了宿舍。 宿舍中间的地板上躺着南柯吃惊的源头,胡远。 江漾揉着鼻子反手关了门,走到南柯身边和他一起蹲在了地上。 黄二绕到人脑袋一侧,熟练地双指并拢按在人脆弱的脖子上,过了一会儿紧锁的眉头展开,他说:“没死,只是昏了过去。” 南柯起身,脚往人小腿处踢了两下,“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黄二抽着烟无奈地笑了笑,“你真当我人形CT啊。” 眼看两人又要拌嘴,江漾连忙拉回局面,转移话题道:“我记得走之前,门上不是放了东西,现在还在吗?” “在”,霁炀回道。 也就是说,胡远的出现最起码不是从宿舍门进来的。 排除胡远凭空出现的可能性,霁炀将注意力放在了窗户上。 窗户是水平推拉窗,霁炀原先观察过,由于这座大厦的外部一直处在一种雾气弥漫的状态,因此他们只当外面是审判或无主之地暂未开放的部分,就没有开窗检查过外面的情况。 如今为了弄清楚胡远的情况,几人商量过后决定铤而走险。 开窗。 霁炀负责开窗,南柯和黄二负责戒备防守,江漾则负责看顾胡远的情况。 分工后,南柯丢了双白色的皮质手套给霁炀,嘴上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不难看出这是个难得的好东西,连在无主之地见惯了宝贝的黄二,眼睛都噌地一下亮了起来。 黄二暗戳戳问:“南老板,多少钱卖呀~” 南柯听了嘿嘿一笑,阴阳怪气回道:“当我差你那点儿啊?” 反观黄二却完全没有被呛得尴尬,此时商人本相毕露,卖好说道:“没事儿,以后有用得上小弟的时候,尽管吱声随时差遣。” 与此同时,霁炀戴好了手套,轻叩着玻璃窗,示意两人做好准备。 几个人表情严肃,盯在霁炀按向窗户最右侧边缘框架上的手,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霁炀的指尖卡进了窗户的缝隙,移动时动作缓慢谨慎,上下轨槽发出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仿佛成了另一种形态的精神折磨。 风推着白雾从霁炀勉强开了十公分的漏洞处渗透进了宿舍。 离窗户最近的霁炀眯起了眼,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暴露了他此时艰难的处境,他明显感到温度和生机在被一点点地向外抽离。 忽然,他弯曲了胳膊抵在窗台,另一只手费劲朝窗外探去。 南柯捏着白线悄悄缠上了他腰间以备不时之需,黄二也做好了准备。 终于他的手里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他咬牙喊道:“撤!” 随后,南柯手下一个用力将他拖了回来,黄二也行动果断地关了窗。 霁炀脱力地坐到下铺,他扭头看向了被江漾拖到门口的胡远,问道:“他怎么样了?” 在他们刚刚行动的时候,胡远忽然坐起身挣扎大叫,江漾费力将他按住,可在窗户关上后,他再次倒了下去。 江漾说:“他刚刚只说了两个字,机密。” 机密的概念在他们这几天的经历中只出现过一次,就是江漾的隐藏任务,帮助协会抓到盗窃协会机密的兔子。 “不对”,黄二出声否认,“还有我那次帮人偷东西,应该也是偷得这个。” 可这件事发生在上午的形体课,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和胡远见面,几人不由看向了地上的胡远,心里不自觉揣测着他们之间的联系。 江漾转身望向霁炀,轻声问道:“你怎么样?” 霁炀抬手,白色手套上像是铺了一层炭灰,而覆盖在炭灰上面的,赫然是他们留在先前宿舍的册子,这也是他刚刚拼力要拿的东西。 兜兜转转,它 他们似乎又回来了。 霁炀摘下手套,手心红红的,他撵起册子一角翻动着,原本属于Maple的页面替换成了Dana,册子内所有已经宣布死亡的人员,都统一渲染成了黑白色调,亡灵的气息逐渐在冰冷的纸张中游走。 黄二提出假设,“你们说这个会不会就是那什么机密啊。” “有可能”,但现在这种形态大概率不是。 霁炀合上了册子,把另一把双人间的钥匙递给了黄二。 黄二疑惑地啊了一声,南柯指了指地上的胡远,皮笑肉不笑地抽搐了两下嘴角,讲起了冷笑话,“他没死,我们现在是五个人。” “那分开之后,这边剩三个人了,差一个找谁一起住?” 黄二发问,江漾捉摸了下,眼下似乎还真有个合适的人选。 “米格。” 他们放完铭牌回来时,米格还在各个宿舍乱窜,估计还没找到合适的住处呢。 霁炀听到江漾对旁人的关心,心中莫名出一股抵触的情绪。 他原本打算利用人数的违规趁乱硬拼一把册子背后的意图,可当他看到江漾充满期许的眼神时,即便不高兴,可还是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南柯在江漾和霁炀之间来回游移,不太确定道:“所以,现在是我和黄二去住?” 江漾笑得乖巧,“总不能我让人家来,我还不在吧。” 【Un娱乐观测间-黄二视角】 某位江漾的小迷妹,“啊啊啊啊不要啊,不要让那个米格来!” 不明所以的观测者们,“怎么了怎么了?” 某观测间知名氪魂大佬分享了米格从第一天进入Un娱乐到现在所有的观测间回放,画面定格在几个关键节点上。 观测者们:完了—— 作者有话说:死手!你快写啊! 本周第二更,嘻嘻~ 不知不觉第二个副本都写了10w+了, 我发誓,我一定会在15w的时候写完, 如果写不完,那就说明,好多人不想跟你们告别!哈哈哈哈哈~ 下个副本我们谢路就要登场辣! 第54章 Un娱乐 在和南柯分开之前,霁炀特别叮嘱他们要多留意大厅的情况。 随后,江漾和南柯黄二一同出门,霁炀则将胡远挪到了里侧上铺的位置。 而这边江漾找到米格提出一起住的时候,米格答应得很快,没过多久,两人就一起走了进来。 米格看在眼里侧的胡远,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这是” 江漾搬出了他们提前商量好的说辞,“之前一个受伤的队友,没想到他还活着。” “哦这样啊”,米格没再说别的,转头询问:“那我睡哪儿?” “你睡上铺可以吗?”江漾反问。 “没问题的,我都可以,毕竟也多亏了你们,不然我恐怕要在外面过夜了。” 米格脸上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霁炀从椅子上起身,越过米格径直走到胡远的床铺前,目光落在米格身上带着一丝冷漠,仿佛在审视些什么。 不过只是一瞬,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地在胡远的下铺坐下,而后语气疏离地说道:“不早了,休息吧。” 米格显得有些惶恐不安,江漾见状,鼓励似的轻轻拍了拍人的肩膀。 转身走向门口准备关灯的那一刻,却听到霁炀的位置处传来一阵翻身的响动,动静中似乎带了些情绪,让江漾不禁哑然失笑。 大厦外没有月亮,头顶唯一的光源消失时,整个宿舍都黑漆漆的。 江漾就站在黑暗里,再加上米格扒着上铺栏杆踩上台阶,两张铁架床吱呀呀的摩擦声,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直到被被子包裹住的那一刻,他才勉强找到些安全感,许是想到了什么,他打开了面板。 面板名字下方多了一个新的图标【金乌】。 以及, 【金乌好感值:50】 原本是70,可在他和金乌约法三章后,好感值骤降。 手指挪动在50的字样上,上面还有金乌傲娇臭屁的说明,“根据你现在的表现,你每次审判只能召唤我一次,哼~” 江漾摘掉了眼镜的眼睛亮亮的,他将面板点掉后,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霁炀,晚安。” 霁炀面对着墙壁已然闭合的双眼顿时睁开,嘴角勾了勾,“嗯,晚安。” 两人都不知道,他们两边连着快二十个小时窜来窜去,最后守在米格观测间准备休息的观测者们在听到两人突如其来的对话时,宛如丢入岩浆的湖水,瞬时沸腾。 有观测者问:“他们在干嘛?” 有观测者答:“嗯可能是情趣吧。” 【玩家米格开启夜间休息模式,当前观测间暂时关闭】 …… 不知睡了多久,江漾昏昏沉沉睁眼时,屋内隐约多出的几道黑影吓得他瞬间清醒。 黑影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格外沉重,江漾努力地辨认着,只能确定他们是往霁炀的方向一点点挪动着,好在速度并不快,给他空出些思考的机会。 由于不清楚霁炀的情况,江漾将希望寄托在了离他不远的开关灯键上。 四人间的布局是,两张上下铺成对角放置,江漾和米格住在靠近门的位置,床脚和床对面都是双人书桌椅,同理霁炀住在里面的也是一样的。 他屏住呼吸,剧烈的心跳声在此时此刻显得异常清晰,等最后一个黑影从床边经过时,他才小心翼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指尖夹着霁炀给他的扑克牌,脑海中粗略回忆过霁炀教他如何击打准确的要领,他克制的喘了口气,而后手腕发力,对准他印象中开关的位置,用力丢了出去。 丢出的那一刻他紧跟着躺下将自己蒙进被子里,床架在黑暗里吱呀呀响着,他听到黑影停下的脚步和警惕的等待,然后灯光透进被子的那一刻,他甚至能察觉到站在宿舍中间,显得手足无措的黑影。 他成功了。 霁炀是先从床上翻起来的,趁黑影走神的间隙他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江漾紧随其后,摸起枕头边的眼镜戴上,接着捏着紫铜柄小刀对准一个黑影刺了上去。 刀尖在他看清黑影模样时顿住,黑影有意识般借机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令他没想到的是,所谓的黑影,竟然是那群在山洞里没有眼睛的艺人。 面板弹出。 【解锁怪物-Un娱乐瞎人】 【糟糕,你们怎么招惹了这么难缠的家伙!快把它们赶出去吧!】 准确地说,他们现在是怪物。 只是江漾还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江漾陷入沉思之际,一只挣脱了霁炀控制的瞎人失控般朝他扑了过来。 江漾反应迅速,手抓着床架身体柔软的扭向一侧,手中的匕首顺势扎向了瞎人的肩膀。 可像是为了证明系统播报中所提到的难缠,他这样的攻击并没有什么效果,瞎人依旧凶猛,仿佛根本没有被影响。 就在这时,米格揉着眼从上铺坐了起来,迷糊间面对这一幕,眼睛一下瞪大了。 霁炀拿出了长剑,抬头扫见米格,语气不容置疑的厉声喊道:“别愣着了,快帮忙!” 米格回过神,连忙坐起来,哆嗦着用起了他的天赋。 天赋牌被他摆在身前,一道道透明的线浮现,连在了瞎人的身上。 一共四个瞎人,有了米格的加入,江漾和霁炀的压力骤降。 霁炀抛给了江漾一瓶补充剂,江漾仰头灌下后,清凉的感觉让深陷在脑海底的混沌也跟着散开,整个人的意识都清醒了许多。 现下连着好几个回合,他们无论是物理攻击还是天赋攻击全然失效。 江漾思索着,慢慢将注意力放到了面板的第二条。 把它们赶出去。 江漾慢慢退到门口,霁炀明白了他的意图,再次丢出扑克牌,将瞎人困在了原地。 他趁机拉开了宿舍门,探头出去看到走廊里游荡着不少的瞎人,漆黑空洞的眼睛放在每扇宿舍门上,仿佛是在精心挑选目标一样。 有四个瞎人走进了他们隔壁,宿舍区住的玩家并不多,江漾记得那是间空房间。 来不及多想,身后的霁炀吃力地挤出了三个字,“半分钟。” 江漾果断拉开门,可就在他们伸手要将瞎人推出时,敞开的门却莫名吸引了外面更多的瞎人。 【解锁怪物-Un娱乐瞎人】 【这些被困在高楼中可怜的灵魂,谁也无法阻挡他们离开的决心】 “快关门!”米格催促道。 江漾用力掰了两下,门板像是死死地钉在了原地,他跟着着急,“关不了了!” 霁炀看了眼即将撑不住的正义,眼神钉在被束缚住的瞎人身上扫了一圈,冷静地指挥着,“到上铺。” 接着单手拖着椅子,又冲到门口的桌子前,脚下一个用力,两把椅子便被他接连丢了出去。 屋外瞎人向前的动作被短暂地打断,江漾在米格和胡远之间选择了胡远的上铺,跑进里侧踩着梯子往上爬,他想的是等下霁炀回来时方便就近到米格的位置。 不曾想宿舍内的瞎人挣脱了束缚,围挡在霁炀周围,霁炀拎着长剑,身上很快便在它们的攻击下爬满了伤痕。 江漾坐在上面往下看,面色急切地对着斜对面的米格招呼,“你拉他一把啊!” 米格应了一声,一把收起天赋牌,可就在这个时候,米格却宛如天赋消耗过度一般摇摇欲坠地倒了下去,霁炀再次背腹受敌。 江漾面色冷冽,强稳着心神试图在其中抽丝剥茧。 瞎人、表演课、山洞、眼睛 Maple还有,相机。 “是相机!”江漾惊呼。 事实上,他在见到那台微型相机的时候,心里早有预料。 或许相机不是打败瞎人的关键,可必然是和整个Un娱乐都有关系的关键。 相机被霁炀从系统背包中拿出后抛给了他,他到手的那一刻,面板再次弹出,解锁了关于相机的使用说明。 果不其然。 【微型相机:S类道具,一切虚假在它的镜头下都无处遁形】 【使用说明1:按下快门键,所有非人生物都将被定格在镜头里,持续时间1分钟】 【使用说明2:按下快门键,一切虚假都会在它的镜头下无处遁形,消失即可生效】 江漾按下了快门键,最早进入宿舍发起攻击的四个消失在了原地。 霁炀趁机踩上左侧的桌子,又扒着江漾所在的床尾,腰部带动腿部一个发力,翻了上去。 胡远被江漾挪到了贴墙的位置,霁炀上来时,两人一下凑得很近。 江漾跪坐起来接着人,霁炀借力靠在了他肩膀的位置,眉头因疼痛拧在了一起。 青年也得以近距离地看到了霁炀后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 新鲜的伤口下覆盖的还有霁炀之前受伤留的疤。 他不由问道:“为什么不用积分消掉。” 霁炀微微侧过头,眼前是江漾精巧的喉结和白皙的锁骨,下巴抵上人肩膀,神情中莫名有些茫然,“我总觉得,那样就不是我了。” 他没说完的话里还有,他怕他想见的人找不到他。 打在江漾脖子上的热气泛起痒意,感受到压在肩上的重量,江漾垂眸第一次和霁炀认真地对视,“没关系,我会记得你本来的样子。” 【恭喜玩家江漾封禁结束,观测间已自动开启,请注意和谐观测杜绝违规】 【恭喜玩家霁炀封禁结束,观测间已自动开启,请注意和谐观测杜绝违规】 面板弹出时,江漾已经松开了霁炀。 两边的观测者涌入,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声“什么情况!” 江漾看向了新涌入的瞎人,脑中默默盘算着。 一切虚假在它的镜头下都无处遁形。 可以确定的是消失的四个和新进来的绝对不会是同一种生物。 那么前者是为了什么,后者又是为了什么呢 霁炀的目光定格在胡远身上,江漾一同看过去,因他刚刚粗暴的挪动,导致原本塞在胡远枕头下的册子也漏了出来。 江漾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切都明了了。 那四个瞎人最早就是往霁炀的方向去的,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册子。 霁炀按下激动的江漾,瞳孔不经意地往米格的方向掠了一眼。 指尖抵在册子边缘,默不作声地往枕头下又推了推。 册子被完全覆盖,两人一同往床下看去,霁炀对着底下的瞎人啧了一声,感叹道:“这可真是一波接着一波啊。” “不对”,霁炀按着上铺的金属栏杆探出身往宿舍外看去。 走廊内密密麻麻的瞎人紧挨着往宿舍内涌入,而被镜头定格结束的瞎人也重新出发继续往前。 “他们是为了这扇窗户来的。”—— 作者有话说:其实写的时候,我留了好多遐想的空间。 所以!有咩有宝宝跟我互动!快想啊快想啊! 快想他们过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呀! 第55章 Un娱乐 霁炀的发现让江漾产生了新的思路。 【这些被困在高楼中可怜的灵魂,谁也无法阻挡他们离开的决心】 如果说瞎人一开始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空房间。 那么一间已经住满了四个人的四人宿舍必然不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可偏偏,江漾所在的房间曾经开过窗。 无论窗外是什么,在瞎人的既定程序里,这就是他们能够离开这幢高楼的缺口,所以他们才会一股脑地挤了进来。 问题是要不要帮瞎人开窗呢 江漾把这个想法丢给了霁炀,毕竟目前只有霁炀有这个能力。 霁炀盯在玻璃映出的瞎人空洞的眼眶上沉思着,转头再次看了眼源源不断涌入的瞎人,低声道:“可以试试。” 保险起见,江漾晃了晃手里的微型相机,相机可以定格,方便霁炀下去开窗。 可谁知霁炀却按下了他的动作,问道:“使用说明里没有说能拍多少吗?” 霁炀没有玩家身份,在拿到相机的那一刻系统没有任何说明。 江漾点开面板仔细地查看着相机的说明,眉头一点点皱在一起,“好像是没说” 霁炀扭头,盘算着自己和窗户的距离,“那就先别用了。” 微型相机大概率是胶片成像,目测里面能容纳的胶卷长度不会特别长。 “那你”江漾有些担心。 霁炀重新戴好了白色手套,挪动身体到了胡远床头的位置。 随后从衣服上撕下一块长布条,单手抓着最外侧的栏杆,扬着下巴朝江漾示意,“帮我绑上。” 江漾反应过来人的意图,快速将布条绕过栏杆和霁炀握在上面的手缠在了一起,霁炀拉扯了几下,确认了坚固度后,垂眸温声请求,“你可以抓住我吗?” “啊?抓哪里?” 有观测者炸了,“不是!你想抓哪里!我一集不落地看了,我是哪一点快进错过了吗!” 有观测者心如止水,“想想胡远那个熟睡的‘丈夫’,我已经平衡了。” 霁炀晃了晃被绑住的左手,而后左腿单膝跪地,整个人上半身抬起,膝盖向前刚好抵进了栏杆的缝隙处。 江漾找了方便使力的位置用力抱上人胳膊,紧接着感受到怀里肌肉迸发的力量后,霁炀便一整个上半身都脱离了床板的范围。 全身的重量悬挂在他握紧栏杆的手臂上,江漾怀里明晃晃的坠感让他学着霁炀的样子将膝盖也卡在了栏杆缝隙里,两边无声地对抗着,意图寻找某个平衡的状态,可他们都知道最关键的时刻还没有到来。 霁炀伸手,指尖勉强触碰到玻璃,有瞎人发现了他,抬手挠破了他的衣袖。 衣袖下木头人的钉子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个结了痂的疤,江漾眼神暗了暗,抱着霁炀手臂的胳膊不由收紧。 避免引起更多瞎人的注意,霁炀咬牙,再次往前探了一点。 手腕被布条勒出红痕,青筋暴起,终于他将手指卡进了窗户的凹槽里,没多迟疑的用力一推。 窗户开了一半,窗外冷气的闯入让瞎人们停下了动作,他们齐齐地扬起了头,鼻尖耸动仿佛在贪婪地嗅着空气。 霁炀身上的温热慢慢被吞噬,江漾触及一片冰凉后急忙将人拉回。 面前霁炀嘴唇泛白,青年情急之下一把扯了被子将他裹了进去,霁炀还想说些什么,可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只剩下一双眼留在外面。 直到瞎人一个接一个消失在窗边,江漾忽然反应过来,虽然有冷风,可全然不比他们之前第一次开窗那样。 他记得那次他离窗户最远都能感受到,可这次除了开窗的霁炀有点反应,他似乎并没什么感觉。 霁炀扯下了蒙在身上的被子,一脸的无可奈何,“我没事。” “哼”,江漾傲娇的别过头,却也不自觉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后,膝盖的压力让他险些跌倒,卷起裤腿一看果然青紫了一片。 霁炀解掉了手腕上的布条,同样喜提一处新增外伤,好在都不是很严重。 瞎人离开得很快,等宿舍空了大半后,霁炀简单活动了下筋骨说道:“我先去关门。” “好”,江漾应了一声,可霁炀下床的动作却猛然一顿, 没等他问出口,就听霁炀嘶的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说:“你去关门吧,我好像受伤了。” 虽然奇怪,江漾还是顺从地下了床走到床边,动作带动着某截让人根本无法察觉的透明白线,白线落地的过程中,瞬间消失。 【Un娱乐观测间-霁炀视角】 上一秒都还在讨论霁炀拙劣的演技,下一秒就是一连串的“卧槽”发出。 画面上弹出注意和谐观看的提示,可还是阻挡不了观测者们的惊呼。 与此同时,米格的视角被同屏切出,面向墙壁原本昏迷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神情中满是怨怼的模样。 江漾小心避开瞎人下床后,经过米格边时,像是无意识的呢喃道:“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见人醒,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可惜并没有得到回应。 而就在他关门时,最后一个瞎人跟着从窗户处离开了宿舍,面板上也弹出了新的内容。 【注意:Un娱乐坍塌偏移超过75%】 …… 聚集在这座大厦最高层的男人们,在收到坍塌偏移通知时,有几个像是宣泄情绪般摔了酒杯。 侍从在外面拉开了门,换了衣服的Maple风姿绰约,细长的高跟鞋踩过玻璃碎片时停下,鞋尖微翘,鞋跟不经意的向下碾压,碎片炸开,扎在其中三两人身上,惹得人连忙起身拍打。 她就坐在男人让开的位置上,视线落在大屏上,高脚杯被她端在指间摇晃。 斜对面坐着该隐,他问:“怎么说?” 【审判权限下放,Un娱乐管理层权限将提高至A级权限,即可生效】 Maple举杯,“这不就来了吗?” …… 新通知同步给了所有玩家,江漾转过身,还没细琢磨出通知的意思。 宿舍另一头的窗户也被霁炀一把合上,紧随其后的是,胡远醒了。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Ali!救救Ali!” 恐惧让他剧烈地喘息着,过了许久,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地接着说:“不对Ali死了” 霁炀站在下铺,抬头透出的镇定让胡远冷静了不少,霁炀问道:“你还记得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我想想”胡远用力揉着脸。 眼瞅着他即将陷进某种状态里,江漾提醒道:“你和胡近不是在宿舍等南柯吗?我们回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你们。” “我想起来了!”胡远突然语速加快,“胡近自己走了,我追着他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到了35层,Ali问我能不能帮她一个忙,我同意了。” “什么忙?” “她让我把”册子带给你们。 【管理层使用A级权限,胡远被抹杀】 胡远话没说话,江漾眼睁睁地看着人在自己面前消失,尽管他大概猜到了胡远要带的东西,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 权限!权限! 去他妈的狗屁权限! 江漾用力锤了一下床板,米格默默松了口气,扶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装作被吵醒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霁炀拍了下江漾,从胡远的枕头下摸出了那本册子,手指不经意地摆弄了一番后,拿给米格看,“我们的队员牺牲了,在他离开之前给我们留下了这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事实上,江漾和霁炀从一开始就怀疑了米格的接近他们的用意。 在他们前往大厅报名时,星野和南柯就差把不好惹写在脸上,所有人都在有意避开,只有米格。 如果他大大方方地跟江漾打招呼,江漾或许不会想那么多,可他偏偏装出了一副偶遇的模样,还向江漾传递了他是一个人的讯息。 就好比他提前开了1005的门,得知胡远在一样。 面对空缺的床位,江漾没有由来地提到了米格,甚至在和南柯分房的时候说出,“总不能我让人家来,我还不在吧。” 这不该是江漾能说出来的话,毕竟按他和南柯的相处来讲,米格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替代南柯成为他的第一考虑对象。 霁炀奇怪,南柯奇怪,黄二不知道奇怪在哪儿。 一直到南柯的白线缠上了被米格放在江漾身上的那节线虫时,他们都明白了。 【玩家米格技能卡牌:圣杯四】 【个人天赋:寄生虫】 【使用说明:可以控制被你寄生生物的行动力甚至生命】 【使用范围:5米】 【本次副本使用剩余次数:0/3】 现在胡远死了。 江漾暴虐因子被激发,那块缺失了一大片的拼图,他摁也要把米格摁上去。 不得不说,米格的演技当真没什么漏洞。 从床上翻下来后,有分寸地打量着霁炀手里的册子,缓缓摇了摇头。 霁炀把册子卷起塞进了江漾裤子的口袋,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拿着吧,我考核不了,等下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天亮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还有一更哦~ 然后周四不更,然后下周看榜更,芜湖~ 第56章 Un娱乐 【第五天-考核】 按前一天晚上商量好的,江漾和霁炀在宿舍等南柯和黄二一起。 米格主动提出自己先出发,江漾没多挽留,毕竟他清楚早晚他们还会再碰面。 宿舍门大敞着,霁炀躺在靠近门口江漾的下铺小憩,江漾则等在门口,眼睛盯着斜对面和他们没隔两间宿舍的1011的宿舍门。 不时有其他玩家从门前经过,却始终不见南柯和黄二的身影。 等到快七点五十,霁炀先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走进了卫生间。 流动冲刷水池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出,等他再出来时,脸上挂着水珠,身上原本碎成布条的衣服也换成了他自备的那件。 他走到江漾身边,视线同样落在1011的宿舍门上,眼睛微眯,薄唇轻启,“三” 二 一 门被拉开,南柯和黄二眼睛半睁半闭,打着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显然才刚刚睡醒。 “早啊”,南柯向江漾打招呼。 霁炀对着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眉头上挑问道:“昨天晚上有情况?” 南柯揉了揉眼,“别提了,边走边说吧。” 几人并排往大厅的方向走去,南柯缓过神后表情一下变得认真,他说:“昨天晚上真的有人去换铭牌。” 铭牌的规则就是在鼓励玩家间自相残杀,换铭牌是必然的。 不过看南柯的表情,恐怕 江漾问:“莫非换铭牌的是我们认识的?” “你怎么知道!”南柯惊呼,引得其他人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随后他缩着脖子神秘地说:“不熟,但是认识。” 大厅里没剩多少人,都在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等待着八点考核的开始,南柯没再卖关子,接着说道:“是李堂一。” 那个刚进审判就得罪前辈南柯而被带走的那个人。 “换我的,对吗?”江漾轻声询问。 南柯用力点了点头,“他换了之后我和黄二跟着他,发现他最后进了35层。” “该隐?”尽管江漾对自己铭牌被换早有预料,可他不明白如果是该隐操控这一切,目的是什么。 “你还记得之前在六楼我去救你和霁炀的时候带的那两个保安吗?” “他们跟我说,Un娱乐的管理层内部产生了意见分歧,该隐和Maple之间似乎藏着什么问题。” 南柯说的时候,该隐从高台的阴影里缓缓走向了台前,一身燕尾服剪裁得体,宛如一个高贵优雅的绅士。 等南柯语速飞快地说完后,该隐清晰洪亮的声音也透过麦克风传到了大厅每一个角落。 “很高兴可以在考核现场看到你们,毕竟——”不是刻意拖长的尾音,该隐停顿的干脆利落,而后一道幕布在他背后以破空的气势落下,他的语气变得凛冽,“无主之地不需要没用的东西。” 幕布上,十几个报名失败的玩家站在一个巨大的炉子前,滚烫的熔浆让他们心生畏惧,下一秒,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推进了炉子里,只一声惨叫便瞬间蒸发。 江漾仰头去看,该隐温和的外表下是附属于无主之地的狠辣。 他原本以为瞎人的出现是为了偷册子,可一直到胡远被抹杀,他才意识到昨晚或许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胡远来的,只是被想要逃离的瞎人打断后,他们才不惜使用权限也要阻止胡远对他们说出真相。 如果说抹杀胡远的命令是该隐下达的,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死Ali,同样的Maple又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杀死Ali呢。 两个意见不合的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Maple再见一次。 霁炀侧过头随口问道:“江漾最后在哪儿?” “李堂一给他换到了沉默的羔羊”,南柯又打了个哈欠,“我想着反正不是音乐剧,我就没动。” “所以,你俩怎么困成这个样子?”江漾原以为他们至少有场恶战。 黄二叼着烟补神,此时将烟从嘴边挪开,一脸生无可恋,“我俩换了一个晚上的牌。” 原来南柯为了抓到箱子底部的爪子,硬生生薅着黄二在大厅里玩起了猫抓老鼠,最好的那次里,表演课的箱子底那只爪子连着半条胳膊都伸了出来。 “能确定身份吗?”霁炀掀起眼皮。 南柯正要回答,米格就从靠近舞台的地方跑了过来,热情地同江漾打招呼,“好巧啊江哥,我们都是音乐剧。” “你们快去前面拿号码吧,考核是有顺序的。” 南柯和黄二互相对视了一眼,敛下脸上的不可思议往前面走去。 他们都很确定,当时最后一次换下铭牌就是米格的,米格的铭牌后来被他丢进了舞剧里,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音乐剧上。 而且江漾也在音乐剧上。 霁炀垂眸,和江漾交代了一句就往一旁的保安队伍里走去,原本在听到南柯说江漾去沉默的羔羊时,他就选择了这个,脑是他目前玩家权限里唯一无法下放的位置,如此他还要考虑怎么到音乐剧上才可以。 江漾此时更加茫然,李堂一或者该隐想让他去沉默的羔羊,可有人又想让他去脑,作为两方博弈的一环,为今之计要找到突破口才可以。 南柯和黄二还是音乐剧,两人一个是3号一个是9号。 等他走到放着号码牌的托盘前,留给他的数字只剩下一个靠前的2号,米格还跟在他身边,向他晃了晃手里的5号,“江哥,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要不我们换换?” 江漾勾了勾嘴角,喉间溢出一声轻呵,他回:“好。” 考核分别在25、25、27层,该隐宣布过后,星野跳过来用力勾着江漾的肩膀,引得他往米格身边踉跄跌去,等江漾重新站好时,耳边响起星野嬉笑的声音,“喂,江漾,不客气。” 江漾咬牙,同样对人耳语,“你要再对我随便开天赋,你就完蛋了。”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的画面里,江漾在靠近米格后反正迅速地将白玫瑰轻轻触及了他的手背,等米格低头看时,手面上只有一点微不可察的湿润,尽管疑惑,可江漾面色不显的样子让他实在想不出同面前青年的关联。 音乐剧在25层,布局和其他楼层没什么区别,一个大厅搭配角落里的一个办公室,看样子办公室就是他们考核的地方。 他们从电梯里出来时,才开始宣布考核内容,熟悉的声音让江漾下意识挪动了下脚步错开站在前面两人的缝隙中,隔着人群他也看到了关于音乐剧的考核官。 那只205的兔子。 还是那张被缝合成正常人嘴的三瓣嘴,许是注意到了江漾的视线,她歪着头看了过来,随即咧开嘴笑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玉兔,是你们本次的考核官。” “既然新朋友刚到,那我就重新介绍一遍我们的考核规则吧。” “所有艺人按照排号依次进行考核。” “考核前需佩戴兔子面具,每个人考核时间为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内可随时终止考核,未使用时长可在所有人参与过第一次考核后,再次提出考核,直到三十分钟时完全清零前通过考核即视为本次考核通过。” 有人问:“面具在哪儿?” “轮到你考核了你就知道了,还有其他问题吗?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那我们就从一号考生开始了。” 江漾环视了一圈,前面捏着一号牌的玩家毫不怯懦地走了出去。 玉兔对着人鼓起掌来,前面的她站得笔直,江漾一看又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如今到了第五天,在场的或多或少都有点印象,只不过印象里,似乎形体课过后,他都没再见过张晴。 没想到,张晴居然还拿了一号。 张晴从办公室里出来得很快,大概只过去了五分钟,出来时面具上血淋淋的,但面色无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倒米格看到这一幕紧张了不少。 南柯找了个角落毫不客气地躺下,江漾和黄二就站在他身边,张晴在大厅中间喊了一声“2号”,米格认命地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身边没了旁人,江漾猛然想起了大江,可瞥向黄二时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他问:“你当初帮兔子偷机密是怎么一回事?” 黄二点烟的动作一顿,反手揣回了口袋,摸着鼻子说道:“忘记了。” 听出了是推辞,江漾没执着追问,黄二忘记了,可他却知道。 那会儿他偷偷拿到了他做记者时用到的电脑,电脑里可以和Ali对应上的,是她想拿到文件后和高层谈判,可是在和他遇到之后,Ali没坚持谈判,而是将文件托付给了江漾,最终由江漾曝光。 不过,江漾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任务是帮忙抓到兔子,而黄二的任务是协助偷取文件。 如果偷取文件这个结果是无法改变,且必然会发生的,那反过来想他必然也抓不到兔子,所以幕后主使的目的是不想让他遇到Ali?! 江漾的脉络一下变得明了,只要他遇到Ali,那份机密文件必然会被他曝光,偏偏是黄二去帮的Ali,Ali对黄二未曾建立的信任让她走上了原本要谈判的道路。 Ali是拿到了文件,可依然为打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后面Un娱乐的崩塌,让管理层对审判的掌握力度远达不到他们能够维持的那样,他们选择了更加极端的方式,Ali遇害。 册子是机密的一部分,想要解码,他们缺少一个关键的兔子。 玉兔。 江漾问:“对了,箱子底下的爪子是谁?” 黄二露出一副你绝对想不到的表情,“是田玉。”—— 作者有话说:李堂一:17章第一次出现。 张晴:19章第一次出现。 玉兔:22章第一次出现。 今天更完明天不更哦,看明天榜单安排下周更新计划,有榜随榜更,没榜下周应该是更2-3章,因为最近还有其他工作,每天在电脑前坐太久了,腰伤太痛苦辣! 第57章 Un娱乐 听到田玉的名字时,江漾的第一反应是:“她还是玩家吗?” 毕竟像他们之前也会因为任务需要成为保安,如果只是担任铭牌守卫者工作的话,她未必会失去玩家的身份。 只可惜黄二说:“从外表来看,她变成怪物的可能性很大。” 江漾接着问:“她在哪个箱子里?” 黄二答:“沉默的羔羊。” 江漾的思绪突然被点亮,他蹭地一下站直了身子,脚尖抵在南柯小腿轻轻踢了两下,嘴上急切地喊着:“南柯,醒醒了。” 少年因这突如其来的打扰,眼睛半睁半闭,带着一丝被吵醒的怒气不满地坐了起来,眼神扫向江漾时带着无声的质问。 江漾伸出手放在人面前,南柯不到十秒便泄了气,手扣住人手腕,一个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没好气地问道:“干嘛。” “我们去楼上看看。” 充满诱惑性的提议对南柯而言顿时冲散了他被打扰的不满,眼神中跟着亮起了兴奋的光。 “我们很快就回来。” 江漾没忘记跟黄二交代,下一个就是黄二的考核,他自然不能和他们一起。 说完,江漾拍了拍南柯的肩膀,示意人跟上,然后转身快步向电梯的方向走去,南柯见状连忙紧随其后。 电梯停在33层,看样子是在所有考核玩家进入考核楼层后升上去的,江漾按下了向上的按键,南柯追上来站在江漾身旁,趁着等电梯的空档这才想起来问:“我们去干嘛?” 江漾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南柯,“我有一件事需要确认。” 南柯问:“什么事?” “确认一下考核官是谁。” 电梯已经降下,电梯门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空荡荡的电梯轿厢宛如请君入瓮一般,江漾率先走了进去,南柯在他的注视下最终败下阵来。 两人都没按楼层键,沉默中江漾问:“你在想什么?” “如果你不只是想通关,我们有很多其他的办法可以关停这次审判,但是你好像”南柯说得欲言又止,可还是迈步向前按下了25层。 江漾轻笑着接过他没说完的话,“很执着背后的真相对吗?” “如果你会死在这个真相里呢?” “我从不恐惧死亡。” 电梯抵达25层,江漾推了南柯一把,南柯反身时只见江漾笑眯眯地冲他招手,“一会儿楼下见。” 南柯盯着电梯门的夹缝,嘴唇张张合合小声念叨着,“一会儿见。” 25层是《动物》,27层是《沉默的羔羊》。 江漾站在电梯里,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27层的按钮,心跳也跟着不自觉加速,他如此迫切地想要确认考核官的身份,是他猛然意识到铭牌被换这件事大概率和考官有关。 又或者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博弈导致的。 而他会去音乐剧,便是他们博弈的结果。 江漾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每一件事似乎都指向了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作为风暴中心,他必须跳进那个搅动起来的漩涡才可以。 南柯问他为什么执着真相,那是因为他清楚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从来就不是离开Un娱乐,也不是关停Un娱乐。 而是摧毁,摧毁这个熔炉一般的地方。 只是,尽管他做好了每个楼层里考核内容都不一样的准备,可到了羔羊这里还是吓了一跳。 不似25层明亮的大厅,昏暗压抑的灯光搭配着重金属音乐让人只觉得眩晕,呼吸间血腥气涌入鼻腔,全身上下的器官都不由叫嚣着两个字,“快逃。” 电梯门开开合合,像是在催促着江漾快下去。 轿厢里的灯光洒进27层时也让他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同时,人身兔首和鼠首人身们齐齐转头看向了这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青面獠牙的面孔上,嘴角挂着没嚼碎的残肢,江漾一时不知是先跑还是先吐。 脑海中稍一挣扎他反倒冷静了下来,首先这里确实是沉默的羔羊考核楼层,其次为什么会成这样或许和他们的考核内容有关系。 这么想着,江漾面不改色地挪动到了电梯靠近按键的位置,胳膊卡着死角默默按回了25层。 电梯门缓缓合上,江漾暗暗松了口气,可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关闭的动静一滞,而后再次向两侧打开。 没有人进来,青年的情绪却接连被带动,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不及仔细思考,手指颤抖着用力将按钮按的哐哐作响。 可电梯门总能在即将合上前被打开,连着两个回合,江漾终于琢磨出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这种不对劲不是兔子更不是老鼠,而是一种人为的带有一部分“逗弄”意味的行为,这样的行为只会来自一个人。 星野! 操你大爷的! 【Un娱乐观测间-江漾视角】 “哈哈哈哈,看给孩子吓得吧。” “虽然真的很可怜但是也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星野你变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江漾胳膊环抱在身前,整个身体斜倚在轿厢壁上,冰冷的金属透过薄薄的衬衫刺激的他愈发冷静。 他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门外那个顽皮的家伙先沉不住气。 只过了半分钟,兔子的耳朵先探了出来。 那是一只深灰色的兔子,脸部的毛发长短不一显得有些凌乱,三瓣嘴被缝合的痕迹还在,整体看上去倒和25层的玉兔有些相像。 眼睛的位置空洞洞的,此时不知蒙上了什么,盯得久了一股邪恶的力量透出,逼得他挪过了视线。 星野对江漾的表现十分不满,愤愤地撤去了眼睛处的遮挡,露出了底下他失望不满的神情,江漾这才发现,原来他头上是戴了一个巨大的兔子头套,过长的毛发盖在脖子前,让他误以为这些玩家都长出了动物脑袋。 “你们” 江漾想问的是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大厅里音乐声音巨大,可每个人都是静悄悄的。 星野抬手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动作,江漾咽下没说完的话,星野跨步进来随意按了一个按键,直到脱离了27层的范围,他才摘了头套说:“刚刚那里不能说话。” 沉默的羔羊,前提是沉默的。 江漾理解,就是星野像是憋了许久的样子,此时有了倾诉对象,开始一个劲儿地输出。 在他和月江进入27层后,所拿到的第一条规则就是: 在没有完成考核前,不许说话。 偏偏他的排号过于靠后,导致他真的!很暴躁! “那你哥呢?”江漾惦记着回去考核,没时间继续听他吐槽,只着重挑了自己想要了解的部分。 星野被打断怒气值+20,“考核呢。” 江漾问:“他是老鼠还是兔子?” 星野怒气值再+20,说话咬牙切齿的,“老鼠!” 江漾问:“你们考的什么?” 星野怒气值达到70,“不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的考核官是谁?” 怒气值100%的星野怒吼,“我是犯人吗!” “我们在合作呀,星野。” “田玉!行了吧!” 得到准确答复的江漾伸手顺了下星野受头套挤压翘起的头发,鼓励的在人头顶拍了一下,“星野,考核顺利。” “要你管啊!” 电梯适时停在25层打开,星野用力给江漾推了出去,嘴里骂骂咧咧道:“滚!别让我看见你!” 南柯就站在电梯口,江漾扑出来时正好接了一把。 早在他确定了动物的考核官是谁时,见电梯没动静,就干脆走楼梯回来了,后面守在电梯口眼睁睁看电梯往下走,出于担心,他将电梯重新按了上来,刚好拯救了惹毛星野的江漾。 同样,江漾也是见电梯向上,猜测到应该是南柯所为,便卡在星野爆发的边缘获取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 总的来说,只有星野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青年对着大厅扫视了一圈,米格已经从考核里出来,现在正垂着头站在落地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南柯说:“黄二进去七八分钟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他们刚上楼,就轮到了黄二。 “还有,25层舞剧《动物》的考核官,是李堂一。” 江漾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想到了自己的铭牌是李堂一“本人”拿走的。 他原以为李堂一或许只是归属于其中某个势力,可倘若这是他们进行铭牌转移的方法。 那么他的铭牌会从羔羊换到脑,只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田玉操作的。 问题是,南柯和黄二换铭牌的阶段,田玉并没有出现啊 江漾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换一种思路。 他原本想的是李堂一把他的铭牌换给羔羊,是该隐安排的。 如果李堂一是该隐的人并且确实是该隐安排的,那么说明该隐并不希望他参与“自己”的考核。 同样的,田玉背后的Maple! Maple也不希望江漾参加“自己”的考核。 于是安排田玉将江漾的铭牌再次换到了音乐剧。 那么玉兔又会是谁的势力呢 “喂,江漾”,南柯打断了他的思路。 江漾抬头,只见米格正朝他们的方向靠近。 没有考核时米格的状态显得格外松弛,他不加掩饰地问:“你觉得他会出来吗?”—— 作者有话说:今天更新, 明天更新后天也更新, 大后天还更新大大后天最后更新。 是的,连更五天的时候到辣! 啊啊啊啊啊我要疯掉辣! 对了段评开了,可以留言哦~ 第58章 Un娱乐 听到米格的话,南柯冷了脸。 江漾伸手按下了他那毫不掩饰的摆弄星线的手,抬眸看向米格,故作无知地问道:“啊?你的意思是,玉兔故意告诉我们错误的规则吗?” 米格对江漾的表现,不禁嗤之以鼻,眼底的鄙夷一闪而过。 “怎么会呢”,他笑了笑,继续给两人透露一个新的消息:“那间屋子里还有一扇门,门后是一片巨大的森林。” 这让江漾想起了他们第一天的考核,也是在森林里进行的。 “我们的任务是逃离森林。” “当然,我觉得更为关键的是,我进入考核后,中了一号留下的埋伏。” 米格说着,向张晴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江漾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神微微眯起。 如果第一波是这样的话 陷阱和谋算,岂不是最早进入的优势最大? 江漾将目光重新落在米格身上,心下琢磨着米格的变化,试探性地反问道:“那你呢?你留下什么埋伏了吗?” “很可惜,没来得及。” 这话江漾必然是不相信的,不过霁炀走之前也让他不用太担心,米格的天赋在小阿卡那里,天赋使用存在限制,估计使用次数应该在三次左右。 而算上米格一开始在大厅里算计他时的那次,米格的天赋应该暂时处于完全消耗的状态。 就是不知道米格还有什么后手,让他能如此肆无忌惮。 …… 在黄二考核的第二十五分钟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预料之内的,走出来的并不是黄二。 玉兔站在门口亲自叫号,大厅内因黄二的消失闹得人心惶惶,另一端佩戴着四号铭牌的玩家面如死灰,异常犹豫地走了出来。 江漾和南柯就站在靠近办公室的位置。 趁他磨蹭的功夫,江漾借机观察起了离得不远的玉兔。 无论是兔子面具还是兔子头套,所有的兔首都做得栩栩如生,可似乎只有玉兔的,像是从脖子处真的长出一个硕大的兔头一般。 眼睛近乎占据了整张脸皮的一半,瞳孔呈现出诡异的十字形,躲藏在阴暗角落时血红的光芒闪出,如同某种邪恶的力量,夹带着冲击一切的恶意。 四号经过了他们身边,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南柯手里的星线便悄无声息宛如鬼魅的挂在了即将考核的四号身上。 直到四号进入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再次合上,南柯得意的声音响起,江漾这才松了口气。 五分钟后,四号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江漾不放心地同南柯交代道:“小心点米格”,而后大步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可他们都没注意到,被米格捏在手里转动把玩的,黄二的烟盒。 …… 只是让江漾实在没料到是,007也在。 办公室布局简单,进去后左手边是挂着兔子面具的白墙,右手边则摆着一张精致的茶桌。 茶桌两侧各放着一张原木椅,玉兔和007坐在椅子上,形成了一个,嗯难以形容的画面。 原因无他,一个是兔首,另一个则因审判者身份原因,面部像是糊了一层马赛克,看得人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出人意料的一幕让江漾本来扬起的笑容一僵,原本和玉兔搭话的念头也暂时搁置,脚下不自觉改变了方向,径直走向了那面挂着面具的白墙前。 面具很多,从数量上看甚至远超于参与这次审判的所有玩家数量。 凑近时能明显感受到从面具上散发出的毛骨悚然的气息,有的面具咧着大嘴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有的则布满了裂痕和血迹,像在诉说着曾经那些血腥的故事。 还有的耳朵扭曲出某种诡异的互动,看得人不寒而栗。 通向森林的那扇门就在面具墙的里侧,江漾在面具墙前停留了好一会儿,眼神时不时瞥向后方,玉兔端坐在椅子上没什么反应,反倒是007将茶盏提起又落下,一次次发出陶瓷碰撞时清脆的响声,催促的意味明显,可到底没说什么。 江漾逐渐大胆起来,他低下头调转了方向。 情绪在他抬头将目光投向玉兔时已然酝酿到位,眼角微微泛红,紧接着一道令人触动的泪痕不经意间沿着他苍白的脸颊悄然滑落,说话时还带了哭腔,整个人显得委屈巴巴的。 “只有这些了吗?” 玉兔用力捏上椅子扶手的手,三瓣嘴发出质问,“你什么意思!” 江漾摇了摇头,语气唯唯诺诺的,“Barry老师,不喜欢这些样子的孩子,我想成为老师喜欢的孩子。”??? 观测间飘过一连串的问号,连对007的讨论都停了下来。 有观测者抓狂,“你能不能不要讲得这么暧昧!” 玉兔因江漾的话面上险些破防,江漾想的是如果Barry没死,有关音乐剧的考核大概率还是他主持,现在轮到玉兔,两个人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 不过看玉兔的样子,这种联系似乎并不是很美好 江漾心疼地看向玉兔,接着遗憾地说道:“我们都是没有老师的孩子,我真的很怀念Barry老师,如果他还在就好了。” 有观测者吐槽,“他死还不是因为你!” 玉兔总算绷不住了,起身探出爪子朝江漾的方向袭来,江漾适时向一旁闪躲,心里默算着玉兔和面具墙的距离,嘴上继续激怒着对方,“你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吧。” 玉兔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耳朵和毛发直直竖起,攻击的状态一触即发。 007不再是看热闹的心态,从椅子上站起来后,沿他周围一道透明的空气墙发出,拦开了一人一兔,气波冲击了两方,玉兔刚好掉在椅子上,耳朵恢复成原来耷拉的样子。 江漾就没那么好运了,撞向身后的面具墙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险些错位,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操,什么破审判者啊! “都冷静下来了吗?” “Un娱乐考核官玉兔违规,Un娱乐审判玩家” 007看向了江漾,“你叫什么名字?” 江漾正坐在墙边揉着胸口缓解疼痛,听到这话,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卖乖地说:“长官,你忘了我啦。” “请尊重我的工作”,007态度冷漠,“叫什么名字?” 江漾脸上写满了不高兴,用力拍了一下地板,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说:“江漾!” “Un娱乐审判玩家江漾,违规。” “经过违规等级判断,本次欲望之锁限制时长为10分钟,十分钟将自动解除。” 说完,两个黑色镣铐式的手环分别落在了江漾和玉兔的手腕上,黑色雾气在上面游走流动,江漾暂时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审判者007天赋卡牌:节制】 【个人天赋:欲望之锁】 【使用说明:可以放大别人的欲望,也可以限制别人的欲望,无使用次数限制】 【该天赋仅可在审判者状态下使用:需要适度,必要平衡】 【使用时无法关闭观测间】 江漾挣扎着起身冲到007面前,不服气地喊道:“凭什么!明明是她打的我!” “那你打回去?”007斜过眼,狭长的眼睛里充斥着蔑视。 江漾吸了下鼻子,眼泪在眼眶处打转,“就是不公平!” 007向前走了一步,俯身趴在江漾耳边,压低声音威胁说道:“再闹就把你刚刚在墙上偷拿的面具交出来。” 【Un娱乐观测间-007视角】 “不是哥,你是回到霁炀时不打算跟江漾处了吗?” “啊啊啊不要啊!不要怒拆CP啊!” “谢谢,我们小江独美,这种男人要不得啊!” 原来,在江漾砸向墙上时,趁007和玉兔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这里时,忍着身上的疼痛,就近卷着一副兔子面具丢进了系统背包里。 这件事也让江漾被观测者们称为,无主之的天选打工人(划掉)审判玩家。 可惜背包只能容纳一副面具,这意味着他如果再拿一张,是无法收进背包里的,他还不清楚面具的作用,也不知道中断考核后带回大厅会怎么样。 “没有问题的话,就去挑选你的面具,准备考核吧,你耽误了很久了。” 江漾的小心思在007面前无处可遁,见好就收的后撤着离开了被007笼罩的范围,转头在墙上选中了自己早就看好的面具。 007侧过头看向玉兔,“这里就交给你了”,然后率先走到面具墙前推开了门。 江漾错愕,视线跟着007动作转移到了门内的长廊上,扭头不可思议地撞上玉兔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表情,顿时心如死灰。 他终于理解了南柯嘴里007拖后腿的意思,此时一种即将被玩死的可怕想法油然而生。 有观测者忍不住吐槽,“嗯霁炀知道自己为了找江漾,那么费劲地从舞剧里跑出来,结果一手牌被007打得稀碎应该会破防的吧” 007和江漾的观测间弹幕上统一飘过了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 江漾生无可恋得跟上了007的脚步,身后门缓缓关上,走廊那头又是未知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救命今天写的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007限时返场,真的真的这个副本真的快结束辣!嘿嘿~ 明天继续更新芜湖! 第59章 Un娱乐 半个小时前,就在江漾准备乘坐电梯上楼的时候,霁炀所在的保安队也通过其他通道提前进入了舞剧《动物》的考核场地,夜晚的森林。 同时霁炀拿到了保安的任务——驱逐。 霁炀实在没想到原来所有参与《动物》的玩家,根本就没有考核也没有演出机会。 瞎人的逃离挑战了管理层的权威,于是他们选择了一种更加残忍的处理方式。 拿到玩家的眼睛,让玩家来代替瞎人的角色,成为 Un娱乐的眼睛。 他和其他保安等在森林里,身边保安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艺人们进来后动手的时机,轮到霁炀时,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想着江漾示弱的神情,垂眸轻声说道:“我听说他们好像都很厉害” “我有点害怕。” 弹幕冷冷飘过一句,“哥,这条赛道不适合你。” 霁炀的个子很高,单从形象上看很难将他和“柔弱”一词绑定,可偏偏收敛锋芒整个人温和下来后,降低其他人对他的防备这件事应对的格外从容。 有保安对他产生了征服的欲望,手伸向了他的后背,还假模假样地安慰道:“别怕,等下你跟着我就好了。” 霁炀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面不改色地避开了那只朝他伸过来的手,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杀意,嘴上却噙着一抹笑,“好啊,那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哦。” 正说着,第一位考核的艺人就走了进来,保安要做的是守在考核入口处,等他们进来后,将人统一赶到森林中某个指定的地方。 霁炀不清楚在哪儿,但听保安讨论,估计大概离入口处有个七八分钟的路程。 因此,他们连带着霁炀在内的二十个保安,选择分为五组轮流对艺人进行驱逐。 和霁炀一组的分别是胡大胡中胡小,胡大是刚提出要保护他的那个,胡中胡小霁炀只觉得眼熟,可始终想起不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胡大先一步赶着艺人跑远了,胡中凑到他面前,小声地提醒道:“你可千万别和胡大一起,之前和他一起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我可是看在大秘书的份上才提醒你的。” 霁炀想起来了,当时南柯带了两个保安到六楼拯救他和江漾,跟在南柯身边的似乎就是胡中和胡小,和当时木讷的样子不同,此时的两人更像是两个普通人。 他小声道了句谢,随后不动声色地打听,“你们认识胡近胡远吗?” 胡小一听,着急地往霁炀手臂上拍了一巴掌,“你跟我们俩提就算了,等下千万别跟胡大讲,不然有你好果子吃”,不过霁炀覆盖在衣服底下的肌肉触感还是让他大受震撼,心里想着难怪胡大会那么主动地想要得到他。 “为什么?”霁炀问。 胡中撇了撇嘴,“还能是为什么,没得到呗。” 他的话让霁炀对保安群中的势力划分有了更深的考虑,明明胡中和胡小之前吞噬过Barry和保安,但是即便如此,胡大的权限仍然高于胡中胡小。 没得到 如果胡近和胡远之前的权限高于胡大,会是什么让胡大现在拥有了这么高的权限呢? 霁炀想强行破关,和胡大的冲突是必然的,他担心的是他要行动的可行性。 如果不能一击毙命,后面势必会迎来更严重的反扑,毕竟管理层宁愿冒着违规的风险都要篡改通关条件,也要强行把玩家以瞎人的身份留在这里填补空缺,可谓是破釜沉舟,他必然要阻止。 夜晚的森林能见度很低,跑在最前面的艺人时不时一脚踩空跌进了杂草丛里。 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爬起,道具一股脑地丢在身后,胡大视若无睹一般径直朝他冲去。 终于玩家在他的驱逐下到了他们任务的终点,那座伫立在森林里的,动物保护协会。 霁炀一咬牙,某瓶被玩家抛来的毒药水在他手里出现了同款,而后避开其他几个的视线毫不犹豫地倒在了小腿的部位。 裤腿瞬间溶解,腿部的肌肉也在毒药的侵蚀下变得血肉模糊,冷汗跟着冒出,剧烈的疼痛使他倒了下去,声响吸引了胡大,再仰起头时,霁炀挂起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我受伤了” “我可能没有办法跟你们一起行动了,抱歉。” 胡大警惕的审视了霁炀腿部的伤口,确认无误后安抚地说:“那你留在这里等我们。” “好,我等你。” 此话一出,胡大对霁炀的怀疑彻底被打消,等三人一同离开了霁炀的视线后,霁炀收回了表情,毫不在乎地起身朝保护协会里走去。 见识了胡大的权限,霁炀决定改变策略,从保护协会内部下手。 他和江漾去过一次保护协会,当时两个人还一起躲在了一楼的楼梯间,可这次再回来,褪去了保护外壳的协会,露出了它本来的样子,表演课里的山洞。 霁炀也见到了刚刚被胡大驱逐进来的玩家,他摊在笼子里满是惊恐地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怎么就违规了” “违规信息是什么?”霁炀抽出扑克牌逼他恢复了理智,蹲在笼子外一把抓上了人衣领。 人的视线在他脸上聚焦,卡在笼子缝隙上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哆嗦着开口说:“系统说我脱离了考核场地范围,判定考核失败” “舞剧的考核内容是什么?” “离开这座森林”,他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大喊着:“可是规则上明明说了,动物保护协会是保护动物的啊,我怎么会考核失败!” 霁炀松了手。 他忽然想明白了,明白了陷阱在哪里。 他笃定地问:“你之前没上过表演课对吗?” “你怎么知道!我之前上的是声乐课。” 规则是舞剧的规则,可动物保护协会保护的,是参与过表演课的动物。 因为这里从始至终就是表演课的产物,当然或许还包含了形体课,霁炀猜测江漾的铭牌被李堂一从舞剧的箱子里换走,就是这个缘故。 管理层无法直接通过舞剧来杀死江漾。 “完了,都完了” 那人心如死灰,霁炀抬手,宝剑被他高高举起,一把劈开了上了锁的笼子。 “你还有一个机会”,霁炀说:“等其他玩家进来,联合他们一起提交。” “Un娱乐NPC,保安队胡大,疑似bug,申请复核。” 无主之地对玩家的bug处理是在审判结束之后。 而为了维持游戏平衡,对NPC的处理会按照提交该bug的人数提前处理。 如果他真的能联合十个玩家一起,那么bug修复处里无论对该bug的处理是否及时,既定程序里都将自动限制胡大的权限。 至于剩下的保安如果这些人还是没有能力应付,就和霁炀没什么关系了。 “那你呢”,那人像是把霁炀当成了救命稻草。 霁炀没理会,拐进了他和南柯挖凿出的洞口另一端,山洞顶端的巨型心脏上的眼睛全然消失,肉眼看去形状似乎比原先小了一圈,可仍在强有力的收缩运行中。 他曾琢磨过心脏的来源,可在Un娱乐的这段时间里,始终没有遇到任何一个生物能和它相匹配,一直到星野提到的那个名叫熔炉守护者的怪物。 硕大的心脏从它庞大的身躯中被剥离,熔炉中延伸出的管道连接在心脏上,燃烧的灵魂又通过管道维持着心脏的运行。 它只能依靠近乎本能的力量守护着熔炉,以及它的心脏。 完成了自己的计划,现在剩最后一步,以审判者007的身份脱身。 只是等霁炀打开面板切换至007后,首先弹出了得月的消息。 得月咆哮:“你引导玩家提交bug??” “你知不知道现在代理人那边对你那个审判多关注?你疯啦!” “我这边已经申请了,等你出来之后,进行权限检查,态度好点别给我惹事了!” 脸上模糊的五官遮盖不住007的没心没肺的模样,007笑嘻嘻地按下了语音键,“诶呀老大,这不是还有你呢嘛,我先去工作了哦~” 面板上还有另外一条消息。 【系统判定,玩家霁炀身份达到激活条件,现已自动恢复】 当然,霁炀这番操作必然不只是为了恢复身份,他惦记的是江漾。 没有人知道霁炀和007的记忆互通。 他一开始也没想到,一直在他进入审判高塔完成身份转变的那一刻,他才确定,自己的记忆因没有灵魂而并不受高塔的影响。 正因如此,他才为了捂好马甲,甚至创造了两个完全相反的性格。 只不过为了救江漾,他才不得不第一次在观测间进行了角色的切换。 当然,掉马007还不是主要问题。 问题是,他不能让高塔发现,他有记忆。 于是在以007身份进入音乐剧考核见到江漾时,一狠心,天赋就甩了出去。 …… 这边江漾穿过了走廊,入眼是他熟悉的森林,受夜晚的限制,他不太能分得清方向。 面板上一连弹了好几条信息,还没来得及看,走在前面的007却忽然一个转身凑到了他面前,糊了马赛克的脸放大在面前让他看得有些头晕,偏偏007J兮兮地问道:“疼不疼,疼不疼?” 江漾嗤笑一声,说话阴阳怪气的,“不好意思啊长官,不耽误您工作了呢。” 007像是许久没说过话一样,嘴上碎碎叨叨的,“害呀,刚不是有NPC嘛,咱俩谁跟谁呀,说不定你这次出去还得去bug修复处呢。”——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主霁炀视角,我们炀炀尊嘟不花瓶! 哈哈哈写到结尾还摸了个小彩蛋, ——分割线—— 江漾(冷冰):不熟勿扰。 007(恶狠狠):江漾,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江漾(无所谓)呵,你生气能怎么样? 007(得意):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破坏力吧! 江漾往前的脚步一顿,转头威胁:“那我就去投诉你!” 第60章 Un娱乐 虽然气恼,可江漾到底放弃了和007的周旋,眼下至关重要的还是先找到黄二。 忍着007在耳边的吵闹,江漾边掏出面具愤愤地盖在了脸上,边浏览起面板上弹出的信息,而在他戴上面具的那一刻,面板上多出一个时长为半个小时的倒计时,看样子是面具的第一个功能。 【考核任务:通过森林】 【考核须知:遇到危险时,可前往动物保护协会,保护协会将为森林的动物提供保护】 下方还有一幅简易的森林地图,标注着保护协会的位置,同时实时同步着他的坐标,坐标上附带了小按钮,方便玩家随时随地点击退出。 江漾奇怪,为什么连他的位置都有,却没有森林的出口呢 琢磨了片刻,他决定先前往动物保护协会看一看。 只是没走多远,迎面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便朝江漾的方向走了过来,由于视线受限,等他发现时,自己也同样进入了对方的视线范围内。 来人没说废话,举起手里的橡胶棒便朝江漾砸了过来。 橡胶棒砸在离江漾不远的地面上塌出一个浅坑,江漾瞥了一眼,眉头在看清对方长相时不由蹙起,强压下心头的疑惑,脚下反应迅速地朝另一面狂奔。 007还在喋喋不休,见到这一幕时急忙跟着跑在了江漾身边,“你跑什么啊!” 江漾难得起了和人对话的心思,边跑边说:“他是不是不会打你?” 007得意,“那可不,他敢。” “那你别跑,让我先跑,怎么样?”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不过,你可以求求我,我帮你甩掉他怎么样?” 江漾不确定地往后看了一眼,他不清楚为什么李堂一会在这里,可面对李堂一带着保安的步步紧逼,让他不得不斟酌起007的提议。 “只是求你就好了?” “当然,求求我,我就帮你。” 江漾的观测间的弹幕上滚动过一连串的“别信”。 毕竟007的承诺,即便已经得知他是霁炀也再难让人信服。 审判者007的第一标签:骗子。 “好啊”,江漾欣然同意。 可就在007期待着江漾开口时,江漾却突然调转脚步往保安来时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边跑边抬手对着007晃了晃手腕上被人留下的欲望之锁,“我猜,再有一分钟,我就可以跑掉了,对不对?” 江漾在跑第二圈看到那个被李堂一砸出的浅坑时发现的。 当他内心想要逃离的欲望越大,逃不掉的概率也越大,这就是欲望之锁的作用。 借着007的提议,江漾干脆拿007做跳板转移注意力,李堂一他们自然在他小范围的绕圈子之后,被甩在了另一侧。 角色调转,现在是李堂一他们要追上江漾,阻止江漾发现他们的计划。 江漾以为李堂一会出现在这里必然和玉兔有关系,再结合李堂一换完铭牌后回到35层,玉兔上头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四个执行经纪里只剩下了该隐,该隐在Un娱乐的地位必然和Maple不相上下。 Maple能在沉默的羔羊中安排了田玉,该隐自然也能在脑里安排玉兔。 只是他奇怪,本来在舞剧负责考核的李堂一,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音乐剧的森林里呢 江漾侧过头视线落在了一旁走得闲庭信步的007身上,欲望之锁虽然没让007的念头得逞,但在自动解除后面具上浪费的时间却是实打实的。 青年勾了勾唇角,吃亏可不是他的本性。 脚下再次提快了向前的速度,和李堂一之间的距离也慢慢从二三十米拉大至近五十米。 剧烈的心跳带动着涌入口鼻的空气都变得黏稠,呼吸也跟着急促,忽然肺部在狂奔的负压下逼得他停下来弯腰咳嗽,眼泪也跟着涌出。 对于江漾而言,以表演来达成目的是容易的。 可面对洞察力极高的007,但凡被拆穿一次,等到第二次时都将很难让007代入。 更何况,他清楚自己已经被拆穿过一次了,所以肺部带来的不适感是实打实的,他确实难受。 五十米算上森林天然的障碍物不足一分钟的距离,007对江漾的状态产生了一丝怀疑。 眼前是青年撕心裂肺的咳嗽,稍做犹豫后,一如当时江漾第一次强行挪动坐标进入bug修复处那样,从怀里摸出了帕子递到了人面前。 青年没拒绝,却借机朝他靠近,隔着兔子面具007甚至能透见底下江漾泛红的眼眶,霁炀的思维占据了007的理智,007意图退后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也就在这个时候,江漾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故意喊道:“谢谢前辈。” 音量正好被赶到的李堂一听见,更是成功让先前受过前辈坑害的李堂一犹豫起来。 悬挂在身上的重量一轻,007反应过来后顺着直觉盯向了某处,耳边还残留着江漾最后补充的一句“乖乖等我”,可身影却是已经逃离在了几十米之外。 007蹲下身,地上放着不知什么时候被江漾引燃的星星,释放出的迷雾和黑夜几乎融为一体,原来他早就被干扰了。 不远处李堂一许是和管理层通了气,高声招呼道:“上头说了,现在没有前辈了,先不用管那个跑掉的,把这个给我抓起来,别耽误后面考核!” 声音传过来,007慢条斯理的捏起尚有余温的星星碎片在指尖轻轻一捻,接着缓缓起身,舌尖刮过牙床他不禁眯起了眼,脸上也是一副慧深莫测的表情,“江漾,敢算计我,你完了。” 事实上,此时的江漾离他们并不远。 白天的森林里只有一条直行的小道,两侧分布着高高的灌木丛,夜晚其他人不知道森林的情况,在他提速时,不自觉地就被他带进了草丛里。 星星是考核前南柯给他的,南柯交代说,他不在的话,星星的使用范围只有十米,如果想扩大使用效果,可以先突破对方的防线,击溃对方的意识。 就像他刚刚提到的,“前辈”。 借着咳嗽的时机,他利用了007。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007居然也被干扰了。 干脆趁007没反应过来,溜之大吉。 保险起见,他还补充了一句,“乖乖等我。” 回到小路上的江漾莫名想到了霁炀,心里不禁感慨,也不知道霁炀做保安做得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在抓艺人的路上。 此时过去了快十二分钟,保安来时的方向在地图上只显示了一条路,他沿着小路小跑着往前冲去,空气在他接近森林边缘时越发湿润,海风裹挟着海浪的动静扑向森林,江漾鬼使神差的猫进了灌木丛里。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巨大的轮船停泊在海边,兔女郎们候在接引处,不时有人登船。 面板上弹出了一条新的信息【是否演出】。 不是考核,是演出。 他们都被玉兔欺骗了。 规则上并没有说通过森林就是通过考核。 这意味着根本就没有考核,只要上了船就是正式演出。 当然也有可能上了船也无法演出,江漾不觉得演出的门槛会这么低,如果没有明确的通过考核的条件,那么 或许是人为排名呢,就像魅力榜一样。 倒计时所剩无几,还有一个面具,江漾并不担心下次进入时的叠加,他如今纠结的是黄二是上船了还是在其他位置,想了想他决定先出去和南柯讨论一下再说。 …… 按下退出键,玉兔还坐在椅子上,见只有江漾一个人,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着急问道:“刚刚和你一起进去的审判者大人呢?” 江漾内心OS:完了,给他忘那儿了。 江漾是进去的几个人里待得最久的那个,从办公室走出来后,连张晴都上前找他打听考核的情况,他只简单地交代了几句,穿过人群后却忽然发现,原本应该在大厅里的南柯和米格都不见了。 回头张晴还在原地,于是向人询问道:“你见南柯了吗?” 怕人不认识,他还说了句“就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那个。” “我记得,他们好像十分钟之前上电梯了,但是我不太清楚去哪儿了。” 江漾点头致谢,视线在米格原本待过的窗边停留了一瞬,随后大步上前,抽出了被人卡在缝隙里的黄二的烟盒。 烟盒里面塞了张纸条,展开后写着,“来25层。” 纸条在江漾的手里被用力揉成一团,深呼吸缓了口气,抬脚到电梯前对着垃圾桶随手一抛,踩在电梯门打开时纸团精准落进,江漾动作流畅地进了电梯。 他不担心米格会对南柯造成什么威胁,但是他讨厌这种被人操纵的感觉。 25层没有一个人,安静得像是根本没有舞剧这项考核一般。 江漾坚定的脚步声落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激起一阵回响,面对着前方未知的陷阱,他走得义无反顾。 终于江漾走进了那间办公室。 办公室角落的小门大敞着,他再次回到了森林。 迎面猎人端举着猎枪指在了他的面前,猎人说:“真是一只美丽的两脚羊啊。”《 》 60-70 第61章 Un娱乐 时间回到沉默的羔羊考核刚开始。 田玉在十名艺人到齐后,宣布起了本次考核的规则。 “每个人自由挑选老鼠头套或兔子头套,戴上头套后请保持安静,第一个艺人进入考核后,音乐将随机播放,切换音乐时下一位艺人需要在一分钟内进入考核场地,考核过程中务必服从主角的安排完成拍摄,期间禁止摘下头套。” 星野和月江是最后到的27层,挡在他们面前的人群对着头套一拥而上后,桌子上只各剩了一只兔子和老鼠,星野对着头套扬了扬下巴,月江便率先拿走了那副恐怖的老鼠头套。 按排号的顺序,月江是第二个进入的办公室。 排在他前面的是只兔子,穿过走廊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强光,月江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等他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竟然被关在某个无法确定位置的笼子。 而那只兔子则待在他对面的笼子里,头套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摘下,双手绑在笼顶整个人悬挂在半空,显得异常无助,割破的喉管喷溅出的鲜血染红了地板,五官也定格在了那个惊恐的时刻。 月江收到了关于老鼠的信息。 【嗨,你好啊新来的小老鼠,我是猎人垂克尔,我每次在森林里打猎的时候都会需要一位动物副手,可惜动物们似乎都不太喜欢我,请问你愿意帮助我吗?】 【愿意】 【不愿意(请谨慎选择)】 【请在垂克尔下一次返回之前考虑清楚】 月江将视线落在了死掉的兔子身上。 莫非他是因为选择错误才导致的死亡吗? 田玉说务必服从主角的安排,正常来讲,在这个前提下玩家肯定会优先选择愿意帮助。 可倘若兔子真的是因为这个死的,那么规则在设定上的漏洞肯定也是不成立的。 所以,兔子是怎么死的呢 可惜不能说话这条限制了恶魔的使用,月江现在只能靠自己捋清楚。 想着想着突然灵光一现,脑海中发出了一个新的疑问,兔子能成为动物副手吗? 在看到选择时,他先入为主地将兔子的死和老鼠的任务划为了等号,实际上在森林的生存法则当中,老鼠或许能扳倒大象,兔子却无法摆脱成为猎物的命运。 那么,兔子的死不是因为垂克尔,而是规则本身的—— “禁止摘下头套。” 没错,兔子在垂克尔面前摘掉了头套,所以才遭到了垂克尔的猎杀。 【恭喜你啊小老鼠,垂克尔好久没见到过这么聪明的小老鼠了,我相信等我们见面时我一定会为拥有你而感到高兴的!】 月江明白了。 他本来困惑为什么垂克尔是主角,却仍在提出请求,而并非要求。 那是因为选择本身就是双箭头,他可以对垂克尔说愿意。 垂克尔也可以判断出他的价值告诉他,“不”。 【垂克尔好感度激活,规则同步更新】 【猎人无法摘掉动物的头套】 【请不要在猎人面前摘掉头套】 月江现在的疑问是,兔子为什么要摘掉头套,这个问题大概只有兔子知道了。 第三个艺人是老鼠,垂克尔是在第四个艺人兔子出现在笼子里时,同时出现的。 月江猜测或许只有兔子在时,猎人才会从森林里捕猎返回,只不过猎人对他们都戴着头套显得失望极了。 借着刚刚提升的好感值,月江还是选择了“愿意”,垂克尔转头看向月江时,眼神兴奋又黏腻,“嘿小老鼠,我们终于见面了,你喜欢吃兔子吗?”接着仿佛自问自答一般,“不喜欢也没关系,或许你会喜欢两脚羊,不如我带你去森林里狩猎吧。” 月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更何况关着老鼠的笼子只有垂克尔能打开。 垂克尔从小屋里拿出一杆长猎枪后扛在肩膀上,然后走到月江所在的笼子前用钥匙开了锁,笼门真真切切地张开后,关在其他笼子里的老鼠和兔子们都羡慕不已。 从笼子里出来后,月江的面板上迅速连接了信号,规则底部多出一张森林的地图,按照地图上实时同步的坐标,他知道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动物保护协会。 【嘘——】 【谢天谢地,我终于联系到你了,当你看到这条消息时,请不要被他发现】 【其实我才是真正的垂克尔,他盗走了我的猎枪还把我关在了地下室】 【拜托了,请一定要拯救我!森林里需要我,谢谢!】 动物保护协会没有保护动物,在这个前提下,月江自然是更相信后者垂克尔所说的,可他只是关掉了面板,低头一路跟着眼前这个名叫垂克尔的盗猎者。 关押他们的地方是动物保护协会的地下室,月江出来后和垂克尔一起进了森林,森林里一片漆黑,垂克尔念叨着说:“有一只误闯进来的两脚羊,让我们去看一看,他美不美味吧。” 十分钟后,月江见到了垂克尔口中的两脚羊,是黄二。 没过多久星野也给他发来了消息,“我进来了,你去哪儿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星野又连发了两条,“拦着他,别让他回来。” 星野口中的他说的自然是垂克尔,垂克尔肩上扛着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黄二,黄二一脸的生无可恋。 难题丢给月江,月江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行字,“怎么拦?” 他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可偏偏现在的局面看上去不像是能武力解决的样子。 “你想想办法,我先不跟你说了,忙着呢。”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 星野这次还真有事。 憋着气送走江漾回到27层之后,音乐转变他刚好进入考核。 关进笼子时收到的兔子信息是: 【嗨,你好啊新来的小兔子,我是猎人垂克尔,我会在你到来的那一刻从森林中回来迎接你……】 后面的信息星野根本没看,他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兔笼顶的一个铭牌上。 【兔子专用】 抛开规则不谈,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他摘掉头套之后,不是兔子呢。 可垂克尔随时会回来,所以他先给和垂克尔一起打猎的“哥哥”发去了消息。 头套被摘下,笼子并没有发生变化。 验证失败的星野却不气馁,因为他现在确定了另一件事,兔子摘掉头套不会造成死亡。 【请不要在猎人面前摘掉头套】才是。 所以他再次给月江发去了消息,“换换?” 他想要进行的是第二步,如果他和老鼠互换头套呢。 …… 这边月江为了拦下垂克尔,逼得他直接开口喊了一声。 “喂”,违规带来的电流声使得头套由下巴处裂出一道细痕,露出的一小节白皙的脖颈成功让垂克尔停了下来。 垂克尔眯起眼舔了舔嘴唇,“怎么了?” 恰好星野等不及激活的天赋生效,月江逃一般换回了保护协会的笼子里。 头套下是宛如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果然这种被惦记的情况,除了江漾,应该没有其他人会应对得得心应手了吧。 此时正在装柔弱卖惨的霁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星野这次的互换相当于两个人的位置对调,月江在看到自己出现在兔子笼子里时就反映了一切,兔笼宽大的缝隙方便了老鼠毫无障碍的逃离,月江成功跑了出来。 有玩家向他招手,“救救我,救救我。” 钥匙在垂克尔身上,月江自然做不到救人,更何况他讨厌这些不带脑子的生物。 拥有着人的模样,留在无主之地甚至还比不过审判里的怪物。 月江从地下室逃跑,经过了垂克尔的小屋。 小屋门没关,里面黑漆漆的让人只能感觉到其中的空旷,无法进一步看穿。 地下室只有一层,真正的垂克尔如果真的在地下室,那么只剩下小屋能够容身。 面板上星野在疯狂催促,兔子的逃离让垂克尔十分愤怒。 他迟疑了一瞬,给星野发去了消息,“三分钟。” 星野关心道:“哥,有点快了” …… 三分钟后,月江是一个人出来的,小屋里宛如冰窖冻得他嘴唇泛白,他没有找到垂克尔,但是拿到了另外一把短猎枪。 垂克尔的猎枪是长的,而这把猎枪上刻着“垂尔克”的名字。 月江和星野换回时,垂克尔还在森林里被星野戏耍,抬起的猎枪打了一下又一下,等月江出现时,那颗子弹刚好擦着老鼠耳朵过去,头套裂出了更多的痕迹,又因垂克尔的攻击,内里生出无数的纤维死死地扒在人裸露的皮肤上。 垂克尔再次将枪口对准了月江,月江忍着神经上的痛意,往前迈了一步,眼睛盯着垂克尔喊道:“垂尔克。” 纤维开始吸取人的养分,月江强撑着说:“垂尔克,家里来了新的兔子,你不去看看吗?” 换身份前,月江跑到了离星野不远的位置,此时只要垂尔克回动物保护协会,星野就可以立刻赶到,两个人趁机离开。 嗯但是他们统一忽视了被垂尔克当成两脚羊的黄二—— 作者有话说:本周写完啦~ 下周应该这个副本就更完啦~ 开心开心嘿嘿~ 下个副本无主之地就要冬天啦~ 第62章 Un娱乐 黄二趴伏在垂克尔的肩膀上只觉得胃里颠簸不止,强忍着翻涌的吐意,心里琢磨起月江离开时提到的那个名字。 垂尔克。 像是包含了某种信息。 面板还停留在他刚进入森林时弹出的考核任务和考核须知,偏偏就在他根据地图指引准备搜查时,意外踩中了一片荆棘丛,荆棘丛拦在必经之路上,几乎是他刚踩上去的瞬间,就将他困在了原地。 没过多久,他就见到了垂克尔和戴着面具的月江。 荆棘丛他认出是张晴的技能,可垂克尔的出现让他判断自己大概因此进入了其他考核的维度内,排在他前面考核的一个是张晴一个是米格。 他暂时还不确定是谁吸引来的NPC。 眼前多了一丝亮光,垂克尔扛着他往上掂了掂,随后亮光逐渐变大,感受到向下的作用力,胃部传来的恶心感也更加明显地涌向了喉间。 终于他哇的一下对着垂克尔的后背就吐了出来。 垂克尔的脚步猛地一顿,就在黄二心想“完了完了”闭眼等死时,一阵重力将他抛进了某个已经打开的笼子里。 他悄悄睁眼,周围的笼子开了大半,但基本是空的,只有右手边还剩下两只兔子。 垂克尔很生气。 他的动物副手不见了,他的小老鼠们不见了。 垂克尔的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吼叫,都不见了,都不见了! 此时,所有参加《沉默的羔羊》考核的艺人们都收到了一条信息。 …… 【垂克尔怒气值达到50点,他选择下放动物卧底】 【动物卧底:请隐藏在动物中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那些逃跑的动物】 【当前逃跑动物数量为:5(为0时即可通过考核)】 星野也收到了,通知上还强调说他是唯一一个卧底。 这件事交给恶魔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可星野并没有完成任务的打算。 笑话,他可是恶魔,又不是谁的工具刀 更何况对一群弱鸡出手,星野觉得传出去会很没面子,所以他包不做的。 可月江倒是说:“也不用你做什么”,因为怀疑才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月江硬摘下了头套,纤维和下巴的连接过密,撕扯后下巴渗出了不少鲜血,血液凝固后为他平添了一抹怪诞诡异的气息。 星野伸手扣上了月江的下巴,拇指摩擦过人伤口处,牙齿不由自主地刮过唇面,“不对啊哥哥,你摘了面具之后是不是不算在动物里啊。” 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十个人都进入了考核,逃跑了五个,那么算上月江的话,动物保护协会还有三个 月江垂眸落在人指尖,说话时带着温柔的气息,可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冷漠,“把手拿开。” 等星野识趣地松开手后,月江继续说道:“不算”,那就是两个。 星野眯起了眼,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容扩大,“那我们就来玩个好玩的吧。” …… 愤怒的垂克尔磨起了刀,小屋中传来磨刀石“沙沙”的响声,似有如无的动静牵绊着所有人的神经,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一定可以躲过猎人的猎刀。 紧张的气氛下黄二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烟盒,却发现烟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一分钟后,垂克尔提着长刀向笼子前靠近,刀刃锋利折射出森冷的寒光,黄二眼瞅着垂克尔朝他的方向走来,心跳如鼓,冷汗跟着落了下来。 忽然,垂克尔停在了离他不到一米的位置,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嘴里喃喃道:“可恶,怎么今天这么多两脚羊啊。” 像是被什么驱使,他放弃了黄二,转头大步跑回了小屋,小屋里再次传来他的怒吼,“是谁!是谁偷走了垂尔克的猎枪!” 垂尔克的猎枪 黄二在垂克尔背上时曾近距离地靠近过垂克尔的那杆长枪,长枪上刻着垂克尔的名字。 难道,还有一把垂尔克的吗? 他打定主意要去小屋里看一看。 动物保护协会没有专门针对“两脚羊”的笼子。 垂克尔离开后,利用道具黄二逃脱得很顺利,小屋的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黑暗中独属于地下室的潮湿、发霉、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像月江来时只有三分钟的紧迫感,黄二先摸到桌边点亮了一盏煤油灯。 烛火摇晃时,他侧头看向了桌子里侧,呼吸一滞。 眨眼间,原本坐在桌边的高大身影消失不见了,可就在那一瞬里黄二清晰地看到了一张和垂克尔一模一样的脸。 不一样的是,那人身形比垂克尔小了近一圈,黄二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很快他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是垂尔克。 黄二犹豫着坐在了垂尔克刚刚坐着的位置,脑海中闪过垂尔克方才的动作。 右手下意识挪动,手臂碰到墙壁时传来冰冷的触感,指尖却在虚空中抵中了一个柔软的像是牛皮纸一样的东西。 对着虚空轻轻一抓,接着拿到身前左手按照习惯翻动查看,低头时手间果然多了一本B5大小的画册,那是垂尔克的画。 画里他被垂克尔关进了地下室的笼子里,垂克尔逼他画画,可他想成为猎人。 他觉得自己才应该是猎人。 黄二举起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出了墙上斑驳的痕迹。 “都怪垂克尔!都怪他抢了我的身份!我才是猎人!我才是垂克尔!” 歪歪扭扭的字迹宣泄着情绪,后面还有一句写的端正的话 隔着一层墙壁的地下室楼梯上传来一串沉重的步伐,黄二连忙盖灭了煤油灯,来不及跑出时只好躲在了门后。 小屋外来人停在了门前,被他抛下的重物克制着发出了轻微闷哼的响声,他充耳不闻,抬脚走了进来。 是垂克尔回来了。 黄二屏住了呼吸,垂克尔走到桌边对着那张空板凳低声呼唤着,“垂尔克,是你吗?” 小屋中响起低沉的呜咽声,垂克尔笑了,“你在就好,我真担心你会离开我。” 垂克尔拥向了空气。 黄二意识到了这个毛骨悚然的事实。 呼吸一个紊乱,垂克尔敏锐地看了过来,反应迅速地举起猎枪。 枪声响起,黄二脸前的木头上炸开一个大洞,他心有余悸地缓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向外冲去。 【垂克尔怒气值达到100点】 垂克尔说:“是两脚羊的味道,小羊小羊,我要吃掉你!” 半分钟后,两个挂着两脚羊牌子的人被强制关进了两脚羊的笼子里。 还没认清楚处境的江漾拍上脑门,一脸无语地看着黄二。 江漾问:“你怎么在这儿?” 远处垂克尔端起了一口大锅,像是在为吃羊做准备。 黄二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江漾接着问:“南柯在哪儿?” 黄二接着反问:“我怎么知道南柯在哪儿?” 不过黄二还是安慰江漾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南柯,据我了解,南柯的隐藏实力和霁炀一个水准。” 江漾抿了下嘴唇,嗯不太像。 …… 被质疑的南柯刚准备行动就打了个喷嚏。 离他不远的是吸食的神色餍足的胡中胡小,倒在地上的则是米格和胡大。 在南柯进入森林前,米格用来吸引南柯的手段和吸引江漾时一样,只是南柯时时刻刻都在紧紧锁定着他的动向,甚至在他进入电梯前,就已经做好了跟上去的打算。 他们通过舞剧进入了森林,由于bug投诉成功,保安队暂时都被限制了权限。 米格故技重施,利用张晴的荆棘丛将南柯困在原地后,就站在一边意图欣赏南柯即将到来的垂死挣扎的模样。 可问题是,原本要来的猎人,先撞见了后面进入森林的江漾。 米格从原本的胸有成竹逐渐变得不可思议,直到南柯耐心耗尽毫发无损地冲破了荆棘,米格宛如信仰崩塌一样,茫然地念叨着,“怎么可能” 南柯歪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怎么不可能?”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米格尖叫。 “是我们,从一开始都知道”,南柯少有的和人解释起来,“我只是不清楚你是谁的人。” “但是我想,现在我应该知道了。” 南柯向前走了一步,米格转身就要逃跑,白线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只能无助地看到南柯从他的口袋里抽出一个老式翻盖手机。 手机上米格才给人发了消息,南柯按亮后在人眼前晃了晃,“Maple,对吗?” 垂克尔能突破考核的空间限制,根源就在于米格给Maple发去的信息。 首先对黄二下手, 再对南柯下手。 米格问:“你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南柯解答:“从你出现在报名考核的时候。” 米格面如死灰,南柯却仿佛杀人诛心,“让我猜猜看,Ali是Maple杀的,对不对?” 南柯的视线落在米格的脸上,米格竭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他不能出卖Maple。 他是在Barry死后,声乐课提前结束时在宿舍见到的Maple。 Ali将册子偷偷送给了江漾,Maple原想利用江漾去解开册子的秘密,拿到其中被Ali隐藏起来的机密。 可他们都不知道,帮助兔子逃脱的任务被黄二领取了,江漾并没有见到过那个阶段的Ali,因此根本无法打开册子,又因霁炀本不希望江漾搅进浑水,直接选择了转移宿舍。 Ali不得不先拿回册子。 Barry之死,Roue之死,以及Dana之死。 Un娱乐的虚假繁荣被戳破,高层紧急召开了会议,她意识到或许这就是自己的终点。 她还是愿意相信江漾,相信有一天Un娱乐隐藏在黑暗中的肮脏交易会被戳破,于是她义无反顾从容赴死,临死前她拜托胡远一定要把册子拿给江漾。 而米格也有了新的任务—— 作者有话说:耶!是二十万字!是二十万字!是正正好好的二十万字! 嘿嘿~这周还是五更哦,热烈庆祝我们上红图啦! 第63章 Un娱乐 “可是你不该背叛江漾。” “我讨厌背叛者。” 星线缠上了米格的脖子,不远处几个保安走来,领头的还是胡大。 米格求救式向胡大伸出了手,星线逐渐收紧,他的双脚也跟着脱离了地面。 胡大甩出了橡胶棒,星线被南柯瞬间收回,米格落地时发出剧烈的咳嗽,正当他以为自己要脱困翻盘时,绷直的星线如同利剑一般,猛地刺穿了他的喉咙,鲜血四溅。 接着,星线卷起了橡胶棒甩了回去,精准无误地落在胡大的脸上,胡大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这股攻击击晕,倒在了地上。 跟在胡大身后的胡中胡小见到这一幕连忙狗腿地跑到了南柯身边,齐齐喊道:“老大。” 胡中说:“老大,我们今天见到了那个,就是你带我们去六楼见到的那个穿黑斗篷的那个人。” 胡中说的是霁炀。 胡小补充道:“对啊老大,我们还提醒他要离胡大远点呢。” 他说着,对着倒在地上的胡大就是一脚,“不过还是老大厉害,这么轻松就给他拿下了。” 南柯自然也明白胡大被削弱肯定和霁炀有关系,只是不至于解释,颇有风范地摆了摆手,胡中和胡小对着米格和胡大就吞噬了起来。 正准备离开时,星星的天赋卡浮现,卡面右上角交错的星线多了一处空缺,是他当时在25层取下悄悄跟进森林的那一根,星线的销毁是为使用者抵挡了一次致命伤害,而使用者无非是江漾或者黄二 他们危险! …… 动物保护协会里,垂克尔烧好了热水,再次拎起长刀朝江漾和黄二走了过来。 江漾将左手背向了身后,隐藏在背后的是捏紧的毒药喷剂,手心因紧张冒出汗液,手背则因过于用力青筋暴起。 在垂克尔打开笼子的锁扣后,黄二盯着地面和垂克尔之间的距离,终于垂克尔的脚尖进入了他的视线,他向一旁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 江漾高举着毒药喷剂喷向了垂克尔,刺鼻的气味激怒了垂克尔,垂克尔举起了尖刀,尖刀劈向江漾发出划破空气的响声。 砰的一下,刀尖停在离江漾的头顶不远处,黄二举着猎枪击中了垂克尔的脑袋。 笼子再次锁上,垂克尔神色木讷地返回小屋,两人跟着收到了新的消息。 【垂克尔剩余生命值80】 黄二的猎枪进入了冷却期,想通过猎枪杀死垂克尔毫无可能。 垂克尔随时会返回,他们需要做好新的准备。 可再次走出的垂克尔却明显和刚刚的不太一样。 额头还有猎枪击打出的伤口,走路时带动着里面的碎肉,贯穿的口子里端坐着一个黑色的影子,驱使着垂克尔无所畏惧的发起进攻。 江漾他们没有一击毙命的办法,只能先迂回着限制着对方。 尖刀锁定在江漾身上,青年躲避不及还是被划了一刀,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尖锐的疼痛从胳膊的神经传达到大脑,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垂克尔的动作飞快,对准青年的胸前又是一刀,黄二迅速捡起江漾掉落的毒药瓶,成功引开了垂克尔针对江漾的攻击。 江漾挣扎着起身,抬手抹掉模糊了视线的泪花,点开商城先兑了一瓶止痛药吞下,随后眼睛快速在面板上浏览。 米格死了。 记忆里可以替代的那一栏全部灰掉了。 江漾不知自己是先为南柯松口气还是祈祷自己和黄二会有奇迹发生。 背包里没什么别的东西,除了霁炀给的一些药以外,就只剩下微型相机! 他忽然想起了黄二的猜测,说垂克尔是一名精神分裂患者。 抬头看垂克尔的脑袋摇摇晃晃,黑色影子察觉了江漾的视线看了过来,也带动着垂克尔缓慢转身。 江漾赌了一把。 微型相机在垂克尔完全转过头时,被他举起对准,按下了快门。 黑影消失了。 【垂克尔剩余生命值50】 笼子里江漾和黄二疲惫地摊在地上,伤口在凝血剂的作用下暂时得到了控制。 两个人都没说话,地下室里却突然传来了隔壁笼子里兔子的声音。 他念叨着:“完了完了,垂克尔进入狂暴模式了。” 江漾和黄二对视了一眼,两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动物保护协会外的森林里,星野摘下了头套,和月江并排走着。 对于卧底动物他们什么也没做,星野甚至好心地告诉那些逃跑的动物们,“只要脱掉头套就可以结束”,可惜没有人会愿意相信一只老鼠,因为所有动物拿到的都是卧底牌。 信任感在他们彼此之间崩溃坍塌,他们高举着自私的旗帜互相残杀起来,直到五只动物完全死亡,促使垂克尔陷入了狂暴模式。 黄二的无主之书翻动着答案,跳动的概率使他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告诉江漾,“如果你留下,我们都活不了。” 江漾盯着他的眼睛,“如果我走了,不就变成了只有你一个人活不了吗?” 概率停在某个数字上,黄二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还有10%的机会。” 垂克尔的受伤放宽了他对笼子的限制,但狂暴的加持也让他不再需要借助尖刀,几乎和身体同长的胳膊往两人的方向伸近,黄二推了江漾一把,“你走!”接着主动迎向了垂克尔。 江漾咬着牙冲向楼梯,身后黄二痛苦压抑的尖叫声,让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垂克尔单手托举着黄二,黄二的四肢失重般垂下,像是被人卸断了关节。 江漾捂着嘴头也不回地跑了上去,眼泪止不住滴进指缝。 地下室里,垂克尔另一只手后缩做出预备进攻的动作,这一次他想捏断的是黄二胸骨,他要将骨头狠狠地按进这个不听话的两脚羊的身体里。 也就是这个时候,江漾跑出了动物协会,垂克尔似有察觉地停了手,隔绝在他和黄二之间的还有那节南柯的星线,星线在他手边炸开,他把黄二重重地甩了出去,转身追向了江漾。 无主之书上。 “结果是什么?” 【黄二死亡,江漾死亡】 “更改方向?” 【江漾离开地下室】 【存活概率10%】 黄二赌了这份10%,可他不知道,这10%的机会是垂克尔追出江漾后留给江漾的。 荆棘丛里黄二被困被捕是其一,其二是Maple安排米格留下的能够渗透进他身体里的毒液。 没有烟来保持清醒,无主之书蒙蔽了他的主人,这就是A级权限。 会死掉的是江漾,从头到尾只有一场针对江漾的屠杀。 …… 南柯几乎是垂克尔追着江刚离开,就到的动物保护协会。 几分钟前星线显示他们并不在同一个位面,而且南柯也不确定江漾和黄二还在不在音乐剧的考核里,他当机立断选择突破空间维度才可以。 胡中胡小察觉了他的意图主动提出了帮忙,因此他没过多久就追平了进度。 送到后,两人跟他告别离开。 胡小走了两步,猛然回头问道:“你是不是想摧毁公司?如果公司没有了,我们是不是也不在了?” 南柯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反倒是胡中说:“在不在又能怎么样,只要这吃人的魔窟毁掉了,就永远不会有我们这样的东西存在。” 胡小懵懂地嗯了一声,眼神逐渐坚定,“嗯嗯,那老大你一定要摧毁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小弟膜拜膜拜膜拜你!” 他向南柯扮起了鬼脸,滑稽的模样引得南柯发笑,笑着笑着眼眶周围一圈热热的,南柯仰起头,鼻腔中轻轻嗯了一声。 和他在保护协会铁门前碰到的还有霁炀。 NPC没有违规的情况下,作为审判者的007不得发起攻击,他只好换回玩家身份脱困。 江漾前脚踏进森林被垂克尔带走,他后脚就出现在了和江漾同样的位置。 一路追赶,结果到了动物保护协会还是晚了一步。 黄二倒在笼子里重伤昏迷。 南柯调出了和江漾的聊天框,聊天框上出于处在同一纬度,久违地连接了信号。 他在面板上敲敲打打,又担心会影响到对方,删了再发时只说:“在哪儿?” 江漾过了许久才会,“上船。” 信号再次中断。 森林里江漾左手向前伸展,掌心还挂着一只青紫色的小手。 身后垂克尔的追逐让他们丝毫不敢停歇,就这样一步步靠近了大海。 垂克尔停在森林边缘,江漾踩上了柔软的沙滩,难得的放松让他贪婪地呼吸着海边的空气,金乌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别怕。” “谢谢你”,江漾低头捏了捏小孩的脸,隐隐觉得他长高了不少。 兔女郎还守在轮船下方,金乌乖巧地返回了面板,江漾接着从上面拿出了自己的兔子面具戴在了脸上。 面具前游轮闪着幽绿色的光芒,仿佛一艘幽灵船。 江漾缓缓吐了口气。 演出即将开始—— 作者有话说:收尾的时候填坑真的很快乐! 第64章 Un娱乐 隔着一层幕布,青年紧张地等待着。 兔子面具遮掩了他的神情,可仍能从他不断起伏的深呼吸中感受到他的情绪。 疯狂跳动的心脏连接在神经上,他只觉得自己在不断下坠。 他快要什么都听不到了。 音乐声炸响。 幕布拉开的那一刻,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走到舞台的中央,漆黑中宛如深渊。 而深渊尽头是来自“它们”的注视。 江漾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却能敏感地注意到黏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目光。 被驱使的状态下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开始了第一部分的吟唱。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扣上了一副兔子面具 月光映照出通往森林的路 狂热的心在黑暗中搅起了旋涡 不知从哪里来的微弱的光照亮了他脚边的路,那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 那条路走过了无数只兔子,音乐戛然而止,有人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黑暗中是爆发出期待的沉默,所有人都在期待着。 江漾试探性地拿回来身体的主权往前迈了一步,音乐再次响起,“它们”在欢呼。 这是我的记忆 记忆中兔子的面具藏着秘密 夜空下原始的渴望和向往 将狂热的梦献给狂热的爱好者 歌声在黑暗中回荡,音符像是锋利的刀片在空气中切割,他逐渐和“它们”共频,彼此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心跳和呼吸在高音时颤抖,也在低吟后陷入更深的深渊。 “沉沦吧。” “让你成为我们吧。” 我们吗? 眼前景象一转,江漾端坐在梳妆台前。 左手覆盖上面具,另一只手伸向绑在脑袋后面的短绳。 面具被他缓慢而又优雅地摘下,可镜子里却出现了Ali的脸。 紫铜柄小刀戳破了镜子直逼江漾面中,江漾反应迅速的拖动椅子拉开了距离。 像是知道江漾暂时无法离开椅子一样,小刀没做停顿再次变换方向朝他攻来。 江漾摸出了自己的紫铜柄小刀直直朝它扎去,镜子里的那个不攻自破落荒而逃。 镜心因受力分出裂缝,Ali的脸像是再也维持不住一般露出了江漾本来的样子。 只是在她消失前,江漾清楚地听到她说:“帮帮我!” 我知晓了那个秘密 可我无法改变 江漾回到了舞台中央,歌词从他嘴里溢出,落在耳朵里却是Ali的腔调。 他仔细地听,他恍然大悟,这是一个歌姬的自述,这是Ali的记忆,他现在就是Ali。 记忆里还有杀死鼠医的玉兔,还有那场在医务室外为了打胎掀起的腥风血雨。 Ali说:“我妥协了。” 血液四溅发出无声地怒吼 我是无法逃脱的演员,也是悲剧的观众 …… 江漾找回了意识,在黑暗中精准地捕捉到了坐在台下的该隐。 他看向了该隐,而该隐透过他看向了Ali。 灯光亮起,江漾出现在游轮的甲板处,摘下面具的他显得有些疲惫。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微闭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海风咸湿的味道涌进鼻腔,他侧过头问道:“我什么时候能下船?” 表演结束,江漾并没有收到系统的任何通知。 该隐自顾自地答非所问:“他们原本想把圣婴作为礼物在第七日的宴会上献给贵客。” 江漾垂眸摇了摇头,“我们的任务是通过考核就可以了。” 该隐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但是审判的结束标准是七天,他们只是没有参加宴会的资格。” “资格是什么?” 该隐往前迈了一步,手搭在栏杆上上半身向外倾斜,视线像是Un娱乐33层的位置,“一个随时处于更新状态下的动物排名。” 艺人培养是Un娱乐的第一层,人口买卖、暗房是Un娱乐的第二层,至于第三层,则是位于33层的投资□□。 每一个进入Un娱乐的艺人在进入的第一天都会获得一个独属于他的编号,这个编号将伴随着赌徒进行每一次押注时被一遍遍提起。 江漾惊讶于该隐的坦白,于是他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阻止他们,破坏第七天的晚宴。” …… 江漾被安排住在轮船的一等舱,该隐告诉他等宴会结束后他就可以下船离开。 睡觉时脑袋浮浮沉沉,莫名的不安让他做了一个溺水且几欲濒死的梦。 挣扎着醒来后,转头看到对面床上多出一道隆起的弧度,吓得他顿时清醒,险些尖叫。 好在及时看清了对面是谁,才让他慢慢平复了呼吸。 翻身面向墙壁,被子下他弓起身,额头抵在墙壁上,冰冷的触感刺激起他的神经,他迫切需要一个能快速冷静下来的方法。 该隐的话还在耳边,江漾想起了上船前南柯给他发的消息。 南柯说:“Maple不见”,这让江漾在见到该隐的时候不仅怀疑他的身份,更怀疑他的用意。 面板上,南柯在江漾登船前一股脑地同步了许多消息,南柯还说,米格是Maple的人。 问题是米格把他引进了舞剧之后,他才得以进入沉默的羔羊,更杀死了垂尔克。 而垂尔克的死,也导致了Maple的失踪。 当然江漾觉得比之失踪,更贴切的应该是,从未存在过。 如果Maple希望他参与沉默的羔羊,就不会把他送进音乐剧的考核。 所以既然Maple不希望他参与沉默的羔羊,那么将他引进舞剧的米格,就不会是Maple的人。 又或者是米格以为是Maple,实际上是该隐。 那么,结果就是该隐希望他杀死垂尔克。 可江漾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本以为审判里的一切都将为了同一个目标一起奋斗。 脑袋下意识往前撞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 他吃痛的倒吸了口冷气,坐起身捂着头缓解短暂的晕眩。 对面响起下床的动静,霁炀担忧的眼神闯入了视线,他慌乱地问:“怎么了?” 霁炀早在江漾醒时就睁开了眼,察觉了江漾情绪的他并没有吱声,本想等人慢慢消化,可响起的巨大响声着实吓了他一跳,心也跟着动荡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江漾转移话题,“我吵醒你啦?” 霁炀就近在江漾床边坐下,“没有,刚好醒了。” 观测间有观测者忍不住吐槽,深觉霁炀身上如今越来越有007那个骗子的影子。 当然,他们对两个人是同一个人的认知还处在一个被迫接受的状态。 两个人再次沉默,许久霁炀说起了江漾上船后发生的事。 “黄二的伤口处理过了,但是强行进行表演,排名不够明天的宴会就不能参加了,他现在回了之前的宿舍住。” “我本来是没有报名名额的,但是黄二重伤,我在垂克尔的木屋中帮他处理,垂克尔追着你回来之后,我们杀青了。” 电影的拍摄不仅仅包括演员,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角色是,导演。 霁炀以导演的身份宣布了杀青,在垂克尔最后扑向他们时,《沉默的羔羊》中所有存活的演员都被送上了游轮,而霁炀的名字也因此出现在了导演那栏的后面,让他跟着一起上船。 “那南柯呢?” “他在隔壁休息呢,看到你说上船之后,他就跑了过来。” “他的演出内容是什么?” “我听他说好像就唱了一首歌。” 一首歌的内容,江漾无法判断和自己的有没有关联。 霁炀起身给人拉了拉被子,安抚地说道:“再睡会儿吧,晚宴要到第七天晚上了,明天白天没什么事,你可以再好好休息一下。” 江漾轻轻嗯了一声,缩回被子里连头也一整个蒙上,霁炀无奈笑道:“那你有事喊我。” 青年没吭声。 思绪飘远,他其实在那面镜子碎裂后,不止看到了他和Ali。 还看到了三年前,他在现实世界里遭遇的那场车祸,以及出现在车祸附近的,他大学时期最信任的一位老师。 但和记忆相悖的是,老师此时已经在Un娱乐遇害了。 因为老师遇害,所以他才进入Un娱乐做卧底。 因为他在Un娱乐做卧底,所以才遭遇了车祸。 可站在第三方视角回顾这场车祸,他看到了出现在车祸旁的老师。 一时之间他有些分不清真假。 倘若老师没有死,却故意向他传递了死亡的消息。 江漾想到了Ali唱的,“我是无法逃脱的演员,也是悲剧的观众。” 而老师,是这场悲剧的旁观者,也是无法逃脱的牺牲品。 就像该隐和Maple,就像垂克尔和垂尔克。!! 是Maple想让他参加音乐剧的演出的! 意识到这个结论的江漾有些震惊。 Maple确实想让他参加音乐剧的演出。 偏偏该隐将计就计,故意把他的铭牌从舞剧拿到沉默的羔羊。 又放纵Maple替换铭牌,利用米格引他重回舞剧。 再利用A级权限,拉扯垂克尔突破空间。 最终,借微型相机杀死垂尔克。 不!杀死Maple。 准确地说,Maple更希望他在Ali的记忆中从Ali的身上破解关于文件的信息。 他们现在唯一没有突破的就是这个。 江漾判断自己大概还要再去一次六层才可以——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有点焦虑,然后我就记了一下数据增幅, 嘿嘿~能看到有宝宝看了好多章。 这是小哦的第一本书,其实有时候能感觉文笔有点混乱, 差不多到二十万字的时候才刚刚觉得达到了自己的一个舒服的状态, 所以如果有建议的话,可以在评论区讲,也可以多多互动。 谢谢你们陪我一起见证无主之地的成长,让我们未来一起走花路! 第65章 Un娱乐 江漾再睁眼时,一束罕见的太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 早就适应了长久以来昏暗的他,在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下冥生出了一种不真实感。 周围的一切显得熟悉又陌生,他下床挪到窗户边,海浪拍打着船身,在高处时只剩下微弱的晃动,他突然多了一种俯视众生的滋味,恍若隔世。 视线移向甲板,霁炀换了套黑色西装,阳光吸附在衣服表面泛起淡淡的光泽。 光泽下挺拔的脊背撑起了衣服,身姿和西装的线条完美融合。 不过和他整体风格不符合的是他手里拎着的透明的纸袋,似乎是感受到了江漾炽热的目光,霁炀侧过身仰头看向高处,纸袋被他举向头顶,在江漾能看清的幅度下轻轻晃动展示着。 是一块玉米。 江漾本来不觉得饿的。 后面霁炀喊着什么,其实站在这个高度上江漾根本听不清。 可心里迫切的念头告诉江漾,他想见到霁炀。 …… 走到通往甲板的出口处,海风冷不丁灌进来吹得江漾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霁炀在见他下来的时候就等在了这里,高大的身躯向前为江漾挡了大半的风,垂眸入眼是一双因受冷蜷缩的脚趾,霁炀忍不住笑道:“饿了吗?这么着急。” 江漾低下头,脚趾跟随脑海里那股意识到羞耻的念头在人字拖上抓得更加牢固。 他故作不经意地往回收了收脚,抬头说话理直气壮的,“嗯嗯,饿了。” 霁炀掏出玉米递了过来,江漾接过眼睛亮亮的,“热的!” “嗯,这个可以保温”,霁炀说的是他手里拿的袋子,他接着说:“餐厅下午三点会开放,到时候我们去吃别的。” 江漾啃着玉米说话有些含糊,“今天没有任务吗?” 在他昨天表演完过后,就只收到了一条通知,在船上等待晚宴开始。 青年快速啃完后,玉米芯捏在手里有些无处安放,霁炀动作自然地接过后,交代道:“你先去换衣服,今天的活动要穿正装”,这也是他提前等在这里的原因。 在江漾还没起床的时候他亲眼看到有人不得体地上了甲板又被硬生生地拖了下去。 许是看穿了江漾没准备衣服的窘迫,霁炀继续说:“衣服我给你放在了房间的洗手间。” 还补充道:“是我没穿过的。” “穿过也没关系”,江漾小声嘟囔着。 霁炀有些没听清,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什么?” 江漾抿着嘴唇作贼心虚地摇了摇头,转身落荒而逃时头也不回地喊道:“那我先去换衣服了!” 霁炀没比江漾高多少,可碍于江漾羸弱的体格,穿了霁炀的衣服后,修身的板型反倒被他穿出一种能容纳无限遐想的滋味。 “不是江漾,你能不能把你的破眼镜摘了啊!” 南柯先吼了出来,也不怪他这么讲,倘若江漾戴了金丝框或许还有些斯文败类的气质,可偏偏是个大黑框眼镜,显得整个人老旧又刻板。 看到这身装扮的霁炀眼神暗了暗,眼镜遮住了江漾那双好看的眼睛,就像他倔强的身躯被掩盖在这不合身的衣服之下。 南柯气鼓鼓地扯了下江漾的衣袖,衣袖翻起露出内里长剑样式的金丝刺绣,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回去之后我带你去买衣服!”上一个让他如此看不惯的还是谢路,好在他这么久的磋磨下,谢路的衣品总算有些改善。 “好好好都听你的”,江漾连忙说道,关于衣服的话题总算翻篇。 一旁没吱声的霁炀也将这件事默默记了下来。 南柯躺回了圆形躺椅上,江漾和霁炀还倚靠在栏杆边,逐渐适应了海上的温度后,阳光洒下来舒服得人毛孔都张开了。 江漾打开手孩子般地对着空气虚抓了一把,像是把阳光抓进了手心,想到了什么后扭头问:“无主之地会有太阳吗?”他还是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见到太阳,其他时候更像是一个能照亮万物的大灯,只有光没有热度。 “有,但是不多。” “不过会下雪,算时间应该马上要冬天了”,所以冬天的衣服也要买。 霁炀返程后的计划表里又多了一项任务。 甲板上陆陆续续多了几张让人熟悉的面孔。 星野和月江率先锁定了目标朝江漾的方向走了过来,星野硬挤着南柯逼南柯让了一半的位置躺了下来,按南柯的话来讲,“不要脸。” 张晴站在离几人不远的位置上,再剩下的都是江漾不认识的。 一共一百六十个人,通过了考核的人数不等,但有参加宴会资格的只有十个。 不对,还有到35层竞选服务资格的那群人。 月江就站在江漾左手边,察觉到他的念头后开口说道:“蒙江也在。” 江漾皱了皱眉,“我都说了,不要一直对我使用天赋。”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多时候很多事会直接写在脸上”,月江说话淡淡的,脚尖挪动了方向就要离开,走时他还说了一句,“不想被别人发现就收好你的情绪。” 话里,意有所指。 月江和江漾不欢而散,南柯也跟着推搡了一下躺在他身边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星野,“滚滚滚,跟你哥一起滚。” 星野无理取闹,“我是我,我哥是我哥,我不滚!”可到底他还是被南柯推了下去。 南柯也没再躺着,起身往江漾身边走去。 江漾正凑在霁炀耳边自以为小声地问道:“我脸上有字吗?” 霁炀侧过头,眼睛仔细在人脸上端详,一本正经说道:“嗯好像有。” 江漾冷哼了一声,离人远了两步。 霁炀内心OS:完了,说错话了。 南柯趁机夹在两人中间,江漾手指弯曲在金属栏杆上轻轻敲打,神情有些不解,“你说宴会为什么会在这里举行呢?”他惦记的是怎么回Un娱乐第六层,上了船的他们暂时都无法下船。 “我去送黄二的时候,那栋楼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南柯语速降下,用词在嘴里犹豫着斟酌了半天,才接着说道:“荒废了很久。” “嗯”江漾琢磨着,“如果Un娱乐荒废是真,那么游轮繁华,是真的还是假的?” 霁炀不甘心被无视,提议道:“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 南柯看过去,“怎么试?” 霁炀避开南柯看向江漾,“微型相机。” 一切虚假在它的镜头下都无处遁形。 问题是,拍哪儿? 胶卷有限,他们必然不可能把游轮一整个拍一遍。 不过江漾迅速过滤着,很快就确定了目标。 他选择的是他在表演时看到的那面镜子。 …… 只要不下船,他们在船上就不会被过分限制。 江漾当时的演出是在四楼娱乐厅,灯光全然亮起时他这才发现舞台几乎是和Un娱乐任意一层的大厅一般大。 观众席靠近舞台边缘是唾手可及的距离,江漾想起了环绕在周围的“它们”。 进了大厅,几人不出所料地被拦了下来。 镜子要在舞台上穿过一条小路后才能看到,正当他们思索着如何上台时,出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身影,蒙江。 蒙江穿着领班的制服,“放他们进去吧。” 霁炀轻声向人道谢,蒙江随即说道:“把这里毁掉比多少句都管用。” 他在35层一共卖了75只兔子,43颗种子才走到了这一步,他险些分不清自己和怪物有什么区别,原本是为了阿子才去了,可后来阿子为了救失了智的他,虽然没有到后50%被抹杀,但还是成了中间留在Un娱乐的那部分。 所以蒙江想毁掉Un娱乐,为了阿子,也为了那些人。 江漾和南柯有聊天框,南柯便负责在外部随时和江漾互通消息,陪江漾上台的任务则分配给了霁炀,而这一次,江漾站上舞台后,眼睁睁看着原本在大厅里的人群全然消失,明亮的灯光照映出坐在舞台下方无比清晰的“它们”。 衣服不修边幅,脸上是老鼠碎片混合着兔子碎片,青年的呼吸都不由急促起来。 “别怕”,霁炀说。 江漾深吸了一口气,按照记忆里表演的轨迹走了起来。 石板路缓缓在眼前浮现,江漾往前走去,几只尖锐的指尖抵在了他的眼前,可他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一半,霁炀手背在身后紧张地看着,手掌缓慢闭合,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出长剑劈上去。 终于,江漾堪堪在舞台边缘处停下,脚下一拐,紧接着两人眼前画面切换,霁炀也看到了他提到的那面镜子。 坐在梳妆桌前,镜子里倒映出他的模样,回头和霁炀对视,霁炀对他点了点头,他不假思索地拿出微型相机对准镜子就拍了下去。 镜子如水波一般向边缘处荡漾,很快上面显示出了一扇紧闭的玻璃门。 江漾无法判断地弯起眉,霁炀俯身贴着他右耳的位置凑到了镜子前,玻璃上折射出电梯门上方的楼层号牌,他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六” 六层之前只有绑了人的笼子,蓦然出现这样一扇门。 方向没错。 那么想回到六层的话。 江漾在见到蒙江时就有了新的人选。 留在Un娱乐的阿子,以及在宿舍区养伤的黄二。 …… 工具南柯收到了江漾发来的消息后,告知蒙江时,蒙江当即同步给了阿子。 没过多久,江漾就在镜子里看到了逐步稳重增添了蒙江气质的阿子和一瘸一拐的黄二—— 作者有话说:明天还有一更应该副本就结束啦, 因为月底要搬家,而且该启动第三个副本了, 所以下周更新如果有榜就随榜更,如果没榜就只有两更哦! 呜呜呜什么时候能入v呀! 第66章 Un娱乐 黄二和阿子出现在六层后,不知从何处涌上一大批保安直直朝他们围了过来。 江漾收到了南柯转发的消息,说这些保安是之前在35层后50%里本该被抹杀的那部分。 可现在他们不仅还在,甚至还被留在了六层,像是提前预知了会有人闯入一般。 南柯问:“进不进?” 黄二见到这个架势自然也反应过来了,他让阿子给几人又发了一条消息确认。 江漾抉择着,咬牙:“进!” 消息发出,只过了不到半分钟,就见画面里围在黄二和阿子周围的保安全部定在了原地,阿子有些脱力,却被黄二一把抓住,两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了玻璃门。 检测到有人靠近,玻璃门自动向两侧伸缩,倒省了开锁的时间。 两人跑了进去,可玻璃门还没完全合上,就有保安恢复状态一把抓向了黄二。 江漾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好在阿子反应迅速地使用了天赋,天赋用尽两个人齐齐摔在地上,看样子也都到了极限了。 镜子里的画面还定格在玻璃门外,失去了目标的保安再次消失在了画面中,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没有门内的情况,船上的这些人只能耐心地等着。 不过很快,消息再次在几人当中流转。 阿子给蒙江的消息是:我们在办公室看到了田玉,她被困在这里了。 蒙江转述给南柯时提炼了关键词:田玉,办公室,被困。 而江漾最终收到的消息则只剩下了两个字:田玉。 这条信息发来之后,中间又过去了快五分钟。 没有新的消息,江漾坐在镜子前略显煎熬,催促地问道:“然后呢?” 许久,久到江漾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和南柯又不在同一个维度信号中断了。 南柯的对话框上终于多出了一个【对方输入中】的字样。 “田玉问:如果她把Un娱乐的管理权限转给你,你会不会善待Un娱乐里那些孤独的灵魂。” 江漾不知如何回复,反倒是沉寂了许久的南柯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发来,全都是田玉说的。 “我在第一天表演课里使用了共鸣” “共鸣带我进入了Maple的迷宫” “那是很多年前,她刚来Un娱乐的时候。” …… 迷宫里田玉面临的第一个选择是,Maple还是该隐。 该隐讨厌被选择,更讨厌在和Maple二选一的选择中落选。 田玉也因此遭到了该隐致命的打击。 她不明白该隐为什么会和Maple截然相反,直到选项调换,她共鸣到了该隐的痛苦。 那是一个被不断抛弃不断打压不断压迫反复折磨的灵魂。 他从始至终只想向人证明一件事,“母亲,我可以!”所以能不能不要放弃我 理想在他进入Un娱乐这个魔窟之后完全破灭,他恐慌逃窜,却被轻易拿捏。 他不由自主呻吟,他不受控的堕落。 直到Maple的出现。 他羡慕Maple的得心应手,羡慕Maple的游刃有余,羡慕Maple像存在他记忆里的那个让人生恨的女人!自信强大的样子,衬托得他更像蝼蚁了。 该隐的迷宫疯狂且让人作呕。 田玉本不愿用这样一个形容词来表达的,可斟酌过后,只有这两个字更为准确。 在田玉险些迷失时,江漾出现了。 出现在该隐被集团安排进南大做老师时。 他享受这样的时光,享受这种受人尊重人人平等的感觉。 这样的时光持续到他看到了Maple,和被Maple靠近的他最喜欢的学生。 江漾。 该隐再一次扭曲了。 …… 江漾最后给田玉的答复是,“我没有办法承担那么多人灵魂的重量,但是我会释放所有被束缚的灵魂。” 管理权限被田玉转交给了江漾。 弹出的系统面板上除了Un娱乐那座大厦的图标,还多出了一把钥匙和一个文件。 江漾打开了文件,如梦初醒,此时他终于看到了被Ali偷走的机密是什么。 颤抖着手点下了叉号,一旁一直安静看江漾和南柯对线的霁炀意识到了不对劲,在江漾收回手时轻轻握了上去,低头温声询问:“怎么了?” 青年失控地大哭起来。 他想起了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长廊上老师问他:“你为什么想去做战地记者。” 彼时江漾眼神清澈,他笑着说:“我从未理解过苦难,所以想为苦难发声。” 那天说完,分别时老师看向他眼神犹豫挣扎,江漾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才意识到,或许那天老师也在求救吧。 准确来讲是Maple希望江漾救救该隐。 可最后却是该隐故意用老师的死亡来诱导他进入Un娱乐。 …… 江漾又睡了一觉。 睡醒时桌子上摆着霁炀在餐厅开餐后搜罗来的各种小吃,装了满满一袋子。 袋子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是霁炀的留言:“吃点东西,来顶层甲板。” 晚宴就在顶层甲板。 江漾一边吃一边思考着田玉在转完管理权限后说的话。 权限51%在Maple手里,49%在该隐手里,Maple拥有对外完全否决的权利,但是如果想完全管理Un娱乐,要么该隐死亡,要么该隐自愿转交。 该隐本来以为自己借江漾的手杀死Maple之后,会完全拿到Un娱乐的管理权,但是他不知道的是Maple早在第二天表演课上就将权利转移给了田玉,他无法直接杀死管理员,只好先囚禁了田玉。 他还问了关于文件的事,田玉说,是Ali主动还给Maple的。 南柯原话是:田玉要求一定要让他们告诉江漾是Ali“主动还”的。 主动还和Maple杀死Ali之后从Ali身上拿到可不一样。 江漾多问了一句:“那Maple为什么要杀Ali?” 得到的答案是,Maple根本就没有动手。 胡远死前说Ali死了,是Maple杀死的。 同样他们都以为胡远的死是Maple为了杀人灭口才使用的权限。 江漾迅速咬了最后一口嚼吧嚼吧咽下,这件事他需要再确认一下。 ———— 晚上七点,天黑沉沉的。 甲板是装饰过的,夜空中闪烁的米黄色的灯光衬托着气氛更加微醺。 绅士们身着笔挺的西装,女士们则穿着华丽的晚礼服,他们在甲板上来回穿梭,谈笑风生。 玩家和NPC的界限很明显,尽管气氛放松,可身处审判里只能任人摆布的紧张感还是印刻在了骨子里。 当然其中最轻松的还得是霁炀星野他们。 见到江漾后,霁炀起身就要上前,只不过江漾的目的明显不是他们。 江漾在人群中搜索着,他要找的是该隐。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该隐居然会率先发问:“你觉得死的是垂克尔还是垂尔克?” 江漾只陈述事实,“是我杀死的垂尔克。” 该隐追问:“你为什么觉得死的会是垂尔克?” 一句话让江漾脊背发凉,仿佛一股寒风爬上了他的后背,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总算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 胡远以为Maple杀死了Ali,事实上,杀死Ali的是假扮Maple的该隐。 桩桩件件,如果不是该隐主动承认,他们甚至无法区分两个人。 就像星野和月江的天赋。 不一样的是,Maple和该隐从未分开过。 他们,既是彼此的救赎,也因此成了彼此的囚徒。 该隐对着江漾打了个响指,江漾回过神往人脸上看过去,那是一张和老师完全不同的脸,高塔的出现让老师分化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该隐,一部分是该隐幻想中和母亲一样风采的Maple。 他爱母亲,也憎恶母亲。 他要杀死Maple,意同他希望杀死母亲一样。 他想证明,“看啊母亲,我真的可以。” 游轮缓缓驶离了海边,该隐整理了一下衣服说:“好了,我的贵客到了。” “祝你在Un娱乐玩得开心。” 江漾走到了霁炀身边,他们在顶层对着底下一览无余。 该隐下楼迎接了他的贵客,两个人上来后宴会正式开始,所有NPC轮流走到了贵客身边恭维着祝贺着,酒杯碰撞到贵客面前,他只是拿到嘴边小抿了一口,敷衍的意味十足。 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到了该隐安排这场宴会的重头戏,向贵客提出对Un娱乐的续约和投资。 该隐态度恭敬地半躬着身,江漾却一杯酒猛地灌下去,空酒杯被他顺手塞进了霁炀的手里,霁炀原本举在手里没动过的酒杯则一把被人抽走,而后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往人群中间走去。 霁炀被江漾的一系列出人意料的操作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江漾就突然出手,对准贵客的脚边猛地将手里的酒杯砸了过去,酒水四溅泼洒在贵客的皮鞋上,溅起的水花中有几滴甚至挂在了该隐的脸上。 江漾酒醉般大喊道:“我不同意。” 该隐阴沉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NPC们也都跟着冲向了江漾试图阻止他的行为,霁炀南柯星野月江几个人虽然困惑他的意图,可还是毫不犹豫地献出了天赋,帮江漾拦下了NPC的围攻。 江漾丝滑地在人群里穿梭,目标明确的直指贵客。 直到江漾冲到贵客面前,毫不犹豫地地挥出拳头,狠狠地砸在贵客身上时,所有人齐齐收了手,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完了”。 江漾边打边哭边喊:“死渣男,把我一个人丢疗养院!” 挨打的吴一白脸色阴郁,心里想着:“有病?” 霁炀忍不住悄悄发疯,“江漾你到底几个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还有一章, 啊啊啊啊还有一章才完! 一个已经疯掉的小o。 这周榜单更完了,看情况更下一章,但是要搬家,估计要到周四了嘿嘿~ 第67章 Un娱乐(完) 蒙江作为领班先反应过来上前拦下了这场闹剧,一把将江漾推给了霁炀。 江漾还张牙舞爪的,霁炀怕太用力了伤到人,也没能幸免挨了几拳。 该隐扶起了吴一白,吴一白脸上还挂着被江漾抓出的血痕。 伤害没有很大,但侮辱性却是实打实的,不少人好奇起江漾口中所说的渣男之类的话,眼神控制着不敢乱飘,可耳朵却直直竖起,生怕落下些什么。 吴一白没说话,江漾哭的险些岔气,甲板上除了风声和海浪声,就只剩下江漾不断抽噎的动静,等他好不容易平息之后,星野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被你打的是高塔的代理人哦~” 江漾之前听说过代理人的名号,从高塔的阶级上来讲,代理人仅仅比最高层的负责人低了一档,他扯上霁炀的衣袖,慌乱问道:“怎么办?我会不会死?” 说着,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高塔代理人就能骗人感情吗?死渣男!大骗子!” 江漾的脸上还泛着醉酒的红晕,霁炀将人揽在怀里轻声安慰,“别怕,高塔也讲道理。” 话里也是替江漾坐实了高塔代理人吴一白欺骗人感情才惨遭报复有了今天的局面。 事出有因,逻辑自洽。 吴一白满脸黑线,浊气憋在胸口,生硬问道:“我怎么就骗你感情了。” 青年不满地从霁炀怀里挣脱奔上前,手控制不住的就要甩上去。 对面吴一白微微后撤,看向江漾的眼神发了狠,“你自找的”,说着指间多出一张天赋牌,而后空气扭曲化作无数利刃疯狂向他涌来。 江漾有些愣神,霁炀反应迅速提剑向前,长剑砍断了大部分,可还有几个倒像是锁定了目标,裹挟着阴气直奔他们而来。 一把利刃划破了霁炀的侧脸,鲜血顺着人下颌线滑落,他背对着吴一白挡在江漾的面前,眼前是江漾颤抖的睫毛,睫毛下他无声地噙着泪,霁炀摸上人脸小声说了句,“别怕。” 转身,正义牌悬浮在半空将利刃牢牢定住。 他高声质问道:“代理人,我以高塔正义之力问你。” 【Un娱乐观测间-霁炀视角】 “不是,霁炀连正义之力都用了,所以高塔代理人玩弄玩家感情是真的?” “我一开始以为江漾是演的呢我的妈,玩这么大啊!” “这到底是什么修罗场啊!啊啊啊啊啊!” 所谓正义之力,便是高于审判高塔之外,只认对错的正义审判。 对即是对,错即是错。 但前提是江漾说的是真的,只有吴一白确实是他的前男友且确实如他所说辜负了他的感情,正义之力才会对吴一白做出有效攻击,否则将完全反噬到霁炀身上。 这是霁炀对江漾无条件的信任和包容,当然不妨碍霁炀心在滴血。 “不用问了”,吴一白收了力,利刃掉落。 这是将事情认下的意思,霁炀只觉得痛得更厉害了,默默收回了卡牌,强颜欢笑道:“既然如此,私人恩怨互相扯平就是了,代理人以后应该也不想听到些家暴之类的字眼吧。” 吴一白再次被刺激到,强平复着情绪转头问该隐,“还签吗?” 该隐自然是一百个同意的,连忙拿出了准备好的合同,到了这一步,江漾自然还是阻拦,“我不同意。” 吴一白抓狂,“你到底要怎么样?” 江漾义正词严,“现在,我作为Un娱乐权限最高持有人,我代表Un娱乐拒绝你的签约,明白吗?我不跟渣男签!”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江漾的真实目的就在这里。 吴一白的出现意味着高塔对Un娱乐的势在必得和无法割舍,江漾以玩家身份站在高塔的立场上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的,所以他意图转化为私人恩怨,以私人恩怨个人拒绝和吴一白的签约。 这样留给高塔的选择就成了要么换掉吴一白,要么放弃签约,但是无论怎么选,都不会是现在能解决的,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扭头瞥见了霁炀失落的神情,在他的计划里,霁炀意外地成了他不稳定的变数,他有些无法判断,到底要不要将霁炀搅和进来。 江漾担心的是,会害了霁炀。 …… 合同到底是没签,宴会被迫中止,吴一白不知怎么离开的游轮,所有人都暂时先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内,等待着审判结束的到来。 船身忽然剧烈地晃动着,狂风拍打着浪花溅起数米高的海浪,发出尖锐的轰鸣声,江漾站在窗边,窗外笼罩在漆黑的天空下的是一片巨大的乌云,厚重的仿佛要压得人无法呼吸。 海面上似乎还涌动着什么,他有些看不清,狂奔上甲板时刚好有人着急忙慌地跑回来喊道:“前面,前面有漩涡!我们会被卷进去的!” 江漾跑到了围栏处,他这次看清楚了。 天空飘起小雨,江漾的发丝上沾了水,跟在他身后的霁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伞挡在了他的头顶,霁炀简单判断了一下,“不改变航线的话,最多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被卷进旋涡里了,运气好的话会逃掉,运气不好的话,我们会被搅碎的。” 青年仰起头,目光所及之处是顶层的甲板,该隐孤身一人站在那里。 可他江漾不是一个人。 江漾的眼神逐渐变得坚韧,第一次和霁炀开诚布公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我想找该隐拿到剩下的权限,但是我需要你帮我去看看怎么返航”,这一次他将霁炀纳进了他的计划里。 霁炀拉起江漾的手,把伞放在人手里,像他一直支持江漾那样,“你自己小心,那我和南柯去控制室看看,有什么情况我让南柯给你发消息。” 霁炀转身就要走入雨中,江漾不由轻喊了一声人的名字。 人回头看向他,一半的身子超出伞外,雨水滴落在人肩头,江漾有一瞬间真的很想解释清楚吴一白的事,嘴巴张了张,霁炀俯身凑在了耳边,“乖,一会儿见。” …… 江漾上去时,该隐什么反应都没有。 底下霁炀号召所有人行动,该隐冷不丁笑出声,姿态睥睨地扫视着那些微小的人类,眼神里是掩盖不了的厌恶,“别白费力气了,他们是下不了船的。” 江漾站在了该隐身边,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他产生出无法适应的不安感,扭头看向该隐气定神闲的模样,他问:“你为什么要杀死Ali?” “一个背叛者,留着做什么?”该隐反问,他说的背叛是Ali偷走了他的文件。 “可你留了她很久不是吗?”按江漾所了解的时间线来说,Ali是先偷走了文件,接着是怀孕打胎,最后成为的Ali,所以该隐留了她很久。 该隐感叹道:“是啊,我都留了她那么久”,他咬牙眼神凶狠,“可是你说她怎么不知足呢,居然煽动其他人一起打胎呢?”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想打胎”,这件事江漾只估计和玉兔想上位有关,大江给了Ali自保的紫铜柄小刀,玉兔偷走后杀死了鼠医,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的手里,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话音一转,他接着说道:“但是我知道她生下的是圣婴。” “什么!”该隐的情绪有了一丝裂痕。 起初是一声轻笑,接着笑声越来越大,近乎癫狂,身体也随着笑声颤抖,他声音嘶哑的开口,带着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们都在骗人,他们都只是为了逃离!” “为什么她能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她会是一个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母亲啊母亲,难道只有你不爱我吗?” 江漾安静地等待着他平复心情,该隐瘫坐在地上,仰头刺眼的灯光逼得他眯起了眼,“我给过他们机会,生下圣婴就解约,可是太难了啊,没有人爱自己的孩子。” “爱?” 该隐站起身,“是啊。” 他张开双臂迎接更加猛烈的暴雨,“所有得到母亲爱的孩子,我都将在这座大厦,赐予他们新生,怎么样!是不是很期待,哈哈哈哈哈。” 期待吗?江漾只觉得好讽刺啊。 得到了爱的孩子是圣婴,得不到爱的孩子是商品。 生下圣婴的母亲可以解约,可圣婴却要被他永远地困在这幢高楼。 “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呢。” 该隐眼神迷茫神情凌乱,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Ali见面的场景,那是他在Un娱乐里极其屈辱的一个夜晚,有人调笑着问他要不要捡起自尊,条件是将某个部分狠狠地捅进Ali的身体里。 他们享受着Ali的恐惧,也享受着支配他的快感。 Ali骄傲且睿智,她一边迎合着,一边找机会重重地将木棍砸在了那些看热闹的人身上,她总是这样,即便无数次被人算计,也会激发她无数次的反抗。 因此在宛如神明的高塔选中他时,他杀死了所有看过他狼狈不堪的人,唯独留下了Ali。 可Ali偷走了他的秘密。 他控制着杀死她的冲动,只是惩罚着她变成了那些下贱的兔子。 她说着爱孩子的话,他选择了再一次容忍,直到她带领兔子堕胎的消息传来。 骗子!都是骗子! 他收走了Ali的灵魂,他将Ali变成了他最忠心的一条——狗。 他让Ali低下了她不肯弯曲的脊背,直到Ali要把秘密公开的消息传来。 背叛!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呐,还给你”,江漾拿出了那个文件夹。 该隐的视线逐渐在文件夹上聚焦,这个文件在他杀光所有人时一直没有办法销毁,像是要将他钉在耻辱柱上一般,一遍遍地提醒着他不能割舍的一面。 他颤抖着伸手接过,嘴唇也抖动着,“为为什么在你这儿” 江漾摇了摇头没解释。 Ali已经死了,告诉该隐她从来没有曝光的想法,也变得没有意义。 他更希望,“老师,Un娱乐不受高塔的管辖和影响后,我们可以生活得很好。” 该隐意识到什么,不停地后退,身体很快抵在了栏杆上,“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田玉问我,当然我想也是Maple的意愿,她问我如果她把Un娱乐的管理权限转给我,我会不会善待Un娱乐里那些孤独的灵魂。” “我说,我没有办法承担那么多人灵魂的重量,但是我会释放所有被束缚的灵魂。” “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吧,老师。” 江漾卑微地请求着,“就像我们最早认识的那样,好吗?” “不”,该隐的情绪荡然无存,眼神空洞,“是我杀死了Ali,杀死了Maple。” “看啊母亲,我真的做到了”,该隐张开双臂向后倒去,江漾的手从他身上穿过,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撞上船身鲜血溅出,最后跌进了海里。 【Un娱乐权限持有人该隐将权限转让至目前最高权限持有人江漾,是否接受】 海浪翻涌,海底多出一条大鱼的影子,连尸体都彻底消失了。 江漾愣愣地看着海面,霁炀和南柯迟迟没收到他的回复,跑上来拖着他离开。 南柯数落道:“发什么呆啊,非得一会儿和这船一起陪葬啊。” 他还是没说话,眼泪无声地落着,南柯笨拙地安慰人说:“好啦好啦我不骂你就是啦,怎么还被我骂哭了。” 游轮设定好了航线,南柯和霁炀没办法调整,好在一顿搜罗下找到了几艘快艇,挤一挤勉强能坐下所有人,但问题是他们发现有些人下不了船。 “没事,我知道怎么做了”,江漾回过神语气淡淡的。 打开面板点了权限接收,该隐刚刚提到了解约的问题,想来这就是他能操作的主要权限。 江漾的手指在面板上快速划动着,果不其然。 小小的【解约】按钮上束缚着那么多灵魂,那就早点回家吧。 海面升腾,不少影子飘出了海面,江漾嘴唇轻启念出了两个字,“熔炉”。 …… 距离第七天结束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一百六十个玩家最后保留玩家意识和身份的只有不到50人,这对每次存活比例不到10%的审判来讲,已经是非常重大的突破了。 所有人聚在大厅等待结束的时候,江漾独自坐上了电梯,面板上还有一把钥匙,他大概清楚是对应的哪把锁了,电梯最终停在了十二层。 走到那扇他们始终没从外部打开的办公室门前,钥匙插进锁芯缓慢转动,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张普普通通的办公桌,桌子上还摆了封信。 是那个被该隐一直误解的灵魂留下的。 真实情况是Maple只占据了他身体的一小部分,但是不重要了—— 作者有话说:本来以为第二个副本结束的那一刻会很轻松, 但是今天真的很沉重,最近感觉状态还可以试图保持日更中嘿嘿~ 请多多支持哦!(每日一问,什么时候能入v啊) 第68章 无主之地 从审判中出来的那一刻,江漾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好好地睡上一觉。 可豪横地定下了“两千”档的房间后,躺在床上时却意外地失眠了。 在第N次想要睡觉的念头飘过但始终睡不着时,他终于爆发式地坐起身,手指划过面板点开了他出审判时未读的邮件。 邮件第一封是关于微型相机的。 如霁炀当时所想,确实有使用上限,一卷七张,他们用了两张。 按原本的发展来讲,他们需要用相机拍下Un娱乐的真实情况进行举报,但不知为什么,在他宣布全部解约后,所有和该隐一起上船的33层管理者,全部消失不见了,胶片反倒因此剩下不少。 手指挪动到右上角的叉号,他突然想到什么,轻轻唤了一声“助手”。 “在吗?” “玩家江漾你好,我在”,审判助手的口吻公事公办。 江漾斜靠在床头,语气散漫地问:“微型相机拍的照片能洗出来吗?” “目前无主之地暂时没有开展这个业务。” “那审判里呢”,青年身体前倾,不戴眼镜的他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对着虚空狡黠地眨了眨眼。 审判助手一时语塞,“你可以找找看。” 青年得寸进尺,“那我是不是还能顺便找找看有没有多余的胶片呢?” “可、以”,语气中莫名多出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一个可以循环使用的A级道具。 嗯唯一的问题是,理论上来讲东西现在隶属于蒙江的。 江漾没忘记这茬,但是不妨碍他一个人短暂的丧失道德底线,试图占有一下。 简单撩闲过后,江漾把注意力放在了邮件的第二封,也是导致他失眠的根本原因。 关于十几个留在Un娱乐那栋大厦里的灵魂。 大部分被困住的都离开了,可剩下的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更不知道是本身不愿意离开还是仍处于受困状态,前者倒还好,江漾担心的是后者。 关键是,他现在虽说是Un娱乐最高权限者,可在他离开审判后,根本没有方法可以返回,使得权限对他来讲更像一个空壳。 而且他将视线挪动到了综合榜排名更新【江漾:371(原599↑)】。 排名的大幅提升,似乎也受这些灵魂的影响。 因此他才想唤醒审判助手问一问,“我为什么不能回去?” “经过判定,玩家江漾暂时不具备%¥#@%¥#@”助手话音一顿,接着是近乎半分钟的电流声,仿佛受到干扰一般,半分钟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说道:“抱歉,我无法为您解答。” “为什么?” “经检测,发起提问的玩家暂时权限不够。” 江漾没再追问,毕竟短期内也无法得到这个答案。 最后一封是发放奖励后重新更新了的排名。 这次审判没有涉及到终极审判,故而发放的只有通过审判的奖励,基础积分3w。 但最让江漾惊讶的是: 【Un娱乐审判统计】 【获得灵魂砝码:2547点】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按下解约按钮的那一瞬间,观测间弹幕上所有人统一失了声,只留下了一个接一个投掷出的砝码。 出了审判后,灵魂榜排名更新【江漾:119(原447↑)】。 关于灵魂砝码还有新的提醒: 【是否进行天赋升级】 【首次升级仅消耗500点灵魂砝码】 江漾没犹豫,直接点了升级,等弹出了【正在升级中,本次升级用时为1小时】时,他便没再关注。 【积分打赏金额:175259点】 【积分榜排名-江漾:429(原731↑)】 积分同样甩开了同期一截,加上南柯这次雇用他的20w,算了算总资产居然超过50w。 当然,他还是舍不得订1w一间的房间,从时间上来看,下一次固定审判要在一个月后,表面上看有50w,实际上只是一个月的房租。 不嘻嘻了。 还有实力榜——80!!! 聆听到江漾破防的声音之后,审判助手主动开口道:“根据玩家江漾对代理人吴一白出手的行为,系统综合判定,玩家实力很高,请再接再厉。” 用不着助手提醒,江漾自然能看到排名后面给的备注,但他在意的不是排名,而是高塔背后对他的敲打。 吴一白是他前男友没错,问题是,他怎么知道吴一白是他前男友的。 当然促成他排名这么高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007对他的打分。 江漾扶额无语,只希望两个炸弹别在一起炸了才好。 最后是新的一周更新的颜值榜排名,他们在审判待了七天,出来后刚好碰到颜值榜更新。 这么来看的话,审判时间应该是和无主之地同步的。 颜值榜上公布的视频是江漾在音乐剧演出的片段。 画面从某个隐藏视角聚焦的镜子里的兔子面具上开始,修长骨感的手指在面具上停留,白皙和血腥形成反差,吊足了人的胃口。 渐渐地,画面从镜前拉过,匆匆闪过一张干净的脸,镜头拉近,最后定格在他漫不经心掀开的眼皮上,睫毛颤抖,让人不禁想要狠狠破坏。 排名后还有一串黑体加粗的标签。 江漾扫了一圈,别人的无非是写【战神】【大佬】之类的。 盯回自己时羞耻心作祟,他问:“能改吗?” 答案必然是“不能”,审判助手甚至贴心地解释说:“标签是三百位以上的观测者共同提交后固定的”。 【反差】、【戏精】、【人妻】…… 他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标签,当然,最让他崩溃的还是最后一个。 【小狗】 007打的。 江漾愤愤按下了叉号,往后就是上次审判的邮件了。 他正要退出,却猛地想起,“我上次审判排名第三,是不是还有奖励没发?” “该不会是不想发给我了吧,唉那好吧”,青年委屈巴巴。 审判助手(即将被逼疯想问问算不算工伤版):“由于上次审判存疑,审判回放目前处于复核阶段,复核结束后会进行奖励发放的。” 处在存疑中心的江漾稍作收敛,撇了撇嘴满脸失落,“好嘛好嘛。” …… 处理完这个,江漾干脆把消息也一起点开看了。 星野(骚扰版):明天出塔玩啊,来我们工会,来不来来不来来不来。 江漾直接已读不回。 南柯(钱多多版):明天带你去逛塔啊,买衣服? 江漾(狗腿版):好的,少爷。 霁炀的消息是最早发的,聊天框也顺势被挤在了最下面。 点开后,霁炀说的是:“田玉没有从审判中出来。” 当时该隐从游轮顶层坠落掉入海里死后,留在大厦的黄二说,田玉消失了。 霁炀当时解释说,如果没死,她会回到无主之地,如果死了,灵魂也会进入审判高塔。 可如今情况不明生死不知,那么田玉会去哪儿了呢? 江漾想起了那片海,那个巨大的熔炉。 消息框里霁炀只发了这一条消息。 青年缩回了被窝里,轻咳一声后按下了语音输入,“好,我知道了。” 发完后,他鬼使神差地点了播放,“好~我知道了~” 上扬的尾调带着丝撒娇黏腻的味道,意外契合了007给他的标签,小狗。 他一把撤回,头埋进枕头里用力锤了下被子。 艹烦死007了。 面板闪烁,霁炀问:“怎么还没睡?” 江漾等了一分钟,故作高冷地发去了文字,“还没。” …… 霁炀被江漾没由来的骄矜引得一时哑然失笑。 出了审判得知了田玉的情况后,想着江漾惦记,就先给人发去了消息,结果过去了许久都没得到回应,只当人睡下,着手处理起谋光的事宜。 谋光总人数不到三十个人,却包揽了无主之地近五成的雇佣业务。 有不少人都想在其中分一成利喝一杯羹,而谋光想在其中屹立不倒,最关键的就是前往高塔外未开发的无主之地不断历练不断获取新的资源。 霁炀这次进审判前就是在带队。 后面小队被谢路接管,他从审判中出来时,谢路第一时间发来了消息。 谢路说:“战车那边想进一座城。” 霁炀言简意赅:“???” “黑石城。” 霁炀眉头微皱,给谢路打去了实时通话。 谢路那边风声嘈杂,他说:“我本来不知道,是卡比说家里好像出事了,我想着陪他一起,可陪他回去后就发现黑石城出现在了无主之地。” “卡比进了城,我被拦在了城外,我现在已经联系不到他了,而且战车那边还在想办法进城。” 卡比是跟在谢路身边的那只吸血鬼,黑石城隶属于血族。 他的失踪可大可小,冲击的主要是和血族的关系。 霁炀没说话,食指弯曲在桌面轻叩着思索。 明天要接受得月的权限检查,还有提交关于江漾的监测报告,最快的话也要 “我后天到。” “好。” 通话中断,霁炀想了想,也给得月发去了消息,“黑石城怎么会出现在无主之地?” 得月的消息回得很快,“明天来了再说。” 提示音响了两声,和得月消息一起的还有江漾发来的语音条。 只听了两遍,语音条却被青年猛地撤回,避免对方知道自己听过后的尴尬,霁炀专门停顿了一会儿才发去了消息。 江漾:“还没。” 霁炀勾了勾嘴角,“早点睡吧。”——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开文100天辣!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其实,从来没想过我会坚持一件事做这么久, 谢谢大家彼此的陪伴,相信我们会有更多的100天的! 第69章 无主之地 “江先生你好,这是您昨晚下单的衣服,需要我帮您放回房间吗?” 被门铃唤醒的江漾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前侍从僵硬地假笑着,而他戴着白手套展示的手边是整整两个挂满了衣服的移动衣架车。 “我我的?” “是的江先生,这边核实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侍从试图进入的意愿强烈,江漾手搭在门框上拦了一下,“先放这儿吧,等下我自己来。” “好的,那您有需要可以再叫我”。 说完却没直接离开,脸上对着江漾仍保持着瞪眼微笑的表情。 江漾回过神,视线落在对方身前的胸牌上,点击面板输入编号向人转去了小费,肉眼可见的是在他收到小费的一瞬间,嘴角裂得更大的。 江漾推着小车回了房间,不多时就全部挂进了衣柜里。 高塔内的酒店是江漾觉得为数不多比较人性化的地方,原因在于房间会绑定玩家身份,因此玩家在进入审判时,可以放心将所有东西都留在房间里,并且只需要支付实际在房间内居住的租金即可,等到需要升级房间的时候,东西也会随之更换。 衣柜门大敞着,江漾坐回了软床上,眼神落在上面内心迟疑。 面板上南柯才问过他什么时候起床出门,衣服自然不会是他买的。 那么,大概只剩下了霁炀? 可昨天晚上和霁炀聊天时对方也没说会买衣服送来。 江漾有些纠结,万一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呢 但是要是拿得太心安理得了,会不会显得很没有礼貌呢 青年站起身,两颊鼓鼓的,手指在衣服间掠过仔细地挑选着。 终于他快速地从中取下几件丢向了床面,白色被子上,驼色系的搭配仿佛秋日落叶,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衣服随意地搭在了胳膊上,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再从洗手间出来,上半身的白色衬衫被他收进了深咖色的西装裤内,青年敞开的领口露出一小片骨骼明显的锁骨,穿衣镜前,他拿过最后的呢子外套,被皮带束紧的腰线和不经意间勾勒出得挺翘的臀部则被瞬间盖住。 衣服几乎是照着江漾的尺码一比一买的,穿好后顺便呼叫起了审判助手。 工具人助手上线为他拍好了照片,照片则被人直接发送到了霁炀的聊天框内,配文“你的衣服我洗好给你吗?” 照片上自然没有江漾新换好衣服后的自拍照,而是他换下来放在床上的。 接下来就看霁炀自己认不认了。 收拾完一切,江漾也收到了南柯的消息。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餐厅。” …… 可就在江漾踏入餐厅时,先听到的却是星野的声音。 星野扯着嗓子喊道:“江漾,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为什么已读不回!” 声音吸引了其他玩家的注意,江漾顶着压力快走了两步,总算在星野还要开口之前,急忙赶到出声阻止,“忘记了忘记了。” 坐下后,有服务员递来了菜单,南柯对着星野扬了扬下巴,“想吃什么随便点,他请。” 江漾听后也没客气,低头手指在菜单上连戳了好几下才递回去,服务员走后扭头看向星野突然想起来问:“你怎么在这儿?” “想你了。” 话说得笑嘻嘻的,话音落地江漾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南柯先给了他一拳。 星野拍桌起身怒骂:“你有病啊!想打架是不是!” 南柯冷飕飕补刀:“你打不过我。” 星野捋起袖子无能狂怒:“你什么意思啊!单挑!别说我欺负你!” 一旁有玩家看不下去后出声吐槽,“真没素质,吃个饭吵成什么样啊。” “那你就别吃了!”江漾还没看清楚,就见星野手里抛了什么东西出去,一道抛物线过后东西砸在对面桌上,“不行来打架!” 江漾伸着脖子去看,嗯一块板砖。 刚刚还内部纷争的南柯也一致对外拍起了桌子,“就是就是,不然来打架!” 有服务员过去提醒道:“先生你好,为了您的人身安全,建议我们可以换个时间用餐。” 那人还不服气,“什么意思!老子花钱了!” 服务员扬着标准敷衍的微笑,“他们一位是利维坦的首任会长,一位是利维坦的现任会长,如果您坚持的话,那么给本店造成的所有损失都将由您个人承担,当然假设您不幸发生意外死亡的话,损失也会一笔勾销。” 果不其然,听了这番“劝阻”的玩家干脆灰溜溜地离开了,临走时没忘记赔付星野砸碎的盘子,至于板砖更是被服务员清洗好后送了回来。 南柯小声吐槽了句“没意思。” 星野将砖头拎在手里在半空做出来回抛掷的动作,扭头不忘和江漾嘚瑟,“怎么样,要不要跟我混,我罩着你。” 江漾点的菜已经上齐,吃得慢条斯理时往上面瞥了一眼,可始终不能接受有人会拿砖头当武器,连带着对利维坦这个具有“恶魔”称号的工会都滋生出了三个字。 ——不靠谱。 不过“所以你们之前是一个工会的,早就认识了?” “也不算是”南柯说着小匙在咖啡杯里搅动着,“我从工会退下来后,他和月江才进的工会。” “那你们中间” 江漾纠结着措辞,可还没等问出口,星野的砖头就掉在了桌面上。 粉尘溅起,江漾往嘴里递东西的动作一顿,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最后咬了一口才放下。 星野龇牙说道:“被我和我哥杀了。” 嗯确实符合江漾想问的问题,也确实是属于恶魔的答案。 江漾默不作声地打开了面板,面板上和霁炀的对话还停留在他出门前。 眼皮上掀他重新看向星野,不动声色地打听道:“月江呢?” “在公会啊。” 南柯端着杯子送到嘴边小抿了一口,“怎么了?” 江漾摇了摇头,没说是霁炀没回消息的缘故,只是有些不安。 …… 前一夜忙完公会事务的霁炀,在给江漾订好衣服后,为着赶时间就直接切换了007的身份进入了权限检查,检查和江漾在bug修复处时的类似,精神干扰持续了一夜,接下来是最后一项问询。 负责007问询阶段的刚好是吴一白,此时的吴一白并不知道眼前的007就是几个小时前在审判中意图对他使用正义之力、咄咄逼人的霁炀。 吴一白问:“审判对高塔意味着什么?” 007答:“审判为高塔提供养料,维持着高塔的运行。” 吴一白追问:“高塔管理层的职责是什么?” 007答:“维持审判发展,维护审判进行。” 吴一白逼问:“那你为什么要引导玩家提交bug?你知道这干扰了这次审判吗?” 白色刺眼的灯照得007眼前一阵模糊,脸上的白色面具因情绪有了微微波动,面具下是被汗渍打湿了的发丝沾连在了额头上,记得得月的交代,他乖顺地答:“抱歉,可能作为玩家的我当时有些害怕。” 问询持续了快三个小时,吴一白问的断断续续,007答的则轻车熟路。 临走时吴一白忽然问:“你也会害怕吗?” 隔着面具,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碰撞,007毫不掩饰地回道:“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就都会害怕。” 临近中午,无主之地难得挂起了太阳。 007和吴一白道别后,在窗户边站了许久,随后潇洒地转身上楼直达bug修复处。 补觉! 然后只补了半个小时就被008吵醒了。 008捏着嗓子拖长了尾音,“乖~乖~等~我~哦~” 007臂弯卡上008的脖子咬牙切齿,“你找死是不是!” 在被江漾戏耍遗忘后007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出,被008一刺激,孩子气地调出了玩家魅力榜的排名,指着江漾名字后面的标签得意道:“看到了吗?我打的。” “我要让他给我,当!狗!” 审判者打的标签不受三百位观测者的影响,只是需要消耗他们勤勤恳恳给高塔打工的“工资”,价格高却是审判者占有欲的象征。 意味着以后只要是这个人需要审判者进行监测,就只能匹配到他一个审判者。 他,要玩死,他。 “007!给我进来!”得月的声音从里头那间透明办公室里传出。 007歇了火,“哦”了一声后灰头土脸地走了进去。 …… 餐厅内,江漾打了个喷嚏。 南柯感受了下温度,又看了眼江漾身上的衣服,疑惑道:“不冷啊。” 他停顿了一下,“不对,你衣服谁给你买的?” “我感觉我好像有点焦虑”,江漾揉了揉鼻子,话题转得生硬。 南柯撇了撇嘴,估摸着是某个人的杰作,见人不愿提及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很多人在离开审判之后会不知道做些什么。” “大概是因为无主之地太无聊了?所以他们会短时间内再次进入审判。” 星野补充道:“直到死亡。” 江漾猜测,“或许是高塔故意的?” 经历过紧张刺激的审判后,回到无主之地,没有生活没有社交的那群人当中连空气都凝固着低气压的氛围,就像星野和南柯一开始试图激化的矛盾。 暴虐、又好战。 南柯提议,“如果你实在很无聊的话,可以加一些工会。” “对啊,可以来我们利维坦”,星野顿时兴奋。 南柯斜了他一眼,“二道贩子也可以,黄二对手下人挺不错的。” “谋光呢?”江漾问。 喝水的星野一口喷了出来,南柯也呛咳不止。 星野满脸惊恐地反问:“你是打算让霁炀给你走后门吗?” 南柯放下咖啡杯对着江漾仔细打量后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像还真有可能”—— 作者有话说:嘿嘿,明天应该就要进新的审判了o~ 热烈祝贺我们翘嘴嘴团队上幼苗培育啦, 有宝宝可以去选育基地培育我们江漾漾哦!谢谢![猫头][猫头][猫头] 第70章 黑石城 江漾最终也没想好加入哪个公会,吸引他的是星野另外的提议。 塔外强化。 众所周知,审判高塔外面是一片几乎没有被探索过的荒原,目前已经开发的部分大概只占了其中的十分之一,可极少有人知道,这10%在被各大公会开发后都包装成了各种训练基地,天然的斗兽场搭配顶尖的安保,总会有人趋之若鹜。 刚好利维坦就有一个。 可连黄二的便宜都能占的南柯,在面对恶魔的馈赠时,界限分明地让星野拟了交易合同。 星野堵着气问:“签几天?” “先来一周,不好玩我们就撤。” “玩不死你!”星野咬牙切齿地放着狠话,手指在面板上来回划动打下了价格。 纸质版递给南柯时,刚好露出上面一连串的0,看得江漾瞠目结舌。 江漾不由感叹,“这么贵啊。” 算了一下,一天都快赶上他现在的存款了。 “还好”,南柯说。 万恶的资本家嘴脸! 南柯丝滑的签了名字,笔帽合上时星野一把抽走了合同,愤愤交代道:“下午三点出发!过时不候!”随后转身离开。 “你老气他干嘛?” “一码归一码。” 南柯说着,视线突然从桌面移动到了江漾脸上,意有所指地问道:“你觉得现在无主之地里哪个势力和高塔的联系比较密?” 江漾认真地思索着,之前黄二说过南柯在零号列车上和熊冰欣因为高塔的过节,可南柯既问出口就必然不会是这么表面的,只是倘若星野月江隶属于审判高塔,南柯也不会和他们有任何来往 “是利维坦吗?”江漾给了个答案。 如果南柯不讨厌星野和月江,他讨厌的就只会是恶魔本身。 南柯鼓励式的上手拍了拍人脑袋,眉眼弯弯,“聪明哦江漾漾。” “那你为什么还会想着去利维坦的训练基地?” “谢路在塔外。” 江漾不解,“不能直接去找他吗?”按南柯的能力来讲想外出应该并不困难。 “他不想我去找他啊”,南柯惆怅地叹了口气。 “但是我觉得我这次一定要去找他才可以。” 青年因他的话一时有些失神,南柯着急地在人眼前晃了晃手。 “好啊,什么计划?”江漾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 …… 计划第一步,南柯如愿给江漾买到了衣服。 尽管江漾一再表示霁炀已经买了许多,可还是没拗过南柯,就好像有什么执念一样。 不过南柯这次挑的衣服主要还是适合塔外生存的,量体裁衣后刚好在下午他们准备出塔时送了过来。 学着南柯的模样,江漾把衣服放进了系统背包储存。 三点整,在南柯的刻意拖延下两人刚好到达高塔的-1层,电梯口的是一辆缠绕着一条石刻巨蟒的越野车,巨蟒宛如人头一般硕大的眼睛紧闭,等两人走近时,垫在蟒头下面的石头尾巴丝滑的划开了后座车门,栩栩如生。 司机没说话,后排和驾驶座中间还隔着道金属栏杆,江漾不安地换了下姿势,随后车子驶出高塔,在微弱的缓冲晃动的频率下,慢慢陷入了沉睡。 这个时候司机才扭头向南柯看了过来,低声又虔诚地问候道:“主。” “外面怎么样了?” “您的消息传来我就安排人去打听了,据说是出现了一座城。” 司机边说边透过后视镜查看南柯的反应,南柯淡淡地说:“继续。” “是黑石城。” 南柯捏着柔软的皮质椅把,手掌下意识用力,恶魔之力外泄,司机升腾起的恐惧使得方向盘意外打弯,见南柯没什么反应连忙说起未说完的话,“谋光和战车都守在外面,还没有找到进城的方法,谢先生也在。” “知道了,好好开车。” 车子驰进利维坦后,唤醒江漾的是一声某种海洋生物发出的尖锐的啼鸣。 他心有余悸地从椅背上扑起,蓦然在睡梦中惊醒的他,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虚汗。 他打开窗户透气,啼鸣声伴随着野兽的嘶吼声在靠近这座恶魔之城的中心时变得越发清晰,空气里夹着潮湿的水汽,隔着夜色不远处的水面泛起激荡的波纹。 江漾扭头不确定地问:“有河?” “嗯,有一条护城河。” 他重新关了窗,整个人陷进椅背里。 他做了个梦,梦到了Un娱乐的那片海,海里惊现一个浑身沾着泥土的人面鱼。 人面鱼脸上长满了水泡,水泡中甚至隐隐沸腾着,它朝他大张着嘴,令人作呕的腥气扑面而来,江漾不知自己为何会被困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的尖牙抵上他的脖颈处。 直到惊醒。 江漾点开了面板。 金乌不知什么时候独自爬进了Un娱乐,这让他能短暂的查看一下大厦内的情况。 没想到原本消失不见的田玉居然也在。 江漾原本的期待是“回家”。 但此刻,灵魂归属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他决定给Un娱乐改一个名字了。 就叫All。 所有。 是所有人,也是人所拥有。 …… 计划第二步,睡觉。 南柯的打算里前几天还是针对江漾的强化训练。 不过他只给了抵达利维坦当晚这一次的休息调整时间,原因还是因为实在看江漾脸色太差了,否则按他以往的进度,直接就要开始上强压了。 南柯选的自由练习,司机带两人回到住所后分别给了通行证就直接离开了。 住的地方是个复式公寓,江漾住在楼上,才躺下刚好收到了消失了一天的霁炀的消息。 霁炀:“可以陪我说会儿话吗?” 他少有的情绪外泄,隔着冰冷的面板都让人无法忽视。 【霁炀撤回了一条消息】 霁炀(理直气壮版):“陪我说会话。” 【霁炀撤回了一条消息】 霁炀(无理取闹版):“我不管,陪我!说话!”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霁炀:“扔了吧。” 【江漾邀请你视频通话】 迟迟没收到江漾回复的霁炀,面板上猛地弹出了这样一条消息。 着急忙慌中,霁炀,拒接了。 霁炀(小心翼翼版):你点错了吗? 话刚问完他就有些后悔,点错了又能怎么样,接到就是赚到! 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往外走去,同帐篷的谢路问:“你去哪儿?” “出去走走。” 他是刚到塔外的,计划里本来是明天,但谢路说月江把利维坦的魔盒带过来了。 连轴转了一天,在他躺下时来自精神深处的疲惫一下就涌了上来,所以他才迫切地想跟那人说话。 只是没想到一通发疯后,江漾居然打来了视频通话。 【江漾邀请你视频通话】 江漾又打了一遍,用行动证明不是点错了。 这次他按下了接通键。 “你在外面?”青年的声音几乎是贴着耳边传来的。 霁炀看着画面里穿着驼色大衣的江漾,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衣服很适合你。” 青年轻笑,“你眼光也很好。” 霁炀拖动起视角,整张脸都游离在了画面外,黑暗中没有人能够发现,他正贪婪地一遍遍地将人描摹在脑海里。 许久他说:“我最近有些忙,可能不会很及时回消息。” “好”,江漾顿了一下,“那我先挂了?” 霁炀点了点头,就在人上半身前倾准备挂断时,人身后刻意遮挡了许久的图标就这样不经意地漏了出来。 “等一下,你在利维坦?”霁炀皱了皱眉。 第二天,江漾早早地就等在了南柯房间前准备认错。 南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们来,瞒的不是霁炀和谢路他们,不用担心。” 至于真正要隐瞒的对象南柯并没有提及,他更关心的是,“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昨天和霁炀打视频了??” “没有”,江漾嘴硬。 “那好吧,鉴于我们当中有卧底,那今天一定要狠狠训练才可以。” …… 江漾手里称得上武器的,只有紫铜柄小刀那一件,南柯作为陪练,先着重为他安排了一些适合小刀作战的野兽,野兽将每隔五分钟被投放至他们用来训练的固定场地。 在帮助江漾提升的这件事上,南柯自然是不会放水的,而有了这个插曲,结果显而易见。 一天下来,江漾险些连刀都握不住,身上更是惨不忍睹。 南柯拿着评分表,不满意地吼道:“跑跑跑,就知道跑,你倒是打啊!” “我这不是打不过嘛”,江漾试图狡辩,小声88。 “天赋呢?天赋不会用吗?” 会用,但江漾属实是不知道怎么用。 一个读取,一个替代,单看怎么也不像是会攻击的样子。 恰逢霁炀又发来了消息。 【江漾邀请你视频通话】 霁炀这次没挂断,和谢路说了一声就又到了前一天晚上站的那棵树下。 青年脸上灰扑扑的,“我打不过——” 他回忆了下利维坦的训练,“杀死一头野兽,和杀死一个人是不一样的,和杀死一个怪物更是不一样的。” “怪物有弱点,野兽自然也有弱点。” 这件事江漾自然想到了,可是,“我找不到。” “那就站在野兽的角度找。” 野兽的角度。 第二天同样的场地同样的野兽,在那只比较灵活小巧的出现后,江漾毫不畏惧地冲了上去。 玫瑰花被某只踩在脚下,青年跑到目标地点时干脆利落地选择了目标替代,倒下的身体吸引了其他野兽的注意,而被他替代的这种则灵活地穿梭在野兽群中。 野兽群被激怒,混乱中它们碰撞在一起爆发出激烈的撕咬,在这批野兽报废前利维坦的人出现阻止了这场带有原始气息的原始破坏。 青年在场中悠悠转醒,借力打力。 当然新的评分表上还是不合格,原因是他替代结束后缓了近十分钟才好。 第三四天主要是围绕南柯对江漾精神力的打击,两天下来,江漾甚至能将匕首逼到了人脸前,再借用一些其他的小手段,匕首成功划破了南柯的衣服。 终于在第四天结束的晚上南柯觉得可以了,带着江漾悄悄溜出了利维坦。 十年前,谢路硬闯荒原进了黑石城。 南柯在荒原找了许久,他找不到黑石城,也找不到谢路。 所有人都说,谢路死了。 他在荒原上急得发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场和高塔的交易中失去了什么,他无法直视自己所做的一切。 终于,赶来的霁炀以正义之力审判了他。 等他从沉睡中苏醒,审判牌碎裂,江漾最后一次重生,他明白他再一次来晚了。 直到遇到了现在的谢路。 黑石城的出现不是巧合,黑石城的消失不是意外,因此南柯一定要进入黑石城。 但阻拦他的不是谢路和霁炀,而是高塔。 利维坦有一条能连接到黑石城的小道,所以他才借江漾塔外强化从利维坦摸过去。 他要了解,黑石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 【未开发资源审判-黑石城已达到开启条件】 【报名截止时间为1小时】 【本次审判仅针对公会开放,每个公会委派探索玩家不超过十名】 在江漾和南柯沿着钢索爬上悬崖后,两个人的系统面板同时收到了这条通知。 青年喘着气瘫在地上,南柯本来还在吐槽等回去之后继续强化,看到消息后也是默不作声。 聊天框里霁炀发来消息问:“你们在哪儿?” 江漾询问过南柯的意见后老实回答:“黑石城。” 未开发资源审判意味着审判高塔对这块区域一开始的掌控程度不高,可一旦成了审判他们就必须遵守所设定的规则,这是来自高塔的反击。 南柯的意思是,他们都没有工会,如今想进城最好的办法就是和霁炀坦白—— 作者有话说:快,收拾收拾,准备进城! 很喜欢今天切视角的感觉嘿嘿~ 希望你们也喜欢~ 12月的第一天入v键亮啦~ 12月的第二天美美入v啦~ 理论上来讲,这是v后的一章,谢谢你们~真的非常感谢!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其实真的很难想到我居然会写了这么久,喜欢写东西大概是从初中? 然后高中的时候喜欢广播剧喜欢配音,所以写了很久很久的广播剧剧本,再到大学想写剧本杀, 当然因为某题材缘故,快写完的时候嗯夭折了,直到我决定写江漾和霁炀的故事。 我们以后还会在一起很久!《 》 70-80 第71章 黑石城 十分钟后,跟随着霁炀安排来接应的小队成员,两个人出现在了谋光的主帐篷里。 江漾局促的地拉了拉嘴角,脸上的笑容尴尬又勉强,反观南柯,等人走后神情自若的就坐在了谢路对面,谢路无奈地看了人一眼,侧头越过南柯转向了霁炀。 霁炀了然地走到了江漾面前,“走吧,我带你出去逛逛。” 江漾乖顺地跟在人身后转身向外走去,出帐篷前南柯喊了一声,“江漾等下回来我跟你睡。” 男人脚步微顿,打量的视线落在了青年身上,青年心虚地低下头盯着脚尖,声音压在喉咙里勉强应了一句。 江漾本以为荒原会和在塔顶看到的一样,浓雾弥漫在黑夜里视线根本无法穿透。 实际上,谋光的人驻扎在黑石城的右前方,十几个人搭了六七顶帐篷,灯火通明,不时还有人在帐篷间来回穿梭。 让江漾唯一不自在的就是没有人说话。 整个一片区域静悄悄地只剩下各种虫鸣,他忍不住好奇发问:“你不是老大吗?他们怎么都不理你啊。” “啊?”霁炀被他的话逗笑,“谋光不做那些表面功夫,工作做好就好了。” 江漾内心OS:一群装哥。 当然如果霁炀能听到江漾的内心戏,一定不会就这么简单地将这个问题略过的。 毕竟往后许久,谋光19%因社恐而抵触和人沟通的成员,在江漾这里都和霁炀一样挂上了strong的标签。 战车的人在左前方,和谋光的距离不过百米,黑石城的报名信息同步发给了黑石城附近所有的玩家,霁炀和谢路原本只打算两个人去,江漾发来消息时,便直接加了两人的名额,就是不清楚战车会去多少人。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霁炀常去的那棵树前,树根边的植被在霁炀不经意的摧残下,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他往前多迈了一步,回身挡在树前,找话题问道:“你自己还买衣服了?” 江漾身上穿的是南柯买的冲锋衣款,一时无言,霁炀趁机身体前倾凑到了江漾面前,步步紧逼的追问:“为什么不穿我给你买的,我也给你买了这样的。” “霁炀”,青年下巴微抬轻唤了声人的名字,霁炀伸手将架在他鼻梁上的眼镜缓缓取下。 两人间的距离再一次被拉近,好看的眼睛里是深藏的漫不经心,一点点拨上了男人的心弦,终于他错开了和人的位置,薄唇贴在人耳边微启轻笑,“你好幼稚啊。” 说完他迅速向后退去,又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眼神中充斥着高度近视下看不清东西的不安,手往前一伸语气委屈巴巴的,“还我。” 眼镜被递了回来,他戴上后沿着原路就往回跑,边跑边小声嘀咕着:“讨厌你。” 霁炀按上自己起伏明显的心脏,“别讨厌我好不好”,可笑吟吟的样子分明没有被讨厌的不悦。 “不对!等下!你先别回去!”注意到江漾方向的霁炀连忙阻止。 但为时已晚 昏黄的灯光下,上位者姿态随意地坐在椅子上,腿边是下位者臣服的跪坐姿态,他仰头看人,眼神敬畏,抚摸在他脸上的手指使得两人间不对等的关系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和谐,直到被意外闯入的江漾瞬间冲散。 南柯收回了手起身,谢路还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江漾迟疑着要说些什么,却被总算赶到的霁炀一把拖走,走时没忘记放下被江漾掀开的帘子,留下一句“你们继续。” 帐篷外没克制住的笑声响彻整个谋光营地,帐篷内暧昧的氛围消失殆尽,被打扰的南柯脸上的冷峻褪去,五官变得生动。 谢路站了起来,伸手将人揽在了怀里,轻声安抚:“不应该不让你来的。” “对不起。” 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向他的神明表达着无尽的忠诚。 备受冲击的江漾和霁炀独处时变得更加煎熬了。 霁炀交代底下人收拾出了新的帐篷,眼见江漾还是一副紧张且纠结的样子,他讲了个冷笑话,“都说,谋光出狗,利维坦出魔鬼,二道贩子出奸商,只有战车,才是无主之地真正的建设者。” “然后呢?” “没没了啊” “这话像南柯说的。” “确实是他说的。” “但是他当时应该不是这么说的吧”,至少不是霁炀一本正经毫无起伏这样。 “我可学不来他。” “那你呢?”谋光出狗? 江漾可还记得007给自己的标签。 霁炀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传成这样了,但是有一说一我们谋光的人还是很靠谱的。” “是吧,要不你谋光是第一大雇佣公会呢。” 他不是这个意思!!!霁炀破防。 【谋光公会已报名审判】 【玩家霁炀、谢路、江漾、南柯自动组队,小组群聊已发起】 【黑石城审判将于明天早上5:00开启,请在日出后进城,城门会在10:00关闭】 【参与本次审判的小队公会有战车公会、谋光公会】 【由于报名公会过少,暂不启动对抗模式】 霁炀灭了灯,江漾躺在折叠床上翻身面对着人,先前没来得及问南柯未开发资源审判是什么,此时刚好打破横在和霁炀之间的沉默。 黑暗里霁炀盯着帐篷顶,“你可以理解为,有很多扇门,在你没有推开这扇门之前,你永远都想象不到里面是什么,高塔也想象不到。” “所以它会需要有人主动开门,等门打开后就可以一点点将这里吞噬掉,等彻底被吞噬后就会沦为附庸在塔身的审判。” …… 【审判观测正在链接中】 【审判观测链接成功】 【黑石城审判开放】 【本次审判模式为不限时审判】 【通关条件1:高塔对审判掌握进度到达100%时,剩余存活玩家全员通关】 【通关条件2:掌握进度达到50%时开启小队对抗模式,唯一存活小队直接获胜】 亮起的观测间成功吸引了大批观测者涌入,而在画面出现前,观测间先飘过了一条大写的提示【本次审判开启观测悬赏】。 观测悬赏是在审判过程中的特定阶段进行限时竞拍,成功竞拍的观测者有权向玩家发布自定义的支线任务,无论任何任务玩家必须完成。 悬赏模式的开启不但会刺激观测者消费满足观测者的猎奇心,重点是辅助高塔在另一个角度补齐对审判的探索。 【主线任务:请尽快找到一份兼职】 江漾等人进入黑石城时将近十点,整座城都被一片深沉的寂静所笼罩,秋风肆意的吹拂着,带动落叶在半空中卷起一小阵旋涡,隐隐震荡起蝙蝠振翅的声音。 他们没有遇到战车的玩家。 入口处有一块公告板,张贴在上面的招聘广告空了几处,剩下的两张分别是蝙蝠服装店以及蝙蝠煎饼店,两家店都空出两个兼职的位置,霁炀上前全然揭下,摆在四人中间着重问了南柯和谢路,“你们去哪个?” 【黑石城观测间-霁炀视角】 “万一我们南柯想和江漾一起呢,怎么回事!” “想都不用想南柯一定会和谢路一组,但是007凭什么觉得江漾想跟他一起啊!” 007给江漾打的标签在江漾连接了观测间后也显示了出来,以至于霁炀的观测间里有不少都是声讨007为江漾打抱不平的,还有一小部分是怀疑“怎么感觉两天不见,他俩都这么熟了吗?” 南柯抽走了服装店那张,让他去摊煎饼,想都不要想! 可等他递向谢路时,却见谢路眉头拧在一起,谢路说:“我还是联系不上卡比。” 他们这次进城一方面是弄清楚高塔的意图,另一方面就是找到卡比。 霁炀说:“先分开做任务吧,别急。” 广告单上标着位置,南柯和谢路率先前往寻找目的地,江漾的注意则被公告栏上的其他内容所吸引,霁炀走到人身边顺着人视线一起看去。 玻璃内还有一张招聘广告,广告上写着黑石15年,虽然不了解和无主之地之间的纪年单位,但泛黄的纸张足以说明是很久之前的产物了。 只是,他们手里拿的广告是新贴上去的。 江漾冲着霁炀期待地眨了眨眼,“我们能把这个取出来吗?” 霁炀妥协,绕到公告栏背面,不费什么工夫就将背板拆了下来,下巴一扬,“想要哪个自己拿。” “好嘞~”江漾就拿了那一张,蝙蝠大酒店的。 原因无他,无论是服装店还是煎饼店,营业时间都是10-15,只有大酒店截然相反,是15-10。 有区别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人和吸血鬼的生活差异。 江漾将招聘单折叠揣进了口袋,两人开始沿着中心干道寻找起煎饼店。 小店统一关着门,江漾趴在窗户上往里面看,随后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真的有吸血鬼吗?” 江漾没有见过吸血鬼,他甚至连卡比都没见过。 答案霁炀也不知道。 又转了两道弯,一个挂着蝙蝠煎饼店牌子的小店就出现在了拐角处。 门同样关着,霁炀食指弯曲贴在门上轻叩,招聘单背面写了应聘须知,要连叩三下。 一下。 两下。 三下响声传进店里,隔着那扇紧闭的门,门内传出了不知是什么引起的巨大声响,霁炀警惕地拉着江漾向后撤了一步,门缓缓地向内打开,门缝逐渐扩大,霁炀一手护在江漾身前,另一只手伸向了背后,手心中正义之剑若隐若现。 而店内阴暗的光线下,一个巨型生物赫然倒挂在了天花板上——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哈冷笑话怎么样!好不好笑!快说好笑!啊啊啊啊! 今天推了推感情线嘿嘿~最近应该会固定中午12.03更新,请多多支持哦! 第72章 黑石城 “是蝙蝠。” 倒挂的它爪子锋利如刀,紧紧地扣在天花板的缝隙里。 感受到了生人的闯入,巨型蝙蝠的翅膀轻轻扇动了一下,灯光昏黄照映出斑驳的影子,江漾和霁炀这才看清它的身体几乎占据了整个天花板的四分之一,而漆黑的羽翼紧贴着墙面,将整个顶灯都牢牢盖住。 一双赤红的眼睛缓缓睁开,长长的獠牙从嘴角露出,他们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忽然,蝙蝠剧烈地扇动起了翅膀,带动着周围的空气摩擦生出一股浓烈的硫黄气,而后猛地一个翻转调整姿势,两翼张开直直朝门外的两人飞来。 张开的翅膀几乎能将两人完全笼罩,它动作敏捷地扑上前,霁炀推了江漾一把,接着提剑迎上。 江漾观测间内的悬赏开启。 某观测者带着他的任务“杀死蝙蝠”在数次投掷下爬到了悬赏第一的位置上。 这一轮的竞拍时间为五分钟,其他和他共同竞选的都在那个过高的金额下果断收手放弃,眼看着倒计时即将结束,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任务名称叫“保护蝙蝠”的观测者悄然出现,豪掷千金。 有观测者吐槽,“不是我没懂,都这个时候了还打算上演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吗?” 类似的弹幕不少,可宣扬保护蝙蝠的并没有回复,只是分神调出了一段观测回放。 画面里的玩家是战车小队的,在他杀死蝙蝠的那一刻,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吸干了,皮肉紧绷着骨架,形容枯槁。 观测者没有绝对的善意和恶意。 但如此恶毒地发布“杀死”任务的只有一种可能,人是从其他观测间来故意针对他们的。 剑刺穿了蝙蝠的羽翼,蝙蝠响起了凄厉而尖锐的叫声,霁炀拎着剑柄后撤了一步,剑尖带出了血肉,它开始在原地疯狂地摆动着双翼,仿佛缓解疼痛一般。 江漾提起的心稍稍落地,蝙蝠宛如困兽之斗一般就要再次飞起,与此同时悬赏竞拍结束,面板弹出了第一个支线任务。 【杀死蝙蝠】 【保护蝙蝠】 截然相反的两个选择,江漾需要在一分钟内做出决定。 原来,伴随着弹幕飘过的一众对杀死蝙蝠的声讨时,倒计时结束。 而在系统的统计下,两个任务所投掷的灵魂砝码也神奇的达到了一个统一的数字,因此系统将决定权交给了江漾。 弹幕停滞了一瞬,所有观测者都在等待着江漾的选择。 青年稍挪动了下脚步,霁炀在这场和巨型蝙蝠的对抗中明显占据了上风,可以说即便没有这样的任务也改变不了它死亡的结果,那么如果死亡不是重点,难道在于杀死蝙蝠的人? 是霁炀不能杀死蝙蝠,还是一定要他杀死蝙蝠才可以呢? 江漾紧盯着面板上50s的倒计时,内心挣扎地抉择着。 杀死还是保护 问题是,为什么会是保护呢? 如果不希望他杀死蝙蝠,任务完全可以设置成“不杀死蝙蝠”这样直白的要求就是了。 再者如果不希望霁炀杀死蝙蝠,任务同样可以设置成“阻止霁炀杀死蝙蝠”。 偏偏是保护!! 江漾明白了! 阻止霁炀杀死蝙蝠并不影响江漾杀死蝙蝠。 而无论是阻止江漾杀死蝙蝠还是阻止霁炀杀死蝙蝠,蝙蝠的死亡是必然的,他们当中一定会有一个人来承担杀死蝙蝠的后果。 而保护蝙蝠的意图是,不仅他不能动手,霁炀也不能动手。 他突然高声问:“霁炀,你信不信我。” 霁炀回答得认真且坚定,“江漾,我会永远相信你。” 那么,要死一起死吧! 青年的脸上扬起轻狂的笑,无论什么后果,他们一起承担。 他按下了【保护蝙蝠】,任务生效。 江漾闯入了一人一蝙蝠的中间,霁炀的脸上挂着被蝙蝠划破的血痕,江漾握上人握剑的手,霁炀不解却还是收了剑避免误伤到对方。 随后在蝙蝠回过神前,男人被青年用力拉着在城内疯狂逃窜。 保护是必然不能保护的,江漾盘算的是,与其等待那个未知的结果,两个人逃跑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蝙蝠在身后穷追不舍,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开而就此打住,你追我赶饿的连着跑了小十分钟,两人兜兜转转再次回到了煎饼店前。 煎饼店内没了蝙蝠的遮挡露出了里面的原样,江漾回头扫了一眼,当机立断,“进店!” 门在两人进入后被霁炀重新关上,薄薄的木门隔绝了双方的气息,一时丢失了目标的蝙蝠收敛了两翼挡在店外的橱窗前,霁炀和江漾躲进了收银台避开了它的视线,可它却仿佛认定了存在在这里的外来闯入者,停驻在店外始终不愿离开。 煎饼店的店面不大,两个人委身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江漾没过一会儿就觉得小腿处传来一阵酸麻的不适感,霁炀抬手扶了人一把,江漾顺势换了姿势跪坐在人面前。 就在这时青年挺起了上半身,右手往霁炀脸部的方向探去,霁炀因人的动作一时不知所措,直到江漾将手伸向了他的——左后方。 上面贴了张小纸条,纸条上画着一个江漾看不懂的符号。 为了掩饰尴尬,霁炀抽走了纸条,也一眼认出了上面的内容。 “是倒吊人。” “啊?” “是他留下的,外面的蝙蝠应该也是他引来的。” 霁炀解释着,指尖冒出一缕火光将纸条引燃。 江漾扒着柜台偷偷往外看,在纸条燃尽时守在橱窗外的蝙蝠骤然消失。 他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霁炀问道:“倒吊人也在黑石城吗?” “有可能是在战车的队伍里。” 而蝙蝠的出现,意味着他们落后了对方不止一步。 看穿了江漾的急切,霁炀安抚地摸了摸人的头发,“先工作,别着急。” 没有面试也没有提示,两人在桌子上找到了一份工作日志,日志首页是一张空白的打分表,打分表上只有一处姓名栏是需要他们填写的。 估摸着这大概就是入职需要的手续,他们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紧接着日志自动翻页,出现了新的内容。 【蝙蝠煎饼店兼职须知】 【营业时间:10-15】 【入职后不得迟到早退,夜晚尽快闭店,不要加班】 【店内开设外卖服务,外卖需在出餐后15分钟内送达,请不要让客人久等】 【不!要!被!差!评!】 霁炀的指尖落在最后一条上点了点,转头试探性地问:“嗯你会做饭吗?” 江漾的脑袋左右来回用力甩动着,否认的意愿十分强烈。 “那我来吧”,霁炀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进操作台穿起了围裙。 操作台在收银台更里侧,霁炀进去后先研究起了摆放在桌面上的工具,面糊、鸡蛋液都是预备好的,他判断着大概只用等电饼铛加热后,摊熟就可以了。 确认无误会他向江漾示意,江漾点头朝门口走去。 开门,挂上写有open字样的牌子,蝙蝠煎饼店就算正式营业了。 不清楚食客身份的江漾在精神上不免紧绷,可等到中午十二点,店内都没有踏入任何客人。 他坐在收银台的位置,百无聊赖的趴上桌面,耳边突如其来的刺啦声让他如受惊的兽一般直起了身子,飘向鼻尖的焦香让他顺着味道看向了霁炀的方向。 霁炀只放了薄薄一层,等一面煎出焦黄后他拎着锅铲快速地翻了面,动作不算生疏,但熟练中江漾莫名看出了他拿剑的习惯。 煎饼出锅,霁炀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盘子走到了江漾面前,“尝尝看”,眼神中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好吃!” 【黑石城观测间-霁炀视角】 “???我们是不是走错频道了???” “他们这条线也太无聊了吧,谁家吸血鬼会白天出来吃煎饼啊?蝙蝠都不吃好吗?” “对啊,没懂搞这个审判有什么意思,一点儿难度都没有。” …… 觉得无聊的不只是观测者。 南柯和谢路进入服装店时也遇到了蝙蝠,本以为会是场惊心动魄的大战,谁知蝙蝠在见到谢路后直接被吓退,从店内飞出不知去了哪里。 之后两人完成了入职。 一个小时过去后,南柯已然无聊到将摆在货架上的衣服来回嫌弃了一遍。 最后指向谢路得出结论,“看样子吸血鬼的品位都很一般。” “吸血鬼内部的阶级观念比较严重,按这里的衣服款式来说,我们应该还在黑石城的边缘,也就是贫民窟。” 南柯凑到谢路面前,踮起脚尖后仰头鼻子险些抵在一起。 少年的尖牙刮过唇面,“早知道你这么无趣,刚刚的蝙蝠我就抓来玩了。” “那等下我帮你抓。” “我!自己抓!” 南柯重新坐了回去,收银台的抽屉被他拉的叮咣作响。 夹在缝隙的名片也就跟着掉了出来。 名片上写着,“蝙蝠煎饼店外卖电话”—— 作者有话说:今天我们霁炀炀是围裙人夫炀嘿嘿~ 提问!今天的霁炀炀开屏了吗! 第73章 黑石城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蝙蝠煎饼店吗?” 听筒那边,慢条斯理的语气听得江漾忍不住皱起了眉,却还是耐心地应道:“是的,请问是需要订餐吗?” 收银台处摆着一个红色座机。 像是为了防止兼职生工作出错,上面专门贴了标签提醒是外卖专用。 听筒里:“我想要一个美味的煎饼可以吗?” 江漾迅速投入工作状态,“可以的,一个煎饼对吧?麻烦说一下地址。” “是的一个美味的煎饼我在石人巷” 江漾边重复边在一旁的便签上写着,“好的,石人巷”,笔尖微顿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试探性问道:“石人巷几号呢?” “35号。” 刚好是南柯和谢路所在的服装店。 江漾无奈,“南柯,是你吗?”对面没有出声。 听筒那头传来轻微的紧张的喘息,没有挂断电话,更没有恶作剧失败后被拆穿的不快。 兼职须知里并没有限制能够订购外卖的对象,所幸两家店离得不远,江漾又等了会儿,率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好的,外卖将会在十五分钟内送到哦~” “好的,记得敲门,谢谢”,对方应答得飞快。 而后听筒里传来了被挂断的嘟嘟声,江漾放下听筒,嘴上疑惑地呢喃着:“好像是南柯?” 在他们进店后,面板的聊天框直接显示了已断开,导致他们暂时无法联系上南柯。 若说南柯会打进外卖电话,倒也有这个可能,只是明明是同一个地址,可对面的状态属实让江漾觉得不太正常。 霁炀将一份量的面糊倒进了锅里,视线看过来提议道:“要不等下我去送?” “算了,还是我去吧”,江漾摇头拒绝了霁炀,他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被保护的对象。 送个外卖而已,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三分钟后,拎着煎饼的江漾站在门口同霁炀挥手再见。 又过了五分钟,座机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霁炀走到收银台前接起,红色听筒里南柯惬意的声音传出,“摩西摩西,请问你们还在摊煎饼吗?” 尽管早就有所预料,可霁炀的呼吸还是在此时滞了一瞬,他捏着电话的手用力缩紧,确认般陈述道:“刚刚不是你们订的外卖。” “啊?霁炀?江漾呢?” 服装店内,南柯坐在收银台里,眼神迷茫的琢磨着霁炀的意思,里面霁炀又说了些什么,奈何听筒被人不自觉拉远,南柯根本没注意到,于是隔着柜台,谢路接过了电话。 霁炀才检查了来电显示,耐着性子又讲了一遍,“刚刚的号码和你们现在打过来的一样。” 这意味着要么电话确实是从服装店打出去的,要么是有人利用某种手段篡改了 谢路闻言解释道:“我们刚刚没打通,本来以为你和江漾在忙,准备再等等的。” 原来在南柯找到订餐电话后,直接就拨了过来,不承想电话忙线,就又等了好一会儿。 也就是南柯打通电话前,有人率先以蝙蝠服装店的名义,引开了江漾。 那么,问题多半出在服装店上。 谢路往服装店内扫了一眼,“好,我知道了,你先别急。” 【黑石城掌握进度解锁20%】 突如其来的通知让三人都不由噤了声,还没等说什么,就听到电话那头忽然响起了江漾的声音,“咦,霁炀,又有新的订单了吗?”声音略有些模糊,谢路和南柯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地朝人招了招手。 两人一起紧贴着听筒,对面传来刺啦刺啦的响声。 而后是一声清脆的咔嗒声,谢路指了指桌面,大概是电话被霁炀放了下来。 紧接着脚步声由近到远,霁炀的声音也跟着模糊起来。 霁炀问:“见到南柯了吗?” 江漾笑道:“见到啦,而且还收到了好评哦。” 对面不知发生了什么,江漾的声音变得异常模糊,过了一会儿霁炀的声音响起,“那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把这单外卖送了”,语气中莫名多了些不自然。 【黑石城观测间-霁炀视角】 “啊啊啊啊放开他你给我放开他!” “虽然但是,江漾抱霁炀怎么感觉还挺和谐的。” “问题是那抱霁炀的是江漾吗!” …… 时间倒回至江漾才出门。 黑岩城里只有一条主干道,主干道两侧是各种欧式风格的小巷。 煎饼店处于石物巷,石人巷则在石物巷的隔壁,江漾和霁炀刚刚躲避巨型蝙蝠的追捕,就是通过巷子中段连接着两条平行巷子的拱门过道,来回迂回着才甩掉的。 所以再走上这条路,他也算是轻车熟路。 只是再回到那座拱门前,正要踏进去时却惊奇地发现原本落了一地的树叶已然不见,若有所感的抬头望去,扭曲的树干上赫然挂着数不清的小蝙蝠。 它们紧闭着双眼,一个挨着一个,仿佛处在某种神秘的仪式中,江漾想象到了它们被惊醒时所能发出的动静,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他缓慢挪动脚步退了出来。 拱门上方还刻着入口和出口,出口那条小道空空荡荡的。 现在留给他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回到主干道绕一圈,另一条就是从出口处逆行穿过去。 问题是,绕一圈后他未必能准时送达。 江漾又看了一眼满树的蝙蝠,如果蝙蝠是突然出现的,那恐怕是有人故意引他来的。 拇指下意识地摩挲上戒指,冰凉的触感刺激上紧绷的神经,抬脚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出口处。 面板在他走进后跳出了一个加载条。 除此之外,无事发生。 有观测者猜测,“会不会就是南柯搞的恶作剧啊。” 不过很快就被其他爬完墙回来的人否认掉了,“那边更无聊,还不如恶作剧呢。” “所以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啊!” 江漾也想知道。 20号 21号 22号 35 蝙蝠服装店的透明橱窗里放着模特假人,假人后面的白色墙体阻隔了人往里看的视线。 算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十分钟,他没再多等,走到门前手指弯曲按约定轻轻叩门,敲门声在小巷里回荡,很快屋内的脚步声向门口处靠近。 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入眼模特假人还维持着开门的动作。 【警告!警告!检测到了非无主之地生物!】 江漾没迟疑,对准假人反应迅速地按下了指间的戒指。 接着迎面一股诡异的力量朝他袭来,还没等他思考,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彻底昏迷前,他看到假人走出了服装店,单手托起他的一条腿,将他拖了进去。 【进度加载完成】 【黑石城掌握进度解锁20%】 昏迷状态下的江漾并不影响观测间的运行。 加载过后,观测间里也终于得以看清了带走江漾的人。 不,严格意义上来讲它并不算人。 假人壳子被它像脱衣服般脱掉丢在一旁,露出内里没有皮肤、只剩下肌肉纤维的身体。 等江漾再睁开眼时,面前是正对着巷子的透明橱窗,身上还穿着它的假人壳子。 只不过,这次服装店的商品,变成了他。 【黑石城观测间-江漾视角】 “谁能去霁炀那边发个任务啊,让他救一下江漾行不行!” “隔壁都抱上了,谁管我们江漾啊!早就说了男人一点都不靠谱。” “就是就是,江漾漾以后不要和007一起!” 江漾对此一无所知,但他并不着急。 小心挪出橱窗后他在店内缓慢地移动着,明明是南柯和谢路兼职的蝙蝠服装店,里面却根本没有两人的身影。 他挪到了镜子前,胳膊高举过头顶带动着身上的壳子一并往上。 露出的腰腹上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鸡蛋膜,透出皮下流动的血管和鲜红的肉糜,观感上实在不妙,好在没什么痛感。 有剥皮爱好者被这一幕吸引进观测间,好奇发问:“他是全身都被剥了吗?” 答案是,否。 其他观测者原本还琢磨呢。 假人为什么只在江漾上半身取下人皮套上后就一整个变成了江漾的模样。 反过来试想了一下江漾被全身剥皮的样子。 不行!就算他是江漾也不行! 江漾顶着假人壳子属实费精力,绕了一圈他还是回到了橱窗里,刚好卡在支撑椅上借力。 石人巷,35号。 他默默盘算着,忽然想起了在他进入这条巷子时跳出的进度加载。 他不是第一次进入这条巷子,却是第一次推动了进度,尤其是20%。 唯一的变故就只有他刚刚进入的那个出口。 江漾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们本来就比熊冰欣他们节奏慢,这下就看霁炀他们能不能在假人身上找补回来了。 …… 这边,埋在霁炀怀里的青年看不清什么情绪,搭在男人腰间的手收回,身子也向后撤去,脸上温和又依赖,“那我等你回来。” 霁炀嗯了一声,后面几乎是逃回收银台的。 对面吃瓜吃得一头雾水的南柯和谢路互相对视了一眼。 霁炀:“不好意思,要几个煎饼。”—— 作者有话说:我来晚啦! 经过o的深思熟虑,还是把更新时间换到晚上哈哈哈哈~ 原谅o吧,真的起不来救命! 嘿嘿~久等啦~ 第74章 黑石城 南柯要了两张煎饼。 不过,霁炀煎了三张。 店内“江漾”仍然乖顺地趴在收银台上,像只慵懒的猫。 和江漾原本无聊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第一张,霁炀试探地递了过去。 “江漾”开心地眯起了眼,问道:“给我的?” 霁炀语气温柔,“嗯,尝尝看。” “好吃!”一样的没有丝毫破绽。 霁炀脸上的微笑在他离开煎饼店那一刻荡然无存。 他自然是怀疑“江漾”的身份的,但此时的他并不清楚江漾的真实状态,只是从面板上确定江漾大概还处在一个活蹦乱跳的阶段。 所以,不管有什么情绪,必须先按下,弄清楚情况再说。 男人一路走到拱门前,按距离和时间来讲,他猜测江漾也是从这里穿过去的。 入口处江漾见到的蝙蝠在霁炀到来时已然不见,霁炀抬脚就准备跨进去。 视线齐平的地方多了一片卡在拱门砖缝里的树叶,下意识关注,动作顿时紧急刹停。 树叶底下的瓷砖上被人刮出了标识,箭头的方向指向在“出口”处。 观测间顿悟,难怪江漾当时在墙边等了好一会儿。 这是江漾拿小刀划得。 霁炀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 他往后稍退了一步,仰头比对着两个拱门上方的字样。 “入口”和“出口”。 目光往下再次挪到飘着落叶的小道内。 有观测者忍不住吐槽,“不是,这么明显他还在犹豫什么啊!” 但现在困住霁炀的不是江漾在哪儿,而是“江漾”到底要做什么。 石物巷,入口,出口。 对应石人巷的就是,出口,入口。 江漾从石物巷的出口进入后被石人巷的“江漾”所替代。 那么他必然不考虑按江漾的方法进入石人巷,毕竟他也不清楚自己进去后会面临什么。 但是,相反的。 石人巷的“江漾”是从哪条路出来的? 他觉得是石人巷的出口,即石物巷的入口。 所以他考虑的是“江漾”出来要做什么。 同样,这也是江漾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蝙蝠服装店。 因为江漾也想知道,“它”要做什么。 江漾和霁炀的共频并不能阻止两边观测间在霁炀的选择上短暂地统一了声讨战线。 而江漾在橱窗休息后也受到了第二个支线任务。 【找到蝙蝠服装店的仓库】 江漾昏迷时不清楚,但观测间里是都看了个清楚。 当时假人拖他进了后面的仓库,观测间在江漾昏迷时直播视角固定,以至于观测者们并不能看清全貌,如今指望不上霁炀,他们决定众筹也要带江漾自救! 霁炀:莫名背锅。 通向仓库的门在其中一间试衣间里。 搜到这时已经出了不少汗,壳子是在他本来的衣服外的,但壳子身上还套了层衣服,全身除了眼睛、鼻子、嘴巴,就只有上半身和下半身断开的地方能透气,整个人几乎是闷在里面的。 江漾扶着墙小心翼翼地往里摸去。 仓库很暗,踏入时还模糊地看见了几个人影,吓得他下意识地向后撤去。 壳子意外撞开了头顶的灯,仓库里的一切出现在眼前。 好消息是,没有其他人, 坏消息是,差不多有一整个仓库近四五十个和“它”一样的假人模特。 它们统一紧闭着眼,一个挨着一个,就像他在入口那棵树上看到的那些蝙蝠。 江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整齐地摆放让江漾一下就注意到了其中的空缺。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其他假人往那里挪去,好不容易靠近时却又因笨重的壳子意外撞倒了空位旁边那个差不多只到他腰部高的假人。 塑料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假人上下身连接的部分因受力直接断开,江漾惊惧的朝地面看去,假人壳子里什么都没有。 空的! 响动过后,其他假人没什么反应,江漾松了口气,费力地弓着身子意图将假人扶起。 他观察过其他假人,都是成年人的姿态,并且每一个里面都有“它”。 只有这一个,不仅是童模,而且还是空的。 保险起见,他想着还是复原比较好。 尖锐粗糙的壳子边缘抵在小腹,江漾只觉得腹部一阵滚烫。 努力拿起将它拼起后,地上歪歪扭扭写的一行小字吸引了他的注意,滚烫的感觉还在持续,忍着不适他躬着身子往下看,到后面干脆趴在了地上。 好在总算看清了。 上面一行的笔触稚嫩,写着“DisKisbrother”。 下面一行则是被人规整的在DisKi’s和brother中间加了一个“younger”,似乎是在向人强调自己作为哥哥的权威。 其他假人底下都有自己的名字,DisKi的身份呼之欲出。 但,只有DisKi没有在自己的假人前写名字。 青年仰起脸,“有人能看到我吗?”趴伏在地上的样子让人莫名同情。 他对话的是观测间的观测者们,弹幕一下飘过一连串的“有”“能”“可以”之类的话。 江漾不清楚煎饼店的情况,不能贸然打电话过去,但是想到这里的电话能打到煎饼店,猜测“蝙蝠服装店”和蝙蝠服装店必然是相互作用的。 接连两次被任务指引,让他愿意相信对他释放善意的灵魂。 于是,他请求道:“可以让南柯来仓库吗?” 说完他便拿出小刀,牙齿咬在刀柄上,用力在地上划刻着。 他当然也可以拜托观测者转达更直接的任务,只是他更担心会遭到一开始那种两极化的针对,而让南柯来仓库,反倒就不会有人能猜到他的意图了。 没过多久。 倒吊人收到了悬赏支线任务【前往服装店杀死DisKi】。 霁炀收到了悬赏支线任务【前往服装店保护DisKi】。 霁炀是从入口处进的石人巷,果然在石人巷里顺利见到了南柯。 南柯说他们在服装店里找到一个空仓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信息,他便原路返回。 返回时如他所想,石物巷的入口是石人巷的出口,石人巷的入口是石物巷的出口,他突发奇想,从石人巷的出口,走了出来。 结果发现,小巷里没有煎饼店。 也就是说“江漾”所在的维度里,没有煎饼店。 【黑石城观测间-霁炀视角】 “我怎么感觉有点莫名的诡异啊。” “不是我没懂啥意思啊。” “你就把这两条小巷看成四条,从石物巷到石人巷正着走进的是南柯的服装店,倒着走进的是江漾的服装店,反过来从石人巷到石物巷,正着走有煎饼店,倒着走没有煎饼店。” “对啊,问题是为什么没有煎饼店!” 再回头石屋巷的入口处多了棵挂满蝙蝠的树。 霁炀也总算明白江漾为什么会选择另一条路了。 他从出口离开,再次回到了煎饼店。 店门前,“江漾”不知什么时候等在了那里,见霁炀回来,小跑着抱在了人身上,说话委屈巴巴的,“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这次霁炀态度强硬地将人从身上扒下,语气疏离道:“我们好像也才刚认识没多久。” 对方歪着头,舌尖轻吐润湿了唇面。 “可我喜欢你的味道,你明明也喜欢我,你的欲望深处分明写了两个字” 上我。 保留着人类的含蓄,他将后面的话悉数咽下。 但他不明白,明明自己感知了双方的感情却还是被拒绝了。 霁炀关掉了观测间。 一本正经地告诉对方,“但是喜欢,是克制欲望。” “江漾”向前走了一步,态度上步步紧逼,“那你喜不喜欢我?” 那是一张和江漾没有区别的脸,霁炀犹豫了,他不清楚拒绝是否是拒绝江漾本身。 想了想他勾起唇角回道:“江漾从来不需要跟我确认这件事。” 这是霁炀第一次直白地吐露对江漾的感情。 “江漾”坐了回去,“好吧,我明白了。” 霁炀重新打开了观测间,弹出的面板上显示出第一条支线任务。 【前往服装店保护DisKi】 DisKi自然不会在南柯和谢路那里。 那么,就只能是身边的这位了 霁炀本不想和他过分纠缠,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观测间更觉得发布任务的观测者要疯了。 强行冷静下来的霁炀开始思索。 会产生这样的任务,大概率会有一个相反的任务存在,当然这一点霁炀猜对了。 他继续想,如果自己执行杀死任务的话,应该会先进入南柯的服装店。 而后会找到江漾所在的服装店。 接着在见到江漾的时候,意识到DisKi已经代替江漾离开了服装店。 最后他大概会前往江漾所在的煎饼店找找看。 倘若是这样的话,最保险的办法是带DisKi前往那条没有煎饼店的街。 问题是,兼职生不能早退。 不过让霁炀没料到的是。 在【杀死】任务执行者倒吊人从南柯处负伤出来,找到江漾所在的服装店时,刚好撞见了从仓库里出来向南柯传递完信息的江漾。 倒吊人束缚起假人壳子问人身份。 江漾捏着嗓子恐惧地挣扎着,“Whoareyou!Whatareyouguysupto!” 倒吊人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Pleasetellme.Whoareyou” “I’mDisKi.”—— 作者有话说:嗯其实o表达的有点隐晦,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出来, 就是代替江漾的这个人和江漾之间的联系, 嗯我会憋气到我写到真相!我一定不会剧透的! 第75章 黑石城 在江漾刚和南柯勉强沟通时,所有人都收到了系统给的新的通知。 【主线任务:完成店铺晋升】 这让江漾想到了工作日志上写的“不要差评”,不清楚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 而就在江漾从仓库出来前。 和南柯的对话让他发现了自己不能否认自己DisKi身份的这件事。 恰逢南柯写了“倒吊人”“找”,江漾瞬间反应过来。 于是干脆将计就计,在倒吊人面前认下DisKi,给其他人争取时间。 “I’mDisKi.” 倒吊人溢出一丝笑,脸上的面具也跟着咧开了嘴角,露出两排非人类的尖锐獠牙,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一般。 江漾也还是第一次看清倒吊人脸上面具的样子,整体轮廓扭曲怪异,空洞的眼眶深陷其中只露出大半眼白,眼角处是一段错综复杂的纹路,直视时一股无形的寒意直刺心底。 如同古老的咒语。 跟在倒吊人身边的是两个和他同样装扮的队员,江漾看着不像是熊冰欣的人。 他们一个抓着江漾,另一个则走进了仓库,不多时便边咳嗽边走了出来。 仓库里江漾留在地上的划痕被他用灰尘刻意的摩擦过,此时的仓库里只留下一片尘土飞扬。 那人从仓库里出来凑到倒吊人耳边不知耳语了什么,随后倒吊人也跟了进去。 审判开始前说的报名公会只有战车和谋光,而一个公会报名人数最多不超过十个人。 江漾觉得即便是战车报满的情况下,倒吊人跟着熊冰欣一起进来占的名额也不会超过五个,而且战车应该不难知道谋光报名的人只有他们四个。 那么,以按倒吊人一贯独来独往的性格恐怕只带了这两个人。 而且带这两个人来必然不是为了和他们对抗的。 假人壳子下的江漾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借着倒吊人离开的间隙,一狠心摔在了地上。 钳制住他的那人果然蹲下身来查看,另一个人也跑了过来,一片玫瑰花瓣就这样在倒吊人听到动静返回的前一刻,留在了其中一个人的口袋里。 塑料壳子摔得江漾有些头晕,站直后摇摇晃晃了许久。 倒吊人手下施力按上了江漾的肩膀,面具的眼睛和江漾的眼睛齐平,接着用一种笃定的口吻,压低声音说道:“江漾,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进步。” 但倒吊人不知道,江漾从来没打算隐瞒自己是谁。 早在倒吊人执着于江漾的身份时,江漾就意识到了所谓的“找”,不是找东西,而是找人。 按规则来讲,江漾并不担心倒吊人会对自己做些什么,毕竟对抗模式还没开启。 倒吊人是一定会进入仓库的,也迟早会发现“DisKi”是江漾。 所以江漾选择在这个阶段,拖住对方。 拖到霁炀带着真正的DisKi完成晋升任务,离开石物巷。 江漾没说话,倒吊人的手从肩膀伸向了他的脖子,五指搭在壳子外,虎口轻轻收紧。 “你是在拖延时间对吗?”这是来自实力榜单第一位的敏锐,“江漾,你要知道,我不杀你不代表你会活得很好。” “在审判中,我们彼此代表的公会立场不同,我也会想杀死你的”,被拆穿的江漾没再伪装,脚下试图后撤拉开和对方的距离,却被身后的人迅速抵住。 倒吊人收回了手,摆手示意队员将江漾放开。 倒吊人接着说:“我以为,会是你想杀死我”,话里意有所指。 可江漾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审判,我不喜欢杀戮。” “可我不杀人,人若先来杀我呢?” “我觉得,人杀不死我。” 系统到底是眷顾倒吊人。 好消息是霁炀完成了蝙蝠煎饼店的晋升。 坏消息是全审判通报祝贺霁炀完成了蝙蝠煎饼店的晋升。 江漾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战车的人都不做任务的吗?” 倒吊人难得语气正常,“不急。” 老实巴交四人组,江漾、霁炀、南柯、谢路。 不过很快,通报又一连响了四条。 【蝙蝠咖啡店完成晋升】 【蝙蝠水果店完成晋升】 【蝙蝠精品店完成晋升】 【蝙蝠面包店完成晋升】 江漾扭头看了倒吊人一眼,四家店最多可以容纳八个人。 倘若战车的人数少于8,而倒吊人和他的两个队员分明不在店内,还可以完成任务的话,那是熊冰欣的人和倒吊人的人混合行动的吗? 问题是,离开店内难道不算早退吗?早退的标准是什么? 还有,高塔到底想在黑石城里拿到什么呢 一连串的问题想的江漾有些脑壳发懵。 倒吊人上手推了下江漾,问道:“自己能走吗?” 江漾缓过神,身子在原地来回晃了两下,不服气答道:“不能!” 最后,江漾站上了倒吊人拿出来的板车。 负责推他的那个人多嘴问了一句,“要绑一下吗?” 倒吊人认可般点了点头,“绑一下似乎保险些,绑起来吧。” 江漾内心OS:他!有!病!吧! 板车是那种运货的样式,江漾站在上面始终想不明白它和倒吊人之间的关联,就像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霁炀能拿出来一个KTV大音响一样。 轮子在石板路上发出巨大的噪声。 江漾忍不住肺腑,这不是明显告诉别人有人过来了嘛。 可倒吊人丝毫不担心,步履从容地走在最前面,直到他们穿过拱门,回到了南柯所在的石人巷。 拱门只穿过了一次,倒吊人的目标还是蝙蝠服装店! …… 近半个小时前,同样不清楚早退后果的霁炀没轻举妄动。 而是开口对“江漾”说道:“我有一个任务。” “保护DisKi。” “你觉得我们躲在哪里比较好?” DisKi沉默着,身体和远处连接,脑海中紧跟着闪过一个大写的“危”。 是和石人巷被外来人闯入扫荡那天一样的危机感,他嘴唇颤抖着,面上因情绪波动闪过几帧他原本透明的模样。 霁炀不解地皱起眉,DisKi恐惧地向后撤去,接着疯一般向外逃窜。 他叫DisKi。 DisKi是石人巷里格格不入的小怪物。 小时候,巷子里其他人会朝DisKi扔尖锐的石子。 DisKi被砸的满头是血,可DisKi不懂如何反抗。 DisKi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DisKi。 直到DisKi85岁那年亮起了红红的瞳孔,獠牙从嘴角溢出。 DisKi不是人,而是一只伪装成人类的吸血鬼。 DisKi在血族里的天赋就是伪装。 只要被DisKi提取一块“皮”,DisKi就可以完全伪装成对方。 而这次DisKi选择伪装的人类叫,江漾。 霁炀用正义牌拦下了他。 正义圈拢了DisKi一圈,霁炀问:“你要去哪儿?” “我说了,我的任务是保护你,无论什么代价,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可以相信我。” DisKi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痛苦地说道:“不,我无法相信你。” 伪装吸血鬼第一条,不能相信人类。 霁炀想起了谢路之前提过的血族契约精神,看着面前江漾外表上脆弱的模样不由放缓了语气,问道:“那交易呢,如果是交易,可以吗?” DisKi又在圈内挣扎了一下,无果后他瘫坐在地上,“你想要什么?” 霁炀思索了下,“我需要知道怎么完成店铺晋升。” 要求不过分,DisKi松了口气,“我刚刚在煎饼店定了煎饼,我给你们好评就可以了,第一次晋升只需要接一单。” “可以,那你想要什么?” DisKi也想了想,“我想要一件蝙蝠服装店的衣服。” DisKi不相信霁炀,他想的是只要拿到衣服,就可以顺利离开。 本来在仓库感受到黑石城内流通时,他就想偷偷跑出来拿衣服的,谁承想才到服装店里就感受到了店内莫名的血脉压制,他心生恐惧,但发现了收银台掉出来的外卖电话。 因此,他才想着利用点外卖的名义吸引对方,再借用对方的身份离开这里。 可他刚刚感知到了江漾身边那股浓浓的杀意。 “你要买吗?” “可以。” 霁炀带DisKi去了蝙蝠服装店,DisKi也按约定给了霁炀一张好评卡。 【蝙蝠煎饼店完成晋升】 霁炀隐约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反应迅速地抓起DisKi远离了收银台,本来胆战心惊盯着谢路结账的DisKi有些不明所以,随后熊冰欣的大刀刚好甩在收银台上两人才站过的位置。 “熊冰欣你有病啊!”南柯气得张牙舞爪。 熊冰欣带着蒙江堵上了店门口,嘴上吹了个口哨,态度悠哉地说:“生意不错哦~” 霁炀低头小声问DisKi,“能走吗?” DisKi看了眼场上的局势,“不行要出去才可以” 霁炀向后摆了摆手,隐藏在店内的谢路从两人中间闪过,只留下一头漂亮的狼尾。 蒙江向前挡下了谢路的攻击,南柯紧跟着出手破开了熊冰欣的阻拦。 可是突然,熊冰欣的战车阻挡在了店前,霁炀早有防备的用剑卡在车轮中阻挡了一瞬。 眼神向一旁示意,DisKi见状扎进了几人撕开的缺口处。 熊冰欣和蒙江回防,但那张江漾的脸还是让蒙江有了一丝迟疑。 DisKi抓住机会冲了出去,着急扬起买来的斗篷准备罩上,熊冰欣扫了眼面板上又接二连三弹出的晋升完成的信息,手指如倒吊人计划的那样服从地点上了傀儡人的使用。 “黄二!我草你大爷的!” 服装店前,曾经出现在零号列车上被黑雾裹挟的傀儡人将DisKi完全裹住。 再搭配熊冰欣的天赋,门前是数不清的黑影,让人根本无法分辨。 【玩家熊冰欣天赋卡牌:战车】 【个人天赋:首领】 【使用说明-无限复制:热血征战获得胜利,请主宰你的战场】 【使用说明-绝对防御:战车上的英雄引领未来,请保护你的士兵】 板车声从拱门处传来,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熊冰欣撤掉其中一团黑雾露出了里面无法挣脱的DisKi。 倒吊人不紧不慢登场,在众人的目光下看向霁炀缓缓问道:“选一个,如何?” 江漾身上的假人壳子被倒吊人划破剥落,上半身在接触到阳光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疼痛让他跪倒在地蜷缩成一团。 DisKi着急地喊道:“他这样会死的!” 倒吊人充耳不闻,只耐心地等待着霁炀的选择。 霁炀犹豫着抬起胳膊指向了 DisKi. 南柯抓狂,“霁炀你是不是疯了!”—— 作者有话说:嘻嘻嘻写完我要去看电视辣!耶! 第76章 黑石城 在离Un娱乐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一条来自高塔的指令直接下放到了熊冰欣的面板中。 不惜一切代价打开黑石城。 熊冰欣没了解过黑石城,但谋光那群可恶的家伙居然也打起了黑石城的主意,被激起的胜负心让她干脆住在了荒原。 一连四天,黑石城内都悄无声息的,城外谋光的人驻扎在离他们不到百米的位置,两边来回派人打探,可结果都差强人意。 这样的光景一直持续到了第五天的晚上,在沙丘他们再一次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 黑石城突然开了。 伴随着报名信息一起发来的还有高塔新的指令。 【本次报名全权听从倒吊人安排】 熊冰欣不清楚高塔进城的目的,但为了她自己的目的,她选择了服从。 可见到倒吊人后,她忽然想起了当时列车上南柯气冲冲叫嚷着和她散伙的话,恍惚间竟意外生出好些错觉,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靠近高塔会怎么样。 她不知道 黑石城的审判六点开启,熊冰欣刚过五点半就站在了城门前。 城门通体漆黑,说是一座城,可单从外表上看倒像是一所被圈拢起来的巨大庄园,这还是她几天来第一次靠得这么近,先前总会莫名其妙地被某种力量所阻挡。 六点一到,蒙江等人也赶了过来,沙丘显然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边走边打哈欠喊道:“老大~” 熊冰欣这次带的队员是蒙江沙丘猎豹还有张晴,张晴是蒙江介绍的,熊冰欣没什么意见,毕竟在无主之地这么多年里,她最相信蒙江。 又过了十几分钟,倒吊人也到了,他带了两个队友,靠近后却只对着熊冰欣微微颔首,非但没有要介绍的意思,还将其他人全然无视。 “没礼貌”,猎豹忍不住小声嘟囔,他向来看不惯这种拿腔拿调的做派,从一开始熊冰欣提出会和倒吊人一起合作时他就已经有所不满了。 倒吊人扫了猎豹一眼,面具上原本呆滞的表情跟着露出一抹邪气的微笑,蒙江上前走了一步,不经意间挡在两人中间,回身面对猎豹训斥道:“够了!” 再看向倒吊人时面色平静地说:“都是一个队伍的,大家总要先熟悉一下,他们两位怎么称呼呢?” 熊冰欣掀起眼皮朝蒙江看去,报名前两边提前共享过队员信息,而且还是蒙江负责报的名,她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倒吊人轻笑一声,下巴扬起示意,在他的批准下,人这才开口只说了名字,一个叫瘦猴另外一个叫巨熊,和各自的外表倒是一致。 短暂的波澜过后,几个人这才进城。 店铺是倒吊人定的,可在前往店铺的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倒吊人却突然离开了,猎豹没忍住揪上了瘦猴的衣领,恶狠狠喊道:“你们老大呢!去哪儿他!” 瘦猴没说话,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动,白色的修士袍在猎豹的拉扯下张开,形成一张有灵性的捕网蠢蠢欲动,熊冰欣不耐烦的抬脚踹向了猎豹。 猎豹被一脚踢飞,失去了目标的捕网从袍子上脱落,游走在地板上,熊冰欣举起砍刀一把劈了上去,怒吼道:“没完没了了吗!” 所有人相对无言,默不作声地拐进了巷子里。 倒吊人选的店铺都在同一条小巷,猎豹压抑着走进了其中一间,也因此出现了在江漾观测间里备受讨论的一幕。 猎豹死了。 在他情绪爆发杀死蝙蝠的那一瞬间,浑身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熊冰欣原本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可心里想着审判才刚刚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沙丘忽然在外面惊呼,她这才和蒙江冲了过去。 “你们明明都看到了!为什么不去救他!” 沙丘目眦欲裂的冲向了瘦猴和巨熊,张晴见状上前拖住人,却不阻止任由人干嚎,她也觉得不太对劲。 瘦猴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轻描淡写地说:“关我什么事”,语气里是极度的漠然。 熊冰欣走到门口的脚步迟疑了,蒙江正要和她一起进时,她伸手将人拦下,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自己进。” 薄薄的一层皮紧贴骨骼,衣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整个人呈跪姿面对着另一具蝙蝠的尸体,熊冰欣再也控制不住,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上前绕到了猎豹的正面,猎豹的眼睛睁得很大,对于死亡他同样不可置信。 蒙江在外面等得心急,进来时熊冰欣刚好伸手合上猎豹干涩的眼皮,蒙江正要说些什么,熊冰欣似乎也料到蒙江要说些什么,先人一步顽劣地说:“放心,等你死了我扛着你的尸体也要把你带出审判埋了。” 似乎还是那么没心没肺,蒙江伸手意图拍了拍人脑袋,指腹却擦着熊冰欣的刀身而过。 熊冰欣咬牙切齿,“你敢!” “我”蒙江垂眸嘴唇动了动,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店外响起了倒吊人的声音,“我这才离开一会儿,怎么就死人了?” “蒙江,出去之后把疤消掉吧”,熊冰欣说完抬脚走了出去。 当初不让人消的是她,如今让人消的还是她,蒙江盯着人离开的背影,轻轻应了一声,“好。” 倒吊人安排:“我们不在这儿做任务,所有人混合分组。” “怎么分?”熊冰欣问。 “我们三个任意三家店,你们四个任意四家店,其他你们来定。” 这意味着四个人注定有一个人会落单。 倒吊人自然是和熊冰欣一起的,张晴不假思索地走出来指了指瘦猴,“我和他一家店。” 蒙江紧跟着敲定了巨熊,落单的任务就落在了沙丘身上,但沙丘清楚,和倒吊人一起的危险性未必小于店铺本身,要知道有时候人比规则还要可怕。 后面他们获得了工作日志完成了任务,也从找到的旧的工作日志里提前得知了晋升信息。 晋升任务发布,倒吊人拿出了黑石城内流通的货币,交代道:“暂时不完成任务,等谋光的一家店完成任务后,不管是煎饼店还是服装店,安排两个人立刻前往服装店,这里留两个人完成就可以了。” 倒吊人说完,带着人就要离开,熊冰欣追了出去,原本骄傲的脸庞是多了一缕被冲击的凌乱,很明显倒吊人手里掌握的底牌比他们所有的都要多。 倒吊人摆了摆手,瘦猴和巨熊走向了路口等他,熊冰欣这才开口问道:“我觉得你有必要跟我交个底。” 倒吊人反问,“高塔承诺给你的是什么?” 熊冰欣眼底防备,倒吊人便自问自答,“在你协助我完成我的任务之后,提升你为高塔代理人,我说得没错吧。” “是”,熊冰欣握紧了拳头。 “所以,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我不需要你来质疑我的一切决定。” “是。” 【蝙蝠服装店完成晋升】 “行动。” 熊冰欣和蒙江前往了相隔两条街的服装店。 南柯还是老样子,见面张牙舞爪的,熊冰欣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不自觉扬起的嘴角。 紧接着倒吊人像是掌控全局一样发来了消息,“战车。” 她按下了天赋,庞大的战车向店门前堵去,店内霁炀拼力阻拦,倒吊人继续发道:“傀儡人。” 熊冰欣点在面板的手微微停顿,傀儡人是她从黄二手里交易来的,到现在她从来没有使用过,她不认为会是黄二透露出去的,可倒吊人是怎么知道的 没等她点下,倒吊人发了第三条,“DisKi.” 江漾的身影突破了战车跑出了店外,熊冰欣缓了口气,顺从地按下了傀儡人,傀儡人给出在场所有人的选项,里面刚好有倒吊人提到的那串英文字符,字符上是江漾的脸。 江漾被黑雾裹住,店外还多出了无数个黑影将他混在其中,熊冰欣心念一动,江漾的位置随之改变,此时,除了熊冰欣没有人能认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江漾。 只不过让熊冰欣震惊的还是倒吊人对这个道具使用得如此熟稔。 倒吊人出现,身后瘦猴巨熊拖着辆板车,板车上站了一个穿着假人模特外壳的人,熊冰欣不解地皱眉,只见几人走近后倒吊人划开了塑料壳子,里面居然是 江漾! 熊冰欣明白了,DisKi是黑雾那个人的名字。 倒吊人说:“选一个,如何?” 熊冰欣对这种二选一的游戏嗤之以鼻。 可偏偏,霁炀指向了DisKi。 所以,倒吊人要杀死江漾了吗? 她不由捏紧了大刀,她记得列车上那个男孩,脆弱但狡猾。 一种无形的力量扼上江漾的喉咙将他高高提起,窒息感迫使他被动地仰起头大口喘息,双手不自觉的同脖颈上的束缚抗争,双腿也因悬浮无力地在半空中晃动着,失去壳子遮挡的上半身变得愈发透明,血肉逐渐消失,露出骨骼中跳动微弱的心脏。 终于,心跳停止,他无力地垂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其实最近有点小焦虑, 每次都在怀疑自己到底写了个什么玩意儿, 然后夹子坠机,同期大家涨幅都很好(除了我呜呜呜), 但是看到评论的时候真的很开心嘿嘿~ 感觉有饱饱喜欢江漾,也期待江漾的故事, 加油加油加油! 第77章 黑石城 霁炀仰头,目光所及之处青年高悬于半空。 他握紧了拳头,眼眶通红,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按照江漾所说的,等。 面板上江漾将计划全盘托出,他说:“太冒险了,江漾。” 江漾说:“霁炀,我告诉了你我的计划,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忽然,青年向下坠落,恍惚间霁炀似乎看到了曾经江漾一次次倒在他面前的模样,踉跄着上前张开了双臂,硬化的重量压在臂弯上连带着他也一起跪倒在地。 霁炀沉默着,眼角落下一滴泪。 “江漾,我后悔了。” 【检测到玩家霁炀天赋核心动荡】 【玩家霁炀天赋卡牌-正义】 “父亲要我,治国安民” “我一直以为我只要守好欲望底线,维护公平正义就好” 【使用说明-我:正义】 “可是江漾,什么为正什么为邪” 【使用说明-正义:在正义理性的判断下,可以短暂的约束对手】 “我惦记了那么多人的生死,回过头却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爱人的本能” 【使用说明一正义之剑:在正义理性的决定下,可以杀死一切违背正义的威胁】 “那么,你的正义呢” 【使用说明一审判砝码:天平的一端是正义,一端是罪恶,请维持它的平衡】 “谁来偏向你。” 天平上,霁炀再次放上了曾经放了无数次但从未有过反应的属于他自己的灵魂砝码,而这一次,灵魂的重量慢慢攀升,天平维持了许久的公平正义朝着一侧倾斜。 霁炀动作小心地将人放下,心里想着:没关系,我来偏向你。 起身看向倒吊人,透过倒吊人他的眼底多了一座高塔,他从未想过做高塔的主人,同样此时的高塔中惊现一张一样却又似乎不一样的脸,人似有所感地走向了窗边,两人遥遥相望。 “江漾,我会变得强大,强大到再也不需要你去以身涉险。” 【恭喜玩家霁炀天赋卡牌正义等级上升至SSS!!!】 巷子里,南柯无法克制的朝倒吊人冲去,绝望之井出现在人必经之路上,逼得人重重摔了一跤,可他不顾一切地迅速爬起,熊冰欣和蒙江上前阻拦,昔日的关系直接撕破,南柯发了疯地向人进攻着,谢路也护在南柯身后出手发起了攻击。 一张张金属牌被霁炀甩向了倒吊人,倒吊人抬手,绝望之井里的井水涌出在他面前化作一堵水墙将金属牌全然挡下,就在这时,正义之剑从牌间飞出用力刺了进去,水面包裹着剑身,剑身扭转带着SSS级的力量最终突破了倒吊人引以为傲的防线,连带着金属牌也一并向前。 倒吊人躲避不及,衣衫上多出几道划痕,甚至面具也撕破了一道口子,显得格外狼狈。 长剑回到了霁炀手中,井水一次次挡在霁炀面前,却又一遍遍被他动作干脆的砍断,慢慢地他逼近了倒吊人,猩红的眼睛直直锁定在了倒吊人身上。 倒吊人表面不慌不忙游刃有余,可逐渐紊乱的气息足以说明了霁炀给他带来的压力,长期以来的实力榜排名第一让他很少会和人爆发出剧烈的冲突,对于霁炀的实力,他感到十分意外。 【是否使用瘦猴和巨熊】 【是】 倒吊人缓着气向后撤了一步,准备将战场交给了瘦猴和巨熊。 瘦猴的利爪攻向了霁炀,也就在这个时候,巨熊手里多了个匕首,刀尖向前刺进了倒吊人的身体里,替代了巨熊的江漾到底没下死手,刺入的部位只会让倒吊人短暂的丧失行动力。 正如霁炀所说的,太冒险了。 江漾也没想到在自己选择替代时,心跳会跟着停止。 他和霁炀定下的计划里就是霁炀负责正面吸引倒吊人的注意,而他在背面对倒吊人进行偷袭,等断了倒吊人这条后路后,集火熊冰欣胁迫熊冰欣放掉DisKi,他要保下DisKi。 霁炀抵触这个计划,又说服不了他,他们都明白,倒吊人作为第一的底牌以及和高塔的关系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抗衡的,所以只有限制倒吊人,他们才能获取新的生路。 令江漾更惊讶的是,傀儡人的黑雾散了。 DisKi趁机从里面挣脱了出来,从蝙蝠服装店买的衣服被他干脆利落地套在身上,可他却没急着走,站在不远的位置观望着。 朝熊冰欣的方向看去,熊冰欣的手掌被南柯的星线刺穿,或许是这个原因才让她失去了对傀儡人的控制。 趁南柯没注意,蒙江抬腿踢了人一脚,天赋耗尽南柯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身侧熊冰欣的大刀在地上断成两截,他忍不住仰天大笑。 熊冰欣阴着脸,不顾手掌滴落的鲜血,气冲冲地将大刀踢远了些,随后嘴里放了老些狠话才带着蒙江向倒吊人走来。 倒吊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手掌摸向身后面不改色地将匕首用力拔下,而后抬头视线落在巨熊身上。 江漾心里咯噔一下,在倒吊人的面具如同绝望之井卷起的漩涡一般波动时,提前结束了替代,可倒吊人并没有因此放过巨熊,清醒的巨熊在见到已经发生的一切后,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疯狂涌向口鼻的水堵住了所有呼吸。 巨熊溺亡了。 江漾悠悠转醒,一时错愕。 目光转向打晕了瘦猴的霁炀身上,霁炀提剑还要对倒吊人出手,浑身上下溢出明显的动荡的气息。 青年摇晃着起身,忍不住担心地喊道:“霁炀。” 被挤压过的喉管让声音小而嘶哑,霁炀初听时还以为是错觉,随后不可思议地回身,手中的长剑不自觉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等江漾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然被霁炀揽在了怀里。 “我以为,你又要离开我了” 青年的心跳因男人的触碰而剧烈跳动,仅有的理智让他颇煞风景地提醒道:“观测间。” 透明的肩膀上突如其来地多了一滴滚烫的眼泪,莫名的痛感使得江漾整个人瑟缩起来,环抱在腰间的胳膊却收得更紧,霁炀呢喃道:“江漾,我会变得很厉害,你别离开我。” 原本伸向人胳膊试图推开的手缓缓垂下。 算了,这么近观测间应该听不到。 观测间的确听不到,可不代表他们看不懂发生了什么。 有人早在霁炀动手时就发起了【霁炀vs倒吊人】的1v1投掷,此时所有人自发性地暂停了投掷,注意力全然集中在拥抱的两人身上。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正在缓慢靠近江漾的,DisKi。 倒吊人吃下特效止疼药后重新换了外袍,看到这一幕不禁鼓起了掌。 被打断的霁炀面色不悦的松开了江漾,转身掌心外翻长剑回到手里,而后嚣张问道:“还要打吗?” 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江漾只觉得眼前被蒙上了什么东西,下意识将手伸向霁炀的位置,随即一阵天旋地转袭来,耳边叽叽喳喳的多出好些个人的声音。 他努力分辨着,有霁炀还有南柯,可等他好不容易克服了晕眩后,却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黑色笼子里。 提着笼子的是个高大的声音,他疑惑地向人面上看去,居然是DisKi,DisKi拿了块丝绒黑布盖在了笼子外。 DisKi说:“你被阳光照太久了,我要带你去第二区。” “别担心,到了第二区之后我会把你的皮还给你。” 江漾张了张嘴,喉间却发出一声蝙蝠的滋滋声。 他瘫坐在笼子里,内心生无可恋,应该能变回去的吧。 巷子里,眼睁睁看着江漾被DisKi带走的几人面面相觑,江漾消失的地方还有张好评卡,南柯上前捡了起来,紧接着全审判通报。 【蝙蝠服装店完成晋升】 霁炀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谢路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霁炀突然说:“我会找到他的。” 【恭喜所有店铺完成升级】 【主线任务:入住蝙蝠大酒店】 【注意:夜晚一定不要外出!一定!】 另一边,没了热闹看的倒吊人意犹未尽地往主干道走去。 熊冰欣跟在他身边,没了大刀的加持整个人意外褪去了匪气,只不过整个人都显得兴致缺缺。 “你另外两个队友呢?”倒吊人冷不丁地问。 “不知道啊,可能困在哪儿了?”熊冰欣眯着眼,说起话来漫不经心的。 倒吊人停下脚,审视的眼神落在熊冰欣身上,熊冰欣满不在乎地将手插进口袋,右脚脚尖来回碾磨着地面某块凸起的石子。 “收起你的小心思,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说完,倒吊人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走去,瘦猴紧忙跟上。 “怎么回事?”蒙江问。 熊冰欣嘴上噙起一丝笑,她向来坦诚,是她做的她从来不怕人发现。 没错,DisKi是她故意放走的,张晴和沙丘也是她故意发消息让他们先别动,可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原来早在见到猎豹尸体时,她就从猎豹手中拿到了一些信息。 那是一张和煎饼店里用来吸引蝙蝠一样的标签,害死猎豹的蝙蝠同样也是倒吊人故意引来的。 倒吊人对黑石城很了解,她虽然不清楚倒吊人的意图,可睚眦必报的性格让她必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她不介意从其他地方给人找些麻烦。 熊冰欣脚下一个用力将石子踢出近十米远,心情畅快地说:“还能怎么回事,破防了呗~”—— 作者有话说:都77章快25w字了我们江漾漾和霁炀炀抱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吧嘿嘿~ 在想江漾透明开始,我就想的是,一定要让霁炀看到他透明跳动的心。 同时,那颗心会因霁炀的触碰而剧烈跳动。 昨天断更就是老感觉这章写不到位,所以!嘿嘿~拖更啦~私密马萨哇达西不是故意哒~ 第78章 黑石城 巨型蝙蝠叼着鸟笼,鸟笼里的蝙蝠江在几个提速和俯冲下被晃得只剩下了眼冒金星。 不知过了多久,等江漾好不容易适应后,他们也总算到了DisKi此行的目的地,黑石城的第二区。 DisKi落在某条偏僻的巷子里恢复了他本来的样子,鸟笼被他提在手里,他低声说道:“等下进去之后,你别说话。” 语气中带着一丝拘谨,接着强装镇定地抬脚朝着某处走去。 黑布蒙在笼子上,江漾看不清他们在哪儿,也看不清他们要去哪儿,只是从小心撩开的缝隙中看到了DisKi理了理衣服,而衣袖下DisKi不自觉摆动的手则出卖了他此时的紧张。 DisKi上了台阶,随后是刺眼的金灿灿的光,他下意识抬手遮挡了视线,他更加拘束了。 他能感受到那些若有若无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或许还带着些轻蔑的不屑与讥讽,他仿佛听到了有人在说,“怎么什么下等民都能来这里?” 这是他走的最艰难的一段路,也是一段从第四区永远跨不进第二区的鸿沟。 他走到了前台,学着绅士们的口吻姿态随意地问:“请问V先生在吗?” 江漾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名字,再次挪动起蝙蝠躯体,从缝隙里看他们似乎是在酒店,这让他一下子想起了在公告栏处看到的蝙蝠大酒店的招聘广告。 被DisKi询问的女人说起话来公事公办,她说:“稍等一下,我帮您查询一下”,话里没什么情绪,反倒是她身边的另一个人嗤笑了一声。 很快,女人说道:“V先生在早上10点钟的时候外出了,他交代如果有人来找他的话,可以先到三楼会客厅等他,他会在下午4点钟回来。” 两个时间点和江漾他们工作时的上下班时间一致,江漾潜意识里觉得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DisKi道了一声谢,随即转身再次不自在地走向了电梯,身后另一个人没忍住,语气尖酸刻薄的,“现在真的是什么人都敢来糊弄V先生了”,话传过来让DisKi脊背一僵,指尖随之用力陷进了慢慢透明的掌心。 会客厅里没有人,DisKi提着笼子进了独立洗手间,正打算脱衣服时江漾便放下了搭在幕布上的第一指,黑布外DisKi脱掉了外袍和上衣,紧接着皮肉撕扯声伴随着他痛苦压抑的喘息声响起,让江漾忍不住皱起了眉。 没过多久,江漾便感觉到属于他原本人类的□□上传来的一股温暖的包裹,如DisKi所说,他确实把皮还给了江漾,但江漾也明白他带自己来必定也不止这一件事。 脱掉皮囊,透明的身体顿时失去了保护,血肉触及空气,深埋的血管因此疯狂跳动,可DisKi并不着急穿上衣服,反而问江漾说:“是不是很丑陋?” 没有看到的江漾自然做不出回答,更何况江漾不喜欢这样具有主观意义的答案,理性的思维让他既做不到安慰对方也做不到说出自己的感受,毕竟和他无关。 好在DisKi也没有执着于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到下午四点之前,会客厅里陆陆续续又来了好些人,大部分应该都是熟识聚在一起互相攀谈,只有极个别是和DisKi一样,看样子像是才来这里的。 四点整,伴随着会客厅的门被拉开,周围其他人在看清来人后,全都一窝蜂地涌了上去,他们统一叫嚷着“V先生V先生,先看看我的”,又或者是“V先生,我这次保证是A货。” DisKi见状也一个劲儿地向前冲,鸟笼被他兜在身前,干瘦的身躯里爆发出剧烈的能量,终于,他挤到了V先生面前。 V先生笑意吟吟,彬彬有礼:“这位大人我从未见过,既然如此着急,那这次就先从你看好了。” 尽管失落,可所有人还是散开留出中间一小片空位,随后有人推着一个巨大的铁笼走进了人群中央,被V先生率先点名的DisKi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然后走到了铁笼前。 黑布撤去,江漾的身影在铁笼中出现,顷刻间整个会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好好好”,人群中间的V先生向前走了两步,整个人近乎贴在了笼子边,原本疏离的眸子里多出毫不克制的欣喜,他很少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可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铁笼里,青年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后,视线和笼子外的V先生撞上,让他意外的是V先生居然是人类。 V先生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漾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他老实说道:“江漾。” “漾漾泛菱荇,好名字”,江漾倒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有那么多含义,一时语塞,而V先生接着说的话更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V先生说:“安排下去,让江漾参加明天晚上的血仆拍卖会,我要让他做我们蝙蝠大酒店的特级血仆。” 江漾不解,直到又推了一个笼子过来,V先生美其名曰:“宝贝儿,你的血可不能和那些下等民的混在一起啊。” 魔鬼撕破了他的伪装,江漾眼睁睁看着有两个拼命挣扎的人被当场放血倒了下去,鲜血被V先生赏赐给了其他人,他则在一旁边拿帕子擦手边欣赏起这野兽般的行径。 江漾看到了他们泛红的瞳孔,连DisKi都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对血的欲望,他瞬间明白,除了按品质分好的血奴和血仆以及V先生,其他的应该不能称作人类了,好在他乖顺地性格使他并没有被过分为难。 DisKi如愿拿到了他从未想象过的报酬,趁没人注意,小声地和江漾道着歉,“对不起,你别怪我。” 江漾摇了摇头,仿佛早有预料,“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坏孩子。” DisKi最后看了江漾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客厅。 巷子的公共电话前,他拨去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他说:“卡比大人,人已经送到血头手里了,您看” “给我个地址,报酬我会派人给你的。” “谢谢大人”,挂断电话,DisKi长舒了一口气,他就要凑够黑石去一区买能外出的袍子了,有了袍子,他就可以去找弟弟了。 …… 这边完成晋升的霁炀三人踏上了寻找蝙蝠大酒店的路。 蝙蝠大酒店并不难找,几人走到主干道后往前没多久就在路边发现了一块地图板,看距离差不多要走两个小时,可就在这时霁炀提出了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天黑?” 谢路抬头看了看,吐出一个精准的数字,“四点。” 此时,距离四点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谢路和霁炀对视,谢路冲人眨了眨眼,手心天赋牌悄悄运转,然后一手揽起南柯向目的地冲去,跑远了才想起来喊道:“老大,酒店见~” 【黑石城观测间-霁炀视角】 “只有我们霁炀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我发现了霁炀和南柯谢路只要一起,包没有好事的。” “哈哈哈哈哈哈孤立无援哈哈哈哈哈哈。” “傻逼。” 霁炀走到了某辆停靠在路边的小轿车前。 十分钟后,850码的油门超越了狂奔的谢路,车身稳稳漂移旋转,稳稳停在了两人面前,霁炀降下车窗摘下墨镜,嘲讽道:“懂不懂什么叫现代科技啊。” 这下三个人的观测间里同时飘起了一波哈哈哈哈哈。 四点整,三人准时抵达蝙蝠大酒店。 天空也在顷刻间被黑暗覆盖,连酒店内都漆黑无比。 重点是似乎只有他们三个。 南柯试探地问了一句,“有人在吗?”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酒店内让人不禁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谢路闭眼感受了一下,“没有危险。” 霁炀自然也清楚,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是真正的黑石城,也不是真正的蝙蝠大酒店,但他来的时候看过了,这里和石人巷石物巷的布局不同,他们是不能从拱门穿过去的。 既然没有危险,如果入住后显示任务完成,倒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整一下。 酒店没通电,黑暗下谢路变得更加敏锐,先是找到了楼层分布图确定酒店住宿区在六楼往上,又找到楼梯间几个人摸黑上去,最终在七楼选定了两间还算干净的房间。 703和705。 南柯畏惧黑暗,根本用不着提就被谢路自然的划进了同一间。 问题是,为什么是一间大床房! 谢路摸了摸鼻子,“要不我再去找找有没有双床房?” “算了”,南柯气鼓鼓地掀起了被子一角躺在了一侧,和熊冰欣对战时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他属实是不愿再动了。 他就这么安慰着自己,缓缓合起了眼。 谢路勾了勾嘴唇,掌心在少年打卷的额发上轻抚,他温柔地笑着,“睡吧。” 南柯还做了个梦,梦里他想起了熊冰欣下午故意放水,双臂忍不住挥舞起来,嘴里咬牙切齿地喊着:“用得着你让着我啊!” 喊完他渐渐冷静,翻着身换了姿势继续熟睡,而原本睡在他身边的谢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开了。 门没关,谢路在离开一个小时后再次出现在了门前。 他还没来得及回房间,走廊里霁炀所在的705的门从里面拉开了,谢路向霁炀的方向走了两步,霁炀说:“回来啦。” 霁炀早在谢路出门时听到开门的动静就醒了过来,他像是专门等在这里就为了和谢路说句话,如果不是0点的时间,如果不是漆黑一片的酒店,这或许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 谢路说:“好久不见。” “嗯,回去吧。” 谢路回到了703,两人兀自关上了门。 谢路掀开另一侧的被子躺了下去,南柯循着他的气味贴了上来,身体在触及一片冰凉后少年无意识的嘶了一声,嘴里小声嘀咕道:“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冷啊。” 虽是这么说,可他贴在谢路身上并没有撤去,仿佛在用自己的方法捂热对方。 谢路趁机将南柯揽进了怀里,低头少年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理智让他中断了某种冲动,只是脑袋深埋在人脖颈处,嘴里一遍又一遍地低语道:“我好想你啊。” 少年仰头拿鼻尖哄慰的蹭他的下巴,唇面不经意地擦过他的唇角,南柯说:“快睡吧,我好困啊。” 谢路低头迅速轻啄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瞳孔中闪过的一抹红色。 浅尝辄止、过犹不及,但足够他长久回味—— 作者有话说:备注:漾漾泛菱荇出自王维的《青溪》! 黑石城的故事慢慢走到核心主线啦~我不说了!我感觉我快剧透了!拜拜~ 第79章 黑石城 再回到705,霁炀躺在床上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都快忘了最早认识的谢路是什么样子,只记得如今的谢路是他从高塔里出来后除了得月以外认识的第一个人,是在他错乱了有关自我的记忆后,无数次将重伤的他从审判里拖出来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 霁炀有私心,私心里企图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可他干涉不了谢路的选择,无论这个选择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不过,因为谢路,进入真正的黑石城的通道应该已经打开了。 霁炀想着,蜷缩进被子里,也不知道江漾怎么样了。 …… 时间回到DisKi刚刚离开,江漾在V先生的带领下进了酒店七层的其中一间房间里,V先生没走,自顾自地站在门边的小吧台前倒了杯酒,江漾则旁若无人地走到了床尾的长凳前坐下。 V先生端着酒杯走到了江漾面前,一杯放在了江漾手里,另一杯凑上前发出清脆的碰杯声,而后才放至嘴边小酌。 见江漾没动,V先生手撑着长凳边俯下身问:“怎么?不合口味?” 江漾摇了摇头,“我不太会喝酒。” “哈哈哈”,V先生笑着起身,仰头一饮而尽,“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我既然要把你打造成特级血仆,就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什么是特级血仆”,江漾趁机问。 V先生又到吧台前倒了杯酒,回身半躺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玻璃杯在他手间轻轻晃动,他说:“我想,你应该不是被抓来的吧。” “这么明显吗?” “呵,一个第四区的下等民可没有抓你的能力。” 江漾不喜欢V先生这样带有优越感的语气和态度,两面三刀、十分伪善。 “所以,你是来做什么的?”V先生问。 江漾重新端起了被他放在一旁的玻璃杯小抿了一口,酒精入喉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他再次提醒了一遍,“你还没有告诉我,什么是特级血仆?” “你不是见过了,那群恐惧挣扎的人类,劣等人类做血奴,有些资质的做血仆”,V先生盯上江漾的眼睛,“只有你,你并不害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很需要这样的人,所以我不介意和你做个交易。” “怎么交易?” “我把你打造成特级血仆送你进第一区,你进去以后帮我找一个人,如何?” 江漾没说话,像是在思索着。 他的确不是被抓来的。 早在江漾将白玫瑰花放进巨熊的口袋读取过巨熊的记忆时,就发现了DisKi的目的。 【玩家江漾天赋卡牌:愚者】 【玩家江漾个人天赋:玫瑰的馈赠】 【使用说明1:接触到愚者玫瑰的人,将会被愚者读取记忆,读取时长为30min,冷却时间为12h,愚者可自由选择读取任意的时间节点】 【使用说明2:愚者可以代替记忆碎片中的某个角色,被代替的角色不会有被代替时的记忆,代替时间为15min,冷却时间为12h】 也是这次天赋的使用让他发现了天赋升级后激活的被动功能。 【使用说明3:可以恢复记忆中某样物品的原状】 江漾读取的是巨熊和倒吊人一行人刚到黑石城时候的经历,根据直觉,他选择恢复的是那个公告栏。 公告栏上除了招聘单,覆盖在最上面的还有一张抓捕血奴的活动通知。 可巨熊他们在公告栏前的时候,这张通知并不在上面。 这意味着有人早在他们进入黑石城前,不仅得知了他们的存在,还设计了一场有关他们的围猎行动。 第四区从江漾现在所了解的程度上可以确定只有DisKi一个人。 而且根据巨熊的记忆来看,DisKi早就开始偷偷物色起自己的目标了。 所以,江漾给了DisKi机会,他想保下DisKi,想借机赶上和倒吊人之间的差距。 至于这个人是谁,很显然不是V先生,可DisKi还是把他送给了V先生,说明DisKi背后的人一开始就要利用V先生达成接下来的目标。 或许,是为了拍卖会。 有人需要一个无主之地的玩家进入这场拍卖会。 拍卖会在第二天晚上,江漾还不清楚第二天的任务,他问V先生说:“我明天早上给你答复,可以吗?” “当然可以。” 江漾送走了V先生,他坐回床头抬手拿起了那台黑色的复古电话。 记忆里抓捕血奴的活动通知单上结尾还有一串数字,他当时和倒吊人一起没来得及拨去。 电话响了四五声才被接通,对面是个略显稚气的男声,他一本正经地说:“不好意思,抓捕血奴的活动已经结束了。” 江漾分辨不出是谁,于是直截了当的说:“你好,我是江漾。” …… 挂断江漾电话的卡比一路小跑地冲进了古堡的书房,这个时间,主人正在书房看书。 书挡在主人脸前,见卡比冒冒失失地跑进来后,只是眼皮上掀毫无波澜地说着:“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进来要先敲门,等下记得写检讨。” 卡比虽然不服气,却还是低垂着头乖顺地应道:“知道了,主”人。 “检讨多加两千字”,古堡的主人不喜欢主人这个称呼,“说吧,什么事?” “一切都在按您的计划进行。” “好,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卡比犹豫着问:“您一定要这么做吗?”语气里不是担心检讨字数增加,而是真的担心对方。 “死亡,从来不是终点,更何况我就是谢路,不是吗?” 他转动着软皮椅面向身后的书架,起身合上书塞回了书架里。 一本书的重量激活了书架里隐藏着的某种机关,书架便慢慢从中间分向了两侧。 谢路抬脚正要走进去,卡比着急地喊了一声,“主人。” 他转身回来认真且坚定地说:“卡比,黑石城是你父亲临终前托我帮你保管的,你是血族未来的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处理好这里的一切。” 最终,谢路通过这条暗道进入了蝙蝠大酒店,见到了南柯,也走进了高塔的视野。 …… 另一条路上,和V先生差不多同样装扮的人早早地就等在了道路尽头,他叫E先生,是黑石城里负责血奴生意的另一个血头。 而路那的另一边,倒吊人领着战车一队的人一起走了过来。 E先生恭维地说:“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住八楼可以吗?” 说着,向后扫了一眼,身边的小厮适时递来了几件折叠整齐的宽大黑袍,他解释道:“过了这道门,那边就是黑石城的第二区了,虽然清楚您的实力,但是建议还是遮蔽一下气息,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瘦猴在倒吊人的示意下上前接过了袍子,倒吊人难得客气地说:“谢谢,有劳你了。” 所有人裹上袍子后,E先生侧身让开了被他挡住的门,“请吧,诸位,欢迎来到罪恶之城。” 【黑石城掌握进度解锁50%】 倒吊人和瘦猴住在同一间房,关门时提前交代了所有人没什么事不要打扰。 熊冰欣在酒店里闲不住,借着袍子和蒙江偷偷溜了出去,屋外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躲过倒吊人的注意,可他充耳不闻。 起初熊冰欣还只是大胆地在楼层内闲逛,后面行为则慢慢大胆了起来。 有因为谋光队统一屏蔽了视角后涌入战车队观测间的观测者吐槽道:“怎么感觉两边进的不是一个审判似的。” 还有观测者说:“不过话说,江漾应该和他们住的是同一个酒店吧,熊冰欣能不能去七楼看看啊!”江漾那边早在打电话的时候就关闭了观测间,此时房门紧闭,什么动静都没有。 倒吊人的观测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关闭,但因他和霁炀的对抗,支持的势头冲得很猛。 过分明显的嬉闹声传进屋内后,倒吊人不悦地缓了口气,面具下的人脸反而生动了不少,他坐在了沙发上,指尖按在面板上继续下方对瘦猴设定的程序。 程序里,瘦猴一点点变成了倒吊人的模样,从身高到面具的样式。 倒吊人交代说:“接下来你和他们一起行动。” 瘦猴说:“是”,连声线都几乎和倒吊人趋于一致。 做好这一切后,倒吊人按下了面板上另一个按钮,接着狰狞的面具从他脸上剥落,露出底下白皙的皮肤,他眼神淡淡的,看清处境后眼底蓦然闪过一丝迷茫,随后他看到了瘦猴。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原本倒吊人脱下放在床上的黑袍被他拿起套在身上,他将黑袍上的帽衫兜起,整个人都被包裹进了巨大的衣服里,然后他径直走了出去。 搭乘电梯到一楼时还遇到了刚准备上电梯的熊冰欣,他避开了对方递来的视线,低着头离开了蝙蝠大酒店。 第二天早上,一条任务从他的面板上发出,传到了所有玩家的面板上。 【主线任务:获取血奴/血仆身份】 第80章 黑石城 “所以,你需要我帮你在第一区找谁?” “一只小魅魔,你在人群中被一眼吸引到的那个。” 江漾走出三楼V先生的会客厅,脑海里仍然琢磨着V先生说的话,在他试图从V先生口中获得更多人的信息时,V先生只说:“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他还不确定地问了一下,“如果人不在第一区呢?” V先生沉默了很久说:“他就是死,我也要找到他。” 最终,V先生给了江漾一串号码,让江漾在第一区里一旦有消息了就告诉他。 血仆拍卖会在晚上八点,黑石城每隔半个月就会举行这样一次拍卖会,新的任务在发到面板上时,江漾已然自动完成,因此他白天多出许多可供操作的时间,他打算先下楼看看。 不过让江漾没想到的是,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站在最前面的居然是蒙江和张晴,两人高挑的身姿挡住了他们身后的熊冰欣,江漾正要说些什么,就见蒙江快速按下了电梯闭合键,毫无波澜地说道:“抱歉,你坐下一趟吧。” 电梯门随即闭合,直到彻底关闭前的那一刻,江漾才从那道缝隙里看到了里侧被声音吸引而抬头的倒吊人。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江漾更在意的是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蝙蝠大酒店。 想到昨晚进度一下子解锁至50%,看样子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青年微皱着眉点开了系统面板,单个聊天窗口里显示着连接失败的字样,霁炀说遇到这种情况可以先在群里留言,可群里他早上发的消息也没人回复,那么就是三个人还没到黑石城 …… 这边,南柯这一觉睡了近十二个小时,睁眼时窗外透进来的明亮的光线让他一时错愕,突然,胃部的不适感向上翻涌,让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而后下床直奔卫生间对着马桶半弓着身子干呕。 谢路原是在屋外和霁炀说话,听到动静后急忙冲了回来,入眼少年的脸因呕吐爆起血丝,眼睛也跟着泛起了生理性的眼泪,沿着脸颊滑落滴上他按在马桶边缘的手背。 “怎么吐这么厉害”,谢路轻轻拍打上人后背,说是吐,可南柯除了前一天吃了个煎饼,这个时间胃早就空了,如今能呕出来的只剩下胃液。 吐过后不适感稍微缓解,南柯直起身眯着眼缓缓调整起呼吸,谢路靠上前指尖一根根地掰开人用力掐进掌心的指甲,语气心疼地喊了一句:“小柯” 他还要靠近,可下一秒,卫生间里便响起了清脆的一声。 脑袋因一巴掌的力量偏向了一侧,他拿舌尖抵着内侧发麻的软肉,大脑像是炸起了一阵轰鸣,他不自觉的松开了被他捧起来的手,打他的是另一只,下手干脆利落。 南柯情绪不明地按下了马桶冲水键,谢路回过神后侧身拿起玻璃杯拧开水龙头接了杯水放在了洗手池,走之前他说:“记得漱口。” 五分钟后,谢路在霁炀房间里克制着哭嚎的冲动,拎着吧台上不知什么时候的酒倒在沙发上一瓶接一瓶的灌进喉咙里,嘴里还痛苦地问道:“为什么啊,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啊。” 霁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到底没说出来继续伤人,只是在心里偷偷吐槽,“还不是你喜欢。” 不过,站在朋友的立场,霁炀还是建议道:“你最好尽快告诉他你的身份”,霁炀有种莫名的错觉,南柯或许已经知道了。 “我不敢”,谢路很没骨气地怂了,此时的他全然丧失了在古堡时优雅矜贵的模样,他能感觉到自己在逐渐被同化,尤其是在霁炀面前他真的想嚎出来。 这个认知让他短暂的冷静了一下,他问:“谢路平时,不对,我平时是怎么和南柯相处的?”他想清楚了,如果南柯喜欢这个样子的他,他不介意变成南柯喜欢的样子。 霁炀面色迟疑,面色迟疑,“嗯可能是一只狗?” 谢路喝酒的动作一停,弓着身子剧烈咳嗽起来,就在霁炀以为他被冲击到时,他问:“南柯是狗?” 霁炀把床上的抱枕丢了过去,嫌弃地说:“你他妈才是狗。” “可是给喜欢的人当狗有什么不好的”,谢路一秒接受这个人设。 “不仅如此,你现在还在自己给自己当替身,想想怎么办吧。” 谢路也不知道怎么办,当初他不想成为高塔掣肘南柯的工具,所以他远走荒原,荒原的风冷冽如利刃,结果濒死之际意外进入了黑石城。 他拖着残缺的身体在第四区摸爬滚打了一年,险些统一第四区时却惨遭背刺,他以为他会死在黑石城,但卡比的父亲救了他,黑石城内纷争不断,卡比年幼,老亲王需要有人代管黑石城,于是选中了谢路。 可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谢路在黑石城里撑不了多久。 后来是卡比的血族天赋觉醒,将他分化成一代和二代,失去谢路意志的二代带卡比回到无主之地,保留谢路意志的一代留下整治黑石城,在他的手段下黑石城恢复了宁静,他也成了黑石城的第一个人类管理者。 只是谢路实在没想到,二代会在遇到南柯后被南柯当成了他的替身。 705的房门被敲响,霁炀起身到门口拉开门,出现在门外的是南柯,谢路看见人后颇有些心虚地将酒瓶放在了地上,脚尖抵上瓶身,小心翼翼地往沙发底下踢去。 奈何瓶子滚动的声音实在是太明显了,霁炀转移话题地问:“怎么了?” “什么时候出发?”南柯反问。 获取血奴身份的任务已经下达,霁炀故意提高着音量意有所指地喊道:“对啊,所以怎么进黑石城呢?” 谢路心里还憋着一口气,他愿意给南柯当狗是一回事,可南柯莫名其妙对他动手这是另一回事,这么想着他躺进了沙发里,全然一副不想出发的样子。 南柯推开霁炀走了进去,霁炀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个活爹顺手带上了门,临了还咬牙切齿地补充了一句,“你们快点。” 屋内,南柯走到沙发前,谢路半躺着不由绷直了身子。 沙发很大,南柯抬腿跨坐在人腰间,低头发丝跟着垂落,他看向谢路,谢路抬手将人发丝拢向而后,他不自在地向后躲去,脸颊擦过人掌心,唇面抿成了一条直线。 南柯说:“我不喜欢你叫我小柯。” 谢路瞳孔放大,呼吸带动着上半身起伏的明显,他没想过是这个原因,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那些年里南柯总做梦,梦里是逃不掉躲不开的小柯,以及伴随着这个称呼而来的,谢路一遍又一遍地死去。 在南柯进入黑石城之前,南柯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谢路心脏的位置被人剖开,谢路死了,死在一个肮脏的地下室,有人给谢路盖上了衣服,那人说:“如果南柯知道谢路会被这样对待,一定会杀死他们所有人的。” 是的,南柯一定会杀死他们所有人。 南柯侧过头,耳朵贴上谢路的心脏。 虔诚的信徒捧起神明的脸,他再次无比忠诚地说:“对不起。” 而这一次,神明俯身吻上了他的信徒。 南柯从来没和谢路像这个早晨这样接吻过,彼此喷洒出来的气息靠近,膝盖陷入柔软的沙发又因过久地维持同一个姿势而情不自禁地颤抖,粗糙的触感抚上他的腰间,脚趾也跟着在轻微的窒息下而下意识蜷缩,和之前偶尔谢路会讨赏一般要求他吻上去完全不同,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谢路被哄好了。 霁炀见两人出来后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后恶狠狠地吐槽道:“没出息。” 谢路毫不在意,面上显然一副餍足的模样,南柯骄矜地说:“好了,准备去黑石城吧”,他一秒应答,转头带人下楼。 而直到三人进入了黑石城,霁炀和南柯这才手动打开了观测间,倒是谢路,一代的他并没有玩家的权限,好在观测者只当是他有什么其他安排不愿开观测间。 只是他到底还是进入了高塔的视线。 面板上群里弹出了江漾的消息。 江漾说:“我和战车都在蝙蝠大酒店,你们在哪儿?” 江漾还说:“成为血奴要先找到血头V先生,他在蝙蝠大酒店三楼会客厅,但是最好是找人把你们抓过去”,就像江漾被DisKi抓去那样。 与此同时,战车队全员完成了成为血奴血仆的任务,面板上弹出了新的任务【主线任务:参加血仆拍卖会】。 霁炀状似无意地把江漾发来的消息念给谢路听,谢路沉吟了一声看向南柯,“小”称呼在他即将开口时被紧急咽下,他略显僵硬地安排道:“你找了V先生后他应该会安排你做血仆进行拍卖,拍卖会刚好在今天晚上。” 霁炀挑眉,“那你呢?” “我不对,是我们,我们两个以买家的身份参加拍卖会。”——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是谁又写爽啦!嘻嘻嘻开心~《 》 80-90 第81章 黑石城 蝙蝠大酒店外,谢路安排好各自的任务后,陪同南柯去捆绑某个倒霉的家伙将南柯抓走,独留霁炀一人蹲守在酒店斜对角的一棵大树下,临走时谢路强调,“千万不要一个人去。” “两个人呢?”霁炀问。 谢路无言以对,咬着牙说:“晚上拍卖会前,不要进去!” 哦 这就导致霁炀很无聊。 无聊到他只能坐在树下直勾勾地盯着酒店门口,一直到V先生从酒店出来上了辆车,察觉到人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场,霁炀动身走到他们必经的路边蹲了下来,手指不经意地掠过裤脚,一小片纸人一样的小玩意也就在车子经过时卷进了车底。 随后霁炀起身掸了掸微微皱起的衣服,目光从落在地面上失效的纸人扭头盯向了那辆驰远的车,眼里逐渐漠然,车里没有他原本锁定的人,纸人的追踪失败了。 再次回到树下,若有所思地看回蝙蝠大酒店门前,江漾刚好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一同走了出来,两人走向了离霁炀不远的咖啡店。 青年今天穿着件黑色大衣,衣领处露出一截深色高领打底,白皙的手指翻动着菜单,仰头问起服务员时精致小巧的喉结若隐若现。 霁炀的目光炽热,喉结不自觉跟着上下滚动,青年抬头在咖啡店前扫视,他下意识的躲向树后,莫名生出一种自己是变态偷窥狂的错觉。 霁炀闭眼缓了口气,睁眼后江漾正在同人说话,他向江漾发去消息说:“刚刚有人在酒店外上了车,但是我发现车里没有人。” …… 蝙蝠大酒店里,蒙江他们乘坐的电梯到二楼处就停了下来,江漾等在电梯前,向上键表面的红光闪烁,让他想起了先前酒店的服务员私下议论时说,二楼是E先生的地盘。 蝙蝠大酒店里,V先生和E先生分区而治,共同代理着对外的血头生意,但在昨天和卡比的通话里,卡比提到表面上两人一片和睦,实际上一直在暗自较量。 卡比说:“一周前黑石城能那么顺利地被高塔安排人员攻入,是黑石城内部有人提前打开了第四区的防护,开启防护的人身边会围绕一只蝙蝠,他需要以鲜血供养蝙蝠,直到他将防护关闭。” 江漾低喃:“蝙蝠”他在第四区见了不少蝙蝠,光从表面上看他无法区分哪只是卡比口中的蝙蝠。 卡比补充道:“经过对蝙蝠的追踪,这个人在进入第二区之后就消失了,第二区不存在蝙蝠,一旦出现蝙蝠就会被立即检测到,除了蝙蝠大酒店内”,意味着人大概率是逃到了酒店内,并且一直没有离开。 “但在我们意图搜查蝙蝠大酒店时,被E先生和V先生以血族和血头的共处条约拒绝了,我怀疑他们之间一定有人和这个背叛者有关系,所以我才会大费周折的拜托你来帮忙,而且我想你们现在落后于另一支队伍,也需要赶上和对手的进度”,卡比的声音带着少年的稚气和朗润,可说起话来却是和他截然相反的成熟老派。 江漾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为什么第二区没有蝙蝠?” 卡比讽刺地说:“大概是他们不愿意面对曾经自己毫无人性的样子吧。” 江漾又问:“你为什么会想让我去?” “嗯”卡比像是又什么难言之隐一样,实在说不出来时孩子气的撒泼问:“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可以”,江漾失笑,答应的果断,又话锋一转问道:“但是,谢路知道吗?” 卡比沉默了,许久他说:“你不要告诉他。” “我暂时不会告诉他,但是卡比,谢路他很担心你。” 卡比怀疑跟V先生或者E先生有关系,如今战车的人又进入了E先生的会客厅,江漾可不觉得背叛者会那么快暴露,但也默默把E先生划进了自己要探查的范围内。 正想着,身后会客厅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江漾侧过身看去,是V先生带着两个小厮走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在人身上打量着问道:“V先生要出门?” 根据从卡比口中提取的关键词,背叛者为了避免携带着蝙蝠进入被检测的范围,应当是不会轻易离开蝙蝠大酒店这个庇护所的。 “是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过别怕晚上拍卖会前我会回来的”,拍卖会在晚上六点,V先生戴着白色真丝手套的手安抚地在江漾脸上拍打了两下,电梯已经在三楼停了许久,V先生反问:“怎么一直杵在这儿?” 江漾后退了半步,垂眸敛下因脸颊传来的不适感而变化的神情,齿尖轻咬过嘴唇的软肉,迟疑地请求道:“我我可以出门吗?V先生。” 【黑石城观测间-江漾视角】 “哥,下次的请求可以再过分一点吗?” “我!我!我!我可以!” “你不可以!” 没有人会拒绝这个样子的江漾,V先生半眯起眼眼底晦暗,“当然可以,你是我的客人,或许你需要我安排人和你一起吗?” 闻言江漾抬头眼前一亮,“真的可以吗!”可下一秒青年的手指尴尬的蜷缩成一团,失落地说:“算了,我没有钱。” V先生向后递了个眼神,很快一旁的小厮便拿出了沉甸甸的一袋黑石递了过来,外表上看甚至比当时给DisKi的还要多,江漾欣喜得将手伸向前,抬头意外捕捉到了小厮眸中闪过的一丝不舍,随即瑟缩的收了回来,摇着头说:“我不能要。” “给你的拿着就好了”,V先生扫了那人一眼,小厮瞬间畏惧地低下了头,他吩咐道:“你今天就跟在江先生身边,不要出任何问题。” “是。” 三分钟后,江漾站在酒店门口目送V先生坐车离开。 五分钟后,第二区某家咖啡店前,江漾和那名叫纳尔的小厮同坐在店前的椅子上,江漾问:“你知道” 他的话没说完,纳尔不解:“什么?” 面板上突然弹出了霁炀发来的消息,江漾看完后默不作声地拖动到了一旁不显眼的位置上,恰逢店员端上两杯咖啡,青年将其中一杯推到了纳尔的面前,“没事,不用拘束,尝尝看,如果太苦的话可以再加两块方糖。” 白天的黑石城没有吸血鬼出没称得上人迹罕至,纳尔拘谨地道了声谢,端起咖啡小酌起来,两人像是完全融入了黑石城的清晨,半分钟后纳尔的困意袭来,小臂交叠垫在桌上合上了眼。 江漾将最后一块面包咽下,抬手打了个响指问道:“多少钱?” 店员拿着单子走了出来,“先生,一共是15黑石。” 江漾给了她两个面值10的黑石币,“不用找了,我的同伴睡着了,等他醒了后麻烦帮我告诉他,我已经回酒店了。” “好的,先生,麻烦您给个好评好吗?” 红线连接在两人之间,江漾勾了勾嘴唇,“当然可以。” 江漾是在早上和V先生达成交易后发现的。 底线、立场、承诺无论是什么,一旦达成就像两个人之间存在了某种契约关系一样,被一条只能彼此看见的红线所连接,而且这种关系是无法对除了契约双方以外的人提及的。 就像江漾在电梯前见到V先生后有提及念头时,由于有其他人的存在,话到了嘴边却不能说出口,他不清楚完不成的后果,干脆做一个主动的发起者,以最原始的手段对蝙蝠大酒店进行探索。 也就是,金钱交易。 保险起见江漾甚至也开口问了纳尔一遍,结果显而易见,只是纳尔一直跟在V先生身边,江漾并不打算拿这样的伎俩在他身上赌一次。 可问题是,霁炀说本应该上了车离开的V先生并没有在车里,江漾似有所感的抬头,内心疑惑,所以V先生去了哪儿呢? 江漾不知道,但是江漾想他或许可以再大胆些,于是干脆从商城兑了迷药偷偷倒进了纳尔刚喝的咖啡里。 而后,重新回到了蝙蝠大酒店。 通过交易,江漾得知了血奴被关押的位置,蝙蝠大酒店的最顶层10层。 又基于鲜血喂养蝙蝠,江漾猜测背叛者是人类的可能性必然是大于吸血鬼的,再结合长久不外出,除了某些固定员工以外,只有那批血奴最符合条件,因此他打算先去看看。 可偏偏,到了十楼出了电梯才发现,唯一一扇门还从外面上了把锁,江漾强行开锁的念头蠢蠢欲动,有人在里面喊了一声,“是谁!谁在外面!” 江漾闪身躲向了一侧的死角处,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人推开门探头张望的视线,好在缠绕在上面的锁链限制了他扫视的范围。 “外面是谁啊?”另一个人问。 “不知道,好饿啊,也不知道今天餐厅什么时候上来送饭。” 门被他关上,江漾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内容,餐厅在四楼—— 作者有话说:耶,今天终于满血复活啦! 让我们为这个雄鹰欢呼喝彩!嘿嘿~ 然后M鹿鹿生日快乐哦~L猪S虎L米以及小o都祝M鹿鹿生日快乐哦! 第82章 黑石城 霁炀还是老位置,这次手里多了杯江漾的同款咖啡。 当然在蝙蝠大酒店外徘徊的这段时间他也不算毫无收获,比如黑石城内一二四区的划分是依据吸血鬼实力而来的。 第四区所谓的吸血鬼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被划入吸血鬼范围内,反而更贴近一种进化失败的生物,甚至连人类的地位都要高于它们。 咖啡店的店员还说:“第四区好像经历了一场灭顶灾难,吸血鬼全部牺牲,人类逃亡到黑石城的各个地方,所以最近第二区对这部分人的捕猎力度很大。” “而第二区在蝙蝠大酒店两位先生的管理下,只要是拥有第二区合法身份的,待遇算是整个黑石城里最好的地方了。” “所以,你要不要加入第二区,我可以为你引荐哦”,店员的手通过点餐的小窗口抚摸上霁炀搭在上面的手臂,霁炀连忙谢绝了店员的好意,端着咖啡逃一般地跑回了树下。 某种奇怪的心理作祟,他鬼使神差的打开面板点进了和江漾的聊天框,愤愤地敲下一行字,“有人摸我!” 江漾没回,但在群聊里发起了消息@南柯问:“你什么时候进来?” “为什么不理我!” 霁炀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我跟你讲了我被摸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告诉你,我之前还被DisKi抱了!抱了!抱!了!”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霁炀短暂的恢复了一丝理智,算了,毕竟江漾现在一个人在蝙蝠大酒店里,他点开群聊回道:“去找蒙江拿一个。” …… 四楼的餐厅里,角落里和十楼守卫穿着统一服装的小哥正在餐桌前大快朵颐,餐车被他放置在一侧,以至于江漾出了电梯后一眼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可就在江漾故技重施地拿着一捧黑石准备“收买”对方时,出乎意料的失败了。 他重复了一遍江漾刚说的话:“你要买下我?” 是的,江漾刚刚说:“我可以买下你”的衣服吗? 一个很巧妙的文字游戏,面前的他舌尖微吐舔舐起不经意露出的尖牙,叉子上三分熟的牛排因他举起又停滞在半空的动作,沿着肌肉纹理向下滴着血水,红色映照在眼底连瞳孔都泛起了红光。 他问:“你为什么想买下我?” 江漾下意识后退,青年万万没想到—— “他”不是人类。 只有人才需要规则来强制禁言、保守秘密。 江漾想起了那把锁,锁住的那头是人,人心易变。 所以这座蝙蝠大酒店的主人将自由出入门里门外的权限给了吸血鬼,但江漾现在没有和吸血鬼交易的筹码。 江漾从容地坐去了“他”的对面,嘴上毫不吝啬地夸奖,“因为我觉得你很好看啊。” “他”将牛排递进了嘴边,血水沾在了“他”的嘴角,可“他”毫不在意,不加咀嚼的吞咽后“他”说:“我记得你,你是V先生今晚要拍卖的特级血仆。” “谢谢你记得我,可我为此感到十分不安,我有些害怕即将面临的事情,所以我想买下一位漂亮的我喜欢的男士,今晚拍下我。” 黑石被江漾放在了桌上,江漾摘下了眼镜,举止优雅的折起眼镜腿挂进了对面人的上衣口袋。 大胆的行为使得观测间的弹幕上飘过一阵惊呼,江漾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从容地往餐厅出口处走去,临走前又抛了近五十给旁边的服务员,以不大不小的音量说:“给那位先生再加一份牛排,七分熟的。” 紧绷的神经直到电梯门合上时江漾才彻底放松,青年倚靠在电梯壁上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嘴里念念有词,“还好我反应得快,差点就沦为食物了。” 江漾张开手,指尖还沾了点细碎的白色粉末,粉末的另一部分被他拍打在了“他”的肩膀,但也同样失效了。 这可怎么办呢 【黑石城观测间-江漾视角】 “所以这就是你直接撩完就跑??!!” “合适吗?咱就说合适吗?下次来撩我谢谢!” “霁炀(阴阳怪气):所以~我想买下~一位~漂亮的~我喜欢的~男~士” “不是!他去二楼干吗!”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江漾站直了身子,脸上惊魂未定的神情褪去,演技收放自如。 接下来是他临时计划里的第二步,他需要找到一个帮手。 二楼E先生的会客厅像是丝毫不介意人偷看一般,磨砂玻璃门大敞着,所有人围在笼子周围,像是在观摩一场动物表演,时不时发出些评头论足的动静。 熊冰欣和倒吊人在人群的最前排,江漾没进去,只等在电梯口用一黑石币托站在门外的小厮将蒙江悄悄喊了出来。 见到蒙江时,标准的露齿笑挂在青年的脸上,蒙江看清是谁后压着声音提醒,“你最好没忘记现在对抗模式已经开启了。” 江漾自然记得一开始的规则,掌握进度达到50%时开启小队对抗,也就是只要蒙江想,战车队随时都可以让他死在二楼,但蒙江和张晴当时在电梯里的动作,让他愿意以身试险。 “说吧,什么事”,蒙江捏着鼻子妥协了。 江漾从口袋里摸出微型相机递了过去,“呐,我来把这个还给你。” 蒙江没要,他解释说:“已经抵给霁炀了。” 这件事霁炀倒是没跟江漾提起,江漾眉毛拧成一团,略显失落地小声说:“那可怎么办啊” “有话直说!” “我想打晕一只吸血鬼!然后,脱掉他的衣服!” 还没等蒙江答复,张晴从会客厅走了出来,脸上厌恶的表情外露,蒙江问:“怎么了?” “没事,被恶心到了,队长刚刚问你去哪儿了”,张晴视线在江漾身上停了一瞬,“我说你去洗手间了。” “怎么办呀”江漾拖着音悠悠的嚎。 蒙江深吸了口气,“张晴,兑一瓶可以限制吸血鬼行动的特效喷剂给他。” 江漾顿时笑弯了眉眼,“谢谢~哥~谢谢~姐~” 蒙江先回了会客厅,张晴将喷雾瓶给江漾时还说:“只能坚持半个小时,还有蒙江让我给你带话,下次再见我们彼此就是对手了。” 可即便如此,江漾还是认真且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有观测者忍不住评价:“该说不说,江漾这孩子是真的讨喜。” 顺利拿到东西的江漾在群里吱了一声,转头发现霁炀不知什么时候在私聊框里连发了好几条消息,但只留下一连串的【已撤回】的字样。 略显奇怪地耸了耸肩,他那会儿从四楼出来后只顾着问南柯什么时候会到了,确实没注意。 但南柯回复的时间让他等不到那个时间,好在南柯将江漾的打算告诉谢路后,谢路说可以试试商城的一款特效喷雾。 不幸的是江漾无法兑换,于是霁炀提议,“去找蒙江拿一个。” 【面板群聊:谋光】 江漾(顺便问问版):@霁炀微型相机你怎么也没问我要? 霁炀(无聊所以秒回+财大气粗版):送你了。 …… 江漾因为在上楼没回,一分钟后。 霁炀(得寸进尺版):你准备怎么谢谢我? …… 南柯(没忍住阴阳怪气版):你还要他怎么谢谢你哦。 等江漾回到四楼时,他最后向服务员下单的七分熟牛排就派上了用场,刚好拖住了那位非人类先生的步伐,等江漾提前等在七楼时,“他”也推着餐车进了电梯。 电梯门在七楼打开,江漾走进去说:“好巧,你吃完饭啦。” “他”低头应了一声,江漾转动着脚尖视线跟着落在已经闭合的电梯门和亮起的电梯按键上,嘴里困惑的“咦”出声,接着苦恼地拍了下额头,“我是不是按错了,我要下楼才对。” 江漾按亮了九楼的按钮,带着些惊惧的恐慌,意有所指地说:“我就不去十楼了吧”,似乎是害怕地想要逃窜一般,江漾离开电梯时甚至不小心撞到了餐车,餐车碰上电梯壁发出巨大的声响,“他”上手扶了一把。 电梯向上,停在十楼开开合合,而后在江漾按亮的向上键的作用下慢慢回到了九楼,电梯门打开,“他”倒在了地上,江漾捂着鼻子上前,弯腰将手探进餐车底部摩挲,再起身,手里赫然多出一瓶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拔掉了喷剂头的罐子。 喷头处发出“斯斯”的抽气声,里面的迷药还在不遗余力地向外扩散。 江漾将“他”拖出电梯放置在九楼其中一间房间内,等江漾走出房间,身上已经换成了十楼统一的衣服,如他所料,开锁的钥匙的确在送饭人的身上。 为了避免露馅,江漾还拿了条黑色围巾一整个圈拢住了鼻子以下的部位,又对着镜子将吸血鬼冷漠且具有杀意的眼神学了个八分像,做完这一切后他终于推着餐车再次进入了电梯—— 作者有话说:明天不更哦~休息日嘿嘿 第83章 黑石城 餐车的车轮在十楼光滑的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响声。 青年一只手捏着钥匙,一手紧握在餐车把手上,不安的情绪使得他的手背上逼出几道青色,他缓缓吐息,径直走向那扇被铁链紧锁的门前。 他强装镇定的地解开了上面的束缚,门内有守卫听到动静从里侧将门缓缓拉开,守卫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又碰撞进那对淡漠的瞳孔中,江漾下意识地伸手向下拉了拉外袍的帽檐,可守卫似乎是介意“他”的身份,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快速低下了头。 江漾推着餐车顺利走了进去,入眼是数不清的蓝白相间的病床,干净明亮的氛围下一个个面颊凹陷仿佛被抽干了元气一般的血奴,沉默地躺在病床上。 有人上前接过了江漾身前的餐车,“你你稍等下”,说着,人拿起了餐车上的码得整整齐齐的盒饭分发了下去。 不过二十几份,江漾在餐厅见到时就在琢磨,单从昨天V先生收到的血奴人数来看,总数量怎么也不可能就只有这些,如今到了这里才发现,血奴根本不需要进食,又或者在严格控制他们的进食。 除了五六个守卫外,剩下的则被人分别送进了里侧的几个隔间,眼看即将分完,江漾左右快速扫了一圈,随后急中生智直直向尽头带走洗手间字样的地方走去。 “诶,你干嘛去”,一个守卫冲他喊道。 江漾回头,伴随着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响声,眼神阴鸷。 守卫目光防范但慌张,很快就在这样的注视下败下阵来,江漾趁机转身,利用他们对吸血鬼的恐惧顺利走向了深处。 他听到人说:“算了,别管他了,他就是个怪物。” 病床一侧还摆着输液架,走近后江漾借机观察了起来,几乎都是营养液葡萄糖之类的,还有些挂着红色的袋子,看样子是在输血。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血奴为什么要输血呢 再往里,江漾刻意紧贴着隔间的一侧通行,布帘阻挡了人向内部看的视线,可声音却隐隐传了出来。 江漾步履缓慢,不时听到些“赵医生、李医生”类似的称呼,看来里面是负责十层的医生。 整层楼里最特别的是靠近洗手间位置的两间屋子,靠前的那个金属门下方是大约25公分的方形猫洞,送饭的守卫只轻轻叩了叩门,甚至没等里头回应就急匆匆地跑开了,等江漾经过时,刚好看到一只手从猫洞穿了出来。 手掌在察觉到有人的存在时向外伸展着探查,江漾下意识地向右侧躲去,反常的举动跟着吸引了好几束打量的注视。 他强稳住身影,裤脚上擦过的指尖带来一丝冷意,忽然那只手卷着饭盒缩了回去,就在他松了口气时,门却突然被人从内部猛地拉开。 那人说:“我,不,认,识,你”,一字一顿的样子像是刚学会说话,江漾不自觉的吞咽起口水,对方青涩的发声中带给他的是异常强势的来自一只成年吸血鬼的威压。 左手背向身后,江漾漫不经心地问:“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记得,这里,没,有,你。” “既然这样那就不好意思了。” 青年举起了那个被自己组装好的喷剂,对准人脸用力按了下去,紧接着在人摇摇晃晃时一脚将人踢进屋内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有守卫发现了这里的变故尖叫出声,“他不是曼卓!抓住他!” 曼卓看来是负责送饭的那个吸血鬼的名字。 十层瞬间乱成一片,江漾张望着,转向离他最近的病床时心里边默念着对不起,边脚下利索的踩开了病床下方用来固定轮子的卡扣,而后用力推向冲他跑来的守卫。 病床阻挡了迎面而来的守卫,江漾趁机在病床间来回游走,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跑了出来,见此情形眼前一黑连忙大声招呼道:“把门关上!别让他跑了!快打电话通知V先生和E先生!” 江漾毫不慌乱,对付吸血鬼困难,可对付人类还算容易。 守卫在他的走位下变得分散,冲上来的全然被他干脆利落地拿那根紫铜柄捅在了腰间,渐渐地剩下的人不敢再向他靠近,一股脑地堵向了门口。 江漾提着小刀,已经有人打了电话,所以必须尽快解决才好 他想起了霁炀所说的,怪物有弱点,野兽也有弱点,如果不知道野兽的弱点是什么,可以试试站在野兽的角度。 那么十层的弱点是什么呢。 他看到了最后一间紧闭着门甚至不需要人送饭的屋子。 金属门上方挂着【血库】的字样。 幸运的是门没锁,江漾轻而易举地闯了进去,然后动作利落的将门反锁。 不过三十平米的大小,却布置了一整间适合储存鲜血的设备,根据标注的日期来看,基本都是近一周内的,低温让江漾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紧了紧外袍,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了——一辆板车。 是倒吊人的那辆。 弹幕上飘出一连串的??? 有观测者直白发问:“不是,他什么时候还把人车卷走了!” 更有观测者调了不同观测间回放仔细比对后得出,“看样子是霁炀和倒吊人打架的时候”,只是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两人吸引,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刚睁眼就先“偷车”的小贼。 江漾堆了满满一车的装着血袋的泡沫箱,正要调转方向出去时,就听到堆在内侧的箱子处响起一阵微弱的链条牵引的动静,他困惑地上前,箱子外不但没有和其他箱子一样贴着日期,内里的血袋的状态更是浓稠的黑色。 来不及思考,江漾循着声源望去,发现隐蔽在泡沫箱后的,居然还有一部电梯! 而此时,有人正在通过这部电梯到达这个房间。 青年只在一瞬就判断好了形式,手下迅速伸进泡沫箱取走了其中一袋黑色血浆塞进了袍子内衣服的口袋,随后推着板车开门向外走去。 抽血是十层的工作,必然也是他们的弱点,没有人可以承担血包作废的后果。 “你!你把东西给我放下!”他们早在江漾进入血库时就围了上来。 江漾捏起其中一袋,小刀抵在上面,“我不想为难你们,让开。” “你不放下就别想离开这儿!” 毫无威慑力的威胁,扑哧一声血袋裂开,鲜血沾了江漾一手,他又重复了一遍,“让开。” “我们一起上!” 有人拎着短叉戳向了江漾,鲜血流出时唤醒了本该被江漾迷晕了的那只吸血鬼,双方僵持中他走了出来,有守卫因他的出现不由后退,江漾按在伤口上顾不得别的,小刀翻转用力划破了泡沫箱表层的所有血袋,接着厉声呵斥,“让开!” “怎么办,血袋要是全没了,我们也完了啊” 人心动荡,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江漾抬腿将箱子用力踢了出去,果然有人为了保护箱子扑了上去。 人群中多出一道缺口,他干脆推着推车用力向人群中撞去,而后在靠近门口时猛然调转方向,泡沫箱因惯性被甩飞,人群顿时倒了一片,眼看血库里有人走了出来,江漾转头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来人正是霁炀没追踪到的V先生,看着混乱不堪的现场五官险些乱飞,“一群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给我抓住他!” 守卫一股脑地向外面追去,医生则留在原地补救起剩下的血袋,V先生缓了口气,转向了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吸血鬼训斥道:“谁让你出来的!又想受罚了是吗!” 吸血鬼充耳不闻,俯身手指抿过青年因受伤滴落的鲜血,鲜血被他递到唇边,舌尖探出抵在指腹舔舐,他不禁沉醉的眯起了眼,獠牙掠过唇面,他流利地说了两个字,“好吃”,想把他一口一口全部吃掉。 逃窜中的江漾又打了个喷嚏。 江漾只乘坐电梯到了九楼,电梯门合上前他就看到守卫追了出来,避免被人发现他的去向,他在九楼就先停了下来。 果不其然在电梯停下来后他走进了楼梯间里,间隔的一层楼让他们的单线条的动向十分清晰的就传了过来,他们说:“从楼梯走!他在九楼!” 然而等他们到达九楼后,江漾早脱下了他从曼卓身上拿到的外袍沿着楼梯走了下去,外袍被他留在八楼敞开门的楼梯间口混淆视听,如此直到他顺利回到了七楼的房间,守卫还在来回被遛。 十分钟后,追丢了人的守卫回到十楼同V先生复命,原以为会遭到一顿痛骂,不承想V先生只是摆了摆手,他早在看到地上遗留的迷药喷雾就意识到了一切,如果人能轻易被这群没脑子的家伙抓到那才是真正的问题,但是他捕捉到了Carl的表情。 于是,V先生打开了铁门,走进了那间关着Carl的房间。 他温和地说:“晚上拍卖会你和我一起参加,帮我找到那个闯入者好吗?”—— 作者有话说:耶,今天换了一个炒鸡好看的封面,啊啊啊啊好开心嘿嘿~ 第84章 黑石城 “谢路,你好像对黑石城很熟悉。” 南柯停下脚步,抽出了被谢路捏在手心的右手,在他们和霁炀分开前,出于需要一个合适的适合捕捉的血贩子,几人将目标一致定为了DisKi。 为了找到DisKii,南柯打算使用星线在黑石城内定位,但被谢路阻止了,随后谢路带着他开始在黑石城里有目的地进行穿梭。 “你到底是谁?”南柯终于问出了这句话,眼神强装镇定,早在蝙蝠大酒店的时候他就察觉出了谢路的不对劲,某个答案呼之欲出可他不敢确认。 “南柯”谢路抬手,掌心仿佛还带着属于南柯的温热,温热一点点褪去,他有些慌乱。 南柯避开了谢路的动作,“你还是什么都不说”,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不要不要用这样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少年垂眸敛下神情,抬手手心星星牌转动流光溢彩,牌面上星星连成一条弯曲闭合的线,他道:“星线”,星线指引DisKi就在往前的第三条街,少年抬脚就要离开,红色浸上了男人的瞳孔,男人追上前将人一把拉住。 不算宽敞的巷子勉强能容下两个人并排,等南柯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被人举过头顶按在了墙上,他也毫不客气,抬腿膝盖重重顶向了人的小腹。 谢路吐出口气,无视些腹部传来的疼痛,屈膝钳制起身下南柯乱动的腿,而后俯身对着那张倔强的脸发泄般吻了下去。 身后是坚硬的墙壁,谢路的力气大得出奇,南柯避无可避时只好紧抿着唇瓣,可扑面而来的占有欲使得他被动地微张开嘴,谢路也趁机向人牙关深处侵入。 呼吸间,男人渐渐卸了力道,锋芒褪去他的手温柔扣在人腰间轻轻托举起有些脱力的少年,气息温热缱绻,可少年却一秒从沉沦中清醒,手臂横在两人中间将人顶开,另一只手接着重重甩了上去。 少年弓着腰喘息着,脸上不知不觉间布满了眼泪,面板响了两声,是江漾在群里发的消息,他倚靠在墙壁上,指尖颤抖地伸向口袋,药瓶里还剩下最后一颗药,他倒出将瓶子随手丢下,而后仰头将白色的药片一口吞下。 他步伐凌乱地往前走去,声音在不久后传向谢路,他说:“既然不愿意坦白,就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谢路,只是我南柯,养的一条狗。” 【黑石城观测间-南柯视角】 …… “不是什么情况?他俩到底什么情况?” “谢路不是谢路谢路还能是谁??” “好像谢路那边观测间还断连着呢,不是这次又断连这么久?” 谢路这次没再阻拦,两人一起走出小巷时,南柯脸上的泪水已然不见,面上如常没什么起伏,甚至江漾在群里发的消息,南柯还向他复述询问他解决方法,像是当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又像是恶劣到根本无法修复。 两人是第一区的一家服装店前见到DisKi的。 披着黑袍的DisKi刚刚被店员推搡了出来,意外露在袍子外的小臂在接触到阳光后抖得更加厉害,店员见状语气讥讽地说:“买不起还来看!下等民!” 谢路闻言皱起了眉,在他的印象里第一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明晃晃的捧高踩低了。 店员还要拿着扫帚驱赶,可DisKi只是跪在台阶下卑微请求,“我我就差100黑石,我可以留在这里为你工作,我之前也是服装店的”,V先生给了他1190黑石,卡比先生给了他1500黑石,但还不足以买下他想要的那件衣服。 星线出手,缠上了店员就要打在DisKi身上的扫帚,店员惊恐地看向了星线连接的少年,视线在落到谢路身上时让她不顾一切地丢下了扫帚,扭头冲回店内挂起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DisKi心如死灰的瘫坐到地上,南柯走上前拍了拍人肩膀,随后胳膊环抱在身前,吊儿郎当地问:“喂,想不想赚钱。” “啊?”DisKi一时没反应过来,仰起头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连滚带爬的就要跑走,可才跑两步只觉得脖子处多了一道桎梏,回头一看,南柯的鞋子正踩在他的衣角上。 南柯冷飕飕地威胁道:“敢走,衣服给你扒了!” DisKi没有皮,他的身体也快到了上限,否则他也不会一定需要到服装店买了袍子才能离开,就这样被南柯一顿吓唬他只好退了回来。 南柯问:“我朋友被你拐去哪儿了?” “蝙蝠大酒店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你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了?人难道不是你卖的?” “我”DisKi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不是缺钱吗?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把我卖进去。” “啊?” “啊什么啊?你就说你干不干?” …… DisKi一咬牙,“干!” 不过,他们还缺一件可以将南柯变成蝙蝠的袍子。 南柯走上台阶大力拍门,“喂,买衣服!” 店员早趴在门上听了全程,只开了条小缝就把袍子递了出来。 隔着门南柯问:“多少钱?” 店员飞快地回答道:“不!不要钱” 哦。 南柯捏着袍子用力抖开,薄薄的料子从外表上看和他们穿的能隔绝气息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旁DisKi小声提醒道:“直接穿就可以了。” “先不穿,等快到了再穿”,南柯随意地搭在胳膊上,谢路自然而然的从人手里接过,简单几个动作就将袍子叠的四四方方,叠好后邀功一般看向南柯,可南柯却毫不在意的自顾自地原路返回,DisKi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了一番。 他选择了跟上南柯。 等几个人又回到蝙蝠大酒店时,南柯先是给江漾发去了消息,确认好江漾已经顺利从十楼回到了七楼,这才套上外袍,变成了DisKi手中那只被绒布覆盖的笼子关起的蝙蝠。 随后,谢路找到了霁炀。 为了照顾只能全程依靠双腿步行的霁炀,谢路甚至先找了辆车,他坐在驾驶员的位置降下车窗,对着树下的霁炀鸣笛示意,可等霁炀坐上车后,他又不着急出发,两人一时哑然沉默,终于霁炀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气氛,率先说道:“有事就说。” 前端的后视镜里倒映出谢路泛红的眼眶,他颇有些怀疑自我的问:“我和谢路真的不一样吗?” 霁炀没想到谢路会问这个问题,他挪动着手指默默点上了观测间关闭,谢路看清了人的动作,嘴里苦笑了一声说:“没事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南柯。” “所以,既然你觉得你不是谢路,那谢路去哪儿了?” 谢路发动汽车绕到了更加开阔的广场,广场东侧立着一座遥远又模糊的古堡,他扬了扬下巴,“在那里。” 卡比的父亲说,如果他们接近,就会一点点融合。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和他一起出现。 而且,他不想和他一起出现,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他嫉妒南柯对他的感情,嫉妒南柯和他的契合,他被这种嫉妒的欲望折磨的快要疯掉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南柯似乎讨厌他。 他不想被南柯讨厌。 谢路拿出了被南柯丢掉的药瓶,瓶身上写着“含曲林”的字样,霁炀耐心地等待着他平复情绪,他斟酌着问道:“为什么不试试融合?” “我不能跟他融合”,在谢路的判断里,他们维持现状对南柯来讲或许就会有一个最好的结果,所以他才疯狂地想在属于他的结局到来之前再见南柯一面。 “南柯很在意你。” 霁炀靠上椅背,双手交叉随意地搭在身前,“无主之地所有都知道,在你进入荒原失踪后,南柯找了你很久,他以为背叛了江漾就可以在高塔保下你,可江漾死你也跟着失踪,他差点就疯掉了。” “我知道,卡比后面把这些消息都带了回来,是我的错,我害了他也害了江漾。” “是的,是你的错,但你的错误是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南柯,没有相信过我,没有相信过江漾,更没有相信过谋光。” “你还打算什么都不说吗?” “我”谢路张了张嘴,猛然间他不知该从何开口。 “算了,等你想好再告诉我吧。” “现在去哪儿?”霁炀漫不经心地转移了人的注意力。 谢路用力捏了捏眼角,随后重重地吐了口气,双手握上方向盘,脚下油门用力踩下,车身原地晃了两下,霁炀忍着笑,“要不还是我来开吧。” 两人下车交换了位置,汽车在霁炀的驾驶下顺利行驶,谢路指挥着方向,冷不丁地突然来了句,“老大,谢谢你啊。” 这个称呼恍如隔世,霁炀摇了摇头,“我们都是在为同一个目标奋斗罢了。” 是啊,他们都在朝同一个目标努力着。 谢路内心坚定,对于接下来的拍卖会他势在必得—— 作者有话说:耶来啦来啦,因为我的好朋友来找我玩啦,所以这几天更新时间不太固定,但是到元旦当天,黑石城的副本就会结束,应该还有个六七章,所以这几天不固定更新时间,但是一定会把这几章更完的!嘿嘿~祝宝宝圣诞快乐元旦快乐天天快乐哦~ 第85章 黑石城 DisKi将南柯带去三楼会客厅时,V先生刚好从十楼出来,等电梯时还迎面撞上了“挑选”了近一个上午、带着一群已经遭受过一轮磋磨的血奴一起上楼的E先生。 隔着人群,E先生调笑的声音从电梯里传出:“哟,事情处理完了?人抓到了吗?” V先生很厌恶和这个恶心的家伙说话,只微微颔首,而后目不斜视地等待着电梯里的众人下来。 可偏偏E先生留到最后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反而侧头看向了跟着V先生的小厮说:“嘿~宝贝儿,麻烦你帮我带他们去登记好吗?” V先生搭在绅士手杖上交叠的双手微微扭曲,他抬起又落下,面色不变吩咐道:“去吧”,随后单手拎起手杖抬腿走进了电梯里,手杖隔开了他和E先生之间的距离,可尽管早有防范,他还是在快到三楼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被人拍在了臀肉上。 E先生的手顽劣的在他前后游走揉捏,甚至玩味地吹起了口哨,“宝贝儿,怎么这么久了,手感还是这么好啊,找个地方做好不好?天台怎么样?或者你喜欢落地窗?当然我爱死在浴室的你了。” V先生默不作声,光滑的丝绸手套在手杖上摩挲,接着手杖尖端被他抵在了对方贴向他的位置,“E,我警告你,我们只是暂时合作而已。” 电梯门打开,V先生重新拄起了手杖,尖端落地砸穿了E先生的牛皮鞋,又在离人脚背0.1公分的位置停下,接着抬手优雅的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然后离开。 如果不是为了开拓市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E合作的。 电梯内,E先生脸上的微笑消失,视线落在了砸出小洞的皮鞋上神情阴森可怖,对于和V合作这件事,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只能捡剩下的,他原本只打算给倒吊人那边一半的血仆拍卖名额,既然V这么不知好歹,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但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到,某张贴在电梯角落充当摄像头的小纸片人已经将画面同步直播给了某只蝙蝠。 事情还要从几分钟前说起,DisKi提着笼子在一楼坐上了电梯,电梯到达二楼时E先生正带着血奴准备上楼,DisKi很不幸地因为电梯超载被丢下了电梯。 出于好奇,笼子里的南柯向电梯中丢出了纸人,纸人吸附在电梯的右上角,也就使得南柯吃了个——大瓜,对此他在笼子里忍不住搓起爪子。 兴奋!刺激!热血澎湃! 有了第一次卖江漾的经验,DisKi这次卖起南柯也是驾轻就熟,更何况V先生也听说了E先生那边拍卖的血仆人数,判断过南柯的质量后他干脆利落地就加进了晚上拍卖的名单里。 不过他多问了一句,“你和江漾认识吗?” 南柯先是点头,再又摇头,最后仰头大笑,“哈哈哈哈,他居然也在这儿!唉,逃了那么久都没有逃掉,他可怎么办呢?” 有观测者忍不住但小心翼翼地吐槽,“他疯了吗?” 当然没有,起因在于江漾和南柯斟酌过后发现,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他们需要利用的是V先生对于他们之间的怀疑,一旦怀疑的种子被种下,他们就可以利用这份怀疑得到 南柯顺利住进了七楼江漾的隔壁房间。 V先生还顺带敲了敲江漾的门,江漾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脸上是被水蒸气熏出的粉红,发丝向下滴着水,冷风涌入时他紧了紧裹在身上的白色浴袍,略显茫然地问:“有什么事吗?V先生。” “江漾,你真的很好看”,V先生毫不吝啬他的夸赞。 “有件衣服或许很适合你,等下我安排人给你送过来,晚上就不要戴眼镜了好吗?好孩子,你一定会成为整个拍卖会最耀眼的存在的,相信我。” “谢谢,一切全听您来安排。” V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看着江漾整个人状态都松弛了下来这才不经意地说道:“你认识南柯吗?他住在你隔壁,晚上你们会一起进行拍卖。” 闻言江漾睁大了眼,睫毛颤抖着眼泪蓄在眼眶摇摇欲坠,“不不要他会杀了我的” 有观测者忍不住但小心翼翼地吐槽,“他也疯了吗?” 当然也没有,江漾是懂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的,V先生的情绪在怀疑和探究间摇摆,直到青年着急地抓上了他的手臂,因恐惧而颤抖的触感隔着衣服布料传来,眼泪滑落青年说:“不要让我和他一起,他就是个疯子”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他是我前男友” 【黑石城观测间-江漾视角】 “疑似南柯风评受害。” “吴一白(某位已经被手撕的前男友):呵呵。” “霁炀(挤不进的赛道硬挤):呵呵。” “别怕,我会安排人保护你的。” 尽头处的电梯门适时打开,被江漾在咖啡店迷晕的纳尔几乎是卡着点到的,江漾扬了扬嘴角,刚刚好。 纳尔小跑到了房间门口,V先生见到人后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你去哪儿了!不是让你一直陪着江先生吗?” “我对不起”,纳尔看了江漾一眼,什么也没说,只低头认错。 江漾适时出声帮人解释道:“V先生别怪他,是我刚刚在洗澡,让他先到餐厅帮我看一下都有些什么吃的,话说V先生吃过了吗?” “饿的话就先去吃饭吧”,V先生缓了口气,扭头看向纳尔,“从现在开始,跟在江先生身边不要离开,保护好江先生,再有下次就去十楼领罚”,说完转身离开。 等V先生进了电梯,江漾温声询问起了纳尔的意见,“那你在外面稍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我们去吃饭好吗?” 纳尔的手按在门把手阻止了江漾关门的动作,语气执拗地说:“是你迷晕了我,他们说十楼有人闯了进去,我知道是你。”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V先生”,江漾双手环抱在身前,表情戏谑地盯着人。 “我不想受罚,我也不想没有钱,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江漾当然看出了纳尔缺钱,但他并没有选择在一开始就和纳尔交易,因为有时候人和人之间不仅要砸钱,还要攻心。 江漾抛去了钱袋子,交易达成。 “那么,随便帮我去餐厅买些什么就好了,剩下的都是你的。” 纳尔一口拒绝,接着他解释说:“V先生让我跟着你,我不能离开。” “那你等我,我换好衣服再去。” “可以。” 纳尔就这样守在了门口,江漾也调整地给南柯发去了消息,“我去四楼吃顿饭,你先来房间等我。” 半个小时后,江漾吃完饭和纳尔再次回到七楼,青年打了个哈欠说:“我有点困了,可能要睡会儿,等下如果V先生让人送衣服来的话,你就先拿着,等我醒了再说。” 他边说边开门走进了房间,又伸着胳膊抻动起疲惫的身躯,纳尔应了一声,拉着门把将门合上,转身背对着门端正地守在了门口。 屋内南柯听到人回来的动静窝在沙发里没有动,江漾靠近时只见人手里晃着酒杯,一个没注意脚下直接碰倒了还装着半瓶酒的酒瓶。 酒水撒了一地,气泡升腾的响声似乎是触动了南柯某根紧绷的弦,他顿时眼角泛红,活像一只被抛下的小兽。 江漾在人身边坐下轻声询问:“怎么了?” 南柯跪坐着直起了上半身,接着一头扎进了江漾怀里,嘴上还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什么,直到江漾断断续续拼凑起才勉强听出了原委。 他说:“我讨厌谢路。” 江漾对谢路的记忆还停留在他是南柯雇佣的搭档阶段,但从后续南柯和谢路的相处模式里,他并不觉得南柯会处在一个无法掌控局面的阶段,所以他觉得,“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谢路你讨厌他?” 南柯破防爆哭,“你怎么一点也不会安慰人啊。” 他对着谢路说不出这样的话。 他不想谢路难过,尽管他真的很难过。 所以,他才迫切地需要找到江漾,他没有其他人可以找了。 “不,我只是觉得,他应该知道你讨厌他,如果他不希望你讨厌他的话,他就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江漾说得很理性,南柯从人身上起来不可置信地问:“你和霁炀就是这么相处的吗?”如果说他把谢路当狗是出于缓解焦虑煎熬的一种调整方式,那江漾的理论就是把霁炀彻头彻尾的当成了——狗!! “不啊,我和霁炀没什么关系。” 那就是一只还没有名分的狗,南柯的注意力有了一丝转移。 不过,“江漾,如果霁炀听到这样的话,他会很痛苦的。” 南柯和谢路一起见过无数个江漾不在无主之地时霁炀的样子,颓废、没有目标、残忍嗜暴、浑浑噩噩。 江漾反问:“难道是我之前对不起他,所以需要照顾他的感受赎罪吗?他痛苦是因为他懦弱,是因为他无能,是因为他没用,不是因为我。” “我不会成为一个弱者,更不会喜欢一个弱者。” “江漾,你没有心!” 没有心吗?江漾垫在身后的手舒展开在沙发上蹭去了掌心的血丝,违心的话说出口时他不知忍得有多辛苦,可他庆幸,霁炀在无主之地时,还好不是一个人。 面板上是霁炀才发来不久的消息,霁炀说:“吴一白也在审判里”,那位他的前男友,也是高塔代理人。 霁炀还说:“吴一白的权限足够监测我们两个小队,现在还不清楚他的用意。” “小心。” 第86章 黑石城 霁炀和谢路是在前往第一区的路上见到的吴一白,彼时两个人正准备下车前往第一区里某位领主所在的酒吧街。 “他在这里做什么?”霁炀不由怀疑,黑石城的审判不比Un娱乐,在高塔没有完全拿到权限时,并不会发生像当时权限下放重新签约的情况,那么吴一白的出现,要么意味着有人在这次审判中处于S级被监管状态,要么就是有什么新的安排是高塔无法直接下放的。 霁炀当即拍板,“一会儿下去看看。” 两人坐在车内耐心地等待着吴一白的离开,霁炀顺便不忘告知了江漾,随后前往吴一白出现的方向耐心寻找着,终于他们在酒吧后门的垃圾桶附近发现了一个黑胡桃木色的手提箱。 本以为是谁丢下的废品,但谢路在上面发现了一个绝对不会出现在黑石城的标志,十字架。 吸血鬼对于教会是天然的畏惧,因此黑石城里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东西,这意味着很大可能是吴一白放的,可他为什么会放里面又是什么 箱子,为了避免触发某种机制直接将消息传递给吴一白,他们只是蹲在一旁观察,霁炀摸索着下巴思考,眉头蹙在一起他突然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来找一个人合作”,谢路说,随后解释道:“这次拍卖会的血仆,如果战车全员参加的话,算上他们捕猎来的,应该是十个,而第一区现存的领主和公爵人数加在一起大概有八九个。” “保险起见,卡比拍下南柯,我们再找人合作拍下江漾。” 霁炀若有所思,面板上任务还停留在参加血仆拍卖会,他和谢路这下算是利用规则漏洞以竞拍者的身份参与,倘若血仆拍卖会的目的是让他们进入第一区,那新的任务大概率要和参与竞拍的人员相关,“我们去其他领主附近看看。” 两人一拍即合,如霁炀所料,同样的箱子还出现在了某公爵的美术馆和某领主的墓地,看样子是吴一白为了晚上的拍卖提前做的准备,至于箱子里的东西,即便他们不能打开,想来也是针对吸血鬼的。 “这些领主和公爵不拍卖的可能性多大?”霁炀问。 谢路摇头一口否认,“没有可能。” “那我们全部拍下的可能呢?” “这是年前最后一次拍卖,拥有的血仆归属权名额会直接影响到各方明年的势力格局,全部拍下的难度不亚于让他们直接不要参加。” “这样子啊有没有流拍的情况出现过?” “我印象里几乎没有,不过有几次的成交价格比我们预想中的要低很多,但是那都是因为血仆本身就存在缺陷。” “缺陷啊”,霁炀呢喃着,侧头冲谢路招了招手,谢路随即附耳,不知听霁炀说了些什么面上一时错愕,甚至不可置信地问了一遍:“你确定这么做?” 霁炀白了他一眼,“怎么,你害怕?” “怎么可能!”谢路嘴硬,“那我跟卡比交代一下。” “嗯的,紧着倒吊人和熊冰欣就可以了,其他人可以先放一放。” 十分钟后,两人再次回到了酒吧街。 车子停在街口,霁炀在谢路的带领下走到了其中一间门前,白天的黑石城空空荡荡的,店面几乎全部紧闭,谢路上前轻轻敲了敲门,门里探出一张约莫不过十三四岁的小脸,冷白稚嫩的脸上是与之不符的疏离,男孩问:“你找谁?” 谢路冷眸微眯,凌厉地对着人上下打量,随后一本正经的胡诌:“你们家大人呢?在酒吧雇用童工可是违反了黑石城条例,要坐牢的。” 男孩斜睨了他一眼,沉默不语的转身往里走去,谢路深感无趣地撇了撇嘴,招呼着霁炀一同走进了店内,店内灯光昏黄,唯有一束透白的光打在吧台内正在调酒的男人身上。 男孩上前语气冷淡地对人说:“有人要抓你。” 可人却满不在乎地捏着吧勺搅动着调和杯,眼底不自觉的因杯心卷起的漩涡泛起笑意,谢路拿肩膀碰了下霁炀,侧头声音不大不小地介绍道:“他叫莱托,是第一区的二号领主。” 说着,谢路走到了吧台前,莱托正将白色液体倒入玻璃杯中,见谢路靠近接着把杯子推到了谢路面前,笑吟吟地说:“喝完这杯再抓吧。” “这杯我叫它白开水,你的朋友喝点什么呢,路。” 谢路端起酒杯轻晃,液体碰撞到杯壁又快速回弹,像是触了礁石的浪花,“他等下还要开车,不能喝酒。” “好吧,路,这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位朋友吗?不过看上去似乎和你描述的不一样。” 霁炀没说话,视线不经意地在两人间打璇,谢路端着杯子仰头一口饮下,白朗姆的味道在口腔蔓延,他随意地拿手背抹了下嘴唇,回道:“不是他。” 莱托说的是南柯,谢路又强调地说:“也不是朋友。” 似是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谢路很快转移话题问:“那个小孩是谁?” “我们家老爷子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我得到消息回家就看他浑身血淋淋的,不理人不说话,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我就先带在身边了。” “小鬼过来”,莱托冲人招了招手,男孩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到了莱托面前,莱托上手捏了捏人脸,“莱可,叫哥哥。” 莱可一手打掉面前的手,冷酷地回应说:“幼稚!” 莱托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向谢路“所以你来找我什么事呢?” “马上就血仆拍卖会了,想和你合作”,谢路说。 “你知道的,我家老爷子临死前遗书上的第一句话就是二号不需要血仆来撑场面,我们之前不参与,这次也不打算参与”,谈起公事时,莱托一秒收起了那副柔和的神情,整个人锐利得像玫瑰花杆上的刺。 “我明白,但我只是想让二号出面帮我们代拍一下,相关费用和后续契约卡比那边会处理。” “路,即使我同意,家里剩下那些老家伙也不会同意的,抱歉。” “好吧,那我再想想办法。” 谢路起身就要离开,一直没出声的霁炀却一把按下谢路的肩膀将人按回到椅子上,手指划过桌面的菜单,他问:“可以给我调杯空吗?” 莱托盯着霁炀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不带任何波澜,却意外让他多了种被看透的心虚感,他躲闪地低下头,“当然可以。” 莱托从身后的酒架上拿出了一个新的杯子,然后夹起桌面冰盒中成型的冰块放置杯中搅拌,冰块在杯壁上挂起白霜后更是奇异般地沿着杯底中心向杯口处分裂出数道纹路,莱特取走了冰块,而头顶的白光打在杯子上,折射出了两个字母。 J.Y. 霁炀的情绪晦涩不明,面板响起了一声消息提示音。 眼前杯子里没有任何液体,不过或许还有眼底温柔化开的水。 他端走了这杯名为空的酒,酒杯微凉他低头鼻尖轻嗅,“原来是羊角蜜朗姆的味道啊。” 闻言,莱托掀动着眼皮向谢路不死心地求问:“路,你知道你刚刚喝的那杯里放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谢路和莱托在黑石城里认识很久了,每次来都是因为过分思念而失眠买醉,所以他并不在意酒里放了什么,“但是很好喝”,每次都很好吃。 霁炀放下酒杯,杯子碰撞上台面冲散了江漾的名字缩写,莱托仰起头下意识地感叹了一句,“空了。” “但也可以填满”,霁炀说着,抽出了一张刻着“我”字的金属牌斜插进了杯中。 莱托灵魂一震,他猛地看向了霁炀,又转向了谢路,他握紧了拳头又蓦然松开,内心似乎格外挣扎,终于莱托问谢路说:“你要我帮忙竞拍的人里面有他吗?” “谁?” “你的不是朋友。” “嗯。” “你想我帮你竞拍也可以,但是我要拍下他,我要见到他。” “可以”,谢路答应得干脆果断。 此时霁炀的观测间吃瓜观测者云集,有观测者不由发问:“这是什么大型修罗场?” 还有人咆哮:“这就同意了!真不怕打起来!谢路不是还在和南柯闹别扭吗!” 不怪他们这么讲,事实上连霁炀都忍不住侧目,可反应迟钝如谢路,他从来没有将除了南柯以外的感情放在心上,于他而言,莱特无非是他在黑石城的管理上一个不找麻烦让人省心的同事,近一些勉强算是朋友,至于莱特到底怎么想的,他并不在意。 这边本来找江漾意图寻求安慰的南柯在寻求安慰失败后,找时机溜回了房间,而江漾看着沙发旁乱了一地的酒瓶和酒水,忍无可忍的收拾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躺倒在了沙发上,视线无意间瞥见了小茶几上还剩下小半瓶酒,鬼使神差地坐起来伸长着胳膊拿了个空酒杯,他只喝了一口,浓烈的酒精刺激了喉管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江漾讨厌喝酒。 但喝了酒后他会想跟人说话。 他只说了两个字,“霁炀。”—— 作者有话说:圣诞快乐哦大家!耶!我出来玩啦!开心! 第87章 黑石城 晚上八点拍卖会开始前夕,一条消息在蝙蝠大酒店内不胫而走,传到江漾这里时,江漾才换好衣服出来。 米色的欧根纱衬衫表面流光浮动,青年半卷起袖子侧身关门,光线打上去背影是他单薄的身躯,等他再转身,正面原本用来系扣子的位置被几条细细的金属链条堪堪连接,行走间一道沿着脖子到小腹的冷白软肉若隐若现。 等在门口的V先生轻啧了一声,“果然,挺适合你的。” 直白的打量落在江漾的身上,江漾清楚V先生是在确认他身上的伤口,好在人为造成的外伤,用了南柯带来的药之后,只剩下一道结痂的疤,他换衣服时有意遮了一下,此时看着并不明显。 V先生转身,江漾跟在人身后,正是这个时候,群里南柯发来了消息,第一条是一串“哈哈哈哈哈哈。” 霁炀打了个问号,南柯接着说:“重大消息!重大消息!哈哈哈外面都在传,说倒吊人戴着面具是因为长得丑哈哈哈,还说熊冰欣快奔五了,年纪大了哈哈哈哈。” 拼在一起的内容激的江漾险些跌倒,动静吸引了走在前面的V先生,V先生回头温声问道:“怎么了?” 江漾摇头,走廊里灌进的黑石城的风冷冽,他没忍住瑟缩了一下,V先生以为他紧张,嘴上安抚地说:“别担心,其他人都比不上你,你就是今晚最耀眼的存在”,语气中隐约多了一丝戏谑。 侧头看去,只见V先生嘴角噙笑,眼皮落下江漾收敛了情绪,有些东西他现在还不太确定。 拍卖会在地下3-5层,三层是环形包间,四层是拍卖大厅,五层则是暂时安置待拍血仆的地方,和三四层的热闹不同,五层阴暗沉寂,三个蒙着黑布的铁笼摆在中央形成一个三角形,每个铁笼上只有一侧供人出入的口子里发着亮光。 江漾被V先生带到五层时,E先生正在电梯口等着,E先生咬牙语气不善,“消息是你散布出去的?” 话一出,直接证实了江漾的猜想,谣言传开后V/E必然是最先得知的,可V先生反而心情愉悦,这种情绪要么是有所依仗要么是与他无关,而E先生此刻的反应正好说明了,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无法影响到V先生。 不过让江漾好奇的是,V先生和无主之地之间的关系。 卡比让他找到藏在蝙蝠大酒店的背叛者,一天的奔波下来,他只怀疑了一个人,不准确来讲应该是一个吸血鬼,就是他在十层见到的那个。 吸血鬼当然不会是人类背叛者,江漾怀疑的是,“他”是那只蝙蝠。 目前已知吸血鬼的形态可以在人形和蝙蝠之间转换,因此江漾怀疑,他一直没找到的蝙蝠会不会已经变成了吸血鬼,如果是这样的话,得知吸血鬼存在的V先生就很大可能是和无主之地里应外合的背叛者,而V先生在对待谣言以及战车的态度上意味着他在和无主之地的博弈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所以他们之间的交易是什么呢 江漾手插进裤子口袋,里面还有一小袋黑色血浆,要找机会和卡比联系上才行。 似乎是注意到还有江漾的存在,E先生没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抬手放在身前对着V先生绅士地鞠了一躬,随后起身吩咐道:“这里交给我就好了,你到楼上吧。” 江漾又扫了V先生一眼,在对方的示意下,跟着E先生走了进去。 五层里,血仆统一站在了铁笼前,有小厮点起了名,被叫到的人依次走进笼子,沙丘进了第一个笼子,和他一起的是唯二的非玩家血仆,进入后口子被人锁上,黑布放下将里面遮了个严严实实。 接着,笼子底下轰隆隆地响着,江漾这才发现原来底下是一个可旋转的升降台,圆台顺时针的转来了第二个笼子,张晴和南柯各自上前,直到点到蒙江的名字时,江漾看去,走上前的居然是熊冰欣! 察觉到江漾的视线,熊冰欣回头对人龇牙做无声的威胁,之后顶着蒙江的名字和小厮怀疑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什么倒吊人的交代、什么高塔代理人,通通去他妈的吧!在她到了-5之后因酒店里传出的谣言在被南柯添油加醋的奚落了之后,她就一定要狠狠地教训南柯才可以! 最后的笼子江漾是第二个进去的,不到四平米的小空间里摆着沙发和茶桌,视线范围受限,他并没有看到先进来的蒙江,好在这里并不影响面板的消息,而没过多久,他们也收到了新的任务。 【主线任务:本次任务为团队任务,在黑石城审判中任务比重为30%,所拍金额总和领先的小队即视为完成任务】 从人数上看,谋光只有江漾和南柯两个,而战车有六个,想赢很难。 等等? 只有六个吗? 不!少了一个! 瘦猴! 江漾不清楚什么情况,只把现有了解的发在群里共享,狭小逼仄的空间里传不出任何动静,很快他便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压抑克制他倒了杯水猛地灌下,转瞬即逝的清醒让他瘫回到沙发上被动地仰头呼吸,活像一条濒死的鱼 意识一点点抽离,模糊间有人似乎在他脸上拍打,他强睁开眼,视线一点点在人脸上聚焦,又顺着向下落在人拿刀的手,他笑了,面中闷出的潮红跟随着晃动。 他浅挪着身子换了姿势,却往沙发里陷得更深,他握上了刀柄上的手眼神迷离地问:“蒙江,你是来杀我的吗?” 广播穿透了笼子,五层响起了拍卖场的动静,负责主持的是E先生,他正对着麦克风高昂地喊道:“诸位,欢迎来到蝙蝠大酒店参加今年的最后一场拍卖会,本次拍卖将全程采用三仆一笼、一笼一拍的模式,一共三笼,接下来,我们将开始第一笼的拍卖。” 一笼一拍意思是在拍卖锤落下后,出价最高的三位按从高到低的顺序依次挑选笼内的血仆,这种拍卖形式在蝙蝠大酒店格外常见,这也是为什么谢路会提前找莱托合作,而莱可的存在,也让他们多得了一个拍卖资格。 拍卖台上笼子缓缓升起,莱托扫了眼一旁尽职扮演着保镖的霁炀,又看了眼包厢内蝙蝠大酒店的服务生,端起架子吩咐道:“去看看这批品相如何?” 霁炀走到窗口处,黑布落下露出笼子全貌,第一笼里沙丘坐在中间的高脚椅上,面对着整个大厅的吸血鬼,虽然不比其他两个瑟瑟发抖的模样,却还是坐得煎熬。 霁炀回身,躬身恭敬回道:“领主,品相一般。” 意思是,不是目标人物,不拍。 莱托无趣地坐回了椅子上,嘴上像是在自言自语,“都这么一般了,也不想着给自己多加些筹码,我记得之前有一次三仆一笼,等上台时杀得只剩下一个人了吧。” 服务生恭维起来,“领主您好记性。” 三仆一笼,除了捆绑销售以外,最大的看点就是在血仆进入笼子后、在黑布揭开前,没有人能知道里面会是什么光景。 等到那个时候,便会有无数的吸血鬼被胜利者的鲜血所吸引,为胜利者的鲜血所疯狂,因胜利者的鲜血所一掷千金。 可这样的话,代表江漾消息里说的笼子里空间并不算绝对的安全,霁炀被遮住的下半张脸上面色凝重,也不知道江漾那边怎么样了。 沙发上,江漾的意识慢慢回拢,蒙江迟疑了,本来在倒吊人的安排里,对江漾动手的是熊冰欣,可在他和熊冰欣互换以后,任务自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但真的到动手的时候,他心里却意外地抵触着,让他有些下不去手。 青年的掌心包裹在蒙江拿刀的手背上停了一瞬,微凉的触感引得蒙江一阵战栗,接着青年滑动到刀面握了上去,五指收紧皮肉被刀锋割裂,鲜血顺着指缝流出,蒙江下意识想要抽走,下一秒却见青年抬起上半身重重地向刀尖撞去。 青年身前的链条和金属的刀具碰撞纠缠,蒙江盯上溅在手背的血滴一时错愕,捏着刀柄的手不自觉松开,他往后退了两步,深呼吸缓了口气,认真地说:“抱歉,各为其主。” 倒回沙发的江漾俏皮地眨了眨眼,“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是否替代】 【是】 观测间里发出一阵尖锐爆鸣,画面里蒙江满脸的不可置信,紧随其后的是合了眼的江漾,以及替代了蒙江的江漾。 原来在江漾发现了蒙江的意图时,一朵白玫瑰就被他悄悄捏在了手里,花瓣触及蒙江的手背留下了淡淡的水汽,蒙江没来得及思考就被他接踵而来的大胆行为打断了。 江漾永远懂得如何拿捏人心。 俯身拔掉伤口上的匕首,眼前受伤的自己心脏跳动停止、伤口凝固,江漾觉得如果再像其他玩家死亡那样多一个死亡提示就更逼真了。 简单调整了下状态,现在他要借蒙江的身份去隔壁找倒吊人了。 …… 相较于江漾和蒙江在心理上的拉扯,南柯和熊冰欣就直白多了,不大不小的空间里,黑雾被他们闹出的动静冲散,星星灵活的白线和战车有力量的小马驹打得有来有回,不时再抛出两个攻击型道具,反倒波及了被熊冰欣交代不许帮忙的张晴。 第一笼出价的基本都是大厅的散客,三层出价的寥寥无几,广播里背景音嘈杂,只有E先生情绪高涨地刺激着底下一轮又一轮的加码,中间南柯甚至还听到了谢路的声音,分神间胸口被马蹄击中,险些呕血。 拍卖价格最高停在了5700黑石,E先生开始了倒计时,拍卖锤落了两下,就在即将一锤定音时,南柯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万黑石”,是卡比。 价格翻了近一倍,E先生明显亢奋起来,“一万黑石一次!” “一万黑石两次!” “一万黑石三次!成交!” 南柯忽然有些好奇卡比会选谁,可惜后续是在E先生宣布第二笼拍卖在十分钟后,广播戛然而止。 “喂,打架能不能专心点?”熊冰欣踩在马背上双手环在身前看着南柯,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南柯摆弄了下星线,星线收回他摆了摆手,服软地说:“不打了行不行,我认输了行不行”,他和熊冰欣到了今天这步,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杀死对方的,天赋消耗了一波,自然没必要继续跟人硬抗着。 更何况,他看到了霁炀发来的消息,他这边倒还好,就是不知道江漾那边怎么样了。 “蒙江”穿过隔在中间的黑雾朝着另一端的倒吊人走了过去,倒吊人正坐在椅子低着头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不由放轻了脚步,直到挪动到倒吊人身后,他才出声说:“已经解决了,失血过多应该撑不到三分钟。” 倒吊人嗯了一声,没什么别的动静,“蒙江”继续问:“你不去看一看吗?”为了达到想要的结果,他甚至补充道:“江漾知道是你安排的,他想临死前再见你一面。” “我?”倒吊人语气悠长缓慢,随后冷笑着起身,“那就去见一面吧。” 倒吊人走向黑雾,看见了倒下的江漾,仿佛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快死了?” “蒙江”跟在人身后默不作声,手里的匕首左右摆弄了两下,而后重重地戳进了倒吊人后背上心脏的位置,倒吊人脸上的神色定格,挣扎着要转身,却被“蒙江”按在肩膀上面无表情地将匕首拧动了一圈。 系统播报【玩家瘦猴死亡】。 江漾自然不觉得倒吊人会被自己轻易杀死,在察觉到战车的队伍当中少了瘦猴时,江漾就怀疑了瘦猴的去向。 他对这个阴郁的男人并没什么印象,但他记得他读取到的巨熊的记忆里死亡的猎豹。 和瘦猴发生争执后,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瘦猴的陷害里。 比起被对手算计,江漾更讨厌这种会算计队友的人。 江漾将瘦猴的尸体挪了回去,然后又把蒙江安置在他本来的位置,最后按下了结束替代。 初次杀人的江漾还心有余悸,可怜兮兮地在群里发了消息。 【面板群聊:谋光】 江漾(()):@南柯老大,闯祸啦! 霁炀(()):@江漾怎么了? 南柯(ヽ(#`Д)ノ):@江漾说!怎么了!哥罩着你! 江漾():杀人了,害怕~ 南柯((_)):出息了!干得漂亮! …… 江漾被人逗乐,紧绷的神经冲散了不少,冷静下来后手心和腹部的伤口处的痛感变得尤为清晰,江漾忍着痛拿出纱布先在手上缠了一圈,又咬上纱布一角用力打了个死结,腹部的伤口同样用纱布缠上,残留在衣服和身前的血渍没有影响观感,反而让人平添了几分想要破坏的欲望。 想在他身上留下伤口! 想让他的鲜血为自己绽放! 想在他蓬勃旺盛的生命力中看到他的臣服! 广播打开发出刺耳的轰鸣,江漾捂着耳朵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视线瞥到地面上瘦猴的血,喉间多出一声茫然的叹息,瘦猴死了,想来倒吊人也快赶过来了。 V先生上台宣布,“第二笼拍卖开始。” 升降台转动,南柯所在的那扇缓缓升起,黑布落下,大厅喧闹的动静猛地冲进耳朵,吵得他烦躁,很快,在V先生的引导下,不少人都喊出了价格。 三层也有几个公爵领主抬了价,可他们当中本该优先叫价的卡比却没了动静,霁炀不解,谢路同样不解,最后是莱可翻着白眼跟谢路解释说:“你们的小亲王在你们走后找了莱托,告诉我们只需要拍南柯和江漾”,和他们原本定的要拍下大部分的策略相悖。 谢路深知他和莱托的约定不过是私事,倘若卡比真的拿亲王身份压制莱托,莱托根本不能抗衡,只是他想不明白卡比的意图。 “1w7黑石”,谢路举了牌子。 熟悉的声音安抚了南柯躁动的心,他想,他大概可以原谅谢路了,舌尖描摹着唇面,他莫名觉得口干,甚至想渴求的更多了。 甩去升起的念头,大厅的叫价停了下来,只有二楼淅淅沥沥的几个声音,其中还有一个女人,他们博弈着,最高价格一度飙升到了2.7w。 南柯撇着嘴,DisKi抓他们来也才分了不到两千,转手涨了十几倍了。 黑奴!妥妥的黑奴! 最高价格停在了谢路叫出的3.9w,往后分别是3.7w和3.1w,终于V先生落了锤,广播再次关闭,蒙江缓过神后又走向了江漾,江漾则早有预料一般淡淡地掀起眼皮,率先发问道:“怎么?还想杀我一次?” “你杀的瘦猴?”蒙江问。 在他清醒后,面板上除了瘦猴死亡的通知,还有倒吊人为了找到杀人凶手而解锁的通缉令,通缉令上显示被通缉人为——蒙江。 蒙江虽然不清楚江漾是怎么做到的,可他明白这件事必然和眼前的青年脱不了干系。 他并不担心倒吊人会对自己动手,他来这里更多的是想劝江漾,“退出吧,倒吊人就快到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江漾仰头语气轻蔑,反问:“我退出,他就会放过我吗?” 答案显而易见,所以啊江漾从来不相信这样的鬼话,是他,他就会趁对方求饶的时候,趁机狠狠地勒断对方的脖子。 青年眼底发了狠,胸口是郁结的起伏,他将手伸向一旁的杯子,手指在虚空中像是失去目标一样摇摆着,忽然杯子落地,冰凉的液体洒在身上,让他多了一丝清明。 有点不太对劲 江漾将指尖按上掌心的伤口处,疼痛使他愈发的冷静。 他原以为刚刚意识错乱是中了战车提前布下的埋伏,可转念一想,倘若蒙江真想杀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如此种种干扰,倒更像是为了激怒他、影响他,然后达到某个和战车,又或者是和倒吊人的冲突。 可是,为什么呢 就算他和倒吊人兵戎相见,可他根本就杀不死倒吊人啊。 逼他对倒吊人动手的意义又在哪儿? 不对,他杀死了瘦猴,这是一个信号—— 作者有话说:我说日万你说到! 日万!到到到! 嘿嘿~因为出去玩了,为了在一号完结,我赶赶赶!我包在一号完结的!太长了分两章发嘿嘿~ 第88章 黑石城 江漾不知道的是—— 信号终端的接收者是高塔代理人,吴一白。 而他和瘦猴都是供吴一白完成角色转换时需要的锚点。 Un娱乐里,经江漾一闹,吴一白被迫退出,可就在他回到无主之地没多久,那扇几乎没怎么主动打开过的门却突然被人从内部拉开了,跟着从里面跌出的,是满身伤痕的 塔。 塔跌向地面,吴一白在塔摔落前猛然冲去半跪着将塔撑住,塔倚靠在他的肩膀,耳边传来塔温热的呼吸,他还是第一次和塔靠得这么近,但塔的呼吸越来越弱了。 吴一白鼓起勇气打横抱将塔抱了起来,语气中是少有的慌乱,“我带你去修复室”,审判里带出的伤都可以用积分修复,没关系,他有积分,他一定可以救塔的。 塔说:“高塔逆位,没用的。” 吴一白鼻尖耸了耸,空气中被他刻意忽视的气息涌入鼻腔,是熔炉之海的气味,塔的伤是熔炉之海中的人面鱼撕咬的,熔炉灼伤灵魂,熔炉之海吞噬肉身,无解。 他扶在塔肩膀上的手因情绪波动就要用力,却又克制着动作唯恐惊动了对方,他挣扎着问:“你进审判了是吗?是想见霁炀?还是想见江漾?见了,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是吗?” “有点累,回房间,好不好?”塔伸着手勾上了吴一白的脖子,他活了太久了,久到快要活不下去了,所以他才进了Un娱乐,才站上了该隐的位置,才会在和江漾的对峙中意识错乱,又才在片刻的清醒中试图为塔而亡。 可无主之地不愿让它的信使陨落,它留了塔最后一口气,它要让塔痛苦,让塔饱受折磨。 因为,高塔逆位。 冰凉的接触让吴一白僵直了身子,胳膊跟着在人身上收紧,吴一白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高塔是无主之地的信使,而他是塔永远的信徒。 当夜,在Un娱乐的审判还没结束,吴一白就已经锁定了目标,黑石城,他一直在研究进入黑石城的办法,研究到他都要记不得为什么要研究了。 直到他在高塔的魂册上看到的,以审判之力可让人起死回生。 审判牌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在四年前,四年前江漾死亡后审判牌一分为二,可在使用影子追踪寻找审判牌下落时,竟意外进入了谢路的梦里。 他记得多年前谢路硬闯荒原消失在了黑石城,又在四年前出现在了无主之地。 不,他们不是一个人。 黑石城的谢路信了他造的梦,而他要找的东西,在黑石城的谢路身体里。 【高塔代理人吴一白天赋卡牌:魔术师】 【个人天赋:梦魇】 【使用说明-幻影之刃:空气将为你化作无数的利刃击退你的敌人】 【使用说明-影子追踪:有光就有影子,有影子就无处可逃】 【使用说明-梦魇面具:一念之间,真假自定】 梦里,高塔的人进入了黑石城第四区,第四区那群被血族排挤在外的老弱病残拼死抵抗,带头的是个叫DisKi的男人,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个小男孩儿。 谢路就站在那座高高的城堡上,将第四区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终于谢路相信了,梦魇变为现实,所有再也不能改变。 然而吴一白到底低估了血族的力量,黑石城封城了。 他们被隔绝在黑石城外,终于他下达命令,将黑石城一整个迁回了无主之地,甚至为了有时间破解,借用了得月的天赋,让黑石城出现在了无主之地更早的视角线上。 一切闭环。 …… 黑石城内,做好部署的吴一白收到了瘦猴死亡的消息,锚点波动他戴上了梦魇面具。 面板上弹出【请选择使用对象】,他写下三个字,面具跟着在脸上贴合,他有了新的身份。 倒吊人。 倒吊人一直以面具示人,没有人知道面具下他的真实模样。 更没有人知道他居然是高塔代理人,吴一白。 玩家和代理人的记忆同样不相通,正因如此倒吊人才需要设定像瘦猴这样的关键锚点来激活他的下一步行动,更甚的是为了达成目的不惜放弃队友。 黑石城的上空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花,倒吊人低头赶路的动作一顿,今年塔的受伤让他对整个无主之地的控制都松懈了,无主之地的气温慢慢降低,应该也快要飘雪了。 想了想,倒吊人打开了绝望之井,他穿梭在井里寻找起DisKi的身影,DisKi在第四区的存在至关重要,有他在,黑石城的防线根本没有机会突破。 塔不喜欢下雪天,他必须快些拿到审判牌才是。 终于,在DisKi即将出城的路上,绝望之井张大着嘴,将他一口吞噬。 DisKi死了,DisKi到底没找到brother。 DisKi是石人巷里格格不入的小怪物。 ——brother说,那他就是小怪物的brother。 小时候,巷子里其他人会朝DisKi扔尖锐的石子。 ——brother上前一把石子全部丢了回去。 DisKi被砸得满头是血。 ——brother就把那些欺负DisKi的坏家伙也砸得满头是血。 可DisKi不懂如何反抗。 ——那brother就一直保护DisKi。 DisKi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DisKi。 ——但brother永远喜欢DisKi。 直到DisKi85岁那年亮起了红红的瞳孔,獠牙从嘴角溢出。 ——第四区所有人都恐惧DisKi,还好brother还在。 但就在第四区被攻入的那天晚上,brother失踪了。 DisKi拼起了所有人的骸骨,唯独没有找到DisKisbrother。 他找了很久很久,找到身体逐渐因阳光的照射变得透明,他不得不换了时间晚出早归,便恰好看到了公告栏上张贴的捕捉血仆的广告。 DisKi需要这笔钱,他想到第一区买一件可以在太阳底下自由行走的袍子,最好能直接买下可以出城的衣服,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找到brother。 到那时,他还要在DisKisbrother中间加上一个younger。 DisKisyoungerbrother。 【DisKi死亡,保护DisKi任务失败】 第二笼的拍卖才结束,霁炀的悬赏任务冷不丁地跳出了失败的字样,接踵而来的是来自失败的惩罚,五脏六腑搅动在一起,剧烈的疼痛下脸色瞬时煞白,莱托看出了他的异样正要上前,他伸手强撑着窗台扫了眼服务生冲人摇了摇头。 恰逢谢路走了进来,谢路先是同莱托说莱可找,又找了借口支开了服务生,等包厢内空无一人时,霁炀这才躬身蹲了下来。 额头青筋暴起,汗珠沿着发丝滴落,霁炀倚靠着墙壁缓缓闭上了眼。 这边,莱托到了莱可这里才发现原来莱可找他是真的。 男孩眼眶红红,见他来时一下就扑进了他怀里,从他见到莱可起,他就没见过莱可这副模样。 迷茫、脆弱、无助莱托试图问发生了什么,可莱可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好难过。” “哥哥。” 莱托安抚地拍着人的脑袋,“我在,别怕。” 属于亲人的羁绊就此在两人之间系上。 好不容易哄好了莱可,莱托抬头这才注意到被谢路他们拍下的南柯。 少年娇气,谢路毫不介意,脸上挂着笨拙地讨好。 第三笼拍卖即将开始,莱托没再停留。 莱托想到了霁炀放在杯子里的那张金属牌,人不该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总有东西可以将空缺的地方填满。 惩罚持续了五分钟,莱托回来时霁炀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拍卖台中央,笼子升起黑布揭开,三人在笼子里规规矩矩坐着,可身上略显狼狈的划痕还是揭示了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 事情还要从倒吊人回来说起。 在那之前江漾始终没想明白到底是谁设的局,于是如蒙江建议的那样,他退出——从笼子里退了出去。 跑自然跑不掉,但鲜血吸引了被V先生从十楼带下来的Carl。 Carl追,江漾逃,留V先生气急败坏和E先生落井下石。 终于在拍卖时间一点点推进时,江漾,不,是Carl迎面撞上了倒吊人。 在读取蒙江的记忆时,江漾见到了Carl,V先生先领着Carl下楼,这才又上去接的江漾,所幸江漾赌对了。 纷争被V先生强势平息,V先生的视线如一条敏锐的毒蛇扎根在江漾的身上,V先生问:“你们认识?” 江漾矢口否认,Carl学着江漾的模样缓慢咬字同样否认道:“不认识。” V先生又看向了倒吊人态度强硬,“江先生是本次拍卖会的特级血仆,我不希望在拍卖过程中再发生任何意外。” 反观E先生,恭顺地将倒吊人请回了笼子,孰亲孰远一目了然。 V先生要盯着Carl,第三轮拍卖仍旧是由E先生主持,除了原有的流程外,还多了血仆自我介绍的环节。 蒙江面无表情地说:“我是熊冰欣。” 江漾从沙发上坐起身,链条碰撞,灯光打在身上若隐若现,台下有吸血鬼失声尖叫,霁炀听到江漾乖顺地笑道:“你们好,我叫江漾”,只觉得脏腑又要搅动起来了。 气氛被点燃,众人将注意力都落在了最左侧倒吊人的身上,他们都听说了戴面具的那位血仆丑陋不堪不敢示人,有人叫嚷起来,“把面具摘掉!摘掉!” 不少人也跟着附和,倒吊人半躬身行礼,声音在大厅里不大不小地传来,却在刹那间令所有人止息,他说:“我的面具只为拍得我的主人摘下。” 竞拍开始,仅仅三分钟就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江漾还看到了被他忽悠过的曼卓也参与了竞价,当然结果很遗憾。 有观测者见状忍不住蛐蛐,“下次别再骗小孩儿了行吗?” 不过,也有观测者持反对意见,原因是:“霁炀不靠谱,多接触接触其他人,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霁炀破防。 “小亲王卡比10w!” “墨菲公爵跟一手10w!” “莱托领主继续一手10w!” “天呐!恭喜我们本次血仆拍卖破蝙蝠大酒店有史以来最高拍卖纪录!” Calr不知抢了谁的牌子,“220万” V先生要抓狂了,咬牙切齿地在他旁边低吼道:“你哪儿来的钱!” 江漾在心里快速计算着,20w不行,按当前的形势来看,想要超过战车,最起码要30w! 谁知才想完,就见Calr又举了一次说:“330万” 江漾震惊,就在V先生琢磨着如何收场时,卡比从楼上走了下来,Calr得意,“弟弟弟弟付” 卡比没应声,斜了V先生一眼,“你等下最好能解释清楚”,随后接过了Calr手里的牌子,“我和他的筹码叠加,40w。” “40w一次!” “40w两次!” “40w三次!成交!” 连带着莱托的10w,卡比觉得自己好像个冤大头。 倒吊人被墨菲选走了,那是公爵当中唯一一位女性,路过江漾时满是遗憾地感叹道:“真可惜,希望他不会让人失望吧。” 举止间风情万种,蕾丝手套拂过江漾的嘴唇和脸颊,撩拨的江漾面红耳赤,卡比冷冷泼水:“哦,她喜欢挖人心脏。” 江漾惊恐,Calr生硬安抚:“别怕我保护你” 卡比继续补刀:“他不用你保护,你别惦记他了。” “可是我买下了他他是我的” “钱是我的,他不是你的,异地恋是不会有结果的,你趁早放弃吧。” 卡比走回了包厢,江漾和霁炀面面相觑,莱托和莱可向谢路道别,江漾见到莱可的第一面时脑海就浮现出了V先生口中的“魅魔”,可不知为何V先生见到莱可并没有什么反应。 Calr因和卡比的不愉快也溜了出去,蒙江和沙丘被安置在隔壁,最后跟着卡比回包厢的除了江漾霁炀南柯谢路,还有需要向卡比解释清楚的V先生。 卡比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Calr是我哥哥,我父亲在世时因为他的蝙蝠基因将他留在了第四区,成了庇护第四区的一扇门,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所以,V先生,这扇门为什么会同你一起呢?” 和江漾猜测的一样,Calr的确是从蝙蝠转化而来的,让他意外的是卡比和Calr的关系。 “是我开的门”,事已至此V先生不愿再做任何辩解。 卡尔倒了杯茶,“你就不想知道,这些消息是谁主动透露给我的吗?” “是E!”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V先生,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谢路看着卡尔面上欣慰,他想自己也算是真正放心了,V先生离开,卡比松了口气从椅子上一跃而下,主字到了嘴边又在谢路眼神威胁下紧急刹车,五官挤在一团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全部拍卖?” “黑石城是你的,怎么管理你心里有数就好。” 【黑石城掌握进度解锁70%】 【主线任务:获取血猎身份】 【黑石城实时坐标已更新,血猎工具箱坐标已更新】 【教堂已开启,遭到吸血鬼围攻的血猎可前往教堂寻求庇护,庇护所无法使用任何天赋和异能】 DisKi的死亡,让第四区被无主之地一点点取代,一座教堂拔地而起,是血猎的庇护,更是血族的威胁—— 作者有话说:耶!我做到啦!日万!是日万! 有关黑石城里吸血鬼崽崽接下来就不着重描写了哦,可能会在全书完结之后写番外,也可能到时候会单开一本Calr和莱可的故事(是的!他们才是官配!一只蝙蝠和一只魅魔的故事~嘿嘿) 第89章 黑石城 哒—— 门外变化的影子退去,卡比松了口气,直到这一刻他们所需要的部署才算彻底完成。 隔墙有耳,但卡比主动向谢路提及了拍卖的事,为的就是让门外探听的对方得知,他们只是为了拍卖来的,而实际上他将目光转向了江漾,双眼放光期待地问:“怎么样了?” 江漾将血浆袋递了过去,“你看是这个吗?”袋子被卡比接了过去,留下手面上不知什么时候沾的血污,霁炀自然地捏着人手腕将人手牵了过去,又掏出纸巾仔细的擦拭起来。 南柯好奇:“这是什么?” 卡比先是举过头顶对着光线看了看,缺少储存条件的血浆软滑得像一块橡皮泥,勉强可见其中流动的某种活性组织,接着他撕开了一道口子,接触空气的那一刻,其中的东西争先恐后地朝外挤了出来。 它逐渐扭曲,似在被人为地捏造,终于隐约能从中看出一张人脸,以及人脸下大张着嘴后露出的和吸血鬼一样,能瞬间咬破人喉咙的獠牙。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南柯惊恐。 谢路斟酌着说道:“像是从吸血鬼身上提取的” 卡比语气肯定,“对”,这也是他真正拜托江漾要确定的部分。 那时,感受到黑石城封闭,卡比回到了黑石城,谢路因封闭黑石城陷入昏迷,黑石城里人心惶惶。 就在卡比以为这只是一场针对谢路针对审判牌的攻击时,他却突然根据第四区的情况,发现城里有人在做一场和异能有关的实验。 那是吸血鬼本身所具有的能力,卡比能分清每一只吸血鬼之间异能的区别,所以在注意到第四区多了许多人类和吸血鬼结合的失败体后,追根溯源下他直接锁定了蝙蝠大酒店。 内忧外患,他必须要找到他们和无主之地交易的条件,找到是什么让他们背叛了黑石城。 可是本应该封闭的黑石城突然激活成了审判。 好在谢路醒了,谢路说:“可以直接把我交出去的。” 不!他是黑石城的小亲王,他不允许他的子民出事,他可以保护好他的子民。 如果说谢路借用血族的力量可以视万物于无形,那么作为力量本源的卡比,就不单单是跨越一堵墙,更甚至能够穿过一条线,比如,他和江漾打的那通电话。 他向江漾委托的第一件事,是找到那只蝙蝠,找到和无主之地联合的背叛者,但当卡比的力量沿着电话线路释放时,他发现那通电话被人监听了,监听者正是V先生。 于是他将计就计,一部分消息透露给了V先生,让V先生误会,另一部分则当面见到了江漾。 他需要江漾找到实验地。 只是很可惜,因为Carl的搅局,除了这袋血浆江漾并没有其他收获,不过,江漾猛然想起了血库里的那台电梯,以及从电梯中走出的V先生。 江漾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去一次十楼。” 卡比点了点头,“也可以,但是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蝙蝠大酒店里有针对血族的限制。” 一直没出声的霁炀补充道:“还有一个问题,血猎。” 面板上显示的工具箱位置的标识灭掉了两个,这意味着已经有人拿到了,并且成为了血猎的一员。 不对“怎么会这么快”卡比茫然。 见其他人都不理解,谢路解释:“血猎是不能通过前往第一区的那道门的,如果倒吊人他们想成为血猎,只能在第一区内完成身份转换,但是从时间上来看,他们现在应该还没到第一区。” “重点是只要进入第一区,人类的异能包括你们所使用的天赋,都会被限制”,也就是作为人类中途是没有机会逃跑的,尤其是在契约达成后,血仆将没有机会杀死契主,卡比面色凝重,“我怀疑,第一区里的血猎应该不止是玩家。” …… “哇哇哇,快超过他们!”坐在熊冰欣身边的肥胖公爵张牙舞爪的,下了雪的地面轮胎有些打滑,可在他的催促下,司机还是用力踩下了油门。 聒噪。 熊冰欣压了下耳朵,双手并拢地放在身前,心情早在那双手摸向她大腿时就糟糕透了。 “哈哈哈哈!”车子甩开了其他飞车党,肥胖公爵兴奋的猛踹前面的椅背,“开窗开窗,让我看看是哪个坏小子敢别我的车”,车窗降下,夹着雪花的风吹进,让熊冰欣的发丝也跟着凌乱。 忽然,公爵一个大力将她推开,庞大的身躯压缩了熊冰欣的空间,整个人都被挤在了椅背上,耳边是公爵把头探出窗发出的刺耳又疯狂的尖叫,熊冰欣攥紧的拳头指尖泛白,终于她忍无可忍地吐出了一句,“蠢猪。”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蠢猪。”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是猪了!” 砰——砰—— 前车的急刹车让倒吊人所在的这辆车直直地撞了上去,和倒吊人一起的墨菲额头撞向了座椅,心生不悦的骂出了声:“那头死猪又在抽什么风!去告诉他,要是被我看到他在外面玩女人,我就把他下头那根直接剁了。” 车子停稳司机下了车,墨菲点了根烟递到嘴边猛吸了一口,转头拿胳膊搭上了倒吊人的肩膀,伴随着她凑上前的上半身,烟雾从那对艳红的唇瓣中呼向了倒吊人的面具,她说:“我有些好奇你面具下的样子了。” 墨菲的指腹触及面具,又一路沿着倒吊人滚动的喉结往下,终于,掌面掠过了倒吊人心脏的位置,虚虚的收拢了五指,扑通扑通 “你是因为这颗心才选择的我吗?”倒吊人问。 墨菲将手托举至半空,在那看不见的掌心中仿佛真的有一颗跳动的心,她又说:“你的心很好看,我很满意。” 倒吊人不动声色地开了观测间,接着问:“那江漾呢,他的心怎么样?” “他?”墨菲在回忆,“他没有心。” 刺——啦—— “又他妈的谁啊!”车身晃了两下,突如其来贴向一侧的车打断了墨菲意图向下的动作,墨菲暴躁地松了手,受扯动的心脏被放回了胸腔,倒吊人平然生出了一股心有余悸的挣脱感,黑石城的水太深,无主之地的力量无法过多涉入,他有些担心这次的审判计划了。 后头的车是张晴在的那辆,开车的是个猥琐但胆小的小老头领主,见前面发生冲突,本想悄摸摸快些离开可到底还是意外和人撞了车。 其他参加拍卖会的一个接一个地从几人当中驶过,倒吊人看了眼面板,血猎的工具箱被拿走了大半,时间差不多了。 …… “我和江漾去十楼,你们去第一区。” “分头行动,注意安全。” “等等,蒙江和沙丘怎么办?” 三分钟后,差一步逃掉的沙丘和蒙江被塞进了车子里,蒙江主驾,谢路副驾,卡比南柯沙丘三个人挤在逼仄的后座,卡比在沙丘面前显出尖牙,威胁道:“给我老实点,不然找个老头跟你绑契约,这辈子都跑不掉!” 沙丘欲哭无泪,明明是他和蒙江一起的,为什么只吓唬他啊! 车子停在一台公共电话前,卡比先下了车,血族力量从电话亭释放,随后传进第一区,同一时刻,所有吸血鬼都收到了这个有关黑石城生死存亡的电话,在墨菲他们被涌上来的人类血猎团团围住时,吸血鬼们为了保卫家园,也勇敢无畏地围了上来。 “用圣水,用圣水泼上去!” “啊啊啊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怕十字架!” “愚蠢无知的人类,就这还想反抗?” 声音此起彼伏,最后一句是墨菲说,圣水浇在她的脸上,原本白净的皮肤多出一片被灼烧后留下沟壑,她要狠狠咬死那个敢让她毁容的贱民! 砰——有人开了第一枪,拉开了这持续了三天的恶战。 第一天,熊冰欣溜进了第一区,持枪击杀了那头肥猪,顺带拐回了蒙江和沙丘,给南柯留下了一封嚣张无比的纸条,据说气的南柯当场跳脚,但也因此人类阵营士气大涨,纷纷效仿着她的样子潜进了第一区。 第二天,吸血鬼们将人类逼回了第四区的庇护所,教堂的圣光让他们无法上前,南柯有样学样地前往庇护所寻求帮助,最终在教堂放了把火,又把沙丘掳了回来。 第三天,他们见到了V先生,而教堂也走出了更多的的试验品。 【黑石城掌握进度解锁19%】 几人聚在古堡,南柯有些烦躁地问:“还是没有江漾和霁炀的下落吗?” 拍卖会那晚一别,江漾和霁炀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蝙蝠大酒店人去楼空,南柯搜了个遍,从始至终无论外面打得有多激烈,黑石城里始终没有两人的下落,就连南柯潜入教堂都没有任何收获,这才一气之下干脆把教堂点了。 谢路温柔地哄慰道:“先休息会儿吧,都快两天没合眼了。” 南柯应了一声,脚下暴躁的碾过一块石子,转头走进了其中一间帐篷里,最后10%他们不敢赌在不在古堡,这几天几个人都是在外面睡的。 盯着人的背影消失,谢路和卡比走进了他们用来办公的帐篷,卡比递了张纸条,是早上某个试验品塞给他的,而上面的内容看样子是倒吊人写的。 倒吊人说:“想要江漾和霁炀活命,拿审判牌换。” 双方都知道继续打下去对彼此都没有好处,谢路可以再次封闭黑石城慢慢熬到反败为胜,可谢路做不到看着这群熟悉的家伙一个一个死掉,倒吊人可以慢慢拖到黑石城变成审判,但同样他想要救的人未必能等到那个时候。 所以 卡比不甘心地问:“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答案毋庸置疑,他决定好了。 谢路轻声询问,“是不是要过年了?” 卡比吸了下鼻子,“嗯,过了今晚,明天就是新的一年。” 以往的黑石城除了万圣节,从来没有人类世界过年的习俗,还是谢路来了之后觉得城里冷寂,每年都要变着花样地过年。 谢路说:“转告倒吊人,过了今晚我会把审判牌给他。” “对了,地下室里还有几箱烟花。” 第90章 黑石城 南柯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七点,隔着帐篷外面是各种叮叮咣咣的动静,匆忙下床冲了出去,其他人正收拾着东西,江漾和霁炀也在,他傻眼地揉了揉脸,可仔细去看,人群中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谢路呢”,他有些恐惧地问。 他害怕地向后退去,忽然跌进了某个怀抱中,“怎么连鞋都没穿?”是谢路,他松了口气,谢路蹲下身轻捏起人冻红的脚踝,精准的放进了手中拎着的鞋洞里。 他回身将脑袋埋进人怀里,隐藏在衣服口袋里的拳头却暗暗使劲,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吓到我了。” 后面几人聚在古堡的书房,南柯听江漾和霁炀聊起了他们上十楼的经历。 三天前。 江漾和霁炀是从血库的电梯下去以后发生的变故。 下电梯前,他们见到了V先生,彼时V先生双目通红,原本白皙整洁的衣服皱成了一团糊满了血渍,江漾问他:“我这儿有多余的衣服,你要吗?” V先生把手上的血往衣服上蹭了蹭,扯出一抹笑问:“还会干净吗?” “你知道这管血是谁的吗?” “是啊,我把它换了,啧啧魅魔的血,你还想怎么躲掉我。” “反应这么大啊,很喜欢对不对?宝贝儿,你下面好紧啊,唔放松点” 画面涌入脑海,V先生忍不住扶着墙干呕起来,试验研究初期,那只小魅魔的血是最早提取出来的,E用魅魔的血做引子,在浴缸里一遍又一遍地引诱他拿捏他羞辱他,可他!居然可耻地起了反应! 他原本是想过找到那个魅魔解除和E的绑定,维持住他可怜又骄傲的自尊,可那又能怎样,E还是存在,只要E在,就会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之前发生过的一切。 所以V先生杀死了E先生。 在他从地下拍卖会场上楼被E拖进房间时,在他和E的欢愉即将到达顶峰时,残存的理智让他举起手杖杀死了E。 但蝙蝠大酒店也因E的死亡,没有办法继续维持,他必须将这里所有全部转移。 霁炀说:“他的情况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 两个人干脆任由V先生带着十楼的人和血从血库里的那部电梯离开,随后大约等了近二十分钟才跟上。 电梯只有10和-1,-1层的光线暗淡,霁炀谨慎地用了纸人追踪,可就在他们追进某间屋子时,铁门合上,系统更是受到干扰直接和无主之地断联,连天赋都不能使用。 “几点啦” 这是江漾在这几天里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青年颤抖着睫毛醒来,试探性地站起身,可长时间没有进食进水,让此时的他有些脱力。 “第三天,早上,7点43分5758”霁炀的声音同样干涩。 忽然,青年像是体力不支一般重重摔了下去,霁炀伸手去接却触到一处滚烫的额头,手足无措地问:“怎么还发烧了?” 青年蜷缩成一团,拳头用力挤压在腹部无意识地呢喃着:“胃痛好痛” 江漾胃一向不好,霁炀半跪在地上将手垫在了人脑袋底下,阖上眼深呼吸,强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和江漾已经尝试了许多可能离开的方法了。 可是为什么呢 纸人是跟着V先生进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至少V先生也是在这间屋子里消失的,房间不透光,浓浓的黑色笼罩,他这几天已经摸黑走了无数圈了,到底有哪里不一样呢 不对! 这是哪儿! 不能使用天赋的限制只有庇护所,“难道这是庇护所吗” 才念叨着,身前的江漾却跟着有了动静,“卡比” 霁炀有些没太听清,问道:“你说什么?”说着干脆手下用力托起了人脑袋,让人整个靠在自己身上,“别急,慢慢说。” 青年不自在动了一下,腰间却被霁炀锁得更紧了,霁炀的手轻轻在他腰窝拍打,“乖,别动,这里没有观测间,抱一会儿,你躺的也舒服些。” 小腹多了只霁炀的手在缓慢揉动,江漾还要说些什么,胃部的抽搐使得他猛然咳嗽起来,他连忙抬手捂在了嘴上,避免霁炀发现他的异样。 缓了好一会儿,他咽下口腔里的血腥后言简意赅地说:“卡比说,蝙蝠会跟开门者一直处在同一个空间”,所以V先生之前没有离开过蝙蝠大酒店,而这里也还是蝙蝠大酒店。 霁炀想起了第一天到黑石城应聘的情况,以及那张蝙蝠大酒店的招聘单。 江漾适时拿了出来,他接过后手上多了分黏腻感,来不及多琢磨就冲向了门口,抬手依照规则轻轻叩门,这一次,迎合了黑石城的规则后,这片漆黑空寂的空间里终于有了回应。 门开了。 外面不再是-1层的景象,只剩下一条狭长的小道,霁炀扶起江漾朝里走了进去,眼前逐渐出现亮光,大约走了一分半后,推开一扇小门,入眼是当初霁炀和谢路南柯那晚住的地方。 ——黑石城表面的,蝙蝠大酒店。 系统连接,江漾一秒挣脱了霁炀的手,语气疏离地问:“有药吗?” 霁炀低头扫到手心沾到的血,冷着脸反问:“哪儿流血了?” 好不容易恢复了观测间连接的观测者们满脸问号。 “不是!你俩!闹!哪!出!” 在霁炀强势的注视下,江漾很快败下阵来,老实巴交地说:“胃痛,吐血了。” 霁炀从商场买药的动作一顿,又多加了两瓶营养液塞给人,“先垫一下。” 勉强恢复了体力后,他们迎来了新的不速之客。 倒吊人说:“你们应该也不希望我在这个时候对你们动手,跟我走吧。” 江漾还在斟酌着要不要尝试反抗,可霁炀清楚倒吊人的出现意味着一切注定不能改变,他按下了江漾,抬眼看向倒吊人,“走吧。” …… “倒吊人也在外面的蝙蝠大酒店吗?”南柯奇怪,“那V先生呢?” 江漾想了想说:“我觉得是在的,因为我们还发现蝙蝠大酒店里有一整套完整的实验流水线,倒吊人似乎也没打算隐瞒。” 后半句话一出,南柯不动声色地扫了卡比和谢路一眼,卡比错开和人对视的视线,摸了摸鼻子疑惑道:“不对啊,如果实验基地是在蝙蝠大酒店,那那些半人半鬼的试验品又为什么会从庇护所走出来呢。” “重点是,我们烧庇护所的时候,什么也没发现。” “那就把蝙蝠大酒店也烧了”,南柯恶狠狠地说,反正这个实验总归是要摧毁的。 南柯领着江漾去放火,谢路正要跟去,却被霁炀一把拦下,谢路问:“怎么了?老大”,连江漾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侧目。 霁炀抓着谢路胳膊的手用力,“放个火而已,有什么危险,我有事找你”,直到谢路点头他才松了手,谢路原想同南柯说一声,可追出去只剩下一个走出古堡的背影。 谢路忍不住失落地站回窗边,霁炀挪动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站定,外面江漾追上南柯两人并排走远,霁炀说:“就算你在审判台上获胜,没有身体同样离不开无主之地。” “嗨呀,说不定如果有一天,他回到现实世界会直接想不起我呢。” “可是你明明知道,南柯不会忘记你的。” 谢路一时愣神,“我知道,我都知道”,以前他以为他只是南柯记忆里的替身,本能的嫉妒折磨的他快要疯掉了,他羡慕那个人,他时常质疑为什么他不能成为他。 可后来在蝙蝠大酒店他见到了一代,那个依靠想念存活的男人。 男人说:“只有我死了,才能守住黑石城”,他嗤之以鼻,他才不会要什么黑石城,在他心里最最最重要的只有南柯,可男人还说:“才能守住南柯。” 好吧,就算是他,只要能守住南柯,就算死了也没关系。 不! 谢路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行!如果你死了,南柯也活不下去的。” “没关系,你在他身边,就够了。” “不够!根本不够!他想要的是你!” “我们本为一体,你不用担心。” 男人很坚持,荒野的风的磋磨让两人有了细微的区别,谢路追上了男人,他说:“你去陪一陪他吧。” 眼泪无声地滑落,谢路低头将脸埋进手掌,肩头耸动他号啕大哭,霁炀默默从书房退了出去,房间外南柯同样泣不成声。 哪有什么放火啊,无非是给两个别扭的人一次表明心意的机会,早在江漾和霁炀被倒吊人送回来时,倒吊人就已经说了,“战车弃权,试验相关的高塔都会终止”,不过没说V先生的去向,但这暂时不需要他们来考虑。 晚十点的天沉沉的,弥漫了三天的硝烟在这座城里总算熄灭。 江漾站在古堡的天台边缘向远处看,可见万家灯火通明。 霁炀正在楼下帮卡比搬烟花,一抬头就是江漾胳膊架在围墙上双手托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问卡比:“有酒吗?”再上楼时,手里已然拎着酒和酒杯。 听到身后的动静,江漾掀动着眼皮侧头,冷淡的目光看得霁炀不由拘谨,霁炀轻咳着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气说:“卡比说古堡里不会被无主之地监测到。” “我知道”,习惯了面板存在的江漾很多时候为了方便操作基本上是不关闭的,此时面板上的红色提示仍在闪个不停,霁炀拿卡比当借口的行为在他看来稍微有点拙劣。 但他很好奇,霁炀后面准备做些什么。 …… 可当两人真待在一起时,霁炀竟蓦然安静了下来,不似聊天框里的孩子气,也不似黑暗里的强硬大胆,这让江漾忍不住思考是不是自己刚刚对霁炀过于冷漠苛刻了些。 “你说南柯和谢路会怎么解决?”江漾率先打破了沉默,余光中霁炀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霁炀说:“不遗憾就好。” …… 再次沉默。 不过有一说一,霁炀现在也属实煎熬,脑海中过了N个方案后,嗯想实施又不知道实施哪个想都试试又不敢 想着想着手心出了大片的汗,暗戳戳伸下去准备蹭在裤子上,紧张下就听到江漾问:“你摸我干嘛?” 嗯,蹭错了,再开口舌头险些打结,最关键的是他一抽风问江漾:“喝酒吗?” …… 酒是霁炀拿上来给自己壮胆的。 江漾几乎不怎么喝酒。 可看到霁炀别扭的样子,江漾说:“好。” 晚十一点楼下炸起了烟花。 和烟花碎屑飘下的还有细密冰凉的雪花。 微醺的江漾站在椅子上伸长手去够,够急眼了干脆直接踩在了围墙上,霁炀无可奈何,眼底是藏不住的宠溺,“你要拿什么,我帮你去拿好不好?” 江漾蹲下身,泛红的脸颊上是一双迷离又深情的眼睛,他问:“你可以接住我吗?” “当然。” 青年张开了双臂,闭眼稳稳地坠进了男人的怀里。 露在外面的手通红冰凉,看得霁炀有些心疼,“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烟花再次炸响。 江漾睁开眼,男人的气息一点点向他逼近,烟花下照出了霁炀的模样,霁炀的瞳孔也清晰地映出了他的模样。 男人的手撑上围墙,他下意识的恐慌逃窜,可退路却被男人死死锁住,紧张的喘息在烟花中越发明显,他曲起手臂挡在了两人中间,男人没来得及因他的拒绝失落,那颗心脏就先一步的在他的抚摸下剧烈跳动。 同时,江漾抬起了另一只手缓缓安抚着自己紊乱的心。 烟花又一次炸响。 江漾问:“要放到什么时候?” 霁炀答:“刚好十二点。” 这一次的烟花十分猛烈,他们要喊得很大声才能听清彼此说的话,借着烟花的遮掩,江漾的嘴唇动了动,霁炀一下愣在了原地,他用力抱上了江漾,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距离新年还有十分钟。 江漾又灌了两口酒,接着一把拉着霁炀蹲了下来,食指在霁炀的嘴唇上转瞬即逝,霁炀被吸引得向人凑近,喝了近一瓶酒都没泛红的脸在被江漾呼出的热气打到时顷刻间变得通红。 “你是不是好热啊”,江漾泛着光的眼睛里满是神秘。 霁炀应了一声,一个雪球就这么被江漾塞进了脖子里。 江漾的笑声回荡在天台,霁炀靠着围墙坐下,天台地面的雪铺了薄薄一层,他假意生气,手边攒出的雪球出其不意的朝人丢了出去。 距离新年只剩下了三分钟。 霁炀请求:“你什么时候才肯亲一亲我。” 青年侧过头,吻落在了他的喉结,他食之无味地说:“不够。” 青年又吻上了人下巴,牙齿在人皮肉上厮磨,霁炀颤抖了一下,得寸进尺:“我们明天是什么关系?” 青年缓了口气,挺起上身半跪在地上,掌心覆盖住了人的眼睛,借着指缝中拨动的睫毛,两人泛凉的嘴唇碰撞在了一起。 “江漾,你是不是不会接吻。” 就在青年准备抽离时,身边的男人反身将他一整个笼罩在了影子中。 霁炀的手掐在他敏感的腰肢,他被动的高仰着脖子,却又意外给人精准的衔起了他唇上的软肉。 牙齿被人撬开,口腔内多出的温柔舔舐让他忍不住轻颤起来,连带着整个人都仿佛失重一般地朝霁炀的方向靠去。 烟花停在了新年的第一分钟。 雪夜里两人平复着气息,霁炀因冲动而惶恐,江漾上前拿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人脸。 “新年快乐,霁炀。”—— 作者有话说:新年快乐。《 》 90-100 第91章 黑石城(完) “南柯,我不想让黑石城困住你。”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卡比打开了书架后面那个隐藏的门。 谢路被拦在门外,他有些担心,但是强颜欢笑地背过了身。 南柯鬼使神差地在意起了谢路的情绪,走到人面前,手指插进人发丝,谢路顺着人力道低头,嘴角被人快速地啄了一口,“等我回来。” 门自动合上,谢路坐在了书桌前,随手拿了本书架上的书,翻动的书页声掩盖了他的慌乱,如果卡比在这里就会发现,这正好是上次一代在这里看的那本。 南柯跟在卡比身边,门后的路很长,他们走了很久,久到南柯误以为自己跨越了某道界限,卡比说:“审判牌的能量外泄会吸引来很多东西,只能这么远。” 恍惚间南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问:“谢路是一个人走的这条路吗?” 距离那次回到黑石城见谢路已经过去了很久,卡比回忆着说:“最早是我父亲把他安置在这里的。” “那这次呢?” “大概是觉得自己离开的样子太狼狈了吧。” 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间玻璃屋,谢路就躺在里面,南柯趴在玻璃上往里看,鼻头猛然一酸,“就把他关在这里吗?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准备的棺材吗?”他小声地喊着谢路的名字,接着不受控制地拍打上玻璃。 他摩挲着玻璃寻找起夹缝,指尖被顶端锋利的边缘划破,鲜血滴在玻璃上,他不甘心。 卡比上前阻止起冲动的他,强压下情绪说:“我们说好了只是来看一看,你别这样。” 南柯蹲坐在地上,“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为什么,为什么又要离开我。” 少年的手攥紧了衣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掉一部分内心的痛苦,额头冷汗直流,他哆嗦着手摸向口袋,药瓶拧开后却抖动着始终不能倒出,他用力地砸向玻璃,药片散落了一地,他嘶吼着喊道:“谢路——” 泪水模糊了双眼,眼前像是出现了那人的背影。 背影被荒原的风沙吹得破碎,他跟在后面追了很久。 他一遍一遍地喊着那人的名字,可谢路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你怎么进来了!”卡比惊慌失措。 南柯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同样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到,你喊我了”,谢路捧起人脸,拇指为人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珠。 “你喊我了,所以我来了。” 玻璃屋里的一代有了苏醒的迹象。 卡比推搡起了谢路,“你快出去,你出去啊”。 谢路不为所动,卡比的声音慢慢哽咽,“你不走,他的死就没用了啊。” “还有别的办法”,谢路说。 “没有了”,卡比低头,但难掩心虚。 “你应该告诉南柯,让南柯自己做决定。” 南柯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什么办法。” “快来不及了”,谢路看向玻璃内侧,暗暗催促。 卡比抽噎着,终于他说:“除了审判牌可以起死回生,我父亲的诅咒也有类似的功效。” “但是,谢路会丧失无主之地的玩家身份,以吸血鬼身份永远留在黑石城。” “我明白了”南柯眼神坚定,“那我就陪他一起留在黑石城。” “可是谢路宁愿自己赴死,就是不希望你逃离无主之地后,让黑石城再困住你。” “他说,他相信你一定能在审判台上获胜,一定能回到现实世界,一定能拥有你耀眼的未来。” “耀眼?未来?现实?” “是做回那个肮脏的小乞丐吗?可去他妈的吧!” “呵,他还不知道吧,我骗了他,我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一个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小乞丐!” 可是他进入无主之地之后,他将自己包装得很好,他接近江漾、接近霁炀、接近谢路、接近谋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谁?然后再一步步地往上爬,告诉别人,他是谁。 但一个利维坦的恶魔,又妄想他有多么高贵的出身呢。 “小柯,我从来不介意你是谁。” 玻璃屋里男人缓慢地挪动到了玻璃附近,声音从里侧传出。 在他决定和南柯在一起时,霁炀说到过南柯利维坦的身份,当时他的第一念头是,向霁炀递交谋光的离职报告,可阴差阳错间他们四个反倒成了一起进退的伙伴。 卡比说:“主人的身体情况承受不住血族的诅咒。” 一代谢路的脸色确实差,差到提不起力气去纠正卡比的称呼。 卡比接着说:“所以我需要先取出审判牌,等主人和谢路完成融合后进行诅咒”,确认无误后他交代南柯和谢路先到书房等待,之后能量波动,他无视着玻璃墙走了进去。 …… 一代谢路躺在白床上,卡比躬身拿出了床下早就预备好的工具箱。 熟练地戴上手套眼镜口罩,又精准地调配出麻药的比例,针管向后抽动,药液被抽进管身,接着按动着挤出了里面细小的气泡,他深吸了口气,低头谢路正鼓励地看着他。 卡比远比父亲发现谢路还要发现得早。 那时他贪玩偷溜出了古堡,受够了一二区捧高踩低的嘴脸,他决定前往自己从未涉足过的第四区,在第四区时他见到了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周围人喊他一声,“谢大夫。” 后来他才知道,那人叫谢路,凭借一手高超的外科医术,差点统治了第四区。 父亲容不下谢路,还是他向父亲求饶,说:“我觉得他可以帮我处理好第一区的事情。” 为了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亲王给了谢路机会,好在谢路将第一区同样打理得井井有条。 谢路仍然治病救人,闲暇之余他也喜欢看谢路做手术,谢路后来收了几个学生,有时候他还会专门挤掉那些学生观摩的名额,伪装得严严实实、大摇大摆地走进手术室。 可偏偏谢路救了很多人,唯独救不了他自己。 恰逢城内大乱,父亲为了延长谢路的寿命将他分化出了一代和二代,一代留在黑石城,二代带他出去避风头,兜兜转转他竟然和二代回到了无主之地。 然后他遇到了那个他超级讨厌的人。 南柯。 不过还好遇到了南柯。 否则他是不知道怎么把那块审判牌带回黑石城的。 当时满脑子就剩下一个念头,只要他把审判牌带回去,他就可以救活谢路了。 那是他做的第一台手术。 将审判牌缝合进谢路心脏的位置。 本以为那会是唯一一台手术了。 可现在,他的最后一台手术是将那张审判牌从谢路的身体里取出来。 麻药打进,谢路的意识随之模糊。 卡比握着手术刀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低头谢路双眼紧闭,他再也忍不住。 他演习了千万遍,唯有这一次喊出了声。 “老师。” …… 审判牌取了出来,半透明的一代跟着卡比一起离开了玻璃屋。 卡比故作轻松地说:“搞定啦,那你们先聊,我把烟花拿出去,等下来完成诅咒”,说完向外走去,留下三人一时无言。 “那个”一代和二代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你先说吧”,南柯被他们不合时宜的默契逗笑,气氛一下轻松了不少。 一代跟着一起笑,“那我先说吧。” 只是让南柯和二代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代居然会问:“嗯谢路也就是我给南柯当狗的话,那我们,嗯谁”一代指了指头顶,又跺了跺脚,“嗯!就是那个意思!” 南柯欲盖弥彰地仰头看着天花板。 一代扭头直勾勾地盯着二代,二代颇有些难为情地回答:“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那你有点不行啊”,一代毫不客气地说。 二代破罐破摔地反问:“那你和南柯进行到了哪一步?” “你俩是不有病”,南柯忍无可忍。 “对不起”,两人果断认错。 “本来就是一个人,攀比什么?不然想办法别融合了,我一三五和你谈,二四六和他谈,周日我跟江漾出去吃野味行不行?” 两人噤声,挨骂的姿势站得同步又端正。 “主要是我变成吸血鬼之后,如果小柯你想留在黑石城,我们要初拥的”,一代小声试探。 “什么初拥?” “就是,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什么时候?” “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就今天晚上吧。” 一代的眼睛蹭地亮了,“真的?” 二代鼻子哼哼,反正不管南柯做什么,他都会陪着南柯的。 …… 楼下卡比和霁炀到地下室拖出了几大箱烟花,又把放烟花的任务交代给了Carl,最后在给霁炀拿了几瓶酒后,掐着时间赶了回来。 卡比将仪式选在了古堡角落一个僻静的房间里,南柯担心地守在门外,门内逐渐响起了卡比冗长复杂的吟唱,神秘的字符化作无形的力量环绕在二代周围。 它在空气中寻觅着,它嗅到了和南柯一起等待在门口的一代的存在,它从狭窄的门缝中挤出,它晃动起一代摇摇欲坠的身躯,诅咒使他们痛苦,更使南柯煎熬。 终于,一代不受控制的飘进了房间。 南柯用力地按动着门把,就在他即将再次陷入绝望时,门从里侧拉开了。 白色狼尾的谢路从里面走了出来,单手将他夹在了臂弯里,哭嗝哽在喉咙处他茫然地喊:“你干嘛!” “初拥。” …… “操,初拥就初拥,你特么能不能放老子下来!” “不可以骂人”,谢路五指并拢,对着少年的屁股用力拍了一下,以示惩罚。 少年还在扑腾着挣扎,却被人强势地抱向三楼丢进了某间亮着灯的卧室里,趁男人回身关门的瞬间,他翻身下床,防备地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要乱来。” “没有乱来,我们说好的,今天晚上,初拥。” “初拥就初拥,你搞这么大动静,跟上床似的!” 谢路歪着头思索着少年喋喋不休的话,勉强提取出了一个重要信息,他勾着唇僵硬地解释道:“别怕,初拥的时候,你会很爽的。” “行,你先过来”,南柯向谢路招了招手。 谢路凑上前,迎接他的是南柯举起的、当初谢路提到的,喷雾。 趁谢路昏迷的这段时间,南柯心有余悸地向外跑去。 抓到卡比没问别的,重点就是那什么“初拥”,卡比为难着,给了他一本书。 等南柯一目十行地看完回来后,持有高等血脉的谢路已经过了药效,正坐在床上回神。 南柯缓了口气,上前牵上人手,“好了,走吧。” …… 谢路乖顺地踩在南柯走过的脚印,一路走进浴室。 少年在他面前毫不羞怯地脱下衣服,干净爽利的动作刺激的他浑身都燥热起来。 紧接着少年躺进了盛着冰块的水晶浴缸,冰块只漂浮在水面一层,隔着透明的玻璃,少年因冷而瑟缩的身体,清晰可见。 他忍不住问:“我可以咬你吗?” 少年仰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我批准了,咬吧。” 他不能自已的将嘴唇落在上面,脑海中理智告诉他要轻一点,南柯怕疼。 他的动作一顿,伸手垫在了南柯脖子下面,嘴上笨拙地安慰道:“小柯不怕,我轻一些。” 谢路露出了獠牙,视线小心地向上瞥了一眼,南柯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南柯挑起了谢路的下巴,柔软的唇隔着坚硬的牙齿在人唇面上一触即逝,他很喜欢用这样的方法鼓励谢路。 “我准备好了。” 獠牙刺破了南柯的脖子,血液喷涌,又在迸发时被谢路无师自通的吮吸吞咽。 南柯下意识地勾住了谢路的脖子,两人间距离被拉近,谢路干脆抬腿也跨了进来。 失血让南柯慢慢没了意识,谢路见状抱在人腰间将人用力托起,再一个翻身垫在南柯身下,支撑起人大部分的重量。 “你骗人,一点都不爽。” “我没骗人,等下让你爽好不好?” “不好!你说!初拥以后,谁是主人!” “你永远是我的主人。” “那么主人,现在轮到你咬我了。” 南柯嗷呜一口咬在了谢路的喉结上。 血液入嘴的一瞬间,南柯的第一念头是,吸血鬼的血居然是热的! 冷热在体内游走交替,折磨出某种奇怪的状态,他暴躁的一脚将谢路踹了出去。 谢路发丝浸透,衣服黏在身上,狼狈中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而少年在浴缸里产生的变化,也让在浴缸外的谢路看得一清二楚。 南柯克制着喉咙里快要溢出的吟动,难耐的用脚拍打着冰面。 水花溅在谢路身上,谢路上手抓住了人脚踝。 少年抽动了两下,浑身软绵绵的,却还是嘴硬地喊道:“不许碰!不许在这里做。” “那我们等下回床上做。” 谢路垂首亲吻上了人光滑的脚背,“我爱你。” 古堡外炸响了最后一声烟花,南柯倚靠在谢路的肩膀,“我也爱你。” 【黑石城未解锁成功】 【本次报名公会为战车公会、谋光公会】 【本次存活玩家有倒吊人、熊冰欣、蒙江、沙丘、张晴、霁炀、江漾】 【本次获胜队伍为谋光公会】 排行榜上,南柯和谢路的头像在他们选择留在黑石城时就灰掉了。 无主之地里有关他们的传说讨论了很久,有惋惜有嘲弄。 时间还在不停的往前走,江漾相信分别永远不是他们的终点—— 作者有话说:2024年的最后一天, 从凌晨四点到晚上十点, 我写了1.2w字,更是强迫症的卡在了30w字。 这是一场预想了二十天的分别,结果到今天写的时候仍然边写边哭。 我把他放在了新年第一天,因为我觉得谢路和南柯值得这一天。 新的一天新的一年,是新的开始,更是他们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新的生活。 祝各位,新年快乐。 第92章 无主之地 “这是” “我房间的钥匙。” “抱歉江漾,我是个胆小鬼。” “笨蛋,我们大猩猩幸福就好了呀。” 距离黑石城副本结束已经过了三天了,无主之地下起了雪,整个审判高塔都被裹进了厚厚的雪层中,冷入骨脊的温度让江漾只想犯懒得躲进温热的被窝,甚至连面板上弹起的无数条消息都不愿打开。 星野一开始发疯般问他:“南柯真的死了吗?” 接着说:“哈哈哈哈,没想到他居然是第一个死的。” 再然后说:“江漾,你千万不要死哦,要等我杀死你哦。” 不知道发了多久,星野终于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南柯真的死了吗?” 江漾想,或许算是死了吧。 他将手探上面板,只回了一个字,嗯。 无主之地不愿它的囚徒发现还有其他逃离的方法,真相到嘴边被生生扣下,他没有别的可以和星野说的了。 每天固定早中晚雷打不动的一条还有霁炀的消息,有时是霁炀吃的午饭,有时则是霁炀在荒原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最后一条是三个小时前发的,江漾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霁炀说:“最近可能要忙,有空的话见一面吧。” 像是怕他拒绝,霁炀还补充了一句,“刚好我把这次获胜的团队奖励给你。” 奖励 这让江漾想起了邮件里代理人考核发下的奖励,一个背包。 在积分允许的情况下,他甚至可以提前准备各种药品将背包装满,而不受审判内购买规则的限制。 除此之外,在南柯去找谢路时,江漾还多了一个意外之喜。 【时光旅行瓶升级进度:3/3】 【是否升级】 江漾按下了【是】。 【时光旅行瓶升级至S级,剩余使用次数1次】 【你想回到过去,还是进入未来?请自行探索,谨慎使用】 江漾面无表情,胸前仿佛堵了口气,所以他还是不清楚有什么功能,甚至还没有容错的机会! 他阴阳怪气地问:“高塔是什么小气鬼吗?” 助手一本正经地回答:“时光旅行瓶不是无主之地的产物,很遗憾,高塔也不清楚如何使用,请自行探索。” 不是无主之地的? 江漾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窗外一片白茫茫的,江漾伸了个懒腰,在洗漱完毕出门前没忘记抓起桌子上南柯给的钥匙,连着躺了三天,他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了。 …… 3107前,青年转动着钥匙,门上紧跟着响起咔哒一声,在南柯被宣告“死亡”的那一刻,积分、排名一切清零,无主之地清除了他所有的痕迹,唯有这间房间意外被保留了下来。 门缝里散出光,推门进去入眼是一套资本家的豪华大套房,江漾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南柯的房间除了有他的个人物品,还有很多谢路在这儿居住的痕迹。 但问题是,江漾暂时还没搞清楚南柯给他钥匙的意图。 “喂,小垃圾你回来了吗?” 屋内猛然响起了一个和南柯近乎19%相似的声线,和南柯不同的是,他的语气怨怼刻薄,江漾循着声音找去,发声的是床头柜上的一个方形闹钟。 “喂,小垃圾?你为什么不说话?” “南柯!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他死了”,江漾说。 闹钟沉默了,许久发出一声嗤笑,“死了也好。” 江漾垂眸敛下神情,“那你怎么办?” “我?我或许也要死了吧。” 闹钟说完,一阵剧烈刺耳的电流声沿着它小小的躯壳向外放射,江漾被炸的一下瘫倒在了地上,思绪乱成一团,他蜷缩着用力地喘息,眼泪不由落下。 电流声戛然而止,他忽然感到胸前一轻,刹那间冷空气疯狂灌入肺里,在咳嗽即将涌上时小腹却多了股温暖的气流,他听到审判助手叹了口气,说:“南柯引你到这里来,是又要害你了吗?” 江漾单手撑地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他莫名笃定地说:“南柯不会的”,随后上前拿起了闹钟,试探问道:“这是什么?” 助手解释:“是南柯的审判助手”,一个带有恶意的助手。 江漾萌生了一个猜测。 “审判助手是不是和玩家一开始的状态一致?” “是” “所以最开始进入无主之地的我,很担心有人害我,对吗?” “是。” 江漾没什么情绪,脑袋左右晃了晃,随手将闹钟揣进了口袋。 咚——咚—— 门外突兀地响起了敲门声,江漾面色凝重的挪动到门后,隔着一扇门他小心地问:“哪位?” “里面是江先生吗?” 被人直截了当地点出名字,江漾有些意外,稍稍琢磨后他拉开了门,而门外出现的居然是,那天接他和南柯去利坦维的司机。 “你知道我会来?” 相较于江漾的不动声色,对方反倒直白地上下打量,终于像是捏着鼻子认下了某个事实,他躬身朝着江漾行礼,语气恭敬地喊道:“新主。” 江漾一时错愕,他直起身子接着做起了自我介绍,“主,我是南柯的旧部,我叫南一,在这次进入审判前,南柯就签署了合同,如果他不能平安离开审判,我和南二南四南五就全部交由您来调遣,这是南柯原本的规划书。” 南一递了个文件夹过来,江漾接过简单翻动了一下,发现除了南一被安排在利坦维以外,甚至连谋光都有南柯的部署,他抿了下嘴唇不确定地问:“那南三呢?” “他死了。” 一个让江漾半夜爬起来都要意难平的答案。 短期江漾还看不出问题,他将规划书收了起来,问:“所以南柯让我来这里,就是要见你对吗?” “是的,他还让我提醒你,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安排,可以找谋光合作。” 江漾问:“南五在谋光负责的是什么?” “谋光的新人考核”,南一说。 私心里,江漾并不愿意将一支全然陌生的队伍带给霁炀,想了想他给霁炀发去了消息,询问见面时间,他要见了霁炀之后再做计划。 “没关系,我们随时全部听取你的调遣,当然如果你需要我们更改代号的话,也可以提前告诉我,我想江一这个名字也不错。” 江漾拒绝了南一的提议,他只是不明白,“虽然这是南柯提前安排好的,可你好像很坦然的就接受了他的离开。” “大概是因为,我知道我从来不会忘记他吧。” “只有一个人从心底忘记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才是彻底死掉了,所以我想,他并非死亡。” 青年若有所思,南一颔首就要离开。 江漾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门口,他追上前问:“那新旧易主,为何也如此坦然接受?” 南一反问:“你在无主之地的目标是什么?” “离开无主之地”,江漾语气坚定。 “是的,我们的目标同样是离开无主之地。” “我明白了”,青年弯了眉,“以后怎么联系?” “只要你出现在这里,我就可以感知到你,然后联系你。” 江漾顿悟,难怪他来没多久,南一就赶了过来。 “好的,下次见。” 面板上霁炀也给了他答复,下午一点,江漾干脆和人约在了餐厅见面。 不过谁承想,等江漾从酒店层进入餐厅,霁炀已然早早地在订好了包厢,服务生引着江漾过去,等江漾落座时,霁炀波澜不惊的将菜单推到了他面前。 江漾倒也没客气,招呼着服务生一连点了好几道菜,合上菜单时想起了霁炀,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头问:“你吃些什么?” 霁炀的注意力还在人点的川派菜样上,眉头拧在一起,“胃不好还吃那么辣?” 江漾倒没想那么多,寡淡的这几天里让他急需一些辛辣刺激来打开味蕾,眼见霁炀向服务生划去了两道,他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 霁炀无奈,“算了,都上吧,再加一碗鸡肉高汤。” “那~就~谢~谢~霁~老~板~啦~” “好好说话。” 话一出,江漾低头没再说话,服务生退了出去,两人一时沉默无言,就在霁炀误以为是不是自己说话重了正要重新开口时,就见江漾缓了气息,他心下一惊,问:“怎么了?” “论坛上说,熊冰欣成了高塔代理人。” 无主之地有专门的论坛,方便玩家间进行线上的除了审判内容之外的互动交流。 有服务生来上菜,霁炀自然地给人夹了一筷子放进碟子中,问:“你怎么想的?” “我更好奇,战车的任务是拿到审判牌,那么,会是高塔里的哪一位受伤了呢?” “嘶~”江漾倒吸了口冷气,霁炀适时抽了纸巾拿给他,他放在嘴边,舌尖卷出一小块生姜落在上面,侧头看向霁炀时,只见霁炀眸中笑意难掩,“你故意的!” 他气得脸颊鼓鼓,霁炀却觉得他整个人都生动了不少,顺手接过人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他勾唇笑道:“对啊,我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办。” 江漾最讨厌吃生姜了。 可他好像真的不能拿霁炀怎么办。 “不想和你说话了。” “不可以,我想和你说话。”—— 作者有话说:耶!第四个副本准备启航! 目标这个月结束第四副本完结嘿嘿~ 还有一章过渡章就要进新的副本了哦~ 第93章 无主之地 “吃饱了?” 见江漾半瘫在椅子上,霁炀放下筷子侧头去问。 青年一脸餍足地摸着肚皮点了点头,随后霁炀便抬手转动起餐桌上透明的玻璃转盘,等高汤鸡肉靠近后,顺手拿过江漾面前的瓷碗,为人盛了小半碗鸡汤。 “把这个喝了,胃舒服些。” “喝不下了”青年边说边偷偷掀起眼皮看人,试图蒙混过关。 霁炀虽没说话,但面上意思明显,江漾见状,捏着鼻子仰头闭眼灌了进去。 温热的鸡汤入喉,江漾的五官跟着拧在了一起,霁炀不由打趣地问:“有那么难喝吗?”可下一秒,青年却捂着嘴猛地朝卫生间里奔去。 霁炀急忙起身跟在人身后,只见卫生间里江漾双手按在马桶外沿,弓着身将中午吃的东西尽数吐了个干净,他心疼的轻拍着人后背,全然没料到一碗鸡汤能让人有如此大的反应,自责不已地说:“怪我怪我,不该逼着你喝的。” 缓过那股恶心的劲头,江漾放下马桶盖、摸索着按下了马桶冲水键,朝人解释:“没有,之前在疗养院住的时候,喝鸡汤有些伤着了。”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江漾走回洗手台前摘下眼镜洗漱,抬眼恰好从镜子里看到霁炀那双因失落下垂的黑眸,本想安慰霁炀说没怪他,可话到了嘴边他却鬼使神差的拐了个弯。 “霁炀,这里的漱口水是柠檬的味道。” “啊?是吗?” 霁炀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视线沿着镜子和江漾眼底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相互碰撞,等意识到对方潜台词里的意思时,只剩下因紧张而压缩的稀薄的空气。 他会不会是听错了又或者是误会了 可似乎是在印证他心中的猜想,青年转过身,双手倒撑在水池上,认真问他:“尝尝看吗?” 一个在彼此同样清醒下的邀请,让霁炀整个脑海都炸起了绚烂的烟花。 霁炀向前走了一步,揽向江漾腰间的手发力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另一只手则托在江漾柔软脆弱的脖后,拇指灵活地游走在人滚动的喉结上摩挲,他深呼吸缓了口气,克制地说:“江漾,今天三分钟不够,你现在还可以反悔。” 江漾踩上人鞋面,视线和人齐平,呼吸交融下他红了脸,声音低哑:“亲一亲,不反悔。” 唔 霁炀再不迟疑,用行动接受了江漾的提议。 舌尖撬动着唇齿深入,手面不自觉地顺着青年散开的衣摆扣向人敏感的腰窝,指腹陷进软肉时激的青年闷哼出声,又更多地刺激了他想要索取的欲望。 温度上升,睫毛的缝隙间多出青年逐渐迷离的眼睛,他放缓了力道改由时深时浅的调动,可片刻的松弛却也让青年抓了机会后撤逃窜。 后背抵上水池青年仰头喘息,霁炀噙着笑唇面乘虚而入落在了人白皙的脖颈上,青年虚虚地抬起胳膊挡在身前,气息紊乱,“不许亲这里有印子” “那我,亲别的地方。” 没等江漾回应,霁炀就俯身咬开了人衣服扣子。 绽放的痕迹一路向下,江漾听到了拉链滑动的声音,短暂的清醒让他弓起身子拒绝,“别这里也不行” 可被挑逗起的颤栗却是让他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江漾讨厌霁炀! 镜子里霁炀和刚进来时没有任何区别,反倒是他,衣服乱成了一团,连扣子都咬崩掉了两颗,让人很难不想象不到发生了什么。 “你属狗的啊!”江漾没忍住恶狠狠地吼道。 眼眶红红的样子盯得霁炀有些心虚,深知是自己过火的他顺着人的情绪挨骂,门外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服务员的声音,“先生,发生了什么吗?需要帮助吗?” 江漾又瞪了霁炀一眼,霁炀先是向外应了一声,紧接着从人背后将人一整个圈揽在怀里,下巴垫在人肩头他低声说道:“对不起”,鼻尖耸动,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充斥的江漾的味道让他感到格外安心。 所以下次还敢。 江漾低头摆弄起霁炀的手指,问出了新年前夕霁炀问他的那个问题,“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霁炀的胳膊紧了紧,堵着气不合时宜的反问:“那你和吴一白什么关系?” “霁炀,你吃醋了?” “嗯,连他算是你前男友了,我又算什么?” “那如果我说,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会不会开心些?” 霁炀的眼神光噌地一下就点亮了,江漾侧头唇面在人下巴上小啄,“去帮我把外套拿进来,好不好。” 片刻后,衣冠得体的江漾跟在霁炀身后和人回到了人在高塔里酒店的住处,走进一间和南柯房间没什么两样的豪华套房,眼底充斥着对资本家的感叹。 而后霁炀也拿出了要给江漾的奖品,一根一米多的银黑短矛。 短矛在霁炀手里转动着展示,晃动间银光在黑色的材质上浮动流转,他随手抛给了江漾,而江漾接过后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就见一侧霁炀的长剑从两米开外的地方直直地刺向了他的面中。 噔—— 不等江漾反应,短矛脱手,率先挡下了长剑的攻击。 发丝被冷兵器的锋利吹乱,江漾拍手叫好,紧接着看向霁炀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应该不是高塔发的奖品吧。” 短矛和霁炀的长剑如出一辙,不像是高塔能拿出来当作奖品的东西。 霁炀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说了句:“给你的,拿着吧。” 短矛被江漾收进了面板,霁炀转身倒进了柔软的大床。 声音闷在被子里,江漾听到人喊着“好累啊”,语气里充斥着遮掩不住的疲惫。 “怎么了?” 江漾走到人身边坐下,霁炀趁机挪动着身子将脑袋垫在了人大腿的位置,头上的穴位被青年熟稔按压,他享受的闭起眼,胸腔缓缓吐出一小口浊气后说:“出了些事。” 江漾动作一顿,心底生出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和他有关系。 察觉到江漾的心不在焉,霁炀睁开了眼,目光所及之处是青年消瘦的下巴,他问:“漾漾,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江漾放弃了告知霁炀的打算。 霁炀抬手,手指勾着江漾的脖子强硬地迫使人低头。 目光汇聚下,江漾嘴唇抿出一条直线,同样抬手,虎口锁上霁炀的脖子,五指缩紧用力,手下霁炀青筋暴起却毫不退却,博弈中用力将拇指挤进了人齿间,指腹和人温热的舌头来回拉扯,双方分毫不让。 终于霁炀败下了阵,“我最近不在无主之地,不管你去哪儿,记得把短矛带在身边,它会保护好你的。” “好。” …… 三天后,江漾独自出现在了谋光在高塔设下的公会办事处,他是偷偷来面试的。 那天和霁炀分开后,他就给谋光的论坛发了消息,消息直到今天上午才回,对方什么也没问,就甩了个定位,等他到时前面还排着十几个和他一样来面试玩家。 不时有人走进那间办公室,又不时有人骂骂咧咧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截止到他进去前,几乎没有人面试成功。 “看一下这个。” 他才坐下,办公桌另一侧的男人便头也不抬地抛来了一沓文件,简单翻动了两下过后,总结来讲,没有任何用处。 见他没有动作,男人没好气地催促道:“愣着干嘛,填啊?” 气焰嚣张,要么本身实力过硬,要么背后靠山□□。 江漾屈指在桌面轻敲,规律的敲击声让他在此刻越发平静,根据他在办公室外的观察,辱骂的内容涵盖了所有范围甚至包括谋光的会长霁炀,但唯独没有这么鸡肋的需要填写的条框。 而男人拿的这个文件,在习惯拿取的位置上又单单只有这一份,也就是说“南五?” “你嘀咕什么呢?我听不懂?”男人不耐烦地说。 江漾报名时用的名字是路柯,他不介意说得再直白些,“我是江漾。” 身份公布,男人即便不满也还是低下了头,“主。” 就算不服气,主依然是主。 南五,在谋光用的名字叫厉生。 “谋光最近有出什么问题吗?”江漾问。 厉生不解,“和原来一样。” 那么,霁炀的情绪应该就不是在这里影响的了。 “我要加入谋光,怎么考核?”江漾继续问。 厉生更加不解,他和南一他们早在南柯的口中就基本猜到江漾和会长的关系了,坦白说江漾完全没有必要考核。 当然,江漾自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他有预感,最近的审判会有一场巨大的变故,他需要再进一次审判才能确定,可他现在没有机会进审判,无主之地里有联系的只剩下星野,斟酌下才决定来谋光碰碰运气。 “考核是和我进一次审判,顺利通关即可。” “审判内容是什么?” “基本都是会长之前在拍卖会里拍下的审判。”—— 作者有话说:是!谁!又!写!爽!辣! 第94章 光明疗养院 【审判观测正在链接中】 【审判观测链接】 【失败】 【检测到玩家登录信息异常】 【审判观测重新连接中】 【未检测到玩家登录信息】 【审判观测连接失败】 【光明疗养院审判开放】 【本次审判模式为不限时开放审判】 【通关条件:离开疗养院】 【注意:由于本次审判观测视角缺失异常,现已上报至bug修复处,请勿消极游戏】 “你醒啦?” 黄松木的小床上,青年眨动着睫毛,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他迷茫地皱起了眉,意识在耳边声音的催动下,一点点地在昏睡的游离中慢慢汇聚,又在他没来得及抓到的瞬间,怦然消散。 “我” 他张了张嘴,可没等说什么,视线却被窗户上挂着的半透明白色窗帘所吸引,透过窗帘,阳光照进房间,他不由伸直了手,可无论怎么努力,光线距离手面始终差了一点。 就一点 让他难过地想哭。 刚刚同他说话的男子发现了他的动作,上前摇动着床尾处的手柄方便人坐起,随后温声询问:“我帮你把窗帘拉开,好不好?” 青年的回应顺着鼻腔溢出,男子跟着挪着脚步走向了窗边,动作干净的同时还贴心地提议道:“今天阳光不错,如果你想到外面散散步,等下做好检查后我陪你去。” “检查”青年语速缓慢,像是在仔细消化男子的意思。 他环顾四周,房间内没有什么多余的配置,他是住在里侧的,中间还有一张和他身下一模一样的床,床边的小桌上放着医疗箱,男子担心着他的反应,安抚地说:“别怕,只是一些基础检查。” “有人和我一起住吗!”这是青年醒后说过的最长也是最连贯的一句话。 情绪略显激动,男子不由往他身边靠近,手撑在床边的栏杆上,斟酌说道:“现在住进疗养院的客人比较少,等以后,就会有人和你一起住了。” “好吧”青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目光和男子交汇后,隔着人脸上的口罩,他歪起了头,一动不动地端详起人露在外面的皮肤和眼睛。 鼻尖耸动,心情被淡淡的木质味道安抚下,他轻声问:“我们是不是认识?” 男子抓在栏杆上的手不自主地用力,手背上青色的纹路凸显,“对啊,你忘记我了。” “对不起。” “如果你还愿意告诉我你是谁的话。” “我会试着,记住你。” “我”再出声,男子的嗓音有些干涩,“我叫月江,是照顾你的护工。” 青年扬着脸,明媚的笑挂在脸上,“你好月江,我叫” 不对我我叫 青年快速地在脑海中搜寻,一团乱麻的思绪让他眼底的光瞬间熄灭,化作惊恐。 “我”声音卡在喉间他艰难发声,“我叫” “你叫江漾。” 【光明疗养院观测间-月江视角】 “卧槽,什么情况!” “外面没有江漾的观测间啊,他是怎么进行审判的?” “月江又是怎么回事!别人都是病人,他为什么会是护工!” “不是,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江漾不会是NPC吧?” “007这次也在,这真是好大一张(划掉)一个修罗场啊。” “007!你被偷家了!”…… “我叫江漾。” “可是,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们先来做检查好不好”,月江转移起江漾的注意力。 江漾平复着错乱的呼吸,对人的提议顺从地点了点头。 乖顺地模样看得月江多出了某种莫名的情愫,他急忙低下头,刻意的侧过身拉开了和江漾之间的距离,然后打开了手边的箱子,又从箱子中拿出测温枪轻轻贴向了江漾的额头。 “体温正常,35.9度。” 随后,月江又小心翼翼的卷动起江漾的衣袖,调节血压计袖带松紧时,手指不经意擦过胳膊内侧那片软白的皮肤,让他连同呼吸都猛然冻住,只好更加小心地避免着和人接触。 开关键按下,血压计的气囊因充气而变大,青年受束缚的部位被缓慢收紧,眼底闪过一丝不安,月江见状低声地说了句,“没事的,我在这里。” “高压125,低压80,心率也正常。” 最后是测量血糖,血糖针拿出时,江漾忍不住退缩。 抗拒地向后撤去却被身后的床头阻挡,“我不不要要这个” “测完这个,我陪你去吃饭,今天厨房做了很多好吃的。” 江漾犹豫,可还是拒绝,“不要。” “乖一些好不好”,月江耐着性子,“江漾。” “我不要!” “我讨厌你!我讨厌月江!” 耍着性子的江漾不懂什么是最伤人的。 月江妥协了,放下针和试纸说:“不想做就不做吧。” 眼见月江合上了箱子,江漾这才喜笑颜开,期待地问:“那吃什么” “江漾讨厌我,我不带江漾去吃饭了”,月江佯装生气,收拾起医疗箱向外走去。 江漾着急的下床跟在人身后,小腿没注意撞在了栏杆上,吃痛地叫了一声。 月江闻声回头,面上无奈,“逗逗你”,语气区别于护工,也区别于过往的月江。 他一直都害怕被江漾发现他的心思,他也少有的能够和江漾这么近的接触。 “还讨厌我吗?” “不” “我要填了你的检测数据,交到院长办公室。” “你在这里等我。” “我回来之后,带你去吃饭好吗?” “好!” 门合上,月江的五官顿时变得冷冽。 转身掀动着挂在门口的记录单,他翻开了新的空白一页。 日期:1月8日 姓名:江漾 病因:阿尔兹海默症 症状:记忆障碍、语言能力轻度丧失、情绪有明显波动(可控) 日常检查:体温35.9度、高压125、低压80 最后一个空格是填写血糖结果的,他看向了面板上跳动的今天的任务。 【护工任务:完成日常检查】 算了,他不想勉强江漾。 他撕下了记录单。 【任务失败】 这次审判霁炀不在,江漾失忆,他想和江漾在一起。 时间不多,他不希望有任何东西出现打扰他和江漾的相处。 …… 可月江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前往院长办公室时,房间却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道小缝。 门缝中探出半个脑袋,露出的眼睛咕噜噜地在走廊里扫视着。 没有人!安全! 江漾如一只被囚禁的小鸟,逃出了关押他的牢笼。 他遗忘了和月江的约定。 只是没过多久,他发现,他找不到路了。 他对着墙壁犹豫恍惚,他听到有人向他打招呼。 他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在男人的指引下他上了楼。 又在同样的位置,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上楼,男人,男人,上楼。 连续重复了几个回合后,江漾终于像是如梦初醒一般。 眼前还是他刚从房间走出时面对的那面墙。 不,准确来讲,应该是一个一人宽的柱子,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根柱子。 “喂。” 他再次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问:“你要去哪儿?” “我我我饿了” 而这一次男人和他一起上了楼。 这栋小楼上下四层,呈环状。 中间能刚好看到一层的活动大厅。 餐厅在四层。 “谢谢你,我叫江漾”,名字是江漾为数不多记得的内容。 男人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晦涩不明,却也介绍起自己,“我叫厉生。” “你好,厉生,你吃过饭了吗?” “谢谢你带我去吃饭,厉生。” “我今天想吃包子和油条,你吃过饭了吗,厉生。” “厉生,谢谢你带我去吃饭,我今天想吃玉米和鸡蛋。” 江漾喋喋不休,厉生半合着眼按压在鼻翼上强忍着情绪,他有种即将被逼疯了的错觉。 厉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状态。 他也很奇怪明明自己和江漾选择是有关马戏团的审判,最终却到了光明疗养院。 同时,来了这里后,他生出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餐厅的人不多,可稍有一点噪声就让厉生十分不耐。 忍着心头的怒火他对江漾说了句“我找位置等你”,就先一步地到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 脑海中昏昏沉沉,影响着呼吸变得浓重,直到江漾端着餐盘热情地出现在他面前说:“我今天吃蒸饺和烧麦,厉生,你吃过饭了吗?” 他抬手,重重地将江漾手里的餐盘打了下去。 日期:1月8日 姓名:厉生 病因:躁狂症 症状:睡眠减少、易怒 日常检查:体温37度、高压130、低压75、血糖正常 青年愣在了原地,餐厅内有人因这一巨大的响动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厉生怒吼道:“给我闭嘴!”随即拎起手边唯一可以移动的纸巾盒抛了出去。 江漾听不到什么了。 只看见周围乱成一团,有护工冲上前制止了厉生的动作。 有人招呼着护工将厉生带走,而他也在人群的推搡中脚下踉跄着、身子跟着一起晃动。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自由坠落停在额头撞向桌角的前一刻。 耳边多了个声音,人说:“小心些。” 他张了张嘴,他说不出话了—— 作者有话说:江漾跌进男人怀里后。 外置位的007: 外置位的月江: 外置位的黄二:瓜! 外置位的黄四:呱呱呱! 被抓走的厉生:好受伤。 第95章 光明疗养院 “别哭,别急,别怕。” 语速缓慢,沉稳中带着满满当当的可靠。 江漾看清人脸后,眼泪猝不及防地就落了下来。 人冷静地揽在江漾的肩膀上,掌心搭在他肩头轻拍,继续引导着:“乖孩子,试试调整呼吸。” 青年微张开嘴,空气涌入挤压起堵塞的喉管,让他下意识的咀嚼了起来,人被他的模样逗得哑然失笑,在他没有防备时食指和中指并拢捏上了他圆润的鼻头,接着一改温和的调性,冷然的命令道:“吐气。” “全部吐出来。” “放开要要喘喘不上气了” 青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窒息感让他轻颤,眼眶再次充泪,求饶般抓上人白大褂的一角,眼见青年实在支撑不住地向下滑落,人恩赐般收手托向了他的腰间,嘴角含笑俯身到人耳边毫不吝啬地夸赞,“做得不错,好孩子。” 等月江好不容易赶到餐厅时,见到的就是江漾被人圈揽在怀里这一幕,可怜兮兮得像只任人摆布的小狗,让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现在对江漾的渴求越来越大的。 没来得及做些什么,他又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熟悉的动静,眼底不甘心闪过,却也不得不沿着餐厅后厨的员工通道快速离开。 人若有所感的朝门口的方向看去,搭在青年腰间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他勾了勾嘴唇,漫不经心地说道:“我送你回房间吧。” “没没吃饭” “等下我让人给你送饭,想吃些什么?” “蛋饼!” 人带着江漾离开,风波跟着平息,可就在餐厅的某个角落,餐桌上的碗却突然莫名其妙地裂开了,罪魁祸首007拿出纸巾擦手,险些崩盘的五官掩盖在银白色的面具下,只有因裂开溢出的汤水无声地宣泄着他目睹了一切后爆发的情绪。 坐在他一旁的黄四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又在对方的注视下将脑袋迅速埋进了面前的碗里,可怕,简直不要太可怕了。 黄二是和008一起到的,不同的是黄二是才吃了瓜端着饭回来的,而008是带着自以为新鲜出炉的瓜一路狂奔来的。 黄二疑惑:“怎么碗还碎了?” 008尖叫:“啊啊啊啊,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看到谁了!” 黄四面对着仅他可见的007和008只一个劲儿地埋头干饭,对于黄二的问题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半往上掀的眼神注意到黄二准备到他身边坐下的动作,急忙阻止道:“二哥!你你坐我对面!” “你好吵啊”,007冷漠。 黄二不理解但照做,黄四听到007的话,虽然不是说他,也同样再次将嘴闭得紧紧的。 只剩下008嘲笑地肆无忌惮,“不是,你就不好奇是谁吗?” 007当然知道是谁,光明疗养院的院长,穆那舍。 007面无表情。 008笑得前仰后合,“我懂了,你看到了是不是,你的狗跟别人……哈哈哈哈哈……你的狗跟别人跑了,你被人挖墙脚了!哈哈哈哈……” “你找到任务对象了吗?据我所知,你目前业绩倒数第一,如果这次监测任务失败,你就要被淘汰了”,007面不改色地反击。 008:不嘻嘻了。 有观测者吐槽:008你惹他干嘛。 008愤愤地坐在了黄二身边,并顺手偷了人鸡蛋,鸡蛋哽在喉咙里,他着急地端起了黄二手边的杯子仰头灌下,这下黄二是真的做不到视而不见了,不过虽然只有被监测对象能看到听到审判者说话,他还是对着空气礼貌地问候了一句:“审判者大人。” 黄二知道黄四这次的审判被监测了,可即便他再三追问,黄四始终不愿意向他透露自己被监测的原因。 008打了个嗝,故作骄矜地对着黄二点了点头。 007对于008的举动肉眼可见嫌弃起来,当然鉴于他和008这么多年的工作搭子,当着黄四的面,倒没再继续拆人台。 这次,他也算难得有机会和008一起共事,他负责监测的是黄四,008负责的——是月江。 但问题是008找不到月江。 除此之外,007还发现了许多违和的地方。 比如今天是1月8号,虽说审判的时间未必和无主之地的时间同步,可偏偏他们进审判时是1月5号,中间刚好差了一天。 又比如他在这里见到的江漾,按理说距离江漾的固定审判还有一段时间,还有厉生,公会里厉生负责新人考核,几乎不怎么需要下审判。 最关键的是所有玩家遭受的某种特定精神疾病的折磨。 会是审判设定吗 转眼黄二已经吃完了饭,招呼着黄四就要离开。 玩家现阶段的任务是【拿到自己的病历】,因此黄二打算找机会前往院长办公室看一看。 离开前黄四偷偷扫了007一眼,恰好007的视线转了过来,007暂时还不打算全部跟着黄四,但为了避免和008一样找不到人的遭遇,他拿出了欲望之锁。 锁链缠在黄四的手腕上,007按动着面板开启了定位功能,锁链跟着隐藏,只剩下冰凉的金属质感提醒着黄四它的存在。 黄四再抬头,黄二已经走出了近十米远,他揣测着007的用意,就听到007说:“人可以跟不上,但是路不要走错了,去吧。” 这一刻,黄四意识到了。 他竭力想向黄二隐瞒的,落在007眼里全然被看穿了。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 只吃了一个鸡蛋的008还觉得索然无味,伸长着脖子寻找起下一个幸运食客。 007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起身勾着008的脖子将人往餐厅外拖去。 “你干嘛!” “闭嘴,还想不想找对象了?” 一句话直戳008软肋,完不成监测任务,他还真有可能淘汰,而一旦被淘汰,等待他的将会是一个未知的结果。 “不对!尼玛我找个屁的对象啊!”008张牙舞爪。 …… 月江回来得要早些。 听到门外靠近的脚步声,他比穆那舍先一步地打开了门。 门口处,江漾还一整个被穆那舍揽在怀里,脸上挂着红晕,像是醉了酒整个人显得晕晕乎乎的,看到开门,抬头眯着眼在人脸上细细地端量,然后精准无误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月江。” “你还记得我”,月江的语调中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 原本因送完检查结果回来发现江漾离开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他克制地向穆那舍伸去了手,“接下来就把人交给我吧,院长。” 穆那舍忽视着他的举动,低头亲吻了下江漾的额头,“乖孩子,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不能一直陪你,你今天可以自由活动,等我有空了会来看你的。” 江漾没什么情绪,只是忽然注意到了自己还紧攥着的衣角,衣角皱成一团他故作镇定地往身后藏了藏,随后仰着脸娇气说道:“那你要记得我的美味蟹堡。” 【光明疗养院观测间-月江视角】 “啊啊啊啊江漾漾这个样子真的好米!啊啊啊妈妈亲亲!” “话说这个院长怎么回事!院长不是NPC吗!” “能不能快进!救命!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穆那舍松了手,目送着江漾进了房间,眼神才终于施舍地落到月江的身上,眸子碰撞,月江没有任何起伏,反倒是穆那舍很快错开,却又沿着口罩内凸出的鼻骨一路看了下去。 黑色牛仔裤堪堪挡住月江某处的狼狈,穆那舍轻笑着说:“不要忘记了,你也是个病人。” “你有病啊”,月江仿佛被击溃了防线,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 月江自然清楚自己的异样。 绷紧的牛仔裤勒出了身体的形状,他甚至不敢跨过玄关往房间里去。 “江漾。” “怎~么~啦~” 月江倚靠在卫生间的门上,“你在做什么?” 不等青年回应,他就透过对面的穿衣镜里某个刁钻角度看到了被青年掀开的被子。 以及镜子中,被欲望折磨的他自己。 “有点困了”,青年的声音带着软软的疲惫感。 呼吸变得浓重,他努力克制着生怕被人察觉,“你能记得我,我很开心。”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忘记月江,让月江不开心了。” “江漾,不要道歉。” 如果一定有一个人要道歉,也应该是他。 他在无法控制的亵玩他的神明。 “月江”,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他。 他问江漾,“你在喊我吗?” 不,这不是江漾,江漾没有说话。 他按上了心脏,那个声音在脑海里变得清晰。 “月江!你个大傻逼!” 是星野。 终于他仿佛逃避一般拉开洗漱间的门冲了进去,冷水浇在衣服上,全身都湿透了,他摘下口罩,盯着镜子里满脸情欲的自己怒不可遏地甩了一巴掌。 似乎不解气,他拿出美工刀用力划向了手腕,血液喷溅洒上他的眼角,他低喃道:“不够”,而后又是一下。 鲜血流满了整个水池,他简单拿布缠在了手腕上,面不改色地清洗掉水池的痕迹。 穆那舍说得没错,他妈的就是有病!—— 作者有话说:注意!月江和江漾没有箭头! 月江真的有病以后会讲! 光明疗养院里所有玩家都有精神疾病! 第96章 光明疗养院 “这次住院的人里面,没有一个叫江漾的人。” “如果没有江漾,那我是谁?” “所以你是谁?” “我更好奇我是怎么来的。” 房间的门开了又合,直到确定月江已经彻底离开,躺在床上的江漾这才睁开了眼。 而他眼底那抹来自一个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迷茫和无助已然荡然无存,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当然,他也很好奇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1月5号,他和厉生选择了一场名为“疯狂马戏团”的审判。 厉生说:“这是一场单人审判,虽说是谋光运行过很多次的审判,但仍然存在风险,而且我进去之后只负责记录你的表现数据,不能干涉你的任何选择,你决定好了吗?” 他会选择马戏团,就是因为这是谋光中为数不多的单人审判,他不希望自己连累到任何一个人,可就在审判加载的过程中,观测间连续两次都连接失败了。 【光明疗养院审判开放】 【本次审判模式为不限时开放审判】 【通关条件:离开疗养院】 等他再次醒来,时间到了1月8号,他成了光明疗养院里的一名病人。 一开始他确实什么也不记得了,可就在他试图回忆自己是谁时,月江说:“你叫江漾。”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他和穆那舍单独相处的时候,穆那舍会质疑他的身份。 毕竟他参加审判时用的名字叫作——路柯。 身份信息的不匹配促使了系统一瞬间的宕机。 在系统的认知里,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是路柯,因此让江漾抓回了不少思绪。 首当其冲的就是为什么照顾他的是月江。 于是,他故意隐藏起自己玩家的身份。 胆小怕事、谨小慎微、依赖成瘾,在月江面前精心地扮演起了一个病人。 虽然还不清楚月江的意图,但在观测间跳动的连接中,他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路柯:【审判观测重新连接中】 江漾:【审判观测连接失败】 就像是只要他不觉得自己是路柯,又或者只要系统不觉得他是路柯,那么,在他维持失忆状态时,就无法完全识别他的身份,只是如果他不想暴露,恐怕暂时也不能正常使用面板。 不过,或许是停留在疗养院的阶段不同,等江漾趁着月江去院长办公室借机偷溜时,明显感觉自己的状态在慢慢恶化,尤其是在厉生爆发的时刻,这种恶化到达了顶峰。 他失声了。 神经像是被大力地搅动。 他控制不住地向地面跌去,又在即将跌落时被人一把拉住。 抬头他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是他拿着车票准备到无主之地前唯一想要告别的人。 他想跟人说:“我要走了。” 只是当时可惜,那天他并没有在办公室里见到一向都只待在办公室的院长。 和穆那舍接触让他多了一股被人从深渊中拖拽出来的感觉。 他一时有些百感交集。 和穆那舍一起回来的路上。 穆那舍说:“你不该到这里来的,你不属于这里。” 可是有人想让他到这里来。 也没有人在意他到底属于哪里。 穆那舍说:“逃出去吧,乖孩子。” 又当着月江的面给了他可以自由活动的“特赦令”。 自由 一个多么吸引人的条件啊。 他可以相信穆那舍吗? 或许可以。 可穆那舍不知道。 那个在他记忆里消失的1月7号里,还多出了一辆坏在路上的大巴车。 他确实要逃。 但他不相信穆那舍。 江漾在清醒的第一刻就关闭了观测间。 位于观测大屏角落的观测间只亮了一瞬就又暗了下去,几乎没有观测者注意到。 他需要在下次观测间启动时恢复到原本失忆的状态,中间大约有一个小时。 所以他准备再次溜出去。 只不过,他现在似乎还太显眼了一些。 他需要一件衣服一个身份,比如说:护工。 简单梳理了思路后,江漾向外走去。 路过洗手间时本想洗把脸,却意外发现了沾在墙面上的一滴艳红的鲜血,从始至终他都清楚月江对他的感情,并且毫不费力地利用了这层关系,他想起了星野,如果星野在的话,会不会就显得月江不是一个人了 刻意避开人群,江漾戴着口罩上了楼,三楼是他截至目前见到护工最多的地方,他打算在这里挑选一个目标。 很快,他锁定了餐厅外靠近洗手间处的一个身材和他相仿的男人。 悄悄绕到人身后,肘窝锁上人脖子,人在他怀里挣扎着,他到底是没下得去手,只用力将人拖进了卫生间,从面板上兑了迷药出来,所幸此时观测间关闭,倒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忽然,最里侧的隔间门响了两声。 江漾半眯起眼往里看,窗户开了道小缝,不知是不是风吹的。 再出来,江漾已经换好了衣服。 淡蓝色的衣服干净清爽,背面还印着光明疗养院的字样。 眼镜摘下,头发被他拢至额前挡在眼前,下半张则隐藏在大一号的白色口罩内。 除非是特别熟悉他的,否则应该很难认出他是谁。 嗯 在洗手间外等待008的007除外。 007本来是想着如果008确定病人里没有月江的话,他和008或许可以在“NPC”里找找看,可才出了餐厅没多久,008就突然捂着肚子朝洗手间跑去,边跑边叫嚷着说:“你在外面等我会儿,肚子疼。” 只是没等到008出,江漾就鬼鬼祟祟地挪了过来。 动作果断、干脆利落,快到让人根本想象不到他还有这一面。 出于好奇007跟在江漾后面一起进了洗手间,那个被江漾锁喉的男人已然被迷晕躺在了地上,至于江漾,则蹲下身面不改色地扒人衣服。 007下意识的就要避开视线,转念一想反正江漾不知道,于是光明正大地看了起来。 青年的指腹自上而下的捻过衬衫的扣子,若隐若现的单薄身躯就跟随着人的动作一点点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操 青年扭动着裤腰上的扣子,布料掀开,分布在小腹下的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痕迹。 情/色的滋味涌上心头,007不可控地想起了几天前的一幕。 “别别堵” 带着青年的颤抖,他肆无忌惮:“求我。” “求你嗯哼” 带着青年的求饶,他变本加厉:“叫我什么?” “霁炀” “不想听这个,重新叫?” “主人”虽然还没吃到,但该说不说霁炀当时确实是爽到了。 007现在想想,现在也爽爽的。 江漾弯腰套着裤腿,007果断错开视线,深呼吸平复起伏的情绪。 里间开门的动静响起,意识到什么的他连忙上前将门死死拉住。 一分钟后,008气鼓鼓地冲了出来,“你有病啊!” “那你去投诉我吧”,007理不直气也壮。 “不对,这是什么啊?”008发现了地上的“尸体”,然后满脸不可思议地指着007,“你你你,那么多厕所,你非要跟人抢,抢不到就把人打晕是吧?” 007无语,不想跟人过多解释,转移话题问道:“手腕怎么回事?” 008这才注意到自己着急出来连袖子都没来得及放下,手腕上是他缠起的绷带,由于缠的过于潦草,还有血丝向外渗透。 正打算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就听007冷冷补刀:“该不会掉厕所里受伤了吧。” 008顿时气得跳脚,“啊啊啊啊!你不要觉得我打不过你!” “你打不过我不是事实嘛?”007扫了人一眼,抬脚向外走去,每个人都有秘密,在对方不想告诉他的情况下,他从不执着。 接下来的行动,当007还在考虑如何不动声色地加入江漾时,就发现楼下江漾已经和黄二黄四混在了一处,几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什么呢?”008一起站在了007身边,顺着人的视线向楼下看去,以为人看的是黄四,趴在栏杆上无比惆怅,“怎么办啊,找不到月江我可怎么办啊。” “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我在餐厅转了一圈,月江不在这里。” “唉,如果哥们到时候献祭了,记得给逢年过节给哥们烧点纸钱”,008硬挤出了两滴泪。 “傻逼,出去找不就行了。” “怎么出去啊?”玩家今天的活动范围只有这栋楼,就算月江找机会出去了,008现在还处在没锁定监测对象的阶段,也是无法跟随月江一起出去的。 “你爹帮你出去找行不行?” “你那么神你能出去啊,你要能出去,你就是我亲爹!” 007上手拍了拍008的脑袋,随后摁着人脑袋转了个方向,更手动给人对齐了视角。 楼下黄二和黄四已经跟在江漾身边,一起走了出去。 “爹!救救我!”008果断抛弃了不值钱的自尊心。 第97章 光明疗养院 【个人任务:拿到自己的病历】 任务一经发布,如同一声尖锐的哨响,楼内的玩家瞬间行动起来,可直到他们将上下四层来来回回翻了个遍,都没找到护工口中所谓的院长办公室,他们聚在了一楼大厅,有人揣测着问:“该不会是在外面吧” 众人透过大厅的玻璃门向外看去,和江漾视角里阳光明媚的晴天不同,又或者说每个玩家的视角里都存在着些许偏差,有的是暴风、有的是暴雨、有的则弥漫着一片大雾,未知又诡异的景象,让他们谁都不愿主动向外迈出一步,当然,也不希望有人比他们先迈出一步。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时,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先是轻咳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接着提高音量提议道:“诸位,大家既然聚在了这里,想必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我们干耗着也不是办法,不如组队,如何?” 话音落地,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和身边人小声议论起来。 “外面情况不明,我们所有人一起出去,万一有危险,团灭了怎么办?”有玩家担忧。 和男人随行的女人回怼道:“你要不想出去,你可以留在这里,我们只带想出去的一起组队。” 讨论声中,支持组队外出的声音越来越大。 黄二和黄四就混迹在人群中,见此情形黄四下意识地看向了黄二,“我们怎么办?二哥。” “我和他们一起去,你留在这里,小心些”,眼见女人统计着组队的人数就要走到他们跟前,黄二压着声音和黄四交代道。 黄四不知怎的,内心莫名有些抵触着和黄二的分开,他连忙甩了甩头,想抛去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又听黄二语调上扬疑惑的“嗯”了一声,连忙点头说:“好,我知道了,二哥。” 聚在大厅的玩家一共十四个,除掉组队外出的,最后只剩下了四个。 黄四的视线追着人群一起到了外面,在他的眼中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忽然,他似有所感地看向了身边,那个一开始拒绝组队的玩家正拿着刀一个接一个地划过其他人的脖子,他感觉鲜血溅在了脸上,甚至还落在了嘴唇上,刺鼻的腥气让他几欲干呕,他试图自救,可是太快了他们倒下得太快了 他们是一伙的可怕的念头升起,再次望向门外时,黄四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天空被一层扭曲的暗红色光芒笼罩,小雨打湿的地面似乎有着无数双惨白的手在缓缓蠕动,它们寻找着地面的裂缝,光滑的瓷砖上挤出一根根尖锐锋利的手指。 黄四想要张嘴唤黄二回来,可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双腿止不住地颤抖着,眼前的恐怖景象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终于,黄四听到了有人向他奔来的脚步。 要杀到他了吗那他要不要反抗可是黄二如果出事了他也不会想活下来的对吧 那就快来杀死我吧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张戴着口罩的脸,那人问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那人的出现拉回了他的思绪,他向一旁看去,周围什么也没发生,几个玩家好好地站在一旁,反倒因他的异常满是奇怪地看着他。 门外他们一股脑地涌了回来,有人拍打着身上的雪花/雨水骂骂咧咧,有人则号啕大哭,当然也有人精神崩溃后被其他赶来的护工带走,他搜寻着黄二的身影,他看到了黄二,嘴里叼着烟像是心烦。 这还是第一次,什么也没发生 【玩家黄四天赋卡牌:死神】 【个人天赋:命数】 【使用说明-死亡幻象:神看到了你的渴求,只是你能承担死亡的代价吗?】 【使用说明-亡灵召唤:嘘,不想死的话,那我们杀死别人好不好?】 黄四拿到这张天赋牌还是在进入零号列车以前。 那会儿他并不清楚如何使用,直到他意图从列车员那里窃取一张车票。 贪心的代价是他被那根尖刺贯穿,很痛很痛,可是他并不后悔,因为他还能在黄二身边,他和黄二都活了下来。 可死神的力量让他被动又失控,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想,身边却还是有人接二连三地死去,所以他很惊讶,所有人居然一个不少地从死神手里活了下来。 黄二朝黄四走来,烟星从指间掸出,视线在人脸上流转,眉头不由拧在了一起。 他问:“哭什么?”黄四抹了把脸,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原来自己早已落了泪。 好在黄二没多问,转动着视线又看向了在黄四身边正要离开的护工——江漾。 当然,他并没有认出这是江漾。 江漾从三楼下来时,玩家们才刚要外出,他躲在一旁等待,就见黄四浑身颤抖着冷汗直流,不远处已经有护工突然出现走向了黄四的位置,为了试试这身护工服的效果,江漾干脆快走了两步,先人一步到了黄四身边。 事实证明,江漾赌对了,至少在NPC眼里,他现在就是护工。 他耐心地等待着黄四的情绪平复,又在玩家返回时看到了黄四眼里对黄二的依赖,对比在列车上第一次见到黄四,他大概猜到了黄四目前的精神疾病。 依赖性人格障碍。 日期:1月8日 姓名:黄四 病因:依赖型人格障碍 症状:缺乏自信、害怕被抛弃、难以独立 日常检查:…… “每次出去只能三分钟,够干什么啊?” “还有人犯病了,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了,冷死了。” 江漾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信息。 于他而言,身为护工的月江告诉他今天天气很好。 于其他人而言,江漾看了看他们的衣服,看样子未必如此。 他忽然收了脚转身面对着黄四,低头眼睛认真地看着对方,温声问道:“你好些了吗?” “好好多了” “今天天气很好,或许你可以试试,出去转一转。” 江漾朝外看去,黄四像是受了人的牵引一般不由自主地也看了过去,原本阴雨连绵的外面亮起一缕阳光,雨水向上蒸腾挥发,让他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呢喃道:“天晴了。” “你觉得”黄二忽然开口,一本正经地问:“我能出去转一转吗?” “当然,无论什么样的天气都不该左右我们享受生活的心。” “或许你愿意带我们出去呢”,黄二在试探。 江漾面不改色毫不犹豫,“我的荣幸。” 其他人目送着他们同行离开,没有人注意到原本提议组队的两位和拒绝组队的一位阴着脸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又在琢磨着什么 出了门,黄二问:“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我的同事”,架着病人的护工此时还没走远,江漾原本就是要跟上那些人的。 “那你先忙,我们在这附近转一转就好了。” “好的,祝愿你们在光明疗养院度过美好的一天”,江漾向人低头示意,工作态度十分认真,他是从车祸醒来没多久就在疗养院做义工的,此时无非是轻车熟路罢了。 等江漾离开,黄四好奇地问:“我们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出来啊。” 黄二面色凝重地解释道:“其他人除了院长,都更接近NPC,但他不同。” 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NPC还会是NPC吗? 没过多久,在某“NPC”的身影即将进入另一栋大楼消失之前,黄四看到007也跟了上去,咦~他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这边,江漾一开始出来只是想找一下大巴车。 可一路走来,别说大巴车了,甚至连车辙印都没见到。 趁着观察的间隙,他也留意起了疗养院的地形,本应属于疗养院的安静惬意,在四周耸立的高山的阻挡下,多了份幽森诡谲。 疗养院一共两栋楼,他们原本是在一号楼,两楼相对,二号楼在另一端。 中间隔了近百米,坐落着一个巨大的花园广场,广场内除了主干道以外,两边分出的弯曲小道纵横交错,像是织出了一张不规则的网。 青年的注意力忽然被隐秘在花丛间只露了一小半的雕像吸引,光线在残缺不全的轮廓上流动,莫名透出了几分诡异,他连忙挪开视线向前小跑着离开,仿佛稍一停留,就会有什么东西将他团团围住。 好不容易跟上了前面的护工,江漾猛然发现他们的行动、步伐、节奏,在靠近二号楼后变得越发迟缓,僵硬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抿着嘴唇他向后看了一眼,太阳转动,花园的光线被一侧巨型的松柏树遮盖了大半,显得格外阴凉。 想了想,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模仿着他们,努力地将自己的举止和他们趋于一致,他融入了他们,也跟着他们一同走进了二号楼。 二号楼一共是六层,治疗室在第二层。 第98章 光明疗养院 护工们将发了病的玩家拖进了电梯,电梯停在二楼后他们又沿着走廊将人一路拖行。 “放开我!放开我!”像是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什么的玩家逐渐恢复了意识,开始在护工手里拼命地挣扎,带着极度的恐惧与抗拒,他喊得声嘶力竭,声音在长长的走廊里响彻,却没有人在意,更没有人回应。 一间两间三间 江漾默数着,视线小心翼翼地落在走廊一侧治疗室的透明玻璃窗口上,窗口里侧被人挡了蓝色的帘子,阻挡了人深入的视线,而出奇的安静更是让人无法判断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护工们停在了第七间。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不进!我不进!”玩家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带着哭腔,可护工们却不为所动,紧紧将玩家钳制在手中。 其中一个护工上前从腰间掏出了一串钥匙,又在那串叮当作响的钥匙里精准的找出了对应七号治疗室的钥匙,插进了门锁,江漾的心里多了丝莫名的紧张,趁几个人一同进入时,他佯装不经意地向前靠近。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压抑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江漾瞬间脊背发凉。 往里走进治疗室内,厚重的蓝色窗帘阻挡了窗外的阳光,晃动的幅度带来了阵阵的阴冷,唯一的光源还是头顶上那盏昏黄暗淡的灯,闪烁的样子又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玩家被固定在了一张特制的椅子上,紧接着护工拿出了束缚带将他的四肢紧紧地绑在了椅子上,随着他的挣扎,束缚带深深勒进了他的皮肤,留下了道道皮开肉绽的血痕。 有护工按下了一旁仪器上的某个按钮,天花板上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属头盔,头盔上指示灯疯狂闪烁,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 头盔将玩家罩的严丝合缝,电极刺入脑海,玩家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口水鼻涕、眼泪汗水一股脑地挤出了头盔下方的空隙,下半身多出了一股浓烈的腥臊的臭味,这一刻,他被剥夺了人权,毫无尊严可言。 玩家面前的老式电视亮了起来,带着噪点开始浮现出他脑海中扭曲的画面,那是突然变得狰狞恐怖的亲人的脸,那是被黑暗笼罩的街道,那是即将被吞噬的玩家 画面不断切换重叠,玩家的精神在这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下被一击即溃。 江漾忽然生出了一种将连接头盔的电源线踩断的冲动。 可就在这时,天花板的一个老式的广播喇叭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一阵杂乱的电波声后,传出一个低沉且扭曲的声音:“光明疗养院欢迎您的入住” 他将视线转向了玩家身上,只见那名玩家头上的头盔已然收回,露出了底下那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广播戛然而止,灯光开始闪烁,时间的流速让江漾感到一阵的眩晕,等视线重新清晰时,江漾惊奇地发现自己回到了还没进治疗室的时候,准确来讲是他们一众还在走廊的时候,前面是那名玩家的惨叫,而他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转身,眼睛正死死地盯在第四扇门上。 门上还挂着一个牌子,“记忆碎颅治疗室”。 江漾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往前还有“狂躁解体治疗室”、“欲念绞杀治疗室”……看样子第四间治疗室就是针对他的。 可又为什么会被他提前看到了未来呢 如江漾看到的那般,他们果然停在了第七扇门。 钥匙串在护工手里叮咣作响,江漾犹豫着将紫铜柄小刀握在了手里,可没等他动手,那只握刀的手腕上就多了股莫名的力量,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别去了,救了他第一次,你还能救他一辈子吗?别把自己搭进去。” 只可惜,江漾一身反骨从不听劝。 毕竟他的目标,是—— 那串钥匙。 江漾从来不做心慈手软的圣人,他唯利是图、信奉利益至上,只要是他想得到的,就没有人能干涉他,更没有人能阻止他。 至于对方能不能在这摊被他搅浑的水中博得一丝生机,就靠对方自己把握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护工的一举一动,终于护工将钥匙对准了锁孔,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条细小的缝隙,他动了,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穿过了人群,手中的小刀闪过寒光,精准地刺向了护工拿钥匙的手背。 钥匙坠落被江漾稳稳接住,一共四名护工,见状统一怒吼着向江漾扑来,江漾灵活地侧身躲过,反手一刀划向了对方的手臂,紧接着抬腿用力一脚,将护工踢进了房间,趁着护工们倒在地上手忙脚乱之际,他锁上门,转身冲回了走廊。 楼梯上响起了新的脚步,江漾无奈闪身躲进了走廊另一侧的卫生间,反手轻轻叩上门,他靠在门后,听着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他迅速脱下了身上那件沾着血迹的护工服,从面板里拿出衣服换上,动作间钥匙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吸引了门外的注意,脚步声和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到卫生间看看!”像一记重锤敲打着他。 匆忙套上衣服,卫生间的门已在被人大力地撞击着,试探地将钥匙和护工服收进面板,好在顺利收纳,他多少松了口气。 奔到窗边向下望去,楼下对着一片灌木丛,二楼的高度面对着身后步步紧逼的催促让他别无选择,索性心一横翻身跨上窗台,鞋面蹬在墙体,手指紧紧攥着窗框,指节泛白,双腿悬空,风声在耳边呼啸,他重重跌了下去。 尖锐的树枝划破了衣服,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忍着痛他踉跄着朝来时的路冲去。 鲜血唤醒了沉睡在小径两侧的雕像,雕像扭曲着破土而出,江漾丝毫不敢回头,只一味地拼命向前跑去,忽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江漾?你怎么在这儿?” 脚下不由一软,青年的眼眶顿时红了,跌跌撞撞地扑进了人怀里,整个人在人的怀抱间瑟缩,像一只受惊的鸟,他先发制人哭喊着埋怨道:“不是你照顾我嘛,他们要抓我去治疗室,你去哪儿了!” 滚烫的眼泪砸在月江的肩头,让月江顾不得琢磨,手下忍不住用力抱紧了江漾,“对不起,我刚刚有点事对不起” 江漾吸了吸鼻涕,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月江,随后头一歪瞬间昏了过去。 【光明疗养院观测间-月江视角】 “不是我刚刚没看错吧” “嗯我也看见了所以江漾应该不是NPC吧” “卧卧卧卧槽!所以!怎么办有点心疼月江了!” 观测间的画面里,就在月江安抚江漾时,江漾那张垫在月江肩头上得泪流满面的脸,用力吸了一口手里拿出的迷药,短时间内精神上晕不了的他果断选择使用了物理手段。 月江有些担心地将人抱了起来,冲着跑向了一号楼。 跟在后面的007戴着面具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锁链甩在其中一个雕像上,雕像被击打得四分五裂,嗯很不爽 他面无表情地给008发去了消息,“月江戴着口罩,穿着护工的衣服,怀里抱着江漾,已经回去了。” 只不过等007回去,只看见了008鬼鬼祟祟地躲在大厅里。 007:“你在这儿干嘛?月江呢?” 008:“楼上呢,嘘,声音小点,别让月江发现我已经发现他了,我这次要一雪前耻!” 007:“你最好能。” 可没等来008的一雪前耻,等到下午时,007脑海中那把属于霁炀的长剑忽然疯狂地动荡起来,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招呼着008上楼。 二楼江漾的房间内,江漾躺在床上还没睁眼,胳膊露在外面,被划破的伤口也已结痂,可从他的鲜血中散发出的那股香甜的味道却始终在月江的鼻尖挥之不去。 月江鼻翼轻颤,贪婪地嗅着,像是被唤醒了某种原始而野性的本能,“江漾怎么办我好想吞下你”,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哑充斥着欲望,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伸向江漾的伤口,想象着指尖触碰那道结痂的疤,再用力撕开,让鲜血重新涌出。 突然,江漾在睡梦中动了动,月江猛地回过神,触电般收回了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努力地深呼吸,试图压制体内翻涌的欲望,可对江漾的占有欲却如影随形,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 月江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心里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回响,“尝一口,就尝一口”欲望驱使着他俯下身张开了嘴,唇肉包裹住江漾的伤口,舌尖探出舔舐。 “月江”江漾在喊他。 他抬起了头,他彻底地失控了。 第99章 光明疗养院 【审判观测正在连接中】 【审判观测连接成功】 为了阻止月江,江漾不得已地在观测间关闭冷却还没结束前提前恢复了他不曾失忆的状态,可属于路柯【阿尔兹海默症】的症状也紧随其后。 像是经历了一个飞速的四倍速回档,来回的情绪拉扯让他格外痛苦,等系统总算检测到了穆那舍给他的“特赦令”时,他才终于从那股仿佛连灵魂都在被碾压的状态中抽离。 身上冒出了一层薄汗,月江掀开了他的上衣,指腹在他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掠过,眼底的疯狂和占有欲呼之欲出。 月江缓慢游移,近乎病态,江漾缓了口气,抬手干脆利落地朝人脸上甩了一巴掌。 青年面无表情:“疯够了吗?” “老师”月江向他凑近,鼻尖贴在他细长的脖子深吸了一口,“乖乖听话好不好?” 啪—— 他反手又给了月江一巴掌。 趁人发懵,他膝盖弯曲顶上了人小腹,然后抬脚一个用力将人从床上踹了下去。 他翻身下床朝门外跑去,可月江同样行动迅速,门上覆盖了一层恶魔的黑雾,江漾被迫停下了脚步,转身月江正朝他一步步靠近,声音嘶哑:“老师,别挣扎了,你逃不掉的。” “我不是你老师。” “你再说一遍?” 青年扬起头,刀尖被他抵上脖子,“开门。” 月江短暂地拉回了一丝理智,慌忙说道:“把刀放下,别伤了自己。” “站住!”利刃刺破了青年的皮肤。 月江连忙停在了原地,“好好好,我不过去。” “月江,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江漾,你认识的江漾或许已经死了,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月江眼底一片猩红,像是不甘心,“我懂了,都是霁炀没有保护好你对不对,老师,你和我在一起,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好不好?” 江漾:…… Un娱乐里,大江说:“我不是你,但你是我。” 还有大江后面在他耳边碎碎念的那句,“挺好的,我以后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意味着大江的时间线甚至可能早于他和霁炀南柯的第一次认识,如果是这样,那么大江的第一次死亡就不可能和霁炀有关系。 江漾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月江手里附着着恶魔之力的网就直直地朝他抛了过来,避让不及网面缠上了他的胳膊,缠在了他的腰间,束缚了他的双腿,完全限制了他的行动。 “月江!星野呢!”江漾挣扎。 月江不为所动,“老师啊老师,你这张嘴真的是太吵了。” 一股强势的力量覆在了江漾的唇面,月江挑动着手指,力量随之挤进了他上下唇间的缝隙,撬动着他的牙齿,甚至还要向更深的位置探入。 心里生出一种即将被异物侵占的恐惧。 江漾浑身跟着抖动,他想要逃窜,可身上的网却将他死死地禁锢,任由月江在他身上操控。 “不要”江漾呜咽着,已经有力量开始沿着他衣摆的缝隙在他身上缓慢攀爬 他这次是真的害怕了,扫了眼面板上毫无动静的短矛,内心忍不住吐槽,和你主子一样不靠谱。 短矛如果有灵魂就OS:说我爹行!说我不行! 回应江漾的是短矛冲出了面板,直直斩断了月江和他的联系。 月江漫不经心地弯曲着指节,瘦骨嶙峋的老狼被他放出和短矛直直对上,同时不断有更多的力量束缚着江漾将人抬到了月江面前,“老师,别白费力气了。” 月江的手解开了江漾腰间的扣子,动作急切而粗暴,掌心接触到江漾下腹的软肉,光滑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用力将五指都陷了进去。 就在月江即将得逞之际,那扇被黑雾覆盖的门仿佛遭受了重锤猛击,轰然间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门板重重地撞在那块穿衣镜上,碎片散落一地。 江漾的视线里没有审判者的身影,但他听到了月江说的。 月江:“008,你的工作是包括监测别人做/爱吗?” 月江:“008,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就关门出去,否则我一定会投诉你。” 月江:“007大人,你也想插手是吗?” 江漾挑眉,007居然也在。 然后没有其他废话,江漾就看到月江像是被人拖走了一样。 门重新关上,可江漾身上的束缚还没解除,被迫撑大的嘴巴向外溢出透明的液体,耳边响起男人没有隐藏的呼吸,规律的节奏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007还没走。 倒是帮我解开啊!操! 江漾偷偷心态爆炸。 老狼早在月江离开时就跟着走了,此时的短矛许是判断他没了危险,直接掉在地上装死,啊啊啊不靠谱! 短矛如果有灵魂就OS:我爹不让我动! 【光明疗养院观测间-路柯视角】 早在江漾身份暴露时,观测间里就瞬间涌入了一大批观测者。 一方面惊讶江漾的伪装,另一方面又被他和月江的对峙不断冲击,直到看到那个狡猾的青年嘴上身上满是挣不断的捆绑。 弹幕上的言论被人故意引导着就爆发了。 007一直没动静就是看到了这些充斥着恶意让人作呕的内容,然后果断使用权限【举报:涉/黄】,江漾再次喜提禁播24小时。 做完这些,007这才动手冲散了江漾身上的黑雾。 江漾的嘴唇被打湿后表面亮晶晶的,007别开眼提醒道:“把嘴擦一擦。” “谢谢你哦,007大人。” “不客气,还记得你当时把我丢在森林里吗?” 007为他和江漾的碰面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当即手掌张开扣上了青年的脖子。 青年仰起头,他看不到007,可他没反抗,任由男人的五指收紧,“可007大人不也给我打上了标签吗?” 007到底没用狠力,拇指抚摸在青年滚动的喉结上,他压低声音问:“你想扯平?” 青年循着男人喷洒出来的气息向前靠去,眼神真挚:“不能扯平吗?” 007不知什么时候摘下了面具,垂首鼻尖相撞,江漾下意识地后仰着避开,却被007揽在腰间的手彻底堵了退路。 唇瓣被007衔住吮吸,炽热的温度燎原,他被动地张开了嘴,被动地迎合着007的动作,两人特殊的状态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生出一种像是被某种没有形态的物质玩弄的感觉,只剩下了腿软。 “够够了”江漾往前推了一把。 007毫无防备地向后退了两步,他顽劣地问:“爽不爽?” “之前是不是都没跟别人亲过啊,味道好嫩。” 江漾:…… 感受到007的靠近,江漾一拳打在了007的下巴上。 007用力揉动着下巴缓解疼痛,嘴上轻啧,“真狠啊宝贝儿~” 江漾翻了个白眼,往床边一坐压根不理人。 007追着人在人身边一起坐下,江漾晃了晃拳头,“不是我说,你对哥好点儿咋了,小狗。” 江漾:“对你好,有什么好处?” 007:“你想要什么好处?” 江漾想了想 江漾:“你明天帮我个忙吧。” 007:“帮忙可以,你求求我,说点好听的。” 007得寸进尺 江漾起身面对着人,“让我看到你。” 007将面具重新戴上,开放了江漾的视角,手向后撑在床上,期待地看着人。 青年弯曲了膝盖,在人两腿的缝隙间缓慢厮磨地向前挤去。 坚硬的膝盖骨摩/擦着男人紧实的腿部肌肉带出一阵火辣的疼痛,青年问:“够不够?” 半俯的上半身带着压迫感,007咽了下口水:“求我。” 江漾的手伸向了007面具后方的细绳,007少有地慌乱起来,手向后抓去,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灵活地和他错开,他将手按在紧绑的绳子上,确认没散后他松了口气,故作大度地说:“算了,不求就不求吧。” 江漾的指尖夹出一小片枯黄的树叶,是靠近二号楼特有的。 他拿树叶搔过人耳后,又落在人唇面上,他已经猜到了007就是当时在二楼阻止他的那个声音。 低头隔着叶子,他吻了下去。 他说:“那就拜托你了,我的主人。” 来自审判者的压制让月江根本反抗不了008。 等在一号楼的时候008已经将楼内摸查了个遍,此时轻车熟路地找了个空房间将月江推了进去。 被迫中断的发泄让月江难耐的嘶吼,他冲向了卫生间,就在他拿出美工刀准备故技重施的掩盖掉这个极其狼狈的时刻时,008却跟着走了进来。 手腕上的某根神经一阵刺痛,美工刀落地,他被008从身后钳制着按在了洗手池上。 “放开我!”他挣扎,却被008轻松挡下。 008半俯下身紧贴上月江的后背,用全身的力量制衡着月江的动作。 随后008一只手用力扣住了月江的下巴,另一只手则抓着月江的手搭向了镜子,两手交叠紧扣,他说:“看到了吗?这就是你。” 他在逼月江正视镜子里那个染上情/欲的自己。 日期:1月8日 姓名:月江 病因:性冲动控制障碍 症状:难以控制自己的性/行为、反复出现强烈的性冲动行为 日常检查:…… 月江平时欲望并不强烈,病因是他为了不耽误计划主动选的,可他没料到江漾也在这个审判里。 泛红的眼尾,张着嘴无法克制的喘息,津液滑落,月江觉得自己好像一条狗啊。 “正视欲望并不可怕,你在害怕什么?” 对啊,他在害怕什么,他只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江漾做了些什么。 月江冷静了下来,神色又恢复成了本来禁欲疏离的模样,“好了,审判者大人,你可以放开我了。” 008不为所动,只是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月江本应该掉在地上的美工刀,刀尖抵上月江身下那团遮掩了炽热的布料,缓慢地向上挑动。 刀片的冷意,让月江眉头皱在一起,他强装镇定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锋利的刀片划开了裤腰处的束缚,美工刀再次落地。 笔直紧实的双腿,浑圆挺翘的肉/臀。 还有覆盖上面的一条带着交叉腰带的黑色内/裤,008顽劣地勾起腰带向外拉去,腰带在压力下瞬间弹回,引得月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轻嘶。 008伸手拨开了月江被汗液打湿的发丝,掰动着月江的身体,两人正面相对,他透过面具的空洞深深看了眼月江,然后将人抱在了怀里。 低温缓和了月江的不适,月江忍不住伸手回应了这个拥抱,脑袋埋在人肩膀,浑身颤抖着,“你到底是谁啊,008。” 008的面具细绳落在了月江的脸上。 008伸手按下了月江想要抬起的额头。 他说:“月江,别回头。” 镜子里面具下,那是一张和月江一样的脸—— 作者有话说:江漾甩巴掌,弹幕:“斯哈~” 江漾和月江对峙,弹幕:“嘶哈斯哈~” 江漾即将被强,弹幕:“嘶哈嘶哈斯哈~” 此时剩江漾一个人,弹幕:“让我来!” 第100章 光明疗养院 “欢迎各位来到光明疗养院。” “我是院长,穆那舍。” “感谢你们来参与我们今晚的晚间活动,希望这次活动能为你们带来一个愉快的夜晚。” 穆那舍的声音在略显空旷的大厅回荡,温和谦逊的姿态安抚了在场所有玩家紧绷了一天的情绪。 他微微欠身,动作优雅不失庄重,脸上南无恰到好处的微笑,却让江漾莫名多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半个小时前,护工们敲响了他们对应病人的房门。 同时,江漾这里也迎来了月江,顺便还因007放开的权限看到了跟在月江身边的008. 008双手环在身前,扬了扬下巴:“道歉。” 月江看向江漾,言辞恳切:“对不起。” 微妙的气氛引得江漾不自觉地在两人之间流转,可没等他仔细思索,屋外喧闹的动静就传了进来。 有玩家高喊着:“我不去!我不去!谁知道你们要搞什么鬼,又不是系统发的任务!” 晚饭时间后,系统确实还没什么动静。 “要去做什么?”江漾问。 身份暴露后他暂时不打算在月江面前继续伪装。 月江解释:“穆那舍要护工邀请玩家下楼参加今晚的晚间活动。” “一定要去吗?” “他们可以选择不去,但那你不行,你是一定要去的。”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作为护工的任务,只有你去了,我的任务才算完成。” 江漾并没有直接回应月江的坦白。 他走向门口向外看,外面几乎没有第一时间就决定好去和不去的。 除了叫嚷得最厉害的那个。 眼瞅着被拒绝的护工下楼,那位玩家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呢喃着:“我按系统说的做肯定不会有错的”,甚至试图向其他人寻求认同感,无奈所有人都给不了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热闹散去,江漾关门回到房间。 眼皮上掀反问月江:“我为什么要让你完成任务?” 月江语气冷淡:“你不去,我会把你绑下去。” “那就试试看吧。” 江漾拿出短矛握在手里,尖端直指月江。 月江后仰着轻松避开,又受江漾的刺激朝人丢出了束缚反击。 黑网在半空中张大了那张贪婪的恶魔之口,江漾眼底凛冽神情镇定,黑网向他扑来,他翻转着手腕,手持短矛奋力一挥,精准无误的破开了月江的阻碍。 短矛闪过寒光,月江不得不先将注意力放在这把冷兵器上。 他游走在江漾身后,谨慎地判断着时机,目光落在江漾附着了些许恶魔之力的右手上,恶魔干扰了人手边的神经,人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月江抓了破绽,手指弯曲引动着黑网再次扑向了江漾,只是这次黑网不单单是为了控制。 江漾被黑网吸引着,月江趁机在人身后朝人奔去,等江漾反应过来后,月江已近在咫尺。 他急忙摆动手臂,短矛的尾端正中月江腹部,月江的嘴角溢出一滴鲜血,却还是忍痛扼住了他的手腕。 手腕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江漾被迫松手。 长矛落地,月江压下涌动的鲜血,说:“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解答我一个疑问。” “你先问。” “护工的那条线和星野有关,对吗?” “无可奉告。” “那不好意思,可能还是不太能。” 江漾勾起嘴角,左手蓦地变出一朵白色玫瑰,花瓣早在不经意间就沾上了月江的皮肤。 月江抬手,另一只手的指尖抿过手背上的汁液放至鼻腔轻嗅,江漾趁机将人推开,拉开了两人间距离。 很少有人知道江漾其实是个左撇子,而右手的破绽自然也是他故意露给月江的。 要知道月江的天赋能洞察人心,所以倘若他一开始就想着让月江接触到花,恐怕还没靠近月江,就会被月江发现。 于是他假意和人拉扯,实际就是在等月江自以为制伏了他之后放松警惕。 而现在,他还向月江传递了一个“我会替代你”的信号。 局势陡然反转,江漾问:“你拿什么让我跟你走?” 惨遭戏耍,月江沉着脸。 “如果你敢按下去,我会在你按的那一瞬间将你两只手全部砍掉。” 江漾闻言,不慌不忙地伸出了食指,“好啊,你大可试试看。” “江漾!你当我在跟你开玩笑吗!”月江怒不可遏,声音压抑又克制。 反观江漾,面对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从来不觉得我们之间会有什么玩笑。” 话音刚落,属于恶魔的黑雾化作一道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射而出。 电光火石之间,短矛挡了一半,可另一半却让江漾避无可避。 鲜血喷涌,在江漾还没反应过来时,五指间便已经多了一个整齐的截面。 痛感如汹涌的潮水扑面而来,江漾闷哼一声,身体因疼痛失控的跪倒在地,断肢落地向外散发着温热,他紧咬牙关,硬生生吞没了喉间就要溢出的痛呼。 他痛苦地喘息,余光扫见了一旁的007和008。 在他和月江最早的对峙中,007没什么反应,008则全程拍手叫好。 如今他们已然到达了现在生死相搏的局面,属于高塔的审判者对此依然没有任何想要阻止的意思。 可偏偏,在他下午即将被月江侵犯的时候,008突然带走了月江。 甚至还让月江道歉。 “呵”,江漾轻笑,有点意思 他用手死死捂住伤口,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迅速渗出。 月江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还要继续吗?” 江漾踉跄着起身,既然筹码不太够,那他就再加一码。 失血让他脸色煞白,声音抖动得支离破碎,“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死我?是不敢吗?” “江漾!”月江再次挥动起利刃。 嗤——拇指断—— 嗤——食指断—— “够了!”阻止月江的是008。 江漾不堪重负地蜷缩在地上,眼眶充血,“杀死我。” 008上前跪坐在江漾身边,嘴唇快速开合着。 古老的咒语卷出一根圣洁的权杖,温和的光芒在杖上闪现,空气震颤,一股奇异的力量包裹着地上的残肢缓缓朝着面前的青年手心流转。 【审判者008天赋卡牌:女祭司】 【个人天赋:魔法禁区】 鲜血止住,撕裂的肌肉与血管相接愈合,肌肤也慢慢长了出来。 青年试探的弯曲着手指,008拂去额头的汗滴,安抚地拍了拍人脸,“放心啦,本祭司出手,可比你回去用积分修复要好得多。” “抱歉了,008。” 江漾说着,一朵新的白色玫瑰就被他放进了008的掌心。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光明疗养院观测间-月江视角】 弹幕飘过了一连串的“卧槽”。 由于江漾的观测间处于违规封闭状态,他们汇集在月江这里大胆的猜测起了当时江漾的面板信息。 在江漾举着手威胁月江拿捏月江时,面板上或许什么都没有。 从此江漾的标签又多了一条。 【狠人】 事实上,江漾一开始确实是有替代月江的打算。 可就在他问出那个问题时,他注意到了月江下意识的动作。 以及——008下意识的反应。 他临时改变主意了。 他拿出了一个“空壳”,一步步地引导着月江钻进来。 直到008的靠近。 不过,太疼了,简直不要太疼了。 这种近乎自杀般的行为,下次还是算了。 不!根本!就没有!下次! 江漾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满地的鲜血触目惊心。 惨遭算计的008跳脚破防:“007!你的狗太过分了!” 月江半眯着眼,舌尖刮过唇面,他也反应过来了,“耍我?” 看了整场闹剧没出声的007挡在了江漾面前,“跟他们道歉。” 和008要求月江道歉时的架势一模一样,江漾低眉顺眼地说了句:“对不起。” 讲真他敢这么大胆,还是因为007提了一嘴说008的天赋是治疗。这才让他生出了豪赌一把的念头。 所以!都怪007!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我不原谅你!” “别啊,你就原谅我呗~” 月江坏,008好,看在008的份上,江漾最终还是决定下楼。 008冷哼,傲娇地仰着下巴和月江先一步向外走去。 晚间活动在一楼大厅,江漾和007并排走在后面。 007提醒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008,但是江漾,你需要清楚,审判高塔不允许玩家窥探它的秘密。” “如果事情败露,你和008未必都能身退。” “谢谢,我有分寸。” 大厅中央多出一个二三十公分的圆台,圆台前方摆了小半圈的蒲团。 江漾快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发现007不知什么时候关了权限。 他对着空气低语:“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耳边响起007的一声轻笑,“放心,我的小狗。”—— 作者有话说:百章啦~《 》 100-110 第101章 光明疗养院 “这儿有一副扑克牌,连带大小王,总共54张。” 紧张的氛围里,穆那舍将牌面规整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在玩家间展示,随着玩家的目光被吸引,他双手熟练地将纸牌归拢,纸牌在他灵活的手指间翻飞跳跃,发出清脆的“哗哗”声, 所有人的情绪都在这个声音下被牢牢套住。 砰的一声,大厅的灯光全然熄灭,黑暗吞噬了众人,有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原本就压抑的气氛,此刻更是被恐惧填满。 “接下来,我会把这些牌随机分给每一个病人。” 穆那舍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却不是他原本站定的位置,江漾竖起耳朵仔细地辨认着,似乎是在他们其中某个人的身后。 众人还没从这诡异的变动中缓过神,穆那舍的位置紧接着又如同鬼魅一般蓦然出现在了二楼,“然后,我会讲述一个数字故事。” “在数字出现时,你们需要根据数字向我递牌,每次每个人只可以递出一张牌,每个回合最多允许三个人递牌,但是牌面总和不能超过我所规定的数字,如果数字不够,我会为你们补上一张牌,当然——” 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周围响起,像是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黑暗中肆意穿梭。 江漾感觉脖颈处传来了一丝凉意,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轻轻划过,他抿着嘴唇摸向后背,却只触碰到自己早已沁出一层薄汗的皮肤。 正要收回时,手中突兀地多出了一片金属的触感。 金属带着些许坚硬凸起的纹路,他面不改色地将东西划进衣袖,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他侧头去看,像是压抑了痛苦一般。 穆那舍出现在了他耳边,“我并不能保证你们会遭遇什么。” 闻言江漾猛地缩了一下脖子,像只受惊的小鹿。 他慌乱地向身边摩挲着,手下用力抓到了穆那舍的西裤,可那节裤脚毫不留情的就从他的掌心抽离。 独属于皮鞋的踢踏声远去,江漾收放自如,恢复了原先平静的神色,他判断,刚刚去楼上的应该确实是穆那舍。 砰—— 大厅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昏黄的灯光像是随时都会熄灭,在墙壁上投下了斑驳且诡异的影子,透过玻璃门向外看,整个疗养院都被笼罩在阴森沉沉的夜幕之下。 穆那舍清了清嗓子,众人的视线再次汇聚在站回圆台的他身上,“现在你们可以翻开面前的牌了。” 视线向下挪动,江漾注意到了摆在面前的纸牌,他没着急去拿,余光掠过其他人的牌,无一不是几张牌堆叠在一起。 薄薄的纸张让他无法精准地判断出每个人具体的数量,不过看手里的厚度,估计每个人应该是差不多的。 场上下楼参加活动的玩家一共是11个,平均每个人应该是4-5张牌。 江漾伸手拿牌,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牌面,就觉得整个大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纸牌拢在手里,指腹推开牌面的左上角,一共五张牌。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低头快速扫了一眼,随后将牌面倒扣,心里默默盘算着。 穆那舍说:“本轮游戏时长为一个小时。” “如果没有什么异议的话,那我宣布,我们的游戏就正式——” “嘶~”江漾吃痛地倒吸了口冷气。 “怎么了?”穆那舍温声询问,丝毫没有被打断的不耐。 青年强压下手腕处因滚烫引起的不适,故作懵懂地问道:“院长先生,我想问一下,我们的游戏一共有几轮?” 穆那舍似乎对江漾格外的包容,“当所有人手里只剩下一张牌时,游戏结束,所以很遗憾我无法为你解答一共有几轮,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今天晚上只有一轮。” “剩一张,会怎么样?” “游戏结束后,你们之间会按照你们最终保留的唯一一张牌决定你们在这个游戏里的排名。” 也就是每个人不仅要考虑出牌,还要斟酌一下对手的底牌 江漾乖巧地点了点头,语气真挚,“我明白了,谢谢你,院长先生。” “没关系,还有其他问题吗?等游戏开始就不能提问了。” 江漾摇了摇头,在他的主动下,也有一两个人鼓起勇气出声提问,他趁机看了眼手腕的异样,抬眸不动声色地将纸牌一张张的贴向袖口和里面的金属牌掠过。 阴冷和滚烫交织游走,让他险些没绷住二次破防。 忍着不适他从一张张依次确认着,其中最有别于其他牌面的是一张红心K,高温让他莫名多出了一种皮肉被烧焦的错觉。 然后是黑桃A,渗透皮肉的阴冷在肌肉间冲撞,撞得他连上牙膛都酸麻了起来。 再余下三张分别是梅花2、方块7以及方块10,虽有异样,可比之另外两张,倒也没那么失控。 江漾将牌拿远了些,不适感一点点退却。 他半眯起眼,所以每种类型的牌还不太一样吗 他暂时将那张红心K作为自己的底牌收进了口袋里。 “那么,故事开始。” 大厅里昏黄的灯光摇曳,噗呲一声像是直接被风吹灭了一样。 呼啸的风拍打在玻璃门上,黑夜即将覆盖大厅,就在这时,穆那舍提起了一盏油灯,唯一的光源吸引的人目不转睛,他说:“此时此刻,我们的疗养院里一共住了39个人。” “39?是要递牌了吗?” 从左到右,江漾在心里依次给所有玩家都编了个号,他在五号,说话的是八号。 除此之外,黄二在九号,黄四没有下楼。 还有下午在治疗室外碰到的那个人,他逃了出来,在十一号,但不知为什么人群中江漾没看到厉生,暂时还不确定对方是在房间还是在治疗室。 最值得一提的是那个叫嚷得最厉害的玩家,他在一号位,一开始那声尖叫就是他发出的。 一个胆小懦弱的玩家又会是什么驱动着他下了楼呢。 更何况,因为他的拒绝,他的身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有护工陪同。 穆那舍停了下来,他没说话。 江漾将手伸进了口袋,扑克牌最大的牌面是13点,39三个人第一回合就会有三个人损失一张除了大小王之外最大的牌吗? 不对江漾忽然有个疑问 是A大,还是K大呢 常规点数顺序里自然是K>A,可倘若换种玩法,A也是可以比K大的呀。 江漾微微皱眉,指尖摩挲过黑桃A又落入口袋摩挲起红心K,隐藏在黑暗里的五官显得格外纠结。 一号位按捺不住上前递了牌,穆那舍接过后鼓励似的说了句:“做得不错,好孩子”,而后翻转着牌面向众人展示,是一张方块K。 风弱了下去,昏黄摇曳的灯光亮起,拉扯着身后护工高大的影子,同一时刻除了一号,几乎所有玩家的身影都被圈拢在影子里,江漾扭头试图向一侧看清,但意识里只剩下彼此逐渐浓重的喘息声。 “还差25点。” 江漾多出了一种将牌递出去的冲动。 有人显然比他更冲动,阴影的覆盖和匆忙的脚步让他并没有看清来人是谁,只简单判断出是黄二和他右手边的十号、十一号当中的一位。 但穆那舍翻牌,牌面显示的是梅花3。 这意味着,他们无论如何都凑不出39点了。 刹那间,死一般的沉寂下大厅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愤怒的咒骂声从角落里爆发,十号猛地扑向了黄二,揪着黄二的衣领怒吼道:“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黄二叼着的烟卷落在了地上,火星将蒲团烫出一小块草灰,他急忙推开人,起身朝蔓延起的火苗上跺了两脚,反问道:“你凭什么说是我?” “绝对是你,我亲眼看到的!就是你从我旁边过去的!”十号走出了阴影,煽风点火地叫嚷着:“就是他,他就是乱出牌,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眼瞅着场面失控,江漾只觉得一阵头疼。 指腹按压上太阳穴,等等“不是他!”江漾大声喊道。 声音吸引了连带穆那舍在内的所有人,江漾的身体因紧张而颤抖,他低头小声说道:“我看到了鞋子” 他虽然没有看清楚是谁,可他看到了那双走到穆那舍跟前的鞋,和黄二脚上的并不一样。 “什么鞋子?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万一你们是一伙的呢?”十号连环发问。 江漾缓了口气,他原是不屑于跟这样的人多说废话的,可为了在穆那舍面前维持人设,他还是耐着性子装出了一副柔弱的样子说:“可是这只是一个游戏,不是吗?” 穆那舍棕色的瞳孔慧深莫测,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他说:“对啊,这只是一个游戏,各位不要太紧张了。” “你们接下来是打算继续出牌,还是这一回合就直接结束呢?” “院长先生,我想出牌。” 江漾递了一张方块10出去—— 作者有话说:快过年啦,更新时间不太固定,年后会恢复稳定更新,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呀~[撒花] 第102章 光明疗养院 就在江漾递出牌的刹那,原本昏暗的大厅,灯光开始了疯狂的闪烁。 他微张开嘴,看向周围人试图确认这股让人不安的混乱,可目光所及之处,每个人无一不像行尸走肉一般,视线落在他身上的只有呆滞和冷漠。 江漾呼吸一滞。 他僵直着身子朝着位置里的阴影处走去,骤降的温度,带着寒意顺着衣摆涌进身体,行动间格外艰难。 就在这时,大厅的角落里缓缓浮现出一团浓稠的黑影,黑影不断翻滚涌动,渐渐聚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凄厉的嘶吼从人嘴里发出,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了江漾的耳膜。 江漾半弓着身痛苦地捂上耳朵,等吼叫声停下,他缓慢地掀起眼皮,只见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朝他的方向挪动了起来。 强忍着恐惧,他捏紧了匕首,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团黑影 “院长先生,我想出牌。” 鼻腔处原本像是被挤压过的空气一松,江漾忍不住咳嗽起来。 即将迈出阴影的步伐一顿,泪花在呼吸间瞬间涌出了眼眶,等他回过神就见穆那舍站在不远处,嘴角含笑耐心地等待着他平复。 穆那舍问:“你要出什么牌?” 江漾低头看了一眼,方块10还在掌心,他似有所感的看向之前黑影的位置 空空如也。 那么刚刚的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 但他现在没得选。 穆那舍只会补一张,倘若没有人打出10,即便穆那舍会补,牌面依然是不够的。 所以想了想,江漾最终还是将方块10递了出去。 眼前画面一转,灯光闪烁,诡异的光影中像是多出了无数扭曲的人脸挣扎。 江漾不受控地向一侧看去,黑影愈发清晰,黑色触手组成的身体在它的行走间不断地蠕动着,密密麻麻的样子引起了他一阵恶寒。 更近了 近到他借着光看清了黑影上的人脸 “院长先生,我想出牌。” 这是第二次了,江漾很确定只需要再过一次,黑影就会彻底扑上来。 并且—— 替代掉他的身份。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没着急递牌,脑海将之前发生的事细细捋了一遍。 1号的方块K以后,场上亮了几盏灯,护工的影子罩住了玩家,按1号所展现的状态来讲,除此之外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意外。 不对亮灯! 江漾本以为是灯重新打开了,可会不会是时间回到了之前灯正要关闭的阶段呢? 假设方块代表时间,现在的情况是,1号让时间停了下来。 暂且不论方块10会造成什么结果,但很有可能是两张牌的相互作用下,他被动地被困在了这个时间的循环里。 他决定再赌一把。 “好的。” 穆那舍优雅地翻转着牌面,江漾却没站在原地等着揭牌展示。 反而调转方向,脚下一个猛冲对着1号就冲了过去。 紫铜柄小刀的刀尖被青年抵在了1号的脖子上,青年面无表情地说:“关掉。” 有玩家因为他的举动暴跳如雷,他充耳不闻,只是俯下身在1号面前用仅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倒数着。 三、 1号强装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穆那舍默不作声地翻出了牌面,时间再次转动。 二黑影脸上的黑雾消散,露出了一张和江漾一模一样的脸。 江漾不为所动,刀尖又近了一寸。 鲜血渗出,一号试图挣扎,“救命啊,救命啊,他要杀人了”,可晃动的身体却是被江漾强硬地一把按下。 没在5号位发现江漾的黑影错愕地停下了脚步,闭合的双眼下鼻头轻微耸动,像是在空气中搜寻着江漾的气息。 江漾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嘴唇轻启,手臂张开多出了一个后摇的姿势。 “一!” 小刀带着疾风狠狠地刺向了1号的脖子,“我关!我关!” 黑影在即将靠近他们时原地消失,骚臭的味道在1号身上蔓延开,江漾松开人,眉头皱在一起,想说些什么,到底什么也没说。 既然害怕,又为什么要起害人的心思呢。 “此时此刻,我们的疗养院里一共住了39个人,你们拿出了方块K、梅花3,还有一张方块10。” “那么接下来,我会为你们补出一张梅花K”,穆那舍反转手腕,扑克牌仿佛变魔术一般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江漾坐回了位置,掌心撑在蒲团上,丝丝的阴冷黏腻突然顺着指尖向头顶蔓延。 低头看去,手边多出了一小块叠得四四方方的东西,像是纸条。 他张开食指和中指夹起,光滑的触感让他莫名想到了零号列车里的人皮票。 瞳孔暗下,他动作缓慢地展开,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诶呀,恭喜你,逃过一劫咯” 似乎是清楚江漾看到了,纸条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掌心。 恰逢穆那舍说:“当然,由于出牌人是我,这张梅花K将直接作废,你们无法使用。” 他琢磨着,看样子不仅每张牌的牌意不一样,四种牌型的影响效果也不一样。 只是,穆那舍的牌是从哪里来的? 手摸向口袋,他从敞开的口袋往里看,红心K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会是谁的牌丢了吗? “所有人当中,有15个病人。” 第二回合开始,这一次最先动作的依然是1号。 江漾将目光落在了人裤子上,表面干净清爽,像是在时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他没有注意到在1号往回走时,盯向他的那对犹如蛇蝎的眼睛。 1号的牌是“红心2”,没有异常。 第二张是4号递出的“黑桃8”,江漾看到了4号垂在身体两侧颤抖的手。 最后一张是7号的“梅花5”,牌面掀开的那一刻,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目光汇聚在穆那舍身上,穆那舍并没有什么情绪,将牌面拢在手心收进口袋,继续说道:“还有护工19名。” 3号:方块3。 2号:黑桃7。 差一张9 2号稳稳地挪步,重新坐回了蒲团上。 就在所有人等待着第三个人上前时,大厅响起砰的一声巨响,灯光毫无征兆的尽数熄灭,整个大厅都被这浓稠的黑暗吞噬殆尽。 伴随着毛骨悚然的嘶吼声,无数的黑影出现在了穆那舍的身后。 红色的光点闪动,有人惊惧地喊出了声,“眼睛!好多眼睛!” 很快,后方出现了燃烧着诡异火焰的影子,火焰跳动着、摇曳着,也让他们看清了黑暗中的情况。 狰狞的头颅被影子虚虚托起,脸上挂着令人胆寒的恐怖模样。 “还愣着干嘛,快跑!” 江漾高喊着,瞬间打破了弥漫在大厅里的死寂。 玩家们如梦初醒纷纷转身,四散逃窜中有人率先跑到了大厅门口,拉动着玻璃门砰砰作响。 “门打不开!” “先上楼!” 所有人一窝蜂地涌上了楼梯,黑影也跟在后面大跨步地追了上来。 刺鼻浓烈的硫黄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呛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江漾找机会回头偷偷扫了一眼,除了玩家,穆那舍和护工们都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不对好像空了一个 江漾用力甩了甩头,再看过去,空下的地方已然被戴着口罩的护工填上了。 忽然,一只手抓上了江漾的手腕,江漾下意识捏着小刀向身侧划去。 刀尖刺中了对方的胳膊,对方“啊”地叫了一声,是11号。 11号捂着伤口:“你跟我来。” 像是怕江漾不愿意,11号还压低声音快速地说了两个字,“厉生。” 闻言,江漾跟了上去。 只见11号大步冲向了二楼其中一扇门前,门上普通的按动式把手不知何时悄然变成了智能门锁,昏暗的灯光下冷冽的金属光泽闪烁,11号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卡片,在上面轻轻刷过。 “滴”的一声脆响,门锁应声而开,11号回身看了一眼,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11号言简意赅地说:“厉生让我告诉你,他是我的护工,他建议你也成为护工。” 江漾想到了月江,“厉生做了你的护工,那你之前的护工呢?”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被带到了治疗室那边,然后那边有一个人” 11号说的是当时江漾闹出的事情,而等江漾走后。 “我遇到了厉生,他装成我的护工把我带了出来,后面等晚上有活动的时候,来找我的也是他,但是我还不清楚中间他和另一个护工发生了什么。” “这间房间是怎么回事?” “是是那张梅花3递牌之后我多了张房卡,我刚上楼看到了,所有的房间门刷卡就可以进。” “是你去递的牌?” “不不不,是厉生,是他去递的牌,也是他选的梅花3,厉生说这是我手里危险性最低的一张牌。” 也就是说玩家可以让护工代递牌,或许可以避免一定的危险。 “还有其他事吗?”江漾问。 11号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了吧。” 听完,江漾就要朝外走去。 11号连忙拉住人:“你还要去哪儿?我们在这儿等一个小时结束应该就好了。” 第103章 年夜饭 局是江漾组的。 邀请名单里除了南柯、谢路、月江、黄四……几个熟面孔,还有战车的几位。 但他万万没想到,吴一白和塔也来了。 昔日“前男友”和昔日“前男友”现任的一同到访,江漾有些尴尬,更尴尬的是厨房里霁炀一听到消息,穿着围裙举着锅铲就冲了出来。 救命!大过年的!有话好说!千万别打架! 客厅里的一众嚼着瓜子花生偷瞟看热闹,门口霁炀和吴一白两人则无声地对峙着。 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下,厨房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女声。 “漾漾,请客人进来。” “小霁,进来给我打下手。” 霁炀泄了气,老老实实地回了厨房。 江漾则侧身让出了门口的位置,嘴上礼貌地说着“请进”。 嗯,今天无论是谁,先好好吃顿饭吧。 还有星野、黄二……都要好好吃饭—— 作者有话说:江漾霁炀 JyJy JJ 大追追!新年快乐! 第104章 光明疗养院 江漾拉开了一条小缝,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透了进来,他的目光迅速扫过门外,走廊里,有玩家似乎注意到了他们躲藏的举动,纷纷效仿着躲进了其他房间,原本嘈杂的脚步声和玩家的惊呼声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 可没等江漾看清外面的情况,下一秒,11号便一个箭步冲上前,毫不犹豫的将门重重合上,撞击声震得人耳膜微微发颤,11号声音急促,情绪紧绷的尖声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江漾眉头微微皱起,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如何跟11号解释清楚,直觉告诉他,至少现在,他们不能任由那些黑影杀死其他玩家。 手指因11号的动作还悬停在半空门把的位置,他挪动着视线收回时,却忽然发现了11号为了防备他继续开门而捏着门把的手。 以及——手上愈发明显的颤抖 江漾目光一凝,心中升起一丝疑惑,11号说过,他们在这里是安全的,那么从理论上讲应该没必要害怕,那么此刻,11号的反应又是为何呢。 “你在害怕什么?”江漾语速缓慢,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黑瞳漫不经心地撞进11号的眼底,是带着侵略性的捕捉。 11号眼中的亮光一闪而过,像是压抑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但很快又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掩盖。 江漾不由疑惑,目光探询地落在人脸上,11号惶恐地垂下脑袋,语无伦次的解释道:“它们它们太厉害了我害怕” 11号口中说的是黑影。 门外,硫磺的味道逼近,无孔不入般蔓延进了房间,沉重的步伐从门前经过,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神经上,江漾的瞳孔收缩,没再追问,只快速低声说了句:“他们现在还不能死”, 11号身体微僵,江漾口中的“他们”自然不是黑影。 抬头看向江漾,复杂的情绪翻涌,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内心的挣扎所压制。 终于,他握紧拳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救他们不值得” 一瞬间江漾似乎明白了什么,上午他装成护工下楼时,刚好碰上其他玩家从楼外仓皇逃回,作为被护工带走的11号,显然成了他们当中的牺牲品。 江漾依旧冷静,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如果其他玩家都死了,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我不是要救他们,而是要救——” “我们。” 青年伸出手搭在了11号的肩膀,五指用力,“相信我。” “我”树卓的话哽在喉咙里,他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了,也遭受过太多的背叛,他想起了楼外被雨水打湿的地面,还有那些惨白的手。 脚腕上还有手指抓出的红印,冰冷的感觉直冲头顶。 日期:1月8日 姓名:树卓 病因:应激相关障碍 症状:容易受惊、焦虑、出现幻觉、妄想 日常检查:…… 江漾俯下身,半强迫地逼人对视,“相信我,好吗?” “你要怎么做”树卓妥协了。 江漾干脆利落地回道:“找到一号”,早在黑影出现时他便在心里做好了盘算,要知道一号的牌面可以让时间回溯,如今的局面,倒是可以利用一把。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两人猛地一同转身,目光汇聚,空气中紧绷的情绪也随之攀升到了顶点。 “是谁!”树卓张大了嘴,警惕伴随着恐惧让他险些破音。 江漾伸出手指抵在唇边做出噤声的动作,侧头耳朵半贴在门框上。 笃笃笃—— 更加清晰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并不急促的动静中,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节奏。 江漾深吸了一口气,修长泛白的手掌搭上门把,他冷静有力地问道:“谁在外面?” “是我。” 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号。 树卓面露惊喜,几乎是下意识地迈出一步,伸手就要去开门。 然而,江漾却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神情中甚至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意思,他侧过头:“别急。” “怎么了?我们不是要找一号吗?” “刚要找他,他就送上门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们所在的房间是靠近楼梯的,其他玩家知道他们的位置并不难,难的是如何绕开追上来的黑影过来,更何况,现在外面硫磺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江漾对气味向来敏感,空气中刺鼻的灼烧感让他几乎是强忍着才没咳嗽。 “那怎么办?” “开门啊,放我进去,求求你了!” 1号变了调哀求和树卓的声音重叠,近乎绝望的催促让树卓下意识地向后撤了一步,身影落入门后的穿衣镜中,江漾顺势觉察到了穿衣镜对面的洗手间上。 江漾说:“你来开门。” “啊?我我吗” “相信我,我也相信你。” 江漾走进了洗手间,又将洗手间的玻璃门虚掩起来,“你等下躲在门后,放他进来”,目光透过门缝锁定在外面,坚毅的模样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树卓努力平复着情绪,犹豫中变得坚定,他侧身站向了门后。 门锁发出“咔嗒”一声轻响,门被缓缓拉开,地板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光痕,而在树卓下意识屏住的呼吸中,1号的身影朝门内走近,也露出了头顶那张是人非人的脸。 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向耳后咧去,形成一个诡异而扭曲的笑容。 1号率先注意到了树卓,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大了些,不寒而栗的诡异冲击着树卓,让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爆发出了无声的颤栗。 后背紧贴上冰冷的镜子,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克制着拔腿逃窜的冲动他迅速扫了眼洗手间的方向——江漾还在那里,他要相信江漾。 洗手间内,江漾大脑飞速运转,同样在判断着局势。 短矛的锋刃在灯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他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对1号动手。 可容不得江漾纠结,1号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狠厉,身体摇摆着就要转身,江漾不再停顿,短矛脱手直直刺向1号的心脏。 1号本能地向一旁躲去,短矛擦着1号的手臂划过,割破了他的皮肤,但皮肤底下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丝丝缕缕和黑影一样的雾气。 雾气向外飘去,江漾心念一动,分神点向面板召出了金乌。 1号仰着头恼羞成怒,喉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接着朝江漾扑了过来,与此同时屋外的黑影也被吸引着朝房间涌了过来。 金乌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一时没反应过来,可眼见江漾身上多出了几道口子,他张大着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极具穿透力的哭声将黑影定在了原地,短暂的限制给江漾抓住机会再次拿短矛刺向了1号,但这一次,他的目标只是1号的手臂。 黑雾流转,1号有了松动之意,江漾推了金乌一把,下巴扬起点在树卓身上,他交代道:“这里交给我,你带他追上去。” 金乌还有些不情愿,可他不会拒绝江漾,勉为其难地绕开黑影拉起已经被吓得腿软的树卓向外跑去。 十分钟后。 3号才从穆那舍身边回来,穆那舍翻开了3号递给他的牌。 一张方块3。 所有人都仿佛灵魂震颤一般打了个激灵。 “我们!我们逃出来了吗!”有人喊道。 江漾手里还捏着短矛,垂眸,身上是在黑影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下撕开的狼狈,金乌回到了面板,他不动声色地向周围扫视,视线间隔着数人隐约和阴影里的树卓撞上,他们成功了。 一切的一切还要从1号那条被打湿的裤子说起。 树卓的门卡保障了他们在屋内绝对的安全,可1号依然能选择他们作为攻击对象,直到他看到了那条裤子,再想到飘出的黑雾,他才忽然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1号因自尊心受挫而对他进行的刻意针对。 所以,他才让金乌带上树卓跟着黑雾去找1号。 结果显而易见,1号回溯了时间。 但还没完 穆那舍翻开方块3后,手里又亮出一张红心3和一张红心9,他略带惋惜地说道:“真是遗憾啊,我们有一位病人意外死亡了,那么,他的牌将直接作废,你们无法使用。” “谁!谁死了!” 玩家间动荡出一阵慌乱。 穆那舍拍了拍手掌,4号的位置阴影被驱散,蒲团上空空荡荡。 不,一道影子在上面浮现,它眼睛紧闭,额头的印记说明了它的身份,是黑桃8! 2号惊呼:“我的黑桃7也没有了!” 有人回应道:“没有就没有了呗,刚刚的场面我可不想经历第二次。” 江漾歪着头,也就是即便时间回溯,使用过的牌也会作废,死亡的玩家也无法复活,这样的话,牌只会越来越少了啊。 “你们接下来出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复工啦复工啦,隔日更哦~ 第105章 光明疗养院 “你们接下来出什么呢?” 话音在嘈杂的人群间落下,原本因躲过黑影追击而才松了口气的众人不由再次绷紧了神经。 昏黄的灯光打在穆那舍的脸上,暖色和阴影的交织,让眼尾的那颗泪痣也跟着在光影中颤动了起来。 江漾坐在蒲团上仰头看去,视线恰好和人垂下的眼仁撞上。 穆那舍似乎并不在意他们会出些什么。 尤其是等到这一回合,穆那舍的状态耐心极了。 连带着众人也不由渐渐放肆了起来,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在小声地讨论。 护工19名,除去第一张的方块3,还需要再凑15点。 可问题是出哪张牌会好一些呢?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 方块引起了时间的动荡,红心在其中多出了一线生机,而黑桃的危险更加直接凶猛,如此,最后剩下的梅花又代表什么呢? 青年的指尖漫不经心地从牌面间碾过,连带着夹杂其中的人皮触感的纸条都一同跟着升温。 “诶呀,恭喜你,逃过一劫咯~” 黑暗中一点点向他靠近的黑影还让他有些心有余悸,江漾用力甩了两下脑袋,试图将那种危机来临的不适感驱离! 意识回笼,江漾突然想起了当所有玩家被黑影追击时,他曾回头看到的误以为是错觉的那一幕。 印象里那个上前顶替空缺的护工,似乎占据的就是四号的位置,这意味着在四号还没死亡的时候,他的位置就已经早早地被他身后的——或者是暗处里某个护工提前预定了。 可江漾不明白,护工数量19位,病人数量15位。 失去一个病人只会让两者更不对等,有什么意义? 同样,护工替代病人,又有什么意义? 江漾揣摩着,心里隐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青年眉眼半弯,纤细修长的手腕活动着向后摸去,终于在触及某片裤脚时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 身后是人下蹲时带起的衣服摩擦的响动,月江出现在他的斜右侧,他适时歪着身子回头,五官拧在一起显得可怜兮兮的。 “月江,帮我递牌好不好” “我害怕” 捏起的布料适时地左右摆动,下一秒却被对方毫不客气地抽出。 “不。” 口罩下的态度恶劣,显然对江漾的讨好不屑一顾。 江漾不甘心,身子前倾委屈地小声冲人撒娇,“帮帮我嘛,月江。” 月江不为所动。 江漾丧气。 没等他再想好对策,耳边却又忽然听到月江轻咳了一声。 动静吸引着他抬了头,唇面恰好擦过人垂下头后贴近的口罩,粗粝又柔软的触感让他短暂的无措,又在看清人眼底荡开的笑意后抵触的仰着脖子向后撤去。 “别动。” 肩膀处传来月江拇指和食指钳制的力量,江漾忍着推开人的冲动,压低声音怒斥道:“干嘛!” 上下滚动的喉结出卖了他的紧张,稍大的动静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在周围人频频传来的打量间,月江笑意更深。 月江说:“帮你可以,我来选牌。” “好”,江漾一秒答应,整个人像只炸了毛的小兽,气呼呼地摸出纸牌,指尖抿动着将牌面展开给月江看。 “只有这些牌?”月江语气平稳,听不出试探。 江漾还没完全情绪化,私心让他给月江选的牌里自然不带那张红心K。 青年抬手打掉了肩膀处的“爪子”,鼻腔跟着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嗯”。 月江没再纠结,目标明确地抽走了最边沿的方块7。 纸牌被江漾捏得有些变形,月江将牌面覆盖于掌心,随后起身大步朝穆那舍走去。 江漾缓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手里的牌。 还剩下黑桃A和梅花2,月江会选中那种方块7属实是他没想到的。 不出片刻,月江返回,穆那舍掀开牌面。 什么也没发生包括那份来自方块牌独属于时间的桎梏。 不对劲 青年的指尖几乎压弯了纸牌。 他本想利用月江赌一把,借月江替他递牌,试探护工在这所谓的晚间活动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可月江似乎也是顺水推舟 江漾不由苦恼。 方块回溯 等等!还有时间! 江漾原本佝偻下去的身子猛地支起。 他本身是一个对时间特别敏感的一个人。 可就在这次晚间活动的过程里,他直到现在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对时间的敏感失效了。 要知道这一轮只有一个小时。 难道这是月江的提醒吗? 江漾斜过身子看了身后一眼,月江的身影在光圈外有些看不清楚。 没等玩家再出牌,江漾举起了手。 “院长,我可不可以问一下,现在几点了?” 呵 江漾隐隐听到了一声轻笑,像是错觉。 只见穆那舍抬手打了个响指,大厅瞬间亮起的灯光刺得众人眯起了眼。 穆那舍说:“不好意思了各位,和你们相处得很愉快,我有些忘了时间。” 语气略有些扫兴,“那就祝各位有个美好的夜晚吧,晚安。” 居然比江漾原本想的还要再轻松处理些 他撇了撇嘴,注意到穆那舍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作为始作俑者不以为然。 “那院长,明天可以去找你拿病历吗?” 有人行为更大胆,直接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穆那舍。 是中午带头组织玩家外出的男人。 男人叫乔峰,在八号。 江漾印象里乔峰在这次晚间活动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牌。 和此刻表现的状态截然相反。 “病历?” 穆那舍眉头轻锁,语气毫无波澜地重复着。 其中些许的疑惑让江漾更觉得,穆那舍像是不知道病历的存在一般。 江漾记得,月江给他检查完之后说要把检查记录单交到院长办公室。 等等他们所有人似乎都下意识地把那张单子当成病历了。 可按理说病历不在院长处,又会在什么地方呢。 黄二反应过来后追问:“病历不在您这儿吗?” “或许你们去档案室找一找。” 穆那舍说完,没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抬脚就向外走去。 透明的玻璃窗外是泛起月光的夜色,跟在穆那舍身后的则是莫名排列有序的护工们,连带着月江和厉生都在其中。 这还不是最为关键的。 里面还有一道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身影。 三号惊呼喊出了他的身份,“他不是死了吗?” 是的,正是被穆那舍宣判了死亡的4号。 “他还活着吗?”可惜没有人知道答案。 江漾数了一下,护工人数还是十位,并没有因为4号的存在而多出一位。 …… 江漾失眠了。 穆那舍的祝愿注定了这个夜晚的不平静,连带着江漾心底某些不算安分的种子都跟着一并蠢蠢欲动了起来。 终于,在他又翻了个身试图闭眼无果后,宛如自暴自弃般掀开被子跳了下去。 “去哪儿” 金乌也被放了出来。 跟在江漾身边长久的驯养,让他孩提的身上已渐渐褪去了原本可怖的模样,就是衣服箍在身上,嗯不太合适? 江漾皱起了眉,疑惑不解地呢喃道:“长这么快嘛?” 算下来,距离他们离开Un娱乐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天,可金乌现下的长势已经快近乎正常小孩儿的六岁了。 金乌自然也不清楚。 记忆里好像就是他某天在All大楼睁眼后,除了睡觉没流口水外,连口齿都伶俐不少,然后洗漱时惊奇地发现,自己长高了。 “算了,等回去了再给你买新的吧。” 江漾生出一种带娃既视感,不过他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这次放金乌出来,是为了其他安排。 ——1号。 Un娱乐时,金乌带着他们几个人穿行大楼,江漾也因此解锁了金乌的天赋之一,寻踪。 晚间活动里,除了“死亡”的4号,江漾最不解的就是连续两次都向他发起攻击的1号。 如果说1号利用黑影对他发起进攻是因为两人在方块10时产生的矛盾,那么1号最开始使用方块K向他发起进攻,又是什么原因呢。 所以就在金乌带树卓去找1号那次,江漾除了表面交代的阻止1号,同时还暗暗让金乌使用天赋绑定了1号的位置。 “跟我来”,金乌酷酷地扬起了下巴。 十分钟后,小心避开了其他玩家,甚至还刻意乔装打扮过一番的江漾和仅他一人可见的金乌,两人盯着一楼大厅紧锁的玻璃门面面相觑。 “所以这是跟丢了?”江漾有些不自信。 金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就不能是他出去了嘛。” 江漾沉默,其他人倒有可能往外赌一条生路,但江漾自觉1号的懦弱是干不出这样的事的,当然他也不是质疑金乌的能力,他只是在思考其中最大的可能性。 “我们上楼!” 江漾当机立断,他留意过1号最后进入的病房,既然没有找到人,不如去看看人是怎么消失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1号的房间还迎来了另外一批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说:失踪人口回归! 第106章 光明疗养院 “37.0度,体温正常。” 黄松木的小床上,青年眨动着睫毛,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意识也在身侧护工毫无波澜的语调下一点点地拉回。 是名女护工? “我”青年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让他恍惚又迷茫。 “高压130,低压80,心率正常。” 女护工的检查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青年心里默默盘算着,下一项就该是测血糖了吧 果不其然,血糖针塑料包装袋被撕破,可伴随着女护工的动作,房间内还多出了一个突兀的人声,“嘶,给老子轻点行不行。” “空腹血糖5.1,血糖正常。” 女护工的语调并没有因人的动作有什么起伏,这让青年忍不住侧头看去,也恰好被对床的少年发现了他的清醒。 “喂,你怎么才醒啊?”语气熟稔,可 青年盯着对方皱起了眉,他有些想不起人是谁了。 当然,他并不打算为难自己,他哑着嗓子问:“你是谁?” “艹,你怎么回事啊?你还忘了我?” 少年语调上扬激动地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引得女护工不由伸手给他拦了下去,“都是病人,不许动手。” “我没想打他。” 少年泄了气,似乎想到了什么,瓮瓮说道:“我叫星野。” 星野青年从床上坐了起来,视线明晃晃地打量。 他记得星野,但星野长这样? 青年眼里明晃晃的质疑刺激了星野的神经,星野气得跳脚。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青年将手按在太阳穴上打转。 他试图回忆,可回忆却让他更加痛苦。 “对不起,星野。” “算了。” “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病发丢失部分记忆是正常现象”,女护工边解释边拿出一支新的体温计捏在手里甩动着,“我们先来做今天的检查吧。” 青年接过体温计,玻璃体冷不丁反射的光让他的动作下意识一顿,他为难的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地问道:“还有一个,我是谁?” 星野略有些嫌弃地啧了下舌,“你叫” 答案却又在舌尖猛然止住,女护工随即补充道:“你叫路柯。” 【检测到玩家路柯登录信息】 【审判观测正在链接中】 【审判观测链接】 【成功】 【玩家路柯面板已被激活】 【光明疗养院观测间-路柯视角】 【当前观测间已解封,请观测员们遵守观测要求,文明监测】 “咦,是提前解开了吗?我记得昨天不是下午封的嘛?” “不是我说怎么感觉江漾直播间那么容易违规啊?” “就是就是,都连着好几次了。” “不对,怎么是路柯啊。” 观测间的画面恰好从女护工叫出“路柯”的名字开始。 起初弹幕上讨论的还是观测间提前解封的事,后来不少观测员因为他的名字停留。 也带出了在上个审判中突然落幕的两人。 “江漾这次进审判好像就是用路柯身份进的。” “路?柯?这个路,这个柯,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女护工除了那句解释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不过十分钟便利落地做完了江漾的日常检查,离开前她交代道:“如果饿了的话,可以到楼上吃早饭”,说完没等两人回应,转身走了出去。 透过病房门上的透明小窗口,江漾看到了那个在门口填写记录的身影。 直到身影从门前离开,坐在对面床上的星野这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语气里深藏的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江漾没回应。 反倒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倒吸了口冷气,抬手将才凝固了血珠的指尖对准唇边轻轻吹气。 星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道:“矫情。” 熟悉的语调让青年忍不住勾了嘴角。 他朝人小幅度地招了招手,星野尽管不情愿,可还是探着身子朝人身边凑去。 青年说:“笨蛋。” “江!路柯!”星野鼓着脸,坐回病床气得咬牙切齿。 江漾的确因病发导致部分记忆出现问题,但目前对他最大的影响并不是记忆丢失,而是大脑功能紊乱,比如他面对所有人,眼里都是同一张脸、耳间都是同一个声音。 按之前在疗养院的经历判断,大概处在病发的第二阶段,如今在审判中,后续只会更严重。 不过他暂时并不打算告诉星野。 江漾望向星野,那是一张他从来没见过的脸。 脸上没有一丝少年的傲气,深不可测的漠然和人在肢体上表现出的状态大相径庭。 他讨厌这种感觉。 凭借着星野的动作江漾判断着人的情绪。 终于他看到了星野下垂的手,于是他开口问道:“你昨天没参加晚间活动?” “上个审判,南柯和熊冰欣什么情况?” 两人的声音意外重叠在一起,星野显然没有回答江漾问题的打算,挑衅的眼神落在江漾身上,难得耐心地等待着人的答复。 除了星野,同样期待的还有观测间突然涌入的一大批观测员们。 南柯的突然落幕,让这群押注在南柯身上的“赌徒”的信仰顷刻崩塌,他们一遍遍地流窜在各个观测间内声讨着南柯的懦弱、抗拒着南柯的离开,流通在众人之间的是难以消化的恐惧和不安。 “星野,我们都会离开这里的。” 观测间的弹幕因江漾坚定的语气短暂地沉寂了。 而星野原本那张江漾看不到的脸也因这句话生出了一瞬的错愕。 少年嚅动了下嘴唇,嘴巴张了又合。 他确实也没什么安全感 眼见星野没什么反应,江漾以为人没听到,开口又重复了一遍。 “相信我,我们都会离开这里的。” 安抚的姿态穿透了现实和观测的屏障,迷茫的灵魂被吸引,升腾起的信任化作数不尽的灵魂砝码一同加注在了画面中央略显病态的青年身上。 【灵魂砝码+1】 【灵魂砝码+359】 【灵魂砝码+1473】 【恭喜玩家江漾天赋卡牌愚者等级上升至S!!!】 【已达到天赋升级条件,是否进行天赋升级】 【当前天赋等级为2级,本次升级不消耗灵魂砝码】 江漾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否】。 “不是,他为什么不升级啊”,有观测员疑惑。 但更多的观测员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表示,“相信他。” 弹幕间传递出的凝聚力使得这个频繁违规的观测间难得和谐了一次。 “路柯,我好饿”,星野忽然转移了注意。 江漾没再执着,起身温声说道:“那先去楼上吃饭。” “好!” 事实证明星野是真的好哄。 出门前,江漾甚至自觉地拉上了人的衣袖。 星野没拒绝,手插进裤子口袋说话吊儿郎当的,“放心啦,老子出门怎么着也不会丢下一个傻子的好嘛。” 语气江漾虽然分辨不出,却也完全想象得到,他没什么波动的情绪,一双含笑的眼睛亮晶晶的,星野没忍住又骂了一句,“傻子。” 青年充耳不闻,舌尖轻触了下上唇面,眯起眼得寸进尺地安排道:“星野,等下要带我找黄二”,他打算了解一下黄四为什么没有参加晚间活动。 出了房间,江漾明显感到身上的症状有了不小的恶化。 “走啊”,耳边星野的声音开始扭曲,他循着声音望去,那张陌生的脸也跟着变得狰狞。 “愣着干嘛!” 不!他不是星野! 江漾惊恐地向后撤去,随后在对方进一步向他靠近时,转身奋不顾身地逃窜。 星野一时有点懵逼—— 星野逐渐抓狂!!! 青年的身影在环形走廊里狂奔,高强度的运动刺激的他喉咙有些发痒,可在他时不时向后查看时,那个始终无法甩脱的身影逼得他丝毫不敢停下,他不由再次加快了脚步。 更加恐怖的是,同样的脸在这条逃亡的通道上无孔不入。 在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因意外撞倒别人而道歉时,一抬头面对着对方扭曲的脸,神经中紧绷的弦几欲断掉。 为什么! 星野也想知道为什么! 星野放弃了,他回身守在了不远处唯一的楼梯前。 江漾如果想上楼,只能回来走这条路,跑是不可能跑了,他就在这里等! 自以为甩掉人的江漾避开倚靠在墙面上平复着情绪,生理性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他强撑着抬手安抚起剧烈跳动的心脏。 勉强冷静下来后,紧跟着他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么久了,为什么一个护工都没出现。 青年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仰头大口呼吸的片刻,嘴唇处似乎被一阵泛凉的触感摩挲过,惊得他一阵毛骨悚然,但很快,就着他僵直的姿势他被某个不知名的“生物”整个拥起。 他听到“生物”笨拙地安慰他说:“看不到是不是就不怕了?” 江漾莫名有些委屈,五官挤在一起哭丧着脸,内心止不住地嚎叫着。 没有!更怕了好不好! 算了好像有些心安。 第107章 光明疗养院 观测间的画面里青年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只有他自己能感知到,在他面前空荡荡的位置处,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伫立着。 额头抵在人的肩膀上,委屈险些从眼底溢出。 “别怕,我在呢。” 青年的后背被人温热的掌心轻轻拍打着,他缓了口气,抬手将胳膊环在身前抵在了两人中间,和人拉开间距的意味明显,不愿给人添麻烦的意味更为明显。 耳边似乎响起了一声悠悠的叹息。 不过人没坚持,五指下滑轻轻扣上了青年的手腕,“我带你去找星野。” 可青年没动,蜷缩起手臂关节摸索着握上了人的手。 人一时有些错愕,但没等惊喜的情绪上头,青年的拇指便有预谋的在他的掌心勾出了一个熟悉的字样,紧接着一阵凉意传来,等他再反应过来时,青年已经匆匆抽离了。 呵 人的视线落在了青年紧抿的嘴唇上,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他必然要狠狠地撬开这张倔强硬气的嘴,“所以观测间还关嘛?要关的话这可是两件事,怎么补偿我?” “你明天帮我个忙吧。” 那时007在病房撩拨江漾,江漾托他做的是今天早上拖住月江。 可就在昨晚,他陪008一路追着月江到达1号病房时,不曾想没发现月江的身影,反倒在里面看到了江漾。 “嗨”江漾有种做坏事被抓包了的心虚感。 008下午被江漾算计过一次,见到人甩着脑袋就冷哼出了声,全然不顾人讨好的意味。 007等在玄关处没忍住笑出了声,眼见两人被他的动静吸引一同转了头,连忙低头将拳头压在唇边轻咳着掩饰。 等他再抬头,就见江漾满脸哀怨地盯着他。 007打了个哈欠,开口道:“看来月江不在这儿,回去睡觉?” 闻言,江漾挑眉,008气得跺脚。 008原本是在晚间活动结束后跟着月江一起到的2号楼。 才随便找了护工的空房间准备休息,008就冷不丁地发现留在月江身上的印记波动了。 008一路追着月江重回了1号楼。 在印记消失在这个病房门前时,转头就去叫醒了住在隔壁的007。 照008说的,“这不是刚好你在嘛。” 只是,意料之内的是月江并不在这里。 意料之外的是他们遇到了江漾。 江漾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眼底一道精光闪过。 眼见007和008就要离开,他适时出声道:“所以你们知道这是谁的房间吗?” “咋的,你房间啊,不能进啊”,008没好气地呛了回去。 “当然不是咯”,江漾傲娇地扬着下巴,“难道你不想知道月江为什么不在这儿吗?” 江漾的加码成功吸引了008的注意,008呲着牙故作凶狠,“我劝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不然我就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可惜江漾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怎么样,要不要交换一下情报?” “行吧,你说吧”,008妥协。 有007在,江漾倒不担心008会隐瞒,于是他直截了当地说:“这是1号的房间。” “1号?”008不解。 江漾嘶的倒吸了口冷气,审判里的其他玩家,大部分都是生面孔,编号是为了他区分好记,此时倒纠结起如何向008解释。 “他叫杨奕”,007适时出声,和江漾认识多年,他对人的一些小习惯分外敏感。 008经此提醒,也想起了晚间活动上坐在第一个蒲团上的男人。 那个神经紧绷又脆弱的胆小鬼。 “他的房间?那你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儿干嘛?” 008反客为主,语气里洋洋自得,一副“你被我盯上了,你最好给我个解释”的模样。 只是没等江漾回答,007便漫不经心地呢喃道:“所以月江大晚上不睡觉来这个人房间干嘛?” “不仅如此,看样子他还在这里消失了”,江漾跟着揣测,心里有所斟酌。 “消失是消失,人应该还在楼里吧”,007转头面向008,1号楼和2号楼的数据并不互通,008还能留在这里,只能说明月江还没离开。 008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话题被007错开,他恼羞成怒般踢了人小腿一脚。 对着江漾语气恶劣:“你的问题呢?” “我想知道,审判者008和玩家月江是绑定关系吗?” “就像我和审判者007这样。” 江漾看了007一眼,他原本想问的是月江这次为什么会被监测,但他对于008会不会告诉他答案并没有什么把握,所以他选了一个他认为可能性更高的问题。 “不是。” 008回答得不假思索,他和007都挺意外江漾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的。 而江漾考量的是,不是绑定说明月江被008监测是无主之地随机分配的,可如果月江不希望被监测,那作为老玩家,月江至少可以通过自己的手段规避掉这次监测,又何必在进入监测之后才选择躲藏呢。 躲藏的难度可比在bug修复处接受讯问要难多了。 等几人离开杨奕的病房前,江漾到底还是将杨奕从1号楼离开的事告诉了008。 随后江漾独自返回病房,008则死皮赖脸地和007挤在了一出。 夜半,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时,008早已酣睡。 007蓦然睁了眼,掀开被子起身,挪步到门前动作小心地开了道门缝。 门外金乌探出个脑袋,见到007拘谨地捏起了衣服一角。 “他让你给我带什么话?”007主动开了口。 在杨奕房间时,江漾吸引了008的注意,使得008并没有在意到那个偷偷来向他传递信号的小身影,所以他一直没睡,就是在等。 “观测间打开月江检查关掉” “还有呢?” “没” 江漾摇了摇头,喉咙里发出一道微乎其微的声音,“不用。” 007五指并拢将东西紧紧地捏在了手里,又换另一只手扯上了江漾的衣袖。 态度固执:“我知道了,我先送你过去,等下我会想办法去找厉生的。” 没错,江漾在007手里写的正是一个“厉”字。 007见到厉生时原本还琢磨着厉生是带谁来考核的,见了江漾才反应过来。 只是江漾想进谋光和他说就好了,怎么还来参加起谋光的考核了呢,而且他记得谋光没有这个审判。 江漾一路乖顺地跟在007身旁。 他看不到对方的样子,但能感觉到自己每次的惊慌无措都能被人稳稳地托举着。 直到即将靠近等在楼梯口的星野,手腕处的力量猛然一松,007突然就恢复了原来吊儿郎当的状态。 007说:“小狗,走咯。” 说完向另一侧大跨步的走了几步,转身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漾和星野。 刚刚那句话除了江漾能听到,007还将权限开给了星野。 他早在两人从病房出来时就有所留意,彼时他坐在楼上餐厅正好能将江漾病房门尽收眼底的座位前,江漾闹出的动静不小,等他匆忙赶到楼下,就见星野独自站在楼梯口前。 审判者强化过的感官让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星野投送来的若有若无的打量,以防万一他甚至停下检查了好几遍面板,从权限上讲,此时此刻没有人能看到他。 那么问题就只能是出在星野身上了。 所以,在送回江漾时,他干脆向星野坐实了他存在的事实。 可不知为什么,星野反倒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直到江漾和星野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007这才收回了视线。 低头将手摊开,掌面上是江漾刚刚塞给他的——两把钥匙。 柄端处还用胶带贴了纸条,泛黄的表面分别写着“欲念绞杀治疗室”、“暗区神经治疗室”。 江漾让他把钥匙带给厉生的目的不言而喻。 但007有些担心江漾。 按他现在对光明疗养院审判的了解,不受观测后,江漾身上的症状大概率会维持在当前的状态不会继续恶化,因此他昨天除了不希望自己暴露在江漾的观测间内,另有一部分私心便是惦记着江漾生病的痛苦。 007抬手,下意识就要捏上鼻梁骨。 动作在想起脸上面具的存在时戛然而止。 他还想起了另一件事。 穆那舍的活动里,病人15名,但进入光明疗养院审判的玩家只有14名。 人数是怎么盘算的,007有些没有头绪。 【是否切换为玩家身份】 【007在光明疗养院审判中剩余切换次数:1次】 【温馨提示:由于本次审判的特殊性,请谨慎切换】 【是】 【正在为您同步玩家信息,请稍等……】 【由于审判者身份的特殊性,将为您同步至该审判最高解锁进度】 日期:1月9日 姓名:霁炀 病因:转换性症状 症状:?? 日常检查:…… 面板上的信息一条条弹出,霁炀不厌其烦地关掉。 直到最后一条他正要重复之前的动作时,视线匆匆瞥过上面的病因,手下猛然一顿。 凌冽的气势在无形中向外散发,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郁。 【玩家任务:拿到自己的病历】 【光明疗养院观测间-霁炀视角】 “啊啊啊啊感觉即将迎来大型修罗场!!” “这下可是热闹了,月江那边好像还没连上观测呢。” “话说转换性症状是什么病啊?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啊。” “好像是个癔症,具体还得查一下。” 银白色的面具褪下,霁炀收敛了情绪。 他站在走廊朝回形楼的另一侧望去,手腕翻转追踪纸人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他蹲下身,纸人跳向对面,摇摆着冲了出去。 算了,先找厉生。 纸人是007昨天下午在2号楼放在厉生身上的。 护工追着江漾一窝蜂地冲去厕所,没人注意到“狂躁解体治疗室”的门悄悄拉开了。 穿着护工衣服的厉生走出,没来得及关紧的门让007看清了房间中央的情景。 在厉生走进树卓所在的治疗室之前,007的身体的反应就先宕机的大脑一步,将纸人放在了厉生的身上,回过神后他回到那个治疗室前,拉着门把手将门轻轻合了起来。 笃笃笃—— 纸人停在其中一间病房前,霁炀屈指在门上轻敲。 片刻后,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正是来给树卓做日常检查的厉生。 没有任何交流,两人仅是对视了一眼,厉生便侧身让开了门前的位置。 霁炀是谋光的负责人,厉生是谋光的考核官,长久共事的默契让他们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透彻,这也是为什么霁炀会选择恢复玩家身份。 树卓不在病房,霁炀开门见山:“江漾让我把这个给你”,两把钥匙。 “江漾?会长,你和江漾你俩?”厉生挑眉,接过钥匙后难得起了八卦的心思。 表面八卦的是厉生。 实际是在厉生问出口后,两个观测间都眼巴巴等着。 “我看你是考核做久了,想回去和我一起在荒原历练历练了”,霁炀明晃晃地威胁。 高大威武的汉子翻着白眼冷哼了一声,“除了钥匙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 “不清楚,你随机应变吧。” “行”,厉生点头。 “话说你带江漾来考核怎么会进这个审判,我记得这不是谋光的。” “我也不知道,本来我们选的是另一个,进了之后就是光明疗养院了。” “行”,霁炀了然,获取完自己要了解的内容后转身就要离开。 面前厉生面露犹豫,悠悠张口:“老大——”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算了,没什么事。” 霁炀瞥了人一眼,“有事给我发消息。” 同一公会的玩家在同一审判里可以利用面板私聊,没什么限制。 “别忘了,我是你老大。” 第108章 光明疗养院 青年的眼眶红了一圈,他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地跟在星野身后。 星野的影子拉在身后又细又长,恰好将他一整个罩住。 镜片后,虚焦空洞的眼神一点点凝实,心尖因病发而不断翻涌的不安,也在那截随着人步伐小幅度摆动的病号服裤管上一点点趋于平静。 餐厅的人不多,星野没走两步就停了脚。 猝不及防的停顿引得江漾险些往人后背撞去,星野没忍住转头朝人翻了个白眼。 当然江漾仍旧看不清人的小动作,眨动的眼睛清澈干净。 星野难得压下性子,抬着下巴朝餐桌处扬了扬,“坐,吃什么,我去拿。” 江漾侧过头远远扫了一眼打饭窗口,明明是透明的玻璃可却仿佛什么也看不透一样。 他摇了摇头,“我和你一起去。” 勉强缓和过来的江漾并不愿做那个被照顾的角色,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考量。 他想了解多出的“5”个人在疗养院内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当然,这个答案或许等到了晚间活动的时候穆那舍就会揭晓,可同样他们必然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江漾不希望那么被动。 窗口里侧空空荡荡,和江漾昨天点餐时一样。 江漾半眯起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里面像多一层类似雾气的东西在浮动着。 “这里没人吗?” 星野屈指敲了敲窗口处的台面,清脆的响声拉回了江漾的思绪。 江漾眼神流转,“想吃什么直接说就行。” “啧”,星野有点嫌弃,“那能吃嘛?” 江漾想了想,给了个中肯的评价,“还可以吧。” “那给老子来份炒面!” 话音才落,一只满是青紫色的手臂便托着餐盘递了出来,上面摆放的炒面还冒着热气。 星野眼底的嫌弃加重,“你确定能吃?” “昨天餐盘是直接出现的。” 青年的眉头拧在一起,难怪今天来吃饭的玩家不多。 心念电转间,江漾忽然咧开嘴冲星野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眼底那点跃跃欲试想要搞事的心思,毫不掩饰地递给了星野。 “干嘛!”星野站直了身子。 对于被江漾看穿自己天赋开启这件事,理不直气也壮。 星野两颊鼓鼓的,故意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冲着人呲牙咧嘴的。 “真~的~不~行~嘛~”江漾拖着长音,对待“小孩子”,他向来有自己的一套。 “你要怎么做”,关键是星野还真吃这一套。 这让江漾不禁觉得,明明外表一样,星野接触起来就是要比月江可爱多了。 “先吃饭”,江漾立刻来了精神笑眯了眼,“你好,一份蒸饺一杯豆浆。” 江漾不算饿,只是惦记着说不定这事最后一顿了,起码搞事之前要先吃饱,星野则是实力摆在那儿,吃了会有什么异样丝毫不在他的考虑范围,而在他们的带头下,也有三三两两的玩家跑过来点了餐。 青年吃得很快,光盘后就瘫在椅子上端着杯子小口的喝着豆浆。 反观星野,不折不扣的急性子吃得慢条斯理的,时不时还将混杂在其中的青菜撇向盘子边缘,眉头拧在一起格外抵触。 豆浆很快见了底,江漾放下杯子,杯底擦过桌面发出的沙沙声,引得星野不太情愿地抬了头。 星野:“有话直说。” 除了5,江漾还在斟酌另一个数字,15。 参加晚间活动的玩家是11个,就他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他只知道黄四没有参加。 那么就是还有三个名额,假设厉生和月江都被算在病人里,最后剩下的一个人 江漾把目光落在了自己对面的星野身上,又问了一遍:“你昨天晚上在哪儿?为什么没有参加晚间活动?” 病房里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是在猜测星野会不会是月江,而现在他又问了一遍,心里多了个大胆的猜测。 星野用力——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其中一根因为骤然爆发的力道,带着惯性“啪”地弹了出去。 整个餐厅跟着安静了一瞬,几道探寻的目光才投过来,又在看清了处于冲突中心的人物时,默默收了回去。 星野深吸了一口气,视线越过江漾,语速飞快:“江漾,这次审判进来的玩家只有14个。” 江漾身体前倾,胳膊肘抵在桌面,双手托在下巴处还准备再说些什么,那道从星野说完话就一直紧盯着的身影便已经从门口走到了桌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尖,正捏着被星野甩飞的筷子。 【光明疗养院观测间-路柯视角】 有观测者切屏出去数了数,“我靠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妈妈我知道这么多不会被杀人灭口吧妈妈!” “已经掉马过一个了!!重点这可是星野啊!!救命!!” 008不可怕,但如果星野是008,那就很可怕了。 观测间画面里,江漾看似目视前方,实则手下动作不断。 面板切出,天赋界面里,008的头像下方原先显示【替代】的图标不知何时灰了下去。 更没人注意到,江漾另一项天赋【记忆读取】的按键也灰掉了。 青年抬手按下了右上角的×号,微微仰头望去,来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下一秒,温润的嗓音裹着浅浅的笑意落了下来,“怎么还发起脾气了。” 是霁炀。 “打架,去不去”,和霁炀的对峙中,星野分毫不让,音调里徒然添了三分呛人的火气。 霁炀全然不将人的挑衅当回事,长腿一迈从江漾身后跨过,接着身子一转稳稳地在人身边落下,“饿了,帮我去拿点东西吃,好不好?” 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带着呼吸的温热擦过江漾耳侧垂落的碎发,江漾抿了抿嘴唇,眼珠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两圈,末了轻轻点了点头,“吃什么?” 没了独自面对星野时的针锋相对,此时的江漾乖顺的简直不像样。 霁炀没忍住,又抬起手在人脑袋上用力揉了一把,“你早上吃的什么?” “蒸饺,豆浆”,江漾如实回答,听得星野不耐烦地伸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多加两个鸡蛋,再多拿双筷子。” 江漾离开后,下一秒星野和霁炀便默契地同时关掉了观测间。 黑屏的观测间里瞬间怨声载道,尽管在先前霁炀明显是要支开江漾时他们便有所预料,可还是挡不住疯涨的好奇心。 等江漾端着餐盘回来,就见星野面前多了张霁炀的正义牌,牌面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 “辛苦啦,漾漾~” 霁炀语气温柔,搭配着那张在江漾眼里毫无波澜面无表情的脸,引得江漾冷不丁一阵恶寒。 星野更是反应巨大的故意抱着手臂猛搓了两下。 江漾多拿的筷子被霁炀抛给了星野,而后两个鸡蛋,霁炀剥好之后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江漾。 霁炀哀怨:“吃饭吧”,嗯霁炀感觉有点受伤 十分钟后,吃饱喝足的几人重新站在了打饭窗口前。 行动。 “一份炒面。” 青灰色从窗口处探了出来。 餐盘落下,旁边,霁炀紧握着正义之剑对准那节手臂就劈了下去。 “我靠,你是劈他还是劈我”,剑风带动着空气从星野面前擦过,吓得人连忙后退了两步。 剑尖停在了半空,江漾上前脸上闪过一丝疑问。 霁炀收回了剑,抬眼对人言简意赅地说道:“空了。” “再来一次”,星野点开了面板。 【玩家月江激活天赋卡牌:恶魔】 【是否提前中止与星野互换身份】 【是】 【身份加载中】 【注意:还记得你是谁吗】 【光明疗养院观测间-星野视角】 “不是,什么情况?到底谁跟谁啊!” 【光明疗养院观测间-月江视角】 “所以星野是月江,月江是星野?” 终于,有观测者将一些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调了出来。 【玩家星野/月江天赋卡牌:恶魔】 【星野天赋:咒缚】 【月江天赋:沉沦之眼】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误以为使用着同一张卡牌的星野和月江的天赋是同一个。 被他们漏掉的是,在恶魔的基础上,月江主看知人心,星野主看穿本体。 而早在星野等在楼梯口时,星野就已经激活天赋,选择和月江互换了身份,后面在餐厅的种种,则是在星野表皮下的月江的所为。 就是霁炀的观测间热闹了起来。 几乎所有观测者讨论的都是,霁炀知道自己聊的是月江吗!!! 与此同时,在治疗室内才找到点线索的“月江”的面板上弹出了【互换身份已提前中止】的字样。 灵魂挤压的他整个面部都被动地扭曲着,当然——更多的还是气的。 啊啊啊!月江!你给我等着! 星野狠狠破防 “那我来点吧”,江漾顺着人的话接下。 窗口处贴的有规定,一人一次只能点一份,没有吃完是不能继续点的。 就是江漾忽然觉得星野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你好,两个包子。” 第109章 光明疗养院 包子递出的刹那,星野的视线就死死地钉在那只从窗口探出来的手臂上,喉结滚动,喉咙里闷出一声低哑的嗡鸣,接着手臂便僵在了半空。 青灰色的皮肤泛着死水般的冷光,霁炀眸光一凛,紧握的正义之剑再度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狠狠劈下。 剑身划过空气的嘶鸣和星野的低吼声交织在一起,手臂像是察觉到了威胁,诡异地扭曲了起来。 “嗤啦——” 长剑精准地劈在它的小臂,切出了一道平滑的横截面。 刹那间,皮肤表情隆起的青筋应声爆开,黑液带着扑面而来的腥臭四溅开来。 江漾瞳孔一缩,忙向后躲去,堪堪避开溅到身上的黑液,只见那断臂的切口处,密密麻麻的断了一半身体的线虫在里面扭曲着,还有的在疯狂的向外蠕动。 画面黏腻又狰狞,看得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星野嫌弃地啧了一声,说道:“真恶心啊。” 江漾迈过地上的断臂,又小心避开洒落黑液,黑液里的线虫发出“滋滋”的轻响,灰黑色的雾气在响动中缓缓升腾,转眼便凝聚成了一团浓郁的黑雾。 黑雾目标精准的锁定了霁炀的身影,雾气带着刺骨的寒意飞快地朝霁炀的方向冲了过去。 “我靠,这什么鬼东西!”星野惊呼。 声音刚落,那道雾气就如同听到了一样,在半空中猛地一颤,原本扑向霁炀的那一条就又分化出来了两条,折转方向一条追向了星野,另一条则追向了江漾,势头比刚刚还凶了几分。 江漾咬牙切齿,“跑!” 黑雾紧追着三人,所过之处,赫然留下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焦黑痕迹。 霁炀不时回头,抬手,银亮的剑气逼退了险些追上三人的雾气,可雾气只悬浮在半空停滞了瞬息,便又化作无数扭曲的触须,冲着人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 “你们先走。” 正义之剑从霁炀手中飞出,在空中转了一圈。 三道雾气缠上剑身,霁炀留在原地短暂地对峙着,江漾和星野趁机向餐厅外跑去。 “不行,出不去啊。” 星野冲到餐厅的伸缩玻璃门前,可本该感应开启的自动门,却纹丝不动。 江漾试探地凑上前,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同样没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有其他在餐厅的玩家察觉到餐厅发生的变故后,也纷纷涌到了门口。 有人抬手对着挡在门前的江漾就大力推了一把。 江漾被推了个踉跄,星野身上的恶魔之气泄露,二话不说就朝那只碰到江漾的手裹了过去。 结果那扇没向他们打开的门,在旁人靠近后,丝滑的就向两侧打开了。 恶魔扑了个空,玻璃门在察觉到冲击时砰的一下骤然闭合,恶魔之气在星野身前炸开,反噬的力道重重打在他的胸口,他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加上他们,餐厅里一共七个人。 其中有两个跑了出去,剩下的五个在雾气蔓延开后,每个人身后都多了一层宛如尾巴一样的黑雾,连接在他们身上,他们无法甩脱,更无法离开餐厅。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有玩家被动地激活了天赋。 江漾和星野的黑雾,还在被霁炀一起拦截抵抗。 但长期的消耗也让霁炀被一点点逼退到了靠近他们的位置。 江漾缓了口气,强行冷静下来后观察起每一道黑雾。 打散的黑雾飘浮在空气并不会消失,被黑雾粘上的皮肤就像窗口内伸出的手臂一样,表面泛起青灰,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血管的走向蔓延至全身,江漾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被黑雾缠上,不多时,连露出的脖子都变了颜色。 那人痛苦地在身上抓挠着,尖锐的指甲划破的皮肤,汩汩冒出黑色的血。 另一个人见状,脸上惊恐万分,连扑到面前的黑雾都一时忘了闪躲。 江漾反应迅速的一脚将人踢开,从背包里拿出短矛反手向上刺去。 本以为会攻击无效,可雾气倒像是存在实体一般,尖端被小刀划断。 “不是雾,是虫!” 被砍断的雾气没有线虫的支撑落在了地上,混在雾气里的,原来都是青灰手臂里的线虫。 线虫在雾里涌动,断裂的部分在黑雾的包裹下渐渐愈合,隐隐有恢复原样的趋势。 “星野!”江漾喊了一声,指着一旁被他救下的玩家,举止急切:“看他能不能出去。” 说着短矛横在身前,盯着黑雾的眼神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 星野不情不愿地行动,单手扯着被吓傻的玩家往门口走去,片刻后高声回应:“出不去。” 江漾转着眼珠,既是这样,说明他们被困不是因为动手,那会是什么呢? 青年避开黑雾踮起脚尖,后来干脆站在了餐桌前的椅子上。 扫视了一圈后,他居高临下地垂首问人:“你刚刚在哪儿吃的饭?” 人对着一个方向一指。 那侧的桌子上,餐盘里还留着吃剩了一半的食物。 除此之外,星野的盘子里还剩着几根青菜。 最终,视线落在打饭窗口,他和星野才点的餐,还在打饭窗口那边静静地放着。 青年一口气堵在胸口,无可奈何:“都去吃饭!吃完饭应该就能出去了!” 江漾奔着霁炀原路返回,一路上劈开黑雾,短矛在他手里用得越发娴熟,眼神也更加坚定,只是黑雾跟随着他们四散的动作,在交汇中织出了一张凌乱的网,一时找不到能直接通向窗口的路。 霁炀同样听到了几人在餐厅门口的讨论。 江漾的出现缓解了他独自作战的压力,他趁机收起正义之剑,拿出了几张牌。 金属牌抛向头顶,黑雾奔着他们袭来,霁炀揽上江漾的腰将人拎起原地转了半圈避开,而后正义激活,在正义理性的判断下,黑雾生生定在原地分出了一条道。 “呃——” 霁炀闷哼一声,江漾面露担忧,却被催促道:“快去,我还能撑住。” 有了霁炀的辅助,江漾这一路畅通无阻,他迈开长腿,几步便冲到玻璃窗前。 左手先是端起被星野随手放在一旁餐桌的炒面,右手上前顺势抓起了餐盘里的包子,好在食物没有被黑雾污染,他没犹豫,叼着一个便转身准备往回走。 眼角的余光中,江漾忽然被窗口里侧吸引,顿住了脚步。 雾气源源不断地从那根断臂里渗出,在空气中游走,却也使原本被雾气包裹的“生物”一点点露出。 里面有人! 江漾抿了抿嘴唇。 “愣着干嘛,快走啊!” 星野艰难地吃完青菜后,本来是和霁炀等在一起,顺手利用恶魔之力加持在正义之上拦截了黑雾的攻势,可见江漾愣在原地,忍无可忍的冲了过来。 黑雾沿着金属牌的缝隙向外渗透,江漾咬牙,挣扎下无奈地跟上了星野。 两人边跑边吃,吃得狼吞虎咽,赶到门口时刚好把最后一口塞下。 下一秒,两侧的自动门应声滑开,两人脚下没收住力,带着一身仓促的狼狈踉跄着跌出了门外。 霁炀紧随其后,没忘记另外两个玩家。 左右胳膊各拖了一个,门打开后一使劲儿,直接就把人甩了出去。 受伤严重的那个,皮肤上全是自己挠出的血痕,从餐厅出来以后也是紧闭着双眼躺倒在地上。 江漾上前,食指和中指并拢贴在人脖子上的脉搏处检查。 手指下的脉搏微弱,线虫在游走在人的皮肤表面,如果不尽快干涉,恐怕要不了几分钟,人整个身体都会完全被线虫占领。 江漾不想连累任何一个人。 霁炀缓了口气,从背包里取出了一颗金色的药丸,上前蹲下身塞进了人嘴里。 霁炀说:“不用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语气里带着让人安心的稳重。 霁炀挪到江漾身边,胳膊不动声色地搭上江漾的肩膀,身体微微倾斜,右腿弯曲脚尖踮起,交叠在左腿小腿,几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人身上。 江漾侧头看了人一眼,任由着霁炀的举动。 星野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就见霁炀小幅度地冲他摆了摆头。 江漾没注意,随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收到了一条来自系统的通知。 【由于餐厅区域关停,所有玩家可选择解锁新的场景】 【A:水房/B:花园】 【审判内所有玩家参与选择后,玩家选择最多的选项将立即解锁】 几人对视。 星野小声嘀咕,“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啊。” 霁炀没什么反应,睫毛颤抖着敛下眼皮小口地调整着呼吸。 江漾倒也觉得奇怪,在这次的审判里,昨天所有人的行为尚且是限制于疗养院本身的规则,而今天却俨然倾向于无主之地的节奏和模式。 就像他们刚刚大闹餐厅,本该第一时间出现制止的护工,此刻一个影子都没有。 也不知道餐厅被关停,对他们而言是好还是坏。 星野对着两人的动作撇了撇嘴,“那选哪个?” 霁炀得寸进尺地把下巴垫在了江漾的肩膀,漫不经心地问:“你刚刚在窗口那里看到了什么?” 他说的是江漾去拿餐盘的时候愣在那儿的那会儿。 “里面好像有个人”江漾不是很确定。 突然江漾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抬起了手,弯曲的胳膊关节顶到了霁炀的肚子。 霁炀喉结滚了滚,咽下差点溢出的痛呼,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记忆读取完成】 江漾被星野招呼走时,一朵白玫瑰被他试探地丢了进去。 面板上系统的提示淹没在刚刚关停餐厅的消息里,他一时没注意到,现在可以笃定了。 “是有个人在里面”,就是识别不出来是谁。 星野歪了歪头,冷不丁地问:“水房离餐厅近,还是花园离后厨近?” 江漾回忆起在现实世界的疗养院,“水房。” “可以选水房”,这话是霁炀说的。 咳……咳……咳…… 霁炀说完,再也忍不住捂起嘴巴剧烈咳嗽。 江漾忽然感觉身上的力道一松,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扑通—— 霁炀仰头向后,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第110章 光明疗养院 “007,该吃药了。” 她的声音准时停在门口。 双手捧起的托盘上,一枚蓝色药片静静地躺在中间。 像块碎玻璃 “谢谢。” 我坐在床边和人道谢,拇指和食指聚拢捏起了药片,就着床头放了一天的白水仰头一饮而尽。 淡淡的苦涩在口腔里蔓开,我咽得很艰难。 看到了她手里折射出冷光的盘子,突然想告诉她,其实一片药没必要用盘子,下次可以直接拿我。 不对,还是不要有下次吧,我讨厌吃药。 ——5570 5:30 笃——笃—— 门上响起了两声短促有力的敲门声,007条件反射地睁了眼。 掀开被子,过了一夜的病号服上多出了几道凌乱的褶皱。 他用力往下压了压,想着等人进来,至少从表面上看自己能整洁些。 勉强抚平大半后,他清了清嗓子,这才端坐着开口道: “进。” 门把手被人从外面向下压动,打开后露出了耐心等待的她。 她携带的电子血压仪已经提前预热,测量时还会细心地用软布垫在袖带内侧。 没有多余的交流,007只照例在做完晨间检查后,礼貌又疏离地地道了句: “谢谢。” 像一道精准的毫无偏差的程序。 她摇了摇头,抿起的嘴唇欲言又止。 “我说了什么” 007喉结滚了滚,脸上挂起一丝窘迫。 说话对他来讲是件很累的事,明明脑子里想的是“谢谢”,嘴里却冒出完全不相干的词。 甚至有时候还会发出陌生的腔调。 而每次这样之后,他都能收获到身边人又好奇又提防的眼神,盯在他脸上让他无所适从。 不过,只有在这个时候,007才算是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没什么,不客气。” 也能真的感受到对方和他一样,作为“人”的存在。 她会多跟他说一句话。 “今天早上的早饭有蔬菜鱼茸粥,味道还不错。” 她走了。 007双手撑在身体两侧,脚踩着拖鞋起身,直线走向洗手间。 他关上门,在这块逼仄的空间里甚至没有先开灯,反而自顾自地打开了花洒放起热水。 直到洗手台前的镜子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 咔嗒。 他抬手把洗手间按亮了。 热水还在哗啦啦的流,007木讷地拿起牙膏牙刷洗漱。 细看来,他的视线始终没有在镜子上停驻,即便镜子被水雾熏得,根本就没有能透出人影的位置。 清水拍打在脸上,溅起的水花落在镜子上连同雾水一起汇聚成了滴滴水珠向下滑落。 007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而被水珠分割成一块一块的镜子里,一张模糊得像是蒙着一层马赛克的脸,也一点点在水珠后面浮现。 007都快忘了自己上一次照镜子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从意识到自己看不清这张脸开始。 当时还一度认为自己是个怪物。 结果到后来才发现,这个疗养院里都是怪物。 比如,7:03。 007卡在手表秒针跳动的一瞬间拉开了房间门。 位于斜对面304房间的男士和位于左侧301的女士会在五秒钟之后发生一场碰撞。 5 4 3 2 “走路长长眼睛行不行!” 女士骂骂咧咧地走了。 再比如,7:07。 四楼的餐厅里,窗口处负责打饭的年轻小伙总能将勺子里的食物甩出,然后精准地在他靠近窗口前,落在他刚迈出的左脚鞋尖的位置。 甚至每次这个时候他连脚后跟都没落,除了甩出来的东西不一样,其他的位置细节连通抛物线都一模一样。 今天甩出来的是一块白切鸡 类似这样的事情在过去的每一天重复上演着。 疗养院的院长穆那舍说: “你只是病了。” 是的,他病了。 他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从哪里来、为什么留在这里。 他只是光明疗养院里一名代号叫007的病人。 “这里的人都病了。” 是的,这里的人和他一样。 每个人似乎只有一个编号是属于他们的 算了,007把打算告诉穆那舍的话像药片一样咽了下去。 他知道他有癔症,但他不只看不清自己,还看不清其他病人。 至于穆那舍。 眼前那张总是一副神一般慈悲的面孔。 他眼中突然变得时明时暗了。 可能穆那舍也有病吧。 007觉得,自己好像觉醒了 今天下午我带003去院子里晒太阳了。 003坐在我旁边唱歌。 声音忽高忽低的,我听着听着就觉得肩膀开始发麻。 像是有成排的蚂蚁顺着我后背的脊椎向上爬。 我忍不住缩成了一团,一不小心就把院长给的橘子弄掉了。 腿好沉啊,橘子最后是被003捡回来的。 ——74 昨夜又没睡好。 总觉得有点什么声音从枕头里钻出来。 像是有人在咬棉花,沙沙的。 又像是谁在哭。 我把枕芯掏出来,拎着枕皮抖了抖,什么都没有。 可躺下之后,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想了想,没继续睡,就站在窗户边往外看。 怎么感觉晚上的疗养院那么阴森啊。 ——251 今天吃早饭的时候。 008一如既往地拿了一个馒头。 白白胖胖的,让我突然想问他要一半。 008不吝啬地掰给了我。 咬了两口,突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吃。 馒头黏在手里的感觉真让人难受。 ——785 团体治疗课。 护工让我们用橡皮泥捏动物。 唉,我是真的不想捏。 每次都是想捏只狗,结果却捏出个四不像的东西。 没有眼睛、嘴巴歪歪扭扭,像被人踩过一脚。 不过,我这次偷偷把橡皮泥带回病房了。 捏来捏去,灯光下那团东西蠕动着。 倒有点像是被困在这里的我。 ——1527 ——3584 ——3751 ——5415 这是007“觉醒”后在疗养院里度过的第5571天。 时间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 日子还是日复一日。 只是偶尔,会在某个醒来的早晨感到一阵恍惚,意识到自己的日子不该是这样。 于是,他第一次尝试改变。 可被困在疗养院里的一天并没有因为他的出其不意而有任何改变。 003不会主动和他晒太阳。 008不会主动把馒头掰给他一半。 011的早餐粥即便再烫都吃得面无表情 还有疗养院,活动室、治疗室、户外设施……永远没有人。 他被循环往复地困在了疗养院里按部就班的一天。 他感到又挫败又无能为力。 白切鸡还落在他脚边,整齐的切口特别像是被英雄的长剑切出来。 等等! “英雄是什么!” 007鬼使神差地调转了方向,他去找院长办公室找了穆那舍。 穆那舍问:“你想成为英雄吗?” 007想起了自己前一天晚上做的梦。 梦里有一个巨大的石头怪。 石头怪被石头拼接的身体缝隙里,岩浆滚动。 硫磺味扑面而来,他提着长剑背水一战。 他认为那一刻,自己就像是一个大英雄。 007反问:“做英雄还会孤单吗?” 他一直都很孤单。 “或许,正是因为孤单,你才成为英雄呢。” “好吧。” “那你还想吗?” 007捏了捏拳头,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 “想!” 直到后来,007真的成了英雄。 善恶的刀锋,将他眼底的世界裂成两半。 一半是需要拯救的混沌,另一半是他必须坚守的秩序。 他无法沉入混沌,也无法退回秩序。 他就站在那道分割了光明和阴影的界碑旁。 静静等待着他英雄的宿命。 —— 疗养院迎来了它的第二天。 007还是看不清脸,只是在日记本5571这个数字上画了个圈。 等后面再写时,记录的数字就变成了日期2月25日。 南市三月份的天气,冷暖空气在这里频繁交锋,气温常常起伏不定。 穆那舍给007买了好几件衣服,送过来后什么也没交代,只说记得试一试。 007看不懂人的操作,不过试了之后发现,穆那舍选的衣服尺码倒都挺合适。 阴雨的天气里,007站在三楼的窗前。 冷硬的棱角被温软的布料包裹,朦胧的光罩住了他整个身躯。 楼下,远处的穆那舍撑着一把黑伞,仰起头向上看。 那张在007眼底全是马赛克的脸,落在穆那舍的眼睛里格外清晰。 好像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007再也没有像此刻,这般好看过了。 3月17日 穆那舍把007带出了疗养院。 衣服是让007出疗养院的时候换上的。 穆那舍没跟他说去哪儿,也不跟他说话,车厢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 雨越下越大,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带来不小的冲击。 007毫无察觉,额头抵上车窗,眼睛穿过玻璃紧盯着窗外迅速掠向车后的建筑。 咯噔—— 车子碾过碎石,随后小幅度地上下颠簸。 这段路并不平稳,车里007的身形都跟着来回摆动了起来。 好在很快,穆那舍就踩下了刹车。 车子外像是一片废弃的厂房,厂房大门的位置空空荡荡,漆黑一片的入口,在阴郁的天气下显得分外阴森。 “是还有其他人吗?” 007注意到了门口内侧停着的两辆跑车,车子看上去可比穆那舍这辆贵多了。 “里面有六个人,他们在对一个小男孩儿做一些不好的事。” 穆那舍的手按在车把上,低沉的语调听得007莫名有些压抑。 007按下了车窗,任由雨点打了进来,冷风一吹,他问: “如果英雄在的话,是不是会冲进去救人?” 穆那舍溢出一声粗重的喘息。 “里面的人,就连英雄去救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你能承担无法预料的后果吗?” 穆那舍未言尽的话里,不单单是等下1v5要面临的。 007侧着身子左手开车门,右手拿着折叠伞,在车门打开的瞬间,拇指按上了伞柄的按钮。 “咔嗒”一声轻响,伞骨骤然弹开,像一朵绽放的黑色花朵。 他手腕翻转,伞面稳稳遮住头顶,雨水便顺着伞的弧线向地面滚落。 007回头看了眼穆那舍,牙尖轻咬了下嘴角,笑眯眯的。 “只要英雄在,就会冲进去的。” 007从地上捡了块板砖,在手里掂了掂。 可惜还差了一把英雄的长剑。 【连接到审判者信号】 【未检测到任何审判信息】 【警告!警告!警告!】 【审判者007资料已上传,申请加急审核】 …… 【检测到审判者007处于重伤状态】 【是否开启修复模式】 病床上,男人紧闭着双眼,嘴唇泛白。 他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可体内挣脱不了的线虫控制让他始终做不到下一步。 是或否的字样悬停在面板中心,看得观测间的观测者们格外揪心。 “他怎么样了?” 江漾推开门走了进来。 在霁炀刚刚倒下时,他们连忙合力将人抬回到了楼下的病房里。 感受到五指间男人温热的掌心一点点变凉,江漾少有的情绪外泄,守在霁炀身边急得团团转。 忽然,星野上手将他按了下来。 扫了一眼跟着一起从四楼下来的那两个,难得动起嘴皮分析道: “花园在这栋楼的外面,大部分人的第一选择肯定都是花园。” “我们如果想去靠近餐厅的水房,就必须现在拉拢人。” “你出去无论用什么方法,威逼还是利诱,都尽量多拉一些。” 最后一句话,星野说: “这里交给我。” 江漾想起了008的天赋。 “好。” 那两人站在门口自然是听到了。 江漾靠近的那一刻,同时举起了手,点头如捣蒜: “我们选好了,水房!” 14个玩家,他们现在是5个水房,意味着想赢的话,最起码还要再拉三个人。 不对! 江漾关门的动作没收住力,声响震得整栋楼似乎都颤了颤。 星野说审判开始的时候是14个玩家。 参加晚间活动的是11个,玩家义工是厉生和月江两个,也就是实际上只有黄四一个人没有下楼。 问题现在又多出了星野和霁炀两个人,他们算是系统通知里的“所有”玩家吗? 江漾想起了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审判助手。 “江漾先生,我在。” 审判助手的声音一如既往。 江漾在心里问道: “光明疗养院的审判中星野和霁炀算是玩家吗?” 审判助手:“经系统检测,两位的玩家身份并没有被取消。” “但是,霁炀的生命体征即将跌破临界值,玩家死亡后将立即丧失玩家身份。” 江漾捏着门把的指尖用力到变形。 “不需要你讲,他不会死的。” 江漾深呼了口气,他要相信星野。 眼下他需要做的是先去再找四个人把水房敲定了! “那个” 江漾转过身,“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亮。” “我叫常闯。” 两人异口同声。 马亮是霁炀喂药救活的那个,常闯是江漾一脚踹飞的那个。 记忆里两人分别是晚间活动的七号和八号。 江漾的目光在他们脸上缓缓挪过,马亮向前走了一步,颇有江湖义气地拱了拱手。 “我这条命都是霁炀救的,他现在这样,你大可有话直说。” 常闯同样附和。 “就是,谋光佣兵团团长的人品我们认。” “那就先谢谢两位了。” “我现在主要是想找两个人,我们有能用的道具吗?” 星野这边。 【是否以审判者身份介入玩家权限】 【008在光明疗养院审判中剩余介入次数:1次】 【光明疗养院观测间-星野视角】 “妈耶,星野真是008啊。” “这马啊,他就掉吧。” “问题是星野一张恶魔牌怎么就打出来008的女祭司了啊。” 没有观测者能够回答,也没有观测者知道。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恶魔的锁链攀上女祭司的骨血。 又看着女祭司的月光啃食起恶魔的獠牙。 究竟是觉悟先刺穿欲望的心脏,还是贪婪先嚼碎智慧的骨头。 这场神在同一灵魂里的厮杀,结果还不得而知。 但女祭司对霁炀的救助,先失效了。 【天赋正在冷却中,暂时无法使用】 星野再次点向了008的天赋卡牌,提示在面板弹出。 他瞪大了眼,天赋冷却,说明天赋用了。 既然天赋用了!为什么没有用!星野气地跺脚。 “死助手!这是什么意思啊!” “亲~是天赋已经用过的意思呢~” 星野的审判助手明显和江漾、南柯的不同。 没有江漾的冷漠,也没有南柯的恶意,更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对上脾气火爆的少年。 少年最讨厌小孩儿了! “我他妈我自己不知道用了啊,为什么没有用!” “为什么没有用~那是因为就是没有用啦~” “滚!” “好的期待下次为您服务” 星野在床边坐下,落向霁炀的视线停滞了一瞬。 又忽然惊恐,连忙关闭观测间。 只见床上,霁炀的样子不断变化着。 我靠! 见了鬼了—— 星野用力揉了揉眼。 他好像看到了007—— 作者有话说:换了换新的排版,嘿嘿~《 》 110-120 第111章 光明疗养院 江漾要找的人,是黄二和黄四。 面对系统新给出的选项,绝大多数玩家都还处在观望状态。 尤其是像黄二他们这样的老玩家,没有谁一上来就贸然下定决心投票的,因此他们先找到黄二,拉拢黄二和黄四两个人选择水房,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问题是怎么找到黄二。 马亮说:“可以试试我的天赋。” 【玩家马亮技能卡牌:圣杯九】 【个人天赋:愿望】 【使用说明:可以试着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本次审判使用剩余次数:2/3】 马亮的手心多了一枚银质硬币,拇指抵在硬币边缘向上用力一弹,硬币在空中飞速旋转着,又啪的一声精准的落入了马亮手里,马亮的双手跟着重重的拍上了。 小心挪开,硬币朝上,马亮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成了”,在他眼前还多出了一道只能他能看见的指引他的亮红色箭头。 马亮向江漾和常闯摆了摆手,说道:“跟我来吧。” 江漾跟着马亮一起下楼,路上也遇到了其他玩家。 除了黄二和黄四他们还需要再找两个人才行,但几个人加起来的战斗力也就勉强算一个半。 常闯算半个,马亮是病号不算,江漾把自己算成了一个。 所以江漾在挑选“威逼利诱”的对手时,必须仔仔细细地斟酌,免得弄巧成拙引起一些麻烦。 今天一号楼里没什么护工,十几个玩家分散开,碰面的概率并不大。 直到走到二楼,他们才终于确定了第一个目标。 那人死死地攥着背包带,周围稍微有点什么动静,都会像受惊的兔子一般猛地一颤,喉间还掺杂着细碎的呜咽。 三人站在楼梯口,一同探出头向走廊里瑟缩的身影看去。 “要不就他吧,都走了这么久了也没遇到个人”,常闯提议道。 江漾拿出短矛,反手将胳膊背在身后,“那我先上,你们在这儿守着。” “小心些。” 江漾朝人靠近,那人正盯着墙面的雕花发呆,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水汽。 “喂。” 那人听到动静瞬间弹起来撞到了墙上,一声惊恐的尖叫也在空旷的楼道里炸开了。 江漾收起短矛,连忙上前,一只手用力捂上了人嘴,另一只手则掏出紫铜柄小刀抵在了人的脖子上。 表情凶狠:“别叫!” “不不要杀我” 男生呜咽着,涕泪横流地在白榆手下摇头。 “我不杀你,只是有点事要拜托你做。” 匕首柄被白榆往墙上重重一磕,“我现在放开你,不要再叫了,明白吗?” 江漾松了手,脑袋边金属的撞击声吓得男生险些瘫软在地,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打开你的系统面板,选水房。” 男生顺从,颤抖地伸了手。 看着水房的进度+1,江漾跟马亮和常闯继续往下走去。 路上常闯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他这样还想过审判有点够呛了啊。” 闻言,一直有些沉默寡言的马亮倒反常地开了口,“也不能这么说吧,感觉都是命” “确实”,常闯认可地点了点头,“命里高塔想让你活你就能活,高塔要不想让你活,那你就只剩下了死路一条。” 两人说完将目光一同投向江漾。 江漾往上推了推眼镜,“我不信命。” “我本来也不信的”,马亮苦涩一笑,“就我这天赋,十次里能有两次许愿成功就算好的了,结果我今天抛了两次硬币,全都中了。” 第二次是帮江漾找人。 那么第一次呢? 江漾没绕弯子直接开口问:“你上一个愿望是什么?” 马亮深吸了一口气,“我说我想活着。” “这样啊”,江漾摸了摸下巴低喃道,他在思考。 思考霁炀救马亮是霁炀想救,还是高塔为了实现马亮的愿望,使用了某种手段让霁炀救马亮。 不对 “抛硬币?”江漾想起来了。 “对,我许愿之后,面板中间会出现一枚硬币,正面朝上就是成功,朝下就是失败。” 江漾突然好奇,“许愿成功的概率是多少啊?” 江漾说的不是马亮十次只能成功两次的概率,而且圣杯九这张天赋牌本身的成功概率。 “我现在激活的进度是33%。” “百分之三十三” 难怪每次许愿都失败呢。 马亮的问题在于,他每次许愿时只能产生两个结果。 比如他告诉圣杯九他想活下去,那么答案就只会有能活和不能活,因此,他只需要抛出一枚硬币选择正反面就可以了,偏偏马亮许愿的成功概率只有33%,又如何能撬动50%成功率的正面呢。 但是硬币嘛,可操作的空间还是有的。 江漾勾了勾嘴角,停下脚步冲人摆了摆手,示意人靠近。 “下次,你可以试试” 掌心遮挡住的嘴巴在马亮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青年眼底透出一抹狡黠的光,马亮瞪大了双眼,迟疑地点了点头。 观测间的一众观测者们:???? 到底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vvvippp不能听的! 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的常闯同样抓耳挠腮,从刚刚江漾和马亮交谈的时候他就没有插嘴的机会,现在看江漾有办法帮马亮提高天赋,顿时急了,“我的呢,我的呢,我的还有没有上升空间了?” 也不怪常闯着急,他的天赋卡在B级已经很久了,平常对付对付审判里的小东西还行,但凡出现餐厅那种情况,他就完全应付不来。 对于常闯这种有上进心的玩家,江漾并不吝啬。 “你的天赋是什么?” 【玩家常闯技能卡牌:权杖六】 【个人天赋:称赞】 【使用说明:出征!出征!我们要凯旋而归!】 【本次审判使用剩余次数:2/3】 常闯有些中二的念出了他的天赋使用说明,滑稽的样子引得人忍俊不禁。 舌尖抿过唇面,江漾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熊冰欣。 黑石城的审判结束后,熊冰欣顺利成为了高塔的第三位代理人。 常闯的天赋可不就是给熊冰欣的【战车】加冕的嘛。 也不知道熊冰欣现在怎么样了。 审判高塔里,少女手里捏着一块金属令牌,风风火火地踹开了高塔内其中一间门。 砰!动静之大甚至让高塔塔身积累的陈年老灰都往下震了震。 少女把令牌用力扔在了桌子上,“吴一白,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还是刚刚收到了bug修复处得月传来的信息才知道,连着好几个审判好几个玩家都出现了由高塔直接发布的任务,而始作俑者正是面前这个云淡风轻的男人。 而除了发布的任务,她还发现了这些人最终齐聚在了一个叫【光明疗养院】的审判,当她同步了审判进度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让她意识到了吴一白的意图。 “熊冰欣,不要质疑我的决策。” 吴一白头也不抬,手下的毛笔丝滑地在宣纸上涂画着。 熊冰欣气得咬牙切齿,她拿食指用力戳着桌面。 “不管你要做什么,但是不要再出现任何一个影响审判公平的事情,不要忘了,我们现在的权限是一样的,我不希望我们之间闹得太难堪。” 说完,熊冰欣转身就走。 吴一白总算放下了笔,对着人的背影声音不轻不重。 “熊冰欣,你要清楚,现在高塔才是你的主人,收起你的怜悯心吧,在你决定进入高塔成为代理人之后,我想你应该明白,你就不只是一个玩家了。” 熊冰欣迈出的脚一顿,她轻笑道: “所以呢连公平都没有了,那他们那群人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意义。” 吴一白的语气冷漠,熊冰欣突然觉得跟他是说不通的。 她想起了选择留在黑石城里的少年。 在黑石城的审判就要关闭前,少年曾只身跑到教堂,问过她:“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那会儿面对面的两个人少了点针锋相对。 大概是因为心里都想着,那或许是以后他们能见到的最后一面了。 少年还说:“靠近高塔的人会失去一切的,我怕你会后悔。” 当时她回答说:“我是一名战士,战士可以死亡,不可以后悔。” 熊冰欣指尖捏得泛白,她身后还站了太多人。 她选了这条路,就要不顾一切地走下去,她不能回头。 吴一白的办公室内,熊冰欣走后,他拿起了压在宣纸上的令牌。 令牌的重量压在宣纸表面未干的墨迹上晕开了黑色的痕迹,他不由叹了口气。 在黑石城的审判进行期间,高塔内因塔的昏迷,戒备也跟着降低。 他还发现部分的权限似乎被人为修改了,底下势力蠢蠢欲动,他这才发布了几个刻意针对“某人”的任务作为锚点,准备引蛇出洞。 要知道,某人可是高塔曾经的第三位代理人啊。 看样子是有人沉不住气了呢。 “各尽其忠,抱歉了,我也只是为了我的主人罢了。” 二楼是病房区,黄二和黄四的位置在回型楼的另一侧。 刚好是楼梯口的正对面,也就是说他们要围着整栋楼绕半圈才可以。 可就在他们刚沿着右侧的那条走廊走到一半时,215的病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也就是,那个一号杨奕的病房。 昨天晚上江漾和金乌追着杨奕,杨奕最终消失在了紧闭的一楼大厅外。 随后他们返回杨奕的房间,刚好碰到了追着月江前来的007和008,但现在失踪的杨奕重新出现了。 江漾满脸戒备地后退了一步。 手掌不动声色地伸进了裤子口袋,默默从面板里调出小刀握在了手里。 看着杨奕低下的头,常闯拿眼神暗示:上不上? 江漾摆了摆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否决了常闯的提议。 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江漾目视前方,大跨步向前走去。 可没想到一贯懦弱的胆小鬼竟然主动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好在江漾早有防备,在杨奕冲上来时,连忙扯着两人向后躲闪。 他们散开,杨奕举起一把消防斧嘶吼着向江漾撞去。 常闯忍不住吐槽:“他是疯了吧。” 面对杨奕的攻击江漾并不手软。 闪躲间翻转着匕首,数次将人逼退,却又数次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连带着一旁常闯的攻击都畏手畏脚的,不多时,本来在人数上占据上风的三人反而添了几道新伤,狼狈不已。 “哥,这个时候咱就没必要善良了吧,他这可没手软啊。” 江漾斜了人一眼,“加成。” “偶莫偶莫。” 常闯如梦初醒,他之前一向独来独往。 刚刚江漾教他的是,学会把天赋的加持作用到其他人身上。 江漾顺便还建议常闯和马亮,或许在以后的审判里彼此可以试试组队。 这样马亮的许愿概率肯定也会更高,不仅如此,如果有其他更合适的队友,他们这个队伍还可以扩得更大些。 有了常闯的加持,很快三人就控制住了杨奕。 江漾的匕首横在杨奕的脖子上,杨奕的喉咙里发出了桀桀桀的笑声。 “没用的,你不是都发现了吗?你们的攻击对我是没有效果的。” 常闯啊了一声,“怎么回事?” “我刚刚每下一刀,就会有一道同样的力量回弹。” 所以江漾才会没有动作,不是他对杨奕手软,而是他下不了死手。 江漾收起了匕首,语气冷漠:“不要对我耍花招。” “我们走。” 江漾甚至没有趁机胁迫杨奕做出选择,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让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可就在他们抬脚准备离开的一瞬间。 杨奕忽然高举起一瓶喷雾对着三人喷了出来。 江漾条件反射地捂上口鼻,但马亮和常闯就没那么幸运了。 杨奕看着江漾的动作讽刺地笑了笑,“别想了,没用的,吸入之后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一分钟后,常闯难耐的扯着衣服领子,拳头捶打在腹部,“好饿啊,我好饿啊。” 肚子里强烈的饥饿感让他现在只想疯狂进食,无论是以什么为食。 三分钟后,马亮的症状也显露了出来,他眼神涣散,只觉得身上又裹满了那可怖的线虫,他躺在地上被折磨的打滚,尖锐的指甲把裸露在外面的胳膊、脖子闹得血淋淋的。 “出去!出去!啊啊啊!”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常闯和马亮看上去是发病了,只是原来病居然还能被人为地从外界激活。 杨奕没说话,显然是在等待着江漾的发作。 五分钟后,江漾垂下了眼帘,搭在脸上的手也无力地一点点滑落。 杨奕脸上的笑容扩大,甚至上手拍了拍江漾的脸,“呵,我当多厉害呢,也不如此啊。” 江漾眼底一片空洞,他小幅度地挪动着脖子。 僵直的样子仿佛都能让人听到他关节错位后咔咔的响声。 视线和杨奕对视,杨奕那张模糊中带着憎恶的脸让江漾不禁颤抖。 江漾惊恐地动了动嘴唇,音调中甚至还染上了哭腔。 “你是谁?” 第112章 光明疗养院 江漾扶着走廊的白墙,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上翘起的一点石灰,脑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只剩下一片嗡嗡的白噪音。 光线透过回形楼顶巨大的透明玻璃,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盯着影子看了会儿,忽然皱起了眉。 他茫然地呢喃道:“我我是谁” “我怎么会在这儿不我要去哪儿啊” 他打了个冷战,扶着墙慢慢蹲了下去,头抵着膝盖仿佛一个无措的孩子,杨奕朝他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像是救世主,“求我,求我我把解药给你。” “药”江漾像是反应迟钝一样重复了一遍。 他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表情狂喜像是找到了丢失已久的玩具,尖牙叼起舌面边缘的一块软肉,镜框下的眼睛微眯,“对啊,该吃药了。” 说着,江漾反身背对着杨奕假意离开。 而后迅速摘下眼镜,捏着镜片边沿猛地回过身朝杨奕扎去。 没有橡胶包裹的眼镜腿极其锋利,杨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贯穿了肩膀钉在了墙上。 “啊——” 鲜血喷溅,杨奕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挂在墙上挣扎着。 他不甘心地拿另一只尚能活动的手献出了消防斧,江漾见状,又接一脚,踢在了人还没握紧的拳头上。 骨头断裂和消防斧落地的声音交融,杨奕愤恨无能地狂怒着。 江漾一开始就奇怪,杨奕怎么会选择一把不趁手的消防斧作为自己的武器,因此他最后赌了一把,赌发生在杨奕身上的变故是不是这把斧头带来的。 结果显而易见。 江漾扫了眼地上似乎已经晕过去的马亮,刚刚常闯的意识在饥饿和吃人的渴望中反复拉扯,担心控制不住自己,就随便找了间病房躲了进去。 现在走廊里就他们三个人。 江漾掏出匕首横在了杨奕的脖子上,“把解药交出来。” “你做梦!” 江漾利落地将匕首扎进了杨奕肩膀另一边和眼镜对称的位置。 杨奕破防,“啊啊啊,你去死啊你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不会死,死的只会是你。” 【光明疗养院观测间-江漾视角】 “我靠,怎么感觉看江漾动手爽爽的啊。” “白切黑!白切黑!啊啊啊!” “啧啧,这个眼神真的让人头皮发麻。” 江漾的脸上沾着杨奕的血,嘴角裂开笑得宛如魔鬼。 “我数三个数。” “三二” 杨奕颤抖了一下,“我给你可以,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现在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本。” “那你就杀了我,我就是死也不会把药给你的。” “那你就去死。” 江漾转着匕首在杨奕的身体里拧动了一圈。 金属磨过骨头像是野狗趴在上面啃食,杨奕被折磨得痛哭流涕,身下也飘出了一股腥臊的气味。 “我给你,我给你。” 江漾拔出匕首后退了一步,漫不经心地掏出帕子擦去了匕首表层的血和碎肉。 杨奕手哆嗦着伸进口袋,再掏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小小的白色药瓶。 江漾接过,捏着瓶身上下晃了晃,药片在瓶子内反弹发出脆响,他拧动着瓶口打开,里面赫然躺着几粒蓝色药片。 “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杨奕不甘心地问,“你怎么能一点事儿也没有呢。” 江漾也奇怪,杨奕笃定他会病发,可他等了一会儿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于是他选择了将计就计。 装。 伪装是他的强项,骗一个胆小鬼轻而易举。 但江漾把眼镜抽了下来。 本该沾满血的眼镜腿干干净净。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动手的时候明显多了一种“不由自主”的感觉,否则不会那么轻易地制服杨奕。 会是什么呢 面板天赋界面,时光旅行瓶瓶身上的无数道流光溢彩的线条里,其中一道光痕似乎亮得重了些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废弃厂房的铁皮屋顶,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借着雨声的遮掩,围在少年周围面目狰狞的六个男人变得肆无忌惮。 裸露的灯泡悬在生锈的铁架上,忽明忽暗地晃动着,光线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忽然,一道惊雷闪过,混着倒在地上的那群人的呻吟,诡异的像是某种荒诞的伴奏。 人群中,唯一站立的少年在男人们都倒下之后,也变得摇摇欲坠。 呼吸带动着胸口的起伏传来的剧痛,手里的铁棍啷当落地,像他即将支撑不住的身体。 他确实撑了太久了。 他靠在一截断裂的水泥柱上,上半身的衬衫被撕开大半,领口松松垮垮的挂在肩上,露出的锁骨处有一道新鲜的划痕,血珠正顺着肌理往下渗,在布满灰尘的皮肤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不过没关系,他用力转动脑袋,视线落在了其中一个膝盖骨碎掉、抱着腿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昏死过去的男人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在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 至于男人叫来的其他帮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被少年反击的痕迹。 有的额头淌着血,有的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还有的蜷缩在地上,发出压抑的呜咽。 雨水顺着厂房的缝隙渗进来,滴落在少年的脸上,冰冷的冲击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推了推脸上歪掉的眼镜,低头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上面沾着地上的泥污和不知道是谁的血。 掌心朝下小臂用力,少年试图撑着身体站起来。 砰!他重重摔了回去,砸向地面时还碰到了身上的伤口,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叫一声痛。 他喘息着。 和男人的恩怨是进了南大之后。 他在南大读新闻系,某次社会实践里发布了一篇新闻稿,没想到居然和同校的男人有关。 自那之后,男人对他怀恨在心,在学校就做出了不少小动作。 男人背后的势力大,一开始只是卡着他的奖学金、卡着他评奖评优的资格,后来卡他对外学习的名额、卡他和前辈交流的资格,他始终没屈服,可没想到,今天居然被男人带人绑到了这里。 男人揪着他的头发问他:“你当时举报的时候想过会有今天吗?” “后悔吗?”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为数不多布料勉强遮挡的皮肤上满是青紫的瘀伤,不少地方更是磨破了皮,混着暗红的血渍,在衣服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印记。 仔细看,右肩后侧还有一处烟疤,灼烧的皮肤微微凸起,边缘泛着红肿的光泽。 少年动了动,牵扯到伤口时,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 如果不是刚刚男人意图脱下他的裤子,恐怕他还没有还手的机会。 他不后悔,如果任由那些公司为虎作伥,最后遇害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他只是不甘心,难道就要和这群人死在一起了吗? 嗒——嗒——嗒—— 少年猛地抬头,目光警惕地死死盯住厂房门口被男人们暴力撬开的卷帘门。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向他靠近,阴影在地面上越拉越长,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 身影向他不断逼近,他弓着脊背像拉满的弓弦,额角青筋若隐若现。 迅速扫视一下,刚刚丢掉的铁棍离他不过一米的距离,他死死咬着牙,就算爬也要爬过去。 水泥地上的沙砾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可他毫不在意。 皮鞋踩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一把重锤敲在他的耳膜上。 肘关节垫在地面上,每一次的挪动都伴随着他压抑痛苦的喘息,但他仍然拼着浑身的力气不愿放弃。 他察觉到身影已经跟到了他的背后,眼底戾气翻涌,凶恶地放起狠话。 “不要过来!” 他哑得像砂纸磨过。 “如果你今天敢碰我,那么最好在结束了之后杀了我。” 宛如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哪怕浑身是伤,也不肯露出半分示弱的模样。 身影绕到了他面前,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靠肘关节撑起的身体终于脱力般落下,落在地面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 他缓缓阖上了眼,声音闷在土里,呢喃道:“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忽闪忽闪的灯光里,地面那道影子的动作如同缺了关键帧的定格动画。 动画里影子五指张开松了手里的板砖,而后解开了大衣扣子,捏着袖口将衣服脱掉。 终于,影子用衣服包裹住了地上的狼狈的少年,将人轻轻抱起。 少年蓦然睁开了眼,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憎恶和恨意,他奋力地抬起手,用手里那根被他攥的死死的眼镜腿,扎进了影子的脖子里。 地面上,包裹眼镜腿的软胶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悄无声息地咬掉了。 007眼底噌地一下就亮了。 “你就是这样干掉其他人的吗?好厉害啊,原来你才是英雄。” 少年没有回应。 或者说,他已经没什么意识了。 少年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007抱着人向上掂了掂,被扎穿的脖子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宽松的衣领流进了他的胸膛,但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察觉到怀里少年逐渐变凉的身体后,内心莫名有些焦急。 他会不会死 007的脑海像是被电流击中,他帮少年紧了紧大衣,大步向厂房外走去 穆那舍说:“他叫江漾,你想不想和江漾交朋友?” “朋友”007鬼使神差地问:“只能做朋友吗?” “那你还想和他做什么?” “不知道。” 准确来讲,007是对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概念。 除此之外甚至对情绪和交流也没什么概念。 那会儿,江漾在疗养院醒了之后,指着他的脖子问:“疼不疼?” 他摸了摸被穆那舍拿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位置感受了一下,默默摇了摇头。 不过,江漾跟他道歉了。 江漾说:“我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还弄伤你了。” 这句话007明白了,因为他趁机提出:“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做朋友了?” “当然可以”,江漾回答得一点犹豫都没有。 就是 “你叫007,你没有名字吗?” 他没有名字,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名字。 他只有一个代号,代号叫007。 007突然觉得好难过,他把自己关在疗养院的病房里关了好几天。 直到三天后,江漾来敲响了他的门板。 一开始他以为是003或者008喊他去吃饭,还蒙在被子里不肯理人。 谁承想:“是我,江漾。”! 是他的朋友! 007踩着拖鞋就冲到了门口。 两人站在回型楼的走廊栏杆前一同往下看。 顶部的玻璃窗口打下了一束光斑,光斑掉进一楼大厅中央的水池里。 江漾问他:“你叫霁炀好不好?” “霁是雨后晴,炀是光落地。” “你叫霁炀,我叫江漾。” 007出现在那场大雨,水中光,为跌入泥潭的江漾送来了第二天的晴天。 江漾跟他解释起这个名字的意思,007的眼睛再次噌的一下就亮了。 很多年后,少年开开合合的嘴巴里都说了些什么,他几乎是想不起来了,但他清楚地记得。 在他们相互纠缠的日子里。 不是他给了江漾救赎,而是漾动的江托起了他这束落地的光。 他们是江里的光,也是光下的江。 但江漾要走了。 给007起名字就是为了告别的。 厂房那天过后,留在厂房里的六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江漾没放在心上,他报名了一个神秘的卧底行动,他会跟随这次行动进入一家娱乐公司,调查这家公司背后的秘密。 007不,他现在叫霁炀。 霁炀了解过江漾很喜欢拍照,他当时还问:“那为什么一定要做记者?” 江漾回答他说:“可能是因为没什么目标,就想拍出一些有意义的照片?” 江漾在福利院长大。 十岁以前没有目标、没有追求,直到某次和院长聊到了“人生的价值”。 江漾说:“我没有价值。” 院长说:“不,你是无价之宝。” 江漾说:“我明明烂透了。” 院长说:“努力一下,如果努力了还没价值,那你就回来当院长。” 江漾最讨厌小孩子了!谁要回来给他当院长! 不就是钱嘛,他一定能赚很多钱的。 只是等他为了一笔笔不小的“奖金”而不断在各个公司卧底后,他似乎明白了院长口中的价值。 和钱根本就没有关系。 但这个工作给他的感觉还不错,在没有想好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时候,他愿意继续做下去。 霁炀不知道怎么回答,江漾这样很危险,他怕自己不能时时刻刻地陪在江漾身边。 不对不对,霁炀用力甩了甩头,江漾怎么会一直和他在一起。 也不对,江漾为什么不能一直和他在一起。 霁炀很矛盾,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江漾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就像那天毫不犹豫扎进他脖子里的眼镜一样 霁炀抬手按上了脖子上的纱布,像个闹情绪的小孩。 面无表情地说:“疼。” “霁炀,疼不是这样子的。” “那是什么样子?” 霁炀双手环在身前,站不稳般倚靠在江漾身上,“这样子吗?” 现阶段的江漾才刚过85岁,福利院长大的他瘦瘦小小的,霁炀高大的身躯佝偻着缩在他的肩膀,两人格外的不协调。 江漾满头黑线。 他咬牙切齿:“疼是吧,回房间,我给你重新包扎。” 江漾打定主意了要拆穿霁炀。 可拆开纱布露出伤口后,脖子上触目惊心的痕迹还是刺的他一惊。 血渍黏在纱布和皮肉间,撕下时带着点拉扯感。 皮肤组织向上翻卷了一小块,表面凝着一层半干的脓液。 “都好几天了,你没上药?” 少年清洌的尾音里裹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 “之前是穆那舍上的。” 江漾脸色变了变,穆那舍这两天都不在疗养院。 霁炀试探地问:“那你是不是会帮我上” 江漾捏着棉签蘸了点碘伏,指尖微不可察的轻颤着,他低声说:“等你伤好了我再走。” “好!” 棉签碰到伤口边缘,江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擦药不疼吗?” “疼!嘶~” 霁炀回忆着当时江漾躺在病床上换药的样子,顿时装出了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 可江漾还是要走。 霁炀晚上会偷偷拆开纱布,指甲抠在慢慢开始结了痂的伤口上。 一个晚上、两个晚上…… 伤口一点点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黑色素沉淀的印子。 应该是最后一个晚上了吧。 霁炀偷偷溜进了江漾所在的病房,鬼鬼祟祟地蹲在了江漾的床头。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好几张凌乱的草稿纸。 霁炀在纠结和犹豫中数起了上面打着叉号的数量,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数到最后一行。 不是叉号了。 上面圈了两个字。 霁炀。 是他的名字,霁炀抿着嘴唇上手推了推江漾。 没看清楚蹲在床边的人,江漾条件反射的先发制人掐上了人脖子。 虎口缩紧,霁炀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 他问:“能不能不走?” “不能。” “那你带我一起走。” “也不能。” “那怎么样才能跟你一起?” “一起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离开过疗养院,穆那舍说外面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但是我看到的世界,糟糕透了。” “可是江漾,你才85岁,我们可以拍一拍其他不一样的照片。” “那你有钱吗?” 霁炀失落地垂下了头。 江漾叹了口气。 “霁炀。” 少年顽劣地捏着人的脸向两边扯去。 霁炀撇了撇嘴,眼里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亮晶晶的。 “疼。” 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狗。 “好吧,没关系,我有钱。” 第113章 光明疗养院 “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就是好事了吗?” 杨奕贴着墙面缓缓下滑,肩膀处渗出的血也在白墙上拖出了一条蜿蜒的线。 江漾不再理会,倒出一粒药片靠近了地上的马亮。 他蹲下身,拇指和食指精准地扣住了马亮下颌的关节。 马亮的嘴被硬生生撬成一个僵硬的弧度,他对着人喉咙就把药片丢了进去。 “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没事” 江漾直起身子,淡淡斜了杨奕一眼。 “连那个人都中招了你怎么可能会没事” 那个人? 江漾眉头紧锁,快步走到杨奕身边,“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 事到如今杨奕也没了隐瞒的心思,他哇的一下咳出了一摊血,“综合榜和实力榜的第一。” 之前实力榜第一是倒吊人,但在霁炀天赋升级为SSS后,直接一跃超过了倒吊人,成为了新的第一名。 难道,霁炀晕倒不是因为线虫吗? “唔”地上的马亮忽然发出了闷哼一声。 马亮缓缓睁开眼,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他下意识挠了挠头,眼神有些涣散,意识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 江漾不再耽搁,又倒了一粒药出来,交代道:“常闯在217,你先去把药喂给他,然后尽量找到黄二和黄四,我回三楼。” 霁炀和星野就在三楼。 指尖捏紧药瓶,江漾转身小跑着向楼上冲去。 “他怎么样了?” 江漾推开门走了进去。 “喂了点药,只能说是勉强维持在这个状态不会继续恶化,但是想要恢复” 星野言尽于此,对着江漾悠悠地叹了口气。 在008的天赋失效之后,星野几乎把身上所有药的功能都过了一遍,面板商城也仔仔细细地刷了一遍,但收效甚微,最后只好先喂了点负面抑制剂,稳定了霁炀的情况再说。 “外边怎么样了?”星野问。 江漾坐在床沿,半扶起霁炀,“遇到点状况,他们在三楼,准备去找黄二和黄四了。” “那两个人能行吗?” 江漾捏开了霁炀的下巴,“行不行,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观测者注意到了江漾刻意放轻的动作。 观测者们内心OS:哥,你对马亮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星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手指在下巴上摩挲。 “你在这儿吧,我下去看看他们。” 江漾递向霁炀嘴边的蓝色药片一顿,“好,等霁炀醒了,我们就去楼下找你们。” 星野离开。 江漾垂眸望着怀里霁炀毫无血色的脸,指腹带着药片,动作干脆地撬开了人咬紧的牙关。 指尖抵住舌根时,他能感受到了对方温热的柔软和无意识的瑟缩,手下加重了力道,将药片稳稳按了进去。 指尖抽离沾着湿润的暖意,江漾低头看了看那点湿痕,没什么情绪地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擦了擦。 男人身上满是刺骨的凉,像是沉在冰水里冻了许久。 江漾捏紧拳头,拇指的指腹不由自主地在拳面上刮蹭,仿佛还在感受着那点从冰冷躯壳里透出来的微弱却执拗的暖意。 他歪下脖子,额头和霁炀的额头贴在了一起。 “醒一醒好不好,都睡了那么久了。” 霁炀总是做一个梦。 梦里南柯站在江漾的背后,星线凝成灰紫色的雾,一点点缠上了江漾的脖子。 他站在审判高塔的三楼,目睹了这一切发生后,发疯般往楼下跑去。 他冲出了审判高塔,青石板连成的小路上,江漾已经回过头,似乎还看到他了。 江漾笑了笑,在星线收紧前,拿出一把匕首,用力扎进了自己的胸膛。 “不——要——” 霁炀醒了。 可江漾的死注定没能让南柯如愿以偿。 无主之地容不下的不仅仅是江漾,还有意图挑战它权威的每一个玩家。 霁炀看着谢路的背影消失在了晨光里。 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披风下摆扫过的地方,草叶蔫成了一片。 荒原的风很大,霁炀举起正义之剑的手险些没握住。 霁炀醒了。 审判庭的琉璃顶碎了半块。 月光漏进来,在遭到正义审判过后陷入昏迷的南柯身上淌成了河。 但这次南柯的封禁也注定没能让无主之地如愿以偿。 霁炀被关在了审判高塔的最顶层。 高塔的内壁向外渗着阴森可怖的寒气。 圆室内霁炀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天,谢路跪在他面前给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说:“老大保下南柯让他活着。” 那天,南柯身上满是被荒原划破的伤口。 说:“我为了谢路弄丢了江漾,结果又弄丢了谢路。” 那他呢,他不仅失去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还失去了自己唯一的爱人。 高高的窗棂上,冰花从绽放到消融。 等他数到第30次时,他听见了江漾第二次死亡的消息。 霁炀醒了。 得月带着一身雪气来时,霁炀正自虐般将指节抠进地砖的缝隙里。 血珠渗出,在地面上晕出一朵朵暗色的花。 得月把审判者的徽章从铁栏的缝隙递进来后问他。 “要不要做审判者,有一个审判需要你去监测,或许也只有你才能去监测了。” “你的权限还不够放我出去。” 霁炀醒了。 醒来时,审判牌激活,时间线重置。 他作为审判者,在一辆通往无主之地的列车上,负责监测高塔代理人吴一白。 高塔里,得月说:“你知道吗?你曾经有一次最接近离开无主之地。” 得月说的是他遇到江漾之前。 大概才二十岁? 印象里似乎确实有一次站上了审判台,但他对那段记忆也很模糊。 “因为你的那段时间,受到了月亮的干扰。” 得月的指尖抿开了三张月亮牌,上面从左到右依次是【新月】、【半月】、【满月】。 这是得月的天赋。 得月抱怨:“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时候有多讨厌。” “算了,你现在也很讨厌。” 最后,霁炀给20岁的自己写了封信,再睁开眼就到了现在这个阶段。 列车抵达无主之地。 他从审判者身份切换回了玩家身份。 审判者和玩家的记忆不互通,但霁炀没有灵魂。 bug卡在这里,就连得月都不知道霁炀在两种身份下的记忆都能保留。 可偏偏,对于这次审判,霁炀没有留下任何一丁点的印象。 甚至他好像失忆了? 没有忘记他所接触的任何一个人,唯独忘记了“我”。 我是谁? 重新回到无主之地的第一年,杀神名号逐渐打响,雇佣任务狂接。 直到某次重伤被谢路从审判里拖出来,谢路一拳砸在他脸上问:“你就没什么目标吗?” 霁炀忽然想起了20岁那年得月递给他的一封信。 信里他很平静地说道:“你没有灵魂,是没有办法离开无主之地的。” “但是你现在可以决定要不要成为审判者,我们或许还有机会把其他人送出去。” 20岁的霁炀嗤之以鼻,他可不想当什么救世主。 审判台上,和得月的对峙中,20岁的霁炀活像个赌徒。 正义之剑快要刺穿月亮的屏障时,他鬼使神差地问:“喂,他想把谁送出去。” “你的爱人。” 审判失败了,不过20岁的霁炀可不是仁慈发作。 他是破防了之后道心乱了剑歪了。 于是他“献祭灵魂”先一步成了审判者,他迫不及待地去审判里见一见这个所谓的“爱人”。 而让此时的霁炀困惑的是,他记得自己当时乘坐无主列车回到无主之地时,监测的对象明明是吴一白啊。 他突然想见到江漾了 蓝色药片在喉咙里化开,苦涩味蔓延至舌苔。 霁炀讨厌吃药,即使没醒眉头也皱巴巴地拧在了一起。 但在药效发作之后,他也终于补足了他这么多年来关于“我”的空白。 霁炀没有名字,从他在无主之地有了意识开始,就没有名字。 榜单上一直慢慢向上爬的是一串乱码,他从来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 他没想过自己从哪里来,要去哪里,这些对他来讲也不重要。 可是快要出发前,江漾问:“你有身份证吗?” 好吧,他是不是和江漾不一样。 江漾拍了拍嘴角下垂的霁炀,“没事儿别怕,哥有路子。” 两人待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江漾总是不遗余力地做些欺负人的小动作。 不过效果也是显著,霁炀说话明显多了点自己的思考。 霁炀纠正道:“不是,江漾是弟弟。” “切~” 江漾的路子是他混迹在各个公司时,帮他做假身份的哥们老邹。 老邹话不多,就拉着布拍了张霁炀的照片,第二天他们就拿到了霁炀的身份证。 霁炀摸着那张光滑的小卡片,他还是看不清上面自己的脸,但是他有身份了。 初次作为审判者,007像是一张空白的纸,一道被编写好的程序。 而一点点的,这张纸最后被江漾填满了。 首先被填上的就是他的名字。 ——霁炀 这些年除去每个月按时寄给福利院的,江漾自己还留了不少。 算了算,距离开工还有一个月,这些钱够他和霁炀去任何一个地方了。 他们一路西北。 紫金山慢慢缩成了淡青色的剪影。 江漾举起相机,对准身后梧桐叶间漏下的光斑对焦,按下了快门。 暮色里的明城墙,砖瓦缝隙还凝着前朝的雨痕。 快门声惊飞了垛口的归鸟,归鸟的翅尖驮起了新的晚霞。 车轮碾过独库公路暴雨的积水发出骇人的嘶鸣。 彩虹掉进悬崖裂缝,镜头里的虹光一半浸在云影里,另一半斜斜插进深不见底的沟壑。 霁炀说:“世界好像没有形状。” 就像戈壁的风卷着沙砾拍打在了车门上。 头顶猎户座闪烁,他们脱了鞋踩在暮色里的沙丘上深一脚浅一脚。 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该回去了。 江漾从后视镜里看到霁炀趴在车窗上,远处的羊群像天上的白云落到地面。 霁炀指尖往下一点一点的,不知是在数羊还是数云。 砰! 巨响毫无征兆地炸了。 眼前前一秒还清晰的街景瞬间碎成乱码。 挡风玻璃上迸出蛛网般的裂痕,稀碎的玻璃碴飞溅在两人的手背,针扎似的刺痛袭向霁炀的大脑。 霁炀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江漾怎么样了。” 连他都感觉到了疼,江漾的处境他不由恐慌起来 座椅向后塌陷,安全带勒紧锁骨,他的肩膀重重磕在车门上,骨头像是要裂开一样。 车身旋转,持续不断的轰鸣里混着金属扭曲的尖啸,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他看到江漾的额角撞在了安全气囊的白色褶皱上,血珠正顺着脸颊滑落。 他用力朝江漾伸出了手。 【审判者007资料已上传】 【审判者007资料核实无误】 【检测到审判者007处于重伤状态】 【是否开启修复模式】 修复 【连接到审判者信号】 【检测到审判信息-光明疗养院】 车窗外传来一声声焦急的呼喊。 霁炀看到了很多人。 【未检测到监测对象】 【需尽快确认监测对象,完成监测任务】 有没有人能救救江漾 【正在识别中】 【识别成功】 【本次监测对象为高塔代理人吴一白】 江漾失忆了。 穆那舍说:“是车祸导致的他潜在阿尔兹海默症提前发作了。” 受症状影响,江漾很狼狈。 切换身份影响不了霁炀。 霁炀再次恢复成了他20岁那个“审判战神”状态。 不同的是之前是为了过审判,这次是为了监测吴一白过审判。 他仿佛成了一个疯子,又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短暂地忘记江漾生病后糟糕透了的样子。 偶尔他还会在监测之余去看一眼,凶神恶煞的打跑“欺负”江漾的人后,立刻躲进角落,避免和人碰面。 他总觉得江漾生病都是因为当初他非要拉着江漾一起外出。 没有人谴责他,但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先审判了自己。 很快,通往无主之地的列车就要启动了。 穆那舍说:“你该走了。” 是的,作为监测本次审判的审判者007,他也要离开了。 霁炀和穆那舍站在疗养院的楼上,可以看到江漾在花园里晒太阳。 霁炀问:“那他是不是一个人留在这里很久很久。” 就像他当时等待在这里一样。 穆那舍笑了笑,冲着楼下的人影喊道:“江漾!” 这次,霁炀避无可避。 江漾从躺椅上跳起来大力地摆动着手臂。 “霁炀是你在喊我吗——” “你怎么不来看我——” “院长说我们是朋友啊——” 谁要和你做朋友啊! 我们明明是爱人。 穆那舍说:“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有没有说过你和江漾真的长得很像啊。” 乱码停在了实力榜第二。 他和倒吊人一样,进了审判之后就没开过观测露过面。 所有人只知道他上了审判台成了审判者。 但后来他们再也没有在任何一场审判里看到过他的出现。 只能通过榜单上没有灰掉的名字确认他还活着。 他们猜测着他的去处,分析着每一个负责监测的审判者们,甚至还猜到了007头上。 当然,这种猜测在他们发现007是霁炀之后,消失得荡然无存。 毕竟他和霁炀的性格真的很反差,没有人会将他和排名重新升回的霁炀联系在一起的。 但他确实是霁炀,是江漾给他起的名字。 【检测到审判者007处于重伤状态】 【是否开启修复模式】 【是】 霁炀醒了。 此刻时间交汇,二十岁的青年终于等来了他少年的爱人。 他抱着江漾大哭,嘴里不断地道歉。 “对不起,江漾,相机碎了。” 相机碎在了那次车祸里。 连他捏在手里的那块相机残骸都不翼而飞。 他们走了很多路,去了很多地方,拍了很多照片。 但最后留给江漾的只有一场突发的疾病,他无数次都在后悔。 但他不知道,因为江漾阿尔兹海默症提前发作。 江漾最后没有进入Un娱乐。 他们撬动了命运的大石,原本属于江漾的命运悄然改变了。 第114章 光明疗养院 三楼楼梯转角,江漾和霁炀刚从病房出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楼下传了上来。 江漾快步下了两个台阶,扒着栏杆探出身子向下看,只见星野身后跟着常闯和马亮几人跑得飞快,还时不时回头看看,像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追。 星野先瞥见了楼梯上的江漾,催促道:“快跑快跑。” 语气中却没什么紧迫感,倒透出几分计谋得逞的狡黠,反观常闯和马亮,脸上挂着未褪的惊慌,脚下踉踉跄跄的。 “怎么回事?” 正问着,隔了一层楼,黄二和黄四就沉着脸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星野脚下不停,在三楼跑出二三十米远,常闯和马亮停在江漾身边犹豫了一瞬也跟着跑走了。 他们分散开各自躲进了一间病房,而感受到楼梯上黄二和黄四来势汹汹的架势后,霁炀干脆利落地拔剑了。 “想打架是吗?” 如果说之前的霁炀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沉静中藏着内敛的锋芒。 那么如今的他就像骤然出鞘的利剑,锋芒里满是凛冽的强势。 “霁炀?” 长剑拦下了楼梯上的黄二,黄二停下脚步,掀开烟盒叼了根烟出来,“几个意思?我二道贩子再不济,也不能由着你们踩着我蹦跶吧。” 十五分钟前。 附着在马亮常闯身上的恶魔的欲念让病房内的星野无形中笼罩了整个二层。 借着这股力量,恶魔由此窥探到了一张梅花J。 是昨晚的晚间活动上,黄二打出的那张。 烟雾缭绕里,黄二抬起手臂将梅花J对准了头顶的光源。 光线穿透薄薄的纸牌,在牌面的阴影里,隐约能看出一道门的轮廓。 黄二说:“可以了,我们准备去档案室。” 也正是这个时候,马亮和常闯敲响了他们的病房门。 带着一丝警惕黄二拉开了门。 缭绕的烟圈在几人之间散开,马亮没忍住,低声咳嗽了两声。 常闯适时开口,客气中些许拘谨地说道:“那个你好,江漾让我们来问问,你和你的同伴能不能选水房?” 江漾走后,马亮先是进病房给常闯喂了药,之后见杨奕还躺在地上,索性逼人一起选了水房。 如此一来水房只差了黄二和黄四两票。 “可以”,黄二答应得十分利落。 黑石城的审判结束后,熊冰欣把傀儡人还了回来,他又按时间给江漾送去。 从江漾口中,他得知熊冰欣曾利用傀儡人,在黑石城内与江漾和南柯对峙,出于职业道义,他并不介意答应江漾这个请求,更何况他现在的打算是档案室,他不介意卖江漾一个人情。 【花园:5票】 【水房:7票】 马亮和常闯松了口气,找完黄二和黄四,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常闯道了声谢,就准备转身离开。 可是突然,一团黑雾毫无征兆地从常闯身前涌出,融入了黄二落地的烟灰里。 黑雾顺着黄二的裤脚向上攀爬,黄二眼神一凝,脚步向后挪了半步。 随后,指尖弹在烟卷中间,残存的烟灰因这股力道射向黑雾,火热的烟星灼的黑雾四散,可仅仅一瞬之后,黑雾却又重新凝聚,目标精准地锁定上了黄二的上衣口袋。 梅花J就在那里。 纸牌是疗养院的产物,不能收进面板里。 黄二将纸牌捏在手里,果不其然,黑雾又顺着他的衣袖爬向了他的小臂。 很快,小臂上多出了几道被腐蚀过的黑色痕迹,黄四着急地扑上前,马亮和常闯对视了一眼,满脸错愕。 “愣着干嘛!抢牌啊!” 星野带着几分雀跃与急切的声音在黑雾中响起。 马亮和常闯几乎是被一股没由来的力量推着后背推进的病房里。 两人间隔在黄二和黄四之间,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眼底的震惊分明在问: 怎么还有这出,我们是不是过河拆桥了啊。 黄二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冷笑道:“怎么?这也是江漾安排的?” 马亮和常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同时摇头摆手:“不是!” 病房外,离门口不远处,星野撇了撇嘴轻啧了一声,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在他的身前同样出现了一团黑雾,他控制起黑雾化形,小臂探向黑雾的中心,手臂穿过黑雾,也突破了空间的限制。 另一端黄二面前。 一截白皙的手臂有声地冲他招了招手,“嗨~” 手臂灵活,出手迅猛。 上去就捏住了纸牌的一角。 周旋下于是就有了江漾一开始看到的一幕。 黄二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 “星野抢了我们的牌,那张牌可以进入档案室,你们拦在这里,我只能当你们是一起的了。” “不服,来战。” 霁炀拿剑尖指向了黄二面中,剑身的寒光折射出黄二克制的眸子,黄二又点了根烟,指尖捏着烟嘴递到唇边他深吸了一口,“霁炀,准备翻脸了吗?” “没有。” 霁炀弯了弯脖子,歪着头问江漾,“你想不想要?” 过往的霁炀心里一直有把意味着公平正义铁面无私的秤,但从他找回自我的那一刻起,只要另一端坐着的是江漾,这把秤就会永远被他偏向江漾。 “要不我们一起去呢?”江漾试探地开口。 “不行,一张牌只能进一个人。” “既然这样,那没办法了。” 江漾提了一口气,霁炀另一只手按在剑柄蓄势待发。 “你开个条件吧。” 剑尖停在了黄二左边的眉峰前,霁炀疑问:“不打了吗?” 霁炀出手的那一刻惊的江漾瞳孔缩紧,他就没想过和黄二动手,他连忙说道:“不打不打。” 黄二面不改色的抬起了捏着香烟的手,翘起的小指抵在冰冷的剑上漫不经心的向一旁推了推。 “霁炀,谢路和南柯留在黑石城不是我本意,我向熊冰欣出租傀儡人的手续也合法合规,你大可不必和我这么针锋相对。” 霁炀收起了剑,“我没有针对你。” 黄二把烟摁在了栏杆上,自嘲地笑了笑:“那你什么意思?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我也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霁炀淡淡地扫了黄四一眼,没有起伏的声线里意有所指。 霁炀扬着下巴,多了分少年的傲气和骄矜,“你如果还想我们之后是朋友,最好问清楚你的队友,都做了些什么,还打算做些什么。” 黄二盯向黄四,眼底慧深莫测。 黄四着急地反驳道:“我没有。” “牌给你们了,就当是感谢江漾昨天带我们去外面吧。” 烟头落地,黄二接着说:“霁炀,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会搞清楚事情原委,也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嗯。” 黄二和黄四下楼,江漾斜倚在围栏上,手指悬在半空先是按灭了观测间,而后膝盖半弯,脚尖在地面上轻点,轻描淡写地问:“怎么今天情绪这么不稳定?” “有吗”,鞋子的踢踏声仿佛踩在了霁炀动荡的心尖。 霁炀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你不喜欢我这样,我会改的,对不起。” 霁炀的观测间从他清醒就没再开过。 与其说是无主之地的环境塑造了霁炀本来的性格,倒不如说是意识的不完整限制了他的天性,所以他现在的状态才是他本来应有的样子,但是如果江漾不喜欢,他愿意为了江漾重新装回去。 江漾冲霁炀摆了摆手。 霁炀乖顺的迈步走到江漾面前,甚至贴心的半俯下身子。 “还记不记得你醒的时候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江漾双手托起霁炀的下巴,霁炀偏过头将脸埋进人掌心,面中泛红小说应了句:“爱人。” “你是我的爱人,江漾。” “而你霁炀,同样是我的爱人,明白吗?” 两双深情的眸子碰撞,霁炀的手按在了江漾身侧的金属栏杆上,“我想亲一亲你,我要忍不住了。” 江漾双手交叠环上了霁炀的脖子,“面对你,我也忍不住啊。” 未尽的呢喃声全然被吞,失而复得的情绪将他们引燃,江漾主动回应起了小狗这份忠诚且热烈的爱意。 “没有不喜欢你这样,我只是担心被高塔关注到,你会受伤。” “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 “我靠,黄二走了吗?” 星野突如其来的爆发打破了两人的温存,被打断的不悦让霁炀的长剑没有丝毫犹豫一秒就出现在了掌心。 江漾溢出一声笑意,食指见缝插针的塞进了霁炀的虎口和剑柄的缝隙间,顺着毛捋:“乖。” 霁炀冷哼一声,顺从地收起剑,回身看向朝他们靠近的星野。 星野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黄二的身影后,拍着胸膛松了口,“吓死我了,卧槽。” 黄二本身的实力不过榜单前二十,但架不住人是二道贩子的会长啊,道具丢起来跟不要钱似的,星野再怎么强势也不会选择和黄二硬刚。 当然,投降认输也不是他们利坦维的作风,星野想要的东西,拼死都会拿下。 “所以你接下来准备去档案室?” “嗯呐,去看看。” “我记得昨天晚上黄二好像出的是一张梅花?” 江漾回忆着,星野干脆把口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掏了出来,梅花J正好混在里面。 “你们昨天晚上没参加也有牌?” 星野嘴唇动了动,牌是他切回玩家什么的时候出现在口袋里的,他在想怎么跟江漾解释,这时霁炀补充道:“玩家都有。” “对!”星野认可地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那你去档案室,我和霁炀去水房,面板选一下吧。” 【水房:9票】 水房这边没投票的还有霁炀和星野。 霁炀是当时没醒,星野是为了卡时间先不投票,如今两人一起按下了水房,紧随其后的就是【水房区域已解锁】的字样,甚至还附带了水房的位置。 四楼西南角,正好和餐厅相邻。 没有刻意跟马亮常闯告别,江漾和霁炀靠着楼梯口抬腿就迈了上去,很多人在彼此的世界里只是过客罢了,他们还会再见,但不会有更深的交集。 “你和黄四是怎么回事?” 霁炀最大的变化就是在对待江漾向他提出的问题上,少了点精心算计的隐瞒,多了点直来直往的坦诚,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黄四在上一个审判里杀了其他所有玩家,里面还有两个是接了雇佣任务的谋光成员。” “会不会是意外?” “不像”,霁炀在那场审判结束前,作为审判者007被得月安排进去监测了,“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所有玩家,作为投名状向高塔许愿。” 这是高塔对每个多人审判只产生一位“幸存者”的补偿。 当然,在规则之内,玩家也可以用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设计其他人的死亡。 正因如此,007才会被继续安排进这次的审判,他的任务就是监测黄四,只不过因为江漾,让他暂时选择了玩家身份,所幸他审判者的天赋始终锁定在黄四身上,他还不需要担心太多。 就是,他总觉得008和星野之间,那道壁垒似乎也被打破了。 第115章 光明疗养院 两人的脚步在踏上四楼时,在楼梯口处同时顿住。 一号楼是一栋回形建筑,先前位于西侧的餐厅相当于是单独开设,上了楼梯便是餐厅门口,与其他三面互不连通,但在水房解锁后,四楼回字形的结构贯通成了一整片大平层,抬头仍能望见楼顶的玻璃穹顶,但中心却没了天井可以向下看到一楼的大厅了。 “三楼还能看到楼顶吗?” 江漾的意思是从三楼回形楼的格局往上看,看到的是四楼的地板还是楼顶的玻璃。 “不知道。” 霁炀摇了摇头,水房解锁之后他和江漾顺着楼梯就直接上楼了。 “那先去水房看看吧。” 餐厅和霁炀昏倒他们下楼前没什么区别。 玻璃门隔绝了餐厅内外的活人气息,黑雾像是定格在了空气中。 水房在餐厅右侧不起眼的角落。 旁边的白墙上挂了块掉了漆的木牌,【闲人免进】四个字被磨得有些模糊。 江漾蜷起手指,在门上轻叩,指腹撞在微凉的门板上,发出几声脆响。 他往后退了两步,立在原地等了两分钟,门内没传出任何动静,他这才缓缓按下了门把手。 锁芯转动,金属门轴发出老久的吱呀声,像是许久没打开过一样。 而门开后水房那股特有的潮湿,混着铁锈的微涩和积灰的沉闷形成的难以言喻的气味也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江漾手指抵在鼻子下,眉头下弯轻轻颤了颤。 霁炀嘴唇张了张没说什么,脚下挪动着默默往门前靠了靠。 很快气味散了大半,江漾掀起眼皮,视野里只能看到霁炀一成不变的下颌线,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他垂下手扯了扯霁炀的袖子,小声地说了句“傻子”。 后面还有空间,若是真的介意也不用堵在门前等。 霁炀在害怕。 江漾忽然想起上楼的时候他问霁炀。 “对了,你为什么会救马亮?” “因为我不想你为你做的决定产生任何负罪感,我会给你兜底。” 但江漾不知道霁炀在怕什么。 【卡牌技能:记恨】 【使用说明:愚者的背包里装满了记忆与悔恨,如果感到痛苦的话,可以主动选择封存自己的记忆,对其他人使用时需要双方签署协议】 【使用次数:2/3】 【重置说明:使用次数归零时可进行重置,因重置而归还的记忆无法再次被储存】 零号列车抵达无主之地前,江漾曾用过一次。 手指停在牌面上会显示出被他封存了的那段记忆的日期,时间刚好截止在85岁那年他和霁炀出车祸前。 江漾记得很清楚,那天他被带到仓库,反抗间有人拿着棍子敲上了他的后脑勺,随即眼前一黑,受击打后产生的重影混着无数场景犹如走马观花一般在他面前快速闪过。 于是,他站在85岁这年,看到了往后十年里无数次他挣脱不掉的瞬间。 “唉~结果都是注定的~还不如现在死了算了呢” 画面定格,满是恶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挣扎着抬头寻找起声音的来源。 是啊,每次都是这样的结果。 一双手撕开了他的衬衫,滚烫的烟星按在了他的后背。 面前是一张张狰狞的脸因他压抑的痛苦发出讽刺的嬉笑,他苦涩地扬了扬嘴角。 偏偏每次都不甘心。 “哎呀,这是最后一次啦,早死晚死的对吧。” 声音添油加醋地响,那双手伸向了他裤子上的纽扣。 他垂下头叹息,宛如一条苟延残喘的—— 疯狗! 那又怎么样! 在那块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他从来不是孤军奋战。 他和他的朋友都在为着最后的目标努力着,所以他有什么理由当逃兵。 趁人因他的状态放松警惕,他带着十成的力道一脚踹上了人□□。 那人痛苦地吼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他被人踢翻,强忍着肋骨断裂的痛,借力滚到了不远处一截钢管前。 地上倒了一片,他成了这场冲突里唯一的胜利者。 可他说不出来什么心情,就像是顺手完成了一件很日常的任务。 麻木、迷茫、空虚。 他以为至少会是如释重负。 定格的默片突然倒带,这次他看到了一张等待在高塔上痛苦绝望的脸。 他隐隐记得那个男人笑起来挺好看的。 这也是他的朋友吗? 他没来得及细想,紧接着像是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 在被托举起来的瞬间,尖锐的眼镜腿被他用力扎进了男人的脖子里。 眼底的憎恶和恨意让他甚至没有多余的目光看清男人的脸。 只听到男人说:“你就是这样干掉其他人的吗?好厉害啊,原来你才是英雄。” 好傻啊 他怎么会跟一个傻子做朋友 对了,还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傻子。 看在傻子救了他的份上,江漾咬着笔杆在疗养院的病房待了好几天。 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你叫霁炀好不好?” 霁是雨后晴,炀是光落地。 他要走了。 给傻子起名字就是为了告别的。 霁炀喊起了疼。 可是马上过去一周了,伤口都要结痂了哪儿还有什么疼不疼。 他不想承认,承认霁炀在变着法子的 挽留他。 “能不能不走?” 霁炀蹲在床边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那你带我一起走。” 他不喜欢狗。 “那怎么样才能跟你一起?” 和一只看上去只会摇尾乞怜的傻狗能一起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离开过疗养院,穆那舍说外面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是的,外面有人会吃狗,甚至还可能会吃人。 “可是江漾,你才85岁,我们可以拍一拍其他不一样的照片。” 不不不,他25岁的时候就要死了,他好像还没活过25岁。 他尊重自己既定的命运。 他拒绝霁炀是不愿意逃避本该属于自己的命运。 可是看到那只狗暗下的眼睛,他莫名又想起了那张脸。 男人跪坐在石室内,指尖血迹斑斑。 “好吧,没关系,我有钱。” 安全气囊炸开撞在脑门,天旋地转里他说不上来是先哭还是先笑。 厂房、007、霁炀、穆那舍、疗养院。 其实就这样死在85岁好像也不错,他很庆幸在85岁这年,他能和霁炀一起先成为江漾。 阿尔兹海默症、霁炀的离开、留在疗养院做护工的日子。 他没有死,直到那张通往无主之地的车票出现,属于他的最后一条世界线重置了。 他踏上列车,堆叠的记忆挤压进他脆弱的神经。 那年嘈杂的默片也多出了一条音轨,混着他和007的一个月,补全了他和霁炀所有的关联。 他心虚了。 不敢面对般在其中抽丝剥茧,深挖起他在过往的世界线里设下的锚点,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失忆了。 当然一开始是装的。 不过有阿尔兹海默症在前,他表现得还算是信手拈来,除了倒吊人,没有人怀疑他。 “有玩家举报你在零号列车审判中存在bug行为” 他气得咬牙切齿,根本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但没关系,意料之内罢了。 早在决定失忆的时候,他就算准了这一步。 【玩家江漾使用记忆卡牌】 【使用对象为玩家江漾】 【本次封存阶段为85岁-25岁】 【确认封存记忆】 零号列车就快到终点了,速度缓降车身跟着晃动了两下。 他拧着眉像是不情不愿般将时间又往后调了 一个月。 现实世界里,只有最后一条世界线这一个月的记忆是属于他和霁炀的,而其他世界线里,在他身边充当着“救世主”、“男朋友”的角色 呵。 【确认】 借着失忆的幌子,bug修复处并没有怎么为难他,一切进行得似乎格外顺利。 唯独霁炀负责监测他Un娱乐的,007。 这些年和无主之地周旋里,霁炀总是在他需要的时候表现从容,在他不需要的时候保持分寸。 可面对贴脸的007呢,江漾想象不出来,除了一个“傻子”,还能如何评价对方。 不对,如今还要多加一条“癞”。 癞皮狗!他最讨厌狗啦! “你们在哪儿?” “黑石城。” 荒原的风沙真的很大,谋光扎在野外的帐篷不算隔音。 霁炀解释完未开发资源审判是什么之后,两人间就又只剩下了擦着耳廓呼啸而过的风声。 霁炀问:“你失忆了?” 他在折叠床上躺平的身子一僵,“嗯。” “那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傻子 他无法回应。 靠!留那一个月记忆干嘛! 靠!和傻子出去干嘛! 他想起了福利院院长给他庆祝85岁生日。 院长语重心长,“我们江漾不要总是一个人嘛。” “我就喜欢一个人,怎么了!” 当时他把桌子拍得震天响,现在想想若是被院长知道他身边多了个人,肯定要被笑话死。 心里这么想,可他清楚他还是不忍心每次都让霁炀失望落空。 于是借着消耗积分关闭观测间,避开无主之地的“耳目”,短暂地和霁炀靠近起来。 “对不起,江漾,相机碎了。” 他们当时拍了很多照片。 一贯稳重周全的男人身上多了分少年气。 失去过往在无主之地的记忆让他无法做到快速和霁炀共情,但他能感受到男人对待感情的笨拙,也能感受到深藏在笨拙之下的恐惧和不安。 “江漾,我不是傻子”,霁炀偏过身飞快地在江漾脸上捏了一把,“做你想做的,有我在呢。” 江漾关掉了面板,动作自然的握上了霁炀垂落在身侧的手。 没关系,他们以后还会拍更多的照片。 水房空间不大,借着外部的光线能看到大片剥落的墙皮,裸露的青砖中还嵌着些发黑的霉斑。 江漾试探性地在门口内侧墙上摸索,只听咔嗒一声,屋顶正中心的白炽灯就亮了起来。 两人小心避开地上不知积了多久的水往里走,往里靠墙还摆着几个掉了漆的铁皮水桶,其中一个底部破了个洞,水滴正顺着洞眼往下落。 滴答 滴答 灯光闪烁了两下。 “谁!” “怎么了?” 墙上有一面裂了缝的镜子,镜面蒙着层灰,模糊的看不清人影。 “刚刚,我好像在镜子里看到有个人” 江漾不太确定,好像是站了个佝偻的黑影,再看去,就只有一片污渍。 可直到他们走到水房最里侧遮了块门帘的小门前,都再没有什么别的异样。 顺带还在小门发现了一部手机,并非无主之地那种新玩家用来激活系统面板的老式翻盖机。 意味着手机的主人不是玩家。 屏幕亮起,锁屏界面还有一个六位数的密码。 “这难道就是引我们来水房的目的吗?” “餐厅关闭,靠近餐厅的水房解锁,或许高塔希望我们发现餐厅的秘密。” “可是还是很奇怪,之前高塔表现得似乎并不在意我们能不能通关。” “这说明通关不是目的。” 霁炀顿了一下,补充道:“存活才是。” 就是不确定背后是谁跟谁在博弈。 高塔里,某个站在窗前的身影,听到面板上响起的提示音低头瞥了眼。 “抓点紧啊小兔崽子们,我可撑不了多久了。” “那如果最终的选择是花园呢?” 江漾接着问,问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和霁炀相视一笑。 花园有什么线索,去看看不就好了。 霁炀提醒:“得抓点紧。” 不过,这次他们都不清楚门后是什么,上前开门的人替换成了霁炀。 小门上挂着把钥匙,锈蚀的锁孔转得有些吃力,霁炀拉着门把用力向上一掰,连拧带撬的把门别开了。 是连接打饭窗口的后厨。 隔着五六米的距离,江漾看到了椅子上原本被黑雾包裹在窗口里侧的那个人。 餐厅内的黑雾被活人气吸引有了被唤醒的趋势,除此之外,或许是背后掌棋之人的推波助澜,什么多余的异样都没有。 “我去关窗。” 霁炀说的是打饭那里的玻璃窗口,说完速度飞快地跑了过去。 黑雾撞在玻璃上,霁炀朝还没反应过来的江漾招了招手,“可以了。” 有点装,可能谋光的哥天生都爱装吧。 江漾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抬脚跟了上去。 “是个女人?” 走近后,江漾看清了那人的脸不由发出一丝疑问。 人眼睛紧闭,身体僵直。 被霁炀一刀劈断的胳膊还悬在半空。 “她死了。” 霁炀率先回答了江漾还没问出口的问题。 江漾弯着腰,眼神微眯顺着人脖子上的蓝色细绳向下看。 绳子末端的金属卡扣空空荡荡,但不难猜出原本悬挂在这里的是什么。 “应该有个工作证。” 霁炀随即行动,在后厨查找起来。 江漾补充道:“手机如果是掉在门口,工作证应该也就在这条路上了。” 安排完他没闲着,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试探地捏起了女人仅剩的一条胳膊上的手指。 对准智能手机下方指纹解锁的位置轻轻一碰。 果然,科技改善生活。 手机还停留在聊天界面。 【1月7日-午】 【车坏在路上了,我们现在在一个疗养院。】 【A走哪算哪旅行团:发一下位置,我尽快安排维修工过去。】 【发送位置】 【1月8日-晚】 【A走哪算哪旅行团:维修工已经出发了】 【收到】 【1月9日-早】 【A走哪算哪旅行团:维修工到了,怎么只见到车,你们人呢?】 显然女人一早就被抓进了后厨。 “她是个导游”,霁炀手里捏着张工作证。 江漾猜测:“有导游的话,会不会还有司机?正常旅行团配置应该有好几个人吧。” 霁炀顺着他的思路想:“疗养院里一共39人,病人15个,护工19个,还多出来五个呢。” 青年眨了眨眼。 手指戳上屏幕迅速地敲下了一行字。 【我们被困在疗养院了!救命!】 这辆大巴车原本的目的地可是马戏团,中途被疗养院截停了算怎么回事啊。 第116章 光明疗养院 “你说,会不会谁带着这个工牌,谁就是导游啊。” 江漾捏着工牌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牌子上没有女人的名字,只写着“走哪儿算哪儿旅行团导游”几个字,不过从手机的聊天记录里,江漾得知别人都叫她小兰。 霁炀的手指在工牌表层的塑料卡膜上抿了一下,“短时间内装一下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那你帮我拿着,我用的时候你再给我”,江漾身上的衣服还是疗养院统一的病号服,裤子口袋里还装着晚间活动的纸牌,鼓鼓囊囊的。 江漾顺手把工牌递了过去,另一只手则在屏幕下方向上一划,界面一秒切回桌面。 工牌悬在霁炀手边,见对方没接,江漾手腕倾斜,让塑料牌角在人手背上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尾音上扬:“嗯?怎么了?” “好!那我帮你拿!” “脖子上的绳子要不要取?” “取得下来就取吧,取不下来的话”江漾抿了抿嘴唇,“尊重死者。” 小兰有一头利落的短发,短发下方能清晰地看到那根挂在脖子上的蓝绳和皮肤组织黏连的情况。 【光明疗养院观测间-江漾视角】 “尊重死者,这是什么地狱级的冷笑话吗?” “霁炀现在都被江漾训成啥样了啊。” “所以007还记得谁是狗吗!还记得吗!” 嗯哼007贴的标签关他霁炀什么事。 小狗叼骨头,小狗如获至宝。 霁炀绕到小兰背后,俯下身仔细地在人脖子上端详。 小兰僵直的脖子上有一圈红色的勒痕,看样子似乎是被大力扯掉工牌时候留下的,后来小兰整个人被黑雾包裹,蓝绳也就随着黑雾挤压进了皮肉里。 看样子,想取出来绳子,要么割肉、要么除雾。 霁炀用余光瞥了江漾一眼,手机屏幕照出的青年嘴角上扬勾出了一副狡猾的狐狸模样,捧着手机似笑非笑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抿了抿嘴唇,江漾说要尊重死者,那就只能想办法把黑雾去掉了。 这边,江漾的指尖灵活地在屏幕上划过,小兰有删聊天记录的习惯,但作为现代社会的一名合格网民,他很快就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在文件传输助手里的旅行团工作安排。 “走哪儿算哪儿”旅行团 1月7日-疯狂马戏团 导游:小兰 导游助手:小义 司机:王大志 游客:厉生、路柯 江漾迅速切回通讯录界面,在列表里翻找起来。 两边的聊天记录删得一干二净,江漾斟酌着给两人分别发去了一条消息。 “你们在哪儿?” 江漾举着手机等了一分钟。 【对方正在输入中】 小义的窗口没什么动静,王大志那边则显示了半天正在输入,消息也没发送过来。 抬头,霁炀已经举着负面效果抑制剂喷在小蓝的脖子上,喷雾一点点瓦解了凝固的黑雾,水汽掉落地面凝聚成了一团小水泊,隐隐可见里面还有不少细长的线虫在蠕动着。 注意到江漾的目光,霁炀举着瓶子朝人晃了晃:“好了。” 像一只对着主人邀功的小狗。 江漾毫不吝啬地点点下巴,夸赞道:“嗯,很厉害。” “我把绳子擦干净帮你一起收着。” 霁炀捏起蓝绳小心穿过小兰的头发,江漾低头,视线再次落到屏幕上。 三分钟过去了,原本显示正在输入的王大志也没了动静,这种态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啊。 想回但纠结了半天没有回 要知道如果是遇到了危险,不至于输入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发过来。 江漾按下了语音通话。 一秒后。 【对方已拒绝】 江漾坚持不懈,又拨打了一遍。 这次,手机铃声像是魔音绕梁般一点点侵占整个后厨。 “怎么了?” 霁炀擦绳子的动作一顿。 “不知道啊。” 江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手忙脚乱地点起挂断。 咔——咔—— 电话挂断,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小兰从窗口前站了起来,僵硬的骨节里不断发出咔咔的转动声。 她伸长了胳膊,循着手机声音的方向转向,然后抬起头—— 露出了一张江漾并不陌生的脸。 “小小小” 名字就在嘴边,江漾没说完就被霁炀揽着腰在空中转了半天。 险险避开了扑面而来的黑雾,霁炀提着剑挡在江漾身前,提醒道:“小心!” 活动过全身关节后,小兰的行动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黑雾混着线虫不断从她身上向外涌现,霁炀这才不得不防。 越过霁炀的肩膀,江漾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再次向小兰脸上看去。 没错了,就是小美。 零号列车上,列车员给了江漾一个月的期限,找到小美。 马上这一月之期就要到了,他只当初和南柯一起在利坦维的斗兽场意外得到过一点小美的消息。 选择单人审判是为了不拖累其他人。 选择疯狂马戏团,便是借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小美的线索。 噗呲。 “小兰”踩中了地面上的那摊小水洼,脚步一顿,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吼叫。 “啊——”她不再上前,但黑雾却逼得江漾和霁炀连连后退,很快就退到了水房连通后厨的小门。 黑雾圈在他们周围蠢蠢欲动,但始终没有再进一步。 江漾半眯起眼,视线穿透黑雾,不由低声问了一句:“她是怪物吗?” 面板上并没有他们解锁怪物的提示,但是这种情况曾经在黑石城里出现过,如果高塔对审判的开发力度不够,依然没有提示。 问题是现在相当于两个审判的壁垒被打破,导致他们无法用常规的思维去判断。 霁炀拿出正义牌挡在了两人面前,“想做什么?她身上负面抑制剂的效果还没有失效。” “试试看吧”,江漾探着身子凑到了霁炀耳边。 “好,那你小心一些。” 正义牌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炫着光的线,占据着道路中心的黑雾被正义的金色光芒震散,而后又被拦截在两侧拉长的银线后,江漾准备做的是把那张小美的身份证还给小兰,只不过现在的距离稍远了些,所以他才需要霁炀给他开条路。 当然保险起见他还捏了瓶抑制剂。 “你姐姐让我把身份证给你。” 江漾停在离小兰一米远的位置,举起了身份证。 “姐姐” 小兰转着脑袋,反应有些迟钝。 “呵” 小兰冷笑,江漾心中警铃升起,另一只手立刻捏着负面抑制剂对准面前喷了上去。 “呃!” 江漾被小兰调动的黑雾卷起,而后用力甩在了墙上。 “江漾!” 银线受霁炀情绪的影响在半空动荡了两下。 “我没事”,五脏六腑的重击让江漾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他强撑起胳膊,踉跄着站了起来。 “我只是个邮差,你要与不要,都是你的事,我送到了任务完成就要走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过你”,小兰身上的黑雾收敛了大半,整个人从包裹状态里释放出后,说话也流畅了不少。 “不知道,你又不是怪物,总能讲道理吧。” 江漾缓过劲儿,刚刚在门口,他注意到了窗口外被唤醒的黑雾。 原本的黑雾是被他和霁炀身上的活人气息所吸引,但在小兰苏醒之后,餐厅内的黑雾在顷刻间全然消失了,这说明黑雾不是餐厅他们违规的产物,而是源自小兰本身。 他不确定小兰和黑雾之间的关联,但他注意到了被小兰操作的黑雾的目标。 ——那个手机。 准确来讲是那通电话。 就像是小兰为自己的苏醒设下的锚点,所以江漾赌了一把。 果不其然,下一秒小兰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手机。” “你也看到了,不在我手上”,江漾一手身份证一手抑制剂,被小兰扔了那一下后,抑制剂也不知道滚到哪儿了,现在手里只剩下身份证,“我完成任务,就把手机还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小兰讥讽道,“让那男的把手机送过来。” “不行,过来了万一你不让我们走怎么办?” “那他不过来,你过去之后你们不还我手机怎么办?” “你不相信我!” 江漾扬着头,人畜无害的脸上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 “呵,那你别走。” 小兰说着操控着黑雾就朝江漾身上聚了上来,“我看他过不过来。” 江漾面不改色:“没得商量?” “没有。” 有线虫慢慢顺着江漾的裤脚爬上了他的小腿,阴冷黏腻的触感刺的他打了个冷战。 “再商量商量嘛,你就不想知道,小兰让我给你带了什么话吗?小美。” 啪—— 江漾被一记带着阴冷湿气的巴掌甩的偏过了头。 银线又颤了颤。 “嘶~打人不打脸啊姐姐~” 江漾倒吸了一口冷气,指腹从唇角抿过沾了滴血珠,他委屈巴巴的:“都破了。” “别跟我提她!” “不提就不提你打我干嘛!” “谁让你非要来给她送东西的。” “我不给她送,我不死她手里了嘛。” “那你就死我手里。” “不是,我就不能不死吗?” 两人像小学生一样相互吵了起来。 从“小兰”絮絮叨叨的吐槽里,江漾也大概拼凑出了当年列车上的真相。 小兰和小美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个向来不对付。 那次是她们不得不一起跨省去父母上班的城市,这才又一起意外踏上了无主列车。 当时,被率先选中的是小兰。 少女的恐惧让她在列车员检查的时候递出了小美的身份证。 咔嗒—— “好了,故事听完了,现在应该叫你小美了吧。” 小美气得瘫在了椅子上,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爱叫什么叫什么。” 她都在走哪算哪打工六年了,出不去的日子一眼望得到头,名字对她来讲又算什么。 “好的小美”,江漾随手把身份证丢在了小美怀里,“那我就走啦,拜拜~” 面板上弹出任务完成的消息,他说完一根银线从他背后缠上了他腰间,速度飞快地拖着他向后撤离。 还个身份证而已,完成任务是顺手,江漾靠近小美主要就是为了分散人注意拖延时间。 “你!”小美暴怒。 好在分散在两侧的纸牌在江漾身前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弧形,完美阻挡。 有观测者忍不住吐槽起霁炀:“自己用天赋的时候抠抠搜搜的,给江漾用的时候生怕人受一点伤。” “还咬我!” 腿上传来针扎的痛,江漾用力地甩了甩腿,线虫甩飞,小美的脸色更差了。 江漾和霁炀站在门框下,江漾高声问:“现在能不能谈了?不谈我可拿着手机走了。” 被拿捏,小美气鼓鼓地从窗口处穿过后厨走了过来。 “我人过来了,你把门关上!” “霁炀,你先出去”,江漾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这个呢?”霁炀捏着手机摆了摆手腕。 小美忍不住上前冲了一步,霁炀顺势后退,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外。 “给我吧”,江漾从霁炀手中接了过来。 关门前霁炀沉声警告道:“不要再动江漾了。” 砰! “不~要~再~动~江~漾~了~” 小美举起手放在脑袋两侧阴阳怪气地对着霁炀的背影扮了个鬼脸,左手的位置空空荡荡,看得江漾莫名有些心虚。 小美嗤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他砍的。” “那你怎么不想着找他报仇,就打我。” “技不如人我能怎么办,再说就断个手而已,回去修一修还能用,你一会儿出去了记得跟他讲,维修的费用最少给我打八折昂。” “你们认识?” 小美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不是,你是哪儿来的土狗啊,就这还准备进谋光,他是谋光会长啊。” 隶属于工会的审判,作为会长在审判上的权限都很大。 尤其是包括审判后续的一些维护问题,小美也算是受维护的常客了。 “行了,手机给我,你们赶紧走吧。” “你又出不去你拿手机干嘛。” 江漾就是发现了所有黑雾都刻意避开了门前的位置,才大胆地和霁炀做了尝试,而且看小美的样子,似乎很怕被门外的东西发现她的存在,或是清醒。 毕竟光明疗养院需要的是一个在后厨打饭的NPC。 那么黑雾就是小美自身察觉危险后触发的保护机制 铃声又是唤醒小美的锚点 难道是因为小美和王大志之前商量好了在什么时间打电话来吗?所以王大志在看到小美的消息之后才会犹豫? 不对小美的手机明明是静音。 静音的话别人打过来怎么会有铃声。 “你管我拿手机干嘛!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揍你!” 江漾想了想,“你看你姐都能雇我,要不你也雇我呗,你就把手机借我用用,我帮你跑腿,怎么样?” 小美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半分钟后用力落在了身侧。 她质疑道:“你确定?” “当然。” “好像也不是不行。” 小美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我要你把那两个家伙给我带过来,敢害我,我要弄死他们!” 怪不得不接电话,原来是心虚。 “可以。” “那你滚吧。” 小美转过身往后厨方向走去。 “对了,她说她当时不是故意的,她拿错了。” “你以为我会信?” “她说”,江漾声音微顿。 “要是她不相信呢?” 江漾问完,感觉列车员好像瞪了自己一眼。 列车员的声音被审判异化得支离破碎,“她要是不信,你就告诉她” 江漾清了清嗓子,语气调转似是在模仿列车员少女时的娇俏。 “爱信不信,她让我来除了是把身份证还给你,还有就是为了让我看看你死了没。” “滚啊,让她放心我混得可比她好着呢。” 第117章 光明疗养院 “对了!你手机密码!” 江漾追着小美的背影喊,小美远远冲他摆了摆手,声音传了过来,“123555。” 从后厨出来,江漾轻轻带上门,只听一声极轻的“咔嗒”,就隔绝了两侧的动静。 而水房内寂静的除了他的呼吸甚至没有任何其他动静。 “霁炀?”江漾疑惑地在空旷的水房喊了一句。 声音撞在沾有水汽的墙壁上发出了闷躁的回响,他小心向后挪了半步,后背抵上小门,手腕背在身后默默抓在了锁头的钥匙上。 忽然,镜面上毫无征兆的荡开了一圈水纹,涟漪层层扩散,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跌了出来。 江漾心头一紧,着急地向前快冲了两步,“霁炀!” “别过来!” 霁炀站在水池上身形晃了晃,朝地面滚落时手在身侧撑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抬起的手臂上还横着一道狰狞的口子,皮肉外翻,鲜血顺着紧绷的肌肉线条蜿蜒而下,一滴滴砸向指尖,又从指缝间坠落。 江漾停在水池边沿,但眼底的担心不减反增。 霁炀脚步踉跄的朝他挪来,头顶水房的灯也跟着“滋啦”闪了两下,江漾这下看清楚了,镜子角落多出的那道佝偻的背影不知何时已经调转了方向。 江漾骤然窜起一阵寒意,几乎凭本能向后撤退,但镜子折出的光几乎将整个水房都映在了里面。 避无可避,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江漾朝镜子靠去,细碎的光斑在他眼前炸开,刺得他险些睁不开眼。 肩膀穿过镜面,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挤进了骨髓。 视线内的水房开始扭曲变形,他看到霁炀被拉成了模糊的长条,呼喊声伴随着正义之剑一同撞上厚厚的玻璃,脆响震得整个镜面多年沉积的灰尘都往下荡了荡。 镜子里的世界不大,水房的灯光透进来刚好将整个空间照亮。 尘土飞扬,镜子碎片散落了一地,像是才经历了一场恶战。 江漾撑着胳膊从地上爬了起来,拳头抵在唇边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借着余光他小心观察,人影就站在离他不远处,包裹在黑袍下,露出的一双眼睛黏腻又阴冷。 “别动”,人影冷冷提醒。 和表现出的苍老形态不同,发出的声音竟是个年轻男子。 一阵阴影笼罩在了江漾的头顶,江漾抬头看去,顶上赫然多出了一块尖锐的玻璃。 随着他的动作,玻璃始终锁定在他的头顶,让他不得不先放下才抬起的腿。 江漾问:“你什么意思?” 男子没有作答,隐藏在黑袍下的身躯一点点挺直了脊背,而后走到江漾面前反问:“想不想变得更厉害?” 江漾垂眸扫了眼人黑袍上沾着的暗红血渍,毫不客气地回怼道:“你似乎还没他厉害。” 说着,偏过头视线落在了镜子外正举着长剑击打镜面的霁炀身上,男子的左右腿走起路有点不稳,不出意外就是两人刚刚打斗时造成的。 男子脸色变了变,谁知道那家伙会那么难缠。 他给霁炀胳膊上留了一道,反过来他身上最起码有三四道伤,回回都是奔着他命来的,还好他反应快拿镜子挡了下,更可气的是,要死要活这一遭,拉进来的还是个不能用的。 越想越烦躁! “我没有他厉害,但是你拥有了我,你会更厉害啊。” 男子不遗余力地试图引诱江漾,变强对无主之地里这群懦弱的玩家可谓是一个多么诱人的条件啊。 “不要,我不想养宠物。” 江漾又扫了眼面板,确保观测间处在连接状态。 面板上没有其他新弹出来的信息,但恰好能帮江漾基本分辨。 能出现在审判里的,无非就那么几种。 玩家、NPC、审判者、怪物……还有极少见的非无主之地生物。 首先能确定对方不是玩家。 其次不是怪物,更不是非无主之地生物。 最后对方似乎是需要一个玩家的身份来帮他摆脱现在的境遇。 这让江漾想到了光明疗养院里可以互换身份的病人和护工,答案呼之欲出。 只是看样子男子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护工,江漾还不确定他隐藏在护工下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头顶的玻璃往下又降了两公分,男子气急败坏:“我不是宠物!” 江漾毫不畏惧,反击道:“那你又凭什么觉得你比我厉害?” 想要从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身上获得信息,最好的办法就是激怒他。 男子有些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就你?” “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救我吗?” “你们什么关系?” “你以为呢”,江漾意有所指。 男子眯起了眼,镜面已经被霁炀凿出了蛛网般的裂缝,不多时整个镜子都会不堪重负的碎掉。 男子问:“你也是审判者?” “你在找审判者?”江漾挑眉。 自知被套话,男子蒙在黑袍底下没再出声,只是地面上的一块镜子碎片蓦然扬起,锋利的边缘划破了江漾的指尖,鲜血渗出落在碎片上,随后男子食指一勾,碎片就又飞回了他的手掌。 男子放在鼻尖下轻轻嗅了嗅,“原来是这样。”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的——” “同类。” 镜子碎裂,男子消失在了镜中世界。 霁炀焦急的呼唤也随着镜片炸开的瞬间清晰的传了进来,下一秒碎片飞溅,江漾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身躯,那个总能让他安心的怀抱,此刻将所有危险都替他挡在了身后。 “不要!” 碎片冲向了霁炀的后背,青年情绪动荡,张着嘴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嘶吼,他用力挣扎着,整个人在霁炀怀里像只横冲直撞的小兽。 霁炀被江漾一拳打到下巴闷哼了一声,可禁锢在青年腰间的手丝毫没动。 “别怕别怕,我没事”,他语气放缓,另一只手放在青年背上安抚地拍打,“有防护的,你再乱动可就蹭掉了。” 理智被拉回,镜子炸裂旋起了一阵小型风暴,细看来碎片在接触到霁炀后都会被霁炀身上那股无形的力量反弹落地,江漾吸了吸鼻子。 “霁炀,你信不信我不要你了。” “为什么不要我” 霁炀喉结上下动了动,刚问完眼眶就红了,发紧的声带里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他捏着江漾的肩膀,俯身盯着江漾的眼睛,生怕错过人任何一丝微妙的变化。 江漾无奈:“我是问你信不信我不要你了。” “为、什、么、不、要、我”,霁炀跟着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 傻子 风暴平息,江漾抓着肩膀上的手腕拽了下去,“走了,先出去。” 霁炀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我是你的所有物吗?” “不是所有的关系都会一直维持下去的,我们只是现在,在喜欢彼此,我也有权利在未来的某个阶段不喜欢你了,你能听懂吗?” 霁炀睫毛颤了颤,痛苦被他敛进了闭合的眼睛里,“我听懂了。” “你问我为什么不要你了,从你醒了之后,你时时刻刻都在恐惧我们当年出的车祸,你希望保护我,可是霁炀” 江漾深提了一口气。 “爱是有缝隙的,你总会有保护不到我的时候。” 霁炀执着:“我会保护好你的。” “所以你今天天赋耗空了。” “手废了。” “剑提不起来了。” “江漾,我听懂了,你在心疼我。” 霁炀一把拉过江漾把人抱在了怀里,江漾的声音闷在霁炀胸膛,“我不想永远被保护,更不想看到你因为保护我而放弃自己。” “你在心疼我,对不对?” “对。” “这样就够了江漾,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霁炀”,江漾有些心累,欲言又止的,最后只说了句:“算了。” 出了水房,江漾拿出绷带给霁炀简单包扎了一下。 心里惦记着镜子里人的话,就顺便向霁炀了解了一些情况。 江漾问:“他刚都跟你说了什么?” 霁炀言简意赅:“他需要一个没有审判者身份的玩家。” 作为无主之地出了名的审判战神,霁炀的称号可不单单是因为武力值在线才被封的。 之前有观测者统计过,但凡涉及动脑,只要霁炀愿意,就没有他破解不了的问题,因此霁炀虽然关了观测间,观测者们不清楚他在镜子里的情况,但对于霁炀得出这个结论他们并不惊讶。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在面对感情问题的时候这么迟钝。 刚刚,两人刚开始闹情绪。 就在观测间里以为又看不到热闹正准备散场,却发现一贯谨慎的江漾直到中间才点开了面板。 还只匆匆关了一瞬,他们甚至都以为是卡bug了。 后来还是弹幕上有个观测者提了一嘴,“江漾是不是积分快没了啊。” 算了算,这几个审判攒下来的积分是差不多要花光了。 江漾倒没放在心上,他和霁炀的关系在霁炀的不可控下迟早都会暴露,他只能尽量避免泄露更多的信息。 “需要玩家身份又介意审判者身份” 江漾拿着绑带的手一顿,他想到了霁炀在疗养院的名字。 作为病人编号007,作为审判者代号007,他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但还不太确定。 不过,顺着这个思路江漾继续往下走了两步。 “如果他想依附于玩家,那么他选择玩家的标准会是什么呢?” 霁炀提醒道:“昨天发病的都被护工抓进了治疗室,今天发病的,护工没有反应。” 绷带覆盖住最后一块伤口,江漾多缠了两圈。 “你的意思是,这些护工是因为今天都在外面挑选目标,所以才没上班吗?” “不是,这个还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把人带回治疗室不是他们的第一目标了。” 霁炀套回了大衣袖子:“这意味着要么是治疗室发生了什么变故,要么带回治疗室的人他们根本无法替代,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江漾顿悟:“因为你和我都没有去过治疗室。” 绷带的尾端被江漾打了个标准的蝴蝶结。 江漾目光微沉,低声道:“不要再使用天赋了。” 霁炀眼神心虚的左右飘了飘。 言辞闪烁:“也不知道厉生那边怎么样了。” 早上,霁炀才从厉生处离开,厉生便拿着钥匙马不停蹄地赶往二号楼,他先打开的是“欲念绞杀治疗室”。 护工的视角里他能看到门牌上方亮起的一盏LED灯。 绿色代表治疗室没人,红色则代表正在治疗中。 江漾让他进去看看情况,他自然先选择了处于治疗中的治疗室,进门前他甚至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可没想到打开门之后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他不确定地捏着门把手又往头顶的牌子上看了看。 【红色-治疗中】 就在厉生纠结要不要重新拐回“暗区神经治疗室”时,位于尽头的治疗室冷不丁地传来了一声微弱的锁轴转动,他连忙拔掉钥匙闪身迈进了面前的治疗室关了上门。 他站在门后靠墙的里侧,视线穿透门上小小的玻璃窗,听到门外不断靠近的脚步声,他不由屏住了呼吸,不多时,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面无表情地从门口经过了。 他认得那个人。 利坦维的会长月江。 厉生默默把信息记了下来。 江漾只给了他钥匙,他只能先按自己的想法在治疗室里找信息 【玩家月江激活天赋卡牌:恶魔】 【是否提前中止与星野互换身份】 【互换身份已提前中止】 “月江!你给我等着!” 月江自然没听到星野的咆哮,回到治疗室后只见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全是被翻找的痕迹,他弯腰捡起了两本散落的书,完全能想象到星野是如何一边翻一边破防的。 星野自然翻不到什么。 这里是“暗区神经治疗室”。 月江早在晚间活动前就和那个胆小鬼做了交易。 恶魔会给胆小鬼一次重生的机会,而胆小鬼将会在重生之后把灵魂献给恶魔。 可胆小鬼沉浸在可以复活的惊喜中并没有注意到藏在其中的一条“附加项”,他会成为恶魔的奴隶。 哒哒哒——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月江起身,手背在书封上掠过沾起的灰,随后放在了椅子上。 可没等他回过身,门外的脚步声又一点点地走远,像是意外停在这个门口的。 问题是,今天的护工应该都不在楼里才对。 除了和他一样是玩家的厉生。 谋光负责新人考核的考核官,平时几乎不会进入其他审判。 这次出现在这里,恐怕和江漾脱不了干系,看样子江漾是要进谋光了 月江拉开门走了出去,匆匆捕捉到了不远处那个闯进“欲念绞杀治疗室”的背影。 他咬着舌尖,手指停在面板上到底没按下。 月江讨厌这种有羁绊的感觉,让他做起什么都束手束脚的。 他带上了治疗室的门,面色阴郁地往楼梯处走去。 记忆碎颅治疗室月江停得无声无息 第118章 光明疗养院 “江漾,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你为什么已读不回!” “想你了。” “不行来打架!”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混,我罩着你。” “被我和我哥杀了。” “月江呢?” “在公会啊。” 利坦维主楼的合金门滑开的瞬间,一楼大厅的交谈声像被猛地掐断的磁带,戛然而止。 “星野大人回来了”,戴着兽头面具的人嗫嚅着躬身行礼,细听来声音抖得像是秋风里的枯叶。 星野没应声,径直走向回廊深处的电梯,他和月江的住处在主楼最顶层。 马丁靴的鞋跟敲击着地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紧绷的神经上,连周遭的呼吸都跟着放轻了。 利坦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离星野远一些。 谁都知道,月江的阴沉像一汪深潭,再冷也有迹可循,可星野则是无差别肆虐的风暴,你永远掌握不了他的逻辑,只知道稍有不慎的代价就是被捏碎的手腕和折断的锁骨。 不过也正因如此,这个从南柯创立后就一直纷争不断、乱了三代的工会,在这对双胞胎兄弟的铁血统治下,所有“恶魔的信徒”都驯化得服服帖帖。 电梯门打开,两个原本有说有笑的戴着兔头面具的少女在见到星野的那一刻,条件反射的哑火了,她们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句,“星星野大人” 星野讨厌公会里这群人总是一副畏惧的模样。 既然没有点抗压能力,又做什么恶魔,不如死了算了,他也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不过,他今天心情不错。 从Un娱乐审判出来之后,给江漾发消息,江漾没回。 于是一大早就进塔死皮赖脸地跟在了南柯身边。 惹得南柯没少骂他:“狗皮膏药。” 他理直气壮:“那咋了?” “你们不下去?” 星野阴恻恻的看着两只兔头,马丁靴向前一跺,冷不丁的爆呵了一声:“啊!” “啊啊——” 龇牙咧嘴的样子吓得兔子瑟瑟发抖,“下下” 兔子们连忙冲了出去。 电梯里放了首Dj,星野站在轿厢中间身体随着音乐节奏小幅度摇摆着。 门关闭之前,他吹着口哨补充了句:“最近一个月,不要让我在主楼里看到任何一只兔子。” 利坦维内部在其他方面倒没什么限制,只有一点,进出主楼一定要佩戴面具。 光滑的电梯轿厢映照出了星野那张恶作剧得逞的脸。 他撇了撇嘴,扬起的嘴角缓缓落下,平然多出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无聊。” 炽热的水汽占据了整个浴室。 镜面蒙上层薄雾,隐隐透出浴室里热水冲打在身上仰着脖子的少年。 少年按下花洒开关,薄雾中那道模糊的影子跟着伸出了一根细长的手腕,水流停住时正好扯过架子上的浴袍一整个裹了进去。 浴袍上的带子被他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他光着脚走回了水池前。 额前的碎发还在向下滴水,抬起手,指腹先触到一片冰凉,湿润的触感沾在指尖,他用力抹了两下。 少年的脸一点点变得清晰。 五指展开他按上镜面,身体前倾,直到小腹抵在水池边沿才停下,而那张脸几乎是要贴在镜子上。 笃—— 他反过手,食指的指节弯曲,在镜面上轻轻敲击。 镜面震颤的频率和主楼里压抑的心跳渐渐重合,外放的暴戾一点点转化为了内敛的阴郁。 挺直的鼻梁,下唇中央浅浅的凹陷,连左眼尾的那颗极淡的痣都分毫不差。 是月江。 镜中的月江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视线碰撞,眉峰轻蹙,像是在评估什么。 星野盯着那道影子,忽然握拳砸在了镜面上。 而同样的姿态,镜子里的月江动作同步,拳头相撞裂痕蔓延,也将那张脸让人无法分辨出究竟是谁的脸割得支离破碎。 血珠下滑,少年嗤笑了一声。 他再清楚不过他是谁了。 从Un娱乐里出来之后,月江经常能想到在那座巨大的熔炉。 他不敢面对。 面对那根只连接在他的灵魂和熔炉之间的红线。 更不敢承认。 承认只存在在审判里被他臆想出来的星野。 没有人知道只有在审判里,他和星野才是两个人。 偶尔他也会在不进审判的日子里,以星野的身份活跃在公会和高塔,信徒们畏惧他,信徒们更恐惧“他”。 他在两种身份的切换上,游刃有余。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伪装下去。 可是从熔炉出来,他在那个看不到尽头的空间里漫长地消耗了三十多天过后,一股巨大的空虚和迷茫也侵蚀了他的精神。 不可否认,多年间他已经将星野编成了一道完美的程序,可空间里高塔的信号时强时弱,原本能无限和他呛声互怼、生命力尤其旺盛的星野开始了时不时的宕机。 属于人类的体温急转直下,他抱上了那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不,那场爆炸让星野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好好好无无无无聊聊我我我要疯疯疯疯啦!” 机械般没有起伏的声音混着受信号影响卡带的节奏在漆黑的空间里显得格外诡异,下一秒星野偏了偏头,下巴垫在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不行死了算了吧,你杀了我我杀了你。” “好。” 他们出来了。 从洞里钻出来时不仅看到了江漾和霁炀,还有老师。 “老师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老师说:“月江,做你自己就好。” “月江,做你自己。” 他是不是该认清现实了啊 于是,在办理完南柯租借斗兽场的合同后,月江独自进入了审判。 他想适应一下自己一个人,但是失败了。 他捏着恶魔牌,可盯着远处那对复活后满心欢喜的人偶兄弟却迟迟下不去手。 理智消散,他仓皇而逃。 【恭喜玩家月江成功解锁-HappyEnding】 【达成成就-人偶的救赎】 出了审判,月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恶魔牌架在了高塔代理人吴一白的脖子上。 月江冷冷质问:“你在算计我?” “不算算计,我只是在向你证明,你还有机会。” “交易内容”,月江直截了当。 “利坦维之前拍过一个叫光明疗养院的审判,我需要你招募一批玩家进入这个审判。” “可以。” 但月江没想到,江漾也进来了。 1月7号,进入光明疗养院的第一天,月江按照吴一白的交代,将本来进入疗养院就职护工的玩家们全部送进了治疗室转换身份,而他才换好护工衣服,疗养院大门的门铃就被人按响了。 “你好,我是走哪算哪旅行团的导游小兰,今天带着游客前往疯狂马戏团参观表演,路上大巴车坏了,想问问能不能先让我们进疗养院安置一下,等车子修好了我们就走。” 大巴车 吴一白:“让他们进来。” 月江趁火打劫:“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小兰耐心的站在门口等着月江的答复,月江也耐心地看着面板等着吴一白的答案。 终于,吴一白的消息弹了出来:“我要把疗养院的护工运出来几个。” “护工的身份是审判启动之后才转换的,你想从疗养院将病人送进无主之地,合规吗?” 月江提醒道:“不要试图欺骗我,否则本次交易随时终止。” 吴一白:“我就是在以合规的途径把他们送回来。” 月江:“但你这种行为,本来就不合规。” “好吧,坦白说他们会替代一些玩家的身份,以玩家的身份回到无主之地。” 吴一白的消息接连弹出,“包括你弟弟,星野。” 冰冷的文字里是威慑也是警告。 “星野也在疗养院?” 这条消息吴一白并没有回复。 江漾进了疗养院后的症状是阿尔兹海默症,失忆后软绵绵的样子乖得好像瓷娃娃。 为了避免江漾被替代,月江最终选择成为了江漾的护工。 只是没想到,原本为了图省事选择的性冲动控制障碍,会在遇到江漾之后愈发狼狈。 更烦躁的是因为他擅闯高塔,这次审判他被监测了。 监测他的人是008,吴一白说:“不要被bug修复处发现你和我的交易。” 因此,他耍起手段刻意避开了008的追逐。 却又因为面对江漾时病发,避无可避地被008按在了洗手间的水池前。 美工刀掉落在地,008抓起他的手腕按在了镜面上。 008逼他正视镜子里那个染上情/欲的自己,可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两人交缠的手腕吸引。 手腕上都绑着绷带。 他忍不住问:“你到底是谁啊,008。” 面具的细绳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想抬头去看,一只手便按在了他的额头,阻挡了他的视线。 008说:“月江,别回头。” 1月9号,进入光明疗养院的第三天,月江的面板上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注意:本次审判玩家数量+2】 【新增玩家信息:星野、霁炀】 【监测到玩家星野进入审判】 【手动激活天赋卡牌后可互换身份】 找不到他,星野不会沉住气的,月江只在暗区神经治疗室里等待着星野的自投罗网。 果然,没过多久。 【是否与星野互换身份】 【是】 月江站在二楼楼梯口前,一眼就看到了向他靠近的江漾。 他不假思索地带着江漾上了楼,毕竟他确信有江漾在霁炀很快也会出现。 他有一些信息想要在霁炀身上确认一下。 “找到月江了吗?” 餐厅里,霁炀问得漫不经心,像是两个老朋友在吃早饭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话家常。 月江面不改色地接着人的话讲:“没呢。” 不耐烦的语调下,就差直接把腿跷在桌子上了。 “昨天怎么没见你?” 月江主动出击,把江漾拿来质问他的问题还给了霁炀。 他在试探,他也能感觉到霁炀在试探。 星野不是能沉住气的性格,那么他在霁炀面前就没必要太斟酌。 “你昨天进的审判?” 霁炀反问,波澜不惊的五官上似乎多了一丝不解的裂痕,“可我是今天来的啊。” 月江轻啧了一声:“那就有点意思了,偷渡进来的?对谋光影响不好吧。” “那不是”,霁炀一口否决:“我有关系。” 过于坦白的话语让月江的表情险些没挂住。 霁炀乘胜追击:“倒是你,没记错的话,审判是前天开的,你昨天才来,不会也走了关系吧。” 受审判规则的影响,所有玩家默认是从1月8号开启的审判。 真实的审判日期,除了月江知道,剩下的就只有负责监测这次审判的007和008了。 原来是这样 月江在心里盘算起来。 吴一白说,星野可以替代其他玩家重新回到无主之地。 他想到了一个更深的问题,如果审判者007和008对应的是霁炀和星野,那么能替代玩家回到无主之地的到底是光明疗养院的“病人”,还是病人存在的“审判者”的身份。 月江对审判者的了解不多,但他记得玩家和审判者身份共存。 而想要替代玩家,依照目前仅有的信息来判断,只有没有玩家身份的审判者。 吴一白到底想要做什么 事实上,吴一白就是因为做不了什么才不得不做些什么的。 得月在高塔的势力日益膨胀,他暗地里安排在bug修复处的几位审判者也接连遇害。 塔的地位—— 危。 因此,一切的阴谋和算计,吴一白都愿意虔诚地奉献给他的塔。 【警告!警告!】 处于治疗室的月江突然收到了这条消息。 他转动手腕,崩开了被他自己固定在椅子上的束缚带,然后手指拨过头盔上的一个按钮,天花板掉落的锁链缓缓回收,头盔也跟着一并脱离了他的脑袋。 汗液打湿了他的发丝,他坐着缓了好一会儿。 治疗阶段下的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可那段记忆却在治疗中止后在脑海中一点点消失。 如同这治疗室的名字“记忆碎颅”,他连心疼江漾的机会都没有。 【警告玩家星野进入档案室】 大巴车的出现,打破了“光明疗养院”和“疯狂马戏团”两个审判的界限。 吴一白说,高塔内部对光明疗养院的处理意见产生了分歧,经过讨论后决定把审判权限下放给审判的持有工会利坦维,四舍五入权限就算是落在了月江手里。 维持审判运行并不是月江的目的。 月江没在玩家上耗费太多心思,只依照疗养院原有的规则向玩家发布了第一条任务。 找到自己的病历。 要知道,在反应过来吴一白的意图后。 新的规则下,月江意识到最先开放的区域都是有利于“审判者”的。 档案室并不在这个范围内,所以他本来并不担心玩家过早找到档案室。 结果没想到在晚间活动结束前,穆那舍向玩家传达了这个消息。 尤其是穆那舍的卡牌里还有档案室的线索。 穆那舍不是一个简单的NPC。 月江把消息递给了吴一白,吴一白回:“不必理会,拖延时间,等车。” 啧。 档案室在二号楼的地下二层。 淡蓝色的火焰倏地一下,从其中一个柜子上蹿了起来。 第119章 光明疗养院 档案室着火了。 江漾和霁炀从四楼下来,就听到一号楼的楼内广播中传出了院长穆那舍的声音。 穆那舍说:“全体人员请注意!档案室内突发不明原因火灾,目前火势正在快速蔓延,情况紧急,请所有护工立即前往二号楼参与救火,同时,若有具备行动能力且愿意协助的病人,也可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前往支援。” “拜托大家了。” 穆那舍速来运筹帷幄的声线里,此刻竟掺了丝几不可闻的颤抖。 声音被嘈杂的电流揉的发虚,江漾莫名多出了一种心脏被人狠狠地攥在手里的感觉。 腿下一软他扶住墙壁,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死死按在了心脏前那块坚硬的骨骼上,后背因痉挛拱起,脸色也在刹那间只剩一片骇人的惨白。 “怎么了?”霁炀连忙抓着江漾的胳膊搀了人一把。 江漾也不清楚,但他有个直觉,“不能让档案室被毁掉。” “好,你先别急”,霁炀单手揽过江漾的腰,方便人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迅速点上面板。 “厉生还在二号楼,我给他发消息让他先去看看什么情况。” 江漾靠在霁炀胸前,脑袋上下点了点。 霁炀原本那件在水房沾了血的衣服已经换掉,此刻身上这件黑色衬衫,淡淡的洗衣粉的气味涌入鼻腔,干净又温和,竟出奇的熨帖了他狂跳的心脏。 “星野还在档案室呢” 霁炀安抚地揉了揉人发顶,“别怕,你好些了我们就去。” 想了想,霁炀还是在面板上又点了两下。 档案室在二号楼的地下二层。 星野和江漾霁炀分开后,拿着那张从黄二手里抢来的扑克牌,径直走向一间病房刷了上去。 门应声开启,他推门进去。 就在门关闭的瞬间,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化,病房内的陈设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正是档案室特有的格局。 天花板压得很低,四盏嵌入式白炽灯只有两盏亮着。 光线苍白地落在密集的铁质档案架上,铜锈斑驳,摆放在上面的深棕色档案盒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卫兵。 星野谨慎地退回门前,拉开门脑袋往外探了探。 这里和一号楼里回型楼的格局不同,这里只有一条狭长的直廊向两端延伸,光线昏沉,只能看到位于长廊尽头的两扇消防门,安全通道指示牌的绿灯在门头处幽幽地亮着,门后是浓浓的暗色。 他压着脚步溜了出去,但没走远,只在离档案室左右两三米的位置贴了两个巴掌大的恶魔头。 一旦有动静,恶魔头就会第一时间向他发出警报。 布置好后他重新返回档案室。 档案室的空气里,旧纸张的霉味混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让他的脸色不可控的变了又变。 嘴角嫌恶的两颊裂开,强压下不适,勉为其难地在交错的档案架间浏览起来。 档案室里一共14个档案架,架子上都挂着金属牌,从1号一直延续到了14号。 而每个架子都是四层,每层除了最高的一层,往下统一都是四个箱子,像是最高层的档案还没有填满。 箱子上没有标签,星野干脆挨个从每个架子上分别挑选了两份档案出来。 一份是第四层的第四个箱子,另一份是第一层的第一个箱子,他分别拿出了摆在箱子最下面和最上面的那份。 【恭喜玩家星野完成任务-拿到自己的病历】 那就没错了,星野托着一摞装订整齐的档案,靠着最里侧的档案架坐在了地上。 001/杨奕:神经衰弱 002/黄四:依赖型人格障碍 005/黄二:双向情感障碍 005/常闯:进食障碍 007/霁炀:癔症 008/星野:精神分裂症 011/厉生:躁狂症 012/树卓:应激相关障碍 最下面的那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最上面的那份则是又有名字又有编号。 巧的是,霁炀和他对应的编号刚好是他们作为审判者的编号。 一开始他是判断14个架子对应14个病人,但加上他和霁炀之后,病人数量增加到了15个。 因此,他没有将审判者编号和架子的编号相对应,可现在看了档案之后,他不禁怀疑,会这么巧吗? 如果真的这么巧,那其他人又会是什么身份呢? 星野讨厌动脑,一动脑就头大。 除此之外,每个病人后面还有他所属的护工的名字,他记得树卓的护工后来调整为了厉生,可从档案上来看,并没有更改,不知道是不是新的档案还没入库。 关键是为什么这些档案里没有江漾和月江。 而且所包含的病症里也没有阿尔兹海默症和性冲动控制障碍。 星野不甘心,又从每个架子的第一层上取了第一个。 但翻了一遍后还是没有区别,他拧着眉头,不动声色地把观测间关掉了。 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他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泄露出去比较好。 不过,在拿了一份新的档案后,他似乎多了一点新的发现。 纸张在泛黄的档案上翻阅,星野的瞳孔在看清上面的文字后不由瞪大,他有些难以消化。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一股燃油气随着他的呼吸急促地涌入了他的喉咙。 辛辣感刺的他边咳嗽边干呕,他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味道在密不透风的地下愈发清晰。 循着气味他往外走去,铁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 火光先于人影闯入他的视野,他掀动着眼皮,就见那唯一的出口处,月江的身影正堵在那里。 靠!谁来了恶魔都会提醒,偏偏同为恶魔的月江来了不会。 月江手中举起的火把烧得正烈,橙色的火光照亮了一旁档案架上泼洒的燃油痕迹。 油光顺着架子的缝隙往下淌,星野呼吸一滞,反应过来后张牙舞爪地冲人咒骂道:“有病啊,你他妈准备烧死我啊。” “出来”,月江的音调没什么起伏,一字一句砸在黏稠的空气里。 “我不出去,你不行你有种就烧死我,你烧不死我我是你哥。” 星野梗着脖子,气急败坏地踹了身前档案架一脚。 月江没吱声,只是毫不犹豫地将火把按在了最外侧的档案架上。 “轰”的一团火苗蹿起,星野忍不住又骂了一句“卧槽”,没等月江回应就急匆匆地冲回最里侧。 月江的目标是档案,要是真烧了,这些信息可就都没了,他得保下一些才行。 纸箱烧得很快,火势蔓延起来一整排都在顷刻间蜷成了焦黑的碎片,感受到袭来的热浪和向他逼近的脚步,星野顾不得别的,跪伏在地上,伸手就往大衣内侧的大口袋里塞。 大概藏了四五份,脚步声终于停在了他的背后。 下一秒,一个火把从他头顶险险擦过,落在了地面凌乱的A4纸上,火舌扑向了他的手臂,他吸了吸被浓烟呛红的鼻子,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月江上前,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颈,像拎着一只失控的猫,“跟我出去。” 砰—— 星野从人手下挣脱,反过身一拳砸在了月江的脸上。 “你想杀我”,指骨撞上对方下颌他红着眼嘶吼:“月江!你想杀了我!” 一抹鲜红顺着月江的嘴角滑落,滴在浅色的衣领上。 月江探出舌尖,血腥的滋味让他瞬间失控一般将星野按在了档案柜上。 后背撞上档案柜的力道疼得星野咬紧了牙关。 月江却抬手,拿指腹抿过嘴角的血,指关节对准星野闭合的嘴唇大力撬了进去。 铁锈的腥气充斥在口腔,星野偏过头呸了一声,膝盖同时弯曲铆足了劲顶上了月江的小腹。 可月江像是早有预判,伸手稳稳挡下,沾着星野口水的手指顺势下滑,落在了他滚动的喉结上。 五指收紧,月江掐住了星野的脖子,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拖着星野向自己靠近。 星野抵触地拿胳膊挡在两人中间,喉咙里生硬挤出了两个字:“疯子。” 月江的唇角贴在了星野的耳朵上,鲜血染红了星野的耳垂。 他说:“我就是杀了你,又能怎么样?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吗?弟弟。” 星野身体一僵,喃喃道:“对啊,我一直都想杀了你呢,哥哥。” 说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未落他忽然张大了嘴,对着眼前那根细长脖子上凸起的青色血管就咬了下去。 牙齿穿透皮肤的瞬间,温热的血涌进了他的口腔。 冷冽又疯狂的气息,他们天生一对。 嗯月江发出了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 搭在星野脖子上的手慢慢卸了力,他垂下眼皮,轻描淡写地说道:“咬够了,就跟我出去。” “你真他妈有病。” 星野用手背擦掉唇面上艳丽的颜色,吸着鼻涕抬脚向外走去。 但他们不知道,火势早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就在整个地下室,连同底下一层一起蔓延开了。 走廊里浓烟滚滚,月江走在星野身前,左手紧紧地攥着星野的手腕。 星野咳得眼睛通红,烟雾从鼻腔顺进喉咙,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烈的灼烧感流入肺部。 “把眼睛闭上,我牵着你走。” 月江一路控制着呼吸,情况比星野要稍好些,他低头淡淡扫了眼面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板的信号和高塔的连接就断开了。 他们赖以依靠的天赋在强势的火灾面前,毫无用处。 长廊两侧都有楼梯可以上楼,月江是打算带星野到楼上去的。 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档案室的火甚至没烧尽所有档案架,又如何会造成整个地下二层这么大的火灾呢。 果然,等他拖着星野踏上楼梯,就发现地下一层已是一片火海。 火光冲天,连楼板都快要被烧透了。 他被人算计了。 吴一白让他放火烧档案室,而有人借他去二层烧档案室,把一层烧了。 “哥,你就算是想烧死我,也不用把楼都烧了吧。” 星野睁开眼,发干的喉咙听起来格外嘶哑,连嘲讽都多出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回二楼。” 月江当机立断,上楼前他在楼梯口看到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水龙头里没有水,但潮湿的内壁给他们多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月江护着星野坐在了卫生间里面的地板上,浓烟弥漫在这开放的空间上方,熏得人头晕恶心。 星野问:“我们会不会死?” 月江反问:“你想不想跟我死在一起?” 两人之间难得有这么平静的时刻。 星野仔细地思考了一下。 回答说:“我不想死。” 可是你已经死了。 星野和月江是境外某秘密组织里的一对王牌杀手。 或许是天性里的桀骜,再加上恶魔日益滋长的野心和欲望,他们针锋相对,除了是兄弟,更是彼此最棘手的对手。 那天老大交给他们了一个任务。 “在南市制造一场车祸,最终结果决定了你们谁来坐二把手的位置。” 再睁眼,月江发现自己被人牢牢绑在了椅子上。 戴在脸上的眼罩密不透风,连一点光都钻不进来,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远处的摄像头随着他的清醒和左右挪动的身体一起晃了两下。 接着,里面传出了一个冷漠的机械音:“怕不怕?” 刻意压低的熟悉感让月江叹了口气。 左手腕状似无意地向后一抵,一把精致小巧的伸缩匕首就从他的袖子内壁滑进了他的掌心。 锋利的刀刃贴着麻绳,他手腕猛地发力,向上一挑。 “嗤啦”一声,绑死的绳结应声而断。 他摘下眼罩,三两下就割断了身上其余的束缚。 随后起身径直走向桌前,一拳砸碎了那个还在转动的摄像头。 “诶呀~surprise~哥哥~” 星野的声音紧接着从桌子上的一个咧嘴笑的恶魔玩偶里传了出来。 “你很无聊吗?” 月江上手就要关掉玩偶背后的对讲键。 “诶呀~哥哥~” 星野故意拐着音恶心人,踩在月江爆发的边缘疯狂试探,“等我回去听到没?” 可那天星野没有回来。 本来被星野装在目标车辆的炸弹,在他们的监控车上炸响了。 那场爆炸本身就是老大为了除掉他们而设计的一场死局。 “疼不疼?” 月江低下头,透过怀里星野的身影,像是在问 星野调侃:“火特么烧我脸上的时候你怎么不问疼不疼?” 处在爆炸中心,应该来不及反应疼还是不疼就被炸得灰飞烟灭了吧。 星野抓起月江不知什么时候灼伤的手臂,“你自己也受了伤了,感觉不到疼吗?” 当然疼啊疼了一年又一年就差要疼死了 “不是,你怎么不说话?” 星野后仰着脖子看人,只见月江靠在身后被烘烤得滚烫的墙壁上。 月江说:“没事。” “靠,没事儿就行,你不说话我都以为你死了呢。” 星野在月江怀里不安分地扭了扭,“不对,你有没有感觉好像稍微好了点?” 说着,星野像是感觉到什么,抬着屁股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牌。 “这不是霁炀的吗?他什么时候给我的啊?” 原来,正义牌释放出的能量早在不知不觉间就挡下了涌入的浓烟,月江捏着牌,突然拱起脊背大笑了起来。 餐厅里,霁炀本意是为了试探星野。 却反被他察觉了霁炀的身份。 他问了霁炀一个问题。 “你觉得008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问错人了。” 霁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印着“我”字的金属牌。 放在他面前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觉得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下意识收起了星野原有的吊儿郎当。 语气冷漠又疏离,“为什么给我?”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 “对了,这个给你。” 星野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了那个恶魔玩偶,“下次不要再乱丢了,真弄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玩偶是月江在审判木偶的时候故意落下的。 那个审判他没有激活星野。 月江从星野手里接过,指尖颤抖。 该面对了吧 月江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手指无意识地摸到了玩偶背后,按下了对讲机的开关。 尘封多年的留言响起。 星野的声音伴随着那场爆炸的惊响延续了好久好久。 终于传进了月江的耳朵里。 “喂,我回不去了。” 月江摸出了那把匕首,“对不起” 匕首被他用力插进了怀里少年的心口。 “你已经死了。” 第120章 光明疗养院 日期:1月9日 编号:008 姓名:月江 病因:精神分裂症 症状:妄想、幻觉、思维紊乱、行为异常、情感平淡、寡言少语 日常检查:…… 【是否切换为审判者身份】 【月江在光明疗养院审判中剩余切换次数:1次】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里,仿佛还裹着一丝没散尽的焦煳气。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片刻后,沉重的眼皮才艰难掀开了一条缝,冷意的白色从视线边缘慢慢聚拢,泛着淡蓝的白色吊顶也在模糊的视野里逐渐清晰。 月江动了动胳膊,胳膊的麻木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沉。 喉咙干得发疼,烟火呛过的涩味还黏在喉间,他张了张嘴,只发出几声嘶哑的气音。 意识回笼,零碎的画面一点点涌进脑海。 地下二层跳动的火苗,呛得人睁不开眼的浓烟,发烫的卫生间墙壁 以及怀里本不该存在的少年。 星野连玩家身份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平白多出一个审判者008的身份呢。 他不清楚高塔的意图,但他该认清现实了。 那把扎进星野胸膛的匕首,最后落在了他按在地面的手背。 失血带来的眩晕和掌心传来的剧痛让他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而此时,月江缓缓举起了手,贯穿的伤口不知道被谁仔细包扎过。 他白色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泛红的指尖,他终于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也该 接受星野的离开了 笃笃笃——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连敲了三下,嗓子的灼痛让月江一时开不了口,只能先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 不过外面的人也没等他吱声,敲完门后便自顾自地按动着门把手走了进来。 是江漾和霁炀。 “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江漾的声音比平日低了好几度,带着不易察觉的轻缓。 没等月江回应,江漾的视线落在了人干裂的嘴唇上。 他在房间内来回扫视了一圈,随后径直走到一旁的小桌前拿起了被他锁定的水壶。 月江接过江漾倒满温水的杯子,暖意顺着指腹漫开,他递到嘴边莫名喝得贪婪。 喉咙里的干涩稍稍缓解,他小声道了句:“谢谢。” 可没等他放下杯子,江漾就一把接了过去,水壶倾倒又倒了一杯。 连着三杯,温水滑入腹部,身上那种沉甸甸的滞涩感被冲刷的干干净净,月江垂眸按了按眉心,只觉得原本昏沉的脑袋清明了许多,连乏力的四肢都慢慢恢复了。 “江漾,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月江把杯子放在了床头,杯底与木板的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原本进了病房没吱声,独自背对着两人、面向窗边站的霁炀,听到这个请求后暗骂了一声“无耻”。 眉眼止不住落寞,看倔强却将他钉在原地没动,只竖着耳朵静静等待江漾的回应。 “好啊。” 江漾的声音温和的没有一丝波澜,随手将水壶放在桌边,脚步前移向月江的方向靠近了两分。 霁炀脚下一个踉跄,仓皇地调转了方向。 只见,江漾站在病床前,月江倚靠着病床的金属床头向江漾伸出了手臂。 江漾微微俯身,伸出手臂轻轻环住了月江的肩膀,他动作很轻,手背只是虚虚的搭在月江后背没有收紧,更没有过多接触。 紧绷的神经舒张,可没等霁炀这口气落下,就见月江上半身往前倾了倾,手臂圈揽在江漾腰间,脑袋埋进了江漾小腹,像是将自己一整个送进江漾怀里一样。 霁炀吃醋了。 内心的抓狂让他不假思索地亮出了剑。 剑身的寒光吸引了江漾,江漾向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江漾能感受到怀里月江抑制不住的颤抖,还有渗进衣料沾上他皮肤的眼泪,漫开一片沁骨的湿意。 青年抬手,安抚的掌心隔着洗得发白的病号服覆在了少年瘦削的脊背。 少年的抽噎声骤然扩大,像迷途漂泊了许久的孩子终于攥住了救命的浮萍,所有积压的委屈瞬间决堤,化作撕心裂肺的哭喊,肆无忌惮地在这个怀抱中宣泄。 “星野死了” 那场爆炸于月江而言就像是一道淬了毒的伤疤,不仅没随着时间结痂,反而在心脏的部位不停地腐烂,从皮肉烂进骨头,露出一片深埋的污秽。 老大没有因为星野的死放过他。 不停地追杀,却也恰好成了他发泄的出口。 他是个刻意伪装过的疯子。 燎原的野火,把他仅存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逃亡的路上他数次踩在生死线上搏命,眼底的疯狂亮得惊人。 直到他因一次意外受伤躲进了那座疗养院。 他认识了江漾。 疗养院的午后,老樟树的味道在走廊里慢悠悠地飘。 月江坐在活动室最角落的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起袖口磨出的毛边,眼神盯在窗外,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下午活动室里有讲座,他之前连着三次都没来。 穆那舍把他堵在病房门口说:“月江同学,如果你今天下午再不参加活动的话,我会把你关禁闭的。” 禁闭他之前伤了那个负责照顾他的护工后进去过 进去了会做噩梦 他不喜欢做梦。 因为梦里总是见到那个讨厌的家伙。 而且在疗养院里的日子,他发现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掉被院长穆那舍支配的命运。 无论是谁,没有人可以反抗穆那舍。 所以,带着一个落魄杀手的挫败,他下午来得格外的早。 活动室前方的挂钟指针转动着,时间接近下午两点。 耳边开始变得嘈杂,几个少年的嬉闹声也跟着从外面传了进来。 “喂,这儿有人吗?” 清亮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他掀了掀眼皮没理会,那人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坐在了他前排的位置。 他知道这个人,疗养院里有名的“不好惹”的小霸王。 在他打伤护工之后,小霸王专门挑了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潜入他的病房诚挚地邀请他加入他们的队伍。 为了维护所剩不多的杀手尊严,他一口回绝。 可小霸王却踮着脚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行吧,那你要把我当老大,听到没?” 小霸王说这个疗养院只能有他一个老大。 幼稚死了。 和星野一样幼稚。 正想着,一个还有些青涩的橘子就顺着桌子下滑的弧度滚到了他面前。 他的视线动了动,小霸王鬼鬼祟祟地扭过身,小声问道:“我听院长说,你是个杀手?” 月江不语,小霸王继续喋喋不休。 “你怎么老不说话啊,你们杀手是不是都被毒哑了啊,还是你们有什么规定,你跟我说话之日就是我的死期?” “你好吵啊。” “我靠,你会说话!” 如果说他和星野是烂泥里长出的恶魔。 江漾就好比是自由滋养的风。 江漾时常凑到他的面前,有时是拽着他去看窗台的仙人掌。 有时是拉着他蹲在花园里数蚂蚁。 还有一次神秘兮兮地拉他去楼梯口,拍着胸口保证:“这次哥带你干票大的。” 他没留神踢到了脚边的花盆,碎裂声惊得他条件反射地摸向了腰间。 那里本该有把枪的。 “嘿,别紧张,好好享受你的退休生活啦,小杀手。” 江漾调侃着,把手里没熟透的青苹果塞进了他的口袋,光看颜色就知道,比那次在活动室给他的橘子还要酸。 原来退休了的生活是这样子的,他忽然觉得,或许这样的日子,也不算太坏。 可有一天江漾毫无征兆地从疗养院消失了。 双人间的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一个,属于江漾的痕迹荡然无存,那个张扬的小霸王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可是明明在前一天,江漾还在试图说服他拉拢他一起做护工。 这是穆那舍定下的新规定,做护工攒积分可以兑换现金去外面的世界。 他没做过护工。 江漾说:“没事儿,你叫我一声老师,我教你。” 他想了想,如果能去到外面,他或许就可以趁机离开疗养院,他还想回去找老大报仇。 但那声老师到嘴边还没叫出口,江漾歪着脑袋就睡着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江漾是不是他精神分裂臆想出来的。 穆那舍说他病得很重,可他又好像没什么感觉。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疗养院里迎来了一批新的“护工”。 为首的男人,正是当初算计他和星野的老大。 他也是在后来进入了无主之地之后才知道,南柯的失控让审判高塔需要安排一个新的玩家来代替南柯的存在,老大也因此成为了利坦维第二代负责人。 新护工们需要完成穆那舍交代的任务。 他不是玩家也不是疗养院的NPC,穆那舍没有安排他的“职务”,这让他有了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间。 存活的玩家等在大厅结算界面,他站在四楼的餐厅摸到了别在腰间的枪,枪是后来江漾拐带他偷偷去穆那舍的保险柜里偷的。 子弹穿透空气卷起一个小型漩涡,后坐力吹起了他的发丝。 老大似有所感的抬起头,和他坚定的眼神对上,来不及错愕子弹正中眉心。 他是一个杀手。 目前还没有任何败绩。 只是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星野在楼下冲他吹了个口哨。 一路小跑着下楼,原本灯火通明的大厅却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眼前多了个透明的面板。 耳边响起了一阵尖锐刺耳的狂欢,“欢迎来到无主之地!” 狂欢过后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好,月江先生,我是” 月江不假思索地打断:“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的编” “那你以后就叫星野。” 因为杀死老大,他意外卷进了无主之地。 他发现只要进入审判,星野就像是还在一样,所以这段时间他鬼使神差地泡在了审判里。 而这天是他决定报名利坦维公会会长选拔的日子。 他才从一个审判出来,浑身是血的样子让其他玩家恨不得退避三舍。 他满不在乎,无缝衔接进入了审判高塔,也看到了被束缚在塔顶的江漾。 江漾死了。 灵魂碎成一片又一片,漫天飘落冰冷得像是雪花。 他看到了从高塔里冲出来的南柯。 南柯的手穿过那些虚化得快要透明的碎片,哭喊着说:“我来晚了” 他也来晚了。 可冥冥之中他多了一丝盼望,江漾还会再回来的 吧 无主之地逐渐多出了几张新面孔。 南柯、谢路、熊冰欣、倒吊人…… 而他和星野的双生组合也成功按压下了利坦维群龙无首的局面,他们成了利坦维第三代首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 一个名叫谋光的雇佣公会一举超越了利坦维和战车成为了无主之地的第一工会。 工会的会长是个叫霁炀的男人。 从霁炀出现后,他就经常听到霁炀战神的名号,但一直没机会碰面。 直到有一次他向谋光申请了雇佣委托,接单的正是霁炀。 原来他很早在疗养院就见过他—— 的照片了。 照片被小霸王小心地卷进了一个细长的玻璃瓶里。 他问小霸王:“这是谁?” 小霸王说:“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他对我来讲很重要,可能是我爹吧。” 其实本来是没给他看的,但是他趁小霸王关禁闭偷偷打开过。 有点老,没准还真有可能是小霸王他爹。 记忆浮现他难得多管闲事,对着霁炀问了一嘴:“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儿子?” “叫江漾那个。” 算了,小霸王他爹不太靠谱。 等小霸王回来他可以再给小霸王重新找个爹。 他就这样在无主之地等啊等啊等。 终于,江漾回来了。 但是江漾说:“我不是你老师。” 他清楚,现在的江漾不仅不是他的老师,也不是他的小霸王。 他只是像无法面对星野的离开一样。 同样无法面对“江漾”的离开。 “霁炀死了,你就跟我在一起,行不行?” 月江从江漾怀里起身,理直气壮挖起了墙脚。 这一刻,星野的顽劣和月江的深沉在一个人身上重叠。 江漾忽然意识到,他们只是短暂地在月江的叙述下,了解了一个早已不存在的星野。 但是没关系,他们轰鸣的灵魂,不会因为星野的不存在而变得陌生。 “你打不过他的。” “不要以为我跟你是朋友我就不会打你。” 声音重叠,江漾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走到霁炀身边,主动展开了双臂,“那你要不要抱抱?” 霁炀“勉强”张开了怀抱, 没等抱上,就听月江咳嗽了两声。 月江故意道:“我从档案室拿了点东西出来,要不要看?” “看!”《 》 120-130 第121章 光明疗养院 在负二层的洗手间,星野消失以后,原本在星野身上的病历就都掉了出来。 月江强撑着揣进了衣服里,手上的血留在A4纸上,表层被血渍浸得微微发皱。 此时为了气霁炀,月江故意将档案在床沿上拍了拍献宝似的拿给了江漾,嘴角还勾起一抹刻意拿捏的得意,眉梢全是看戏的狡黠。 可江漾的脚步才因月江的话顿了一下,面前的霁炀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跨步上前,一把将他拽进了怀里。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抵在他肩头上的下巴,正挑衅地朝病床上的月江扬了扬眉。 月江指尖一响,恶魔的力量凝聚,裹挟着一丝阴凉,精准地袭向霁炀和江漾贴合的部位。 老狼也骤然出现腾空一跃,落在里侧病床冲着霁炀龇牙咧嘴,喉咙里滚着阵阵威胁的低吼。 “好啦”,江漾声音不高。 霁炀的手臂立刻松了,月江也收了力,两边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熄火。 月江冷哼一声,从放在床尾的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把档案掏了出来,一把抛向了空床。 江漾走向床边坐下,老狼摇晃着脑袋左右看了看,像是在确定有没有人注意,最后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嘴巴垫在江漾的大腿上四肢摊开趴了下来。 掀动文件的指尖一顿,他伸手落在那颗布满粗硬短毛的灰色头颅上,轻轻揉了一下。 “怎么感觉它这么委屈?” 哈~ 霁炀的笑压在喉咙里,月江听得咬牙切齿,低低唤了一句:“回来。” 老狼的爪子搭在漆黑的眼睛上,像是不愿面对一般呜咽了一声。 病房内一时沉寂,只剩下了江漾来回翻动文件的动静。 五份病历里001、005、007各一份,剩下两份是011的。 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后,五份文件被他各折了好几个标志。 月江补充道:“只有编号没有名字的应该是最早的一份病历,有编号但病人名字不是这次进入审判的玩家的,应该是上一次留档的。” 江漾默默调整了两份病历的顺序。 整理完后他抬起头,“每个编号下有多少个病人?” 月江回忆,一个纸箱里是十份,那么总数 “估计120-150差不多。” 霁炀从江漾手里抽走了007的那一份,漫不经心地问:“利坦维是什么时候拍下的疗养院?” “我不清楚,在我接手之前就有了。” “就按从南柯那一代有的,运行到现在最少开了120场,利坦维是把疗养院当总部了吗?” 霁炀一针见血,指腹沿着磨得泛白的病历边缘翻到了其中一页,他手上的这份本该是最晚的007,姓名框上标注的“霁炀”说明是他的病历。 江漾看着被霁炀指尖压住的入院体格检查那一栏,不解地歪了歪头,“嗯?” “漾漾,我现在的身高是857”,霁炀无奈。 “那这上面的身高是” 江漾扶了扶眼镜,半眯起眼疑惑不减:“853?” “这是我20岁的身高,而且,我今天早上没有做日常检查。” 星野是在病房里和江漾一起做完检查才出来的,可霁炀是直接切换了身份成为的玩家,身上甚至连病号服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在今天生成一份他的病历呢。 “但是你这份确实是在最上面的”,这一点月江可以肯定的。 “所以,要么是你20岁之后就没进过疗养院,要么就是” 江漾眸色一沉,“有人故意想让我们看到这份病历。” 霁炀又往后翻了翻,最后一页上穆那舍的签名旁还有一个空白的位置。 是留给护工的。 “重点是,我这份里,没有护工。” 霁炀至少能确定的是,在他刚进入疗养院病发的那段时间里,身边是有护工照顾的。 月江靠在床头,“那这份病历的时间还是存疑?” 日常检查固定在每天早上,病历留档则是一周一次。 霁炀把病历卷了卷揣进了口袋里,“先保留。” 江漾捏着做好的标记,从一众病历里又抽出了两份。 “没有护工的除了你还有今天的厉生。” 霁炀问:“厉生的两份有什么不一样吗?” “别的倒没有,就是我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江漾吐出舌尖润了下唇面,举起刚被他拿出来的两份病历,示意道:“黄二的护工是上一个011。” 月江瞳孔放大:“你的意思是,黄二的护工是我们进入疗养院之前的那批病人。” “有的人的护工是护工,有的人的护工是病人” 霁炀手撑在床尾的栏杆上,俯身看向江漾手里的病历,喃喃自语。 月江忽然想到了,病人可以在疗养院里兼职护工赚取积分,他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 “问题是”,江漾拧着眉毛摇了摇头,“现在疗养院里不缺护工啊。” 晚间活动上穆那舍说过了,15个病人和19个护工,按照一对一来讲,护工数量本身就是有多余的。 月江抬了抬手指。 江漾说:“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再去一次档案室。” 月江把手收进了被子里,“档案室那边的火怎么样了?” “一层基本上全都烧了,档案室烧了一部分,穆那舍说晚间活动的时候会对参与救火的玩家进行表彰。” 月江点点头,突然偏过头脸色一变,抓起床头的杯子用力摔在了玄关的位置。 周身的气压骤降,明显能感觉到情绪正绷到极致,只差一点就会完全失控。 “你什么意思?来就是为了落井下石的是吗?” “落井下石?” 江漾显然没料到月江会反常地向他发难,愣了半秒才皱着眉反问,“我” “你还打算说什么?还有什么可说的?” 月江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对啊,就过来看看你死了没。” 霁炀冷呵一声,说起话来尖酸刻薄,“我还以为,星野死了,你能跟他一起死呢。” 话音落地,月江的身上翻涌起暗紫色的恶魔之力,单手汇成利爪凶猛的朝霁炀胸前划出了一道。 江漾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扑面而来的恶意掀动着手里的档案,他连忙收了五指将档案紧紧攥住,顺便还将散在床上的其他档案一并聚在了一起。 恶魔被正义之剑拦下,霁炀眼神凌厉,反手甩回一道剑气。 老狼也扑了出来,蓬松的狼毛根根竖起,带着被恶魔浸染的凶性,獠牙间凝起细碎的黑芒。 “够了!” 江漾挡在两人面前。 月江脸上挂着被激怒后的戾气。 “让开!” “我今天非要把这根老黄瓜掰折了!” 霁炀脸上的从容顿时消失,“你找打月江!” 江漾捏了捏鼻梁,避开两人退到了房间的角落,男人间的事情有时候不是两句话就能解开的,既然要打,那就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剑身流淌着耀眼的金光,和暗色系的恶魔纠缠在一起,光芒交汇在空中彼此狠狠地撕咬着。 老狼和月江配合默契的交换了位置,伴随着狼啸声,老狼大张着嘴咬上了霁炀的脚踝。 霁炀向下劈去,地面上被划出一道浅沟,老狼被身上燃起了焦褐逼退,不甘心地拿前爪抛起了地面。 金光晃了晃,霁炀握剑的手颤了一下。 江漾死死咬上嘴唇,他看出了被霁炀透支的所剩无几的天赋。 恶魔和正义的破坏力惊人,病房内就差门板没被卸下。 好在两人慢慢收了力道,江漾松了口气,上前走到霁炀的背后,撑起了人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 江漾闪过一抹担心:“没事吧。” 霁炀强撑着安慰的冲人挑了挑嘴角,“没事,人已经走了。” “你的天赋怎么回事?” 月江撑着桌子,虽然只有一只手能用,可打下来状态却比霁炀要好不少。 “死不了,放心吧,不会给你机会的。” 霁炀呛人不偿命,月江从面板里拿了瓶补充剂丢了过去,“最好是这样子。” “漾漾~你看他~” 霁炀双手环在身前,歪着头靠在了江漾身上,“他打我打得好痛。” 月江属实没见过霁炀这一面,一秒破防。 “滚啊!” 霁炀爽到了,扬起头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拉着江漾头也不回地从病房里离开了。 出了门,霁炀解释道:“刚刚房间里有别的存在。”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们在水房镜子里看到的那个东西。” “那他怎么会出现在月江的房间里呢” 他和霁炀都不是那个东西的目标了,难道又盯上了月江吗? “走吧,先去看看厉生。” 霁炀挑眉:“你和厉生很熟?” “他不是我这次考核的考核官嘛。” “那我还是谋光会长呢,为什么不讨好我,江漾。” 霁炀停下了步子,江漾干脆靠在围墙前向上看了看。 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格局。 “江漾!” “你刚刚都抱他了!” 霁炀无理取闹小学生版 江漾转过身,“想被我怎么讨好?” “你说点好听的。” 霁炀俯身贴到人耳边,像是小狗在撒娇。 “主人。” 面对小狗的请求,江漾从不吝于回应。 只是这个捏上霁炀心尖的称呼,肉眼可见的使他从耳垂红到了脖子。 江漾摸上了霁炀的脸。 “还痛不痛了?” 第122章 周年番520 某次审判过后,江漾再次被请到了bug修复处。 作为修复处常客,他熟练地坐上了审讯室的铁椅。 指尖漫不经心地在西裤纹理上划过,忽然屈指掸了掸,像沾了什么东西。 “啧——”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双腿交叠跷起二郎腿,鞋尖上挑,几乎要踩上面前的玻璃。 “还不准备开始吗?007大人。” 半分钟后,玻璃的另一侧,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赶时间?” 江漾没回应这个问题。 垂落的眸子下,唇角勾起:“你现在是什么姿势?” 牛津鞋的鞋面被压出了一道凹陷的褶皱,江漾顽劣地在拿鞋底在玻璃上来回摩擦。 “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一不小心踩到你了。” 这下轮到007沉默了。 “告诉我,我踩到哪里了?痛不痛?” “爽、” 江漾故意停顿:“不爽?” “漾漾” 007无奈喊起了人的名字,“他们都下班了” “这样啊”,舌尖在牙床一扫而过,江漾收回腿:“那就先解释解释,小狗是怎么回事吧。” 江漾说的是007给他打的标签。 角色调换,007一时有些分不清进bug修复处的到底是谁。 “那” 007语塞,疯狂头脑风暴:“那挂个小狗,大家不就都知道你有小狗了嘛。” “是这个意思?” “对啊!” “那谁是小狗?” “我” “你是谁的小狗?” “你的” “好乖啊007,今天晚上奖励加餐。” 第123章 周年番1314 “哥!别睡了!老师要提问了!” 星野的声音像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他混沌的意识里。 他几乎是弹着站了起来。 耳边嗡嗡作响的吊扇混着蝉噪,老樟树摇晃的影子里穿插着讲台上锐利的目光。 意识回笼,他心头一紧,像是怕惊扰到什么,缓缓转开视线,落在了左手边的同桌身上。 短袖的校服被少年卷到肩膀散热,少年的额角还贴着片蓝白色的降温贴。 是星野他刚刚没有听错。 指尖先一步发颤,带着强烈的、恍若隔世的眩晕感,没等他反应过来,脑袋一歪便不受控的倒了下去。 “哥!” “星野” 月江在一块清瘦但沉稳的后背上睁了眼。 身下少年的汗珠从发梢滴落,又一路沿着脖子滑进了敞开的领口。 鲜活的朝气扑面而来,仲夏的燥热像打在礁石上的海浪,一阵一阵,又一次比一次汹涌。 “你可别跟我说,我刚把你从五楼背下来,你就醒了。” 察觉到月江的苏醒,星野欠揍的声音也飘了起来,但没撒手。 “现在去哪儿?” “当时是去医务室啊。” 星野幸灾乐祸:“我靠你都不知道,你刚那一下可把老周吓死了。” 老周是他们的数学老师,他们是实验中学高二三班的学生。 月江刚刚晕倒,就是一时承受不住争先恐后的记忆,如今清醒后大概也捋明白了。 十年前,也就是他们六岁那年,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了福利院选人。 和那次一样,他和星野依然在男人的挑选名单上。 但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没再经过多手转卖,而是在他们准备上车前,一个男孩就冲出来揭发了这群披着人皮的“恶魔”。 既定的轨迹在这一刻出现了分叉,他们的命运也就此改写。 “不用去医务室了,放我下来吧,我没事了。” “我不!” 星野扣在月江大腿内侧的指节加了力道,掐的月江嘴唇都跟着抖了一下。 “别乱抓” “啧,手感还行” 月江忍无可忍,捏住星野的手腕阻止了人进一步的动作。 追 逃 捏 躲 两个人四只手在背后跟结印似的,直到星野背着月江拐进凉亭才算完事。 凉亭顶缠绕的藤蔓刚好挡住了整栋教学楼。 “老周在楼上看着呢好不好。” 星野没平复的喘息声里是压不住的吐槽,“不就睡了一觉,怎么感觉跟变傻了似的。” 月江坐在花池边上没吱声,星野撇着嘴,恶趣味的拿屁丨股挤他。 “旁边那么大空位呢。” 月江不堪其扰地往一旁挪了挪。 “我就坐这儿!咋啦!” 星野理直气壮地坐下,下一秒弹射起步,手捂着屁丨股。 “我靠!怎么这么烫啊!” 月江的嘴角不受控的扬起,星野自觉被嘲笑,赌气般重新坐下。 重心在高温的刺激下左右摇摆,星野把手垫在腿下,只觉得自己像条架在铁板上烘烤的八爪鱼,葱花辣椒撒上去,滋啦一声就能出锅了。 晚一秒,都得烤得焦煳。 反观月江气定神闲的模样,星野破防:“也不知道有些人的屁丨股是不是铁板打的。” “铁能导热,星野。” “哦~原~来~铁~能~导~热~啊~” 星野阴阳怪气,冷不丁想起什么,凑到月江耳边小声说了句。 砰—— “我靠,你下手怎么这么狠啊!” 星野被月江一拳打在下巴上掀翻在地。 “不要乱开玩笑。” 不然就算只是十六岁星野,月江也不会手软。 星野用力揉着下巴:“我又没说错,我刚都摸到了,是软的,不是铁板。” 委屈巴巴的姿态里全是得寸进尺的算计,月江看得一时恍惚。 他本以为他和星野注定会有一场针锋相对的厮杀。 但现在硝烟散在夏天吹拂的风里,他情不自禁地朝坐在地上的星野伸出了手。 “逃课吧,请你喝汽水。” 第124章 周年番5200 满月透过古堡的彩绘玻璃,在议事厅的橡木长桌上投下破碎的血色光斑。 穹顶垂落的水晶灯,将长桌两侧的影子拉的狭长。 僵直紧绷的轮廓斜斜的映在石砖地面上,空气中的对峙暗流涌动。 有公爵不耐烦地开口道:“什么时候我们内部会议还轮得到在这儿等个人类?” “呵,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类呢”,肥胖公爵黏腻的眼神扫向了卡比。 主座上,卡比靠在椅背上,指腹漫不经心地拨动着指间的骨戒,像是没听到。 “谢大夫确实不是一般的人类,你要有能力救人,我想我们也不介意在这儿等你。” 莱父老领主的锋芒毫不遮掩的刺了过去,肥胖公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耸动的肩头显然没服气。 “所以他什么时候来?” 墨菲遮掩在面纱下的红唇冷冷开口,圣水毁了她小半张脸,连性格都变得阴郁了不少。 卡比掀了掀眼皮,“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们,谢路现在是我们血族,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些话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正说着,谢路就风尘仆仆的推开议事厅的大门闯了进来,“下午有两台手术,耽搁了些时间。” 长桌前就剩了一把高背椅,位置紧挨卡比,象征了谢路在黑石城的地位。 谢路从容坐下,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小罐药膏放在了坐在他左侧的墨菲面前。 “我新调的,可以试试。” 卡比从谢路进门就挺起了上半身,等人说完话,这才指节弯曲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 “既然人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审判结束后,高塔退离黑石城,卡比成了黑石城新一代的最高统治者。 外患虽然顺利解决,内忧的形式却同样严峻,他今天召开这次会议就是为了做黑石城后续的工作安排。 “从今天开始黑石城正式解禁。” “和人类世界的贸易,仍然按照之前的《暗夜贸易细则》进行。” “但有一点,城内不允许存在任何关于人类买卖的活动。” 前两条一众吸血鬼们听了倒没什么问题。 就是最后一条 “小亲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断了我们的生计?” “对啊,总不能让我们这帮子一把年纪戒血吧。” “是这样的各位”,谢路手臂垫在长桌上,双手交叠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沉稳有力。 “我们都清楚,曾经人类与吸血鬼强行结合的后果有多惨烈。” 蝙蝠大酒店内试验的失败,城内人类所剩无几,被迫卷入试验的吸血鬼们也在获救之后实力折损了将近一半。 “而这段时间经过为城内因此遭到反噬的族人治疗,我发现唯有双方自愿签署的血契,或是更深层的灵魂契,才能从根本上保障黑石城的稳定。” “既不会让人类沦为货物,也能让我们获得持续且安全的血液供给。” 卡比接着谢路的话补充道:“我禁止的是“买卖”这种强迫性的交易,但如果你能自主和人类达成契约,我并不干涉。” “我没什么意见”,墨菲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只是视线落在那个扁扁的瓶子上,眼神不经意地变了变。 莱父紧随其后举了举手:“我莱家支持亲王的决策。” 接着是那个拍下张晴的领主:“我小老头有口吃的就行。” 高位者的都拍板了,其他人见状,有什么问题也只得咽下去。 “最后一件事,第四区围绕教堂开设人类安全区,公开招募人类管理者。” “散会。” 匆匆开完会,漆黑的夜里飘起了亮晶晶的雪花。 谢路钻进停在古堡外的小车里,指尖刚接触到方向盘就下意识搓了搓手。 他和南柯住在一区南侧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房子是南柯选的,离这边稍远了些。 搓了半天掌心仍旧是一片冰凉,他动作一顿,两掌并拢,放在嘴边轻轻哈了一口热气。 还是没适应 他侧过身,从副驾搭着的外套里摸出了手机,看了眼时间,等他到家,南柯应该也下班回来了。 眼底的冷意渐渐化成一道暖光,最底下莱托五分钟前的未接电话却蓦然闯进他的视线。 嗯? 南柯最近很苦恼。 因为自从他和谢路在黑石城定居之后,谢路就变得格外的忙。 大概忙到什么程度呢。 有时候走在他还没睁眼前,有时候回来在他早就闭眼后。 维系在他们感情间的,只剩下了早晚落在他额头,像羽毛扫过般的吻。 再睁开眼时,要么家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要么眼前是谢路疲倦的让他不知道如何打扰的眉眼。 他有些贪婪地搂上了谢路的脖子,像是在投怀送抱。 而每当这个时候谢路的鼻子就会蹭过他肩膀敏感的凹陷,小声地说句:“乖,再睡会儿。” 明明也再睡不了多久 放轻的脚步、衣柜的开合、门锁扣上的咔嗒 南柯在床上翻了个身,脑袋埋进谢路睡过的枕头,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立刻缠了上来。 他憋屈得有点想哭。 他不是没试过和谢路一起外出,可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谢路像是上了发条的永动机。 一声声谢大夫,宛如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偶尔谢路会回头冲他笑一下,眼里满是歉意。 大家似乎都很忙。 不对,还有莱可和Carl,整个黑石城大概就剩下了他们三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于是在谢路连轴转了好几天后,他突发奇想,决定去找份工作。 莱托满头黑线沉默版:求助!曾经的crush的男朋友来我这儿打工了请问我该怎么办! 在酒吧当调酒师的日子明显比南柯一个人窝在家里好过多了。 当然,不是针对莱托,主要是有乐子。 “你好,今天晚上可以要到你的联系方式吗?” 眼前这个有点小帅的男人名叫算了,南柯没记住。 这是小帅第三次为了南柯而来。 “不好意思啊先生,我才死了丈夫,暂时真的不考虑了。” 南柯落寞地摇了摇头,说话间擦杯布在手里的酒杯上转了一圈。 叮—— 一旁拿夹子夹着冰块的莱托手里一个没拿稳,冰块直接自由落体甩进了小帅面前的酒杯里,琥珀色的威士忌溅起,小帅惨白的脸上瞬间变得狼狈。 “不好意思”,莱托憋着笑,“先生这杯免了,我再请你一杯。” 小帅愤愤离开:“不用了!” “欢迎下次光临。” 南柯唇角扬起了一道轻快的弧度。 莱托重新加了块冰,不多时一杯色彩绚烂的酒就推到了南柯面前。 “今天没什么人,一起喝点?” 南柯坐在吧台内侧的高脚椅上,捏起吸管在杯子里转着圈地搅动,“今天不是卡比开会,你怎么没去?” “开会哪有在这儿热闹啊”,莱托捧着杯子小抿了一口。 “话说,谢路知道你背后这么诋毁他吗?” 近一周以来,莱托听南柯拒绝别人的说辞就没重复过,今天是寡“夫”,前两天还有什么生病的儿子、好赌的老公,乱七八糟的像是存心在报复谢路一样。 “他知不知道的你还不清楚吗?” 南柯拿吸管尾端戳上了摇摆的冰块,“但是他一次都没问过我。” “甚至我们都没机会说话。” 南柯躲在窗帘后面看见过一次停在楼下的车,谢路靠在车门,烟星的火光照在脸上,过了好久好久才上楼,而他在谢路上楼的那一刻,逃避般钻回了被窝装睡。 照例还是一个吻。 南柯知道他不该有情绪,他能看出谢路尽管很疲倦,但神色依旧在别人叫他谢大夫时,亮得像淬了光。 他承认,谢路喜欢这份工作。 只是同样承认,谢路不再像之前一样围着他打转了。 他和谢路的认识是高塔举行的拍卖会上,彼时,两个对他而言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居然一次又一次地举起手里的牌子和他竞价。 情绪一时上头,对方叫价多少他就加码跟到多少,这点积分对于当时是利坦维首领的他而言不算什么。 可没想到本以为拍下之后会出口恶气,结果还没得意,就听到会场的扬声器里传来了那人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恭喜南老板,财大气粗,喜提审判。” 南柯抓狂了。 “找到他!我要弄死他!” 可从那次之后,谢路就像是在无主之地消失了一样,还是许久之后偶然听说谢路在接雇佣任务。 南柯打定主意要给人一个教训,大手一挥重金聘请谢路和他一起过审判。 南柯娇气,总跟在谢路身后故意捣乱,像个青春期幼稚的小男孩儿。 小孩儿觉得谢路很装,但谢路的职业素养和业务能力属实到位,无论他怎么作妖,总能被人稳稳托举。 这样的状态一直消耗到他们第五次合作,谢路忍无可忍地掐着他的腰将他堵在四佛巷的角落。 “为什么总想吸引我的注意?” 他用力踩了谢路一脚:“有病啊!” 落荒而逃 酒吧迷离的光线下,南柯捏着酒杯反身抵在吧台内壁。 杯子里的酒空了大半,晃荡着映出他泛红的面颊,他向后仰起脖子,喉结在修长的线条下弧度分明,连呼吸都裹着几分酒后的慵懒与松散。 视线内是莱托裱了相框挂起来的“我”的金属牌,正义牌在黑石城里早没了昔日的光泽。 他也有一张,无主之地的面板收回前,属于他的东西他一个没要,就留了这张牌。 他有点想江漾了。 南柯低头叼起杯子里的吸管吐进了垃圾桶,酒杯递向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怎么尾调这么酸啊。” “要回去了?” 见南柯拿起了大衣,莱托也把手伸到了围裙背后,“外面下雪了,我开车送你吧。” “不用,我今天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莱托没继续坚持,“那你路上慢点,早点回家。” “知道了”,南柯背对着莱托冲人摆了摆手。 南柯不知道,在他踏出门的一瞬间莱托就给谢路拨去了电话。 出了酒吧,哥特式的建筑已被一片朦胧的白尽数裹住,尖顶与雕花在雪雾里只有模糊的轮廓。 南柯的大衣松松地搭在臂弯上,他现在不太能感觉到冷。 只是黑石城的雪下得很大,絮状的雪花落在他的发顶,又粘上纤长卷翘的睫毛。 像广场中央的人鱼石雕,抱着破碎的尾鳍,空洞的眼窝中盛着小小的雪丘。 看上去可怜极了。 地面的积雪有5-5cm,走了一会儿南柯突发奇想把鞋子蹭掉踩了上去。 松软绵密的雪花弄得脚心痒痒的,可他莫名觉得很开心,开心得像只兔子一样在雪地里蹦着走,而那串留在身后的脚印很快就被新落下的雪重新覆盖住了。 没过多久迎面开来了一辆车,南柯被车前的远光灯照得眯起了眼。 酒气上头他左手叉腰,右手指着车子就骂:“滚滚滚,挡着小爷道了懂不懂。” 车子纹丝不动的停在他面前,他愤愤的踹了一脚车门:“我告诉你,爷可不坐你的破车,就这车还想包养男大学生啊。” 南柯是想到了他在现实上的那个三流野鸡大学,出校门时总有油腻老男人开窗让他报价。 “什么档次啊,还想包养我,我的身价你付得起嘛?” 越想越气,南柯梗着脖子骂得更凶了。 可面前的车门却忽然咔嗒一声向外推开,率先迈出的是一条裹在西装裤里笔直修长的腿。 人撑起伞举在他的头顶,白色狼尾下,那对好看的眸子里全是对他无奈的纵容。 “那你包养我好不好?” 酒精让南柯的脑子晕晕乎乎的像是断带了,只觉得这话听起来很耳熟。! 他想起来了!这话他对谢路说过。 当时受江漾和霁炀的刺激,南柯转头把谢路堵在谋光塔外的办事处。 意丨图丨强丨上 办公室的沙发上,南柯跨坐在谢路腰间,双手按上了男人胸膛。 男人笑眯了眼盯着南柯胡闹,身上原本整洁的衬衫因为南柯的动作多了好几道褶皱。 “笑什么笑,没听懂吗?爷要包养你。” “听到了。” 男人敛了笑意,口吻颇有些公事公办的意味,“但是谋光规定不能和雇主有任何超出审判雇佣以外的关系” “哦” “所以——” 谢路猛地抬手,虎口猝不及防地卡上南柯的脖子收紧,用力将人拖进了自己怀里。 “我如果被开,说好了,你包养我。” “我很贵的。” 南柯扣住谢路的下巴,姿态高傲,居高临下地朝人回礼。 “放心,小爷我家大业大,养得起一条狗。” 自此以后,那条藏锋的忠犬彻底进入了那头逆鳞的恶狼的领地 风一吹,南柯混沌的意识就被拽了回来,他冷下脸扭头就要走。 可刚迈出去半步,手腕就被猛地攥住,不容挣脱的执拗和强势让他下意识甩出了另一条胳膊。 啪! 谢路不躲,生生挨了这一巴掌,又趁南柯怔神的瞬间顺势一拉,反身把人狠狠抵在车门上。 黑伞还稳稳地罩在两人头顶,就是伞面的雪因这大幅度的动作往下落了落。 脚尖被迫踮起,双腿微微悬在半空,南柯仰起头,面前压下来的高大身影将地面上两人交叠重合的影子遮得严严实实,像是一点逃跑的机会都不给他。 谢路捏起南柯一侧的膝盖,向上推至两人身前,折出了一个紧绷的倒V字。 掌心顺着衣服纹理下滑,他抓住了少年冰凉的脚踝,轻轻把人脚掌垫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不冷吗?” “我是吸血鬼,怎么可能会冷。” 谢路将人另一条腿也掐了起来,南柯重心被动地后移。 一半落在了背靠的车上,另一半落在了托起他的臂弯和脚踩的紧实的肌肉。 羞丨耻的姿势让南柯下意识错开了和谢路交会的视线。 谢路叹了口气,“听我说,好不好?”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南柯的鼻尖,南柯像磨了棱角一般乖顺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主动跟你沟通,是因为我害怕从你口中听到你想要跟我分开的消息。” “莱托和我说了你在酒吧的事情,我很怕成为被你权衡过后放弃的那个人。” “我担心我会从你口中听到某个结果后失去理智伤到你。” 谢路耳垂上的银质耳钉闪了闪,南柯揉上谢路的发顶,像是在抚摸一只大型犬。 他冷不丁地红了眼眶,“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没想过是我故意让莱托跟你讲的嘛。” “南柯,不要太小看我对你的占有欲了,好不好?” 谢路听进了莱托的八卦,有人和南柯搭讪、有人向南柯表白 忙完之后看到消息简直嫉妒的发疯。 “你太招人喜欢了南柯,我已经把你困进黑石城了,我不能再自私地把你锁在我身边。” “可是你最近很忙,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变了。” 南柯圆润的脚趾动了动,脚底沾的雪花在谢路浅色的裤子上晕开了一小块深色的水渍。 “没有变”,谢路眼神坚定。 “我这段时间忙,是因为我想帮卡比处理完黑石城的事情后,我们拿通行证去外面的世界。” “啊?” 南柯错愕地看着人,“可是你不是喜欢做医生吗?” 唇瓣带着雪天的凉意,在强势的搅动下像浸了水的棉花,软塌塌的漫开了。 伞骨倾斜,雪粒敲在伞面发出细碎的“嗒嗒”声。 万籁俱寂的雪夜里,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重合的心跳。 “我只喜欢你。” 第125章 周年番13140 “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 在决定和霁炀去看世界的当天夜里,江漾那场被打扰的觉因为这个问题成功彻底断连了。 凌晨两点,少年在床上烦躁的翻来覆去。 四点,少年忍不住抓了抓头发,额前的碎发被揉的凌乱,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月光勾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泛红的鼻尖,和鼻尖下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线。 眼底盛满了就这么轻易答应霁炀之后的懊恼。 他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一点窗帘,月光涌了进来,把影子拉在身后拽得很长很长。 梧桐树叶在夜风里沙沙作响,他抬眼望向远处,没戴眼镜的眸子褪去了白日的清明,反倒像是透出月亮的潭水,深不见底却又亮得惊人。 目光绕着疗养院打转,直到二号楼那抹醒目的暖光撞入视线,吸引了他的停驻。 似乎是穆那舍的办公室 五分钟之后江漾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穆那舍还没睡。 穆那舍问:“怎么了?” “失眠了,看你这儿灯还亮着,疗养院也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吗?” 江漾扫了眼穆那舍身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自顾自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也还好吧,就是有一些是短时间内处理不了的,要费些功夫。” “这样啊,那照顾这么多病人,应该很辛苦吧。” “对啊”,穆那舍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向后微微放松,斜倚在了单人沙发的椅背上,“所以答应我,你以后可不要随意接管一个疗养院,好吗?” 江漾想到了福利院的院长,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 他反问:“难道你准备把疗养院转让给我?” 接着没等穆那舍回答,他又说:“不过我可能需要调查一下它的市场,考虑一下赚不赚钱?” 歪着头的模样,似乎真的在纠结。 穆那舍喉结紧绷地滚了滚,试探问道:“如果赚钱呢?” “赚钱的话——” 江漾话锋一转,笑眯的眼像是只小狐狸,“那也不要啦,光是和霁炀一起都要烦死啦。” “你讨厌霁炀吗?” 穆那舍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低垂的眼皮把整个情绪都敛了进去。 “穆那舍,你是不是没有朋友啊。” 江漾托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穆那舍,穆那舍莫名让他看得有些心虚。 “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江漾晃了晃脑袋,“霁炀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你也可以和霁炀做朋友。” “江漾,成年人的世界里不需要那么多朋友。” 穆那舍敲打着沙发,也在敲打着江漾。 不过这点江漾倒是认可,只是他仍然坚持道:“霁炀不一样。” 虽然平时跟只大傻狗似的,可是霁炀干净得像是一张白纸,跟霁炀相处起来反倒没什么负担。 “那霁炀今天晚上是做了什么,让你失眠了?” “你怎么知道!” 穆那舍的嘴角抿出一丝浅弧,“走廊里都有监控。” 从霁炀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走廊,又偷偷摸摸的去开了江漾房间的门,穆那舍盯着监控看得一清二楚。 “他说,他想和我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没什么问题啊。” 江漾观察着穆那舍的表情,没看出些什么。 “但是不知道去哪儿。” “两个人出去玩,开心就好了。”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安排两个人才会很开心。” 所以江漾失眠了。 “你觉得出去玩的话,让霁炀开心重要还是让自己开心重要?” 这个问题 如果按以前江漾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但他想起了那双狗汪汪的大眼睛。 一时难以回答。 穆那舍继续问道:“那你觉得,霁炀会怎么选?” “那怎么样才能跟你一起?” 霁炀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了起来,江漾明白了。 他没有过和别人只是单纯为了出去玩的经历,所以在接受了霁炀的提议后,如何安排成了压在他心里最大的负担。 他在担心,如果没有安排好,会怎么样。 可对于他和霁炀而言,两个人出去玩这件事本身,才是最关键的。 想通后,江漾没忍住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既然我们都不确定去哪儿,来吧,闭眼随便点一个吧。” 江漾摊开了张地图,霁炀眼睛快速眨了眨,像是在完成某种指令,亮起的一瞬间,手指就已经乖乖的覆在了地图上,对准上面的地名小小的点了一下。 “距离不是特别远,我们去的时候先坐高铁?” “好。” 小狗乖巧.jpg “那就明天上午出发,你今天晚上可以先收拾一下东西。” “江漾,我不知道都要带什么。” 小狗生活技能为0.jpg “四月份天还有点凉,大衣毛衣都可以。” “那我们去几天?是去完这里就回来了嘛?带几件衣服?” 小狗暗戳戳试探.jpg 江漾上手揪起了小狗脸瓣儿:“看你表现。” 于是,25寸的行李箱被小狗装了满满一整箱。 小狗内心坚信,自己一定会是那只表现最好的优等小狗! [余额:25731] [第一站:南市南站-泉城西站] 不到三个小时的高铁,刚驶出站台不久,江漾便抵不住困意,靠在椅背上合了眼。 虽说目的地是随意选的,但是选好之后大致的攻略还是要做的。 江漾不喜欢没有计划的盲目探索,昨天晚上就不出意外地又熬了个夜。 霁炀坐在里侧靠窗的位置,肘关节垫在前座掉下来的小桌板,掌心托在腮下,眼睛眨也不眨地凝望着窗外。 初次步入这个飞速发展的现代社会,掠过窗前的每一幕,对他来讲都很新鲜。 但江漾误会了。 “尊敬的各位旅客,前方到站” 广播声唤醒了浅眠的江漾,江漾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孤零零的后脑勺。 车厢里,有小孩的闹腾、有处理的工作,还有快速翻动手机的手指 只有霁炀,像是被快进的时代落下的定格帧,沉默地与周遭格格不入。 江漾的心底忽然漫开了一股莫名的歉意。 “霁炀” 少年的声线还裹着刚睡醒的慵懒,尾音沾点朦胧的喑哑。 “你醒了!” 小狗亢奋.jpg 上扬的语调漫过车厢细碎的声响,吸引了几道匆匆一瞥的视线。 霁炀下意识摆正的上半身悄悄往下收敛了些,歪过头凑到江漾耳边,克制的小声分享。 江是长江。 寺是金山寺。 河是运河。 湖是骆马湖。 霁炀说得眉飞色舞,眼尾都带着亮。 江漾就静静听着,偶尔补充两句,轻而易举地勾出了小狗一对崇拜的眸子。 广播又接着重复了好几遍,江漾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伸直着胳膊向后伸起懒腰。 “走吧,准备下车了。” 江漾这次出行除了带了个行李箱,还有一个单独的相机包。 米白的包被霁炀主动接过斜挎在身前,浅淡的色调衬着身上软糯的咖色毛衣,悄悄压过了原本在疗养院里那股病态的苍白,整个人从内到外地透出一股鲜活的暖意。 “你教我拍照好不好?” “好啊。” “那我要是拍不好,你会不会觉得我表现不好?” 霁炀脸上分明一副“我可提前告诉你了,你到时候不能怪我”的样子。 “会啊。” 江漾指尖不经意地帮霁炀整理了一下肩膀转弯的包带,语气笃定,眼底却没有半分苛责,只有唇角勾出点促狭的弧度。 他在逗狗。 霁炀脸颊鼓鼓,故意转过身背对着江漾。 江漾上手轻轻扯了下人袖子,霁炀甩着胳膊傲娇的冷哼了一声。 少年又往前迈了半步,贴着人肩膀漫不经心地问:“你知道我现在想干嘛吗?” “干嘛!” 江漾清了清嗓子,语速刻意放缓:“想拿条绳子把你拴在行李箱上。” 小狗问号.jpg “啊?” 四月的泉城挣脱了一冬的沉郁。 早樱才开,粉白的花瓣风一吹就绕过了解放阁的飞檐。 春色像是被泉水泡软了,沾着水汽的湿润,在画舫舷边慢悠悠地往后退了退。 这个班次的船人不多,江漾和霁炀坐在船舱的最后一排。 衣料相触,霁炀握着单反,江漾的手指覆在人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引导起人一些基础的操作。 “这里是取景框,框里显示的就是你能拍下的。” 江漾指了指占据相机三分之二的显示屏,然后拉过霁炀的手一点点转动起焦距环,“转这里可以把距离拉近,再转回去就能拉远。” “最后按这里。” 咔嚓—— 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惊扰了摆尾的银鱼,霁炀下意识偏过头看向了江漾。 江漾恰好低头看拍好的照片,碎发松散地垂在额前,带点圆润的鼻头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好看吗?” “好看。” 小狗讷讷.jpg 江漾被逗乐:“我让你看照片,没让你看我。” “你也好看。” 小狗直白热烈.jpg 霁炀说完,像是逃一般抓起相机就冲上了船尾的小甲板。 快门的声音在霁炀手里一下接一下,江漾打开窗户,靠在椅背上任由微风拂面。 “江漾!” 忽然,他听霁炀喊了他的名字,回头镜头正好对着他。 “江漾——江漾——” 观光车碾着青石板路,穿过攒动的人群,在大明湖绕了好大一圈。 江漾和霁炀还是最后一排,但是是背对着车辆行驶的方向坐的,两条腿悬在敞开的车外,随着车身的起伏来回晃荡。 上坡,下坡,陡峭的坡度为他们增添了一份惊险又刺激的推背感, 霁炀的笑声感染了江漾,江漾忍不住回应:“霁炀——” “下次带你去坐过山车,好不好?” “过山车是什么?”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就怕你不敢。” “我不是胆小鬼!” [泉城:三天两晚] [余额:24913] [第二站:泉城西站-斗城北站] “桃酥好吃,你要不要吃?” 到了车上霁炀才坐下,就忙不迭打开了他们临进站前跑去芙蓉街买的点心盒子。 酥脆醇香的油润感在口腔里炸开,他边吃边把盒子往江漾那边推了推。 江漾不喜欢吃甜食,但没扫兴,捏起一小块放进嘴里尝了尝。 桃酥在舌尖化开,还好,不算讨厌。 “没吃饱?” 江漾吃完点心盒已经空了一小半,“少吃一点吧。” 午饭的时候他和霁炀每道菜都想尝一尝,最后大概点了五六道菜,本来以为吃不完,结果都进了霁炀的肚子。 “好嘛”,霁炀不情不愿地合上了盖子,“我是不是吃得有点多呀。” 江漾掏出纸巾擦手,又新抽了一张纸递给霁炀,“吃太多胃会不舒服,等会儿到了带你去吃别的好吃的。” 霁炀拍了拍肚皮,“那好吧。” 江漾侧过身面向霁炀,身体抬起膝盖架上软座,左臂从霁炀身前穿过扳起调节卡扣,右手则捏上霁炀的肩膀一把将人按在了椅背上。 后排不满:“不是,没看到都挤到我了嘛。” 江漾毫不惯着,攻击力十足的反呛道:“不挤到你还不知道是你的腿呢,什么毛病一直踢,是准备截肢了,怕以后踢不动吗?” 发狠的眼神成功让后排熄了声,霁炀趁机附和了一句。 “就是。” 小狗狐假虎威.jpg 江漾摸了把霁炀的头发,“这次差不多要坐六个小时,可以先睡一会儿。” 十分钟后,江漾眼角的余光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不受控的瞥向那个靠的硬挺、眼睛紧闭的男人脸上,他推起眼镜捏了捏鼻梁上受压迫的神经,无奈说道:“睡不着不用硬睡的。” 霁炀一秒塌肩。 又过十分钟,江漾拿出手机带霁炀玩起了小游戏。 ——大鱼吃小鱼。 大~鱼~大~鱼~ 你~喜~欢~吃~什~么~样~的~小~鱼~呀~ GAMEOVER 霁炀仿佛游戏黑洞,连玩了好几把都没活过五分钟。 他蔫蔫地问:“被吃的小鱼是死掉了吗?” 听起来倒像是一个哲学问题,江漾思维跳跃反问:“那如果你是小鱼,你怕不怕被吃?” “江漾是什么?” “我啊,我是那条大鲨鱼。” 可以嗷呜一口把小霁炀鱼吞进肚子里的江巨齿鲨漾。 “那我能不能也做鲨鱼,你在这头张大嘴,我去另一头把小鱼都赶过来。” 霁炀更想说的是,那片海洋太大了,就算是大鲨鱼待在里面也小小的,如果只有江漾一条鲨鱼,江漾应该会孤独吧,所以他会努力进化成大鱼的。 大~鱼~大~鱼~ 把~小~鱼~都~给~你~吃~好~不~好~ 大鱼说:“好啊。” 今天是小狗鱼.jpg “哇!江漾——它站起来啦!” 小狗鱼跟着江漾来到了秦岭海洋馆。 海底隧道下,江漾顺着小狗鱼手指的方向调整了相机角度。 镜头里白鲸原本平铺在水底的尾鳍轻轻上抬,带起的水流让顶部的光影都晃动了两下,而后它修长的上半身骤然直起,像在高台上蓄力的跳水运动员一般,弓起脊背卷动着腹部流畅的弧线,一头扎进—— “啊——啊啊啊啊——” 过山车达到最高点时在空中停了一下,又在那颗心还没落下时一头扎进地面。 落地后,霁炀一秒不带犹豫,冲到垃圾桶前就吐了出来。 江漾快步跟上,掌心贴在人后背轻轻拍打,另一只手攥着矿泉水,随时准备递过去。 “你明明说不吓人的,你骗我。” 霁炀拧开矿泉水,猛灌了两口漱口,勉强压下了翻涌的恶心。 “我不是胆小鬼”,江漾模仿起霁炀当时在泉城的语气。 “就不是!” 江漾举起镜头对准了霁炀,霁炀慌乱地抬手挡在脸前:“不许拍。” “乖,笑一个。” 红眼小狗委屈.jpg 在斗城的最后一个夜晚,位于高空的酒店房间里静的能听见窗外车流的余响。 江漾陷进沙发里,脑袋枕在抱枕上,百无聊赖地翻了两下手机。 而在他视线齐平的飘窗上,霁炀面朝灯火璀璨的城市轮廓,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透明的玻璃上映出霁炀放空的眼神,江漾抬腿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不想回去的话,那我们就定一下接下来去哪儿吧?” 连着快节奏的在两个城市里转了一周,江漾是觉得这样特种兵般的行程可以暂时缓一缓了,可在他提出之后,霁炀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霁炀沉默着,江漾指尖蜷了蜷,伸手端起小桌上的酒杯,拿盛满冰块的酒压了压心头的躁动。 “你不想理我了吗?霁炀。” 呼吸里漫开几分醉人的酒气,连尾音都裹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 “没有不想理你。” 霁炀声音很轻,却落得清晰。 刚说完,就从玻璃窗的倒影里捕捉到了江漾仰头的动作,慌乱地迈着长腿从飘窗上挪了下来。 他走到江漾面前,半蹲下身,触了触冰凉的杯壁,“江漾,好凉。” “对胃不好,不许再喝了。” 少年摆动着肩膀,错开了霁炀探来的手,握着杯子的指节用力,挑衅的就要继续递向唇边。 下一秒,霁炀少有的气势外放扣上了少年的手腕,少年挣脱不及,就见霁炀的掌心往上包裹住了他拿酒杯的手指。 借着他的力道,泛白的薄唇衔住了杯沿,仰头将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 “江漾” 酒的味道苦苦的,咽下后头晕晕的。 霁炀弯曲的膝盖压上地毯,两只手撑在少年身下的沙发两侧。 “不好喝” “想理你的我就是感觉” 霁炀话没说完,头一栽就倒进了江漾怀里。 “我好自私啊” 声音闷在江漾怀里,江漾揽过霁炀的肩膀,手指在霁炀后脖子上轻捏,帮人缓解不适。 “没有,你表现得很好霁炀,和你一起我很开心。” [斗城:四天三晚] [余额:21074] [第三站:斗城机场-榆城机场] 江漾付完押金出来,就见门口霁炀攥着头盔袋子,拇指局促地蹭着塑料边缘,像是等待被接走的 小狗。 他拿车钥匙在人面前晃了晃,金属碰撞好似小狗撒欢时脖子上摇摆的铃铛。 有铃铛,就意味着这是一只有主人的小狗。 “乖,低一点,puppy。” 江漾勾了勾嘴唇,从霁炀手里把头盔接了过去。 霁炀顺着指令低头,但还没反应过来,鼻尖蹭到江漾的手腕,他愣愣地问:“什么趴皮?” 头盔的锁扣有些难掰,两人间的距离不自觉拉近,江漾甚至能看清霁炀瞳孔里倒映的自己。 鼻间萦绕着霁炀身上清洌的气息,像是刚刚被风拂过的冷感植物,刺激的人指尖发麻,忙不迭错开了视线。 可在感受到人专注的注视后,江漾鬼使神差地低喃了一句。 “IthinkIhavealreadyfalleninlovewithyou.” 标准的英式发音,最后一个单词落下轻得像叹息,霁炀自然没听懂。 但打了个江漾措手不及的是,霁炀语速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爱、thi可、爱、he唔、儿rea地、法len、zin、拉wi子—— 零碎的音节从霁炀的舌尖滚出,每个音都咬得格外认真。 唯独尾音悬在舌尖顿住,让江漾莫名生出一种霁炀弄懂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感觉。 手掌下意识覆上了霁炀的嘴唇,可掌心的温热却没有中断,带着撞进他心里的软劲儿。 霁炀说:“you~” “老板,这个头盔好像坏了,给我们换一个吧。” 他们选的是一辆踏板车。 晨间的风裹着洱海刚回暖的湿润,勾起了江漾压在头盔外的额发。 远处的崇圣寺三塔,半浸在淡青色的晨雾里。 苍山顶的积雪迎着朝阳,金光在雪面流转。 霁炀坐在后座,眼睛盯在少年被风吹得鼓起的衬衫上,只觉得一双无处安放的手变得又烫又麻,犹豫着在半空悬了许久,最终轻搭在了江漾腰侧。 “是不是我骑得有点快了?” 江漾的声音混着风声,后视镜里只能看到霁炀棱角分明的下颌。 霁炀本想说没有,可随着路面突然的颠簸,目光一垂就是布料下江漾单薄却透着张力的后背。 他撑开虎口在江漾细窄的腰侧比了比。 很奇怪对江漾的感觉很奇怪 “是有点快”,霁炀抿着唇,初次撒谎让他有些紧张,“我可不可以抱着你?” 车子停在路边,江漾半蹲在国道旁的一个小斜坡上。 快门键按下,取景框里盛满了海面的天空、云絮,还有靠近正午的阳光。 他微微调整焦距,把镜头偏向了左侧的芦苇荡。 水鸟从芦苇荡里掠出,翅膀点过湖面,留下转瞬即逝的涟漪,刚好被定格成灵动的虚影。 “霁炀” 连拍了好几张,江漾拎着相机就往背后递,手掌扑空他猛地回头,身后哪还有霁炀的影子。 远远望去,只见霁炀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离他快百米的地方。 柏油路上霁炀一头扎进车流,脚下不停地穿过马路,冲向了那只在路中央趴着的小肥猫。 霁炀就是追着猫才跑远的,小肥猫缩在他怀里抖得厉害。 江漾才松了口气,就听到一声急促的鸣笛声,厢式货车沿着下坡路冲得飞快。 “霁炀!” 少年溢出一声焦急的呼喊,霁炀听到声音,捏起猫爪冲江漾招了招手。 车头的金属保险杠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江漾指节捏得泛白,“小心!有车!” 好在霁炀反应迅速,江漾跑过去时,还能听到自己胸膛起伏的心跳。 “谁让你乱跑的!知不知道刚刚多危险!” 小狗挨训.jpg “对不起” 小狗低眉顺眼.jpg 霁炀捏着小猫爪挠了挠江漾的掌心。 “我错了” 小狗 傻狗.jpg! 肥猫脖子上还挂了个红绳,江漾沿着红绳摸出了藏在肥猫脖子下的猫牌。 是只叫“鸡腿”的小蓝猫。 江漾举着手机扫了下猫牌背后的二维码,家庭住址一目了然。 “走吧,救都救了,把它送回去吧。” “白峙!猫怎么又跑出去啦!马上就要开业了,我不是让你培训一下嘛,你怎么还没培训啊!” 青年喊着从霁炀手里接过猫,反手丢回了院子里,而院子里类似圆滚滚的小蓝猫还有大概十几二十只,清一色窝在青灰色的鹅卵石上,看得江漾头皮发麻。 “不好意思啊,还麻烦你们把猫送回来了,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青年抓了抓焦黄的头发,手腕上的红绳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江漾站在小院门口刚想说不用,就见霁炀半弯着腰张开手臂跑进了猫猫群里。 “江漾,这里有好多猫呀!” 霁炀抱起了一只瘦瘦的小蓝猫,“这只好像你啊。” 青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进来坐会儿吧。” 没察觉出什么恶意,江漾就跟着人走了进去,青年边走边介绍说:“我叫陈数,猫是我和我爱人一起养的。” “我叫江漾,他是霁炀,我们是来这边旅游的。” 陈数引着江漾到了小凉亭坐下,“可以呀,准备在这儿玩几天?” “四五天吧。” 实际上是先租了一周的院子。 那天晚上他和霁炀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找个适合躺平摆烂的落脚地。 霁炀不懂什么是躺平,但是还能和江漾一起,百分百的愿意,两人这才选择了榆城。 就是不知道最终会在这里住多久。 “那刚好诶,我们小酒馆后天晚上开业,要不要来玩?” 陈数给江漾倒了杯凉茶,眼神热切。 江漾则是注意到了木板上摆着的桃木签筒,再抬眼,悬挂在凉亭一角明黄镶边的藩面上墨笔潦草地写了两个大字—— 命数。 “应该不只是喝酒吧。” “酒是我爱喝,有人来陪我喝酒,我就送他一卦。” “可惜,我不喝酒,我也不信命。” 江漾说婉拒,起身面对逗猫的霁炀喊了一句,“走了。” 霁炀虽有些意犹未尽,可还是一秒丢下猫朝江漾跑来,毕竟江漾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陈数跟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生死命数,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吗?” “陈老板,都二十一世纪了,别跟活在旧时代似的,有些封建迷信该弃得弃啊。” “那他呢”,陈数追着江漾和霁炀离开的背影喊,“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考虑一下吧。” 霁炀这下是彻底感受到了,扯了扯被江漾牵起的手,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坚定平静,“江漾说了,陈老板,都二十一世纪了,别跟活在旧时代似的,有些封建迷信,该弃得弃。” 没有任何起伏的言外之意就是。 江漾说什么他霁炀就做什么,他不用江漾的考虑。 更不用有人来告诉江漾,江漾要为他考虑。 江漾想做什么、怎么决定都可以。 小狗护主.jpg “江漾,我们回去吧,我想吃烤乳扇,刚刚路过一家闻着可香了。” 霁炀故作轻松的姿态像是在安抚神经紧绷的江漾,“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猫啦。” 江漾回握住了霁炀的手,十指紧扣。 “我没事,你等我问他两句话。” 少年仰起头,刺目的光线让他半眯起了眼,而凉亭里陈数就站在背光的阴影里。 江漾问:“陈老板,你爱人是位中医大夫吧。” 院子里种着金银花和薄荷,凉茶里还有丹皮和茯苓的味道。 陈数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你说生死命数,那你爱人救人,是先看命还是先看病呢?” 二楼的窗户开了,“命是虚数,病是实存,救当以实破虚,但你就没想过,倘若我救他也是他的命呢。” 江漾若有所思,但更多的还是诧异,陈数口中的爱人竟然是个男人 男人前一刻还一本正经,下一秒捏着脸上的口罩满嘴抱怨。 “数数,我们请个保姆来好不好,我真不想铲粑粑了。” “谁让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养那么多只,再养下去家里地板都不用铺了,拿猫当垫子吧。” 男人不情不愿的举着铲子关窗转了回去,陈数甚至不允许他铲shi的时候开窗,说院子里会有味道。 陈数迈下台阶,走到江漾面前。 “江漾,我没有恶意,想来玩我随时欢迎,就是不信我这个神棍,也可以来撸撸猫喝喝茶什么的,大家就当交个朋友。” “其实我现在很想知道,到底我接受你的邀请是我的命,还是不接受你的邀请是我的命呢。” 陈数笑着反呛:“不重要,你又不信命。” “你还年轻,命数短长生死路,只要坚定地往下走,你走的每一步都是定数的回响。” 两天后,陈数看着一起来的江漾和霁炀,没有丝毫的意外。 霁炀脚尖挪了挪,江漾看出了人心里那点小九九,“去玩吧,别再被猫抓到了。” 前天他们才回到住的地方,江漾就发现了霁炀手背上凝固了血珠的划痕,一问是在路上抱猫的时候不小心被猫挠到了。 “放心啦,今天的猫都是白峙专门培训过才让上岗的。” 江漾悠悠地问:“所以打疫苗了吗?” “打、了、” 陈数觉得江漾就像是他的克星一样,没忍住上手捏了捏人脸,“你这个小朋友一点也不可爱。” “没关系大叔,到了你这个年纪再可爱也不是不行。” 江漾气死人不偿命,当然他并不担心会因此把陈数气跑,毕竟屋内外的人不少,陈数和他站在靠近院门的地方都不带挪脚的,摆明了是想避开人和他说话。 可他属实没想到,陈数居然会问他:“你和霁炀,谁是1谁是0啊?” 好问题 江漾反问:“你觉得呢?” 陈数咂了咂嘴,故意比了个2说道:“俩0” 江漾黑脸。 陈数得寸进尺:“你看啊,你要是1的话呢他比你高,你要是0的话呢他比你傻” 江漾压着声音阴恻恻威胁:“陈数,我打人可是很疼的。” “好!我懂了!” 陈数了然的拍了拍江漾的肩膀,“原来是整这出啊哥们,艾斯0爱慕1是吧。” 江漾咬牙切齿:“死神棍,你的嘴真的很不值钱。” “逗你的。” 陈数抬眼,瞳孔黑得纯粹又浓烈,像是藏着一片没有星光的夜,搅得人失神。 “送你个礼物吧,江漾。” 是一个玻璃瓶。 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江漾默不作声地把玻璃瓶揣进了裤子口袋。 陈数点起根烟嘴上喋喋不休:“别看他现在傻,就上午那劲儿,以后可知道怎么护着你呢。” 江漾打断了陈数,“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 烟圈缭绕在陈数脸前,江漾似乎听到了一声人的叹息。 陈数掸了掸烟灰。 “他灵魂空,但命格金贵,你辛苦些总是能等到的。” “谢谢。” 江漾沿着院子的石板路一路找着霁炀走进了位于院子中间的屋子里。 亮堂的大客厅里被屏风分割出了好几片区域,霁炀正抱着猫在照片墙旁和人说话。 陈数介绍说:“那是我爱人,白峙。” 霁炀指着最中间的一只小胖猫在问:“我怎么没在院子里见到它?” 一瞬间,江漾好像看见白峙的脸色变了变,反倒是陈数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说:“那只啊,那只叫猪蹄,前两天送去绝育了还没回来呢。” “这样啊” 听到声音霁炀转过身,“江漾!” 霁炀扛着小肥猫风风火火地就冲了过来,“它叫鸭蛋,我觉得它最可爱了!” 和江漾一样可爱! “所以,你要不要抱一抱?” 小狗期待.jpg “好。” 江漾动作僵硬地托在了鸭蛋的胳肢窝下。 鸭蛋夹着嗓子喵呜了一下,从江漾手里蛄蛹着挣脱溜走了。 江漾的姿势卡在原地停了两秒,“抱歉” “没事儿!” 霁炀摩拳擦掌兴致冲冲:“我到时候再给你抓一只回来!” “这里还有拍立得?” 江漾注意到了照片墙挂着的相机,陈数上前取了下来,“要不要拍一张留个纪念?” “拍立得是什么?” “霁炀,看我这里。” 江漾把眼睛贴在了取景窗上。 咔嚓——相纸吐出,在空气中慢慢显像。 陈数接过照片咦了一声,“怎么没有看镜头啊。” 白峙说:“或许是他知道自己想看什么。” 那天晚上四个人围坐在小桌前,江漾说是不喝酒,可和陈数凑在一起,划拳的嗓门比谁都大。 反观白峙和霁炀吃着果子喝着茶,霁炀再时不时开口请教一些养猫知识,两人交谈的气氛还算融洽。 倒春寒的天阴晴不定,很快外面就飘起了雨。 白峙起身送客,回来后就见江漾歪进了霁炀怀里,一旁陈数坐在地上指着江漾的鼻子幸灾乐祸:“就知道你喝不过我,小趴菜。” “你也喝多了。” 白峙在陈数面前蹲下身,陈数趁机抓着白峙的领口借力站了起来。 陈数身形摇摆地点了根烟问霁炀:“那你们怎么回去?用不用送你们一下。” 霁炀摇头:“不用,挺近的,有伞吗?” “我去找一下。” “谢谢。” 陈数又猛吸了口烟,缓解着酒精带来的不适。 等白峙的间隙,霁炀脱下大衣把少年严丝合缝的裹了进去,接着手臂穿过少年的膝弯和腰背,浑身的肌肉用力将人一整个抱了起来。 江漾在他怀里不安地动了两下。 “一会儿就回去了”,霁炀微微收紧手臂,将人重新往怀里带了带。 “好” 江漾意识朦胧地回应了一句,胳膊从大衣里抽出,摸索着主动勾上了霁炀的脖子。 霁炀手臂的压力骤然一轻,顺手接过白峙撑开的伞向屋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半回过身,见陈数和白峙还站在台阶上,抱着江漾往上掂了掂,朝两人默默鞠了一躬。 陈数颔首回应,等人离开转头把烟圈吐在了白峙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直线。 笑道:“看样子也不用等那么久了。” 白峙上前把陈数叼在嘴里的烟抽走,反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双手掐回陈数的腰窝,俯身贴向人耳边:“他不用等多久,你可是让我好等呢,陈数。” “不想等?” [榆城:八天七晚] [余额:14803] [第四站:——] [第四站:榆城站-蓉城东站] 事实上,江漾本来目的地是乌市,那个距离南市格外遥远的地方。 可遗憾的是没有榆城直通乌市的飞机,所以他想着,既然要在蓉城转机,不如住一天再走 万万没想到 失策了。 起初只是含糊的低吟,断断续续地听得不太真切。 渐渐地,那一声声软的发颤的喘息混着某种激烈的碰撞,清晰地传了过来。 高档酒店的房间隔音不算差,能听得一清二楚,说明隔壁根本没想过要压低动静。 江漾记得,他和霁炀进房间前,隔壁两个男孩儿刚好也在开门。 当时他还在心里感慨,蓉城特色果然名不虚传,可对方显然是曲解了他和霁炀的关系,自顾自地试图用这种方式隔空“扯头花”。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平躺在另一张床上的霁炀,霁炀眉头蹙起,必然也是听到了的。 江漾翻身下床,刚走两步就到了霁炀面前。 阴影笼罩在霁炀头顶,霁炀喉结滚了滚,声线略有些发紧:“怎么了?” 江漾没说话,手指捏下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俯下身对准霁炀的耳朵就挂了上去。 “听音乐还是听有声书,你可以跟我讲,现在放的是有声书。” 霁炀一把拉住了江漾转身后落在背后的手腕,“他们在做什么” 江漾为难:“主要是我现在不太清楚怎么跟你解释这个问题。” “我能听出他有点痛苦” 霁炀摘下耳机,仔细地分辨:“还有点快乐” “可是做什么事会又痛苦又快乐呢” 江漾再次把耳机给人戴上去,他深吐了一口气,破罐破摔地说道:“理论上来讲,他是因为承受不住太快乐,才显得痛苦。” “那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快乐呢?” 霁炀坐起身,身上被子滑落,他执着地摘下耳机,抬眸与江漾对视时眼睛依旧澄澈,没有一丝遭到情欲破坏的痕迹 江漾抬手捂上了这双眼睛。 同样,也像是怕被发现什么一样,不敢面对般闭了眼。 少年的唇瓣擦过人唇角,带着点莽撞的青涩,像是心猿意马下的试探。 唇面在挪动间找准了彼此的位置,少年湿热的舌尖扫向了人的唇缝,霁炀几乎是下意识张开了嘴。 急促的呼吸成了最烈的催化剂,少年吻的生涩笨拙,但又坦诚的毫无保留。 “霁炀,在我吻你的时候你希望被我包裹,还是被我破坏。” 江漾睁开了眼,舌尖抿过沾着水渍的唇面,眼底盛满了近乎失控的情绪。 他在期待霁炀的回应。 霁炀轻轻握住了眼前的手,手指的缝隙里昏黄的灯光摇曳。 “我想得到你占有你” 霁炀牵引着江漾的手按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但是我现在,这里跳得好快。” 江漾甩掉拖鞋,不假思索地掀开被子按着霁炀一起躺了下去。 下巴靠在霁炀胸膛,牙齿咬起霁炀衬衫上的纽扣,手腕蹭过霁炀腹部绷紧的肌肉,往两人贴合的下方摸去。 拉链的响动闷在被子里,隔着最后一层布料江漾都感受到了手心下高于体温的滚烫,可霁炀却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江漾不满的牙印留在了霁炀锁骨的位置,“你有感觉,你不懂的话我教你。” “等等一下” 霁炀吞下了变调的声线,“我被你包裹,是不是就会破坏你。” “如果你多少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话,我们应该会很快乐。” 江漾直白地拿手比了比尺寸。 “可是如果我失控呢” “可能会” 江漾伸直上半身贴到了霁炀耳边,“像隔壁一样,快乐地死掉。” “不要。” 霁炀把江漾抱进了怀里,“不被江漾包裹、不破坏江漾,只是抱着江漾我都要快乐得死掉了。” 被亲一下也会死掉! 幸福得要死掉了! 快乐小狗.jpg [蓉城:两天一晚] [余额:13257] [第五站:蓉城机场-乌市机场] 照例还是先租车,不过这次是辆越野车。 负责开车当然是江漾,江漾才成年第二天就紧忙考证□□拿证,在他们决定出来玩之前,刚好到手。 行程的终点是杏花沟,四月底的野杏花刚开了半树。 霁炀背着帐篷闷头往前走,江漾在人身边寻找着合适的位置,突然他停下指了指坡上的老杏树,“就把帐篷搭在那儿吧。” 暮色降临,帐篷里亮起一盏小灯。 “霁炀,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我不懂什么是以后。” “大概就是明天?一周后?一个月后?一年后?” 霁炀想起了遇到江漾以前自己在疗养院里重复的一天,恐惧沿着脊椎爬上后脖颈,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 “我有点冷” 像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冷得他牙齿酸痛,冷的他不断发抖,冷透了。 冷水浇醒了他的幻想,他忍不住质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困在疗养院的小怪物。 霁炀 007 霁炀 007 “我” “你好像发烧了。” “你” “等下,我带的有退烧药。” “药” 穿着护工衣服的女人端着托盘在向他靠近。 蓝色药片放在托盘里。 不要不要 “我不要吃药!” 霁炀一掌挥开了江漾手中拧开的药瓶,白色的药片哗啦啦散落在帐篷里,两人一时僵持住了。 “不想吃就不吃吧,困不困,困的话我们先睡觉。” “嗯。” 江漾探着上半身按灭了灯的开关,光亮被吞噬,夜里有呼啸的风拍打在帐篷上。 “你在哪儿?” 少年像是找不到方向的小孩儿,伸直了手在黑暗里摸。 霁炀状态松弛少许,回应道:“在这儿呢。” “嘿!找到了!” 少年抓上了一个宽厚的肩膀,紧挨着人侧躺下后,腿肆无忌惮地架在人身上。 帐篷外,风卷起草叶尖啸声呜呜作响。 没等霁炀反应过来,下巴就被江漾猛地掐住,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撬开了他的牙关,迫使着他抬头。 一粒退烧药也就这样被江漾用舌尖裹挟着蛮横的渡进了霁炀嘴里。 两片嘴唇被挤压得近乎变形,没有半分缝隙。 苦涩蔓延在唇齿,混着明亮的水渍在两头的口腔里来回推搡,霁炀很快便在这带着怒意的亲昵里败下阵来。 “吞了吗?” 江漾声音哽着,还存着些未消的火气。 可那起伏的呼吸、泛凉的嘴唇、拉扯的舌肉却让霁炀总算抓住了一点真实的、不是幻觉的东西。 也不知怎的,积压的情绪顿时决堤,仰起头没忍住号啕大哭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怎么吃个药还哭成这样了?” 江漾无奈的捏了下霁炀的鼻子,转手拍上人背安抚。 风里隐约混进几声狼啸,远远传来,像是在应和帐篷里的哭声。 可这算什么狼啊,分明是只闹脾气的二哈! 二哈抽噎.jpg 二哈边抽边喊:“江漾、你叫叫我、叫叫我——” “叫什么?puppy?” “我都听不懂!什么趴皮!你说的什么意思啊!” 二哈无理取闹.jpg “小狗。” “啊?” “意思是小狗。” 二哈撇着嘴掉眼泪.jpg “我不是狗” 江漾跨坐在霁炀身上,捧起霁炀的脸。 “告诉我你刚刚在害怕什么?” 霁炀吸了吸鼻涕:“我怕我没有以后,我怕你是假的,我怕我就一个人,我真的很害怕。” 说着,张大着嘴又要嚎出来了。 “听着霁炀,你不是007了,你现在有名字了,你叫霁炀。” “我给你取过名字,所以你就再也不是一只任人摆布的流浪狗了,你是我的小狗,明白吗?” “鸡腿、鸭蛋都有小猫牌。” “那我回去给你订一个,好不好?” “那背面还要一扫就能知道家在哪儿” 可是江漾没有家,有的除了南大的宿舍就只剩下了福利院。 “霁炀。” 江漾重新按亮了灯,霁炀眼睛哭得红红的。 “Doyouwanttoelopewithme” 霁炀张了张嘴,刚要跟着人重复,一根手指就比在了他的嘴唇上。 江漾不愿错过他的任何表情,“如果你愿意,你就说yesido.” “耶斯——” “爱°” [第六站:——] [终点站:无主之地] “对不起,江漾,相机碎了。” 不,其实还有一张。 江漾点开面板,他一直以为时光旅行瓶是磨砂的,实则不然。 卷起的照片紧贴瓶身模糊了瓶子本来的通透,加之外表闪烁的光芒,才让他对此产生了误解。 霁炀说:“我们可以拍一拍其他不一样的照片。” 江漾后来才恍然发觉,最好的相机是他的眼睛,最好的照片则是他眼睛里的霁炀。 而同样的,在那张仅存的照片上,霁炀穿过镜头一眼就锁定了在为他按下快门的江漾—— 作者有话说:一周年快乐! 第126章 光明疗养院 欲念绞杀治疗室内 厉生听到了月江渐远的脚步声,悬起的心慢慢落下。 可没等他挪动,那道声音竟又退了回来,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最终人在隔壁的记忆碎颅门前停了下来,门上响起咔嗒一声,厉生摊开手看了眼掌心的钥匙,他没听到月江有拿钥匙开门的动静。 “这意味着,月江在这个审判里的权限最起码是B级。” 病床上,厉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里满是凝重。 江漾歪着头思索,放空的视线在床尾冰冷的金属栏杆上扫过,他在意的是月江去他的治疗室做什么,而这件事月江醒后并没有提到。 当然他对审判权限的级别也没什么概念,只记得在Un娱乐,管理层曾使用了A级权限抹杀胡远。 霁炀直接问出了他心里的疑问:“解释一下,B级权限都能做什么?” 厉生没忍住拿余光斜睨了霁炀一眼,眼底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无声控诉:你是老大,你还问我? “嗯?” 某打工人抗议失败,老实巴交解释道:“从理论上来讲,B级权限可以操控部分的审判机制,打破审判内部的平衡和难度,干扰玩家正常的审判进度。” “那从实际上来讲呢?” 这话是江漾问的。 “实际上,我并不清楚”,厉生耸了耸肩,“我负责谋光的新人考核,但谋光从一开始能拿到的权限基本上也就C级,C级的话差不多就是在权限范围内给考生留条出路,维持审判的正常运行,避免审判崩坏这样子。” “那利坦维是怎么拿到更高级别的权限的?” 光明疗养院是利坦维的审判,谋光作为工会榜单第一,权限却比利坦维要低 江漾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霁炀身上,如果谋光也能通过某些特定的手段取得更高权限,说明利坦维的权限是在使用范围内的。 只可惜霁炀猜到了他的想法,抿着嘴唇摇了摇头:“我没有能提高权限级别的方法。” “会不会是因为利坦维和高塔签署的合作协议不同?” 厉生猜测,要知道利坦维和高塔的关系,玩家们有目共睹,甚至有不少加入利坦维的恶魔都是出于意图获得高塔的庇护才去的,这个问题南柯之前也和江漾提到过。 “不对”,江漾忽然想到什么,盯着鞋尖皱了皱眉,“好像不能这么判断。” “什么意思?” 霁炀顺手抬起胳膊把人垂落的发丝夹在了眼镜腿后面。 “我在想,是谋光没有这部分权限,还是你没有这部分权限呢?” 也就是权限本身到底是源自于利坦维,还是月江呢? 江漾推了推眼镜,“Un娱乐有所属的公会吗?” 无主之地某第一大公会会长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嘴唇,“我不知道。” “我知道”,某天选打工人叹了口气:“我之前没在拍卖会上看到过这个审判,应该是没有所属公会。” 某人试图辩解:“漾漾,我不怎么去拍卖会的,里面又吵又乱。” “好哦,乖宝宝。” 厉生内心OS:有点太旁若无人了吧。 霁炀捏了捏耳垂,被江漾不经意摸到的位置,温度高得惊人。 “我是这样想的”,江漾眼神清透:“在Un娱乐的时候进程到后期NPC死亡数量过多,所以才不得不提高审判权限,杀死胡远来限制我们的行动。” “假设,高塔从一开始就赋予利坦维B级以上的权限,那么利坦维需要这个权限做什么?” 不不不,江漾说完就直接否定了自己,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不需要把利坦维和月江拆开。 月江不是一个会受掣肘的人,无论利坦维要什么,月江既然会参与,那就只会是月江需要。 “问题是,月江要什么呢?” 霁炀提醒:“你忘了吗?单从月江目前的行为来看,他已经没有个人目的了。” 有也就是星野,但星野已经不在了。 即便月江进入光明疗养院是为了星野,但要知道星野从来没有进入过无主之地,故而月江不需要为了星野使用B级权限。 “我明白了”,江漾打了个响指:“是高塔。” 高塔才有需要达成的目的。 厉生不解:“高塔?” “呵”,霁炀冷笑一声:“为了那些审判者吗?”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霁炀反应过来了,和江漾后面没说完的话重叠在一起,“这是违规的。” 高塔为了将留在光明疗养院的审判者送进无主之地,不惜提升审判权限。 影响游戏公平,干扰游戏进度,特级违规。 “我来报bug。” 007的身份可以直接报错,但切回霁炀他只能按玩家正常报bug的流程提交。 等霁炀操作面板的时候,江漾眉头轻挑继续问厉生:“后面呢,后面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负一层晕过去?” “别急还早,还没到那儿呢。” 厉生又重重叹了口气:“我在欲念绞杀治疗室找到了杨奕的治疗记录。” 站久了江漾身体斜倾倚上了床沿,杨奕和恶魔交换了身份,看样子治疗室也换了换。 “还有”厉生声音微顿,“杨奕的死亡报告。” “对,他死了。” 死在一号楼的二楼,死前捂着江漾扎在他肩膀上的伤口,鲜血凝固成黑色,像是失血过多。 “但问题是,昨晚本该死在晚间活动上的那名玩家,他的治疗室里没有死亡报告。” 在治疗室内没发现其他线索后,厉生等在门口,确定外面没有动静后,悄悄拉开门走了出去。 那人叫汪朗,从人昨晚出现在护工队伍时,厉生就留意到了,因此特意跟在了人后面。 护工们统一住在二号楼-1层,大通铺。 偏偏汪朗和其他人不同,跟着穆那舍进入了其中一间治疗室。 厉生在门合上后上前看了一眼,牌子上写着焦绪瓦解,大概是焦虑症。 “但是,和其他治疗室不一样的是,这间治疗室不需要钥匙。” “不需要钥匙?那要什么?扑克牌?” 厉生点头:“对。” “你应该也有牌吧。” 江漾肯定,霁炀跟他说过,玩家都有牌。 “有倒是有,但是我的牌开不了门。” 江漾猜测:“应该是只有递给过穆那舍的牌才算激活。” “所以我今天来一号楼,问树卓要了他的牌。” 厉生说到这儿时,霁炀刚好提交完,收起了面板,和江漾并排靠着。 “我出来后就去了汪朗的治疗室,首先汪朗不在治疗室,其次治疗室里没有汪朗的死亡报告。” 江漾坐了下来,“没有死亡报告会不会说明他还活在疗养院?” “可我记得当时穆那舍宣布说——” “真是遗憾啊,我们有一位病人意外死亡了,那么,他的牌将直接作废,你们无法使用。” 厉生急地抓起头发:“问题是如果他死了,同样又处在某种我们看得见的存活状态,按之前的审判经验来讲,他不应该成为护工或NPC吗?” “或许穆那舍口中那位死亡的病人并不是他”,霁炀揣测:“只是我们因为穆那舍的后半句话误以为他死了。” “那新的问题来了,穆那舍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江漾惆怅。 霁炀安慰道:“没事,晚间活动在二号楼举行,我们有机会。” “不过从立场上看,我觉得可以相信穆那舍。” 厉生的口吻忽然变得坚定:“我从焦绪瓦解出来后,刚好碰到从记忆碎颅出来的月江。” “他似乎很着急,所以没发现我,我一直跟着他到了地下室。” “烧档案室的是月江,但烧负一层的,不是他。” 当时厉生躲在洗手间里。 黑影在洗手间的镜子中出现后,厉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它”。 同样,影子也发现了厉生,可碍于洗手间的格局,影子无法利用镜子对厉生发起攻击。 但很快厉生就闻到了一股呛鼻的味道,不是档案室里扩散出的,而是楼上。 厉生试探着走出了洗手间的隔间,影子已经不在了,他小心沿着楼梯往上摸去,只见大火将整层烧得没有丝毫的缝隙。 他没注意到负一层还有一块巨大的穿衣镜。 “我被攻击了。” 江漾有些不可思议:“确定也是镜子?” “对,一个穿着黑袍,戴着帽衫,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影子。” “那他好像有点忙吧” 江漾面色为难地评价了一句,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么就是先在餐厅攻击了他和霁炀,然后跑二号楼放了把火,最后又跟去月江房间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影子已经确定了不能利用他和霁炀,那肯定不是因为他和霁炀才出现在月江的房间里的啊。 档案室放火、负一层放火、难道是要烧死月江吗?可按理说月江和审判者不应该是合作关系吗? 如果影子不是为了月江,江漾瞳孔收缩,“他是为了阻止其他人下去救火!” 坐在废墟里的少年面前的沉沦之眼在收到这条消息后,刹那间溅起了一小片水渍。 少年勾起嘴角,“好聪明啊,江漾。” 厉生又抛出一条重磅消息:“对了,救我的是穆那舍。” 第127章 光明疗养院 江漾和霁炀离开病房后,月江脸上强装的镇定也跟着瓦解。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掌心本能的按向被霁炀殴打过的地方缓缓揉搓,五官被疼得龇牙咧嘴。 然而下一秒,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从来不会这样做,手指的动作猛地僵住。 这是星野的习惯,每次被他揍了一顿后,就自己面目“狰狞”地揉着淤青,有时还会叫嚣。 “月江!你给我等着!别让我下次找到机会!” 月江惊觉,那个早已随着爆炸烟消云散的少年,正以比生前更顽固的姿态,在他的生命里扎根。 身体下意识一颤,他扶着床尾的金属栏杆滑坐向地面,地上是瓷砖炸落的石灰,掌心一按就沾的脏兮兮的。 放在以前,他至少会把要坐的那一块儿都收拾干净,然后星野就会在一旁补一句,“矫情”。 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嘿~你心情不好吗?” 是审判助手,声音轻快且无脑:“心情不好的话就心情好一点呗~” 月江皱起眉头冷冷开口:“闭嘴。” “那~我~闭~嘴~啦~我~真~的~闭~嘴~啦~” “嗯。” 审判助手跳脚:“你怎么不挽留我!”??月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审判助手,今天的话似乎格外的多。 审判助手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嫌弃,愤愤地替自己打抱不平:“话多怎么了!” 月江不解释,只是点开面板,面板上审判助手那一栏的按钮,不知何时被设为了自动模式。 助手感知到了他的意图,满是错愕:“你不是——” 话说到一半月江就按下了关闭键,模式切换,审判助手的声音卡在耳边。 月江一脸平静地回应了它没问出口的问题:“他死了,我是月江。” 星野喜欢这种叽叽喳喳的感觉,他作为星野时,会下意识打开自动模式来提醒自己。 但他本身,并不喜欢。 面板上还有一条提示,观测间内的观测者们在看清那行简短的字样后,点燃了尤其狂热的漩涡。 与那沸腾的喧闹截然相反的是,月江依旧没什么波动,指尖在面板上漠然一点,毫不犹豫地掐灭了观测间的窗口,而后打开了他和吴一白的对话框。 影子的出现是吴一白对他的试探,而他正打算借着这份试探——引蛇出洞。 【月江:放火?】 月江问的是吴一白安排人去烧地下一层,险些一把火把他烧死在里面这件事 等待回复的间隙,他的目光落在面板上,审阅起自己在光明疗养院的核心权限。 护工的任务是他下放给“玩家”的,本意是为了他和吴一白有关星野存活的交易。 但现在交易的基础变了,交易的内容也要跟着变了。 【吴一白:抱歉,我以为星野是玩家。】 无主之地里,星野的名字突然在榜单上消失了,不是变灰,是彻底没有了。 【月江:不重要,交易继续,我只有一个条件。】 【月江,在这次审判中保下江漾。】 自从在光明疗养院见到江漾起,月江就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随着审判进程的推进让他不安,审判牌破碎,江漾没有额外的机会了。 吴一白停了许久才回复。 【吴一白:很遗憾我没有这个权限,并且根据我刚刚的查阅,没有谁有这样的权限,包括高塔。】 月江神情凝重,视线从吴一白传递的信息上逐字掠过,他在斟酌。 【月江:那就给我光明疗养院的A级权限。】 如此,轮到吴一白判断了。 吴一白自然不想错过这次把江漾困在疗养院的机会,可按当前的局面来看,优势并不在他。 如今穆那舍已经猜出了他的意图,把晚间活动安排在二号楼举行,那么 【吴一白:光明疗养院的A级权限有81%在穆那舍手里,但档案室你只烧了一半。】 【月江:?】 【吴一白:完全摧毁档案室,A级权限才有变更的机会。】 【月江:那穆那舍最后会怎么样?】 【吴一白:我不知道。】 月江瞳孔微不可察的一缩,穆那舍会请求玩家救火,意味着档案室的存在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他一开始只烧一半,同样是担心这件事最终会对穆那舍产生什么影响,可他无从得知。 【吴一白:听说你和霁炀打架,为了江漾?】 吴一白没有参与月江决定的打算,他没和人在档案室的问题上继续纠结。 月江话少,不等同于脾气好,对于这种无聊的问题,干脆利落地点下了×号,可很快面板上就弹出了第二条。 【吴一白:我只是想提醒你,利坦维如今没有星野,和谋光闹翻,不值得。】 月江默默按下了刚刚系统弹出的选项,下一秒—— 【恭喜玩家月江天赋等级上升至5级!!!】 【恭喜玩家月江成为无主之地第三个天赋等级满级玩家!已解锁满级称号!】 天赋等级满级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霁炀,另一个是熊冰欣。 和卡牌等级绑定的天赋核心不同,天赋等级主要以献祭大量灵魂砝码,提升玩家技能为主。 原本月江只是卡牌等级提高至了SS级,但随着星野消失,他从病房苏醒。 被双生子撕裂的恶魔牌重归完整,在与他重逢的那刻,达成了最完美的契合。 高塔公示的实力榜上,月江的名字一路向上攀爬,停在第三的位置上,给予了吴一白最有力的回击。 恶魔,就此添了它上桌的筹码。 月江心念一动,沉沦之眼让这栋楼里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好聪明啊,江漾。” “对了,救我的是穆那舍。” 穆那舍?救的人是厉生吗? 月江撑着手臂站了起来,他想有必要在晚间活动开始前去见一见穆那舍了。 那边厉生和江漾霁炀简单讲述了一下他在-1层的经历。 大概就是镜子出手伤了他,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结果穆那舍突然出现在-1层救了他。 江漾敏锐地捕捉到:“是突然出现的吗?” “什么意思?”厉生面露疑问。 “嗯就是——”江漾沉吟了一声:“他是来救火的,还是来救你的。” 厉生脸上的困惑不减,霁炀叹了口气:“简单点,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他,那会儿听到广播了吗?” “好像没听到” “没关系,先不管他目的是什么,从目前来看的情况来看,穆那舍至少和那些想要替代玩家的护工不是一伙的”,江漾牙齿无意识地叼起嘴唇上的软肉,脑海里思绪万千。 霁炀接着他的话补充道:“而且,今天的规则不同,如果穆那舍和护工不是一伙的,这意味着穆那舍和光明疗养院所属的利坦维也不是一起的,那审判进程的推进就有可能是穆那舍主导的。” 更何况他们已经在水房发现了线索。 江漾转向霁炀,默契让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了碰:“去花园?” 霁炀颔首,垂眸询问厉生:“你晚上什么打算?” “你们先去吧”,厉生稍加思索:“我应该还是以护工身份参加。” 走之前,霁炀又不放心地特意回头强调了一遍:“有任何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咔嗒一声病房门闭合,厉生坐在病床上,喉结滚了滚,吞咽得有些干涩,仿佛那场大火近在眼前。 浓烟堵住了气管,他满身伤口,倒在地上咳嗽得撕心裂肺 他骗了江漾和霁炀 大火里,影子游走在镜面和火光间,一切能倒映出他影子的,都使他无处遁形、避无可避。 他不擅长对抗,能加入南柯的队伍纯粹是因为他的天赋。 【玩家厉生天赋卡牌:命运之轮】 【个人天赋:命运硬币】 【使用说明-转动:命运之轮一旦转动,无人能置身事外。】 【使用说明-回响:命运从无真正的定数。】 【使用说明-窥隙:你能从命运的织网中窥见细微的裂隙。】 看起来很酷,可他每次运用起来都是,哪儿亮点哪儿。 他也曾试图参透每项技能的使用方法和技巧,可没什么变化,如果不是冷却时间进入了倒计时的加载时刻,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用了没有。 唯一让他满意的大概就是,进无主之地前他运气一直不好,拿到这张卡牌后,运气还不错。 后来南柯和霁炀被关进审判高塔,谋光和利坦维的内部格局紧跟着发生动荡,当然谋光稍微好些,只是在某个深夜,利坦维内迎来了一位出人意料的客人。 客人走后,南一把2355召集起来问,谁愿意去谋光,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举了手。 时间一晃过去了二十多年,因那位客人的缘故,他们没什么变化。 利坦维有了新的首领,他们五个人便没再表面过分活跃,仿佛在等待着些什么。 于是,在等待中他们首先迎来了谢路的回归,他们有了新的机会。 谢路眼底的锐气似乎被塔外的风沙磨平了,有时候谋光开会,也不说话,站在角落里悄无声息的。 接着是江漾的出现,江漾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记得江漾的那些人里除了他们五个,其他都跟谋光和利坦维的初始成员一样,要么死亡、要么负伤、要么衰老,这是生活在无主之地永远不会改变的结局。 他曾以为这样的枯燥乏味的日子会永无止境,直到有一天他向南一汇报工作,南一说:“南三死了。” 原来他们不是不会死,而他莫名很期待最终的死亡。 再接着是月江和星野的出现,利坦维一时间掀起了腥风血雨。 在双生子以铁血手腕压制了这群恶魔那天,江漾死了。 灵魂在高塔外碎了一地,像是高塔对所有挑衅它的玩家发出的警告,无主之地也迎来了更多的人。 霁炀回归了。 又在长达半年的月度考核见到他被对手一如既往地掀翻在地后,着手调整了他的工作。 之前还总有谋光的成员质疑他长这么大体格,怎么会一点反击能力都没有,可他就是出不了手。 当考核官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实际之前历任都是在雇佣任务中出现重大过失被下放来的。 现在,处于考官位置的,是他这样一个没什么能力的“废物”。 他坦然地接受了霁炀的安排,霁炀却在他任职前夕找到了他:“别人都不愿意来,你接受能力倒好。” “那我还有别的选择?” “” 所以他并不期待。 霁炀在他面前翻开了他的简历:“我看了你的天赋,很适合做考官,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话是在夸他? 他紧抿起嘴唇,虽然打架不擅长,但一张嘴攻击力十足没少惹麻烦。 “我们拍下的审判再怎么样都是一成不变的”,霁炀解释着合上文件夹丢进了垃圾桶,口吻强调:“但你不同。” “总想主宰自己的命运,难道不想掌握一下其他人的命运吗?” “啊——” 那是审判里厉生第一次用命运来干扰其他玩家,他撬动了一颗石子,他希望怪物可以给那个没什么素质的玩家一个狠狠的教训。 自那之后,谋光的考核除了审判本身的难度,还有这位在摸索解锁自己天赋的考核官- 1层里,面对镜子的攻击他仍然没什么招架之力。 但这一次他掀动的不再是一颗石子。 穆那舍出现了。 不,准确来讲是回响把他带到了更早时。 那会儿火灾还没发生,档案室的门响了响,穆那舍大概是听到动静,从楼上跑了下来。 窥隙的碎片也带着那时的穆那舍来到了他的身边。 穆那舍蹲在他面前,脾气比他还差,一把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整个脑袋都险些提溜起来。 “你把我召唤来的?” 意识回笼,他拽上人裤腿,咬紧后槽牙不服气道:“命运让你救我。” “我特么信命?”穆那舍踢了他一脚,这位一直处变不惊的院长难得被刺激的丢了风度。 他被踢得在地上滚了两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穆那舍早在火海里走出了好几米远,他追着人的背影喊:“我信——” “你信你大爷,没有你,这火能特么烧起来吗?” 穆那舍早在星野下来时就察觉到了。 “那你就没想过,你当时阻止了,后面会发生什么吗?” 穆那舍此时已经走到楼梯口,被楼梯口前那道所谓的命运防线拦住了。 “我说了,我不信命。” 距离很远,穆那舍的声音还是在燃的噼里啪啦的动静里格外清晰地传了过来。 语速不急不缓,他清楚,这人能在疗养院待这么多年,这道防线还不至于放在眼里,可人没走。 时隔多年,等待再次给了他机会,他喘息着思索着求救的办法,终于他抬起手指,点下了—— 【转动】 命运之轮一旦转动,无人能置身事外,他可以选择一个人成为“命运标记”的对象,使其下一次行动的结果被随机重置为“极效成功”或“彻底失败”。 穆那舍也一样。 此时,命运让穆那舍救他,穆那舍如果想走,双重加持的技能下未必会成功。 反之穆那舍想要救他,一定会成功。 “你还敢算计我!” 穆那舍拎起拳头砸了过来,他硬生生吃下一拳,仰头盯着天花板笑。 “你知不知道我救你会付出什么代价!” 那会儿他还以为穆那舍在担心档案室,就说:“你抓紧时间带我出去,就还有机会救火。” “傻b。” 穆那舍骂完,到底没撒手,攥着他的衣领就往火里拖。 有穆那舍在火星没再沾到他身上,他们很快就到了楼梯口前,这时他才发现,穆那舍身上那件白大褂不知什么时候被燎出好几道口子,烧焦的皮肉,鲜血顺着滴了一路。 他很抱歉地拿出纱布绷带想要帮人止血:“是因为要救我才会这样吗?” 穆那舍没说话,他抬头看去,人脸色很白,闪烁间那张脸不断变幻着,像是维持不住要坍塌一般。 一闪而过里,好像还重叠了江漾的脸。 穆那舍拿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不要告诉其他人。” “告诉其他人什么?” 他不明白,问完脚下一软砸在了地板上,晕倒前耳边模糊听到了一句:“算你小子走运。” 等苏醒后查看面板,他总算弄明白了。 不是单方面被镜子殴打的伤,更不是火灾,理论上来讲是吃撑了。 他沾到了穆那舍的血,系统提示—— 【恭喜玩家厉生天赋等级上升至4级!!!】 之前只有2级,S级卡牌2级天赋,出现在一个混迹无主之地将近四五十年光景的玩家身上一言难尽 所以,面对江漾和霁炀的盘问,他说谎了。 本来有关穆那舍的部分,他一句也不想多说的,但他觉得穆那舍的立场没有问题。 就是可能脾气不太好。 第128章 光明疗养院 花园不是审判本身解锁的,玩家无法直接获得信息,但借着即将在二号楼开启的晚间活动,他们得以离开一号楼的范围,在中间这大片的花园广场短暂的寻找着可能隐藏的线索。 广场上玩家间三三两两地结着伴,尽管下楼前,霁炀专门换了身和其他人一样的病号服,可还是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很快就有玩家上前搭话:“霁老大,你们在水房发现了什么啊。” 霁炀的出现显然改变了光明疗养院的格局,没有谁不希望能受到实力榜排行第一的庇护。 江漾记得这人,第一天在一楼大厅带头招呼玩家外出,晚间活动坐在3号位,出了一张方块3。 队友应该分别是坐在2号位的那位唯一的女性,女人出了张黑桃7,以及——因为怀疑黄二,骂骂咧咧的10号位,目前还没有出牌。 “问他”,霁炀目光投向江漾,从行动上表明一切以江漾为主。 江漾也没急着回答,3号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干涩的眼皮合了合,再次开口,语气里是明显的示弱:“这次审判邪乎,我就想平安出去罢了。” 江漾的手指轻轻抚上下巴,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他可没错过3号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怼。 霁炀见状,虎口卡上江漾手腕,脸上十成十的张扬:“无可奉告。” “没事”,江漾这才开口,语气轻松:“也没发现什么,不过提醒一下,远离镜子。” 他刻意顿了顿,俯身凑到人耳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因为,镜子里的东西,会替代你。” 阴郁空洞的眼神吓得3号浑身一僵,忙不迭后退了两步,脸上写满惊疑:“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被质疑的江漾双手环抱,下巴朝霁炀的方向轻轻一扬。 霁炀接上话,眼睛半眯的蔑了人一眼:“不信就滚。” 每句话的信息都是准确的,但配上江漾刚刚的状态,任谁都要多琢磨琢磨。 而江漾的态度就决定了他的态度。 小狗学坏技能点up——up—— 小坏狗骄傲——骄傲—— “傻狗。” 江漾停在一条被花丛包围的小径前。 他上次从二号楼回来时,花丛中的雕像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唤醒,若不是月江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此刻有霁炀陪在身边,他或许可以深入探查一番。 霁炀目光扫视着周围似曾相识的环境,莫名有些心虚。 片刻后,两人站在一尊已然碎裂的雕像残骸前,霁炀一秒举手投降,脱口而出:“不是我干的。” ——007干的,怎么能算他干的呢? 江漾阴恻恻地瞥了他一眼:“我还没问是谁干的。” 石块碎了一地,江漾蹲下身,沉默地将面前的碎石拢成一团。 再远些的,某位“罪魁祸首”自觉的快步上前,一颗不落的捡了回去,小心翼翼的堆在江漾手边。 江漾的注意力全在那些碎石的断面上,一只手扶起其中最大的石块,另一只手则在一旁的石碓里挑挑拣拣。 霁炀盯着人的动作,干脆屈膝半跪下来,双手帮人稳稳地托举着。 随着一块块碎石归位,那尊扭曲怪诞的雕像也逐渐显露出了它狰狞的轮廓,还剩下最后一块 江漾捻起石片,抬手对准雕像眼眶的部位,就在即将嵌入的刹那,他若有所感地往右手边扫了一眼。 “松手。” 霁炀不理解,但照做。 即将拼回原样的雕像轰然倒塌,江漾面不改色将那枚石眼装进口袋,起身拍了拍沾上尘灰的手。 “晚间活动要开始了,我们先去活动室。” 两人的脚步声渐远,花丛深处的土壤里忽然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说话。 “不是!你别挤我!” “那我也不想啊,谁让他不拼了,明明就差一步!” “所以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地面上,坍塌的碎石维持着大致的形态,隐隐能看出它原本的模样,是一只猴子。 晚间活动在八点钟举行,活动室的布局类似大学的阶梯教室,江漾和霁炀来得早,直直地走向最后一排坐下。 前后都有挂钟,江漾拿出小美的手机对了一下时间,没什么不同,这次应该不需要担心时间被模糊。 他打开了和走哪算哪旅行团的聊天框,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在他发送过去的。 【我们被困在疗养院了!救命!】 对方并没有回复。 臂弯的重量突然沉甸甸的,江漾侧过头,垂眸便见霁炀将下巴垫了上来。 霁炀目视前排,眼神不知落在哪里,还没注意到他看过去了,发顶摇摇晃晃,鼻梁骨带着温热的呼吸,反复凿进他的肘窝。 “无聊了?” 江漾伸手捏了捏人后颈,像是在蹂躏一只大型犬。 霁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就着他的胳膊仰头:“漾漾,过审判不无聊的话,就该死人了。” 江漾闻言,手指滑动掐起了霁炀的下巴,指腹重重擦过那片干燥的下唇。 “那么”,他的声音裹着冰冷的嘲弄:“无聊,就不会死人了吗?” 高塔怎么会理会他们这些人的心绪,无非是遂着它那不可理喻的意愿,判定结局。 无聊,也不过是死亡读秒时,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罢了。 霁炀直起身子,顺势抓起那只还停留在自己唇边的手,十指紧扣:“漾漾,你今天有点奇怪。” 江漾任由他握着:“哪里奇怪?” 霁炀一时语塞,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江漾身上好像是少了些什么,又好像是多了些什么,可具体是什么,他捕捉不到,更形容不出来。 眼珠转了转,他指着江漾手里的手机:“我要玩大鱼小鱼。” “霁炀,你不是小孩了。” 江漾的注视淡漠到近乎冷漠:“希望你能搞清楚,我们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 不是一起外出,不是在火车上,不是他初次接纳一个人,所以他没有那么多精力用来承接一只无聊的狗的无理取闹 霁炀泄了气,好不容易建设好的心理防线再次坍塌,江漾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有什么不对。 此刻,霁炀面对的是一股绝对的理性。 其实也不能怪“江漾”,习惯让他将霁炀摆在了一个和他平等的位置,因为平等,他才会对霁炀有所要求,在他看来,有那点功夫还不如多琢磨琢磨如何尽快通关。 更何况,江漾也不想在那么多观测者面前展示他的私人情感。 至于霁炀,或许在之前的状态下面对这种情况会欣然接受,再不然也要事后得寸进尺地索取个没完才行,偏偏20岁的“乱码同学”除了通关,对其他事物完全不开窍。 一方面出于本能他想顺从江漾,另一方面又心里压抑的痛苦,这让他不由想起了病房里,护士冷冰冰地端来的蓝色药片。 于是,眼尾瞬间就红了。 “漾漾,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江漾掀了掀眼皮:“如果你真的很无聊的话,我不介意把你从四楼丢下去,你再爬回来。” 活动室在四楼,往下二楼三楼是治疗室,往上五楼是院长办公室,六楼是禁闭室。 好凶 霁炀咽了咽口水,二哈似的水汪汪盯着人:“漾漾” “说。” 不敢说了 江漾掐上了他的下巴,用力掰开了他的下颌,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攻!” 被迫张大的嘴巴挤出来的声音含糊又可怜,一点气势都没有。 “嗯,我对我们之间你在上面没有异议。” 霁炀不敢和人对视,眼神乱瞟着继续争辩:“可以漾漾你就完全不觉得你现在这么对我不对吗?”? 江漾勉强从冰冷的理智中抽出了一丝对霁炀的感情,手下力道放松,眼底的漠然也散了些。 霁炀立即乘虚而入,掐起人腰一个用力将人从椅子上抬起抱进怀里。 桌椅是固定的,空间逼仄,江漾跨坐在霁炀的右腿上,腿根和人紧实的大腿肌肉贴得严丝合缝。 江漾语调生硬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霁炀掌心贴着他的后腰,气息同样不稳:“应该是从厉生那里出来。” 江漾声音哑哑的:“是厉生的问题?” “应该不是”,霁炀摇头,鼻尖蹭过江漾的衣领:“除了会凶我,你自己有没有其他哪里不对劲的?” 江漾闭上眼细细感受了一下:“感觉有点热” 霁炀目光从他颤抖的睫毛上滑到微张的唇,低头耳尖泛红:“我好像也有点热。” 江漾提了口气,抬腿从人身上下来:“不是那个热” “那是哪个?” 霁炀恋恋不舍,少年时没尝到滋味,可如今即便心态一时没转换过来,也依然不是少年了,尤其是他接收了太多江漾之前和霁炀/007的相处模式。 不行这样显得他好像有点太被动了 过了七点半,玩家接二连三地赶到活动室。 护工则是卡着7.55同时进来的,有秩序地坐在了最前排。 厉生依然混在护工队伍里,江漾数了一遍人头,少了一个月江。 今晚,玩家只有九个人,杨奕死亡,4号待定,星野消失,除此之外黄二黄四都没来。 足足能容纳一两百人的阶梯教室显得空空荡荡。 八点整,穆那舍踩着线出现在门口,穆那舍戴着口罩。 霁炀才抬起头,面板便贴脸弹出,眼前利坦维的魔盒在背包里疯狂震颤。 魔盒里装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可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他不可置信地盯向走进来的穆那舍。 不会吧 霁炀在魔盒和穆那舍身上来回扫视着,内心从不愿承认到不得不接受那个在他看来极不可能的结果。 他伸手去够身侧的江漾,眼睛却目不转睛地锁定着最前方的那位“始作俑者”:“漾漾我不能参加晚间活动了” “嗯?” 江漾神情早就变了,理智翻滚得比原先更加汹涌。 霁炀再不迟疑,拉起江漾就往外跑,动静大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穆那舍走到讲台前,静默地看着这一切,瞥到霁炀如临大敌的神情时眉头微不可察蹙了蹙,但没说什么。 从火场出来穆那舍换了件衬衫,袖口箍在手腕有点发紧。 他捻过扣子,指尖优雅的卷起袖子,露出了一截缠好的绷带,他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绷带上渗出的红色就落入了他的余光。 原来是这样啊 口罩下穆那舍噙起一抹笑,抱歉啊亲爱的007,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吓到你了。 第129章 光明疗养院 霁炀也不知道要带江漾去哪里,只是内心多出一种强烈的预感,千万不能让江漾和穆那舍碰上。 而理智让江漾虽然无法理解霁炀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可他下意识没挣脱,任由霁炀在前面牵着他跑。 直到面板上魔盒躁动的迹象逐渐平息,霁炀这才慢下来。 两人不知不觉下到二楼,脚步在二楼楼梯口停下,走廊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花园广场的白炽灯,惨淡的光线艰难漫入,并不足以照亮彼此的神情,只勾勒出模糊而熟悉的轮廓。 江漾眼皮下垂,落在被攥得发红的手腕上,唇瓣微动欲言又止。 霁炀慌忙松开手,那圈鲜明的红痕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然刺眼,没记错的话,刚才情急之下拉着人跑出来时,江漾似乎还被他拽的撞上了椅背。 “对不起”,他低下头:“我刚刚没想那么多,就想先把你带出来”。 模样活像一只做错了事,等待着发落的大型犬。 “没事”,江漾轻轻活动了下手腕,目光转向楼梯下方更深的尽头,语气平静:“那我们现在去档案室?” 出来后外面没什么异常,趁其他人在活动室,他们倒有很多操作空间。 “好。” 霁炀低眉顺眼的跟上,江漾走了两步却突然顿住,侧过脸若有所思地问:“我很凶吗?” 黑暗里,霁炀站在台阶上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他快走了两步和江漾并排,声音闷闷的:“不是很凶,我就是有点很没安全感。” 毫不夸张地讲,他现在的感觉就是,但凡光明疗养院有地方需要他献祭,不等他的奉献精神完全释放,江漾便会先他一步,面不改色地扭送他上祭坛,甚至还会冷静地评估哪种姿势效率最高。 江漾本以为,他和霁炀的不对等在于,自己所面临的这个阶段,无法满足心态仍然处在二十岁的霁炀的情感需求,可听到霁炀的回答后,原本那根名叫克制的弦骤然滞涩的他牙齿发酸。 通关审判的方式从来没有标准答案,可他不是在过一关名叫“霁炀”的审判。 “不用担心,只有你一个。” 江漾声线依旧淡漠,话语却如利刃剖心,如同最终审判,一字一句凿穿了霁炀所有的不安。 “以前、此刻、以后,都只会有你一个。” 霁炀舌尖重重地在犬齿上刮过,他想做点什么,眼底也跟着向外释放出了某种危险的信号。 冲动让霁炀往前迈了半步,江漾被动后退,他仍步步紧逼,终于江漾被他逼退着抵上了楼梯扶手—— 他攥上了金属栏杆,江漾的情绪没什么变化,看似乖顺的被他圈在了怀里,实则平静地望着他。 “漾漾”他忽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思绪混乱到已经开始谴责起了自己的唐突和没有分寸。 指尖动了动,他微微前倾,释然般将额头抵上了江漾的肩膀。 “霁炀,我允许你吻我。” 江漾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乍一听,连接吻都需要得到批准,霁炀听了却满心欢喜地抬起头,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而对上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睛,江漾默默调整了观测间的关闭时长,原本,他只打算关一分钟。 霁炀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笑弯了的眉眼活像只偷腥得逞的猫,他虔诚地俯身,视线早已牢牢锁定了人近在咫尺的嘴唇 不对他这样算是在亲江漾还是在亲穆那舍 霁炀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活动室里,晚间活动的情况和昨晚如出一辙,江漾和霁炀走后没多久便灭了灯,漆黑空旷的除了坐在身边的人外,什么都看不清。 与昨晚不同的是,这一次穆那舍给所有护工也发了牌。 桌子一排坐四个,十几个护工足足占了五排,厉生坐在第三排左边最外侧,视野里只能勉强看清以他为中心,处在九宫格里的几个脑袋。 那道身影在他面前停了停,桌面上唯一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光源下就多出了两张倒扣的扑克牌。 他迅速地掀起一角看了一眼,瞳孔微缩。 两张Joker “各位——” 穆那舍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一束光紧随其后打在了他的身上,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的位置。 “昨晚你们的表现都很不错。但疗养院的故事,还远未结束。” 他站在活动室前方,双手优雅地摊开,仿佛在展示空无一物的掌心:“我们今天加入了一些新成员,规则方面,自然也会有一些小小的调整” “比如,当我提到——” 穆那舍刻意拉长了语调,目光缓缓扫过黑暗中每一张模糊的脸。 “1、9、7、8、” 数字落下的瞬间,他虚拢的指间仿佛从空气中捻出了实质,四张扑克牌毫无征兆地精准地夹在他的指缝。 他手腕微转,将那四张牌展示给众人,牌角在微弱的光线下依次翘起,与他的话语完美同步。 “而你们,就要递给我一张1、一张9、一张7、还有一张8。” 几乎在同一时间,后排猛地响起一声压抑的惊呼:“我的8不见了!” 尖锐的女声让人一下就分清了是谁。 穆那舍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惋惜道:“别担心,这位女士,我只是先借用一下,我会还给你的。”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2号手里有一张数字8了。 “至于其他数字,你们仍然可以选择使用三张扑克牌点数相加的总和,也可以选择保持这样的出牌,但我仍然无法保证你们在出牌或不出牌之后会面临什么。” “获胜条件除了昨晚提到的剩余一张牌比较点数,今晚同时开启对抗赛,病人和护工分为两队,最终——” 穆那舍温和地介绍着,声音冰冷且残忍:“点数之和最接近疗养院内死亡人数的队伍获胜。” 厉生又看了眼手里的Joker,把规则同步给了霁炀。 与此同时,穆那舍也感受到了“数据前端”江漾传回来的意识,嗯 楼梯上江漾不明所以地看着霁炀的动作,只觉得眼前霁炀的状态似乎比刚刚还要不安。 江漾问:“怎么了?” 霁炀为难,根据目前他掌握的情况来看—— 江漾在南柯面前自戕,审判牌第一次激活,一分为二。 一张作为本体被江漾使用,另一张则作为承载大江的锚点放置在了Un娱乐。 当然,他并不清楚江漾是什么时候放进的Un娱乐,他只能根据后来察觉到的大江的灵魂后,得知的大江的存在时间,暂时断定是在他被关在高塔之际,江漾独自在无主之地周旋期间。 也就是江漾早就计划了他的第二次死亡。 江漾死在了高塔前,审判牌第二次激活,一张同样被江漾使用,另一张则被卡比带回黑石城救回了谢路。 那么问题来了,穆那舍呢? 穆那舍存在在哪个节点!哪里有穆那舍的位置! 霁炀不敢想,一旦穆那舍是最早时间线上的江漾,早于江漾和他的认识 又忍不住往深地想等一切复原江漾岂不是就消失了 此时,某个小狗崽子全然忘记了。 忘记了当初是谁一句想吃橘子,就被人每天午饭后雷打不动地塞来一个。 又是谁晚上睡不好,抱着枕头缩在角落,结果第二天睁眼便是完好地躺回病床。 更是谁因为黏在手上的馒头碎屑,情绪崩溃掉眼泪,被人撞见了拿帕子仔仔细细地给他擦了一遍 穆那舍要是能听到他在想什么,铁定心碎一地。 其实霁炀去过一次院长办公室就知道了,办公室的展柜一角,摆满了他用橡皮泥捏出的奇形怪状的“作品”。 江漾重复了一遍:“怎么了?” 恰好面板上弹出了厉生的消息,霁炀敛下眼皮,借机掩饰:“没什么,厉生给我发消息了。” 江漾没拆穿他,只是向后靠上栏杆,姿态放松了些:“那厉生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今天晚上的规则变了。” 霁炀如实相告,江漾静静看着他:“那还有别的事吗?我积分不多,可能关不了多久观测间了。” 这下轮到霁炀进退两难了。 可江漾没等他,直接抬手掐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低头,微凉的指尖陷进发根,不容抗拒:“接吻而已,又不是上/床,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吧。” 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这个吻来得突然而汹涌,霁炀整个人都僵住了。 牙关被撬开,闯入的舌尖带来残酷的探索,深入每一个角落。 不是温存,没有柔情,带着宣告意味的覆盖,只剩下要将他从内部彻底标记的压迫。 短暂的愣怔过后,霁炀骨子里的进攻性也跟着苏醒,他强势的迎击,反手扣住江漾的后颈,将人更重的压向自己。 江漾是穆那舍也好,穆那舍是江漾也好,大不了他就重新追一次。 在塔外谋光的帐篷里他说过了,就算江漾背着他和吴一白谈了,他也要追回来。 还没记起和江漾在现实世界里生活的那段时光的时候,他都敢跟人这么说,现在有什么不敢的。 他在乎的从来都是出现在他眼前活生生的江漾。 霁炀的齿尖擦过江漾下唇,留下一个细微却不容忽视的刺痛,他拿额头抵向江漾的额头,声音低哑:“继续?” 呵 “接下来,我们的晚间活动正式开始,请大家务必听清楚。” 厉生似乎听到穆那舍冷笑了一声,他抬起头看人,刚刚穆那舍介绍完规则就在原地顿住了,如今接着开口反而多了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厉生:我们这边开始了。】 消息又弹了弹,霁炀一秒无视。 可上面波动的审判牌的气息却引起了穆那舍的警觉。 操!怪不得霁炀见到他就跑,他收敛了些,血腥气随之一并隐去。 把审判牌装进利坦维的魔盒里,是机遇也是风险,他的气味可不单单会吸引装在里面的同类。 还有附着在上面的恶魔的力量呢也不知道月江那里怎么样了 第130章 光明疗养院 “霁炀” 后腰在金属栏杆上硌得生疼,江漾的脊柱弯折出脆弱的弧度,整个人如同煎板上蜷曲的虾。 他被迫仰起头,呼吸被尽数掠夺,微弱的窒息感漫上胸腔,连眼睫都跟着蒙上了一层生理性的水雾。 淡漠被撞的七零八碎,在混乱的间隙,他渐渐拉回了意识,想起自己方才对霁炀说的话,眉眼间不由懊恼。 一时分神,舌尖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唇肉被挤得变形,他倒吸了口冷气,本能地攀上了霁炀的肩膀,又在那份狂热的占有下渐渐调整了姿态。 像是在安抚一只激动的大型犬,带着耐心,缓慢地抚平起那份急躁。 昏暗的楼梯间里,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某二哈亲完,嘴巴一张嗷的一声就要哭:“漾漾——” 回音在楼道里荡开,江漾立刻捂上人嘴低哄:“不哭不哭,带你玩大鱼小鱼好不好。” 二哈把脑袋埋在江漾肩膀上抽噎起来:“他还亲我” 江漾顺毛捋:“没事的没事的,是我亲的你。” “不过”,话音一转,江漾抬起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墙壁,直抵活动室:“他那边可能出了点状况。” 起初霁炀察觉到他的异常后,他还勉强能拉回一点思绪。 但就在穆那舍踏进活动室的那一刹那,他清晰地感知到了意识的失控,这才发觉他和穆那舍之间的关联,当然其中或许还有穆那舍没再刻意隐瞒的缘故。 霁炀以为他和穆那舍不同,实际他并没有什么感觉,如果有的选,穆那舍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存在。 他很庆幸,至少“他”的被逼无奈下,身边多了个霁炀,才不至于在无休止的审判中,彻底迷失。 只是穆那舍怎么会突然释放这样的信号呢 “在二号楼的四楼,也就是——你们目前所处的位置——” 经历过第一天的出牌后,第二次众人明显谨慎多了。 马亮盯着手里的黑桃2迟疑,上次出现意外的是女人的黑桃7,思忖片刻,他默默将牌盖了下去。 再到女人这边,女人仍然和3号、10号坐在一起,她手里还剩下三张牌,分别是方块2、红心4和梅花8。 10号至今未出过牌,捏着的四张分别是方块5、黑桃9、红心10和梅花10。 至于3号,昨晚出了一张方块3后,原本还剩下黑桃3、梅花4和红心Q,杨奕死后,他壮着胆子搜刮了杨奕的东西,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杨奕的纸牌,如此他又多出两张梅花A和黑桃J,但他没有选择告诉其他人。 江漾:“提醒一下,远离镜子。” “因为,镜子里的东西,会替代你。” 好巧不巧,他因为那张方块3,手里正好有一面镜子。 原先他还庆幸方块3没给他带来什么危险,可不知是睡眠不足,还是江漾的那句警告,他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的目光落在女人手中的方块2上,玩家里还有三张2,但还没有人有动作。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里滋生,他想赌一把,赌一把女人的方块会不会出现一面新的镜子。 “出吧。” 他低声催促,女人略显犹豫:“我在纠结是方块2还是红心4。” 他故意引导:“我觉得可以出方块2,至少目前,方块牌还没出现什么异常。” 女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疑惑道:“可是红心也没有异常吧。” 3号的脸在昏暗光线下半明半暗:“那你怎么确定,4号的死是因为黑桃,别忘了他还有两张红心。” 女人仍觉不妥,可3号的脸色彻底沉下,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那好吧” 她站起身,朝穆那舍身边走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被3号装进口袋里的镜子,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一闪而过。 片刻后女人回来了,手里还攥着一个锈迹斑斑的机械装置,齿轮裸露在外,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3号一把夺过,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金属时,眉头却困惑地拧起,和他预想的并不一样。 他无意识地低语了一句,女人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刚要询问,穆那舍周围的那一圈光源,就像被凭空掐灭了一般,骤然消失。 更令人心悸的是,周遭的空间开始溶解、崩塌,转眼便陷入了一片虚无的死寂,只剩下了她和3号。 “啊——” 女人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种扭曲怪异的强调。 声音时而尖细如幼童,时而苍老如老妪。 旁边3号的情况更加可怖,身体也跟着剧烈变化起来,前一秒还是个肌肉鼓胀的壮年男子,下一秒就蜷缩成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 "啊呃\"他试图说话,但声带拉扯只发出了破碎的音节。 混乱扭曲的光影中,3号看清了手中的东西,他下意识往口袋摸去,口袋空空,吓得他将东西一把抛出。 不是镜子,不是齿轮,物件悬浮在空中,二者严丝合缝的嵌在一起,咔的一声组成了一块完整的怀表。 方块的含义从来只有时间。 黑影也从表盘的反光下渗透到了这片空间,整个人依然裹在斗篷里,声音对准女人不轻不重:“杀了他,我放你走。” 女人剧烈地颤抖,看向在时间风暴中面容不断扭曲的3号。 “我我做不到” “啧、”黑影发出一声轻蔑的咂舌,转而面向3号,声音里满是讥讽:“就你这种垃圾,还想被我替代。” 他虽然渴望离开疗养院,但也不是谁都能被他看上的,会把女人推出去挡道的算什么东西。 只可惜啊,黑影意兴阑珊,身形开始消散:“既然都不想走,那算了。” “等等!” 一声爆喝撕裂了寂静,10号猛地冲了出来,手里尖锐的碎玻璃如同毒牙,精准而狠戾的刺入了3号的脖颈 活动室里,就在女人和3号消失的瞬间,坐在另一侧的10号便猛地站起身。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穆那舍主动问:“你要出牌吗?” 可他手里没有数字4,他只能不甘心地坐回原位,而在他颓然坐下后,指尖忽然触到了邻座椅子上遗留的一张纸牌,是梅花A。 他们三个一开始互通过信息,这张梅花A不是三号有的。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炸开,他愤怒地抓起梅花A,大步走向穆那舍交了出去。 规则之内,可以是数字总和。 梅花象征着疗养院的线索,牌面离手的瞬间,活动室的墙壁就随着他的心意多出了一道暗门,他毫不犹豫地冲进门内,正好听见黑影那句略显蛊惑的低语。 此刻3号一击毙命,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女人尖叫着扑向10号,10号仅仅是默默承受着。 “你为什么杀他!” 女人嘶吼着,指甲在10号的脸上划出血痕,10号推开她,俯身在3号尚有余温的尸体上翻找。 当他从尸体内侧口袋搜出那张明显不属于3号的纸牌时,手指都在发抖,他将证据举到女人面前,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看清楚了!他在骗你!” “你忘了他从霁炀那儿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镜子!!会替代的镜子!!这才是3号坚持让她出方块2的原因!! 真相如冰水浇头,女人瘫坐在地,绝望的哭声在虚无中回荡。 黑影静静地注视着这场闹剧,摇摇头离开了。 3号死亡,3号解锁的“镜子”碎裂,时间的桎梏被打破,活动室的轮廓渐渐浮现。 这时女人才明白,即便没有黑影,她和3号当中也必须有一个人死去才能逃离,至于最后活下来的是谁。 她惊觉——不会是她的。 梅花A和黑桃J到了10号手里,穆那舍手中捏着3号的牌,声音比4号死亡时更加惋惜:“真是遗憾啊,我们又有一位病人意外死亡了,那么,他的牌将直接作废,你们无法使用。” 但这一次,和4号不同,没有任何影子出现顶替3号的位置。 3号彻底死亡。 “漾漾” 霁炀的声音带着点鼻音,牵起江漾的手就往脸上抹了抹。 江漾任由他动作,另一只手拿指腹温柔地擦过他泛红的眼角:“不委屈了,puppy。” “你又叫我小狗!我不是狗!” 他皱着鼻子抗议,江漾往前凑了凑,手指插入他的发缝,眼睛半眯咬上了他的嘴唇:“那我给你当狗?” 扑通——扑通—— 剧烈的心跳声贴着耳边炸开,霁炀下意识按上胸口。 从面对“江漾”的不安到面对江漾的不知所措,他忽然宕机了。 不过这种失控没持续太久,楼下骤然响起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霁炀猛地回神,本能地牵起江漾的手,一把将人护在身后。 他回过头,和江漾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没有言语,江漾判断完形势就掏出了治疗室的钥匙。 但脚步声逼近,他们再想避过人进入治疗室已经有些来不及了,霁炀想了想,手中多出一张暗光流转的天赋牌。 手腕翻转,阴影流动,一个巨大的斗篷出现,将两个人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 》 130-140 第131章 光明疗养院 身影从二人面前经过,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脚步明显一顿,目光偏移着往他们所在的角落扫了一眼。 江漾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绷紧,下一秒,霁炀温热的掌心已稳稳地贴在他后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缓缓抚过,无声地传来两个字“别怕”。 好在脚步声也只停顿了一瞬,便迈上台阶继续往二楼走廊走去。 江漾仰头看向霁炀,极近的距离下,他看见了霁炀眼底映着的微光,眼尾朝走廊的方向挑了挑。 霁炀立刻会意,斗篷下的胳膊环上他的腰,两道交融的影子,小心朝二楼楼梯口处挪了过去。 很快,脚步停在了记忆碎颅前,门咔嗒一声打开又合上,江漾压低声音不解地问道:“月江怎么会去治疗室还是我的那间?” “要阻止他吗?” 霁炀反问,嘴唇几乎贴在江漾耳畔,江漾惦记着霁炀身上的伤,脑袋左右晃了晃:“看看他要做什么。” 片刻后,记忆碎颅的门再次打开,月江走了出来,从外表上看没什么异常,他脚步未停,径直沿着楼梯向下,到了一楼更是目的明确的朝地下室深入。 江漾和霁炀对视一眼,他们本来就要去负二层的档案室,便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说起来,谢路的斗篷怎么在你这儿?” 霁炀揽着江漾小心下台阶:“黑石城的审判关闭以前,我单独见过他一次,他给我的。” 算是和谢路告别。 新年的第一天,古堡的尖顶没入铅灰色的云层,鹅毛般的雪片密密匝匝地落下,裹起了黑石城残破的轮廓。 霁炀拉开厚重的窗帘,推开窗,凌冽的寒意扑面而来,被风雪模糊了的视线里,谢路正站在斜对角主楼顶层的栏杆边上,雪花落满肩头,和那头银白的狼尾几乎融为一体,仿佛已经在那儿站了许久。 “黑石城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霁炀沿着古堡内部迂回的长廊绕了好大一圈才走到谢路跟前,谢路回过头看他,眸子里映着漫天飞雪,说话声音没什么起伏。 “无主之地就很少下雪。” 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了白雾,霁炀抬手接起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化作水珠。 从有记忆起,他就在无主之地了,那里大多时候只有永恒的黄沙和血月。 唯有他被关在塔顶的那些年,四季更迭,他透过头顶的铁窗,数了一年又一年的冬天。 他不知道他从何处来,最终又会去往何方,如今谢路和南柯选择留在黑石城,他的羁绊似乎就剩下公会和江漾了。 所以 “不能。” 谢路打断了他尚未出口的请求:“血族的本性不会允许他们接纳人类,抱歉,黑石城无法成为你的退路。” 霁炀的指节在凉的刺骨的栏杆上握的发白,良久他道:“替我保下江漾就好。” 雪花无声落在两人之间,谢路应允:“好,我会尽力的。” “新年快乐。” 当然,这些话霁炀还不会告诉江漾。 月江的目的地也是档案室,他们一路尾随至档案室门口,却见月江在门前停下脚步,转向他们的方向。 “出来吧。” 恶魔对血族气息格外敏感,但谢路已经不在无主之地了。 霁炀收起斗篷,牵着江漾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月江瞟了眼两人相交的手,从口袋里摸出档案室的钥匙,对准锁孔插了进去。 钥匙转动,月江朝江漾抬了抬下巴:“给你十分钟。” 江漾上前半步,询问道:“还要继续烧吗?” “嗯”,月江转动钥匙,解释了一句:“别担心,穆那舍知道。” “真的?” “不骗你。” 晚间活动开始前,月江确实去找过穆那舍。 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时,穆那舍正背对着他站在办公桌前,衬衫褪至腰际,露出整片脊背,小臂和后腰上狰狞的烧伤仍在向外渗血。 他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怎么还受伤了?” 穆那舍没有回头,直接拿消毒酒精往伤口上淋,动作因疼痛而略显滞涩:“一点意外。” 月江走上前,接过穆那舍手里的药水,指尖触到那片苍白的皮肤,明显感觉穆那舍颤了一下。 “疗养院审判都开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骗个医生留下来。” 穆那舍掌心按上办公桌,上半身微微塌陷,强忍着不适:“留下就会有羁绊,倒不如忍忍过去了。” 无主之地最忌讳和谁产生羁绊了,所以穆那舍淡漠,可这份淡漠里又往往会多出一种悲天悯人的心情,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终结。 月江没说话,沉默着为他上药,直到处理完所有伤口,才开口:“我要拿到光明疗养院的权限。” 穆那舍拿起纱布往伤口上缠:“是通知我,还是和我商量。” 他心知自己已无力阻止月江去烧档案室了。 月江走进里间休息室,取了件干净衬衫出来:“我烧档案室,你会不会受影响?” 毕竟穆那舍与疗养院密不可分。 穆那舍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吴一白不会那么好心让你随便拿到权限的。” 月江把衬衫披在穆那舍肩上:“我只想保下你和江漾。” 穆那舍抬起手,伤口让他的动作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月江主动俯下身,任由那只手轻拍在脸颊上。 “那你呢?”穆那舍问:“如果和我一样永远留在审判里了。” 月江又往穆那舍掌心贴了贴:“当年若不是你和江漾,我已经死了,所以现在,我不在乎。” “月江,找回自己就好了。” 月江态度坚持,执意追问:“我烧档案室,你会不会有危险。” 穆那舍抽回手,慢慢穿上衬衫:“你既然来找我了,坦白说,权限在我手里和在你手里,就没什么区别。” 话语中藏着他对月江全然的信任,月江会来,就表明了立场。 “那你”月江弯腰替穆那舍系纽扣,状似无意地问:“什么时候回去?” “再等等吧。” 宣判完3号的死亡,穆那舍的目光在护工们的脸上缓缓扫过。 10号出完梅花A后,有护工紧跟着出了一张黑桃3。 黑桃象征着死亡和诅咒,“护工”解锁黑桃,替代玩家的机会便会增大,但——也更方便他锁定目标。 就是不知道谁会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视线穿过窗户投向光明疗养院的浓浓夜色中,老樟树的叶子在风中簌簌作响,他继续向下讲述。 “之前这里有个特殊的病房区叫静默区,曾经住着14位病人。” 常闯递出一张红心8。 马亮递出一张红心5。 暂时安全,玩家们开始积极地消耗起手中的纸牌。 “他们从来不说话,医生认为他们得了种罕见的失语症。” “某天夜里,值班护士在查房时发现,静默区的病人,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减少几个。” 穆那舍话音刚落地,就有护工上前递了一张黑桃A。 “晚上8点,病房里剩下11个人。” 10号递出一张方块5。 仍然没有危险,可出牌的节奏却在这一刻微妙地顿了一下。 “护工”以黑桃为主,玩家则除了红心和梅花,暂时谨慎地避开了方块、黑桃这种高风险的牌型。 问题是,场上的1/2/3除了马亮手里还攥着张黑桃2,其余全在缺席的江漾、黄二和黄四手里。 无人接牌,牌局一时陷入僵局。 穆那舍粗略地计算了下场上剩余的牌,没再选择补牌,心神微动,一名护工就站了起来。 这是疗养院本身的NPC,和审判者没有关联,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事实上,第一天晚上替玩家补的牌也是预支的护工的份额,本来护工参与进晚间活动还要再晚两天。 还差11点。 连5号的胆小鬼都身体瑟缩着挪了出来,他手里正捏着一张红心J。 然而就在5号即将靠近穆那舍时,一侧突然冲出一名护工,险些将5号撞倒,护工抢先把黑桃J递到穆那舍面前,动作急切而蛮横。 穆那舍戴着白手套的手悬在半空,目光淡淡扫向被吓得僵在原地的5号。 “护工”未必会选择有实力的玩家,那些容易操纵的软弱灵魂,同样是他们的目标。 规则里没有明说两个人同时递牌会如何处置,但这名“护工”显然是想针对5号,更何况那是一张黑桃J。 他冷了冷脸:“先来后到。” “护工”不情不愿的收回手,却半步不退,直勾勾地盯着5号,眼底是藏都藏不住的渴望和贪婪。 5号只觉得整个灵魂都在恐惧中战栗,他缩着脖子,颤抖着将那张红心J递到穆那舍手中,甚至不敢多看一眼,转身就逃。 那名“护工”立即尾随上前,眼底凶光毕露。 穆那舍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没什么反应,唯有搭在桌面的指节不耐地轻叩了两下。 不过没过多久,5号离去的方向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正是那名“护工”。 穆那舍唇角一勾,在心底冷嗤了一句:“蠢货。” 红心象征着被诅咒的命运,而静默区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凭空消失的存在。 既然有“人”非要自作聪明地往枪口上撞,他自然乐见其成。 妄想做猎人,就要有成为别人猎物的准备 火光蔓延,大火将档案室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剩下。 【审判权限下放,光明疗养院管理层权限将提高至A级权限,即刻生效】 冰冷的系统宣告如同最终判决,在权力更迭的刹那,蛰伏的恶魔之力应声苏醒。 磅礴的力量以月江为中心轰然爆发,漆黑的气息如汹涌的潮汐急速蔓延,顷刻间便将整座疗养院都包裹得密不透风。 一切动静皆在月江的感知下,无处遁形。 月江看向江漾:“走吧,去治疗室。” 第132章 光明疗养院 权限被剥夺的瞬间,穆那舍身形猛地一晃,指节死死抵住桌面才勉强站稳。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面向活动室的众人,用尽可能平稳的声线宣布:“今晚的活动到此结束,参与救火的,奖励晚些会送到各位房间,你们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人群逐渐散去,就在他以为总算能松口气时,一道影子无声地笼在了他的头顶。 “你没事吧”,是厉生。 穆那舍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回应,强撑着的身体便彻底脱离,整个人失控般向前倒去。 厉生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接进怀里。 怀中人手指无力地攥住他的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送我回办公室。” 厉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求人都带着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甚至想问一句,如果他不送,会不会也是穆那舍的命。 可当他低下头,视线落在口罩上方那双紧闭的双眼,眉头拧在一起,睫毛因痛苦而微微发颤,到嘴边的质问却莫名消散了。 他沉默地弯下腰,把穆那舍打横抱起后就快往外冲,手臂不自觉收紧:“撑住。” 另一边,三人从烧毁的档案室出来。 门缝里浓烟争先恐后地挤出,将整个负二层都笼罩进了呛人的灰霾中。 烧焦的刺鼻气息呛得江漾眼尾泛红,没走两步便弯下了腰,手掌抵在斑驳的墙面上,止不住地咳嗽。 霁炀听到动静回过身,随即手掌稳住了他发颤的身体,掌心贴在他起伏的脊背上,力道不轻不重地帮他顺起气。 “你好像很容易咳嗽。” 耳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霁炀微微蹙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细节。 江漾借着他手臂的力量直起身,手背在眼角溢出的泪水上胡乱抹了一下,水痕糊在沾着烟灰的脸上,鼻头红红,看上去又可怜又狼狈:“可能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霁炀没说话,扯起袖口仔细地替人擦起脸,江漾任由他动作,眼神有些恍惚,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可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我记不清了。” 大概是85岁之前发生的事。 “那就不想了。” 月江静立在几步之外,他注视着二人的互动,片刻后声音穿透稀薄的烟雾:“走吧,去治疗室。” 他们上楼时,月江顺便试了试自己的新权限。 原本护工住在负一层,如今负一层被大火烧尽,他当然要给他们寻一个新的住处。 不过他晚上还要在二号楼行动,既要确保二号楼的行动不受干扰,又不能直接把护工放进一号楼—— 他眨眨眼,突然有了主意。 于是才从活动室出来,准备下到负一层的护工们同时停了脚步。 他们收到了一条崭新的指令,今晚的宿舍区,调整至两栋楼间开阔的花园广场。 万恶的资本家!! 到了二楼月江没急着往走廊走去,反而停下脚步,懒洋洋地往墙边一靠。 左腿搭在右腿上,双臂交叠在身前,看似放松却又警惕着蓄势待发,让人实在看不出他的意图。 月江对这种毫无默契的局面无言以对,只得朝走廊另一端的楼梯扬扬下巴:“去守那头。” 霁炀微微颔首,江漾也立马跟上。 两人刚在指定位置站定,不远处的“记忆碎颅”治疗室的门便咔嗒一声打开。 一道身影踉跄着从门内跌出,身上的病号服被大片鲜血浸透,他单手紧捂着小腹,指缝间不断有深色液体渗出,每挪动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抓住他!” 月江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清晰响起,那人闻声一颤,转身就要逃窜,迎面却正好对上霁炀冷峻的视线和江漾戒备的姿态。 “你早就知道了。” 黄四停下脚步,回头死死盯住闲庭信步般靠近的月江,语气笃定。 月江视线扫过黄四腹部的伤口,口吻残忍:“是你自找的。” 他早知道有人进光明疗养院是带着任务的,毕竟每个人追求不一样,就好比他也是为了星野才来的,所以他也不会干涉任何一个人的选择,可黄四偏偏把主意打到了穆那舍身上。 第一天晚上,黄四缺席晚间活动,某道死神之力在疗养院内流窜,但他不清楚黄四的意图,等第二天才将恶魔重点锁定在黄四身上。 星野抢了黄二的扑克牌,从霁炀口中他们大概猜到了黄四在上个审判的所作所为。 黄二私下质问黄四,黄四当然没有坦白,但恶魔让他窃听到了黄四心底的真实想法。 从一开始黄四就是为光明疗养院里江漾碎裂的灵魂而来。 偏偏这次,灵魂不再像Un娱乐那样以审判牌为载体,承载着那片灵魂本源的——是穆那舍这个人。 在办公室给穆那舍涂药时,他做了一点手脚,吸引黄四进治疗室的,是穆那舍的一滴血。 不过他没想到,黄四居然还能从治疗室里逃出来,但没关系,他会杀死黄四的。 漆黑的恶魔在月江手心翻涌凝聚,化作一柄缠绕着暗焰的利刃,与此同时老狼也跟着扑了出来,龇出的獠牙闪烁着寒光,黄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黄四踉跄着后退,脊背砰的撞上治疗室的门板,震得门框嗡嗡作响。 面前退无可退。 月江一步步逼近,周身失控的气息看得人格外不安,江漾终是按捺不住,不放心地喊了句:“月江。” “嗯”,月江头也不回地应了声,身上的戾气稍淡了些:“他这种人不需要同情,要不是他在里面对你下手太狠,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话音未落,利刃已经到了黄四喉间,像老狼露出的獠牙。 可就在利刃即将向前刺穿的刹那,整条走廊突然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凝滞中。 【玩家黄二天赋卡牌:隐者】 【使用说明-停滞:时间的停滞是隐者给你最好的祝福,它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黄二从楼梯转角闪出,嘴里叼着的烟头成了这片死寂中唯一的亮色,他一把拽起僵立的黄四,抬脚就往楼下冲。 时间恢复,月江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二号楼的廊道布局应声变幻,黄二下了楼梯还没松口气,下一秒直接回到了三人面前。 香烟向下跌落,火星在空中拖出漫长的轨迹,如同这场被无限拉长的生死博弈。 黄二又摸出根烟,叼在嘴边没点燃,他挡在黄四身前,声音带着疲惫的坚持:“你不能杀他。” “滚。” 月江言简意赅。 黄二转头将希望寄托在江漾身上,声音干涩:“和死神动手,一命搏一命,他杀了黄四,他也会死。” “那又如何。” 月江答得干脆,显然早就清楚这个代价。 霁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原本默不作声的他猛地抬头,错愕地盯向月江的侧脸。 常规通关方法是任务、存活。 而非常规通关,除了审判本身存在违规项,还有另一种可能—— 审判的权限持有者死亡,审判体系崩溃,审判强制关停。 光明疗养院原本的权限在穆那舍手中,如今变更到月江身上,月江又对此心知肚明,意味着月江从决定拿取权限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继续通关,更别提帮吴一白向外转移审判者了。 光明疗养院是源头,而他选择亲手扼杀这个源头。 “不可以”,江漾反应过来,上前握住月江的手腕,掌心传来被恶魔灼烧的刺痛,他抓得更紧:“我不需要,我们想别的办法。” 他还在等马戏团的消息,霁炀也提交了违规报告,他们不需要月江的牺牲。 更何况,即便最后真的没有办法通关,又能怎么样呢,他最恶心这种需要二选一的戏码了。 两人僵持着,恶魔灼得江漾掌心皮肉溃烂,终于月江退了一步,利刃在空气中瓦解。 二楼扭曲的布局瞬间恢复成原样,黄二朝江漾匆匆道了声谢,拽起黄四就要离开。 厉生也急匆匆地从楼上口冲了下来,大块的汗珠往下淌,显然是被变了样的廊道困的着急。 “怎么了?” 霁炀注意到他的神色,上前一步开口询问道,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厉生身上。 厉生扫了眼众人,压下心头的慌乱只说:“老大,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看吗?” 霁炀还真没顾上看面板,他指尖飞快地点开界面,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瞳孔骤然一缩。 他回头转向江漾,就见黄四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江漾身后。 “漾漾!小心!” 可为时已晚,黄四像是豁出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江漾往治疗室里推去。 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两道带着怒意的攻击朝黄四袭去,黄二却横身挡在了黄四身前,硬生生扛下了这一击。 黄四嘴唇颤抖,伸手接住人摇摇欲坠的身体,满脸惊慌地喊道:“二哥!” 月江没理会两人,迈向治疗室前疯了似的调用权限开门,可眼前只有面板上提示的权限无效。 “你是护工?” 月江声音压抑,治疗室的规则,玩家凭钥匙可以自由进出,可一旦被护工关进去,就必须完成治疗才能出来,他转着手腕,恶魔在掌心凝聚,显然是又想对黄四动手了。 治疗室里,江漾透过透明窗口看着这一幕,忙不迭在上面拍打,掌心的血印在玻璃上,触目惊心。 “放他们走!” “霁炀!拦住月江!” “月江!” 霁炀心里对黄四同样存着恨意,月江想杀黄四时,他没阻拦,现在更不想拦。 可他蓦然对上江漾眼底无处安放的无助,还是朝月江面前伸出了手。 月江调转方向,脑袋对着门板狠狠砸了两下,额头抵上记忆碎颅的门牌,痛苦地嘶吼:“啊——” 其他玩家进入治疗室是任务,江漾不一样。 档案室里没有江漾的治疗档案,怎么会出现一个江漾的治疗室,他不敢想江漾会在里面遭遇什么。 “我放你们走”,他伏在门板上喘息:“但是再有下次,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黄二和黄四走后,隔着一扇门,江漾故作轻松地问:“所以我要怎么治疗,我还是第一次进来。” 记忆碎颅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显然先前黄四在里面经历了一场恶战。 “坐下,戴头盔,结束了会自动摘下。” “好。” 厉生悄悄瞥向霁炀,霁炀强压下情绪上前,隔着门板道:“漾漾,穆那舍晕倒了,他想让你代替他。” “代替?”江漾愣了一下:“代替什么?院长的身份吗?” “是”,厉生的声音插了进来,解释道:“穆那舍要进禁闭室,但疗养院需要有人在明面上维持秩序,所以需要你来顶替他院长的身份。” 表面听着没什么问题,可江漾却切切实实地觉察到了一丝不安,他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可以,保险起见,用天赋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霁炀,你能进来吗?” 霁炀有谢路留下的斗篷,自然可以,而江漾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单独跟他说两句话。 “漾漾” 江漾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把愚者的玫瑰递给了霁炀:“去见穆那舍。” 霁炀没接,而是牵起江漾那只溃烂的手,垂眸敛下眼底没褪尽的戾气,掏出负面抑制剂细细地往伤口上喷:“漾漾,我刚刚真想杀了他。” 冰凉的雾状药剂落在皮肤上,缓解了灼烧的痛感,江漾拿手背碰了碰霁炀的脸颊,耐心交代:“穆那舍肯定出事了,你去看一看,弄清楚他要做什么,如果很危险,就把那张牌给他。” “那你怎么办” 霁炀视线移到江漾脸上,月江的顾虑更是他的顾虑,留江漾在这里,他不放心。 江漾笑了笑,带着哄人的意味语气软下来:“不会有事的,我出去就找你,我相信你,你可以做好的,对不对,puppy?” 第133章 光明疗养院 穆那舍在院长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休息。 休息室密不透光,只有床头一盏小灯在黑暗中撑开一小片昏黄的光晕,他整个人蜷在被子里,面朝里侧,露出苍白的额头,眼睫轻阖。 霁炀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他在床边静静地驻足,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小灯的光线,在穆那舍身上投下大片阴影,他凝视着被他覆盖起的轮廓,目光沉沉的描摹着。 被子下随着呼吸微弱起伏的肩胛骨,像一对被折断翅膀的蝶,单薄得惊人。 过了许久,穆那舍像是终于察觉到了这道过于灼热的注视唤醒,带着病中的不耐,翻过身声音沙哑又冷淡:“你还准备看多久?” 视线缓缓向上,看清来人后,原本冷寂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诧异:“是你?你怎么来了?” “不然你以为是谁?” 或许是病了,穆那舍没再费力维持对外的形象,露出的五官几乎和江漾没什么区别。 霁炀的话脱口而出,可话音落地就后悔了,他是把人当成江漾才回了这么一句,他想起了之前和穆那舍的相处。 穆那舍摇摇头,脑袋往枕头里陷得更深,倦意上头,他盯着霁炀低喃:“不知道。” “没事,江漾让我来看看你,你好些了吗?” 霁炀垂眸,瞥见穆那舍又蜷成一团的身体,意识到有些不妥,随即拖来椅子坐下。 他不喜欢从上往下地看江漾,总觉得那样的打量像是审视 霁炀动作一僵,那份矛盾感再次翻涌,眼前是江漾的脸,他一面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江漾和穆那舍就是同一个人,另一面又忍不住愧疚,愧疚他好像理所当然的把穆那舍当成江漾。 “在想什么?”穆那舍抬手,五指并拢落在枕头一侧。 这是个标准的没什么安全感的姿势。 霁炀几乎是本能的探出上半身,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将穆那舍的手拿下,重新塞回被子里。 “嗯?” 穆那舍看着他的动作,神情探究。 霁炀没解释,他心里纠结却也不愿和“江漾”生疏,犹豫再三他干脆问:“我该叫你江漾,还是穆那舍。” 这个问题穆那舍过了很久才答了一句:“都可以。” 甚至还刻意错开了和霁炀的对视,脑袋摆正,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影。 两人一时间似乎都有些不自在。 不过这个动作也恰好让霁炀发现了他脸上明显不正常的潮红,一只手朝他额头探去:“你发烧了,吃药了吗?” 穆那舍没躲开,反而循着那泛凉的指尖,顺势偏过头把脸压进人手心,还往人指缝里挤了挤,凉意让他像只被顺毛捋的大猫,恣意地眯起眼回答:“吃过了的。” 霁炀掌心清晰地感受到他突出的颧骨,只觉得硌的手生疼,但心里的难过更多些,他想到了还在治疗室的江漾,他觉得穆那舍和江漾就是大苦瓜和小苦瓜。 穆那舍看出了霁炀的心不在焉,若无其事地问:“江漾呢?” “在治疗室”,霁炀如实回答,心里的担忧冒出来,他想起了他在档案室看到的其他玩家的治疗记录,忍不住追问:“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会。” 穆那舍语气笃定,治疗室对江漾来讲确实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对他而言,有种深藏的秘密被发现的感觉,即便发现秘密的人依然是他自己。 “那就好。” 穆那舍又蜷了蜷,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皮一颤一颤地落了下去。 “嗯。” 霁炀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手心是穆那舍温热的呼吸,穆那舍睡得很不安分,时不时蹬着腿,一脚把盖在身上的被子踢飞,他还要防着把人吵醒,眼疾手快的拽回来给人盖好。 江漾睡觉也是这样,他们少有的住在一起时,夜里他偶尔醒过来往旁边看一眼。 有时候是抱成一团夹在腿窝,有时候四仰八叉的,一看被子早就耷拉在地上了。 果然,不管多大都改不了这个毛病,霁炀没察觉到他渐渐软化的眼神。 其实他倒不是接受不了一个可能和之前接触的完全不同的江漾出现,他只是担心 就像他会不安地确认:“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直到穆那舍睁眼,霁炀依然是这个姿势。 穆那舍看上去状态好了不少,他睁了睁惺忪的眼睛:“就一直这么坐着?” “怕吵醒你。” 霁炀默默抽回了被压得有些僵硬的手,江漾睡眠一直不好,有点动静就要醒,醒了还不容易接着睡。 穆那舍笑而不语,他掀开被子动作缓慢地往床沿挪去,小腿骨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霁炀的膝盖。 霁炀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视线过渡到穆那舍垂在床边的那截深色裤脚,没等穆那舍脚尖落地,就先一步地弯腰,伸手捡起了稍远些的拖鞋,在人脚边摆正。 “你对谁都这么乖?” 穆那舍对准鞋孔,稳稳地踩了进去,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 霁炀盯着那张和江漾一模一样的脸,对上穆那舍这句近乎挑衅的话,像是少年的心事被戳穿一般,一下子有些难堪:“也没有很乖” 他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每个雇主都说他强大、可靠,他要的是让江漾可以毫无保留地依靠,至少不会再被逼到之前那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可江漾于他而言不同,所以他私下在江漾面前自然也不同,更别提再对上比江漾淡漠,偏偏又比江漾直白的穆那舍了。 “就是很乖。” 穆那舍站起身,一下子比霁炀高出小半个身体,他俯身朝霁炀贴近:“我有没有说过你很乖?” 我是江漾还是穆那舍不对穆那舍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霁炀有些慌乱地甩了甩头发,像是在否认,穆那舍靠得更近了:“没说过吗?” 江漾说过吗?好像大多时候江漾才是表现得更乖顺的那一个。 他偏了偏头,避开穆那舍过于强硬的视线,语调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怎么总凶我。” “所以你觉得我不喜欢你?” 霁炀小声应了一下。 “所以你觉得江漾恢复了之后,我会对你不好是吗?” 霁炀又小声应了一下。 穆那舍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淡淡的:“白疼你了。” 对当初踏上审判台的乱码而言,江漾是他陌生的爱人。 可于穆那舍而言,同样如此。 他接收江漾的记忆不是实时的,而是固定在治疗室。 而他一直进入治疗室的时间都没什么规律,有时候是一周,有时候是一年,有时候甚至是十年。 档案室里,画面在眼前一帧帧闪过,饶是他再迟钝,也看出了江漾和霁炀的关系不一般。 江漾爱霁炀,所以他也会爱霁炀,可是他还没有做好爱一个人的准备。 所以在发现不对劲后,他第一时间从治疗室里退了出来。 直到江漾最后一次使用审判牌,007即将作为监测江漾的审判者进入疗养院,他才完完整整地接收了所有关于江漾和霁炀的记忆。 这次,霁炀没来得及组织语音,舌尖就突然被穆那舍衔上了。 这个吻很温柔,带着淡淡药味的苦涩,混着穆那舍身上清洌的气息,没有丝毫侵略性。 霁炀身体瞬间绷紧,像被烫到一般,穆那舍托起他的下巴,拇指安抚地在他喉结处抚摸:“乖孩子,放轻松,嘴巴再打开一些。” 说话间,还弯曲了膝盖,强势地挤进了他的腿缝。 膝盖垫在凳子边沿,离他很近,空白的间隙又形成一种微妙的触感,他脑袋一片空白,一时分不清到底打开的是嘴还是腿 他只能被动的仰着脖子,喉咙里失控的溢出两声细碎的呜咽,然后没什么着落的喊着。 “漾漾” 穆那舍亲完,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额头抵着霁炀额头,近的睫毛都快缠在一起。 他吻了吻霁炀湿润的眼角,妥协道:“算了,不怪你了。” “你现在可以再问一遍那个问题。” “不想问了。” 霁炀差点被溺死在这片海里,说话间声音都在发颤。 穆那舍却不管他的拒绝,自顾自地回答:“很乖,很可爱,我很喜欢。” “江漾很喜欢。” 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霁炀心里,霁炀红透了。 穆那舍往下扫了一眼,捏上人脸:“你也就是先遇到了85岁的我。” “我去下洗手间,等下要去禁闭室了。” 穆那舍收回手,直起身,霁炀抓上穆那舍的手腕:“这么早吗?” “嗯,天亮之后就来不及了。” 霁炀急切追问:“你要做什么?让江漾代替你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穆那舍没再隐瞒,语气平静地解释:“没有权限,身体出了点问题,禁闭室安全些,但是我如果直接消失,被他们发现会出事。” 他顿了顿,又提醒道:“不过,你们只有两天时间,最晚后天就要离开。” 霁炀心里一紧:“那你呢?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审判关停,我不会有事。” 霁炀还不是不放心,又确认了一遍:“真的吗?” “嗯,不骗你。” 得到肯定的答复,霁炀从魔盒里取出了那张审判牌,连带着那朵白玫瑰,一起递给了穆那舍:“江漾让我给你的。” 穆那舍眼神闪烁,迟疑了一瞬,才捏着玫瑰花杆放到鼻尖下方轻轻嗅了嗅。 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想了想他还是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又过了十几分钟,穆那舍从洗手间出来,霁炀一路送他到六楼禁闭室门口。 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打开,站在门外,门后一片漆黑,什么都透不出来。 “霁炀。” 背着光,穆那舍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模糊,那个在霁炀印象里永远充满神性、冷漠疏离的院长,此刻舌尖却囫囵地吐出他的名字。 霁炀莫名有些紧张:“我在呢。” “谢谢你在。” “别担心,我们还会再见的。” 第134章 光明疗养院 治疗室的光线本就偏暗,像被时间浸泡过的旧胶片,碎屑般漂浮在江漾的瞳孔里。 他在数个重叠的年岁中反复跋涉,少年在废墟里拾荒,青年在血泊中填弹。 可无主之地永远向前,没有谁能留在时间里,唯独他被钉在长河的罅隙,孑立原地,像被囚禁的困兽。 没有死亡,没有终点,只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 “嘀——” 天亮了。 头盔缓缓升起,江漾恍惚听见某种骨骼开裂的脆响。 他迟钝地眨眨眼,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捞到锈蚀的空气。 起身,心不在焉的向外挪起步子,五指抓上门把手,他停在原地不受控的打了个哆嗦,像被冻的。 他蜷起手指确认,春天都来了,怎么还会那么凉啊。 他有点难过 算了,他对那些人也没什么印象了。 只是江漾没想到,一开门就见霁炀正坐在门口左侧的地板上,脊背抵着墙,像一尊被露水打湿的守夜石狮。 听到响动,霁炀睫毛猛地掀起,单手撑着地面,利落地翻起身。 “漾漾!” 原本被搅得发慌的空落,总算多了点真实的触感。 江漾主动抱了过去,栽进他怀里,把脸埋进他肩窝,眼泪砸在他衣领,吧嗒吧嗒的。 “霁炀他们都不在了” 有的老了、有的死了、有的消失了,最初陪在他身边的那些朋友,约好要一起离开无主之地的人,一个不剩 “我还在呢。” 哭到后来,江漾连声音都发哑了,胸腔闷闷地疼,只能把脸埋得更深。 霁炀手臂收紧,任由他所有的委屈都卸在自己身上,声音沉而稳,带着哄劝的耐心:“我给你带了早饭,在院长办公室,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穆那舍已经去禁闭室了吗” 江漾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音节裹着哭腔,连呼吸都跟着发颤。 霁炀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已经去了,我看着他进去的,他把办公室的钥匙给我了,我们在那里不会有人来,里面还有休息室,你休息会儿好不好?” 江漾鼻尖蹭过被泪水浸得发潮的布料,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模样可怜又脆弱。 “我还不困。” “那先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语气软得像哄小孩儿,江漾顺从地点点头,掌心就被一只温热的手牢牢裹住。 霁炀脚步放得很慢,牵着他边往楼上走边解释:“早上厉生给我发消息,说护工去病房送早饭,我就回去给你拿了一份。” “所以”江漾突然偏过头,视线落在霁炀眼角那抹遮掩不住的疲倦上:“你就在门口坐了一个晚上?” “没那么久,穆那舍两点去的禁闭室。” 霁炀刻意轻描淡写,可他没说,现在是八点,没那么久也是实打实坐了六个小时。 江漾把到了嘴边的为什么又咽了回去,还能有什么原因呢,不过是放心不下他在治疗室。 办公室的桌子上摆了好几个塑料餐盒,江漾没急着过去,反而径直走向一侧的展柜,精准锁定其中一个橡皮泥摆件,细看来倒有点像穆那舍。 霁炀在办公桌外侧,挨个把饭盒打开摆好,回身江漾已经打开柜门拿了出来。 时间久了,橡皮泥都有些褪色,江漾拿在手里朝他晃了晃:“这肯定是你做的吧。” 霁炀大脑宕机了一瞬,他想起了穆那舍那个带着药气的吻,有些心虚地错了视线:“记不清了,应该是吧。” 江漾随手揣进口袋,迈步到他面前站定,身体前倾,凭借直觉,声音不轻不重地往霁炀耳朵里凿去:“有事瞒我?” 霁炀脊背僵直,随即肩线缓缓舒展,他瞒不过江漾,于是坦白:“漾漾,我觉得很矛盾。” “对你,对穆那舍,都很矛盾。” 江漾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撑上他背后的桌面,将他圈在自己和桌子之间,语速缓慢而平静,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有没有想过,曾经和你并肩作战的江漾,其实已经不存在了呢?” 霁炀身体轻轻颤了一下,江漾没有停,继续道:“无论是穆那舍还是我,我们都不是你的阶段里,一开始所认识的江漾。” “不要再讲了”霁炀声音变得生涩。 江漾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我们只是因为你的存在,所以才存在在这段关系里。” “我知道”,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霁炀嘴角向下一撇:“那我是不是背叛他了。” “也不算是吧,时间是没有顺序的,能够吸引你的永远是那个灵魂。” 江漾抬手,用指腹替人擦去的眼泪,又轮到他哄霁炀了,他捧起人脸,笑吟吟的:“是不是穆那舍欺负你了?” “没有” 霁炀低下头,说着没有,嘴里却期期艾艾地向他告状:“他说我也就是先遇到了85岁的他了。” 江漾哑然失笑,伸手揉了揉霁炀的头发:“别怕,说好了你做攻的。” “被我包裹、得到我、占有我、” “我们可以很快乐,承受不住太快乐了也没关系。” 眼前人似乎和凌晨穆那舍的影子重叠了:“很乖,很可爱,我很喜欢。” “漾漾!你都看到了!” 霁炀顿时觉得被捉弄了,反身一用力,掐起江漾的腰就把人抱到了办公桌上,故作凶狠:“叫老公!” 江漾勾上他的脖子,大大方方开口:“老公。” “等这次审判结束,来3509找我。” 3509,江漾的房号。 观测间飘过一连串的问号。 有观测者问:“你们的关系是还藏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江漾从治疗室出来,就没再刻意隐瞒和霁炀的关系,两个人的互动引起了一大波关注和讨论。 有恶意的:“过审判还有心思谈情说爱的,真嫌死的人不够多了。” 有幸灾乐祸的:“哟哟哟,不会还有什么殉情的戏码吧。” 当然,更多的还是在弹幕里祈祷,祈祷江漾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祈祷他们还能回家 可他们似乎忘记了,连他们都需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又如何勉强江漾从始至终的坚定。 鸡蛋、包子、豆浆、葱油饼…… 冒着热气的早餐看得人食欲大增,江漾绕到里侧椅子前坐下,一双筷子也隔着桌面塞进了他手里。 葱油饼金黄酥脆,江漾咬得咔咔响,对面霁炀手下没停,又剥了鸡蛋,这才坐下来。 话音一转说起了穆那舍的奖励:“所有玩家的房间,都出现了一张出院证明。” 江漾咬了口包子,尝到里面的萝卜馅,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他最讨厌吃萝卜了。 但包子只有两个,他还是面不改色地咽下,抬头问:“什么意思?” 霁炀解释:“上面有一栏出院人,是需要病人本人签字的。” 江漾捏了捏手里的包子:“但是如果我们猜测得没有错的话,玩家应该还不算病人吧。” 这个结论还是他们在档案室时得出的。 玩家本来的身份是护工,在第一天进入疗养院后和本是病人的NPC,以及混在病人里的“审判者”交换了身份。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进入疗养院的玩家只有14个,可最终对应的“护工”居然有19个。 表面上看玩家的病历存档进了档案室,实际上因为不是常规路径入院,而且在穆那舍的刻意为之下,玩家的档案上并没有他的签字。 既然玩家不是病人,那穆那舍给的奖励又为什么会是出院证明呢 江漾掌心托着脑袋细细思考,余光瞥了眼手里才吃一口的包子,眉眼间闪过一丝为难。 不过没等他硬着头皮英勇就义,霁炀就伸长手,从他手里接过,三下五除二地吃了下去,吃完还在另一个包子上拍了拍:“吃这个,忘了跟你说里面有一个萝卜的。” “谢谢你啊,老公。” 江漾捧着包子,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眉眼都弯了起来。 “漾漾!” 霁炀无奈地喊了他一声,但脸上满是纵容,当然对于江漾刚刚的考量,他也有些自己的想法:“所以我觉得,会不会这些出院证明,不是给玩家的呢?” “你的意思是,给审判者?” 吃饱了,江漾往椅子上一瘫,一手摸着肚皮,一手摸出手机,看上去懒洋洋的。 “对”,霁炀点点头,病历上有护工的签名,他猜测:“玩家不需要,替代玩家的那些病人,自然需要院长出具的出院证明才可以离开。” 江漾一时困惑:“穆那舍要放他们离开?” “穆那舍没说,我也不清楚”,霁炀摊摊手,语气带着不确定:“可能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我想,应该不需要等到晚上了。” 江漾已经按亮小美的手机,点进了消息列表。 【1月9日-晚】 【A走哪算哪旅行团:不是!你能不能干!一共俩人!你困哪儿了!】 【A走哪算哪旅行团:我*!我**!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A走哪算哪旅行团:你还能把谋光的考核官困了!】 (省略十几条吐槽) 【1月10日-早】 【A走哪算哪旅行团:算你走运,我把情况反映上去了,代理人那边说疗养院出了bug,让我们团里安排一辆新车,先把所有在疗养院的玩家接到马戏团,让他们通关马戏团之后跟团回去。】 江漾手指着这条最新的消息给霁炀看:“你之前向上反映,有回复了吗?” “没有”,霁炀探出身子仔细地看了一遍:“你的意思是” 江漾手里把玩着那块橡皮泥:“吴一白的目的,是把审判者从疗养院送回无主之地。” 霁炀立刻接话,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讲:“那么,穆那舍设置门槛让病人签字,实际上就是为了区分那些被审判者替代身份的玩家。” “对!” 江漾打了个响指,顿了顿语气又变得严肃:“这次审判对玩家限制很大,吴一白铁了心要把他们送出去,我们不能从疗养院内部阻止的话,或许” 霁炀眼底一亮,可很快那点光又灭了下去:“马戏团只是个普通的单人审判,就算我拿到A级权限,死亡率也不会超过20%,而且他们还可以拿其他玩家来填补这块概率,阻拦的可能性不大。” 江漾摩挲起下巴,神情为难:“这样子啊” “不过——” “我们或许可以试试,把旅行团关停。” 马戏团不是重点,重点是回程的旅行团,旅行团在,从马戏团到无主之地的大门就一直大敞。 可马戏团不在,这条线就算是没有了。 “能实现吗?” 江漾突然神情紧张,追问:“那小美他们会怎么样?” “按我所了解到的是,所属公会的NPC,我可以把他们调到其他审判里。”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小美!” 江漾几乎是从椅子上蹿起来的,他摩拳擦掌,眼底闪着兴奋的光:“顺便把那两个家伙给她带过去。” 一个小时后,餐厅后厨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声响,此起彼伏的求饶声里还混着几声猴子的惨叫。 “姐!姐!” “我错了姐!别打了!” “嗷嗷!别打猴脸!别打猴脸!” 片刻后,小美拍拍手,一副大姐头的做派,踩着椅子,甩了甩空荡荡的袖管:“把手机给我!” 江漾对上这两姐妹跟小弟似的,忙不迭把手机递了过去。 小美给团长打去电话,对着听筒又是一顿劈头盖脸地输出,输出完了才问江漾:“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敢情啥也没听清,江漾重复了一遍:“给你们换个工作呀。” 电话那头团长想都没想直接否定:“不行!我这才刚换完!影响我绩效!” 霁炀加码:“以后修复和升级需要的所有灵魂砝码,谋光都包了。” “嗯” 团长听出了霁炀的声音,犹犹豫豫里还夹着一丝暗爽:“那也不是不行吧” 江漾和霁炀对视一眼,剩下的就看其他人了。 他们不会主动帮忙,但是其他人有能力离开的话,他也不介意带他们离开。 “那我来联系月江,你去院长办公室。” 第135章 光明疗养院 一直到晚间活动快开始,办公室的门才被推开。 办公室里,霁炀戴着口罩,穿着穆那舍的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只露出一双紧绷的眼睛。 桌上是其他玩家交上来的出院证明。 但他的目光落到跟在月江后面的江漾身上时,瞬间就没了冷静。 江漾情况不太好,深蓝色的病号服上,溅满了暗红的血渍,还有的应该是新添上的,看上去触目惊心。 霁炀起身快步迎上去,小心翼翼扶着人坐回沙发,身上、手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了血。 “怎么回事?” 月江脸色难看,没好气地开口:“今天一天,我们至少遭遇了三波攻击,除了审判者,还有玩家。” 霁炀蹲在沙发前,单膝点地:“你不是说你去找月江确定一下明天什么时间开门吗?” “我没事”,江漾强撑着笑了笑,可脸色苍白得像纸,声音也透着虚弱:“伤口都处理过了,也不全是我的血。” 他还想挣扎着起身,霁炀伸手按上他的肩膀,不由分说的把他按了回去:“老实说!怎么回事!” 知道瞒不过去,江漾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只剩下一丝苦涩:“应该是我和穆那舍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 霁炀心里猛地一沉,追问:“是因为那张牌?” 江漾点点头,声音低了些:“他受伤了,不拿着那张牌,就是活靶子。” 如果不是江漾受伤,那就会是穆那舍。 霁炀张了张嘴,原本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看着江漾满身是伤还要强撑的模样,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盯着人的眼睛,最后只化作一句郑重的承诺:“以后想做什么,我和你一起。” “不要怕麻烦我。” 江漾愣了一下,他没让霁炀和他一起是因为霁炀身上伤还没好,又在外面待了一夜,所以才会让霁炀先装着院长帮他在办公室里收出院证明的。 可显然霁炀想多了,他主动挺起上身拿脸颊去贴人下颌,小幅度地蹭了蹭:“知道了。” “咳咳咳——” 月江的咳嗽声冲淡了此刻的温情,他在办公桌前翻动着出院证明问:“他们都交上来了吗?” 霁炀回头看他,眉头紧锁:“目前能确定的是5号、10号都被代替了。” 江漾靠在沙发上,了然地叹了口气:“怪不得今天跟疯了似的攻击我。” “他们都该死。” 月江脸色阴沉,声音冷得像冰,那会儿江漾还没找到他,等他感知到江漾出事,江漾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口子。 “你先休息会儿吧”,霁炀拿过毯子盖在江漾身上。 看窗外夜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疗养院的走廊里隐约传来脚步声,不知道是玩家还是审判者。 霁炀收回目光,语气凝重:“恐怕今天晚上,也是一场硬仗。” 在二号楼的四楼,也就是你们目前所处的位置。 之前这里有一个特殊的病房区叫静默区,曾经住着14位病人。 他们从来不说话,医生认为他们得了种罕见的失语症。 某天夜里,值班护士在查房时发现,静默区的病人,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减少几个。 晚上8点,病房里剩下11个人。 江漾要讲述的故事,就是从这里继续的。 “凌晨1点时,还有9人。” 江漾露出的眼睛审视着活动室里的各位,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他白天除了找月江,就是和月江单独找机会确认每个人手里的牌面。 记忆碎颅治疗室里有穆那舍留下的后续故事,但为了确保明天顺利离开,他还要在这个基础上调整一下,他不想节外生枝。 如今场上,1号、3号、4号死亡。 5号他自己手里是黑桃A、梅花2、方块7、红心K。 当然这些牌现在都在霁炀那里,连带着这几张,霁炀手里还有梅花5、方块Q和梅花K。 月江则拿着原本星野的牌,红心5、方块8、梅花9。 两人警惕地坐在第一排,隔壁仍然是坐在一起的护工,可显然护工的数量少了两个,大概是对应5号和10号。 不过让江漾意外的是,镜子里的黑影居然也在,只是没再穿护工服,一身从头到脚的斗篷在人群里十分显眼,也不知道他的目标会是谁。 江漾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办公室没多久,一个身影悄悄潜了进去。 往下5号手里剩一张,不需要继续出牌。 而或许是黄二的愧疚,他和月江找上门时,黄二没怎么隐瞒,如此连带着7号马亮、8号常闯、9号黄二、11号树卓以及黄四,牌面都摆在明面上了,剩下的2号和10号影响就不是很大了 那么,首先要避开黑桃。 1点。 黄四递了张红心A。 9人。 女人率先递了张红心4,计划里原本应该是树卓递出这张牌的,不过没关系,看女人递完之后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应该手里就剩下一张牌了。 如此10号手里的牌也能推断出来了。 月江上前补了一张红心5。 “凌晨2点” 霁炀:梅花2。 “8个人” 月江:方块8。 月江只剩下一张牌。 “凌晨4点” 为了防止被护工截胡,江漾语速很快。 树卓:方块4。 “他们突然发现原本消失的5个人,其中的五个似乎又回来了” 霁炀:梅花5。 常闯:黑桃5。 这还是常闯主动要求的,他有一个道具,刚好和马亮研究了一套新的战术,想试试看。 江漾没拒绝,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他想知道黑桃的负面效果是谁带来的。 如果只有穆那舍会带来这样的效果,那他就必须考虑好如何不穿帮,而且他听说了昨晚的事。 5号被黑桃J庇护了一时,如今又重新被审判者寄生他还不确定隐藏在暗处的审判者还有几个。 月江分了道恶魔之力跟在常闯背后。 无事发生,他对着江漾无声地摇了摇头。 “所以消失的一个人去了哪里呢?” 黄二:方块A。 “医生们开始大张旗鼓地找了起来,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早上的七点钟” 黄二:红心7。 黄二也只剩下一张牌。 “医生的日志最后写道,那名病人不是离开了,而是被墙壁吞没了” “墙壁里传来纸牌摩擦的声音,后来调查发现,除了那个人,其他病人的床底下都藏着一张扑克牌,分别是” 霁炀:黑桃A。 马亮:黑桃2。 似乎是意识到活动已经进行至尾声,有些生物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江漾启动了傀儡人。 同一个人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人影”也藏在阴影里散布在活动室各处。 没有3。 厉生不假思索地从其他NPC护工手里夺了一张。 接着是黄四的黑桃4。 厉生继续夺来两张5和5。 霁炀:方块7。 厉生再次夺来的8。 下一张—— 比黄四先一步到的是10号的黑桃9。 江漾刚接过牌,嘴角就勾了勾,与此同时霁炀和厉生十成十的力道也甩了过来。 “你!”10号惊愕地仰起头,嘴角溢血,声音堵在喉咙里。 没死 “唉~”江漾附在他耳边低声道:“那很可惜了,我放你一马,再把你的红心10交出来好吗?” 动静太大已经吸引了镜子的注意,到时候引起这些人联手反扑就不好了。 江漾有了别的打算,朝还打算继续动手的霁炀和月江比了个手势。 10号胆战心惊的拿出了纸牌,随后木愣愣地往回挪动。 树卓视线在江漾展示出的红心10和自己捏在手里的黑桃10跟黑桃K,一时间有些迟疑。 下一张J也没有。 厉生本来打算故技重施,可很快10号便又折返回来。 手里攥着一张黑桃J,像是不甘心。 月江率先反应过来,恶魔之气死死地扼住了10号的喉咙,无声地警告道:“你最好别乱说话。” 对江漾的担心,让月江时刻保持着高度的紧张,恶魔也将整个活动室都笼罩得严丝合缝,没有什么心思可以躲掉恶魔的监视。 10号倒在地上捂着喉咙大口地喘息起来,如果不是江漾不想这些审判者再去寻找其他玩家作为目标,月江势必要杀死他。 霁炀:方块Q。 树卓:黑桃K。 江漾完全没有给护工留下一点机会。 最后对着众人开口前,江漾先蹲下身拍了拍10号的脸,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没什么起伏:“你应该不想知道那个消失的人,到底去了哪里吧,所以管好你的嘴。” “很奇怪,那个人始终没有找到,他似乎永远留在了墙壁里。” “小心,墙壁可能会再次打开。” 出活动室前霁炀把江漾的红心K还了回来,这样所有人手里刚好剩一张。 唯独厉生 厉生两张Joker牌,江漾翻遍了穆那舍写的所有笔记,也没有这两张牌的处理方式。 穆那舍第一天说连带着大小王一共54张。 可护工和玩家如果是两副牌的话,最起码场上要有4张Joker,但月江天赋耗了一天,也没有其他两张的着落,让人属实费解。 好在并没有强制必须手里只有一张牌才能离开,就等等看明天的情况了。 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团长再派一辆车来,江漾用天赋替代被黑桃J重伤的“审判者”作为开车的司机。 小美说车子可以反锁,那么等车子到后,他们会先引导5号和10号上车,随即封闭车厢,直接启动。 而其他人去开另一辆已经修好的大巴车直接返程。 当然—— 如果这其中再不出现其他意外的话 霁炀失明了。 第136章 光明疗养院(完) “漾漾我好看不到了” 晚间活动结束后,江漾是在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睡的,他原本想让霁炀一起,可霁炀摇摆后还是选择了睡在外间的沙发上。 清晨六点,一阵细微而持续的窸窣声传入里间,声音带着非比寻常的试探和摸索。 人不断靠近,江漾警觉地睁开眼,刚坐起身,就见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而霁炀伸着胳膊,语气里满是慌乱,显然一副看不见的模样。 “我在这儿”,江漾心头一紧,顾不上穿鞋,连忙上前握住了霁炀那只在空气中无助探寻的手。 五指相触的瞬间,霁炀几乎是本能地回握住他,他牵着人到床边坐下:“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有江漾陪在身边,霁炀稍稍安心了些,可还是紧紧攥着江漾的手指:“醒了之后就看不到了。” 江漾抬起另一只手,在霁炀眼前晃了晃:“除了眼睛看不见,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 霁炀失焦的眼睛望向虚空茫然地眨了两下,他缓缓摇头:“没别的了。” 江漾忽然想到什么,试探地问:“你是什么病?” “转换性症状。” 俗称癔症。 江漾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伸手揉了揉霁炀的发顶:“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况。” “我” 霁炀自然不放心让江漾一个人去,可也清楚自己现在这样跟出去只会添乱。 “那你小心一点”,他取出一张卡牌,塞进江漾手里:“把这个带上。” 江漾低头在那双没有亮光的眼睛上吻了一下:“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外面的情况更糟糕,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黏稠的胶质,带来审判最后的考验,压得人喘不过气。 马亮像一尊被诅咒的雕像,僵在一号楼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前,手指以一种诡异的节奏,反复触摸着门框的四个角:“七七七” 眼神专注得可怕,整个人都凝聚在这重复的计数里,江漾小心从马亮身边绕开,他明白任何打断都会让马亮陷入更深的崩溃,从头再来。 角落里,2号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她抱着膝盖,头深埋着一动不动,沉默地燃烧着最后一点绝望。 “别过来!别让它过来!” 5号的尖叫声刺破了压抑的寂静,他从楼梯上冲下来,涕泪横流,险些撞到江漾。 江漾走上二楼,二楼走廊里空空荡荡,他轻车熟路地往那些人的房间找。 找了一圈,就常闯在房间,宛若丧失理智的野兽,疯狂啃咬着背包的袋子,嘴角满是纤维碎屑。 一边啃却又一边痛苦地干呕,捂着腹部,脸上是扭曲的渴望与生理性厌恶交织的表情。 其他人不在房间,又会在哪儿呢 江漾继续往上楼走,三楼也没有,那么就只剩下四楼的餐厅了。 果不其然,餐厅外黄二、黄四、厉生、树卓、月江都在,除了10号。 从月江口中,江漾得知了这个早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月江是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精神分裂症让他醒了以后直接就看到了另一张病床上的星野。 他第一时间去确定了小美的情况,小美几个不是疗养院的,没受什么影响,趁疗养院没彻底乱起来,干脆先把人放了出去。 而后,他又去找了厉生和树卓,厉生身上揣着Joker,没什么不适,就是树卓闹了好一会儿。 至于黄二和黄四,黄二叼着烟解释说:“我用天赋分析这里安全,就来了。” 餐厅早就关停,相当于整个四楼都闲置下来,或许如此,才会免于这里遭到同化。 说完这边的情况,月江关切地望向江漾:“你没事吧。” 可本在第一天进入审判就深受阿尔兹海默症干扰的江漾,在此刻说:“我好像没什么感觉。” “那就行。” 江漾视线在四楼扫了一圈:“你们见10号了吗?” 月江回:“我出去找过一遍,没找到。” 江漾轻啧一声,看来是昨天的教训给的还不够,他顿了顿继续道:“那不管他了,先把其他人带出去。” 新车八点到,时间也差不多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月江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去哪儿?” “霁炀那边还有点状况,我去找他一起。” 想了想江漾还是没有在黄二黄四面前跟月江说起霁炀的情况,月江松了手没再阻拦 江漾走在疗养院,疗养院除了他们这些人,没有任何护工的影子,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手指捏在口袋中霁炀给他的那张卡牌上摩挲,目光看似平视前方,余光时刻关注着周围的情况。 一路走到二号楼楼梯口,就在他即将踏上台阶的刹那,一股莫名的寒意猝然攫住了心脏。 他似有所感猛地转头,视线投向通往更深处的地下通道,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道黑影朝他扑了过来。 是10号! 江漾不假思索地激活了那张天赋牌。 “江漾!想我没!”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漾一时之间甚至忘了闪避。 微光闪起,谢路挟着凛冽的疾风挡在他身前,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才让他停滞的思绪重新转动。 “南柯——”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江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里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霁炀把牌给他,他以为只是和斗篷一样可以使用谢路的天赋,万万没想到居然会直接见到他们两个。 谢路随手一挥,轻描淡写地挡下了10号的攻击,血族强横的力量接踵而至,直接镇压。 南柯扬起下巴嘚瑟:“怕你想我呀~” “先上去说吧,马上太阳要出来了。” 谢路抬头瞥了一眼渐亮的天色,出声提醒,张扬的银发在朦胧的光线下熠熠生辉。 “哼~哪有那么脆弱!” 被打断的南柯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江漾捏了捏他的脸颊,动作自然得像是南柯才从审判出来找他吃饭一样:“好啦,别再晒伤了。” “知道啦~知道啦~” 南柯立刻眉开眼笑,挽起江漾的手臂就往楼上走去,谢路顿时被甩在了身后。 被“孤立”的谢路看着南柯毫不留恋的背影,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宠溺。 力量牌是他特意留给霁炀的后手,血族的力量让他能无视环境的限制,而觉醒的吸血鬼身份,则赋予了他跨越空间的能力。 他没办法承诺在黑石城给霁炀留后路,但会在朋友需要的时候,义无反顾地出现。 办公室内,霁炀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失去视觉让他显得有些拘谨和无助。 他微微侧过头,对着空气试探性地轻声唤道:“漾漾” “我靠!”南柯陡然拔高的音量率先在他耳边炸响,充满了震惊:“霁炀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么奶狗吗!” 霁炀抿着嘴唇,被南柯这么一嚷嚷,窘迫地没再开口。 江漾及时倒了一杯温水,塞进他手里:“我在呢。” “南柯和谢路也都在呢。” 霁炀点点头,把杯子递到嘴边抿了一口,姿态看得谢路都不由怀疑:“这人真是我老大?” 话音未落,霁炀的长剑已经握在手里,剑尖贴着谢路身前擦过,还好谢路闪得快。 谢路心有余悸地擦了擦不存在汗:“好了现在可以确定,是我老大没错了。” 南柯更加奇怪了,凑近江漾:“不过,霁炀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江漾张了张嘴,很难在三言两语间跟他解释清楚20岁霁炀和25岁霁炀的问题,只潦草地形容了一下。 但随即谢路以外科医生的角度,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会不会霁炀现在这个状态,也是癔症引起的呢。” 他分析道:“癔症除了失明这类躯体感觉障碍,同时还会引发精神症状,比如自我身份识别障碍,或者行为幼稚、情感退化这种精神病样的表现。” “我不知道。” 霁炀莫名觉得愧疚,江漾在他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背哄道:“没关系的,我们过会儿就走。” 七点三十分,再不情愿他们也要分开了。 南柯猛地扑上来,紧紧抱住江漾,声音染上哭腔:“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找我和谢路,听到没!” 江漾用力回抱:“南柯,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到了楼下,江漾利落地弯腰,一手抓起昏迷的10号的一条腿,生拉硬拽地将人往前带。 另一只手则无比自然的、稳稳牵着身旁依赖着他的霁炀。 诡异的组合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和谐。 行至疗养院门口,月江更省事,除了去餐厅的他们几个,其余不安分的全被放倒,整齐地摆放在门口。 接下来的转移就轻松多了,王大志坐在驾驶室朝他们鸣了鸣笛。 江漾等来另一趟车,按下了天赋中的【代替】键。 【光明疗养院】 【参与人数:14人】 【通关人数:14人】 【本次审判排名(先后顺序):江漾/霁炀、黄二/黄四、常闯、树卓、月江、王静、马亮】 【奖励已发送至邮箱】 出了审判,无主之地刚入夜,3509里江漾瘫在床上,连指尖都懒得再动一下。 面板闪烁着一连串的新消息提示,江漾强打起精神点了上去,除了邮箱发送来的结算,就是霁炀和月江问他怎么样了,他先点开了和厉生的对话框。 厉生的Joker没计入排名,好在人没事。 走之前他们没落下那个在治疗室里本该“死亡”的4号,就是不知道4号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接着是月江,疲惫让他没多和人客套。 最后轮到了霁炀—— 毕竟他给霁炀回的消息是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过来?” 霁炀回得很快:“明天吧,工会有点事。” “好。” 得知霁炀今天不来,江漾一秒关了提示,灭了房间的灯,缩进被子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另一头的霁炀嘴上说着有事,实际手指在面板上百无聊赖地划到飞起。 他从审判出来,状态多少就恢复了,或许和谢路说的一样,他深陷在20岁里也只是生病的影响。 但脑海里有一段记忆他是忽略不了的,是他的父亲。 上次对父亲的印象还是在正义牌升级的时候。 治国安民 算了,他还想不明白。 他瘫回床上,抛开这些琐事,最让他惦记的还是明天和江漾的见面。 啊——第一次—— 啊啊啊啊——没有一点经验—— 他在面板上烦躁地划过,和其他玩家不同,他没有审判助手,如今连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 他看到了谋光成员给他发来的消息。 当然,消息内容他不是很在意,他关注的,是这个给他发消息的人。 没记错的话,这人在无主之地也有个男朋友 对,这人也是男的。 纠结片刻后,霁炀敲下了一行字。 【那个想问你点事】 第137章 无主之地 “房间密码多少?” “****” 消息是江漾早上费力掀开眼皮回的,他还没彻底清醒。 意识模糊间,门锁忽然传来轻响,高大的身影迈着稳重的步伐向他靠近,他恍惚以为自己又睡醒了。 事实是,才过了一分钟,也就是霁炀问密码时,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霁炀身上似乎沾着荒原的风霜,凑上前凉津津。 灌进他从床尾掀出了一道缺口的被子里,也凉津津的。 江漾像块被骤然浸入山泉的暖玉,不受控的打起摆子,可霁炀却像找到热源的雪豹,四仰八叉的纵着自己陷进这块触手生热的美玉上。 “怎么来这么早?” 江漾清醒了些,隔着薄被,指尖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霁炀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含糊不清:“下午要去修复处,晚上谋光还要开会。” “那还不多休息会儿,我这里嘶~” 江漾倒吸了一口冷气,腰侧的软肉冷不丁被人用齿尖叼着,不分轻重地咬了一口。 “别咬” 他低低哼了一声,只觉得那块被研磨的皮肉又疼又麻。 霁炀拿鼻尖拱了拱他被咬红的位置,凶神恶煞:“下次再这么讲,还咬你。” 话音落,被子里便缓缓隆起了霁炀的弧度,霁炀踩掉鞋跟屈膝上床,带着凉意的唇瓣一路往上,蔓到了他的脖子。 江漾被啃得连小腿都绷直了,脚踝悬在床边,堪堪拿脚尖点地。 他在人肩膀处没什么力道地推搡了两下:“先去洗澡” 霁炀从被子边缘探出脑袋,脸顺势埋向他颈窝,小口呼吸:“漾漾你在邀请我吗”? 邀请? 江漾愣了半秒反应过来,虎口抵着霁炀下颌,稍一用力便托着人抬起头对视:“清醒了?” 怪不得一进门就黏得这么主动,哪还有半分二十岁时,只会红着脸,懵懵懂懂按下他手腕的模样。 “嗯,因为生病。” 不变的只是骨子里对江漾的喜欢。 江漾指尖下移,他在人喉结上压了一下,声音放得低了些:“那一起洗?” 现在才是邀请 浴室的暖雾将两人笼罩在朦胧的光晕里。 江漾依在霁炀怀里,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脊背绷得发紧,像株被风吹得蜷缩的嫩芽。 “漾漾,放松些。” 霁炀的视线追随着江漾发尾渗出的水珠,那点晶莹沿着后颈,堪堪停在肩胛骨就没了踪迹,连着他的喉舌也一起跟着发干。 揉开的沐浴露泡沫,蓬松的像刚绽的白玫瑰,玫瑰花苞刚裂开口子,露出内里裹着细绒的花瓣,软的能掐出蜜。 江漾原本轻浅的呼吸忽然就变了调,他后仰起脖子,发梢的水珠哆哆嗦嗦的往外溅,余下发颤的软,让他眼中,霁炀瞳孔里那点摇曳的暖光,都变得不再清晰。 霁炀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明知故问:“弄疼你了?” 江漾掂了掂脚,想避开那股让他心慌的力道,可腰后却被一只大掌不由分说地按了回去。 哈 一声细碎的气音卡在喉咙里,他紧抿着嘴唇不肯再张口,可身体泄露的慌乱与敏感却连累了泪水漫进眼眶打转。 霁炀盯着他泛红的眼尾,声音哑得厉害:“很好听的。” “可可以了霁炀” 可以什么?什么可以? 霁炀眼底的光深邃了几分:“叫我。” 江漾低眉顺眼:“老公” 好听。 于是他哄着人:“再叫两声漾漾” “老、公、” 一字一顿,格外一本正经,格外深情。 头顶花洒的水流忽然冲刷起绵密的泡沫,温水把泡沫冲得干干净净 霁炀实在没想到,怎么会有人是这样的,不过轻轻两下,就娇气的赖赖唧唧的。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小青蛙,而江漾是那汪温水。 温水煮青蛙。 但偶尔温水也会悄悄升温,慵懒地趴在枕头上,跟刚睡醒的小猫伸懒腰似的。 温软的劲儿,就吸引着小青蛙一路从猫脖子撸到猫尾巴,尾巴尖尖在他掌心搔过溜走,然后小猫舒服得越翘越高。 他很喜欢小猫,尤其是手下的这只慵懒又娇憨的小猫,他忍不住用指腹摩挲那柔软的耳尖,小猫便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像是撒娇,又像是纵容 “漾漾,我给你点了午饭,等下记得去门口拿。” 江漾的瞳孔还残留几分涣散,好一会儿才聚焦在已然穿戴整齐的男人身上:“你要走了吗?” “嗯,去修复处。” 江漾往被子里缩了缩:“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霁炀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你再休息会儿。” “好吧。” 江漾声音低了下去,看着霁炀转身走向门口,像是没什么留恋。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瞬间安静下来,他往被子里缩得更紧,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算了第一次嘛不了解也正常 混蛋! bug修复处,让007意外的是,008居然也在。 当然,这里的008是月江。 两人各占据房间一角,死寂的沉默让姗姗来迟的得月,一脚就踏入了这微妙的气场里。 得月眨眨眼,坐在办公桌前纤长的手指抵着下巴,八卦道:“不是刚一起从审判出来,闹别扭了?” 008抱臂靠在墙边,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言简意赅:“没有。” “我报了违规,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受理?” 007转头重重倒进沙发里,小腿垫在茶几上,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 得月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她正色道:“高塔对审判本身的监管力度在减弱。” “趁戒备降低,我修改了一些权限。” 她的目光在007和008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我猜你们两个,应该已经有了你们作为玩家时的记忆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007缓缓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从沙发里直起腰,眼神变得锐利。 得月继续说:“没有受理,是因为月江拿到权限也是我推动的,处理违规没有意义。” “你们最后做得很好,想到把审判者困在外面。” 得月脸上的赞赏还没收回去,随即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但是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们,bug修复处又多出两个审判者。” “什么?!”008冷淡的神情瞬间龟裂。 007眉头紧紧锁住,追问道:“怎么回事?” “准确来讲,跟你们回来的是一个,还有一个是黑石城回来的。” 007心下一沉:“谁?” 得月红唇轻启吐出了一个霁炀并不陌生的人物:“V先生。” 007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影响大吗?” 得月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与自信,她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轻描淡写却充满力量:“我在bug修复处,不会让他们翻出什么水花的,” “但这个不是重点。” “我找你们来,是为了即将开始的拍卖会。” “这一次,拍卖会的规则彻底变了。” 只不过让得月以为使规则改变的那个人,此刻正痛苦又无助地倒在床上。 吴一白穿过寂静的书房,停在虚掩的卧室门口,门缝漏出的光影里,塔起伏的轮廓像条濒死的鱼。 “啊” 塔含着指尖,水渍从嘴角溢出,身下的床单晕出了深色的湿痕,他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发出和以往全然不同的渴求:“不够不够” 吴一白不假思索地叩响了门板,突兀的声音砸进房间,也让塔直接痉挛着瘫软下去。 他抽出手,撑着床单坐起身,宽松的白衬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露出的锁骨处染着不正常的红。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门口还没离开的吴一白,积压的烦躁瞬间爆发:“滚!” “你该吃药了。” 吴一白语气平淡的像在陈述公事,迈步走到床边,掌心摊开把蓝色药片递了过去。 塔坐在床沿,面无表情地接过,又避开吴一白递来的水杯,仰头干嚼咽了下去。 苦涩在舌尖蔓延,体内翻涌的燥热一点点褪去,他瞥到吴一白的表情,反手甩了对方一巴掌。 “管好你的眼睛,否则我不介意给你挖了。” 吴一白垂下眼,将眼底的心疼敛得干净,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件一件帮塔穿好。 穿完,吴一白直起身,语气依旧平稳:“我去外面等你,有些事还要你来做决定。” 塔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的阴郁丝毫未减,像一团化不开的雾。 他曾以为Un娱乐是自己的起点,他以为他是该隐,可借助审判牌苏醒后,灵魂深处那段潜藏的记忆也随之被唤醒。 失控、肮脏。 恶心透了。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这些人都该死 另一头霁炀从bug修复处离开,便马不停蹄地召开了谋光内部会议。 会议依然是针对得月提到的拍卖会,结果一帮人从傍晚讨论到凌晨3点都没结果。 有成员扛不住了,暗戳戳地在面板上给霁炀发了个消息。 还是霁炀专门请教的那个人,叫卓然。 卓然以身涉险:“老大,你今天没去找你伴侣吗?” 霁炀回了个简洁的“?”。 公事场合扯出私事,他抬眼,眼刀冷冷扫了过去。 卓然不死心地问:“老大你该不会完事之后就从他那儿走了吧?” 这话一出,霁炀关了面板,指桑骂槐道:“你们谁要是不想开会,现在就可以走了。” “老大,我真不是不想开会。” 卓然戳着面板,天地良心他完全不是不想开会,主要是好心提醒:“你俩毕竟第一次,你做完就跑,很渣的好不好。” “事后也很关键的,不然怎么期待下一次呢。” “要耐心点给人做清理,再多搂搂多抱抱多哄一哄,直接走怎么行呢。” 一出审判就忙得轮轴转,霁炀一时间还真没想起这茬,此刻被卓然骤然点破,再想起早上他离开前,江漾近似依赖的眼神,心里忽然有些发慌。 他点开对话框,手指飞快地给江漾发了个消息:“漾漾,吃饭了吗?” 不对,都三点了,指不定睡着呢。 可卓然说得也有道理,他越想越烦躁,索性一拍桌宣布:“散会!” 众人如蒙大赦。 卓然勾起嘴角,心里美滋滋地盘算:老婆刚出审判,可以回去抱老婆咯~ 第138章 无主之地 凌晨3:10 3509 霁炀输完密码进入房间,脚步声被他刻意压得很轻。 黑暗并没有成为他的阻碍,他稳步向前,很快便走到了床边。 江漾身上穿着睡衣,看样子已经自己清理过了,这让他内心的愧疚又多加了几分。 人睡得安详,不安分的还是蹬得凌乱的被子,一半掉在地上,另一半夹在怀里,他看着这一幕,压下喉间无奈的笑意,伸手帮人将被子往上提了提。 只是这番动作让江漾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霁炀你回来啦” “嗯,睡吧,天还没亮呢。” 霁炀轻轻抚摸着他翘起来的卷毛,在床边蹲下身,盯着人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江漾努了努鼻子,问道:“你等下还要走吗?” “不走了,陪你。” 听到这话,江漾挣扎着往里侧挪了挪,空下大半床位,说道:“那一起睡。” 被窝里冒着热气,青年烘得红彤彤的,像个小火炉,霁炀故作矜持道:“没事,我去沙发上睡就好。” “好,柜子里有备用被子。” 江漾回答得干脆利落,霁炀掩下眼底的落寞,转身时没注意江漾已经睁开眼,撑着脑袋看他。 “回来啦,puppy,一起睡。” 像只故意撩次人的小猫似的,不,是撩次狗。 “好!” 霁炀一秒应答,生怕江漾反悔。 整完这么一出,江漾的困意也消散了几分,侧脸紧贴在霁炀胸膛,不自觉地把人睡衣的扣子当作了磨牙棒。 当然,霁炀身上的睡衣也是他的,就是尺寸小了些,箍在身上紧绷绷的。 他们难得有这样惬意的时光,床头灯光昏暗,只能隐约看到彼此在虚化的光影中显现的轮廓。 霁炀捉到了一根戳到他鼻梁上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 从指尖到指缝,再缓缓移向腕骨,就在江漾以为霁炀还会继续时,正打算推拒,那道吻的他发麻的力道,便先一步停在了他手腕内侧那片细腻的皮肤上。 脉搏在人唇间微微跳动,霁炀虔诚的动作,仿佛透过那层皮肤,亲吻着他的心脏。 “我爱你。” 江漾嘴里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这句话。 20岁的乱码张扬热烈,20岁的007懵懂直白,25岁的霁炀成熟稳重,25岁的007顽劣至极。 而此刻的霁炀,似乎融合了所有岁月留下的特质,他形容不出来,只感到心底的酸涩满的快要溢出。 霁炀搂紧着江漾的腰,把他往怀里带了带,脑袋埋进他的肩膀,低声道:“我也爱你。” “很爱。” 从20岁开始就爱了。 霁炀无比庆幸,在20岁那年,他就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他这个85岁的小爱人。 可有件事自从他从得月那儿出来就一直在纠结。 得月建议他带上江漾。 但私心让他并不想把江漾牵扯进来。 垂眸,江漾在他怀里窝得很乖顺,他旁敲侧击地问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不知道”,江漾摇摇头,掀着眼皮望着他:“你要去忙了吗?” 霁炀不经意地从他后背拂过:“应该是要忙一段时间的。” 江漾撑起胳膊,眼底闪着光芒:“所以,请问会长大人,我通过谋光的考核了吗?” “漾漾,雇佣任务危险系数高,而且暂时还无法确定你进了审判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不放心。” 正因如此,霁炀才会纠结。 “好吧。” 江漾倒回枕头里,南柯星野都不在无主之地了,他还不清楚自己能做些什么。 但霁炀的担心不无道理,万一和上次一样进了别的审判,或者因为他又激活了什么东西,算了,还是不连累别人的好。 就是有点无聊。 “不然你和我先回谋光?” 霁炀提议:“谋光有人,底下拳场也会有人去练拳,我不在的话,你应该不会太无聊。” 他想的是江漾没事儿就当巡视一下地盘,看看别人打拳,却万万没想到,江漾会亲自上场 谋光内部以强者为尊,江漾初来乍到,“空降”对他而言不算好事,因此霁炀并没有特意跟其他人说明江漾的身份,只喊来卓然,交代卓然有空陪江漾四处转转。 并着重强调:“不要让人找江漾麻烦。” 然而,不知是从哪儿走漏的风声,江漾到谋光的第二天,刚下拳场便遭到了谋光有名的大块头的挑战。 大块头刚打完一场,脚边还躺着他上一轮的对手,江漾直言:“我打不过你。” “你这是认输了?” 大块头翻过围栏,从台子上一跃而下,挡在江漾面前。 江漾淡淡扫了他一眼:“明知道结果还要上去逞英雄,那是傻瓜。” 大块头接着挑衅:“没关系啊,打不过我,你可以全场随便挑一个,就问你敢不敢比吧。” 江漾偏过头,没从围观群众里察觉到什么恶意,他将目光重新转回大块头,视线往下落在对方支撑的重心上,挑挑眉:“一定要比?” 大块头回:“当然。” “那一周后,我会在这里打败你。” 时间转眼到了第六天晚上,这几天里江漾也上场过好多次。 纯粹的肉搏让他多出些精神上的满足,有时击败对手,有时候被对手打败。 他也是在这期间才了解到,耿直如卓然。 霁炀:“不要让人找江漾麻烦。” 卓然:“他很强,别招惹他。” 要不一个个出手都那么狠呢。 但江漾越挫越勇,即便挨了打,晚上也会单独在拳场对着沙袋练拳。 沙袋被他打得砰砰作响,霁炀也终于赶了回来。 卓然意识到闯祸了,开始无时无刻地向霁炀汇报江漾的动向,不敢再有丝毫差错。 六天19场,第一天3场,3场全输。 等到第四天往后,已经做到打一场赢一场。 霁炀看到卓然传来的消息,心惊胆战的,却又在得知江漾的进步后,心里既酸楚又骄傲。 他站在楼上往下看,巨大的拳场宛如一个囚笼,他对江漾的担心将江漾困在了这里,可江漾从来不是莬丝花、笼中雀。 他曾问过江漾,别人都不愿进审判,怎么江漾才出来就急着马不停蹄地往下赶。 江漾说:“我想离开无主之地。” 于是,他又问:“要是死在审判里呢?” 江漾答:“死亡对我来讲不是最坏的结果。” “我想回家,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正想着这些,江漾突然发现了他,仰着头兴奋地朝他招手:“霁炀——” 一如当年在疗养院那样。 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江漾认不清所有人,唯独见到他会从躺椅上跳起来,大力地冲他摆动着手臂。 “霁炀是你在喊我吗——” “你怎么不来看我——” “院长说——” 不。 现在是爱人了。 霁炀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下楼,大步流星地往人面前走去:“漾漾,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有一个审判,我需要你帮我去,可以吗?” “好啊。” 江漾立刻爽快地回应,一个多余的问题都没问。 霁炀又补充了一句:“我到时候会用审判者身份和你一起进去。” 砰—— 次日,比试台上江漾抬起脚,狠狠地将面前的大块头踹了下去 进审判之前,他们还要再参加一场拍卖会。 拍卖会的基础规则是以公会为单位叫价,没有上限,有些公会会借机恶意抬价,导致拍卖风气一直不好。 不过在之前某次拍卖里,南柯想要的审判被一步步恶意叫到天价时,当对方以为他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时,他却出人意料地收了手。 他睚眦必报,宁愿支付巨额罚金,也要把风险转嫁过去。 正因如此,后来逐渐延伸出一批所谓的“职业竞拍人”,有的围在大公会身边精心算计,有的则背地里笼络起众多小公会的资金,形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拍卖会的隐形规则也悄无声息地添了许多。 各公会是单独的包厢,拍品会通过包厢内的大屏进行介绍。 竞价是通过沙发前的麦克风公开竞价。 江漾还是第一次到这儿来,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也不像霁炀之前提到的混乱之类的。 他们坐在沙发前,霁炀随手从果盘里剥了个橘子递给他,他牙齿一碾,橘瓣的酸涩顿时让他龇牙咧嘴。 霁炀却趁机扣上他的下巴,俯身叼住了他吐出来的舌尖好一顿吃。 “这样是不是就不酸了?” 橘瓣空了两处,一瓣是他吃的,另一瓣显然是霁炀先吃过了,知道酸故意塞给他的。 “坏狗!坏狗!” 江漾气呼呼地挪到了沙发另一头,霁炀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手指蜷在真皮沙发上轻点了两下,没说什么。 很快,拍卖会正式开始。 包厢里灯光熄灭,除了大屏幕上透出的微弱光芒,其他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中。 江漾心里有些不安,不确定地喊了一声:“霁炀” 霁炀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我在呢。” 听起来有点模糊,而且江漾总觉得四周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他在犹豫要不要回到霁炀身边。 不行!坚决不回去! 江漾果断脱掉鞋子,把自己缩进沙发角落,大屏幕里传出拍卖师激动地介绍。 耳边也随之响起一道真切阴冷的女声:“小弟弟~”! “霁炀!” 第139章 秋名山车神 江漾嗷的一嗓子扑回霁炀怀里。 霁炀接过人明知故问地笑道:“怎么了漾漾?” “那边有人” 当然,从动静上看不太像人,江漾惊魂未定地指向另一侧,霁炀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掌心在他后背上安抚的拍打:“别怕,我在呢。” 江漾抿紧嘴唇,下巴垫在霁炀肩头小幅度地点了点。 倒不是害怕,就是实在不敢恭维那一声小弟弟,想着想着,他在霁炀怀里打了个冷颤。 “冷了?” 霁炀伸手捞了把人穿着袜子的脚,有点凉,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 问完也没等江漾的答案,起身脱了长外套给人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叽里咕噜地转着。 亮闪闪的,特别可爱。 他一时没忍住,俯身扯下挡在人脸前的布料,双手撑上沙发靠背,鼻尖碰鼻尖,又吻了上去。 “你干嘛老亲我” 微弱的屏幕光照出了江漾眼角和嘴角双双溢出的水光,霁炀坐回沙发,喉结吞咽似的滚了滚,声音沾了点沙哑:“漾漾不喜欢我亲你吗?” 江漾探出身子去够桌子上的抽纸,但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行动并不方便。 霁炀适时抽了两张递给他,他擦起嘴唇义愤填膺:“我们在外面!” “我知道了”,霁炀弯弯眉故意逗他:“原来我们漾漾还是一个保守的小男孩儿~” “你!” 嗡嗡—— 江漾声音哽在喉咙里,隔着布料的震动贴着他的腰侧格外清晰地传了出来。 他伸手摸进口袋,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平板,平板没有上锁,往上一划是某“女鬼”发的消息。 “小弟弟~感谢使用客房服务~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 客房服务购买人:霁炀。 客房服务作用对象:111-谋光公会。 “漾漾!你听我解释!” 江漾默不作声地脱掉衣服,又爬回了另一侧。 霁炀追着他动:“我不是想吓唬你。” “拍卖要开始了,准备拍卖吧。” 说话间,江漾脚落地找回鞋子踩了进去,眼睛平视前方,双腿交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大屏中拍卖师还在激情开场,一通天花乱坠吊足了人的胃口。 包厢内一时沉默,只剩下屏幕里的动静。 “漾漾” 霁炀面向人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江漾,试图从江漾冷淡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波动,可江漾不为所动,只疏离地从鼻腔发出一个单音节以作回应。 “对不起” “我就是想亲你,我们在一起了,可是我最近总忙,都没有时间亲你。” “我很想你。” 江漾垂眸,身侧霁炀每说一句,脖子便往下缩一寸。 肩膀随着声音微微颤抖,低垂着脑袋露出毛茸茸的发顶,倒像一只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小狗。 他一时看得出神。 霁炀无法将他和穆那舍完全区分的那个阶段,事实上他也存在同样的困惑。 他对霁炀说:“你有没有想过,曾经和你并肩作战的江漾,其实已经不存在了呢?” 可在他和霁炀的关联里,有也仅有在85岁那年偷来的一个月。 他拿着这一个月的记忆回到无主之地,他把霁炀当成20岁的007,但007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他取个名字就要高兴地摇尾巴的小狗了。 小坏狗黏人还有占有欲。 “puppy?” “怎么了漾漾。” 霁炀抬抬下巴拿余光看他,江漾把视线落在了他泛红的眼尾上,不经意道:“怎么下单,我们搞点事情啊。” “那我教你!” 小坏狗有台阶就下,兴冲冲地丝毫看不出一点不高兴。 和当年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江漾没忍住抬手大力撸了把狗。 片刻后,利坦维的包厢内,南一左耳“小哥哥”、右耳“小弟弟”,他拿起包厢配套的平板一看。 客房服务购买人:江漾。 无主之地的拍卖会就是这样,被搞但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是被谁搞,生怕两边打不起来。 南一推起脸上的狐狸面具,露出一双上扬的狐狸眼,没记错的话,江漾今天是跟着谋光会长来的。 狐狸眼瞥了眼那只快要攀上他肩膀的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上次他从某个审判出来就沾了不少味道,家里小孩儿扒在他身上闻到了,跟他闹了很久。 他半眯起眼,冷声提醒:“把手拿开。” 不过为了避免错过江漾可能传来的信号,他顺手点开面板给江漾发了个—— 有事? 江漾收到消息的刹那顿时反应过来,生硬地问霁炀:“月江没来吗?” 霁炀挑眉,视线在平板和江漾之间转了一圈:“没有,利坦维今天来的是南一。” 江漾本来想整月江的 江漾回:没什么事,打个招呼,嘿嘿 经过冗长的等待,拍卖会总算开始。 霁炀瞥见江漾悬停的指尖漫不经心地问:“你和南一认识?” 和以往直接拍卖审判都不同,这次的拍卖是五辆车,拍卖师开始介绍起每辆车的性能。 第一辆复古巴士,可以同时载11名乘客,车内设有车载电台系统,车窗防弹,整体防御系数B。 稍加思索后,江漾对霁炀坦白了南一和南五的身份。 南一在利坦维,南五在谋光,至于南二和南四,据说一个在高塔,一个在战车,他还没见过。 听完,霁炀没什么反应,舌头刮过齿尖,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好,我知道了。” “刚好不用月江在中间转达了,你跟南一联系吧。” 谋光决定和利坦维达成合作协议时,月江特意在他面前提及,江漾他们有好友,等拍卖会了让江漾联系他就可以。 明晃晃的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呵!直接掐了! 第二辆电动出租车,静音系数A,满电状态下可行驶12个小时,续航能力S+,自动记录乘客满意度。 江漾听到出租车三个字后问:“玩家这次进入审判的身份是司机吗?” “对,五辆车五个玩家,对应还有五个审判者,我和月江都是作为审判者去的,而且——” 霁炀话锋一转:“这次我们进了审判不能切换身份。” “这样啊” 江漾摩挲着下巴呢喃,他盯着大屏目不转睛,拍卖师介绍起了下一辆。 老款捷达:扛撞,维修成本低,耐久度A+,后备箱可以存放物资,但速度只有50km/h,且油耗高。 具体耗油量高到什么程度,这点没提。 改装跑车:速度A+,最高可达850km/h,夜间自动导航,但轻微碰撞即故障,耐久度D+。 幽灵摩托车:可穿梭小巷,灵活性S,隐蔽A,但驾驶员体力消耗翻倍。 全部介绍完毕,让人诧异的是,五辆车居然是一起拍的。 拍卖师:“接下来我们会开始限时半个小时的自由出价,最终取出价最高的前五名,按照排名顺序从先到后依次进行挑选。” 也就是一个公会只能拍一辆。 好在这点霁炀提前考虑到了,不然也不会找利坦维合作。 “你和南一沟通一下,看看选哪辆车合适。” 江漾还盯着大屏,听到霁炀声音回头,就见人靠在沙发里从他背后看他,他问:“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我们这次进审判不是为了过任务?” “对,主要是收集线索找钥匙。” 很快出价就到了中后期,可能是因为限制进入审判的人数,参与拍卖的公会不是特别多。 目前利坦维和谋光还没出价,排名靠前的主要是二道贩子和战车,还有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公会,大概是职业竞拍。 江漾也大概在面板上和南一沟通好了,他靠向霁炀跟人同步:“我们要那辆摩托车,南一选那辆捷达。” 摩托车轻巧方便,捷达保险持久。 霁炀觉得没有问题,只嘱咐道:“告诉南一,出价高一些。” 想要有选择,就要抛出比其他人都高的筹码。 屏幕里响起霁炀的声音:“3000w积分。” 足足甩开第二名2000w。 别的公会可能还是筹集所有成员一起的资金,可江漾清楚,这3000w是实打实地从霁炀账上划出去的。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面板上的余额,攒了三个审判的积分区区50w,进个光明疗养院就花差不多了。 如今账上还剩下13578,如果不是最近住在谋光,恐怕连房费都交不起了。 不对,他好像从出来到现在还没看邮箱呢。 江漾漾苍蝇搓手手。 搓搓搓 我靠! 【光明疗养院审判统计】 【获得灵魂砝码:89145点】 灵魂榜排名更新【江漾:13(原119↑)】。 【积分打赏金额:1537412点】 【积分榜排名-江漾:77(原429↑)】 还有实力榜—— 【由于本次升级不消耗灵魂砝码,已为您自动升级】 【当前天赋等级为4级】 上了大巴车天赋就自动升级了,他放在后台没关注,没想到居然连升两级 于是实力榜同样爬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实力榜排名-江漾:45(原80↑)】 可江漾并不想升级。 爬得越高就越显眼,就会有更多观测者点进他的观测间。 本来该是一件好事的。 可当恶意和欲望都被人像赌徒一般压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人会爬不起来的。 江漾收回思绪,出价接近尾声,霁炀遥遥领先,南一紧随其后,其他公会争夺得如火如荼。 霁炀察觉到他的情绪,贴向他耳边低声问:“怎么了?” 耳垂被扑来的温热呼的痒痒的,江漾往后靠了靠:“没事,零号列车和光明疗养院的奖励发了。” 一个是一串数字。 另一个是一张天赋卡牌。 恋人。 霁炀迟疑地说:“我好像对这张牌有点印象。” 【审判观测正在链接中】 【审判观测链接成功】 【秋名山车神审判开放】 【本次审判模式为限时审判】 【通关条件:存活24h】 第140章 秋名山车神 火车站的时钟停在11:59。 灰黑色的雾气中,青年闭合着双眼一动不动,周围一片死寂,仿佛时间定格在此刻。 唯独时钟内部机械运转的细微咔嚓声,推动着时针摆动的刻度缓慢移动。 终于,在时间抵达0点整的那一刻,青年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隐隐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 可随即那浑浊中带着些异味的空气涌进鼻孔,他神色一变,强忍着喉间翻涌的恶心,几乎是一秒从口袋里翻出了口罩,将下半张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可那种黏稠的质地像是无孔不入,依然顽固的附在他露在外面的皮肤,让他不由感到一阵恶寒。 他小口调整起呼吸,同时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四周。 脚下的水泥地布满坑坑洼洼的裂缝,远处的铁轨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宛若两条锈蚀的巨蟒,浓雾里除了他以外,模糊还能看到几个攒动的人影,倒有点像无主列车发车前的月台,诡异而神秘。 只是眼前没有那趟通往无主之地的列车。 他心底略微忐忑,手里紧紧攥起那把紫铜柄匕首,试探性地挪了挪步子。 仍是一片寂静。 静的他都快能听见胸腔剧烈跳动的心脏,好在没什么危险,他屏住呼吸大胆地朝其他人靠去。 在此之前,007和他约好,进了审判会第一时间来找他,所以他不打算离开这里,只是这段时间他准备把周围的情况先摸清楚。 当江漾距离最近的人影不过几步之遥时,那人也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转过头来。 江漾下意识停下脚步,左手背在身后,手里的匕首攥得更紧,可那人并没有其他举动,反而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他。 忽然,那人往他面前迈了一步,他应激般后退,没注意到鞋跟一脚踩进了某处裂缝。 他后仰着就要摔下去,那人果断伸出手将他一把拽住,嘴里还脱口而出地喊了一句:“小心!” 五六十岁的男人沧桑却敦厚,扶着他站稳后还操着一口北方口音特意叮嘱:“走路慢点儿啊,这边儿都是坑,晚上一不注意就掉底下了。” “谢谢。” 江漾心有余悸地喘着气,手腕上牵着他的那只手是温的。 他扬扬嘴角,从面板中取出一朵白玫瑰,似乎是为了表达谢意塞进人手里:“送你一朵花吧,大叔。” “咦~” 大叔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发笑了笑:“这还是我第一次收花儿嘞,谢谢你啊孩儿。” “不客气”,江漾指尖默默往天赋牌处挪动,面上不动声色地打听:“你在这儿等人,还是准备坐车?” 月台凌晨温度不高,大叔搓搓手,嘴里呼出大片白气:“等着拉客嘞呗~” 居然和他一样是司机 江漾瞥了眼站在月台的其他人,继续打听:“都这个点儿还这么多出来接活的,你们也挺不容易的。” “说那话,都是为了生计。” 大叔大咧咧地摆了摆手,话锋一转反问他:“你搁这儿弄啥嘞,这边儿都是终点站了,chei马上到站,人都该下来啦。” 语速有点快,江漾听得一知半解,但是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三个字—— 终点站。? 终点站不是无主之地吗? 江漾猛然抬头,仰着脖子在头顶搜寻起站牌信息。 雾气阻挡了他的视线,他看得不是很真切,只隐约看到第一个字无 不对啊 他一把将手掌插进口袋摸索,指尖从橡胶摸到金属纹路,确认了摩托车钥匙还稳稳揣在兜里,他舒了口气,这意味着他进的是秋名山车神的审判,而他的身份依然是司机,可怎么会 等等!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视线聚焦在悬在头顶的站牌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站点一般是名字+站字,上面加在一次才四个字了。 那或许不是无主之地。 是 无头山! 轨道尽头飘来一阵风,浮在空中的雾似乎都跟着散了散,那块站牌在他眼底愈发清晰。 没错了,他看到了,就是无头山。 他在零号列车到站后从来没踏足过的—— 无!头!山!站! 兜兜转转,他又绕了回来。 恰逢面板上记忆加载进度条拉满,江漾转动着眼珠停在上面。 出乎意料的空了。 眼前大叔见他不说话,自顾自地沿着轨道线张望,他面上不显,在心底问了审判助手一句:“为什么?” 审判助手答:“天赋卡牌只作用于玩家和审判内的NPC。” 他又问:“他不是NPC,他是活人对吗?” 审判助手答:“抱歉,我无法回答。” 江漾顿了顿,斟酌着措辞重新问了一遍:“我在审判内吗?” 审判助手答:“您目前正在进行秋名山车神的审判。” 答案昭然若揭。 可是怎么会有普通人被卷进来呢 准确来讲是怎么会有进入审判的人既不是玩家也不是NPC呢 江漾涌出一股没由来的烦躁,他无声地审视着月台上站着的其他人,那他们呢? 是人还是NPC? 玩家尚且还在无主之地苟延残喘,他不敢想象普通人被卷进来是什么样的下场。 口鼻蒙在口罩下,闷得他胸口发紧,眼前一片片黑沉沉的更让他脑袋发晕。 他无意识地张了张嘴,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在等车吗?小狗?” 耳边冷不丁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温水漫过冻僵的指尖。 江漾偏了偏头,没看到人影,但实打实圈揽在他腰间的手臂却提醒着他那人的存在。 他像是找到了浮木,几乎是立刻卸了力,脑袋往身后分明空荡荡的位置靠去。 坚硬的肩线托着他的后脑勺,虽然看不到,可他就是知道,那里站着让他安——心——的0、0、7。 “听说你谈恋爱了?小狗?” 007沉浸在自己的角色扮演里无法自拔。 江漾指尖不自觉地攥住了他的衣角,声音里是没压下去的颤音:“嗯谈谈了” “跟谁谈的?” 007听出了江漾的恐惧,收紧手臂把人往怀里又带了带,嘴上状似随意开口:“跟他分了好不好?” “不行”,江漾慢慢平复情绪,配合回道:“他脾气不好,跟他提分手,他会打我的。” “跟我在一起,我不打你。” 某审判者实名挖墙角,还是挖自己的 江漾被气乐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他咬着后槽牙提议道:“要不我们三个在一起算了。” “可以啊,那男朋友亲一个不过分吧。” 说完,没等江漾答应,007便眼疾手快地捧起他的脸,对准嘴角用力啵了一声。 清脆的啵啵声吸引了大叔的注意,大叔回头问:“咋啦?孩儿?” 江漾顿时跟熟透了似的,心虚的低下头,虚虚地应了一声:“没事儿。” 007听到声音一同看了过去,视线停在大叔身上,面具下那双淡定的眸子变了变,他笃定地开头:“他不属于这里,他不该到这里的。” “对。” 青年敛下眼皮遮住了一闪而过的悲痛,007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一遍遍地拿下巴在他的发顶蹭,没过一会儿就蹭的乱糟糟的,像只炸毛开花的猫。 “好啦,我没事啦”,江漾轻轻按下了环在腰间的胳膊,下巴对着另外几个人扬了扬:“他们几个呢?” 007胳膊环在身前在江漾身侧站定,可过了许久江漾都没听到他的声音。 正在江漾准备询问时,007似乎察觉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心有余悸拍拍胸口道:“他们很危险。” 危险 “对呀我刚刚凑近看了看,可吓人了呢”,007说得又可怜又委屈:“男朋友再亲一亲好不好。” 江漾无言以对,眼刀狠狠往空气里剜了一眼。 007恬不知耻:“要亲亲才能哄好嘛。” 江漾皮笑肉不笑,冷冷地威胁:“再闹就分手。” 一句话总算让007安分下来了,可007不说话,江漾就没办法确定他还在不在。 五分钟后,江漾忍着满头黑线开口:“把手给我。” “漾漾,我乖一点,不分手。” 007低眉顺眼,伸出一根小手指朝他勾了过去,勾到了还小幅度地晃了晃,像在撒娇。 江漾没回应,只反手回握住人半个手掌,但掌心里那根手指却并不安分。 观测 江漾了然地点了关闭键。 007的身影也跟着现形,他盯着刚刚察觉到危险的几个人:“不能把他们放出去。” “你要做什么?” 江漾紧张地抓上007的胳膊,007眼尾下垂,一副势不可挡的姿态:“都杀了。” “那个大叔怎么办?” 正说着,轨道上亮起一束强光。 火车的轰鸣声远远传来,007面色凝重:“要进站了,来不及了。” “我去动手,你在这儿等我。” 007拎着欲望之锁快步上前,江漾的眼睛从他的背影,扫向另一端已经探出头张望着准备拉客的大叔,为难地抉择。 终于,他抬脚迈了过去。《 》 140-150 第141章 秋名山车神 “大叔,我也是来拉客的,就是怕我拉不到,有什么经验你教教我呗。” 江漾生得讨喜,声音里还带着恰到好处的腼腆。 大叔见他眉眼弯弯的模样,顿时乐了,拍着大腿笑道:“这感情好啊,以后我搁这儿也有个伴儿,旁边那几个都不搭理我。”说着下意识往另一头看去。 那头007手里的欲望之锁已然展开,江漾适时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视线,四两拨千斤地吹捧道:“可能是怕抢生意吧,也就你心善愿意教我了。” “小伙子会说话,有前途,那叔就教教你啊。” 大叔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毫无保留地分享道:“像咱们这种开摩的,有些穿西装打领带的就不会坐,咱得挑那种拎着袋儿走路可捉急说话还有口音嘞,多半儿能成。” “那要是听不懂呢?” “听不懂咋啦,他知道他去哪儿,你给他送去不就得了。” 呃—— 江漾余光关注着007的情况,链条已经缠上了那些危险人物。 短促的尖叫声堵在喉咙里,好在大叔跟他说得热火朝天,并没有注意。 此时,火车的强光已然刺破了周围的黑暗,铁轨在剧烈的震颤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扑通——扑通—— “我咋感觉那边4不4有啥掉下去啦。” 准确来讲,是007连人带链子全部抛下了月台,同一时刻火车头裹挟着狂风呼啸而至,飞驰的火车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也掩盖了轨道中央被碾碎的尸体。 007收回锁链,深色金属表面混着碎肉往下滴血,他用力甩了甩。 “没有吧。” 江漾面不改色地回道,只见面前车门打开,有乘客拖着行李下车,他反应迅速:“大叔上班儿啦,挑哪个呀。” 大叔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眯起眼打量着陆续下车的乘客,抬手一指:“就那个穿花衬衫吧,左顾右盼地肯定赶时间又找不到路。” “得嘞,那我去了。” 江漾自然不会拉客,他假意往那边走了两步,实则绕了一圈朝007身边靠去。 一波消耗后007眼底的疲倦藏都藏不住,江漾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强打起精神问:“怎么了?小狗。” “脸上。” 白色面具上溅上几道血渍,但他没理解江漾的意思,歪着头疑惑地“啊”了一声。 懵懂茫然的样子倒像一只出去玩把自己搞得脏兮兮还不自知的小笨狗。 嘴里还一口小狗地叫着,也不知道到底谁是狗。 江漾认命地捏起衣袖,布料在面具表面摩擦,他莫名有种触到人皮肤的错觉,喉结不受控地滚了滚。 “好啦。” 面具上还沾着点红色,江漾擦了半天都没擦干净,干脆放弃。 “有漾漾当男朋友,好幸福啊。” 007面具下的眼睛弯成月牙,江漾无奈瞥了他一眼,招呼道:“好啦,先出去吧。” 到出站口有一段很长的上行楼梯,两人走到台阶前时,大叔刚好堆着笑领着穿校服的小胖子上楼梯。 蓝白校服洗得发白,口袋和裤腿却沾着几块暗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 最骇人的还是那脖子,断裂的口子参差不齐,森白裸/露的颈椎骨随着小胖子屈膝上楼的动作在空气中摆动,本该是脑袋的地方空空荡荡。 “霁”江漾下意识地转向一侧寻找,嘴里脱口而出的名字转了个弯,他低声呼唤:“00007” 007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目光同样死死盯着前面的背影,语气凝重:“我看到了。” 小胖似乎有所察觉,停在台阶上转了个方向,明明没有眼睛,江漾却多出一股毛骨悚然的被看透感。 大叔浑然不觉,跟着停下脚步,转头看到没差几步远的江漾兴奋地打招呼:“孩儿,你那边咋样了?接到人了吗?” 007提醒:“他接了单,契约达成,就必须要把人送过去。” 江漾不忍心:“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007声音顿住,语调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你帮他送。” 江漾垂下脑袋,攥紧的拳头指甲快要嵌进肉里:“但是你不想让我去,对吗?” 007上手一根根给他掰开:“想去就去,我说了,我给你兜底。” “霁炀,对不起。” 江漾咬牙,快走两步冲上前同大叔抱怨:“别提了,全被他给搅和了。” 007看着江漾的背影,欣慰地笑了笑,追上去配合道:“宝宝,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偷偷来见你也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有想打扰你工作啊。” 大叔干笑两声:“这孩儿这么俊,恁俩是一对儿啊。” 看样子,大叔眼里和他们看到的完全不同,可是江漾原本的剧本根本就没有这个环节! 江漾耍起脾气:“懒得理你,你自己先回去吧,我还要接活呢,我车子小带不了你。” “不要嘛~”007跟条哈巴狗似的赖赖唧唧:“我想陪你一起宝宝~” 说着话锋一转,直接将矛头对准大叔:“叔叔,要不你拉着我跟着他一起吧,我付你车钱。” 大叔为难地看了看小胖子:“可能不太行啊,我这边还有乘客等着走呢。” “没事儿啊,大叔,让我宝宝帮你拉他,你拉我一样的,不然我就被丢下了,求你了。” 007越说越委屈,脸上可怜巴巴的样子,面具都快要盖不住了。 或许是为了成人之美,大叔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大叔在前面领路,而这次,江漾更是直接从小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明显的恶意。 小胖脖子往下淌着透明黏液,僵硬得像提线木偶,他硬着头皮上前拍了拍小胖背后的书包,故作亲和地开口道:“放心,哥不多收你钱。” 帆布下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了壁,拉链自动滑开,紧接着两颗浑浊的眼珠便从缝隙里凸了出来。 江漾被吓得落后了半步,007不动声色的环上他的腰,安抚地在他腰间拍了两下,带着他往前走。 那双眼睛咕噜咕噜地在两人间打转,终于在007的注视下,它在背包里蛄蛹着调转了方向。 湿漉漉的发丝从背包里挤出来,居然是颗脑袋。 007附在江漾耳边,压低声音叮嘱:“把观测间打开,宝宝。” 江漾照做。 小胖要去的地方是无头市第三中学,江漾是不明白三更半夜去学校做什么。 路途比较远,摩托车上有导航,江漾谨记容易消耗体力,在导航上选了一条最近的路。 可才行驶过一半,后座的小胖突然开始剧烈地扭动,背包跟着刺啦一声撕裂,江漾紧张地透过后视镜看去,只见那颗脑袋竟然顶开背包探了出来。 他咽了咽口水,尝试沟通:“你不想回学校了吗?” 但那颗脑袋却充耳不闻,头发黏上江漾的后颈,冰冷的触感刺激着江漾的感官冻得他牙齿都在打颤。 “你应该能感觉到,我男朋友很厉害” 【秋名山车神观测间-江漾视角】 “怎么感觉有点好笑。” “007知道你承认他是你男朋友了要高兴死了吧。” “所以江漾和他男朋友刚刚到底干啥了!一会儿关一会儿开的!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 当——啷——当——啷—— 链条碰撞的动静从不远处的另一辆车上传来,007手里的链条摇得快要冒火星子,无声的威慑传来,江漾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不知为何,小胖似乎并没有放弃,他看着后视镜里脑袋上的嘴巴越长越大,露出了底下密密麻麻的尖牙,腥臭的气息喷在他耳边:“吃掉吃掉” “” “叔!超过他们!超过他们!” 007坐在车后座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叔也跟着高声吆喝:“得嘞,那你坐稳了~” 车子从身边疾驰而过,锁链也冲他们甩了过来,正中小胖面中,牙都碎了好几个。 小胖愤愤地捂上嘴,007冷冷威胁:“坐好了,别乱动。” 都说了。 我男朋友很厉害的。 二十分钟后,有惊无险地把小胖送到了学校门口,江漾接过小胖的钱递给大叔帮007付车费。 大叔大手一摆:“算了算了,你们赚点钱也不容易,以后可别再吵架了。” 江漾捏着两张纸币,维持着递钱的姿势不为所动,大叔却背过手拧着油门准备离开,他忍不住追着问:“你还要回车站吗?早点回家行吗?” 大叔笑笑:“还早呢。” “回去吧,行吗?” 江漾说不出什么劝人的话,眼里盛着因着急蓄的泪花。 大叔或许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行吧行吧,那我回家了,你们也早点回去。” “嗯嗯。” 摩托车排气筒的声音渐远,江漾只但愿他是真的要回去,007见他不放心,便道:“要不我们去送送?” “刚好可以看看,他到底是从哪里进来的。” 第142章 秋名山车神 小摩的不远不近地跟着。 007安静地坐在后座,不再像坐在大叔车上那般张扬,反而用专注的目光细细描摹着江漾的背影。 青年略显消瘦的后背紧绷着,却比85岁时多了几分坚毅挺拔的轮廓,他轻轻环上人腰,下巴垫上人肩膀,声音被风吹得模糊:“我也会骑,下次我载你。” 江漾没有回应,微微弯了眉,从后视镜里恰好和007对上视线。 等再抬起头,前方大叔的摩托车忽然拐了道,他连忙加大油门追赶,只见大叔七拐八拐进到一个加油站,看样子是车子没油了。 老款捷达油耗高,进审判之前,他们和南一008约定好在加油站碰面,江漾等在车子前,007下车转了一圈,回来时冲他摆摆脑袋,显然没找到两人的踪影。 看导航,雾头市范围很大,一时找不到也正常。 好在007和008指尖的通讯界面还能正常使用,就是007给008发了消息,迟迟没得到回应。 几分钟后大叔加好油重新上路,江漾也拧动着油门再次出发。 然而这次没走多久,大叔拐进了一个小公园。 这次江漾没再跟进去,他不知道在大叔的眼里公园入口是什么样子的,但在他和007眼中,公园入口在迷雾中亮着非比寻常的蓝色光芒。 摩托车的引擎声渐渐驰远,大叔的身影隐没在浓雾中,再远些声音就传不过来了。 007低声呢喃:“那边就是现实世界了吗?” “也许吧” 江漾若有所思地回答,突然灵光一现:“我们或许能试一试。” 【微型相机:S类道具,一切虚假在它的镜头下都无处遁形】 【使用说明1:按下快门键,所有非人生物都将被定格在镜头里,持续时间1分钟】 【使用说明2:按下快门键,一切虚假都会在它的镜头下无处遁形,消失即可生效】 试探大叔身份的时候江漾就考虑过用相机,可思来想去总觉得给人拍照有点太过唐突,但现在没有这个顾虑了。 江漾从面板取出相机,对准那片亮光按下了快门。 眼前没有任何变化,也就是那道链接“无主之地”和“现实世界”的门确实存在。 恍惚间,江漾似乎还听到了远处传来几声呼唤。 听得不太真切。 像是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小漾 我们小漾 声音越来越清晰,江漾做梦都没梦到过这个人。 他缓缓合上眼,任由那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很温柔。 温柔地让他忍不住去怀念她的样子。 起初是一个模样,后来是一个新的模样,变来变去,变得他都要抓不到了,就剩下沉甸甸的难过 007把他的变化尽收眼底,抿了抿嘴唇艰难开口:“如果从这里能回去,你要回去吗?” 江漾从那股略沉浸的情绪中迅速抽离,无比清醒地摇了摇头。 “无主之地在,高塔在,我出去了也迟早会被拉回来。”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摧毁无主之地 007的面具下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江漾捏了捏脸上的口罩,回身朝摩托车前走去:“走啦。” “啧啧,真是可惜啊。” 清脆的鼓掌声成功阻止了江漾离开的步伐,两人同时警觉,无比警惕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这次的审判,即便是审判者视角也深受局限,007并没有进入审判的玩家名单。 可浓雾里走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身影。 居然是倒吊人。 五家公会参与拍卖,除了谋光和利坦维,倒吊人占用的是哪家公会的名额,让人不得而知。 跟在倒吊人身边的是江漾在黑石城见过几面的V先生。 V先生戴着审判者面具,可身上那身燕尾服却格外扎眼,霁炀之前跟他提到过bug修复处新加入两个审判者的事,看样子V先生是作为监测倒吊人的审判者一同进来的。 “好久不见,江漾。” 倒吊人优雅地将右手轻搭上左肩,弯腰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V先生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只是没说话。 江漾淡淡回应:“所以呢。” “所以来找你叙叙旧啊。” “没必要”,江漾并不打算和倒吊人继续周旋,毫不客气地回绝后,转头对着007招呼:“上车走了。” “就这么走了,那他怎么办呢?” 倒吊人轻笑着挥了挥手,雾气中突然显现出绝望之井的倒影。 井水里,大叔一张脸被水压挤得通红,绝望地扑腾着。 时间逆流的绝望之井,一个无法破解的囚笼,倒吊人享受玩物的自我挣扎与牺牲。 “你他妈有病啊!” 江漾的怒吼带着破音的震颤,007眼疾手快地扣住他的手腕,掌心的力道沉稳却不粗暴。 007的目光落在倒吊人的金属面具上,面具嘴角的弧度被刻画得极具讽刺,他不卑不亢地提醒:“他只是个普通人。” “那又如何?” 倒吊人的面具同步咧开一个玩味的笑,指尖慢悠悠地在手背上点了两下,语气轻蔑:“007你是和江漾待一起久了,分不清了吗?” “无主之地哪有什么普通人,只有——” “活人,和死人。” 江漾捏紧拳头,指骨因用力发出细微的咔嗒声:“你到底要怎样!” “他还能撑十分钟。” 倒吊人轻描淡写地抛出这句话,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面具上的笑脸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审视,也是冷漠,倒吊人问:“现在可以叙旧了吗?” “没必要跟他谈,我带你走。” 007摸不透倒吊人的意图,下意识地挡在江漾面前,把人往身后护了护。 “你知道我的,我不会就这么走的。” 江漾和007擦肩而过,意外撞上007的肩膀身形晃了晃,踉跄间他再次挺直脊梁,一步步朝倒吊人走去。 “江漾啊江漾”,倒吊人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喟叹,面具上的纹路随声音流转,满是讽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心软。” 江漾在他面前站定:“你找我叙旧,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吧。” 倒吊人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好啊,你不想听这些,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你真的失忆了吗?” 江漾面不改色:“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倒吊人一字一顿:“我怀疑你的失忆,是装的。” “” 江漾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零号列车结束后,倒吊人就向bug修复处举报过他一次,没想到事到如今居然还没死心。 他那点记忆里藏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可倒吊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执着,让他在这被快拆穿的边缘也意外捕捉到了一丝反常的线索。 霁炀是007。 月江是008。 熊冰欣如今成了高塔代理人。 那么倒吊人的隐藏身份会是什么 无主之地的审判是基于每个人本身的现实经历修改、调整、恶化的。 除了像谋光那样接取雇佣任务,或者高塔发布的某些特定审判,否则玩家间没有现实关联,是很难卷进同一场审判的。 他的人生节点,自始至终都绕着Un娱乐和光明疗养院打转,因此很少有和倒吊人同进审判的机会。 更准确来说,整个无主之地除了霁炀南柯两个人,他和其他人几乎没有单独接触过。 那么倒吊人拿什么和他叙旧? 江漾的眼皮轻轻掀了一下,反问:“那你想从我的记忆里得到什么呢?” 倒吊人:“江漾,这又是你的小聪明吗?” 江漾:“不,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惦记点什么。” “我确实失忆了。” “使用天赋,在规则之内封存记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倒吊人追问:“为什么封存记忆?” 江漾的指尖停在面板【记恨】里的记忆卡牌上。 “你问一个已经失忆的人这个问题,不觉得很可笑吗?不过没关系,我上面打了备注,可以告诉你。” “前男友、吴一白、恶心。” 审判牌第一次破碎,他刚高中毕业,吴一白是他当时的男友。 准确来讲,是他的监测者。 可吴一白利用他们之间的关系干扰了那次审判,他被卷入Un娱乐,有了南柯后来看到的那些画面。 少年站在舞台上穿着燕尾服,聚光灯很亮,亮的燕尾服下缠绕的一圈圈麻绳看得一清二楚。 那会儿他应该才17岁。 吴一白恶心透了。 【秋名山车神观测间-江漾视角】 “我靠,谁还记得当初在Un娱乐的时候啊。” “妈妈耶!当初吃的瓜还有后续!” “” 观测间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倒吊人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变了。 江漾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失态,目光飞快扫过007的位置,心头一定,陡然生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还是说,吴一白,你怕我忘了你呢?” 倒吊人脸上的面具闪烁起刺眼的红光,原本维持的镇定荡然无存,江漾知道自己赌对了。 与此同时,007也绕到了倒吊人身后,他向前一步继续吸引倒吊人的注意:“说话啊!吴一白!” “江漾,你真该死。” 倒吊人阴恻恻地望着江漾,声音里是咬牙切齿的恨意,他抬手一挥,指令砸在雾气里:“杀了他。” 一时间,场上所有人都动了。 007手里的欲望之锁脱手,带着凌厉的疾风,一头缠上倒吊人脚踝,另一头直直朝倒吊人甩去。 倒吊人下意识抬手去挡,手背却恰好撞上了挂在锁链上的白玫瑰。 愚者的冷却时间没到,但天赋升到S级后激活了新的功能。 短期内第二次使用时,不能选择记忆中的人替代,也就是他无法通过读取007的记忆来替代007记忆里的倒吊人,必须倒吊人碰到玫瑰才算数。 于是他刚刚故意吸引倒吊人注意,给007创造机会。 可没等江漾按下代替键,随着倒吊人一声令下,一把刀也从背后插进了他心脏的位置。 轰的一声。 江漾直直倒下。 “黄二!” 是007的声音。 “结束了。” 倒吊人高高在上地宣判着,江漾听到了绝望之井里扬起了高高的浪花。 视线模糊,意识涣散,心脏的剧痛像是潮水般涌来,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007半跪在他面前,他很想问一句,杀他的是黄二吗黄二也站队了吗 可铁锈味的鲜血糊在喉咙的滋味并不好受,微弱的气音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凑不出来。 007在哭。 别哭 007的手一直在颤。 总会死的 007掏出药丸往他嘴里送。 好苦啊 江漾无力地动了动舌尖,鲜血涌出把药丸冲了出去。 007强装镇定,指腹刮掉药丸上的血污,再小心捏碎,凑到江漾唇边,哄着人喂。 “漾漾,乖乖把药吃了,一会儿我带你去找008。” 不远处,倒吊人发出一声嗤笑,仿佛已经预见了江漾的结局。 他转身对着一旁的V先生抬了抬下巴:“我给过你机会,下次再动不了手,别怪我判定你没有价值。” V先生跟上,偏过头深深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青年,喉结动了动:“他是个好人。” 在黑石城的审判里,江漾帮过他,他向来恩怨分明,所以来之前在倒吊人提出让他动手杀江漾时,他坦言做不到。 也正因如此,倒吊人安排了黄二。 倒吊人拍了拍手,那里还沾着点白玫瑰的露水,他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说不出的残酷:“谁不想做个好人呢,可人跟人生下来就不一样,在无主之里,只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要,才能一直活下去。” 黄二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三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雾里。 007终于把药喂完,血勉强止住,可江漾的呼吸依旧微弱,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008。 他脱下外套,把江漾裹得严严实实后才将人抱起,上了车又像抱小孩似的,把人抱到身前面对面坐。 江漾虚虚地靠在他怀里,他苦涩地笑了笑,才说要载江漾,这就实现了。 摩托车飞驰,江漾闷在007怀里吹得比刚才清醒了些。 刺骨的冷意像是无孔不入。 好冷啊 “咳咳咳” 他蜷了蜷肩膀,声音微弱,茫然地问:“冬天不是都过去了嘛,怎么还这么冷啊。” 其实才刚过元宵。 007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把江漾往怀里带了带。 “下次我们多等一等,等到春天风都暖了,再进审判好不好?” 第143章 秋名山车神 倒吊人说得没错。 他确实有记忆。 从穆那舍时期第一次进入无主之地,到此时此刻即将死亡前。 一百年整。 所有的记忆,他都有。 穆那舍的名字是后来到光明疗养院以后才改的,他本名就叫江漾。 彼时还只是个意外落入无主之地的小新人。 17岁刚左脚踏进南大准备就读新闻系,右脚便踩进无主之地,再也没出去过。 像老天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家庭美满、生活幸福、前途无量,去TM的前途,在高塔开窗他都嫌外面风沙大呛得嗓子疼。 那时候他还没什么朋友,进了审判周围不是年纪比他大,就是个子比他高的。 抗议!为什么要雇佣童工!这是违法的! 嗯很好,凭一己之力,三句话拉低了无主之地的年龄标准。 小孩儿越来越多,多的好像是幼稚园,江小霸王漾就这样在无主之地拉起了一队小童子军。 说是一队,其实也就4.5个人吧。 哦对,为什么是4.5个呢,因为队伍里还有个傻子。 傻子有把漂亮的长剑,和傻子一样漂亮,但傻子不仅傻,还瞎。 抱着剑本来能成就一代武痴,连着两三次在审判里敌我不分后,只剩下了—— 大!傻!B! 他不明白,怎么好好一个人会是傻子。 也不明白,怎么好好一张脸偏偏眼睛看不到。 更不明白,无主之地道德底线是有多低,连这种人都坑。 不过没关系,傻子喊他一声老大,他生拉硬拽也会带人出审判的。 就是宝宝,咱就不要再拿武器逞英雄好不好,没看到给老大头发都燎着啦 算了。 傻子看不到。 “乖乖,把剑放下,老大没事儿,真的。” 长剑当啷一声落地,瞎子溃不成军。 他揉了揉扑进他怀里,比他高一头还大两岁的小孩儿脑袋。 小孩儿扯着嗓子嚎:“老大——他们要杀你——” 小狗似的。 可85岁那年,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忽然不见了。 他后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长剑,而是傻子的天赋【正义】。 无主之地觉醒天赋的人只在少数,但凡出现一个就会被各大公会争相抢夺。 他想,傻子应该是找到新的归宿了。 也不知道新老大对傻子好不好。 【玩家江漾天赋卡牌:审判】 【个人天赋:天使号角】 【使用说明1:吹响天使号角解放沉睡的灵魂】 【使用说明2:审判牌表示重生触手可及】 这年江漾20岁。 天赋觉醒,童子军规模扩大,塔问他:“想不想留在无主之地?” 留下来干嘛? 老子重度支气管炎,天天吃一嘴沙子,动手前都怕憋不住咳。 于是,他死了第一个小跟班。 往后越死越多。 一开始他还会哭,后来根本来不及哭 他杀进高塔,紫铜柄小刀架上塔的脖子,那双天蓝色的眸子里映出他眼角的纹路。 忽然惊觉,原来他已经三十岁了。 塔重新问了一遍:“想不想留在无主之地。” “我身边已经没有人可以继续死了。” 他甚至快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的一个人。 挣扎、无力、畏惧,他再也没有跟人组过队。 “我要回家。”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一道从17岁渴求到30岁的声音,他想回家。 家里一定还有人在等他。 塔说:“可以,上审判台,我们赌一把。” 他之前申请过审判台,可无一例外全都被拒绝了。 这次塔同意,他专门做了万全的准备。 【审判观测正在链接中】 【审判观测链接成功】 【Un娱乐审判开放】 他失败了。 塔说如果他没进入无主之地,就会经历这些。 塔还说:“你的审判牌有重生功能,你可以重新来过。” 他在南柯面前自杀时激活的审判牌,并不是第一次使用,最早的一次便是这次。 像是完全没有试错成本,一步步钓着他跌进更大的陷阱里。 审判牌第一次分裂,他成了穆那舍。 江漾从现实到无主之地,认识了霁炀、南柯、谢路。 审判牌第二次分裂,他成了大江。 江漾从现实到无主之地,认识了月江。 审判牌第三次分裂 他终于在数年跌跌撞撞地前行中,摸索出了一条新的道路。 【玩家江漾绑定天赋类卡牌:愚者】 【玩家江漾解锁称号:时间中孤独的旅行者】 意识像是从深海里慢慢浮上来,江漾先是感觉到眼皮黏得厉害,像覆了层湿棉絮。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胸口传来隐隐的钝痛,不像之前那般撕裂难熬,却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费力掀开眼皮,视野里渐渐聚焦出007的脸。 头发凌乱,眼底挂着红血丝,显然是守了他很久。 “几点了” 江漾嗓子干得发疼,007适时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拧开矿泉水递到他嘴边:“天快亮了。” 昏迷了接近五个小时,要不是后面呼吸平稳了,007都以为 温水滑过喉咙,缓解了干涩的灼痛,江漾连着喝了小半瓶才缓缓开口:“这是哪儿啊?008呢?” “加油站仓库,008和南一一起出去接两单,不能长时间不接单。” “那我的” 江漾的意思是他的那辆摩的,007没让他多说,直接接过他的话讲:“008就是骑得你那辆,车子空下来会异化,跑起来就好了。” “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 江漾扯了扯嘴角,007没忍住,拇指和食指分别卡在他嘴巴两边手动往上提了提。 “没欺负他。” 江漾“嗯”了一声,往007怀里陷了陷,或许是才在踩过死亡边缘,他总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冷。 007捧起人手在掌心里搓了起来:“还冷的话,等下我们把008外套扒了。” 还说没欺负人 江漾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007答:“不知道呢。” “给他发个消息,让他和南一都先回来吧,我有事跟你们讲。” 半个小时后,两人风尘仆仆闯了进来。 没等江漾开口,008先蹲在江漾面前拿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确定没发烧舒了口气才道:“怎么了?” 江漾在007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抬眼视线在三个人之间绕了一圈。 “我没有失忆。” “但是接下来我会选择封存记忆,并且短期之内可能无法恢复。” “那么,有些计划就需要提前跟你们同步。” 江漾语速很慢,说几个字还要停下再缓口气,三人都没有打断他,耐心地等待着。 “我猜,无主列车或者零号列车,从始至终运送的就不是玩家。” 据他这些年的观察,无主之地的玩家数量可能维持在几百以上两千以下? 但他单在零号列车上看到的,列车一次运送。 【第一次□□□】 …… 【□□□收纳483】 …… 【第152次535(划掉)415?消失?】 直到他第一次进入Un娱乐,和星野月江当时一样,看到的那个巨大的熔炉。 他重生了。 审判牌第一次分裂,他第二次进入Un娱乐。 他在熔炉里找到了熔炉守护者遗落的灵魂砝码。 审判牌第二次分裂,他第三次踏上无主列车。 他在列车停靠在无头山站后,跟着那些车上的黑影下了车。 审判牌第三次分裂 “我觉得,无头山站就相当于一个加工站,把那些生物加工成灵魂砝码的状态。” 因此这么多年,江漾一直在阻止这些黑影上车。 这就是吴一白为什么执着拿到他的记忆,因为吴一白想弄清楚他在阻止黑影上车时都做了什么手脚。 那么无头山站会作为审判开放,高塔本身也一定有它的用意。 还有那把钥匙 “我觉得钥匙,应该就放在加工这些砝码的地方。” “倒吊人会进审判,目标恐怕也是钥匙,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南一和008出发后,007硬是按着江漾又在原地休息了一个小时才放人走。 天蒙蒙亮,淡蓝色的天光给雾气染上了新的颜色。 007骑着摩托车载着江漾,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那句憋在心里的话:“为什么要封存记忆?” 江漾扒在007后背,故意逗他:“怕我忘记你?” “忘记我,还骗我。” 007语气里多了点委屈,江漾声音软了些:“没想骗你的。” 况且,到底是谁忘记的谁啊。 傻子。 眼睛好了感觉人更傻了。 风从耳边吹过。 “霁炀。” 江漾深吸了口气,喊出了007本来的名字。 “嗯?” 007明显一愣,摩托车的速度都降下了半拍。 江漾的声音清晰又响亮。 “我爱你——” 风好像停了一瞬,只有摩托车的引擎声在耳边低转。 下一秒,007的声音传回来,比平时哑了些。 “我也爱你。” 天光越来越亮,江漾趴在007的后背,似乎是困了。 他闭上眼,迷迷糊糊的,像是在跟007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 “我想问问TA,为什么是我。” 这次审判结束,他一定会被审问的,他不得不选择记忆封存。 而这也是—— 江漾最后唯二记住的两件事。 第144章 秋名山车神 复古巴士是一条环城固定线路。 从【巴士坟场】出发,途经五个站点,绕行一圈的时间差不多是一个半小时。 那头江漾和倒吊人对峙的时候,熊冰欣刚好绕完一圈回到【坟场】。 两个班次之间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静静坐在驾驶座上,没有下车。 而车厢最后一排的阴影里,坐着负责监测她的审判者,003。 停车场惨白的白炽灯光倾泻而下,照亮了车厢内破旧的蓝色座椅,那些座椅上散布着大片深色污渍,形状扭曲,像是早已干涸的血,又像是某种生物匍匐过的痕迹。 但凌晨的乘客寥寥无几,他们还没有什么奇怪的遭遇。 偌大的【坟场】除了偶尔发车的轰鸣,寂静的几乎都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回响,以及—— 她和003呼吸的节奏。 熊冰欣忽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烦躁,她靠上椅背,透过头顶的后视镜能够清晰地看穿整个车厢。 003坐得规规矩矩,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从上车开始就是那个姿势了。 嘁! 熊冰欣百无聊赖地将视线转向窗外。 【坟场】的东南角,报废巴士的残骸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似乎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拧成这样的,车窗碎裂车门扭曲,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仿佛钢铁尸骸。 她本来没打算参加这次审判的,但她从吴一白那里听到了些内部消息。 顺利的话,或许能把战车的成员都送出去。 一阵冷风倏地掠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塑料,穿过报废车辆的缝隙,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缓缓地、一下下地在铁皮之间爬行 嘶!有点恶心! 熊冰欣扫了眼时间,快两点了,她要准备发车了。 【0:01-007:滴滴滴都到哪儿啦?】 【0:15-007:我到火车站了。】 【0:20-007:靠!我的狗怎么这么可爱啊!】 【0:30-007:有普通人被卷进来了,你们人都在哪儿呢,快点回话!】 003、007、008哥仨在bug修复处向来形影不离、狼狈为奸。 这也是得月这次为什么会安排他们三个一同进入秋名山车神的审判。 三人有个共同的群聊,008显然是没关注消息,而003则是看到了消息选择不回复。 他清楚007的目的。 进审判之前,007专门找过他。 只不过他如今还有点矛盾。 003一直等到熊冰欣的注意力完全没在他身上时,才掀起眼皮,借着阴影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朝人望了过去。 得月修改权限后,他自然也有了自己作为玩家时的记忆。 从熊冰欣成为高塔代理人开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更别提有机会和她说话。 007的提议不无道理,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熊冰欣开口,更何况但凡熊冰欣有选择,又怎么会成为代理人呢。 他理解熊冰欣,理解熊冰欣的立场,他只是在判断,判断之下还藏着浓浓的担忧。 就在这时—— “咔嚓。” 钥匙拧动,车身猛地一颤,身下的座椅传来一阵阵不规则的低频震动,003抬眼看了眼时间。 仪表盘上的指示灯诡异地闪烁了几下,最终稳定成一种令人不安的暗红色。 熊冰欣的侧影勾勒的更显孤立,在这片机械构成的背景音中,003清晰地听到,或者说是感受到,胸腔里那颗东西,突兀的跳了一下。 很重。 车子发动。 【2:01-007:@008你在哪儿?江漾出事了。】?? 003瞳孔的颜色深了些。 【2:04-008:什么情况!你在哪儿!】 【2:05-007:红星剧场附近,有个公园,伤口在心脏,我拿药吊着了,但是情况不太好。】 【红星剧场】是这趟环城线路的第三站,等他和熊冰欣经过最快也要半个小时了。 万幸 【2:05-008:红星剧场1.3公里有个加油站,你到那里等我,七分半。】 003手指悬停在面板上,对话框里是他打了但还没发出去的消息。 算了,就当是提前问问情况,也好帮熊冰欣规避些风险吧。 他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而后按下了【发送】键。 【2:10-003:怎么受伤了?违规了吗?】 这次的消息007过了很久都没回,想必是还在为江漾受伤的事奔波。 江漾这个人是这样子的,有原则有良知,和谁处都可以处得很好,听说最近还加了谋光。 003记得在Un娱乐就不难看出,谋光会长和江漾有点关系。 只是难得生出点好奇,好奇007会是哪个玩家,到时候别再为了江漾掀出点什么腥风血雨才好。 窗外的街景开始流动,却像是蒙着一层灰败的滤镜,了无生气。 第一站:无头山火车站 站台空旷,一个背着巨大行囊、身形佝偻的男人低着头,快步上车缩进了最靠前的单人座。 男人随手将包袱放在脚边,听着动静沉甸甸的。 第二站:永安里医院站 医院墙上的爬山虎在车灯照射下,叶片背面的人脸纹路若隐若现。 穿着老旧护士服的女人在站台前静静站着,车门打开,她僵硬地走上车,坐在了男人的斜后方。 咔、咔、 两人头颅同时扭转,如同被拧坏的人偶,维持着扭曲的姿态,空洞的眼睛无声地锁定在熊冰欣背上。 下一站就要到红星剧场了,007还没回消息。 003一时有些坐立难安 三分钟后,003起身迈步走到巴士副驾前坐了下来。 两名乘客的颈椎骨又响了两声,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额外的动作。 “那个”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声音在诡异的车厢里显得有些突兀:“007那边传来消息,江漾在红星剧场附近遭到了攻击。” “嗯。” 熊冰欣眼神里没什么温度,敷衍的语调显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尝试着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措辞,斟酌着再次开口:“还不确定是什么情况,可能比较危险,小心些。” 这次熊冰欣甚至连敷衍都没了,一手稳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向车载电台的旋钮上轻轻转动。 “滋啦——滋——” 熊冰欣上一趟发车以为车载电台会有线索,开过一次,可忍了半个多小时都是类似的杂音。 如今重新打开,不过是用行动来打消他和她交流的念头。 003冷不丁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熊冰欣从一开始就知晓他的身份。 可转念一想,也怪他关心则乱越俎代庖,毕竟除了007那家伙,哪儿有审判者和玩家建立联系的。 事实上蒙江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他不想,也从来不会责怪熊冰欣。 003默不作声地伸向电台旋钮,他不打算再开口,便也没必要让这些噪声再横在两人中间。 可就在这时,一个断断续续、失真严重的女声突然挤了出来。 “陷阱别别回头乘客它在看着你滋啦救” 带着极致的绝望和恐惧,声音戛然而止,留下大片雪花般无意义的电流噪声。 而后视镜里,那两个乘客和驾驶位的距离似乎也跟着缩短了些。 “啧。” 熊冰欣咂巴了下嘴,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厌烦。 她心底暗嗤一声,平静地关掉电台,随手将战车甩了出去。 巨幅战车正对着车门,横亘在怪物和她跟003之间,中间的空隙看上去甚至无法接纳新的乘客通过。 第三站:红星剧场站 果不其然,战车打乱了怪物原定的攻击计划,新上车的穿着旗袍的女演员明显被这一出整得始料未及,连那张诡异的脸都仿佛挂起了一副呆滞的神情。 第四站:第三中学站 抱着书包的小男孩“怯生生”地走上车。 第五站:老槐树站 巨大的老槐树枝丫如鬼爪般伸向夜空,树皮上刻满了名字。 老妇人穿着一身漆黑的寿衣,满脸褶皱。 在她上车的刹那,车载电台自动激活,强烈的干扰音几乎要刺穿耳膜。 “滋终点滋啦” 终点什么? 也就这破电台没搞清楚情况,任由这些家伙再怎么抽搐抽风,战车绝对的防御也不会给它们任何一点靠近的机会。 熊冰欣深感无聊地掀着眼皮翻了个白眼。 003安定下来,靠上椅背,车子兜兜转转又绕回了【坟场】。 五位乘客不甘心地下车,车厢门关闭后003惊觉他和熊冰欣似乎靠得有些太近了。 近的他眼睛都不需要刻意瞟去,就能看清熊冰欣眼睛闭合后颤抖的睫毛。 叮—— 面板上突如其来的消息弹窗拉回了他的思绪。 是007的消息。 【4:15-007:倒吊人安排黄二动的手。】 003不解,怎么会是黄二动的手,要知道二道贩子和谋光的关系向来不错。 没等他回复,007又一连弹来了好几条。 【4.15-007:倒吊人是吴一白。】 【4.15-007:@003黄二站队,你考虑清楚了吗?】 第145章 秋名山车神 那会儿,江漾的状态让007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和003继续周旋。 等003告诉他,晚点给他答复后,他便不再关注面板。 这下江漾即将“失忆”,感受到后背上江漾沉稳的呼吸,他在犹豫要不要在群里说这件事。 起初他在群里发消息骚扰003和008,确实抱着拉拢003的打算,但后来当着003的面找008,完全是因为在这次审判里他们没有可以私下联系的通道。 不过要说一点私心都没有,那也不然。 五个玩家、五个审判者,表面上看每组之间互不知晓,可得月操作得明明白白,他们三个早在这次进入审判前就已“暗戳戳”地接到了通知。 至于余下两人,不用多想都能确定,必然是新加入bug修复处的V先生和镜子先生。 倒吊人的审判者是V先生,那么黄二的审判者只会是镜子先生或者003。 黄二能毫无征兆地对江漾动手,003再怎么着也不会坐视不理。 因此看到003的回复,虽在意料之内,也让他心里有了大致的判断。 想了想,他决定等江漾醒来看看情况再说,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那个“加工厂”。 尽管还有15个小时,但在充满变数的审判里时间不算充裕,出发前他和008商议决定兵分两路。 幽灵摩托车的引擎低沉地呜咽着,像一头疲惫却不敢停息的怪兽。 借着灵活性S的优势,怪兽在狭窄的巷道,以及坍塌的建筑缝隙中穿梭,滑入城市更深的脏腑。 周围的空气变得黏稠,混着铁锈和某种腐烂的甜腻气味不太好闻。 007眉头拧了拧,视线瞥见后视镜里江漾同样不安地蹙着眉,胸腔还溢出细微的咳嗽。 他们已经出来半个小时了,但收效甚微。 微型相机只能再用四次,一路走来他一直凭借肉眼在浓雾中艰难分辨。 所以要不要用一次呢 忽然,他看到前方十字路口中央隐约蹲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肩膀一耸一耸。 一路上这样的NPC并不少见,可这次看上去倒有些明显的不同。 他屏住呼吸,一手稳握车把,一手护着身后的江漾,摩托车从它面前经过,碾过满地的碎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它站起来了! 不仅如此,在它身后还有数个和它同样姿态的影子在雾气中晃动。 007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冷汗顿时浸湿整个后背。 可没等他逃离就又发现,不远处巷子的尽头被大片浓雾封锁,雾气翻涌,黑沉沉地透不出一丝光亮。 身后它们开始朝着他的方向步步紧逼,身前又是让人不安的未知,车上载着江漾,他不敢去赌。 他反手抛出欲望之锁,锁链窜出暂时禁锢了它们靠近的步伐,但他心知肚明,这只是暂时的压制。 欲望之锁不适合大规模作战,在这条笔直的巷道里,他必须找到新的出路才行。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左侧墙壁有一处不起眼的断裂缺口,缺口后方似乎是一条废弃的小路,歪歪扭扭地不知通向何处。 没有更多时间犹豫了。 007猛拧油门,车身倾斜调转了方向,在车子即将穿过裂缝的刹那,他鬼使神差地又要看向后视镜。 “别看。” 江漾冷静的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风从裂缝另一端呼啸灌入,吹在他被冷汗浸透的背上,他猛地回神,心有余悸道:“你醒了。” “嗯。” 江漾应了一声,随手点掉了面板上弹出的提示,回头看了眼他们进来的入口。 那些生物并不是环境本身带来的,而是摩托车的后视镜,它们吸引驾驶员看后视镜,可没有人看,它们自然也不会存在。 就是不知道那条巷子的尽头是什么。 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007放缓了车速,喉结滚动了一下,欲言又止:“你不是” 话音悬在半空,江漾平静接上:“我记得你。” 更准确地说,他记得每一个人的存在。 在007疑惑的目光下,江漾进一步解释:“情况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记得你们每一个人,但我们之间所有的经历,以及那些用来构筑关系的联系,我全都不记得了” 意思就是,他的记忆只能停留在每个点上,却无法通过串联这些点去完善一个面。 而这也导致,他丧失了所有基于经验做出的判断,接下来的大部分行为,只能依靠自身的本能。 当然,除了本能还可以依靠007。 毕竟他封存记忆的时间精准地卡在他向007开口表白前,而眼前的男人还回应了他的表白。 江漾重新张开手臂,环上007的腰,手掌交叠着搭在007紧实的小腹上,掌心传来肌肉紧绷的触感,他带着些许试探,轻声唤道:“老公?” “吱——” 轮胎摩擦地面一整个急刹车,却盖不住007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颤:“漾漾?” 江漾不由怀疑。 难道是他对两人的关系判断有误? “老婆?” 他迟疑地换了个称呼。 不能吧 江漾暗暗比量了一下两人的体型。 宽肩窄腰倒三角,蓄满爆发力的肌肉包裹在作战服里,肉眼可见的富有弹性。 好像嘶也不是不能? “老婆。” 他坚定了语气又喊了一声,007几乎要咬碎后槽牙:“别乱喊。” 江漾仿佛嗅到了一丝闹别扭的气息,放软声音哄道:“嗯?老婆?我们之前是不是吵架了?” “我如果惹你生气了,给你道歉好不好?” “老婆?”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007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他停下车,江漾也顺势下车,仍然温声询问:“怎么了老婆?” 在意识到自己是上面的那一个后,江漾在情感上的表达顿时丰富。 他尽职尽责地扮演起一个温柔丈夫的角色,无论老婆为什么不高兴,先哄总是没错的。 可下一秒,007的身形骤然从眼前消失。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来不及他茫然,炽热的呼吸突然喷洒在他的耳廓。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007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愤然凑到他脸前,齿尖狠狠叼起那块单薄泛红的唇肉。 江漾轻笑一声,姿态放轻松了些,指尖托起007的下巴回应这个直白泄愤的吻。 被吻得浑身颤抖时,还不忘在换气的间隙含糊哄着:“乖老婆轻一点不生气了好不好” 真敢啊,007衔住他湿软的舌尖重重一吮,气得眼尾发红。 都被吃得软成一团了,还意识不到怎么回事呢。 007眯起眼,从睫毛的缝隙对上江漾一双迷离的眼睛,往下是被吻得水光淋漓的嘴唇。 他没再纠正江漾的称呼,反而附在江漾耳边低哑轻笑:“老公,等出审判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好啊,老婆。” 江漾晕晕乎乎的应着,全然不知自己究竟踏进怎样的陷阱。 反正后面算了算,007今天叫了他几声老公,他们就在房间里待了几个小时。 关键还不允许他解放记忆。 等007再度现身,银白面具已严丝合缝地遮住了他所有表情。 江漾靠着摩托车低头整理被弄乱的衣服,抬头看向他眼里完全没有被强吻的不悦。 007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挺好的,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故意将那个早已变质的称呼在齿间辗转片刻,才带着些许戏谑轻轻吐出:“老公~” 怎么感觉风大了些。 江漾歪着脑袋,甩动着头发把那些乱糟的想法抛开,随即切入正题:“这次审判到哪一步了?” 007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取出微型相机:“我们现在在找一个地方,但我逛下来除了刚刚那里,其他的暂时没有发现异样。” “拍照了吗?” “没。” 江漾利落地直起身:“那走吧,先回去拍照。” 007点点头,跨上车朝他示意:“上车。” 说着,右臂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有鲜血沿着袖口渗出,007把袖子往下拽了拽,面不改色地往回走。 咔嚓—— 快门声在死寂的雾气中格外清脆。 雾气消散,露出一堵由无数手臂纠缠构成的墙壁,那些手臂在墙体中蠕动,察觉到活人气息,指尖探出墙壁,疯狂对着空气抓挠。 江漾收起相机,往前靠近几步,不着痕迹地将007护在身后。 007坐在摩托车上,双脚撑地稳住车身,盯着江漾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江漾显然是把他当成了被保护的角色。 “导航上显示墙那边是什么?” 007查看导航:“好像是个钟楼广场。” 钟楼 “那这面墙能打破吗?” “可以试试。” 007换成左手,挥出锁链重重击打在墙面上,被击中的手臂剧烈挣扎,露出了一个缺口。 他持续对着缺口猛攻,手臂残肢四处飞溅,江漾同时掏出短矛刺出,终于,两人合力打出了一个容人通过的通道。 车子被留在外面,两个人先后钻了过去。 钟楼广场上没有雾头市特有的雾气,江漾也敏锐地发现了007右臂上不断渗出的鲜血。 第146章 秋名山车神 【4.15-007:@003黄二站队,你考虑清楚了吗?】 003眼珠转了转,目视前方,虚虚地落在车头的挡风玻璃外。 拍卖会结束的第二天,他和007、008才从得月那儿开完会出来,007便伸着左右手迅速揽起了他和008,动作快得像是生怕他们跑了。 007满身匪气:“哥请你们吃饭呀。” 008不着痕迹地避开:“不了。” 他暗自皱眉,往常007和008的关系是最要好的,他不明白两人怎么才一起出了审判,008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想到刚刚得月开会,说下次他们三个会一起进审判,再看看007和008的情况,他莫名有些担心。 “就吃个饭嘛,难得有机会凑到一起。” 007仍在不遗余力地劝说,他忽然有些好奇007到底想做什么了。 “去吃什么?” 话音落地,007和008的面具上同时生出一道裂痕,007惊喜,008惊愕。 他忍不住皱眉问道:“怎么了?” “我看你是真饿了”,008扯了扯嘴角,往反方向走去。 他不明所以,但007大手一挥勾上他的肩膀,完全没给他反应的时间:“都行,我请客,随便点。” 事实是,007根本不在乎008来不来,整这一出纯是007算准了他吃这一套。 反应过来后他没再陪007绕圈子,坐在包厢直接道:“说吧,什么事?” “合作。” 007直言不讳,接着全盘托出:“这次审判会出现一把钥匙,可能关系到整个无主之地的格局” 抛开熊冰欣不谈,他其实并不介意和007合作,毕竟也是认识这么多年了。 可他作为003已经恢复了玩家的记忆,熊冰欣会进审判,而他也一定会成为监测熊冰欣的审判者。 因此,他并没有轻易答应007 如今倒吊人对江漾动手,他觉得是时候和熊冰欣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停车场的光线暗了些,003偏过身,还没出声就被熊冰欣预判:“你想好再说。” 嗯003起身弓着脊背从副驾驶猫回了车厢,在距离熊冰欣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换完还特意问了句:“我想好了,可以说了吗?” 熊冰欣从后视镜里剜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是真轴,老式大巴车驾驶位的空间局促,她干脆也钻了出来,斜倚在油箱上和003面对面。 “说吧。” 003清了清嗓子,挑重点讲:“对江漾动手的是倒吊人,007那边问要不要一起合作?” 熊冰欣一针见血地反问:“是007跟我合作,还是你和007合作?” 言外之意是如果003想和007合作,大可不必来问她。 但坦言讲,这件事003也不确定,他考虑的是:“我觉得你可以和007合作。” 熊冰欣双手插进口袋,喉咙里溢出一声嘲弄的笑,没直接回应,反而抛出一个新问题:“你知道007是哪个玩家吗?” 003摇摇头,审判者之间心照不宣的规矩便是不互相打听,即便关系再近。 “傻子”,熊冰欣低头盯着鞋尖小声骂了句,再抬头语气笃定:“除了霁炀那家伙,你见还有谁会对江漾那么上心。” 很合理 003原本还关心007和霁炀会为了江漾大打出手 可倘若两人是同一个人的话 007跳脱,霁炀暗藏算计,倒让他更坚定了和007合作。 只是局势清晰,却也变得更加复杂。 “如果我和007合作,就不单单是我和007站在倒吊人的对面,而是战车和谋光一起站在高塔对面。” “你的意思是倒吊人他” 熊冰欣现在是真不知道003到底是怎么在无主之地待了这么久的,索性既然撕开了口子,就没再隐瞒:“倒吊人是吴一白。”!! 三位代理人在高塔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形象,003知道的是得月并不参与审判,他原以为吴一白也不参加,没想到被吴一白藏起的居然会是玩家身份。 003沉默了片刻,走到熊冰欣面前,有些力不从心地问:“你觉得,我们就算走上审判台,会获胜吗?” “高塔会允许我们离开吗” 熊冰欣:“会不会的,我们没有选择。” “可我们是战士,战士不需要首领为他们争取苟活。” 003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熊冰欣一直强行维持的冷静。 “苟活?” 她猛地直起身,声音里压抑着爆发前的震颤:“短短一个月,猎豹死了,沙丘残了,阿子废了。” 从黑石城出来,沙丘和阿子进了新的审判。 结果一个没了眼睛,一个废了条腿,留在灵魂上的伤口,连修复的机会都没有。 她向前迈了一步,鼻尖几乎要碰上003的面具,挤压的怒火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你告诉我!这么多年战车死了多少人!我他妈有的连尸体都找不到,还要往前数吗!” 003被她话语中的重量逼得后退了半步,却仍然固执地回视着:“可没有战车的成员” “希望战车的首领用这种” “近乎乞求的方式” “来换取我们的存活” “乞求?”熊冰欣气极反笑,打断了他。 下一秒,她毫无征兆地出手,一拳直冲003面门。 003似乎早有预料,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也在等待着这场宣泄,他没有闪避,更没有还手。 砰—— 拳头砸出,熊冰欣的攻势如疾风骤雨,尽数落在003的手臂、肩胛和胸膛。 003一动不动,只在偶尔的重击下发出几声压抑的闷哼。 垂眸熊冰欣眼眶通红,流露出的情绪复杂难懂,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 但没关系,于蒙江而言,他不需要看明白,他要做的只是将所有的攻击照单全收,任由熊冰欣发泄。 直到熊冰欣力竭停手。 熊冰欣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转身跨进驾驶室猛地按下操作杆:“发车!” 这一趟,熊冰欣火气极大。 动起手来近乎残暴,形态诡异的乘客刚踏上车门还没来得及作妖,就被她一个利落的飞踢“送”到了座位上,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奇怪的是,这一趟的乘客里,竟然还有那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 如果江漾在这里的话,必然能认出小男孩儿那个湿漉漉的脑袋,不就是他在火车站接到的乘客嘛。 只是,与江漾在火车站看到的无头形象不同,这里的小胖是有脑袋的。 小胖上了车,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温顺得诡异。 而这次小胖没有坐到【坟场】,在【第四站】上车,【第五站】就下车了。 熊冰欣不以为然。 等这趟令人窒息的环线结束,已经是六点半了,即将迎来这座城市的—— 早高峰。 她没有忘记拍卖师介绍的,这辆车可以同时载11名乘客,但之前才载了五个时就发生了变异 “刚刚抱歉。” 003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熊冰欣头也不回头:“立场不同,没什么可道歉的。” “英雄冲锋陷阵,从不畏惧死亡。” 003的声音低沉沙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语气谨慎:“007背后是得月,即便不深入合作,但也能多条后路。” “如今高塔形势不明,不必孤注一掷。” 熊冰欣从后视镜里看他,许久才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声调问:“蒙江,你为什么会来做审判者。” 003抬起手,缓缓地、更该是郑重的,摘下了那张总不离身的审判者面具。 面具下的脸,熟悉中透出一丝陌生。 黑石城里熊冰欣对他说“出去之后把疤消掉吧”,他等到快进审判了才做。 “很久了” 久到他都快忘了南三是什么时候死的。 南三死后,他疯一般冲上审判台,得月劝他以大局为重。 可什么是大局,他不会忘记南三为什么倒在他怀里,更不会忘记南三脸上那副解脱的模样。 他从不畏惧死亡,甚至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 得月没再劝他,挡在他面前发动天赋,月亮映出三个小时后他在审判台上获胜了。 获胜的玩家可以离开无主之地。 不用得月再说什么,他就明白了得月的意思,他可以不管不顾的一走了之,但那也意味着这些年得月和南一他们的部署功亏一篑,届时他的离开就不只是南三一个人拿命换的了。 于是,他故意失败成为审判者,最终被安置在了战车内。 003摘下面具,更像是准备开启一场迟来的坦白。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被时间磨砺后的平静:“你好,我是南二,是得月安排在战车的锚。” 钟楼广场,江漾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007手腕上的伤口,连忙取出纱布和药。 007安慰他说:“没事儿的,骑车骑久的负面影响。” “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讲。” 江漾低着头,仔细地给007包扎:“疼不疼?” “疼~老公呼呼就不疼了~” 江漾动作一顿,对自己的择偶标准产生了刹那的动摇。 不行!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老婆是自己选的,不可以因为失忆了就对老婆这样。 007就是故意的,眼见胳膊被江漾无奈捧起,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广场响起了巨大的一声—— 咚—— 第147章 秋名山车神 钟声轰鸣的瞬间,整座广场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震颤。 江漾猛地抬头,视线被高耸的钟楼牢牢攫住。 斑驳的表盘上,指针以不正常的速度疯狂逆向旋转,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只能听到内部齿轮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终于,时间颤抖着定格在了【21:00】,和外面的时间正好相反。 “” 更诡异的是,钟楼的砖缝中开始向外渗出暗红色的雾气,浓郁的铁锈味和血腥味混合,迅速吞噬了钟楼广场原本的光线,阻挡了两人的视线。 “呃啊” 红雾深处,非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痛苦地呻吟,紧接着由血雾构成的、不定形的轮廓开始凝聚。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状,却有着明确的目标—— “走!” 江漾一把拉住007,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冲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那里的手臂墙也在红雾中若隐若现,看上去极不稳定。 在即将钻出去的刹那,江漾最后回头瞥了一眼那宛若滴血的钟楼,按钟楼的时间,夜幕降临。 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当这座钟楼的“深夜”真正降临,整个城市苏醒的将不再只是雾气中那些模糊的轮廓,而是更加恐怖、完整的“东西”。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然后愣住了 原本笼罩在整个雾头市的雾气,肉眼可见地消散了。 身后是透不出光亮的血雾,身前却是一片祥和的过分的晨间景象。 死寂被打破,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在街上,面容清晰、眼神清明,和之前那些诡异怪诞的NPC全然不同,甚至有人还好奇地向略显狼狈的他们瞥了一眼。 不远处,传进巷子里的车流声混着清脆的鸟鸣,早餐铺飘出食物真实的香气。 寒意料峭,光秃的枝丫仍保持着冬日的骨骼,可枝梢末端已然鼓起一粒粒青灰色的小苞。 一墙相隔本末倒置 江漾拿出微型相机,对准了他们出来的位置,那里的手臂此刻贴上了一层广告布。 快门键按下,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转头,江漾走向了摩托车,007见状把钥匙抛给了他。 江漾跨坐上车座,踢开支架拧动钥匙,引擎的轰鸣在巷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除此之外仪表盘上所有异常的红色黄色指示灯全部熄灭,只剩下速度和油量正常显示。 这次江漾把相机对准了后视镜。 咔嚓一声,连后视镜里的大妈都框了进去。 大妈指着两人骂骂咧咧的:“吵死得喽!阿能歇歇咧?什嘛鬼啊,烦不了喽!” (吵死人了!能不能安静点?什么鬼东西,烦死了!) 本土的民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彪悍,007没听懂,但是意识到两个人应该是挨骂了。 可没等007开口,江漾就挑衅似的把油门拧得嗡嗡响。 “就吵,怎料啊?犯嫌你就表待这块沙!阿要跟你汇报一下啊?莱斯的一米哎!” (就吵,怎么着?嫌烦你就别待在这儿!要不要跟你汇报一下啊?看你厉害的!) 江漾更彪悍。 要知道85岁的江漾就已经不知天高地厚了,更别提现在没了记忆无所畏惧。 江漾冲007扬了扬下巴示意道:“上车走啦,老婆。” 007犹豫着迈了上去,身长体壮的蜷在后座,大妈还叉着腰在他们身后输出,江漾从后视镜里扫了眼007小心捏着他衣角的动作嗯 乖死了。 老婆乖死了。 江漾发出两声雀跃的哼哼:“老婆~老婆~” 青年的发尾随心情晃动,007眸子里的颜色稍深了些:“现在去哪儿?” “补货。” 异变发生的同一时刻。 老式捷达里,南一握着方向盘,月江坐在副驾驶,车辆行驶在一条被浓雾包裹的旧街上。 作为私家车司机,单子都是叫车平台派发的,这边南一刚按导航走到出发地接上乘客,上午九点的阳光就毫无征兆地灌进了车厢。 空气中因乘客而弥漫的腥气被冲散,南一和月江同时向后看去,座位上没有留下任何水渍,原本坐在后排不断滴水的“乘客”仿佛从未存在过。 复古巴士内,南二抑或是003、蒙江近乎赤诚的坦白,让熊冰欣只后悔刚刚还是打轻了。 只是冷静下来后,熊冰欣明白,得月能在塔眼皮底下不动声色地做这么多事,已经能说明了得月的能力,而这也是蒙江会向她坦白的原因。 不仅仅是身份的揭露,更是一个警示,一个关于她可能会面对的、远超想象的对手或盟友的警示。 这时,一个睡眼惺忪的少年小跑着来到车站,熟练地踏上车门。 熊冰欣几乎是条件反射,身体微侧脚跟已然离地,一记凌厉的飞踢就要招呼上去。 少年手里的包子啪的掉在地上,南二反应过来飞速地将僵在原地少年带离。 “你你们” 少年结结巴巴地开口,随即眼睛一亮:“姐姐,你会武功啊,好帅啊!” 熊冰欣没有回答,目光越过少年的发顶,死死盯向门外。 城市苏醒,连【巴士坟场】都变成了汽车客运站。 而当他们都沐浴在阳光下时,倒吊人一行四个则在绝望之井中沉默地穿梭着。 对于外界的变化,倒吊人似乎有所察觉,却并不在意。 黄二低着头,行走在队伍中间,身前是倒吊人和V先生的背影,身后是镜子先生若有若无的呼吸。 从井口入,连接的却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海水,他不动声色地向两边瞟了一眼,无形的墙为他们隔出了一条路,一旦井底的平衡被打破,海底的压强会瞬间将他们挤爆。 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他的视线方向传来,有东西在幽暗的深海中冲了过来,又被透明的屏障拦下。 是人面鱼。 扭曲的人脸上是密集的尖牙,布满鳞片的鱼身疯狂摆荡,腥气逼人。 黄二有些反胃,皱着眉不耐地问了句:“还要再走多久。” 倒吊人高深莫测地回道:“真是真,假是假,虚是虚,实是实,你是你,我是我。” 没人注意,倒吊人脸上的面具随着他们越走越深,跟着雾气一同消散了 “把面具戴上” “手手不要碰到我不不是不要碰到其他地方” “不要乱看” 黑色手套不管沾到什么东西都亮的显眼,吴一白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人不肯弯折的脊骨,眼底带着近乎残忍的冷静,指尖忽然心血来潮地摆荡了一下。 “滚!滚啊!” 塔哆嗦着软进被子里,手边能够到什么就朝吴一白身上摔着什么。 吴一白摘下手套,鬼使神差地扣住了那只兴风作浪的手。 漂亮又羸弱的少年足够他用任何手段摆布,可他也只是在人翻过身后,连同那只被他握着的手一同裹进了被子里。 啪—— 没等他松手,少年另一只手就重重地落在了他脸上。 面具被打得偏向一侧,他顺手摘掉,视线沿着少年被汗湿的额发直直对上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 吴一白低声问:“感觉好些了吗?” “滚!” 少年充斥着愤恨,被子下胸膛起伏得厉害。 吴一白不为所动,势必要从人口中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光明疗养院的药有压制的作用,可吃久了药效也会变淡,有时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塔会强忍着,有时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就一顿乱探索,像是嗜痛一般,搅得风云巨变、又红又肿。 于是,他少有地向塔提出了请求。 一个亵渎他神明的请求。 “吴一白当按摩*还当上瘾了是吗!我让你滚!滚啊!” 少年恶语相加,吴一白克制地动了半步:“我在外面等你。” 片刻后,塔穿好衣服从内室走了出去。 “什么事?” 塔坐上沙发,吴一白往他身后垫了个靠枕让他坐得舒服些,才开口:“下个审判,你真的要去?” “嗯。” 吴一白担忧地看着他:“你身体没好,我替你去不行吗?” 塔眉眼倦怠,往沙发里陷了陷,脑袋歪在吴一白肩膀,漫不经心地回道:“你替不了我,帮我把钥匙拿回来就好。” 意思是有人能替,只是那个人不会是他。 吴一白垂眸,眼前是塔蓬松的发顶,宣泄过后塔并不会抵触和他的靠近。 他问:“谁能替你?” 塔说:“霁炀。” 意料之内的答案。 霁炀007这么多年拙劣的伪装也就骗骗那些傻子,如今就算和得月合作了又能如何。 “那就让他去。” 塔仰头拿手背轻轻蹭起吴一白的脸,上面还有没消的指痕:“别小看他,这么多年江漾和得月做的手脚也不少。” 在各大公会安放锚点,插手算计审判拍卖,关停输入通道,桩桩件件,还设计他进入Un娱乐。 他藏得最深的绝望唯有那一个人知道。 呵得月 熔炉之海咬残了他的肉身,偏偏霁炀进入光明疗养院,唤醒了他的灵魂。 吴一白死死咬着牙:“我杀了他们。” “不需要,他们那么想出去,应该料不到自己出不去吧。” 绝望之井到了尽头,门后浓稠的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灰色沼泽,拼命地往门缝里挤。 不再遮掩的倒吊人席地而坐,黄二看着熟悉的那张脸,错愕地停滞了一瞬。 倒吊人语气平淡:“再等等吧。” 第148章 秋名山车神 补货。 其实就是江漾见相机的胶片快用完了,询问了一下审判助手。 当然同样的问题江漾在最早出Un娱乐的时候也问过。 只是这次,似乎是对一个丧失所有记忆的玩家的眷顾,审判助手再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意味。 当江漾问:“胶卷用完了是不是再装新的就好了。” 它直接言简意赅的回答:“嗯。” 而江漾失忆后能这么快回归玩家的状态,它的功劳也功不可没,除了江漾认定007是他老婆这件事。 江漾:“老婆——” 007:“老公——” 审判助手内心OS:嘻嘻。爽了。 得到确切答复的江漾这才放心大胆的用了起来,毕竟在现代城市想找一家照相馆,肯定没那么困难。 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他和007身上都没钱。 不对,有小胖给的二十块,就是从口袋里掏出来,还没看到变化,就摸到了一股人皮触感的冷意。 像是在提醒,无主之地的玩家终究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一样。 007有一瞬间动了念头:“要不把车卖了?” 很大胆,江漾还没说什么呢,就听审判助手着急忙慌的阻止:“不行,没有车你们等下回去了” “哦~原来等下就能回去了啊~” 审判助手生出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江漾不喜欢受制于人,因此即便封存记忆也会先发制人,审判助手便同样成了他失忆后的锚点之一。 007没反应过来,贴到人耳边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儿,再逛逛吧。” 城市喧嚣渐起,江漾扫了眼导航,最终骑着摩托车避开大路,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里。 巷子尽头,是一家老式照相馆。 橱窗里陈列的黑白人像,眼神中透着某种旧时代的滞涩。 吸引江漾的是门口挂着的“招工”的牌子。 推开玻璃门,门上悬挂的铃铛发出两声轻响,吸引着里头瘦小干瘪的老头抬了头。 老头身上穿着沾满药水痕迹的深色围裙,老花镜滑到鼻尖,眯着眼半天才反应过来,问:“有事?” 江漾把微型相机递了过去:“有这种胶片嘛?” 老头没沾手,只淡淡扫了一眼:“没有。” “那有裁片机吗?” “不帮裁。” 话音落地,这次老头终于舍得正眼看江漾了:“用这么个老古董做什么?” 米诺克斯LX微型胶片机。 江漾挑了挑眉:“收藏用呗。” 老头起身从架子上拿出一盒没拆封的胶卷:“别再给我找点什么事就行。” “50。” 007斜靠着柜台,他想知道江漾会怎么处理。 江漾露出标准八颗牙:“老板,打工抵钱行吗?” “” 老头眼神嫌弃:“洗照片你行吗?” “试试呗。” 巧的是,江漾这么多年在无主之地的成长还真有两次当卧底时需要自己洗照片的经历。 暗房里昏红的灯光下,一张张照片在显影液中逐渐浮现,老头见江漾操作熟练,就继续回到店里看顾生意,至于007,帮不上忙“乖乖巧巧”的坐在江漾身边,不说话也不添乱。 中途老头还来了一趟,手里捏着从微型相机上拆下来的旧胶卷。 嘴上说着不帮裁,却还是身体力行的换了胶卷,还交代道:“把你的这些照片也洗了吧。” 这次007没闲坐着,凑到了江漾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的操作。 照片显影,江漾拿着镊子夹起一张对光看了看。 画面里幼年时的垂尔克和垂克尔穿着大氅,五官的位置有些模糊,地面隐约能看到厚厚一层积雪。 前面几张都是Un娱乐的,直到看到第四张007的瞳孔缩了缩。 那是他和江漾送大叔出去时,从照片上看大叔应该是发现了跟在后面的他们,停在出口朝他们招手。 按下快门键,一切虚假都会在它的镜头下无处遁形。 他们当时看到的只有迷雾,可相机穿过迷雾显露出了其中最真实的样子。 大叔:“再见啦——” 可是大叔死在了绝望之井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留下的只有一张照片。 007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江漾的表情,好在江漾对此毫无印象。 但江漾重新拿起了上一张本该全是“瞎人”的那张,少男少女们的脸上洋溢的青春气冲出了黑白的胶片。 江漾问:“你觉得这是真的吗?” 007不明白。 江漾接着自顾自的说道:“人生是存在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的。” “从我接受不了一件事情的结果开始,我就会用无数种方法去改变、去纠正。” “那么就会在悖论,它到底有没有发生呢?” “我不知道。” “因为这是高塔想让我看到了,可惜我不信高塔。” “我只信我自己。” “我相信我会摧毁它的。” 相纸上的影响彻底固化,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被夹子挂起,像一排排沉默的证物。 显影液的气息还在鼻尖萦绕不散,此时是中午12点。 结算工钱时,除了那卷裁好装好的胶片,老头又从抽屉里数了几张纸币塞过来:“去吧。” 一双浑浊的眼睛闪烁在镜片后,江漾没客气,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将一句谢谢说的格外认真。 “客气。” 老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正午的太阳刺眼,两人站在迈出店门,江漾抬手遮在眉骨处,看向钟楼广场的方向。 在日光下,那座高高耸立的钟楼成了这座城市再寻常不过的一部分。 “我们没有时间等下一次了。” 江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再等下去,三更半夜鬼吹灯,他赌不了钟楼会发生什么。 007问:“怎么做?” 江漾答:“去调时间。” 雾头市的钟可不止钟楼里一个,还有一个,江漾才进审判就见到过了。 在火车站 绝望之井里。 镜子先生从海水里“弹”了出来,重重摔回通道内。 血腥味弥漫,镜子先生捂着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色的血不断从指缝间涌出。 他刚刚想试着利用自己的能力突破一下隔绝了海水的屏障的,但就在他进入的刹那,原本在海水中悬浮的人面鱼,疯狂向他涌来。 倒吊人坐在通道中间,面具下的目光冰冷的扫过镜子先生狼狈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不耐烦。 愚蠢又自以为是。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低着头的黄二,眼中骤然闪过一抹狠厉与决绝。 手中寒光一闪,那把扎进过江漾身体里的匕首,趁着镜子先生受伤毫无防备,精准的刺了上去。 镜子先生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着黄二身体晃了晃,眼中充满了惊愕与不解。 倒吊人深感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没说话,偏了偏头朝站在一旁的V先生处递出个眼神。 砰—— V先生扣下了扳机。 能杀死吸血鬼的猎枪在黄二的胸口轰出一个大洞,鲜血喷涌而出。 黄二倒在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还没点燃的香烟。 他本以为人死前会一阵走马灯,可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来及想,只来得及松了口气。 如释重负。 “先生” 重伤濒死的镜子先生挣扎着,向倒吊人伸出手,眼中带着最后的乞求:“救救我” 倒吊人拿眼尾看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没用的东西。” 说着,从地上起身姿态随意的摆了摆手,镜子先生跟着猛的一僵,最后的生机断绝,彻底倒了下去。 倒吊人转头看向那扇门,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计划要变了。” V先生收回手枪不解的问:“既然是要四个人进去,为什么还要做掉黄二不可?” 不做掉黄二,他们只需要再拉拢一位,毕竟熊冰欣也在这次审判里。 “熊冰欣更不会为我们所用。” 倒吊人难得解释,他迈步走到镜子先生身边,弯腰取下扎在镜子先生后心的匕首。 紫铜柄色的,上面刻了一个很小的,让人很少注意到的数字“4”。 “不过,这么多年在我眼皮子底下,他藏得也挺深。” 黄二,二道贩子的会长,为高塔做事,这么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 但更准确来讲,他是南四。 零号列车他最早迎接他们的精神支柱回归,又最早在Un娱乐里见证了青年的聪明和狡猾。 偏偏黄四在救他这条路上越走越偏。 左手是他从一而终的信仰、右手是这么多年坚守的支柱,他内心始终挣扎。 于是他问无主之书。 “我该怎么办?” 【死亡】 紫铜柄小刀他们人手一把,南三横出意外死后,南一利用天赋在他们几个人的刀里添了道新的功能。 【死亡光景】 这处绝望的井水,这条长长的通道,那扇漆黑的门,他相信他的信仰。 然后选择在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时刻,坦然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就好像他的命运就是这样的。 无主之地的榜单上,黄二的名字灰掉了,被黄四倾注在黄二身上的【死神】牌也随之消散了。 第149章 秋名山车神 审判高塔娱乐层的最底层。 贼眉鼠眼的少年捏着肩膀上的背包带鬼鬼祟祟的。 无主之地不乏有这些不思进取捞偏门的家伙,抓到了轻则打一顿,重则打死都不为过。 最底层就是这样,规矩人定,又处处都是规矩。 而那天,他选中下手的人是黄二。 黄二很少来最底层,二道贩子家大业大,什么稀缺玩意儿,不经他手过上一遍都不能算作好东西。 可那位新敲门的雇主要求在这儿交易。 最底层交易有风险,有时候这头才入了手,那头脚没迈出去就被堵着一顿黑吃黑。 因此黄二下来时身边跟了很多人,所以他并不明白黄四“碰瓷”他的理由。 不明白简单,抓回去审审好了。 少年缩在会长办公室的椅子上畏畏缩缩的,东张西望的像只不安的小雏鸡。 黄二给他倒了杯水:“怕什么?偷我东西的时候不怕了?” “不偷吃不起饭” 少年的声音生硬干涩,一杯温水下肚都没顺过来。 黄二见状又倒了一杯,但这次没急着给他,反倒伸手掐起少年的脸肉仔细地端详。 “长得还不错,你应该知道我,巧不巧,我不止卖东西,也卖人。” 少年惊的瑟缩,可钳制在脸侧的力道让他避无可避,只好噙着泪摇摇头:“不要卖我” 无主之地有些玩得变态的就喜欢这种小男孩。 看这样子,倒是真怕了。 黄二缓了力道,放下杯子右脚提起踩进少年腿间空出的一小片椅面,鞋尖处少年抖得厉害。 他叼起烟按下打火机:“那就交代谁让你来的。” “没有谁” “嗯?不说实话是不?” 少年的眼泪滴在了他的虎口湿答答的:“就是没有谁不要卖我” “” 黄二把吸了一半的烟嘴塞进了少年呜咽的嘴巴里:“吵死了。” 少年被涌进口腔的烟灰呛到,挣脱了黄二的手,弓着身子剧烈咳嗽。 更吵了。 可或许是没确定少年是谁的人不好处置,黄二鬼使神差地把人带到了身边。 又恶劣的在数次审判中,看到少年被怪物追的惊惶失措时,抛饵似的:“说不说?说了我就救你。” 少年还是哭着:“没有谁。” 就这样少年跟着黄二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黄二有几次见他遇到危险,都下意识地朝他伸去了手。 终于,黄二再次把他堵在了办公室的椅子上:“在我这儿白吃白喝了这么久,你走吧,我不会要一个来路不明的队友的。” 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少年急地追上去拽住他的衣角:“没有没有白吃白喝上次琉璃盏很贵上上次” 一着急说起话还结结巴巴的。 黄二扒下那只手:“那就告诉我,到底谁让你来接近我的。” “他对我有恩不能出卖” “” 黄二自嘲般笑了一声,眼前的少年在二道贩子的日子,早褪去了初见时二两小排骨的样子。 少年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黄二却没给他机会,用力将他抵上门板。 砰的一声过后,黄二勾着嘴角一字一顿:“滚回去找他。” “不要不要回去” “二哥对我恩重如山” 黄二揪起少年的头发,迫使他仰头,咬牙切齿地问:“怎么着,你还打算以身相许了是吗?” 少年睫毛颤了颤,明明最恐惧被卖掉,在此刻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黄二也是在后来才知道,少年在遇到他那个所谓的“恩人”前,早不知倒了几手,内里外里伤痕累累。 就这样,少年以黄四的名字留在了他身边,他们默契地都没再提这件事。 直到他从Un娱乐出来,四肢关节尽数掰折,黄四因恐惧滋生死神,在光明疗养院为他作恶,他才意识到黄四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一切因他而起,一切就该为他而落 老款捷达融入进城市的车水马龙中。 南一握着方向盘,左手腕上那串古朴的木质手串蓦然少了颗珠子。 最早有五颗,后来南三没了是四颗,如今剩三颗,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珠子间缝隙变大,随着他的动作滑来滑去。 车辆猛地一个偏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险些撞上旁边的护栏。 引擎熄火,车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南一压抑的呼吸声,他双手依旧死死抓着方向盘,额头抵在冰冷的方向盘皮质包裹上,肩膀微微颤抖。 “怎么了?” 008稳了身形,手搭上前排座椅,语气凝重:“发生什么事了?” 南一没有立刻回答,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几秒钟后,他缓缓抬头,后视镜里映出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痛楚与猩红。 “南四死了” 008心底猛然一沉,南一到南五是南柯留在利坦维的,他听说过,但平常还是接触南一多些。 黄二为了倒吊人对江漾动手,南一从007口中得知时怎么都不肯相信,如今又突然得知南四死亡 “南四是黄二?” “嗯。” 南一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冷静:“他不会白死的。” 但那冷静之下,隐隐透出更加汹涌的暗流。 【玩家南一天赋卡牌:太阳】 【个人天赋:欢欣之光】 【使用说明-光域:对黑暗系生物造成持续净化伤害】 【使用说明-骨镜:骨镜内部存在独立空间,可储存,满级激活空间传送功能,需提前标记坐标】 【使用说明-溯光:回溯并重现指定物体或地点24小时内的关键影像与声音】 那几把紫铜柄小刀就是从骨镜上切割下的金属制成的,除了江漾的,其他几个都在南一天赋满级后激活了传送功能,绝望之井里的相当于是坐标,溯光便能重现。 南一先把黄二的尸体收进了骨镜里。 V先生问:“既然是要四个人进去,为什么还要做掉黄二不可?” 倒吊人说:“熊冰欣更不会为我们所用。” 南一第一反应便是这恐怕又是倒吊人的什么算计,可为什么一定要四个人呢 他把自己的猜测和008说了一遍,008斟酌后决定:“先联系江漾吧。” 恰逢此时,江漾决定去调时间,但还需要有人在钟楼附近观察钟楼的变化,便也让007联系了008。 双方最终约在小公园见面。 小公园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雾气,没有能横穿现实世界和无主之地的门,再平常不过了。 等人齐后,南一手指按向面板重启了天赋。 入眼,画面直接从黄二他们一行人踏进绝望之井开始。 但当南一的关注点在倒吊人和V先生的对话上时,其他三人则在井底发现了其他更非比寻常的地方。 008说:“利坦维的庄园外引了一条河,人面鱼随着河水而来,而河水” 他声音一顿,007接着他的话讲:“来自熔炉之海。” 008想起了他当时和星野一起在熔炉里看到的熔炉守护者,同根同源,他笃定道:“我们要摧毁熔炉。” “熔炉不在Un娱乐,也不在这次审判里。” 江漾听到008的话平静地开口,先前收进面板里的All并没有熔炉的部分,这意味着熔炉本身根本不固定在某个审判里,他端详着那扇门反问008:“熔炉里是什么?” 008答:“灵魂。” “是的”,江漾认可地点点头:“但这里只是一个加工厂。” 一个加工灵魂砝码的罪恶的开端。 “不过我们可以摧毁这里。” 江漾的视线从门上错开:“好了,我们出去吧,全是血腥味熏得人恶心。” 出来后南一问:“所以怎么说?” 江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想知道,你们谁知道倒吊人这次进审判的目的是什么?” “” 008猜测:“熊冰欣或许知道。” 按熊冰欣代理人的地位,完全没必要参与这次审判,那么她必然是带着任务来的,但依照倒吊人的说辞,两边的立场似乎不同,如果可以,倒能试着推一推。 007当机立断:“我现在就给003发消息。” 这次熊冰欣接受了003的提议。 003很快回了消息:“倒吊人也是为了钥匙来的。” 江漾回忆起方才在骨镜中看到的那扇渗着血雾的门,同样的雾气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倒吊人他们要去钟楼。” 008不解:“可既然只是进钟楼,为什么一定要四个人?” “我不知道,或许只有我们进了钟楼才会知道。” 007询问起江漾的意见:“那我们四个接下来是要先分开吗?” 按原本定的,他们得一半在钟楼,一半在火车站。 “不。” 江漾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四个进钟楼,让熊冰欣他们去调时间。” “而且这次,时间要往后调,调到晚上六点钟。” 第150章 秋名山车神(完) 钟楼广场上,四人站成一排。 中午时分,广场上没有多少人,007盯着面板,面板上003说他和熊冰欣已经到火车站了。 两边约定好在下午13:15准时调时间,还有五分钟。 但007有些不太明白,他偏过身看向江漾问:“怎么就忽然要调到六个小时之后了?” “因为倒吊人他们也在等。” 江漾回答,在绝望之井里,黄二曾问过一次倒吊人要走到什么时候。 真是真,假是假,虚是虚,实是实,你是你,我是我。 “与其让倒吊人等到,不如我们提前进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五分钟后,当熊冰欣用力扳动火车站控制室里那个略有些生锈的齿轮时,钟楼的指针跟着强行校准到了指定位置。 嗡! 四人同时感到脚下一空,就像整个空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拧动一般。 砖石纹理褪去,冰冷的金属墙壁凭空浮现,刹那间空荡的广场便被列车车厢里昏黄的灯光取代了。 南一率先缓过神,他和江漾正站在车头驾驶室里,手中握着冰冷的操作杆。 一辆列车,两名驾驶员,一名列车员,一名安全员。 这才是为什么倒吊人会说一定要四个人进入,只是目前在车上的四位,江漾失忆,其他人没有参加过零号列车,也就无人知晓,零号列车是没有驾驶员的。 江漾随之清醒,他攥紧操作杆,指关节发白,按照行驶规则,他和南一目前还不能离开驾驶室。 好在另一头,007和008迅速穿过车厢会了面。 周围“乘客”眼神空洞,乌泱泱的一片看得人头皮发麻,他们没耽搁,一路找到了驾驶室。 从007口中得知外面的情况后,南一下意识回道:“所以这趟车是开往” 钟楼的凌晨三点是雾头市的下午三点。 六个小时变幻的交界明显,雾气在顷刻间便占据了整个城市。 伴随着雾气一起来的,还有江漾和007第一次进入钟楼时,那在血雾中凝聚出的生物。 倒吊人和V先生从绝望之井出来,第一时间遭到了这些生物的攻击。 V先生端举着枪一刻不停,可饶是如此那些生物的规模还是达到了一个他们无法突围的数量。 他们背贴着背,V先生伤痕累累,喘着气问:“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倒吊人身上也多出两道狼狈的划痕,可他仍然从容不迫地浇着井水,动作之余冷静回应:“垃圾。” 在加工成灵魂砝码前,总有些人会不甘愿,不甘愿生出的怨气在倒吊人看来就是垃圾。 垃圾就该喂鱼。 枪声混着水声,V先生忍不住问:“那我们怎么办?” “等车到站,这次审判就结束了。” 这些垃圾这么活跃,说到底还是感受到了他们身上的活人气,等他们走了这里依然会正常运行。 “那钥匙呢,江漾他们没拿到怎么办?” V先生的音量不由抬高,稍一分神一团不明生物就朝他扑了过来。 倒吊人抬手借水柱的力量打落:“对我们的对手有点信心。” 黑石城的多次合作,让倒吊人和V先生并不像其他上下级那般相处,有什么问题都是直来直去的。 “我不明白。” V先生拿余光瞥了倒吊人一眼,倒吊人满不在乎地反问:“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你之前为什么会安排黄二杀江漾。” 又为什么明明可以补刀,却没动手,反而给了007带着江漾去找008的机会。 “杀江漾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告诉007,只要我想,无主之地随时都会没有江漾的容身之处。” 塔需要他带回钥匙打开,得月需要007带回钥匙封锁。 他不愿塔以身涉险,那这把钥匙只能007来拿,不仅如此,还要保证钥匙不会落在得月手里。 玩家和审判者的身份浮出水面,所以,他需要利用江漾逼007一把。 无主之地容不下江漾,007便不会采纳得月封锁的计划,也便会开启下一次审判,达成塔的目的。 可以说,倒吊人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 要么他来拿钥匙,要么007来拿钥匙 但—— 江漾上了列车后,拿钥匙是一方面,得知有整整十节车厢的“乘客”后,他并不希望开往终点站无头山。 007和008在车厢里找钥匙,南一检查了驾驶室的设备,无奈道:“程序是自动设置好的,只有到无头山站才会停下。” “而且”南一顿了顿,驾驶室前方的透明玻璃上映出他凝重的神情:“这些人不出意外的话已经死了。” 言外之意是,是不是去无头山,会不会到无主之地,都不会改变这个结果。 江漾缓缓摆了摆脑袋:“我知道,我只是在想倒吊人他们上车难道只是为了拿钥匙吗?” 他和007刚进入审判出现在火车站时,也有一趟抵达无头山的列车,可那趟车的乘客屈指可数,全然没有此时坐得满满当当的样子。 更何况按007讲的,通往无主之地的列车已经停运很久了。 让人很难不怀疑这次通车是不是有其他用意。 “嗯如果一定要阻止的话,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江漾问:“什么?” 南一扬起一抹狠戾的弧度:“把加工厂炸了。” 没有地方加工,这些“乘客”就算运到雾头市也没什么用。 问题是,加工厂在哪儿? 他们本来以为会在钟楼,结果通过钟楼却上了列车。 两人一时沉默,统一思索起来,正想着,又来回逛了一圈的007和008再次无功而返。 两人脸上的面具愁容一片,算算时间再有两站就要到无头山了。 不过这次007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我在车上看到了那个之前被我们送去学校的小胖子。” 抱着头的那个。 江漾自然没什么印象。 007顺便给不明所以的南一和008解释了一番:“就是你在火车站开摩的接的一个小胖子,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没有脑袋,脑袋在包里装着。” 听完,江漾一针见血:“那他现在有脑袋吗?” “有。” 南一眼神光噌地就亮了:“那问题会不会就出在他身上?” “或许,但我们不能等他下了车才验证。” 江漾上扬的眼尾落下,等小胖下了车,列车就到站了,其他乘客也会下车的。 007反应过来,安抚地摸了把江漾头顶翘起的卷毛:“没事儿,别着急,我问问003那边什么情况。” 003那边和倒吊人他们遇到的情况还有些不同。 调完时间,得知江漾他们在列车上,他便和熊冰欣等在了站台,而此时的站台多的是当时007甩着铁链往站台底下丢的东西。 表面上这些人伪装成摩的司机,实际应该都是加工的一环。 战车和宝剑齐出,003抽空点了下面板,007发的信息向来简洁关键,他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凭借其中的关键字“学生”,和复古巴士上的小男孩儿对上了。 主要是那小男孩儿每次都抱着书包不吵不闹,每一趟车在第四站上车,而每次的终点站又都不同。 第一次在【巴士坟场】。 第二次在【老槐树】。 第三次绕了一大圈在【红星剧场】。 他和熊冰欣发生争执到雾头市雾气消散中间还有一趟。 小胖这次是在【永安里医院】下的车。 如果小胖每次都会提前一站,那么这下刚好对应小胖在【火车站】下车。 而到了火车站后,小胖将搭乘摩的前往—— 第三中学。!! 消息互通,南一狂悖地拍着操作杆:“那就炸了!” 黄二的死憋在心里,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泄,却完全忽略了其中潜在的风险。 但这个决定一经提出,就得到了熊冰欣百分之百的支持。 熊冰欣向来不会安分守己墨守成规,和南一此刻大胆的行径一拍即合。 江漾在脑海里大概过了两遍,逻辑上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拗不过人只好交代:“不用坚持。” 熊冰欣站在站台上兴奋地招呼003去开车,挡在面前的非人生物,战车一个碾过去,直接死伤一片。 复古巴士停靠在公交站牌。 按零号列车的时刻表,距离列车抵达无头山站不到二十分钟,而火车站到第三中学要将近一个小时。 熊冰欣搓着手握上了方向盘,她长舒了一口气,神情斗志昂扬。 二十分钟后,列车到站,乘客下车,他们借着列车收尾的工作在车厢里仔仔细细地重新搜了一遍。 可原本被007和008笃定并不存在的钥匙,突然出现在了其中一个座位上。 007回忆着那人的样子,隐约记得没什么不同,只是再往深了想,居然变得毫无印象。 不对 五十分钟后,复古巴士停在第三中学前,熊冰欣和003从车子前后门下车,一把枪也从她身上瞄到了他身上。 砰—— 【秋名山车神】 【参与人数:5人】 【通关人数:3人】《 》 150-160 第151章 无主之地 列车到站,三中爆炸。 审判刚一结束,江漾才回到无主之地,转头就被请进了高塔。 不是Bug修复处冷冰冰的审讯室,傍晚的颜色把高塔顶层塔的办公室照得焦黄,而他和塔之间仅仅隔了一张办公桌的距离,但那张脸在他眼前并不真切。 很快,这点距离也被塔拉近了。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深渊回廊。” 说话间塔绕至了他身后,耳边响起的声音里,既有少年的清澈,又有青年的朗润。 “那时你为了救那个卡在规则裂缝里的瞎子,差点被同化。” 塔停下脚步向前倾身,下巴都快要垫上江漾的肩膀。 江漾没什么表情,对于塔讲的事,他什么印象都没有,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叙旧的。 他只是想问出那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塔没有立即回答,脚步稍远了些。 江漾的视线落在桌面的国际象棋上,并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身后窗口前—— 塔一袭素白的长袍,立在晨光与夜雾的交界处,银白色的长发垂至腰际,发丝无风自动,宛如神灵。 而他在追问神灵,为何是他。 为何 南柯是垃圾堆里挣扎求生的乞丐。 月江和星野是杀手组织用鲜血浇灌的不通人性的兵器。 蒙江是地下斗狗场里训练猎犬的活靶子。 黄四是人贩子集团的“哑巴”牲口 所以为什么是他。 塔转过身盯着江漾的背影,声音空灵,带着一丝来自遥远过去的疲惫。 “你不一样。” 对于来到无主之地的每一个人,目光所及的每一只蝼蚁,塔最终只有这一个结论。 可神灵站在高塔之巅睥睨众生,无人能问。 江漾推翻了棋盘中央的一枚棋子,咔嗒一声,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可我的想法是不会改变的。” “不重要”,塔的回答很轻,像一声叹息:“重要的是你还有当初的那份勇气吗?” “你封存记忆,真的是怕我知道什么吗?” 江漾向上掀了掀眼皮,语气平和:“你又不傻。” 都走到今天这步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塔就算猜也都能猜到。 可明明什么都几乎明了了,那又是为什么呢? 塔走回江漾面前,歪着脑袋,发丝落在江漾的肩膀,近乎诱导地提问:“江漾,你在害怕面对什么?” “被黄二刺中,醒来后你在想些什么?” 江漾喉结滚了滚,坦白又残忍地回答道:“我忘记了。” 塔抿出一抹仁慈地笑:“可是熊冰欣死了。” “003重伤。” “江漾,你说,你还要让你的决策害死多少人?” 熊冰欣赶往学校和列车到站中间存在二十多分钟的时差,为了避免突发意外,她向前调了时间。 也正是因为时间倒退,让倒吊人察觉了他们的行动。 复古巴士和改装跑车在路上展开生死竞速。 一个是防御,一个是速度,眼见跑车在后面穷追不舍,熊冰欣一个半刹车变道,庞大的车身便以一个蛮横的姿态骤然向跑车所在的车道挤压过去,跑车避无可避。 改装跑车轻微碰撞即故障。 倒吊人没迟疑,领着V先生钻进了绝望之井里。 水底,V先生的手枪对准时间长河里停在第三中学门前的巴士,车上熊冰欣和003先后下车。 V先生犹豫地问道:“要开枪吗?” 倒吊人面色凝重:“再等等。” 没有塔的准许,贸然对同为代理人的熊冰欣动手,倒吊人掂量不出后果。 可同样的,倘若随便对003动手,依照熊冰欣的脾性,照样是鱼死网破得不偿失。 还得再确定一下 倒吊人一把拿过V先生的枪,对准复古巴士的车胎放了一枪。 车胎崩坏,车身重重往下荡了荡,熊冰欣和003同时回头,见此情形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熊冰欣没多迟疑,召唤出战车,一辆格挡在她和003身前,另外几辆迅速地奔着学校铁大门碾去。 倒吊人想到了雾头市对无主之地的特殊,总算意识到了,他没再鸣枪示威,直接走出去质问:“熊冰欣,你是打算背叛高塔了是吗?” 熊冰欣看到他的这个反应,也清楚他们这一步必然是走对了。 她没有多余的解释,脸上也没有任何惧色,反而勾起一抹嚣张的弧度,手指朝着倒吊人轻轻一勾,像在挑衅:“不服来战。” 战车的防御系数极高,普通的攻击打上去并不能造成什么影响。 倒吊人没多停顿,双臂一展以自身为中心,地面仿佛化作了翻涌的海浪,伴随着海啸的嘶鸣,数条体型巨大、咧着尖牙的人面鱼便猛地从虚影中蹿出。 常年位于榜单第一的实力,不容置喙。 熊冰欣眼神一凛,心念催动,挡在他们身前的厚重的战车瞬间发出沉重的金属轰鸣。 车身侧翼弹出合金盾牌,如同移动堡垒,硬生生挡住了人面鱼的第一次攻击。 “你突破了。” 倒吊人五官阴鸷,眼神死死盯着熊冰欣,抬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熊冰欣看清后冷笑一声,声音几乎是从咬死的牙关中间挤出来的:“吴一白,你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高塔代理人吴一白天赋卡牌:魔术师】 【个人天赋:梦魇】 【玩家倒吊人天赋卡牌:倒吊人】 【个人天赋:时间逆流的绝望之井】 熊冰欣只有天赋【战车】,003没有天赋,两人的处境一下变得劣势。 与此同时,另外几辆战车冲向大门时也遭遇了一定的阻碍。 “你去处理,这里交给我。” 003提着蒙江常用的那把宝剑,稳重地斩向一条试图绕过战车偷袭而来的人面鱼。 剑锋所过之处,鱼身被凌厉的剑气撕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发出痛苦的嚎叫。 倒吊人闲庭信步地跟上熊冰欣,余光淡淡瞥了眼V先生:“留一口气。” 学校门口,熊冰欣单手撑着车身一跃而上,神情冷静决绝,可操控着战车的手却小小地颤抖了一下。 战车的履带将大门碾得变形,天赋被她用得精细,由金属碎片构成的流动盾牌精准地挡下倒吊人的攻击,直直地朝里面冲去。 “倒吊人,我从来没想过背叛高塔。” “可是我想回家。” “英雄,为自由而战。” 熊冰欣用力拍下了战车上的红色按钮。 一炮轰亮了整个漆黑的校园,无数的黑影从地底涌出,熊冰欣再次瞄准—— 人面鱼咬掉了003的皮肉,倒吊人轻声喊了一句:“熊冰欣” 轰—— “我是一名战士。” “战车终将会带着我的意志踏平这里。” 火车到站了。 距离审判结束还有一分钟。 007他们找到了钥匙,出来后看到面板上弹出的结算信息。 存活人数。 3 “在无主之地,我们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江漾终于把目光转向了塔:“但熊冰欣不是因为我,也不是为了我死的。” “我们都是为了信仰而战,我们活着的人也一定会离开的。” 塔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脸色骤然一变,掌心搭在小腹,上半身微微弯曲。 办公室的门适时推开,一直守在门口的吴一白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对着江漾冷声提醒:“你可以走了。” 江漾没停留,扶着座椅两边的把手起身,转头朝门外走去。 门关上后,塔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吴一白小心扶上他的胳膊,低声关切:“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 塔的额头冒下冷汗,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从他身上溢出。 吴一白担忧地往前迈了一步,忽然想到什么,压下心头的悸动询问:“我抱你进里面检查一下,好吗?”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吴一白俯身一手穿过塔的膝弯,另一手稳稳托住他的脊背,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 素白的长袍曳过冰冷的地面,浓重的血腥气愈发清晰。 吴一白眉头紧锁,抱着塔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脚步又快又稳地走进内室。 他能感觉到怀中的身躯在不安地发颤,低头看去,只见塔紧闭着双眼,银白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条绷紧,唇色淡的几乎与脸色融为一体 高塔顶层的长廊幽深,007正等在电梯前,见江漾出来连忙迎上前。 “饿不饿?” 听出了007的安抚,江漾一下红了眼眶,他摇摇头问道:“003那边怎么样了?” 007揽着江漾进电梯,算得上明牌的格局也没那么多遮掩,两人边走边说。 “被人面鱼伤了根,还在昏迷,008跟着在照顾呢。” 轿厢内的气氛一时压抑,感受到江漾的情绪,007将人拥进怀里揉了揉脑袋。 轻柔的动作给江漾撕开了一道宣泄的口子,眼泪吧嗒吧嗒。 “是我的错。” 南一提出炸学校。 熊冰欣提出调时间。 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他最早的想法,他再在塔面前说得坦然,也改变不了。 “不是你的错。” 第152章 无主之地 “别担心,应该只是正常生理现象。” 白色手套上沾了些血丝,吴一白面不改色的脱下手套,垂眼温和地看向躺在床上还不适应的塔:“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吗?” “我不知道” 长发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塔不适地摇了摇头。 他不明白吴一白口中的正常是什么,他本以为这副身体早就变得不正常了。 眼前模糊地闪过几重光影,思绪乱糟间他看到吴一白似乎做了什么,做完之后转身就要离开。 “你去哪儿” 声音不自觉慌乱,但塔也不清楚自己这份恐慌从何而来。 或许是身体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此时的他,犹如惊弓之鸟极其不安。 “衣服脏了。” 塔眨眨眼,看清了吴一白手里的东西。 吴一白叠的妥当,又毫无芥蒂的和手套一起捏在手里:“我去给你拿件干净的过来,很快。” 三分钟后和衣服一起递来的,还有一杯温水。 衣服两层,里面那层是一次性的。 而温水里还溶了两块方糖。 塔坐起身端着杯子,吴一白小心避开了他的皮肤,动作缓慢又谨慎地帮他从脚尖套过。 清明的眼睛里藏着一种很纯粹的体贴 喝完后,吴一白自然地接过了见底的杯子放在床头,又拉过被子盖上了他蜷起的腿,低声问:“还要吗?” 塔摇摇头,躺下去往被窝里陷了陷,整个人看上去懒懒的。 吴一白替他掖了掖被角,交代道:“差不多四个小时换一次,我在面板兑了些,多出来的给你放衣柜了。” “吴一白,我可以放你走。” 塔平躺着,盯着头顶天花板,鬼使神差地吐出了这句话。 他见过太多吴一白进入审判后和江漾在“交往”状态下相处的样子。 在他的安排下,吴一白作为一名“普通人”干涉并搅乱了江漾本该一帆风顺的人生,而那时的吴一白并没有在无主之地的记忆,他本以为吴一白的行为是性格造成的。 可吴一白的性格到底是什么样子,是当初对江漾的刻薄算计,还是此刻对他的无微不至呢。 他不免多出一丝迷茫。 于是,别人那么渴望的自由,就被他这般主动地捧到了吴一白面前,唾手可得。 吴一白溢出一声轻笑,蹲下身问:“去哪儿?” 塔反问:“你难道不想离开无主之地吗?” “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命运的讽刺莫过于此。 在他进入无主之地的前一刻,刚刚决定要自杀。 长久以来的心理疾病压垮了他最后一根神经,他亲手保留了无数人最后一程中的体面,自己却被放逐在生与死的边缘反复折磨。 而他曾经寻求的终结,在这里,遇到塔时,成了他唯一的开始 江漾恍恍惚惚地被007一路牵着回到了3509,原本还想借着审判里江漾那些理直气壮的称呼兴风作浪的007也没了别的心思,满眼只剩下对青年的心疼。 “先洗个澡好不好?等下睡得能舒服些。” 007哄着询问江漾的意见,江漾迟钝地点了点头,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007推进浴室,三下五除二扒了个干净。 水花溅起,他失神散大的瞳孔一点点在007的面具上凝聚,两人面对面视线碰撞,007一手举着花洒,另一只手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很快就好了,抬抬胳膊抬抬腿好不好。” 江漾任由007摆布,只是说出口的声音干涩沙哑:“你不洗吗?” “你今天还要走吗?” “要回谋光还是回高塔!” 说得激动,青年泛红的眼尾颤了颤,007耐心地哄道:“乖,我先给你冲干净,我们回房间再说好不好?” “不要。” 青年抵触地抬手一挥,007手中的花洒脱手落地,连累着也一起湿透了。 007深吸一口气,摘下脸上滴水的面具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水池,紧接着掐起江漾的腰一起抱了上去。 江漾理不直气也壮地问了句:“干嘛!” “记忆恢复了吗?” “没有” 霁炀的眉眼比覆盖下的007要更加凌厉些,没什么情绪的时候显得凶巴巴的,让理论上来讲是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江漾感到有些被动,气势上就弱了好大一截。 “准备什么时候恢复?” 霁炀单手撑上水池,微微俯身,另一只手轻轻夹紧人下颌,撬开人闭合的嘴巴看人新“冒尖”的齿牙。 江漾咽了咽口水,眼前男人衣服打湿,隐隐透出了里面的肌肉线条,劲瘦却精壮的状态和他想象中的“男妈妈”并不相同。 他甚至还在其中察觉到了些危险的气息。 可刚要说“现在”,舌尖才动了动,没说出口的话便被男人吞了进去,只剩下半声猝不及防的呜咽。 不行要恢复记 江漾动了动指尖,可霁炀却早有预谋,指节强势的挤进他的指缝,还连带着他的胳膊一起拢向背后。 掉在地上的花洒遮不住两人纠缠的呼吸,他只能挺着上身去承受这个吻,像是被完全打开了。 “老公,你刚刚凶我了。” 霁炀亲完,一秒拿湿漉漉的头发抵着江漾的肩膀,单听他起伏的音调,仿佛遭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江漾被亲的晕晕乎乎的,听到霁炀的称呼,后知后觉的记起了自己“攻”的身份,再想想他方才没由来的和霁炀闹情绪,一时愧疚感满满。 “对不起啊,老婆。” 霁炀得寸进尺:“那我说你什么时候解开记忆,就什么时候解开记忆好不好?” “啊有什么影响吗” 那影响可大了。 霁炀掩在江漾身前的神情变了变,就像江漾刚刚情急之下问他要走吗。 完全出于本能的挽留,和他们第一次结束,明明希望他能陪在身边,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怎么会一样。 怎么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 “发生的事情比较多。” 霁炀抬头,双手捧起江漾的脸,对准人嘴唇又啄了啄:“我怕你突然接收记忆会不舒服。” “好吧”,江漾听得懵懵懂懂,笑眯了眼点头应下:“那我听老婆的。” 霁炀嘴角抽了抽,恢复记忆之前,他一定会让江漾分清到底谁上谁下的!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这次的假期似乎格外长。 没进审判,江漾倒没什么想法,就是霁炀担心他,也很少去谋光。 但无主之地现有的娱乐项目不多,两个人除了吃饭睡觉,大半的时间也只是待在房间。 当然,没多做什么,无非是亲一亲抱一抱,再窝在摇椅里晃一晃,一天居然很快就过去了。 然后他翻开的书,一共过了两页。 其实他是想看书来着,只是霁炀非死乞白赖地挤过去哄着他连吃带拿。 也有吃上头的时候,可裤子纽扣都崩开了,霁炀居然能慢条斯理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去洗澡。 搞不懂 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之前给霁炀留下了什么阴影。 不过没关系,听老婆的就好 然而很快,他就为他此时此刻的想法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是得月约他在Bug修复处见面的前一天。 霁炀得知消息后挑着眉大发慈悲道:“那老公明天就恢复记忆吧” 当晚。 他连腿根都是软的。 “老公声音再大一点好不好” “好喜欢老公啊老公声音怎么这么好听” “怎么哭了对不起啊老公是不是弄疼你了” 混蛋! 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江漾伸着腿就往人腰间踹,可力道软绵绵的,轻而易举地被抓住了脚踝。 某人还明知故问:“怎么了漾漾?” 混!蛋! 去高塔的路上,江漾还在跟007闹别扭,007跟在后面被训得低眉顺眼。 得月站在办公室门前等江漾,见这一幕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接着在将江漾请进办公室时,把007拦了下来。 007皱着眉,不情不愿道:“漾漾,那我先去看003,你好了来找我。” 003伤口稳定下来,但人一直没醒,这几天他们偶尔也会专程去看003的情况。 等007走后,得月关上门,面向江漾没绕圈子:“钥匙到手,007想进审判,你怎么想?” 他们在列车上拿到的钥匙可以开启荒原的一个未开发的审判,而这次审判关系到了无主之地整个格局。 目前得月已知的是,塔想进去放点什么东西出来,所以她原本的打算是销毁钥匙封闭审判。 但007突然改变主意了。 江漾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得月说:“我想知道你会怎么选,毕竟只有你能说服霁炀。” “可我总是选错。” 【愚者:幸运的傻瓜,请坚信你的第六感】 江漾后面才发现,于他而言是幸运,但这份幸运却仿佛明码标价,收割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从他进入无主之地开始,他胆大妄为一意孤行,无论是Un娱乐还是光明疗养院,抑或是秋名山车神。 他是幸运的。 也只有他是幸运的。 谈话并不顺利,江漾没过多久便起身向外走去。 临走前得月不死心说:“江漾你没有机会了,霁炀也没有机会了。” “得月,审判牌给我们的从来不是重新开始的机会。” 江漾回过头:“但正义牌在霁炀手里,我觉得我们可以相信他。” “生死不论,我都会陪他的。” 那边007没走到003的房间门口,路上突然碰到了被001押向审讯室的—— 卓然。 卓然脸色不太好,嘴边的胡子冒出青茬,看上去很久没收拾过,从他身边路过时还盲喊了句:“008。” 001忍无可忍地回怼道:“都跟你说了,008最近不上班不上班,你别见谁喊谁了行不行?” 卓然双手合十:“哥,你行行好,就让008来审我吧,那我进来就是找他的啊,他肯定愿意审我的。” “咋的,你俩处上了,都进了Bug修复处了,轮得到你挑挑拣拣上了?” 001一张嘴跟淬了毒似的,明显是同事休息,自己上班怨气大。 007清了清嗓子:“要不我来帮你审?” 一秒转接。 审讯室里,007甚至没去隔壁,直接问道:“你找008做什么?” 卓然虽然着急,却也警惕:“你是谁?” 007默默关掉监控摘下面具,卓然嗷的一嗓子就嚎了出来:“老大!他们把我老婆弄哪儿去了!” 007现在听见老婆俩字都有点应激。 他捏着鼻梁骨问:“你老婆谁啊。” 卓然呲着牙嘿嘿一笑,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南一。” 从秋名山审判结束,到现在快十天了,卓然就没见过南一,他原先从南一口中听说了月江是008,到利坦维没找见月江,这才出此下策,利用审判违规进到了Bug修复处。 “” 南一?卓然? 007对着面前坐在椅子上不修边幅的青年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嗯南一可能眼睛不好。 卓然奇怪他的表情,奈何心大完全没多想,仰着脖子看人稍显心酸地问:“所以老大,我老婆是不是出事了啊,你能不能带我去见008啊。” 出事大概率是不会出事的,但接二连三的打击,人一时间肯定难以从这种情绪中消化。 更何况,南一既然不肯见卓然,必然有自己的想法,于是007劝道:“等他想通了肯定会主动找你的。” “那怎么能一样!他又不是一个人!” “他想通的是他的事,我陪在他身边是我的事,而我在他身边,他就算想不通也没关系。” 卓然语气坚定,临了了还不忘吐槽:“老大,你真的很不会谈恋爱诶。” 007一时愣怔在原地,他最近一直思考的问题在卓然义正词严的抨击下似乎凿出了一道口子。 他抓起卓然就往外冲,卓然被揪着衣领跑的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挣脱,气喘吁吁的:“老大,你干嘛啊。” 007指着走廊一端:“到头右拐上电梯,五层出电梯第三间是008的房间,如果没人应,就去第六间。” 说完,朝反方向的尽头跑去,刚好撞见从得月办公室里出来的江漾。 江漾见他这副着急的模样,忘了还在气头上,轻拍着他的后背关切地问:“怎么了?” “在这里不方便,我们回去再说。” 理智拉回了007的思绪,几分钟后两人回到3509。 江漾不明所以地被霁炀摁着坐到床沿,重新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我从光明疗养院出来后多出了一段记忆。” “然后呢?” 霁炀半蹲在江漾身前,语速缓慢:“我怀疑在列车上的那把钥匙和这段记忆有关。”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按塔和得月的态度,这段记忆应该也包含他两个。” 江漾顺着霁炀的思路分析,想起得月和他说的话,问:“所以你不想让得月销毁钥匙?” “是的。” 而且霁炀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等到销毁和封存的时候,所有人就彻底没了离开的机会,他的漾漾还要回家呢。 但这些他并不打算告诉江漾,甚至决定进审判,都是打算等回来了再解释,可看到今天卓然的样子 他不是一个人,江漾也不是一个人。 “我觉得这才是无主之地的根源,但我只有我的视角,我想知道根源上发生了什么,我应该如何阻止它的发生。” “我和你一起去。” 利坦维里,卓然拿着008给的地下室钥匙,明媚的阳光打下来。 卓然长舒一口气:“总算找到你了。” Bug修复处里,得月站在办公室的窗口前。 一眼望去荒原根本看不到尽头,听说霁炀和江漾已经出发了 高塔里,吴一白和塔在下棋。 吴一白问:“雾头市线路被毁,他们已经出发了,下一步需要我做什么?” 塔捏着白王棋转了转:“那就不等他们回来了,直接开始。” 第153章 国王游戏 十七辆鎏金马车碾过梵瑞亚的城门,车轮卷起的风沙里混着七道不同纹章的旗帜。 伴随着晨祷钟声响起,圣城主殿的大门也在光雾中缓缓打开,迎接着这些来自各国的少男少女们。 这是圣光教廷统治大陆的第三百七十二年,更是《梵瑞亚盟约》签订的第一百年。 一百年前,东陆的七大部落之一的“月神”叛乱。 第五世教皇率圣骑士团以“圣光净化”为名血洗叛乱城邦,最终迫使各国签下《梵瑞亚盟约》。 而各国需在每代教皇任教期间,送一名王室子女到圣城接受教皇训导,直至证明血脉纯净、信仰虔诚。 如今,到了第六世教皇西里斯的统治,圣城也迎来了新的十七王国的质子。 马车在主殿外的广场停下,来自北境的托尔芬率先跳下车,腰间的蛮族弯刀敲打在马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这寂静的圣城里,无异于公然挑衅。 他身后的南国小公主拉菲娜立刻捂住鼻子:“乡巴佬就是乡巴佬。” 拉菲娜嫌弃地嗤笑道,说着还用绣着金线的手帕掸了掸丝绸裙摆,仿佛被什么玷污了。 “你!” 托尔芬一点就炸,正打算和这位没有礼貌的小公主好好掰扯一下,就见有使者出现在了马车最前方。 质子们陆续下车,神色各异,却统一在见到使者后,脊背绷得笔直,不敢再造次,教皇对他们的印象关系到他们的国家,他们都清楚自己来此的使命。 唯有当中那位年龄最小的质子。 江诺尔身着一袭不合身的乳白色长袍,领口空荡荡的晃着,下马车时还险些被拖地的袍子绊倒,畏畏缩缩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出身贵族的小王子,倒像是故意送来充数的。 连使者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又看了看马车上的旗帜,这是艾瑟加德送来的“礼物”。 如今的艾瑟加德居然敢这么敷衍,使者对着江诺尔冷哼了一声,甩着袖子转头在他们前方指引。 江诺尔迈着小步懵懂地跟在队伍末尾,不过片刻一行人便到了主殿前的台阶下。 几十级的台阶衬得最顶上的宫殿高高在上,江诺尔小小地撅了下嘴巴表示抗议,却还是不得不认命地提起袍子小心往上攀爬。 有穿着狮鹫纹章盔甲的少年突然撞了他一下,那是西境公国的二子雷蒙德。 雷蒙德故意踩住江诺尔的衣袍,看着他踉跄着差点摔倒,嘴角勾起冷笑:“艾瑟加德连个像样的质子都送不起?还是说你们的王室血脉本就这么卑贱?” 周围传来幸灾乐祸的打量,西境和加德水火不容多年,尤其是加德的大王子近期还连着占了西境好几块地盘,使两国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化。 但这些江诺尔并不了解,他只是低下头,揪着衣袍,想从雷蒙德的靴子下把衣服扯出来。 “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小杂种,以为接受了教皇训导就能麻雀变凤凰了吗?” “不不是的” 雷蒙德笑得猖狂,羞辱人的话如一把利刃,江诺尔颤抖的睫毛挂起泪花,无助又小声地替自己辩解。 “我是弟弟曜的弟弟” 曜,艾瑟加德骁勇善战的大王子,东征西战开疆扩土威风赫赫。 和这个胆怯懦弱的小王子,全然不同。 “雷蒙德殿下”,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教皇还在等我们。” 月莉娅不知何时站到了江诺尔身侧,她遗留自当年的“月神”,教廷给了月神新的机会,才免于全族灭绝。 她穿着月牙色长裙,发间别着珍珠发簪,十七岁的少女眼神沉静,是这些人里年龄最大的一个。 雷蒙德冷哼一声,抬脚跟上队伍,连使者都没有插手,他倒要看看这位幸存叛徒的女儿,和卑贱的血脉走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 “谢谢” “我叫月莉娅,你叫什么名字?” “江诺尔” 染上哭腔的声音还没散,听起来黏黏糯糯的,倒让月莉娅想起了家里最小的妹妹。 有人奉教廷为神明,有人视教廷如魔窟。 月莉娅来此是身不由己,她是家里最大的孩子,若她不来,就该轮到其他弟弟妹妹背井离乡。 只是看江诺尔,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将面临什么。 没记错的话,这一世加德国王王后恩爱,只有曜一个王子,那江诺尔 “艾瑟加德拿其他血脉糊弄教皇,一旦被发现,你会死的。” 月莉娅和江诺尔并排向上,余光瞥见江诺尔天真的神情,不忍心提醒道:“倘若是有人哄骗你来的,你等下和教皇说明情况,他会放你走的。” 小江诺尔摇摇头,头上蓬松的卷毛随着他的动作摆动。 他掰着手指细细数着:“曜是哥哥江诺尔是弟弟朔日是父神珠玥是母后没有糊弄” “可是你太小了。” “不小了,江诺尔十岁了。” 十岁瞧着不过七八岁甚至没开智 主殿的穹顶高得让人都看不清上面的花纹。 十二道由信徒骨粉混合圣光凝结的光柱从穹顶垂落,将十七名质子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格子。 地面的白玉砖光可鉴人,映出他们紧绷的脸,像十七尊即将被献祭的雕像。 “教皇谕令——” 银面具使者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他展开一卷烫金羊皮书:“为证信仰纯净,即刻佩戴圣光项圈。” 两名白袍祭司推着银质的推车上前,黑色天鹅绒表面,端正摆放的金色项圈幽幽发亮。 “北境托尔芬殿下,上前。” 使者举着羊皮书点名,祭司双手拿起项圈,项圈表面骤然刺出细小的光针,束缚在托尔芬颈间烙下浅红的印记,托尔芬肌肉紧绷,死死地咬着后槽牙没敢动。 “下一个,西境雷蒙德殿下,上前。” “下一个,艾瑟加德江诺尔殿下,上前。” 江诺尔鼓了鼓两颊,提着袍子从队伍最末端走上前。 衣袍边缘还残留着被雷蒙德踩出来的大大的鞋印,他刚刚偷偷擦了好久都没擦掉。 他讨厌雷蒙德。 少年的步子不大,当然,也可能是离教皇太远了,便走了好长一会儿。 江诺尔不明白,教皇为什么要独自坐在这么高的地方。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教皇脸上戴着琉璃面具,神秘兮兮的。 嘁 祭司的手指像铁钳般捏上了他的下巴,冰冷的项圈贴上皮肤,他听见了咔嗒一声。 紧接着项圈收紧,光针刺进皮肉,他疼得眼前发黑,下意识想挣扎,却被另一名祭司死死按住肩膀。 视线模糊时他又瞥了眼教皇,面具上嵌在双眼位置的黑曜石似乎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黑沉沉的,像大魔王在看小蚂蚁,而他就是那个悲惨的小蚂蚁。 好痛 江诺尔还是藏不住事的年纪,嘴巴委屈地翘起,一双眼睛红彤彤水汪汪的。 笃——笃—— 教皇的权杖轻轻敲了两下。 使者接收到信号回头,朝教皇恭敬地弯了弯腰,转头无情宣判:“江诺尔殿下关禁闭,其他殿下随我前往西宫殿分配住所。”! 听到禁闭两个字,江诺尔瞳孔收缩,惊恐的僵住了。 殿内的人群如潮水向外涌去,脚步声杂乱地敲打着石砖,却没有一个人敢回头看他。 他像被遗忘的祭品,孤零零地留在空旷的大殿中。 不要 江诺尔追着人群,想要呼出的哀求被项圈死死勒断,偏偏还踩上袍子脚下一绊,重重摔在冷硬的地面。 可他全然不顾,疯魔似的扯着项圈,指甲翻起渗出血丝,满是对禁闭的恐惧。 不要关禁闭 他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殿门,没察觉王座上的西里斯早已起身,跟在了他后面。 宫殿大门合拢,扬起细小的灰尘。 江诺尔瘫跪在门边,衣衫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鞋子也不经意地跑丢了一只,细长白皙的脚腕在衣袍下若隐若现。 他望着门缝里最后的光,眼泪吧嗒吧嗒的,呜咽着趴在地上蜷成更小的一团。 “讨厌西里斯” “讨厌谁?” 低沉的声音响起,江诺尔不假思索地回道:“讨厌西里斯!我讨厌他!” 幼稚的小鬼捏着拳头控诉,全然没注意到被他讨厌的那人伸在他后颈,给他松了松桎梏在脖子上的颈圈。 “那你喜欢谁?” “喜欢哥哥!喜欢曜!” “哦?” “啊?” 江诺尔总算反应过来是有人在同他说话,他扶着门栏坐起,双腿蜷在身前心虚地仰头看人。 在教皇的宫殿偷偷说教皇的坏话,他担心眼前这个人会告状。 可他这个角度堪堪只能看到这人的腰带,犹豫了一下,他小心地扯了扯人裤腿。 “你是来带我去禁闭室的吗” “我不讨厌教皇你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江诺尔不是坏孩子” 第154章 国王游戏 西里斯居高临下地看着脚边的小孩儿。 江诺尔仰着头,细弱的脖颈在松开的项圈下更显脆弱,泪珠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蓝灰色的眼瞳里盛满了未经世事的懵懂和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 他像一只受惊的幼兽,连讨饶都带着奶呼呼的颤音。 西里斯的目光扫过他攥在自己裤腿上的手,面具上的黑曜石转动,清晰地映出了他翻起指甲、衣袍的脚印、跑丢的靴子以及沾了灰尘的脚。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艾瑟加德的王室血脉呢。 “江诺尔,站起来。” 西里斯不自觉严厉,江诺尔一惊,手忙脚乱地扶着门立定站好。 “对对不起” 江诺尔浑身发颤地闭上眼,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明白为什么要关禁闭,只是条件反射地道歉。 西里斯莫名又想起了最初落在耳朵边的啜泣和控诉。 “讨厌西里斯!我讨厌他!” 他甚至不懂得在教皇的圣殿里,“讨厌”本身,都是一种亵渎。 “我不讨厌教皇你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或者说—— 他懂得,但他藏不住。 “喜欢哥哥!喜欢曜!” 不—— 他还小,他可以不懂。 “可以讨厌教皇,没有怪你。” 西里斯的声音平淡,却奇异地抚平了江诺尔一部分的颤抖。 “啊?” 江诺尔诧异地抬头,脑袋却忽然被这人的大手压下,不容反抗的力量,又并未弄疼他。 他小嘴微张,一双明亮的眼睛,遮掩在手掌下瞪得圆圆的。 西里斯从指缝里轻而易举地便看穿了他藏在里面的、因被允许而骤然升起的小小的雀跃和茫然。 确实是太小了,完全意识不到他的举动是不希望自己被发现身份。 真是有点甜头就能跟人跑。 西里斯在触感蓬松的头发上揉了一把:“去把鞋找回来,我带你去禁闭室。” 禁闭室! 江诺尔才获得的一丝松懈瞬间被刺穿,他脸上的血色褪去,蓝灰色的眼睛因惊恐睁得更大,身体也比刚刚抖得更厉害。 “不、我不要不是、我穿” 他语无伦次,几乎是立刻去寻找那只丢失的靴子。 靴子孤零零地躺在几步外的大殿中央,可刚迈出一步,就因极度的恐惧膝盖一弯,“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冷硬的地面上。 可江诺尔顾不得疼,就那样用膝盖跪行着,手脚并用地爬向那只靴子。 西里斯静默地看着这一连串的反应,匍匐的姿态狼狈又卑微,像是怕惹怒他,又像是急于逃离。 他才意识到,江诺尔怕教皇是一,怕做错事被教皇关禁闭是二。 心思摇摆,西里斯抬了抬手。 不远处江诺尔抓起靴子,慌慌张张地往脚上套,因为手抖得厉害,几次都没成功。 终于,江诺尔勉强将靴子套在脚上,甚至还没完全穿好,就急忙爬起来,往他身边跑。 而他摘下面具,心里也做了决定。 江诺尔还低着头不敢看他,细声里带着哭腔:“好、好了穿好了不要惩罚江诺尔” 面具下赫然出现霁炀的脸,霁炀随手把面具放进上身交叠的衣襟里,垂眸看向才到自己腰间的小孩儿。 “嗯,不哭,就不罚你。” 江诺尔一秒捂上嘴止了声,哭嗝噎在喉咙里,整个胸腔都一颤一颤的。 霁炀俯身盯着那双盛着水汽乞求的眼睛,心底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抬手替江诺尔提了提滑落的袍子,那布料对于小孩儿瘦小的骨架来说实在过于累赘,他灵活地将散开的衣带重新系紧,见江诺尔还死死捂着嘴巴,语气缓和的补充了一句:“可以说话。” “哦。” 江诺尔小声应道,放下手,大口顺了顺气。 霁炀直起身不再看他,转身朝着偏殿的方向走去,江诺尔不敢怠慢,立刻迈开步子跟上。 可那双靴子本就不是合脚的尺码,方才慌乱中更是没穿好,此刻霁炀走得又快,江诺尔跟在后面必须费力地抬起脚,小小的身子因此走的歪歪扭扭,笨重的响声在寂静的廊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霁炀起初并未留意。 直到身后那“啪嗒”声越来越急促,还夹杂着几声极力压抑的抽气声,他脚步一顿,回过头。 只见江诺尔正努力保持着平衡,小脸因吃力微微泛红,额角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艾瑟加德怎么会连鞋子都准备得这么潦草 霁炀蹙了蹙眉忍不住问:“你真的是从艾瑟加德来的吗?” “为什么你们都要怀疑江诺尔!” 先是月薇娅,接着是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他江诺尔就算是小泥人捏的,也会生气的! 江诺尔握紧小拳头,气鼓鼓地梗着脖子,费了好大劲才看到人下巴。 “?” 霁炀在他面前单膝点地,蹲下和他平视,他那股“嚣张”的气焰霎时荡然无存。 “对不起” 眼泪要掉不掉的,好像霁炀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霁炀悠悠地叹了口气。 气还没落,江诺尔心思敏感,一听豆大的眼泪掉得格外迅速,跟水做的似的。 “为什么道歉。” 霁炀捏着鼻梁有些疲倦,他还没应付过小孩子。 尤其是说两句就要掉眼泪的。 娇气。 江诺尔抽抽搭搭的:“我也不知道。” “父” 霁炀拿指腹轻轻揩去了江诺尔的眼泪:“你父神和母后对你不好吗?” “不、教习说、父神和母后忙、江诺尔不常见他们的” 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霁炀的指缝里全是小孩儿掉的水儿。 霁炀换了只手,从怀里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那哥哥呢?哥哥对你好不好?” “江诺尔没见过哥哥” 也是。 艾瑟加德的少年将军,12岁跨洋远征,到今年是第八年。 携领军团回首都时,刚好和江诺尔被艾瑟加德送往圣城的队伍擦肩而过。 “没见过,还喜欢?” “那可不!” 江诺尔立刻骄傲地仰起头:“因为哥哥是大英雄!" 明明没见过哥哥,手里却像在高举哥哥的佩剑,崇拜的宣告:"所有人都知道!我哥哥是大英雄!” 湿漉漉的眼眶挡不住江诺尔眼底迸发的光亮,原本的委屈就全都忘记了。 说着还悄悄掀起睫毛,偷偷打量近在咫尺的霁炀,心里默默比较着,哥哥应该也会这么高吧 就是唉 江诺尔忽然耷拉下小小的眉眼。 霁炀不明白他这番忽上忽下的情绪,低声问:“怎么了?” “江诺尔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喜欢江诺尔” 霁炀瞧着江诺尔和塔相像的五官,内心一阵复杂。 和江漾穿过荒原,打开那扇门,踏足这个无主之地还没开发的地方。 一切的源头摆在他面前,却是一个只知道哭的小孩子。 或许是担心他对江诺尔动手,又或许是事情已经发生,结果无法改变。 因此,他即便坐在那把属于教皇的椅子上,也只能听着使者没由来地宣布江诺尔关禁闭。 他不清楚江诺尔在圣城会经历什么,更不清楚什么样的经历会诞生无主之地。 可他看着眼前少年,唯有那份不忍心是实实在在的。 记忆浮现,威风凛凛战马踏进艾瑟加德的都城,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无主之地。 从此登录在榜单上的是乱码。 江漾口中胡诌的是瞎子。 他忘记了他是谁,更无从得知,他曾经会是一个小孩子口中不曾见面也喜欢得不得了的大英雄哥哥。 所以,他那会儿鬼使神差地摘下了会让江诺尔害怕的教皇面具。 他以为自己会平静的慢慢地接受江诺尔,却不知不觉的被小孩儿赤诚的莽撞撞了一下又一下。 应该是喜欢的。 至少不讨厌。 毕竟,江诺尔现在只是他的弟弟。 霁炀的目光再次落到小孩儿脚上那双不合适的鞋子上,小臂穿过他的膝弯一把将他稳稳抱起。 突然的悬空让江诺尔轻呼一声,胳膊立刻紧紧环住了霁炀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明天我给你带新的鞋子。” 霁炀面不改色,抱着江诺尔目视前方,大步流星。 等最初的紧张过去,怀里的小孩儿悄悄侧过脸,教习说他很重,不能总要人抱。 可这人抱着他走起路来也不说话,想了想,他怯生生地问了一嘴:“抱着江诺尔会不会太辛苦了?” 霁炀没有回答,手臂稳如磐石,连步伐节奏都一如既往。 得不到回应,江诺尔不敢再追问。 今天在驿站起得早,又哭太久,安稳的怀抱让他忍不住往霁炀怀里拱了拱,终于,脑袋一点一点,冰冷威严的壁画和廊柱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重。 细弱均匀的呼吸在耳边响起,霁炀一垂眸,就见江诺尔小小的身体不设防地依偎着他,睡得毫无心机。 “父神” 模糊的呓语,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依赖,软软的蹭在他的颈侧:“Father” 第155章 国王游戏 “啊” 江诺尔在霁炀怀里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眼皮下那抹茫然的灰蓝色慢慢聚焦,在看清所处环境时,小嘴微微张开,发出一声带着困惑的轻呼。 “这里是关禁闭的地方嘛” 小孩儿刚睡醒的那股软糯荡然无存,他难以置信地又揉了揉眼。 柔和的辉光从穹顶镶嵌的晶石中流下,将整个宫殿照得明亮,却没有那种生冷的刺目感。 霁炀半蹲下身把江诺尔放下,他没带人去禁闭室,也没带人回教皇的宫殿,而是选了好久才定下一间不大不小的偏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洌的、类似雪松的淡香,江诺尔站在门外,视线在两侧的书架和壁炉之间打了个转,里面温暖的火光反而让他犹犹豫豫地不敢多迈一步。 和他记忆中那个充斥着黑暗和窒息的,不到半平米的“笼子”没有任何关系。 江诺尔下意识抓紧了霁炀的衣角。 “怎么了?” 霁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尽可能地勾着唇角让自己显得平易近人些。 小孩儿仰起小脸和霁炀对视,眼睛里充满不敢置信的希冀:“要在这里关江诺尔吗?” “还是害怕吗?” 霁炀不解地望向里侧,这是光线最好的房间了。 江诺尔点点下巴,又快速摇了摇脑袋,指尖不安地绞着过长的袖袍,小声补充:“江诺尔就是觉得有点太好了” “以前黑黑的还有老鼠” 声音越说越小,带着记忆深处心有余悸的惶然。 “以后不会有了。” 霁炀开口,他没说什么安慰人的软话,只是陈述一个让人安心的事实。 又像是一种纯粹的保证,在安静的偏殿里格外清晰。 江诺尔鼓着脸,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霁炀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任由那只小手揪着自己的衣角。 终于,他听到了一声真挚的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感激。 “谢谢你。” 江诺尔是好孩子。 霁炀心里这样想着,伸手捏了把小孩儿的脸肉,鼓励道:“进去吧。” 像是得到了最重要的许可,小孩儿这才敢放肆开心起来。 他松开手里的布料,却没有立刻跑进去,而是先扶着门框,弯腰脱下了脚上那双沾了灰尘的靴子。 又小心翼翼地将两只鞋子并排摆在门外一侧,鞋尖朝外,码的整整齐齐。 做完这一切,江诺尔这才赤着白皙的小脚,像只试探水温的小猫一样小心迈过门槛。 暖玉的温度透过脚心传来,他忍不住蜷了蜷脚趾,嘴里“斯哈斯哈”的,可即便如此,还是忍着不适,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着霁炀下一步指示。 像是邀请到别人家做客,努力遵守礼仪的乖宝宝。 霁炀跟着进来,见江诺尔两只脚在原地左脚踩右脚的乱倒腾,忍俊不禁。 他指向壁炉旁一张铺着厚厚银狼皮的宽大座椅:“去那里坐。” 江诺尔顺着霁炀的手看去,那把椅子看起来又大又舒服,还靠近温暖的炉火,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眼泪掉下来之前,他迈开小短腿,跑过去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兽皮柔软,包裹着江诺尔整个小身子,他蜷在椅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观察霁炀。 总觉得又想哭了。 霁炀走到书架前,随手选中一卷厚厚的典籍,一回头就见小孩儿眼睛水蒙蒙地盯着他出神。 小孩儿嘴巴一张一张地似乎在嘀咕什么。 他走到江诺尔对面的椅子坐下,凑近了才听清,是在说:“怎么江诺尔明明感到好幸福还是想哭” “江诺尔是不是太贪心了” 霁炀把书放进江诺尔摊在膝盖的掌心中,起身和江诺尔坐在同一把椅子上。 他握着江诺尔的手翻起书。 那是一本童话读物,却包含谋略、智慧与哲学。 翻到某页时,他在其中一行字符上敲了敲,上面古文字大意写着: “当森林赐予你超出怀抱的珍宝时,它不是在奖励你的贪婪,而是在考验你的器量。” 江诺尔听得一知半解,只是觉得眼前的人很厉害,特别厉害,像哥哥一样厉害。 小孩儿眼底的那点崇拜藏也藏不住。 霁炀揉了把江诺尔的头发,眼底那点慈父的柔光跟着藏不住。 “那你在这儿看书,我等下让人给你送些吃的,好不好?” “你要走了吗!” 江诺尔立刻脱口而出,连音量都拔高了不少。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半张脸埋进毛茸茸的兽皮里,闷闷地说:“那我一个人乖乖看书” “嗯,我忙完过来。” 江诺尔依依不舍地问:“真的忙完就来吗?不会是像父神一样哄着江诺尔吗?” “其实父神要忙也没关系的,就是父神总说会回来,江诺尔总在等。” 小孩儿蜷在皮毛里小小的一团,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身下的软毛,故作轻松却更显落寞。 带着那份被承诺又被遗忘的失望,沉甸甸地浮在空气里。 这样的经历,霁炀无从得知,更无法理解。 印象里父神母后恩爱和睦,对他也是悉心教导关怀备至,可为什么到了江诺尔这里,一切都变了样。 为什么他从来没听说过江诺尔的存在,为什么江诺尔口中的父神和他这里的慈父判若两人。 江诺尔身上,到底有着怎样不被喜爱的缘由呢 “不哄你,忙完就来,你好好看书,好好吃饭。” 说着,霁炀顿了一下,补充道:“不想看书也没事,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乱跑,我会找不到你。” 江诺尔用力点了点头,这一次他依然不怀疑,依然保持期待:“嗯!我会等你的!” 霁炀从殿内退出去,轻轻掩上门,将那束依赖的目光暂时关在门内。 他站在廊下,第一次审视起“父神”这个称谓。 不过,霁炀没在这种情绪里深陷,胸前衣襟里冒着不容忽视的灼热,他伸手探入,指尖触到琉璃面具冰冷与温热交织的质感。 面具刚刚就在发烫,不知是何缘故。 他目前能判断出的是,这面具作为教皇身份的象征,一旦戴上就会自动融入教皇的设定。 不再等待,霁炀将面具覆在脸上,冰凉的触感瞬间贴合皮肤,紧接着,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使者锁定了他的位置,正带着急切波动的信号飞快朝他奔来。 “吾皇,有公务需要您来处理。” 使者还是早上在主殿的那个,半弓着身恭敬地递出了镶着宝石的教皇权杖。 霁炀摆出属于教皇西里斯的威仪,接过后轻嗯了一声。 就在使者准备在前引路时,霁炀没忘记交代:“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不要惊到他,敲过门放门口就好了。” 他最后看了眼偏殿的门扉,转身步伐沉稳而迅速地融入到廊道交错的阴影中。 偏殿里静悄悄的,只有壁炉中木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江诺尔捧着书,把一本深奥晦涩的童话看得津津有味。 饭菜按照霁炀的吩咐,轻轻敲过门后放在门口,江诺尔一直等门口那道脚步声走远才偷摸扒着门框,发现门口冒着热气的饭菜后,“鬼鬼祟祟”地端了进来。 霁炀中途回来过一次,推开门就看到小孩儿趴在椅子上,摊开的书垫在脸颊下,卷翘的睫毛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显然是看乏了。 他放轻脚步走近,拿起一旁的羊毛毯,轻轻盖上了江诺尔蜷成一团的身体。 动作间,他看到江诺尔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像是在梦里尝到了什么甜头。 霁炀在原地站了片刻,确保江诺尔睡熟,悄然离开。 直到夜色深沉,星图在穹顶清晰可见,霁炀才真正处理完冗杂的公务。 再次回到偏殿,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江诺尔坐在壁炉边的地毯上,一听到动静就立刻抬起头,像只等待主人归家的小动物。 “怎么才回来呀” 被等待拉长的期待,让江诺尔多了声沾了撒娇的抱怨,霁炀耐心解释:“中间回来过,看你睡着了。” 没想到,小孩儿听到这话,反而低下头偷笑起来,肩膀还跟着一耸一耸的。 “你笑什么?” 霁炀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上半身微微前倾。 江诺尔抬起一张小脸,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我知道!你回来给我盖毯子了!” 霁炀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故意抿出一抹更狡猾的弧度,慢条斯理地否认:“不是我盖的。” “啊?” 江诺尔眨巴着眼睛,愣住了:“不是吗” 霁炀不紧不慢地朝旁边抬了抬下巴,壁炉旁一只通体雪白但爪子灰灰的幼犬活跃的原地蹦跶。 小白狗是下午自己溜进偏殿的,霁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它叼着毯子,给你盖上的。” “江诺尔又不是小傻瓜!” 江诺尔跺了跺脚,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戏弄了。 霁炀笑出声,刚要去揉那把卷毛,就见小孩儿一溜烟地往小白狗边冲,边冲边喊:“小坏狗!不许偷吃!你今天吃过啦!” 壁炉上方放着叠蜂蜜糕,江诺尔上前一把将碟子护住,另一只手推了推小白狗湿漉漉的鼻子,板起小脸奶声奶气地教育它:“偷吃是不对的!” 可就是这样被他小心护起的甜点,下一刻却献宝似的捧到了霁炀面前。 他踮起脚,将碟子举高:“你要不要尝一尝,甜甜的。” 小白狗还在用脑袋亲昵地蹭着江诺尔的小腿,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霁炀看着几乎满当当的一碟子,伸手捏起一块:“它都吃了,还剩下这么多,你自己没吃吗?” “我吃了一块!” 江诺尔比着手指强调,语气骄傲。 可他话音未落,霁炀手腕一转,将那块蜂蜜糕递到了他嘴边。 金黄的蜂蜜糕贴着江诺尔微张的唇瓣,甜香丝丝缕缕地不断钻入鼻腔。 “一起吃。” 江诺尔眨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糕点,又抬眼看看霁炀没什么表情却格外柔和的脸庞,顺从地张开嘴,啊呜一口将蜂蜜糕咬进嘴里。 甜蜜的滋味在舌尖绽放,比他自己偷偷尝的那一块,好像还要甜上好多好多。 他鼓着腮帮子咀嚼,眼睛弯成了两弯小月牙,含糊不清地咕哝:“好甜” 霁炀从碟子里又取了一块,放进口中,真的很甜 “江诺尔可以一直被关禁闭吗?” 江诺尔眼神飘忽了一下,声音小了些,他很喜欢这里。 “不可以。” 意料之内的答案,江诺尔眼底的光黯淡了些许,但很快接受了现实,低低地“哦”了一声。 霁炀瞧着那低落下去的小脑袋,转移了话题:“明日有早课,所有质子都要参加。” 果然,这话一出,立马引起了更大的反应。 江诺尔瘫倒进椅子里,耍起赖:“不喜欢早起好困的” 倒是多了几分小孩子该有的鲜活气。 霁炀走到床边,将厚重的帷幔拉开一些:“早点睡,就不会困了。” 江诺尔骨碌一下爬起来,脸上写着不情愿,但听话地钻进被窝,又躲在被子底下小声确认:“那你明天还会来吗?” “嗯。”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江诺尔就安心了。 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条缝,见霁炀还站在床边,似乎在确认他是否睡着,他赶紧重新闭紧眼睛,嘴角却忍不住弯起。 殿内的烛火被霁炀熄灭几盏,只留下壁炉和穹顶星图提供的微光。 小白狗跟着跳上床趴在江诺尔枕头边,两道平稳的呼吸响起,一大一小都沉入梦乡。 而霁炀一路穿过回廊,停在了真正的—— 禁闭室门前。 禁闭室里,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男人听到开门的动静,疯狂地在地板上扭动起来。 霁炀抽走了塞在他嘴里的布条:“你好,西里斯,我是曜,我有话问你。” 第156章 国王游戏 狭小的禁闭室里,空气凝滞。 霁炀盯着被绑的西里斯,蹲下身目光如炬:“圣城最近的异端活动,你知道多少?” 上午那会儿,使者来接他处理公务,他在教皇的书房里接到了那份由高阶祭司呈上的密报。 【圣城西南废弃修道院,发现疑似异端祭坛,残留微弱黑暗能量波动,现场留有反圣光标记】 烫金的羊皮纸下方,还画着一个将扭曲的月神纹章和艾瑟加德王室徽记强行糅合在一起的诡异符号。 但最让他在意的,还是随密报一同呈上的证物。 在祭坛边缘发现的一枚散落的、乳白色纽扣,和江诺尔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他下午去看了江诺尔一次,江诺尔被他安置在偏殿,并未离开。 那么,那枚纽扣,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修道院呢? 还是说,在小孩儿原本的轨迹中,被关在禁闭室遭遇了什么,才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呢。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浮上心头,如果是这样,那最终的结局难道就一点改变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所以,他才会来找真正的西里斯了解一些情况。 他出现在圣城时,恰逢西里斯将醒,正要唤侍从侍奉,就被他直接打晕绑起关进了禁闭室。 而他则戴上象征教皇的面具,成功替代了西里斯。 西里斯啐出一口唾沫,长期养尊处优堆出的虚浮傲慢,混合着被囚禁的愤怒,风度尽失,面目扭曲。 “异端?哈哈那些躲在神殿的蠢货,除了会喊异端,还会什么!” 西里斯试图挺起胸膛,维持最后的体面,他嘶哑地笑着,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教廷?哼!要不是有我不过是一群无知的下等贱民在自欺欺人罢了!” 霁炀冷静地审视着他,内心不禁愤怒。 统治大陆数百年的圣光教廷,第六代教皇居然是这样一个被酒色掏空、言语粗鄙、眼中只有权势享乐而毫无信仰的草包。 不过,西里斯的话也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 如今的教廷外强中干,内部早被腐蚀一空,所谓的权威,不过是依靠惯性维持的脆弱外壳罢了。 只是听西里斯的意思,异端的存在似乎还是他有意默许的。 霁炀忽然讽刺般轻笑了一声,语气刻意挑衅:“那可未必,很遗憾,这些异端就快被我消灭干净了。” “你敢!” 西里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癫狂地呵斥。 霁炀逼近一步,声音低沉而清晰地砸在西里斯耳边:“我怎么不敢,别忘了,我可是曜。” 大陆还流传着不少曜的传奇。 “你们懂什么!圣光岂是你们这些蝼蚁能揣测的!” 西里斯目眦欲裂,嘶吼着像是在恐惧某种真相被揭穿:“等我主降临,整个大陆都将在真正的圣光下颤抖!” “你艾瑟加德敢背叛教廷!月神的下场,就是你们艾瑟加德的明日的结局!” 原来是这样 诈出想要的答复后,霁炀将布条重新塞回西里斯口中,无视对方喉间发出的困兽般的呜咽,转身决绝地离开了这间散发着霉味和绝望的禁闭室。 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仿佛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 夜深了,月光洒落在廊道里,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他靠在雕花的窗台前,心底有了模糊的轮廓。 圣光教廷为了维持荣光,和异端勾结,并在百年前嫁祸给月神部落。 百年后又试图用同样的方法嫁祸给艾瑟加德。 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便是利用艾瑟加德的小王子,江诺尔。 那他的父神和母后呢,他多年不曾归家,父神母后和江诺尔之间又是为了什么。 对于亲人,霁炀很难用理智去思考这些过于矛盾的问题。 或者说,他更害怕面对那个无法客观接受的答案。 他面向窗户,将窗户向外推出一道小缝,万籁俱寂,唯有微风拂去他的燥热。 如果这个时候江漾在就好了。 进审判前江漾提出:“我和你一起去。” 他下意识就要拒绝。 偏偏江漾后面一本正经道:“你留我一个人在无主之地,我会担心你。” “我宁愿我们一起出事,也不想在榜单上看到你灰掉的名字。” 于是他同意了。 他和江漾一起拧动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其实从一开始好像就有迹可循,黑石城是突然在荒原解锁的,那会儿面板就通知了组队的消息。 可到这里之前,他们只知道要找一把钥匙才能进来,除此之外完全没有任何信息。 不仅如此,这次进来还没有面板,没有加载审判,没有任务,没有通关。 霁炀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在不在审判,更不确定江漾那个时候到底有没有跟他一起进审判。 他下午专门在教廷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江漾的踪迹,没有进审判还好,可如果江漾只是不在教廷 他不免有些担心。 可让霁炀万万没想到的是—— 明明前一天晚上他还惦记着等机会出城找江漾,惦记着睡醒给江诺尔带鞋子,结果第二天一睁眼,时间直接来到了三个月后,而江漾也出现了 霁炀如法炮制绑了才下晨祷的西里斯。 西里斯并不记得他。 训导堂外,质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霁炀戴着教皇的面具,几乎是瞬间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诺尔独自一人站在角落的阴影里。 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瘦了不少,显得那双蓝灰色的眼睛更大了,却失去了三个月前的懵懂光亮,只剩下一种沉寂的、不符合年龄的安静。 之前的江诺尔是胆怯,现在的江诺尔是孤僻,这是江诺尔的第一次变化。 起因是那只小白狗死了 他把小白狗养在偏殿,每天从为数不多的口粮里节省大半,特意留给小白狗。 直到那一天,他下了晚训,迎接他的是训导堂门口冰冷的世界上,一具早已没有生息的死物。 他抱着狗的尸体哭,雷蒙德领着其他人指着他哈哈大笑。 “瞧瞧,我就说这畜生肯定是他养的。” 质子团间的摩擦不断,雷蒙德总带头欺负他。 他被孤立被针对,都没关系,可为什么连一只狗都不肯放过呢。 江诺尔轻轻放下狗,手上沾满了尚未干涸的鲜血,然后他握紧拳头,第一次朝别人脸上挥了出去。 结果不出所料,他被雷蒙德轻而易举地掀翻,踩在了脚下。 他被关了禁闭,在真正的冰冷的禁闭室里。 然而这一次的惩罚并未让他学乖,他出来之后仍然执着地一次次出手,一次次被打倒。 珍宝在他怀中颤抖。 书里说:"珍宝之所以会害怕,是因为捧着它的那双手,在发抖。" 他不能畏惧,可后来等待他的不仅仅是禁闭。 月薇娅劝过江诺尔,她成了质子团里唯一一个还肯和江诺尔说话的人,尽管江诺尔变得不太爱说话。 担心时间来不及,霁炀回忆完这三个月的过往,在训导堂外匆匆见过江诺尔一面后,就立刻吩咐使者带江诺尔到偏殿等他,而他则脚步匆匆的先前往了另一间寝殿。 片刻后,他们在偏殿相见,霁炀已经摘下了面具,手里拿着个用皮革做的小包裹。 江诺尔看到他,瘦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那双大眼睛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有茫然,还有一丝迅速被压抑下去的、类似委屈的东西。 但江诺尔很快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甚至在霁炀向他走近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霁炀看着江诺尔戒备的样子,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西里斯不记得他,但江诺尔记得。 他把东西递过去,声音放得比任何时候都缓:“给你的。” 江诺尔背过手,没有接。 霁炀直接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双崭新的、做工精致的小靴子,尺寸一看就是江诺尔的。 “答应过你的。” 江诺尔睫毛颤动,视线在靴子上停留了很久才慢慢抬起,他仰头看向霁炀,声音很轻:“你骗我。” “你说明天会来的。” 霁炀弯腰放下协议,他无法解释时间荒谬的跳跃,只能选择最坦诚的部分:“突然出了些状况,我没办法控制,没有想骗你。” “哦。” 江诺尔应了一声,听不出信了还是没信。 他低下头,看着那双漂亮的小靴子,很小声地、像是不经意喃喃道:“你没有来小狗也死了” “对不起。” 江诺尔眼眶红红的,从小狗死那天起,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那你下次还会一声不吭地走掉吗?” 他鼓足勇气问,眸子里为数不多的期待却在看清霁炀脸上的纠结为难后荡然无存。 霁炀看着江诺尔失落的样子,连呼吸都在发疼:“对不起,我没办法跟你保证。” 江诺尔肩膀颤了颤,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麻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嗯,江诺尔知道了。” “但是——” 霁炀深吸一口气,蹲下身与江诺尔平视,目光沉稳而坚定:“但是,在我还在的时候,我想教你一些东西。” “什么?” “我想教你练剑。” “练剑?” 江诺尔喃喃重复,眼睛光噌地亮了:“像哥哥那样吗?” 霁炀看着江诺尔,深邃的眼眸中映出江诺尔渺小而脆弱的倒影:“对,学好了,即使我不在,你也能保护好自己,你愿意吗?” 江诺尔用力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般点了点头。 他喉咙哽咽着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但重新燃起了决意的眼睛,已经做出了回答。 霁炀单膝跪地,提起江诺尔的脚踝捏着旧皮鞋的鞋跟轻轻褪去,接着拿过那双新的替他换上。 江诺尔再也憋不住,崩溃地嚎啕大哭,还扯着嗓子喊:“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你。” “他们都欺负我,还关我禁闭,就关我!” 霁炀伸手将江诺尔揽进怀里,小孩儿的眼泪很快在他肩膀上掉了大片。 “对不起。” “不哭了好不好?” “是我的错。” 小孩儿抽噎着控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霁炀。” “我、我叫江、江诺尔、” 哭到打嗝,霁炀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好了好了,不哭了,我教你练剑。” “那我们、现在就练!” 江诺尔说收就收,满脸的斗志 有霁炀在,江诺尔借着被“关禁闭”的名义不用再去训导堂,两人便在偏殿练了起来。 霁炀给江诺尔选了把方便携带的短剑,剑身闪着寒光,对江诺尔来说不算轻巧,但他紧紧握着,小脸上满是认真。 “我从最基础的教你,学到哪儿算哪儿。” 霁炀站在他身后,大手包裹着他的小手,调整着他握剑的姿势,带他感受如何发力,如何控制角度。 江诺尔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跟着霁炀的指引,挥出了第一剑。 而一整天,除了吃饭,江诺尔几乎没有休息,一直到临睡前还在努力,最后是被霁炀强按回床上的。 因为还不确定第二天的情况,霁炀没有贸然离开,准备在椅子上对付一夜。 黑暗中他听到江诺尔忽然不安地开口:“霁炀哥哥你还在吗” “嗯。” 他应了一声。 “谢谢哥哥。” 霁炀揉了揉眼角。 “你今天表现得很好,我不在,有人欺负你,等哥哥回来给你报仇。” 可预期的分别还没来临,霁炀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 天都没亮。 一个模糊的轮廓从床上爬起,他睁开眼,只见“江诺尔”连鞋都没穿就朝他跑来。 “江诺尔”误以为他还睡着,用细细的声线喊道:“霁炀!霁炀!” “我是江漾。” 【审判观测正在链接中】 【审判观测链接成功】 【国王游戏审判开放】 【本次审判无法开启观测间功能】 第157章 国王游戏 【通关条件:暂无】 霁炀猛地从椅子上坐直,在黑暗中对上那双蓝灰色的眼睛。 此刻,里面闪烁的,是江漾特有的锐利。 江漾是三天前江诺尔被关禁闭时,在禁闭室恢复的自己的意识。 禁闭室冰冷的铁门轰然打开,江诺尔被使者粗暴地推搡进来,膝盖和手肘摔在粗糙的石板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好好反省你的罪过。” 门外,使者冰冷的声音透过铁门传来,随机墙壁上某个隐蔽的机关便被触动。 “嗡——” 低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江诺尔脖子上的圣光项圈骤然收紧,细密的光针刺入皮肤,并非剧烈的疼痛,却带着一种持续的、深入骨髓的酸麻和灼烧感。 但他已经习惯了,他熟练地蜷起身体缓解折磨,他们想听他求饶,他偏不。 可这次和以往的惩罚不同,禁闭室里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 江诺尔咬上嘴唇,细碎的声响从齿缝漏出,他还以为是自己太痛苦了才忍不住。 可很快,陌生的燥热便在他小小的身体上点起大片粉红,他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遇潮的糖块,糖纸黏腻的粘在身上,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迷茫地扯开衣襟,用发烫的脸颊去贴粗粝的地面。 “唔” 他蹬掉了一只短靴,脚背在空气里勾出懵懂的弧线。 从未被教导过的悸动,顺着脊椎爬成细小的珍珠串,他困惑地按住小腹,那里仿佛有群初生的雀鸟正用柔软的喙不断地轻叩。 “不舒服江诺尔不舒服” 他仰着脖子,湿漉漉的眼睛望向铁门,像只被雨水打碎巢穴的幼兽,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被淹进了暴烈的海洋中。 月光从顶端一扇通风的小窗漏进来,照在他汗湿的额发上。 少年纤细的腰肢拱起,脚趾蜷缩着抵住地面,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喊了一遍:“江诺尔不舒服” 这天刚好是江诺尔11岁的生日。 受这块大陆的灵力滋养,大部分人都是开智早发育快,江诺尔是为数不多迟缓的那些。 可也是这一天,他被教廷用药物强行刺激发育。 江诺尔还不明白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只能随着陌生的浪潮中无助浮沉。 当极致的刺激终于耗尽江诺尔最后一丝力气,江漾的意识占据了这副身体,清清楚楚地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恶心 江漾快速整理好身上凌乱的衣袍,动作间还特意避开属于江诺尔的皮肤。 他从地上爬起,清晰地听到门外守卫的嬉笑。 江漾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扫过弹出的面板,确定自己在审判中后,用力拍了拍门。 “砰!砰!” 一道声音不耐烦地吼道:“在里面爽着还闹什么闹!” 另一道声音紧随其后:“就是,哈哈哈,不然你求求哥俩,哥俩进去好好满足你一下。” 原来知道。 那就是不无辜了咯。 江漾从面板中取出紫铜柄小刀,对准扒着门上的栏杆往里偷看的守卫刺了上去。 小刀穿破了守卫的喉咙,江漾转动手腕又拧了一圈。 守卫倒了下去,另一个守卫察觉不对劲,刚凑过来查看,江漾如法炮制,干脆利落地完成了双杀。 禁闭室的味道散了大半,江诺尔的身体还没恢复,江漾靠着墙壁疲惫地坐了下来。 这是江漾第一次恢复,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 “而且,我感觉到禁闭室内有一点点无主之地的能量,或许是因为这个,才让我短暂地有了意识。” 江漾同霁炀快速地说明着这段时间自己的遭遇,每天都会清醒1-2个小时,他也趁着这点时间偷偷溜出去过两次。 霁炀问:“那发现什么了吗?” “第二天,金乌带我去了西里斯的书房”,江漾皱着眉:“里面似乎有什么线索,但当时西里斯在里面。” 霁炀看了眼窗外渐亮的天色,掏出教皇面具立即起身:“我带你去。” 他们都还不确定第二天的情况,没多浪费时间,一大一小目标明确地往书房奔去。 跑到一半江漾那双小短腿实在跟不上了,霁炀便一把将人夹在臂弯下,大跨步地向前冲。 借着霁炀教皇的身份,两人顺利溜进了书房。 江漾颠的眼冒金星,被霁炀放下后,扶着墙大口喘了好大一会儿。 眼泪都快逼出了,还不忘先把金乌放出来,而金乌在All被唤醒后甚至连脸上的困意都没消。 如今的金乌已经长得比江诺尔还要高了。 他本来还有起床气,可揉了揉鼻子后猛地一下就清醒了,等江漾和霁炀反应过来,他已经缩成一小团,一头扎进了书房的壁炉里。 “你去哪儿?” 江漾追上前问,又弓着身子从壁炉内壁往烟囱里看,可惜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霁炀下意识想拍拍江漾的肩膀,可面对才到自己腰间的江诺尔,总觉得不太妥当,于是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只说:“应该不会有事,别太担心,” “还好,我这边显示他的状态正常,随他去吧。” 江漾倒没有很担心,就是仰着脖子和霁炀说话有些费劲。 霁炀干脆把他抱到了书桌上坐,两人视线这才齐平,江漾问:“你是教皇的话,可以用你的身份帮一帮月薇娅吗?” 月薇娅,月神部落的幸存者,也是审判高塔的代理人之一—— 得月。 如今的月薇娅身上已经有了数年后得月的影子,让人不难分辨两人的联系。 霁炀问:“她怎么了?” “我第三次恢复的时候,外出遇到了月薇娅,月薇娅察觉了我,我觉得她好像遇到了什么事。” 江漾语气凝重,霁炀沉吟片刻:“我想我应该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教廷和异端联合,如果月薇娅能够找到关键证据,那么月神部落的冤屈就能平反。 江漾问:“那能帮帮她吗?” 这么多年他也算是和得月同甘共苦齐头并进过,虽然还不知道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他仍然希望能够帮到得月。 可惜 霁炀摇摇头:“线索应该在西里斯身上,和面具没有关系。” “好吧,那我等你换回来了,去慢慢找一找。” “不着急,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江漾双腿悬在空中晃了晃,歪着头不明所以:“怎么了?” 霁炀坦白:“江诺尔,也就是塔,是我的弟弟。” 江漾收起腿,整个人盘腿坐在书桌上,面色有些凝重。 霁炀对他这副反应有些拿不定主意,连忙摆着手解释:“我也是刚知道。” “不是这个” 江漾打断他,声音有些发沉。 刚刚他跟霁炀说明自己苏醒后的情况时,并没有提及江诺尔的任何隐私,只简单说了自己醒来以后解决了两个守卫的事。 可倘若江诺尔的真实身份是塔,并且还是霁炀的弟弟的话,那这个情况就不是一个能忽视掉的问题。 在他的视角里,塔作恶是一回事,可造成塔作恶的根源是另外一回事,至少在此时此刻,塔什么都没做,结果要遭受下药欺凌,甚至更多其他阴暗的还没发生的手段 江漾想起了自己某条时间线里在Un娱乐,纸醉金迷的名利场上。 觥筹交错下,有人自甘堕落,也有人被精心设计的陷阱拖入深渊,剥夺了所有选择的权利。 他觉得有必要跟霁炀沟通一下。 “霁炀”,江漾抬起头坐得笔直,严肃道:“他们给江诺尔下药了。” “我怀疑未来绝对不只是关禁闭那么简单,而像是一场针对塔的,处心积虑的驯化或者催化。” “驯化催化” 霁炀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江漾扶着他的肩膀,半跪在桌面上,凑到他耳边狠下心低语。 字字清晰,偏偏组在一起让霁炀无法相信。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一个可怕又恐怖的念头跟着在脑海浮现。 “它们在造神” 是教廷为了延续摇摇欲坠的荣光,抑或是无主之地作为异端产生了觊觎的念头,所以它们千挑万选地选择了江诺尔,用痛苦、绝望、背叛、欲望作为养料,催生出它们想要的—— 神。 “江漾”霁炀声音沙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怜悯地低喃:“江诺尔不是坏孩子” 江漾一双小手托起霁炀的下巴,安抚道:“我知道,我们一起保护他。” 圣城在晨曦中渐渐苏醒,金色的穹顶闪耀着虚伪的光辉。 江漾说完话脑袋一歪靠上了霁炀的肩膀,霁炀判断江诺尔大概要醒过来了,最后看了眼壁炉,金乌还没回来,他只能先把江诺尔送回偏殿。 霁炀一直在椅子上坐到了天亮,期间江诺尔躺着翻了个身,呼吸平稳,完全没发现自己被替代过。 确定今天不会突然消失后,霁炀忍不住走到床边,蹲下身帮江诺尔梳理额前的碎发,眼底是明晃晃的心疼。 他们现在还没有解决异端的办法,他担心自己一旦离开,所有的恶意都会朝眼前的小孩儿扑来 霁炀闭了闭眼。! 阻止不了异端,那就让江诺尔变得更加强大。 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 第158章 国王游戏 这次,霁炀的存在持续了整整十天。 这十天里,江诺尔也在霁炀的指导下,原本生涩的招式变得流畅,挥剑时的手臂也多了几分力量,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里,逐渐沉淀出专注与坚毅的光芒。 然而,伴随着江诺尔的成长,江漾作为江诺尔,每天出现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起初是多了十分钟,后来一点点累积多了半个小时,等到第十天,已经能连续清醒三个小时了。 第十天晚上,江诺尔在偏殿乖顺地爬上床。 霁炀照例熄了灯,转头江诺尔已经合了眼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他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像过去一样,准备在椅子上凑合一夜。 可就在他刚合上眼不久,怀中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灼热感。 是那张琉璃面具。 他蹙着眉将面具取出,月光下,面具表面隐隐有流光一闪而过,但那烫意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便恢复了原本光滑的触感。 霁炀心中疑惑,谨慎地将面具戴上,却一切如常,没有紧急讯息传来,也没有特殊力量波动。 奇怪 他又反复检查了两次,没发现任何异样,只得将面具摘下,重新收好。 霁炀重新躺回椅子,并未察觉到,在他一开始拿出面具的瞬间,床上本该熟睡的江诺尔,睫毛颤了颤,一道缝隙悄然睁开,将他所有动作全都尽收眼底。 江诺尔身体僵硬,随即又极力放松,恢复成沉睡的模样,只是那藏在被子下的小手,悄然攥紧了 翌日清晨。 霁炀在一种强烈的不安中惊醒,殿外隐约传来不同于往日的喧嚣人声,一切都昭示着异常。 他猛地坐起身,视线转向一侧的床铺上,空空如也。 “江诺尔?” “漾漾?” 他唤道,声音在过于安静的殿内回荡。 无人应答。 他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广场上人头攒动。 华丽的教廷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圣歌与欢呼声交织,像是在举行某种盛大的庆典。 他伸手探入衣襟,面具已经消失。 这意味着时间再一次跳跃,只是还不确定这次又到了什么阶段。 他走出偏殿,拦住了一名正低头匆匆走过的低级祭司,沉声问道:“外面在做什么?” 那祭司被拦住先是一惊,看清霁炀衣着不凡后,连忙恭敬地躬下身:“回大人,今日是教皇陛下的纳新日。” “纳新日?” “是的,大人。” 祭司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妙又带着点谄媚的表情:“月薇娅殿下自愿献祭,侍奉教皇陛下,今日便是迎他入主殿的日子,这可是教廷百年未有的盛事,彰显陛下荣光,以后每个月这天都会有一次纳新的。” 月薇娅?自愿献祭?纳新? 脑袋里嗡的一声,霁炀瞬间明白了。 教廷的教皇和高级神职人员表面奉行独身制,但私下豢养情人这样的龌龊事也是层出不穷。 可如此光明正大,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简直是将教廷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扯了下来。 那么月薇娅呢 究竟是为了部落平反才牺牲自己?还是被迫?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数的疑问在脑海盘旋,霁炀强迫自己冷静,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江诺尔或者江漾才是。 “江诺尔殿下在哪儿?” 霁炀直接问道,祭司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这位“大人”会突然问起那个不讨喜的质子。 祭司努力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指了指西边那片较为低矮的建筑群:“应该还在西宫殿的质子居所吧?毕竟今日庆典,他应该是没有资格参加仪式的。” 说着还低笑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霁炀不再多言,甚至顾不上维持仪态,迈着大步便朝着西宫殿的方向跑去。 这个时间出现的是江漾。 两人一同坐在椅子上,江漾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这段时间出现的新的情况。 “过去了六个月。” “月薇娅是为了拿到证据自愿接近教皇的。” “下个月本来是那位拉菲娜公主,但西里斯发现了江诺尔的身体特征,把江诺尔提前了。” “我怀疑是江诺尔故意的,你走那天他发现你是教皇,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练剑。” 霁炀:“那你和他怎么样了?” “差不多能醒十二个小时吧。” 霁炀:“我得见见他。” “但是你没发现吗?” 江漾叹了口气,霁炀疑惑地看向他,他干脆拉起霁炀的手戳在了自己面中:“这张脸越来越像我了。” 属于江诺尔蓝灰色的眼睛渐渐被黑眸替代,属于江诺尔的五官和线条也渐渐显露出更为清晰的颌线。 霁炀总算明白心底那点违和感在哪儿了,这不像是在“共享身体”,更像是一种缓慢的覆盖,江漾正在一点点地替代江诺尔。 准确来讲,这才是塔一开始将他们引进这次审判的目的。 不是让他们来改变什么,而是借助这场“国王游戏”,完成某种意识的交接或—— 吞噬。 霁炀覆在这张脸上的指尖颤了颤,喉咙发紧险些没顺利出声:“那下次纳新日,是你还是江诺尔” “不都不可以” “我去拿教皇面具,我来做教皇。” 霁炀颤抖着,起身就要离开,江漾从椅子上跳下,追上去将人拦下:“没用的。” “你走之后,我尝试去偷过两次面具,前面一段时间还行,后面就改变不了。” 上一次,霁炀为了确保自己离开之后不会产生更严重的后果,试了试让江漾偷教皇的面具。 行动很顺利,他这才放心。 可现在江漾告诉他,这个方法已经不可行了,难道就真的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那我把教皇杀了。” “我也试过了。” 江漾无奈,而且是不止一次。 没什么意义,他们在审判里就需要围绕审判的规则进行,显然杀死教皇并不是规则。 霁炀痛苦地抓着头发,江漾抬手拽了拽他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 “下来,低一点。” 闻言,霁炀半蹲下身视线和江漾齐平,但那股烦闷的情绪并没有缓和多少。 江漾揉了揉他凌乱的发丝:“不着急,没事的,我们再试试别的。” 霁炀脑袋抵上“江漾”肩膀,无力地低喃:“漾漾,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江漾没说话,那只小手顺着他的发尾到了后颈,在上面力道适中地捏了捏:“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 异端不是霁炀的错,无主之地不是霁炀的错,江诺尔的结局更不是霁炀的错。 毕竟从一开始送江诺尔到圣城都和霁炀没什么关系。 霁炀只是不忍心。 江漾也不忍心,所以他才拼力救江诺尔。 “还有一个月,我们慢慢想办法,不行的话到时候就我来替江诺尔接近西里斯。” 毕竟他是玩家,总好过让一个小孩儿去面对吧。 “不要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定会有的”霁炀猛地抬起头:“我要回艾瑟加德一趟。” 单杀教皇杀不死,那推翻整个教廷呢。 就算推不翻,艾瑟加德出面,西里斯又如何强行逼迫江诺尔成为他的“情妇”呢。 教廷到艾瑟加德山高路远,来回最快也要二十八天,时间只剩下一个月。 霁炀眼神坚定:“我现在就出发。” 江漾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等江诺尔了吗?” “来不及了。” “好,我等你回来。” 一个月后。 纳新日。 流程从清晨开始,江诺尔被换上华丽却轻浮的礼服,像一件精美的祭品,被教导着各种礼仪。 他沉默的接受着或怜悯、或嘲讽、或好奇的目光,那双趋近黑眸的眼睛大部分时间都空洞地望着某处,仿佛灵魂早已因妥协而抽离。 当夜晚降临,他被送入教皇特意准备的寝殿,所有的喧嚣终于被隔绝在门外。 殿内红烛高燃,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甜腻的熏香,江诺尔独自坐在宽大的床沿,手指紧紧攥着身下丝滑的床单,身体微微发抖。 忽然,他身体的颤抖停止了,再抬起头时,眼中的空洞和恐惧被一种冷静到极致的锐利所取代。 是江漾。 他迅速扫视了一圈这间布置得如同新婚洞房般的宫殿,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堪堪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心感。 霁炀到今天都没回来,只好由他来替江诺尔了。 正想着,一道突兀的人声冷不丁地在脑海中响起:“为什么要帮江诺尔?” 是江诺尔的声音。 江漾一怔,这是江诺尔的意识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在他主导身体时,和他对话。 他答非所问,替霁炀解释了一句:“霁炀不是教皇。” “我知道。” “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帮江诺尔?” 江诺尔执着着这个问题的答案,江漾莫名从他的起伏中听出了一线熟悉的口吻。 可没等江漾组织好措辞,就听江诺尔继续开口:“是因为你在,所以他才这么拼尽全力吗?” “不是。” 江漾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他是你哥。” 曜。 只是霁炀在江诺尔面前始终没承认过,江漾不清楚原因,但不愿意江诺尔误会霁炀。 而且这个问题,很难解释。 江诺尔笑了一声:“知道了,就到这儿吧。” 第159章 国王游戏(完) 是塔! 江漾的念头刚刚升起,一道无可抗拒的力量便猛地攥住了他的意识,将他狠狠甩了出去。 天旋地转间,他发现自己站在隔绝无主之地和审判的那扇门内侧,而消失许久的金乌,正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角,拼命阻止他的身体穿过那扇门回去。 他一下明白了,意识还在江诺尔体内时,如果无意识地回到无主之地,那他恐怕会彻底留在审判内。 “好了,放开我吧。” 江漾稳住身形站好,金乌听到他的声音,松了口气,猫着身子就钻进面板回到了All里。 这段时间因为担心江漾,金乌一直没敢松懈。 江漾回身,看向长长的廊道尽头,本来沿着这条路就能重回审判,可道路尽头已经不是他和霁炀来时的样子,反而黑漆漆的一片,让人无法判断前路有什么。 他停在原地思考,正想着,大衣口袋就有东西掉在了地上,吧嗒一声。 他弯腰捡起,是那张“恋人”牌,霁炀当时说这张牌眼熟,后来回忆了半天,想起是之前一对情侣持有。 但后来那对情侣先后在审判中死亡,牌就闲置了。 最主要的是这张牌的天赋是—— 交换。 江漾捏着恋人一角翻转着来回看了看,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江诺尔体内是他的意识。 恐怕塔原本的目标是霁炀,因为这张牌,最后才会在他和霁炀一起进入审判后变成他。 可塔反悔了。 明明可以让他替自己面对西里斯,偏偏在最后关头把他丢出来。 江漾盯着牌面若有所思,片刻后转身打开了那扇门。 算了,总的来讲应该是好的。 可江漾才一出去,迎面就见吴一白守在门口,他下意识就要动手,吴一白却神色复杂道:“聊聊?” 从吴一白口中,江漾得知了塔的真实情况 国王游戏的审判内。 塔静静坐在铺着猩红床单的床边,脸上是不符合江诺尔年纪的麻木和冷漠。 门外属于教皇的脚步声和谈笑声越来越近。 他原本打算让霁炀替他成为江诺尔的。 还打算利用霁炀的怨念摧毁整个圣光大陆,再将圣光大陆的灵魂全部供养给高塔做养料。 江漾自以为是地让熊冰欣炸了在雾头市的据点,可那又如何,无主之地缺的从来不是列车,而是在车头的领路人。 没错,无主列车上的两名“驾驶员”也早就被他掉了包,一切稳步进行,只等霁炀进入国王游戏。 可他改变主意了。 在江漾和霁炀进入国王游戏的这段时间里,他也进来过两次。 看霁炀一天天教江诺尔练剑变强,看江漾一遍遍杀死教皇为江诺尔出头,他甚至有两次还进到了江诺尔的意识里。 江诺尔无疑是自信且勇敢的,和他之前完全不同。 唯一让他困惑的,是江诺尔不知道霁炀是哥哥,霁炀也从来没跟江诺尔提起过,但他知道。 于是,他很想去了解霁炀为什么会这样,以及原时间线里,霁炀回到艾瑟加德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原来的时间线里,他成了教皇公开的情妇,被迫一次次受孕。 教廷认为他特殊的特质,一定能够诞下教廷最优秀的继承人,可事实上他的身体会受孕,却根本生不下来。 他死了很多孩子,悲伤和恨意笼罩了他,直到利用异端催生了无主之地。 而这次,和霁炀接触下来,他总觉得,霁炀如果当初就知道江诺尔的存在,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江诺尔留在圣城。 那么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父神和母后吗? 他后来才读懂父神和母后的眼神,不是厌恶不是愤恨,而是畏惧。 因为畏惧他,所以从来不肯和他过分亲近,或许也是因为畏惧,所以也没有和霁炀提起过他的存在。 尽管他并不明白这份畏惧从何而来。 他追着霁炀前去艾瑟加德的背影,想要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却只感觉他被霁炀落在身后越甩越远,他是无主之地最高的存在,此时居然在审判中有他不能踏足的地方 他带着这份困惑回到了无主之地,去找了一个他在无主之地始终没有见过的一个人。 得月。 即便他们在无主之地因理念不合针锋相对数次,即便他不满得月的某些操作。 他始终不敢,然后一次没见。 可没想到居然是得月先开口安慰的他:“放轻松些。” 印象里得月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管前方等待她的到底是什么,从来都是一副温和坚毅的模样。 他捧着温开水明知故问:“你好像知道我会来?” 得月笑吟吟地回:“都快结束了,你总该来见我一次才对。” 他坐在椅子上仰起头漫不经心道:“如果圣光大陆的灵魂顺利进入无主之地,这里所有人都会死。” “所以我当初很想阻止霁炀,但是江漾告诉我,可以相信他。” 得月了然地点点头:“可如果真的顺利的话,你今天应该不会来见我。” “对,我想找你了解当年的情况。” 月薇娅当年联合艾瑟加德走了平反这条路,可最后失败了。 他想了解的就是这些情况。 但得月告诉他了一个很出乎意料的事实 动静到了门口。 塔知道江漾刚才想替他,但他已经有过那么多次不堪的经历了,实在没必要再去连累其他人。 而且是时候了结了。 “吱呀——” 门被推开,满身酒气的教皇西里斯摘下面具,带着猥琐的笑容走了进来。 西里斯目光贪婪地审视着坐在床边的他:“还是个双呢~可真叫本皇捡到宝了呢~” 说着,直直朝他扑了过来,沉重的身体将他压在床上,令人作呕的酒气扑面而来。 眼底是摇曳的烛光,江诺尔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华丽的牢笼中,眼神从惊恐到麻木,最终死寂。 他感受到腹部一次次隆起,又感受到生病从体内剥离时撕心裂肺的空洞与剧痛。 他听到婴儿微弱的啼哭戛然而止,听到祭司冷漠地宣布“失败品”,听到西里斯失望又贪婪地说“下次,下次一定可以。” 还有得月只有江漾在最后一次Un娱乐里,那只笨兔子才生下了一个鬼婴。 一切都该结束了。 就在西里斯的手粗暴地扯向他衣襟的瞬间,塔—— 或者说是江诺尔,他猛地抽出早已藏好的、霁炀亲手教他使用的短剑,用尽全身力气,精准而狠戾地刺入了教皇的心脏。 西里斯肥胖的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沉重地倒了下去。 几乎同时。 “轰——!!!” 圣城城门的方向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与喊杀声。 铁蹄踏碎了梵瑞亚的宁静,艾瑟加德的王旗在火光中迎风飘扬。 殿门被撞开,沉重的木料砸在墙上发出巨响。 霁炀周身裹挟着战场上的血腥与尘土,铠甲上沾着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污,而那双总是沉静的眸子却在看清江诺尔后知后觉的脆弱后,燃起疯狂的烈焰。 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不眠不休地急行,联合旧部,说服父神,甚至作为前锋先攻城门。 可还是有些晚了。 他的弟弟,那个应该在他的庇护下无忧无虑长大的孩子,此刻坐在床沿,衣衫有些凌乱,领口被扯开了一些,露出了纤细脆弱的脖颈,小小的身体显得是那么单薄。 小孩儿手中,还握着那把短剑,剑身沾满了黏稠的血液,一滴滴地落在地摊上,像一朵朵不祥的花。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抽走了那把剑。 又小心翼翼地为江诺尔擦拭掉脸上的血污,最后解开盔甲上的披风披在小孩儿身上,这才敢轻轻将小孩儿搂进怀里安抚。 “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来晚了” 江诺尔紧紧抱住霁炀的脖子,将脸埋在他坚实的颈窝,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委屈和痛苦终于爆发出来,化作了号啕大哭 审判即将结束。 荒原里,吴一白看向江漾,语气中带着罕见的请求:“能不能帮帮塔” “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吴一白欲言又止:“他生病了,只有光明疗养院的药能缓解,之前我让黄二带了一些出来,快吃完了。” “那你去找月江啊。” 光明疗养院是利坦维的,和月江达成合作是最好不过的,完全没必要拿这件事来拜托他。 江漾下意识回道,可说完忽然敏锐地察觉到,疗养院的药是治疗精神疾病的。 塔生病了,还只能疗养院的药才能缓解 “塔有精神疾病?” “我也不知道,但他” 吴一白摇摇头,脸上显得有些为难。 江漾见状没继续追问,轻描淡写地回道:“不方便说就算了。” 短暂的迟疑后,吴一白还是决定坦白:“你们进审判以后,塔去找了得月,我偷听他们的谈话。” “塔之前用药物催化失去了很多孩子” 江漾想起了江诺尔在禁闭室 江漾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会帮你去问月江的。” 【国王游戏:结束】 第160章 无主之地 教皇牌碎裂。 门内,塔和霁炀一起走了出来。 塔身上还裹着霁炀的披风,宽大的布料将他整个人都笼罩着。 而就在霁炀见到江漾的那一刻,他望向江漾,像支撑不住一般,膝盖一弯跪地在地。 江漾立即上前将人扶起,塔下意识伸出的手缓缓缩回,垂在身侧,对江漾低声道:“应该是外伤。” “那我先带他回去。” 等两人离开,吴一白走上前,关切地看向塔:“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塔轻轻摇了摇头,眉宇间是深深的疲惫,声音很轻:“就是有点累。” 那种累,仿佛是积压了数个时空的重担终于卸下后的虚脱。 吴一白捏上了塔的手腕:“我送你回去。” 塔没有拒绝,任由吴一白护送他离开,隔着荒原的风沙,远远地他看了一眼靠在江漾身上的霁炀,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辨。 就在刚刚一切都结束了。 出审判的长廊里,那段被隐藏的真相在霁炀的口中浮出了水面。 霁炀解释道:“在你出生之前,艾瑟加德内流传着一个巫神的预言。” “预言说,我的弟弟,总有一天会害死整个艾瑟加德。” “起初父神和母后没有人当真,但后来,预言的前半部分,开始一一灵验。” “包括你的身体” 霁炀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一直到最后的预言,说我会因你而死。” “所以,当得知我即将结束征战返回艾瑟加德他们决定将你送去圣城,他们以为,将你置于教廷的监管之下,或许能打破预言,至少能保住我的性命。” 霁炀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但他们都没想到,圣城本身才是针对你、针对预言做出的最大的陷阱。” 塔问:“所以,我真的害死了你,是吗?” “不,不是你的问题。” 霁炀的回答,坚定而清晰:“是异端选中了你,是教廷的阴谋利用了你。” “预言指向了你,但制造灾难的,从来都是人心的贪婪和黑暗,而不是你,江诺尔。” 迟来的解释与澄清,像一道光,穿透漫长岁月里积压的误解与冰冷的隔阂,缓缓照进了那个始终被束缚的心。 而那心底深处,因畏惧而凝结的冰层,在这份愧疚与疼惜的坦诚面前,开始一点点消融 第二天,熔炉之海沸腾。 炽热的能量翻涌,仿佛失去了某种至关重要的制约。 吴一白面色凝重地找到塔,告知了这个消息:“熔炉的守卫者,陨落了。” 塔坐在办公室的办公桌前:“给所有玩家发布消息,放他们走吧。” “?” 吴一白在他对面的椅子前坐下,眉头紧蹙:“贸然送这么多灵魂出去,熔炉之海会失控,尤其是现在没有守卫。” 塔—— 或者说,此刻更倾向于江诺尔本我的意识,他平静地看向吴一白,那双曾经盛满脆弱与迷茫的灰蓝色中,装起了一片深沉的决然:“我知道。” “一切因我而起,一切也该因我而落。” 他做出了决定,决定由自己去平息这场因他而引动的浩劫。 吴一白看着他,看着这个滋养出勇气的灵魂,沉默了片刻,语气同样平静坚定:“那我陪你。” 塔微微一怔,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出乎吴一白意料的举动。 他绕到了吴一白面前,双臂交叠环上吴一白的脖子,膝盖弯曲垫上吴一白身下椅子两侧多余的空隙,整个人像是跨坐在吴一白身上一般。 略有些宣告和依赖的姿势,让吴一白瞬间绷紧着坐直,无处安放的双手出卖了他的紧张。 偏偏江诺尔不以为然,凝视着面前退让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叫江诺尔。” “Jiagnor。” 他念出这个名字时,带着一种重新找回的,属于他自己的重量:“意思是江川的守护者。” 江诺尔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很久以前,那双曾经对他充满期盼的眼睛:“或许,父神和母后在最初的最初,对我也是抱有很大期待的。” 只是后来预言扭曲了所有的爱与期盼。 而现在,他选择去践行这个名字最初的寓意,去弥补那些因他而起的动荡。 “这是我的责任。” “不是你的。” “对于你来讲,我应该是个怪物。” 吴一白没再避开江诺尔的视线,安静地听他说着,只是一双大手扣在他腰间,听到他这些自贬的话忍不住收紧。 “身体被药物开发有很大x瘾,被使用流产过很多次” “很多很多次” 江诺尔深吸了一口气,肩膀微微颤抖,抱着吴一白的手也有些脱力,他倦怠地靠上吴一白的肩膀。 “我很糟糕,你不是只有我这一个选择。” “说完了?” 江诺尔在吴一白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抬头,江诺尔。” 吴一白面对塔的口吻难得严厉。 江诺尔抬起头,眼睛泛着湿漉漉的光。 吴一白小心捧起他的脸颊,目光灼灼地向他凑近,鼻尖贴着鼻尖,呼吸交融。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吴一白眼中自己的倒影。 那么小、那么狼狈。 可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吴一白便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有些重,有些急,像是要将他那些自轻自贱的话全都堵回去碾碎。 但很快在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进两人贴合的缝隙时,吴一白的力道也随之放缓,带着几乎虔诚的耐心,无声地安抚。 他试探性地、极其轻微地回应了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诺尔气喘吁吁地跌坐到吴一白的大腿,睫毛和嘴唇都染得又湿又亮。 “要不要” 他抿着嘴唇难为情地问道,吴一白平复了下情绪:“不要,已经很满足了。” “你如果难受,我抱你进房间帮你。” 离别前夕,无主之地弥漫起一股复杂的氛围。 蒙江终于醒了,得知所有人都可以离开的消息时,脸上没有喜悦,反而流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 霁炀来看过蒙江后告知:“离开之后,所有人关于无主之地的记忆都会被清除。” 蒙江的眼神光迅速黯淡下去,这意味着,那些短暂的并肩与未尽的恩怨,都将不复存在。 而他也不会记得熊冰欣。 霁炀召开了谋光的最后一次会议,一切井井有条,却透着终结的意味。 江漾见到了得月,两个人谈及如何处理“All”。 得月神色淡然:“Un娱乐的一切本身只是国王游戏的缩影,结束后审判关停,也就没有All的存在了。” “那金乌呢?” “我不知道。” 得月停了好久才回答,她轻笑了一声:“先留在我身边吧。” 月江找到江漾,两人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告别,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互相点了点头。 江漾还拿天赋牌召唤了南柯和谢路,南柯本来还十分兴奋,见到跟在他身后的“塔”,眼神瞬间变了。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不过,江漾会考虑让两边碰面,主要还是想确定一下,南柯和谢路有没有机会回到人类世界。 但江诺尔给出的答案是—— 没有。 “那就有缘再见吧” “有缘再见。” 3509 处理完整个收尾工作,江漾和霁炀并排躺在床上。 两人迎来了独属于彼此的时刻。 江漾掌心撑着脸颊,侧过身转向身旁的霁炀:“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话音刚落地,头顶的光线便被遮掩。 他被一把按进了被子里,温热的触感封住了他的嘴唇,纯粹的情感诉说不带任何情欲,温柔又绵长。 霁炀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声音低沉:“说什么?” 江漾仰了仰脖子:“不知道。” 霁炀抵着他的额头,声音里压抑着不舍:“我舍不得你。” 江漾心思酸涩,却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到时候就都忘记了。” “漾漾,你好没良心啊。” 霁炀伏在他身上,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江漾偏了偏头,吻痕落在了他颈侧。 “你出去后,是回你们的大陆吗?” “嗯。” 霁炀躺平后将江漾搂进怀里,两人相拥着倒在床上,他抚摸着江漾的头发轻声问:“有没有想过出去后做什么?” 江漾眼珠一转,存心逗他:“好好上学,再谈个恋爱?” “江漾!你非要气死我是不是!” 难得见霁炀失态,江漾笑出声,随即收敛笑容认真地望进他的眼睛。 “我爱你。” 同样的离别还在无主之地各处上演着。 卓然将南一抵在单向玻璃前,汗水挥洒,南一身上是各种鲜红色的痕迹。 可南一尤觉不满足:“重一点宝贝,再重一点。” 两人交缠的指尖哆嗦,泪水无声滑落。 在无主之地情绪的激荡中,江漾看到面板上弹出了一条新的通知。 【恭喜玩家江漾收集到无主之地最后一滴眼泪】 【时光旅行瓶升级进度:2/3】 如果没猜错的话,时光旅行瓶应该就是陈数给他的那个,还记得那会儿陈数说: “他灵魂空,但命格金贵,你辛苦些总是能等到的。” 他拿出瓶子若有所悟地看向霁炀,霁炀自然也想到了,不动声色的按住他的后颈延续了刚刚的吻。 纠结的纠缠中,江漾恍惚想起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但很快就被卷入更深的浪潮。 浪花拍得他全然忘记了。 第二天清晨,所有选择了离开的幸存者的身影,都渐渐消散了。 17岁的江漾也终于迈进了他的大学。《 》 【全文完】 第161章 未完待续 能量旋涡在熔炉之海搅出了惊天骇浪。 霁炀立在熔炉边缘,黑袍在能量流中猎猎作响,可他始终一动不动地盯着熔炉上方。 直到属于江漾的灵魂消失。 江诺尔无声地走到他身后,仰头问:“还是没告诉他吗?” 霁炀指节攥得发白,却释然地松了手:“他都要忘了,何必再告诉他让他难过。” “可是,告诉他兴许他会选择留下?” 毕竟有些人的现实还不如无主之地呢,临释放前江诺尔给了他们选择,有好大一部分人选择没走。 比如南一和卓然。 可霁炀没给江漾选择的机会,只是说:“他该有正常的生活。” 也是,当初江诺尔会选中江漾,不就是江漾拥有他们所有人都不曾拥有的东西吗? 现实于其他人而言是笼子,于江漾而言却并非如此。 不过,新的炉芯最终变成了得月。 在江诺尔决定献祭的那天,得月领着金乌站在沸腾的熔炉前,对塔说:“当年的事,从来没怪过你。” “是他们欠你的。” 说着转身跃入熔炉,而金乌也随之一同消散。 All依附于审判,金乌依附于得月,当然这也是得月和金乌共同的决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 江漾回到现实世界,按部就班地上课吃饭睡觉,偶尔还会参加一些社团活动或校内比赛。 少年光芒万丈,身上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后沉淀下来的独特气质,安静时疏离,笑起来却又透出点不经意的温柔,很快就在校园里吸引了众多目光。 有人小心翼翼地在表白墙打听他的消息,有人大胆肆意地在路上红着脸将他拦下。 他总是礼貌地拒绝,理由是—— “还要好好学习。” 没有人知道,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时常会从莫名的心悸中醒来,望着宿舍的天花板发呆,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仿佛遗忘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那种漫上来的空洞,把再多的光芒都浸泡得黯淡无光。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维度。 霁炀没有事做,便每日周旋在练剑之间。 这样枯燥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江诺尔办公室里,那面本该随着玩家离开而关停的监察光幕,意外激活捕捉到了江漾的身影。 他为江漾看似回归正轨的生活感到欣慰,心口却是被反复啃噬,酸涩难言。 他像个偷窥者,贪婪地注视着另一个世界里江漾的一切。 直到某个睡不着的深夜,他看到光幕里的江漾,从睡梦中惊醒。 坐在床上,抱着膝盖,脸埋在上面。 单薄的肩膀在月光下微微颤抖,没有声音传来,但他就是能听到那压抑的、小兽般的哭泣。 这一刻,他维持了许久的所有的理智都彻底崩溃了。 “我要出去!” 霁炀找到江诺尔,像是任性着耍脾气的小孩子:“我必须找到他!” 江诺尔好奇霁炀的状态,仔细查问了后才明白,是霁炀在他办公室里看到了那块光幕。 这段时间江诺尔几乎很少会到高塔,基本要么和吴一白待在一起,要么就是在熔炉进行一些收尾工作,他奇怪:“不对啊,江漾不是出去了吗?” 江诺尔迅速去排查起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霁炀也冷静了下来。 最终发现:“只能看到江漾。” 霁炀蓦然想起了在疗养院六楼禁闭室里的穆那舍,难道是穆那舍的缘故吗? 事实是,江漾在图书馆看了一本书。 书里写艾瑟加德的小王子被送去教廷的那一天,艾瑟加德的大王子战神牺牲,两边的队伍刚好在城门擦肩而过。 正因如此,没有人去救江诺尔。 这也是得月告诉塔的,会平反失败的原因。 月神部落递信给艾瑟加德,希望能够和艾瑟加德联手,可艾瑟加德的国王和王后在收到大王子死亡的消息后,对所有人都避而不见。 故而,江诺尔得知真相后才问:“所以,我真的害死了你,是吗?” 【恭喜玩家江漾收集到江漾最后一滴眼泪】 【时光旅行瓶升级进度:3/3】 江漾恢复记忆了。 霁炀骗了他,他以为霁炀会回到自己的国家继续去做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可是霁炀死了。 死在战场上,死在进入无主之地前。 所以他才格外难过。 可他不知道的是三滴眼泪集齐,霁炀跟着滋生出了灵魂。 霁炀在无主之地急得团团转。 这段时间看着光幕里的江漾日渐消瘦,他本以为自己有了灵魂就可以去到现实世界。 偏偏江诺尔告诉他:“不行。” “为什么!” 江诺尔面对着自己无理取闹的哥哥,无奈解释:“我可以放你走,但你从哪儿来,就只能被放到哪儿。” “我不管!我就要出去!” “你出不去的哥哥。” 霁炀继续在无主之地发疯,正义之剑一次次地挥向荒原,闹得简直是鸡犬不宁。 南一/卓然/吴一白齐齐转向江诺尔担忧:“要不给他想想办法呢?” “不用想了。” 霁炀身上荒原的风霜还没散尽,他闯进办公室,面对众人的眼底布满血丝,但那深处,却像是被绝望点燃了一般,透出一种近乎偏执的、令人心惊的光。 “给我开权限,我要去雾头市。” 雾头市里,他和江漾曾遇到过一个人,是从现实世界误入的审判。 此时,那个不稳定的缺口,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不行。” 江诺尔不假思索地否定了霁炀的提议:“所有的审判处在关停的进度中,时空混乱,里面很危险。” 霁炀执着:“我一定会见到江漾的。” 在这件事上,江诺尔在找回自我后第一次态度强硬地和霁炀产生了分歧。 他清楚霁炀的痛苦。 可他做不到明知前路到底是什么样,还任由霁炀置自己不顾。 但他还是低估了霁炀的决心,没有他开权限,霁炀甚至开始一遍遍地硬闯荒原上的审判。 霁炀在赌,还是拿命在赌。 赌自己下一扇拉开的门一定是雾头市。 “哥哥,我放你去。” 江诺尔妥协了,走之前把最后一张【世界】牌给了霁炀。 在这个春天,请勇敢地开花吧。 然后江诺尔透过光幕发现,不止霁炀一个人在努力。 江漾找去了光明疗养院,疗养院废弃又荒凉,他沿着楼梯一路爬上顶层的禁闭室。 鼓足勇气打开了门,里面空空荡荡。 他有些失望,正打算离开,一阵风吹来,眼前忽然袭来一阵眩晕。 可惜缓和后他没有回到无主之地,并且他能感觉到,他和无主之地为数不多的关联,也就是仍然存在在光明疗养院的穆那舍的灵魂,也和他不经意地融合了 一股担心自己再也找不到霁炀的情绪涌来,他站在门前耷拉着眉眼,显得十分无助。 但他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他坚信瓶子还在他手里,他就一定会找到霁炀的。 于是,他接连去了很多地方。 去福利院做义工,去娱乐公司应聘助理,兜兜转转几个月过去,还考了驾照,准备再没有霁炀的线索,就重新走一遍他和霁炀走过的路。 即便山高路远。 即便这条路再不好走。 时间的碎片在雾头市四处飘荡,霁炀几次三番险些被混乱的时间流卷走。 等他到钟楼前,已经不知过了多久,身上是不断撕裂又结痂的伤口,那张【世界】牌表面的流光也在长时间的消耗下变得黯淡。 他没有先去公园。 而是打算把钟楼的时间往回调一调,调到能救那位大叔。 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用,只是想着大叔在,或许他去往现实的路会更顺利。 更何况他说过,会给江漾兜底。 想起江漾那会儿因为大叔自责难过了许久,他想,如果有机会能救回大叔,江漾一定会很开心的 再次站上画舫船尾的是念念不忘的回响。 江漾看着空空的甲板,忽然明白了当初教霁炀拍照时那份悸动。 “你也好看。” 独自坐上过山车的是在观光车最后一排自由的风。 俯冲的失重感下,江漾放肆大叫,明明没那么害怕,却下意识想向身边那个不存在的他寻找慰藉。 “你明明说不吓人的,你骗我。” 到了挂着“命数”牌子的陈数的院子。 开门的是个小男孩儿,小男孩儿神神叨叨的模样和陈数一模一样。 “江漾说了,陈老板,都二十一世纪了,别跟活在旧时代似的,有些封建迷信,该弃得弃。” 小男孩向江漾转达:“陈老板最近不在,但他交代了让我告诉你,去终点。” 最后独自在杏花沟的营地帐篷中坐了很久。 江漾返程了。 这里不是他们的终点。 他回到了南市,他和霁炀的最后一站本来是要去南市的一座山上的。 山顶的枫叶在身后簌簌落下。 江漾俯瞰着暮色中亮起的万家灯火,距离他们从无主之地出来,已经过去整整八个月了。 一个身影缓缓从林荫深处走出,风尘仆仆。 “江漾,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 江漾和霁炀是我启程的第一个故事。 算得上是历经磨难,然后在写完的一瞬间还有些不可思议。 没想到两个人的故事居然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但我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我们未来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