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师弟发现系统后》 1、恶毒师姐 乔铃仅用一分钟就接受了自己穿书这一事实。 不久前,她蒙在被子里,心突突跳,手指飞快敲着键盘,在评论区第n次吐槽作者。 【作者你有没有搞错啊?这是本玄幻言情小说!不是大男主逆袭爽文!请问你是被你老公夺舍了吗?还我师徒cp!!!】 下一刻,她就因为连续几晚没睡觉,情绪起伏过大而猝死,年仅十九岁。 在乔铃看着自己灵魂出窍,以为要去投胎之时,眼前一片天旋地转,黑暗将她笼罩,耳边传来冰冷的机械音: 【恭喜宿主被我方总部选中,接下来宿主将穿越到小说《仙魔缘.师尊靠太近我受不住》,身份为天山浮生宗师尊祁夜离座下第三位亲传弟子——乔铃。任务将根据宿主遗愿制定,祝宿主新生活愉快。】 乔铃脑子宕机了瞬,随即大喊:“我还没有同意!!” 等等,《仙魔缘.师尊靠太近我受不住》?!那不是她死前才喷过的小说? 要说这《仙魔缘》,是近月一本新秀,作品还在连载,已有百万人在读,却无下降趋势。乔铃会看,一是因为听说这本书的恶毒女配和她同名同姓,心里好奇;二是因为她比较喜欢磕禁忌cp。 这本女频新秀,在前期确实是一本相当好看的玄幻言情小说,男主祁夜离是天山浮生宗的师尊,女主白暮雪是人魔混血,书中还未交代她父母的身份,只说她养父母被妖杀害,家破人亡,女主从此痛恨妖,在浮生宗招收弟子时上了天山。 白暮雪天赋极高,被祁夜师尊看中,收她为首席弟子,从此开启师徒虐恋。 乔铃磕疯了这对cp,作者在两人的拉扯间下了功夫,前期白暮雪一心修炼,如同没有情丝,对待祁夜师尊就是徒弟对师傅的态度,可祁夜师尊就不一样了,“毫无节操”地爱上了女主,在察觉到白暮雪对他情感太过纯粹后,这朵高岭之花不装了! 清冷师尊诱惑正直徒弟,磕得乔铃大晚上在被窝里打滚。 中间也有些虐心部分,情敌挖角、女主体内魔血失控、师徒被迫分离、男主为爱对抗众多仙家——乔铃直呼过瘾,一心想赶紧看到后面。 没想,终于在白暮雪审视自己情感时,书中的反派纪清澜下山,入了魔界,自此以后,连着三十多章都是写纪清澜入魔! 不仅如此,还把他写得神乎其神,身份比女主还牛,直接是人魔妖三族混血,入魔后因天资过人成了魔族少主,开始实施报复计划。 这也是为何乔铃会大半夜怒喷作者,好端端的言情小说变大男主文,这谁受得了? 更让乔铃吐血的是,把她死前的吐槽当做遗愿就算了,让她穿书也算了,为什么偏偏要她穿越到这个恶毒女配的身上?? 原书纪清澜就是因为受不了她的欺凌被迫下山的啊!! 想到这个,乔铃就叹气连连。 原主算是书中比较重要的一个女配,在幼儿时,她被祁夜师尊救下,带到了宗门,天赋不错,容貌姣好,后成了师尊首席弟子其一,上有两个师兄,下有数位师弟妹,在宗门内,可谓是呼来喝去,跟屁虫一大堆。 就是这样一位本可以安心躺平的人物,却因没有得到纪清澜的仰慕夸赞而使唤人欺负他,又在白暮雪上山后,因师尊太过在乎白暮雪而心生妒忌,好几次背地暗算她,渐渐被师尊和两位师兄以及众师弟妹看穿了恶毒真面目,彻底失宠。 于是乎,原主对纪清澜的欺凌更加严重,把所有的气都发到了他身上,还不忘给女主使绊子,成为男女主爱情的障碍,也变相的推动了他们的爱情。 在原主的日日欺辱下,纪清澜再也受不了,下山入了魔,成为魔界少主,开启了大男主之路,只是乔铃还没有看到他复仇的部分就猝死了。 而现在,她就是这个推动剧情的工具人恶毒师姐。 “我的天呐……”乔铃扶着额头哀叹,看了一圈这古色古香的闺房,起身走到铜镜面前。 原书是这样形容乔铃的:长相清纯可人,双眸黑而明亮,皮肤白皙胜雪,时常笑着,看着脾气挺好,因没有什么烦恼,一举一动呈天真浪漫之态。 简言之,就是好看!是个美人儿! 这叫乔铃更不服了,心说你这么好的容貌,又是师尊的亲传弟子,不好好过日子,跑去欺负反派和女主干啥呀,这是嫌好日子太无聊了? 想着,乔铃扑通一下倒床上,这真不怪她懒,而是不知这原主做了什么,浑身乏力,只想睡觉。 还没闭上眼,卧房门被人嘭嘭敲响,这声音很急促,乔铃坐起身,喊了一声进,一道淡绿的身影冲到她面前,把她上下了看了一遍,惊恐地道:“师、师姐,你身体怎么样了?” 这少年面容清秀,身材有些瘦小,年龄似乎比她还小些,定不是两位师兄。 乔铃眯了眯眼,脑中想起这个人的身份——关昭。 一句话介绍他,那就是原书中乔铃的跟屁虫之一,忠心程度堪称乡下大黄狗。 在书里,关昭除了帮乔铃跑腿,欺负纪清澜的任务也是他来办,在白暮雪来后,乔铃身边人都离她而去,唯独关昭,始终跟着她,但也没有少撺掇她给白暮雪使绊子。 看着他分外希冀的眼神,乔铃打着哈哈道:“没事,我没事。” “无事便好。”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清润的男声,乔铃望去,只见来人从容跨过门槛,一袭白衣绣有栩栩如生的竹叶,身量很高,却不壮硕,劲瘦的腰旁带着佩剑。他一手负在身后,俨然是位温润如玉的公子。 这这这,这不是原书中堪称男二的角色,那位爱女主而不得,只在背后默默付出,却错过了正缘的大师兄吗! 乔铃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下,低声道:“大师兄……好。” 萧鹤连看了她片刻,轻声道:“看来是伤得有些重。” 乔铃脑中发出“滋”的一声: 【叮—检测到宿主接触到原书重要人物之一,已成功激活系统,任务正在发送中。】 乔铃吐血,在脑中喊:“什么任务?” 【根据宿主生前遗愿,宿主的任务为:阻止反派纪清澜黑化,降低其黑化值;解锁必要剧情,增加男女主羁绊值。】 乔铃险些摔倒,手猛地扶住旁边的桌子,萧鹤连忙扶住她,问:“身子可还是不舒服?师妹暂且去歇息吧。” 乔铃摆摆手,讪讪道:“没事,我站会,站会。” 她虽这样说,可还是顺着萧鹤连坐到了桌边,关昭殷切地倒了杯水端给她。 乔铃愤怒抱怨:“别人穿书都是一个任务,为什么我是两个啊?” 【任务是根据宿主遗愿制定。】 乔铃:…… 她不过就是吐槽了句言情变大男主,就让她来阻止这个反派黑化,说了句她磕师徒cp,就让她解锁剧情提高两人羁绊。 后一个她乐此不疲,前一个可以不要吗? 何况既然是遗愿,直接实现不成吗?让她看到师徒cp的大结局,好安心去投胎,现在让她自个来努力?! 系统:【宿主,任务一旦激活,将无法撤回。】 乔铃用力捏着瓷杯,猛地灌了一口茶水闷了下去,姿势比干了一天活回家闷酒的糙大汉还豪爽。 萧鹤连和关昭皆是一愣,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乔铃大喊:“那两个任务,总要有奖励吧!” 【黑化值降低,羁绊值上升,宿主可获得积分,积分到五十可去除人物ooc限制,积分越高,宿主可许愿望范围更广。】 乔铃震惊,没想还真有奖励,赚积分许愿,还不错,她试探性地问:“那我许愿回现实中去呢?” 系统冰冷回复:【宿主在原本的世界已死亡,即使任务失败也不能回去哦。】 对啊,她现实已经猝死了,估计现在尸体都被发现了。 只是可惜,估计没几个人会因她的死而掉眼泪,好在乔铃也没奢望过,她定一定神,对系统道:“所以我现在积分是多少?” 【目前宿主积分为十,该积分为固定积分,不会因黑化值上升减少。】 乔铃好生无语,还有人物ooc限制,不能做与原主人设相违背的举动,那她要解锁剧情,阻止纪清澜黑化就难上加难啊! 原主是个很会看人下菜碟儿的人,在师尊面前,她是懂事听话的好徒弟;在两位师兄面前,她是娇俏柔弱的小师妹;在其余弟子面前,她偶尔是温柔大师姐,偶尔是活泼知心姐姐。 总而言之,原主很会演很会装,但她内心是任性的,这点藏不住,在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会体现出来,例如纪清澜不像其他人那样恭维她,就被她欺负了好几年。 想到这些,乔铃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萧鹤连见她面色又白了几分,叹了口气,温声道:“师妹,下次不可任性了。” 乔铃懵逼地问:“我之前……做了什么吗?” 原主的记忆她有,可她为何醒来会在床上,身上还酸痛无力,搜索半天也没找到原因。 萧鹤连见她表情不像撒谎,解释道:“你忘了?昨日你在外面,看到纪师弟猎到一条蛇妖,让他给你,他不愿,你……就把他推到湖中去了,自己也不小心一同掉了进去。” 他也是听其他弟子说的,昨日乔铃对纪清澜步步紧逼,甚至拿出了剑,纪清澜紧咬着唇死活不给,没想乔铃会动手推他,只是她脚底一滑,自己也跟着遭了殃。 乔铃:“……”她好像有些想起来了。 想起来纪清澜从水里出来时,浑身发抖,双眸中透露出恨和不甘。 关昭愤愤地道:“那小子有什么好可怜的,还害师姐病了一场,不就是一条蛇妖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关师弟。”萧鹤连语重心长道,“不可这样胡说。” 关昭虽不服气,还是诺诺地说了句知道了。 乔铃已然灵魂出窍,她忽然觉得,阻止纪清澜黑化是不可能的。 谁会原谅曾经霸凌自己的人? 她觉得就算她跑到纪清澜面前,抓住他的手真挚地道:“小师弟,你师姐现在洗心革面了,日后一定对你好!相信师姐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师姐了,拜托你一心向善啊!!” 纪清澜估计会嫌恶地甩开她的手…… 脑中响起提示音:【注意,宿主刚才想法严重ooc,请勿尝试。】 乔铃瘪瘪嘴,无语道:“谁要尝试了?我想想都不行了?干嘛对别人大脑有那么多掌控欲?” 系统消失了,萧鹤连见她又是出神的状况,敲了敲桌子,待她回神,轻声劝道:“师妹,我虽不知道你为何那样讨厌纪师弟,但大家都是同门,你不喜欢他,不要理他就是了,何必欺负他呢?” 乔铃咽了咽口水,按原主的人设,这时她应该抱住萧鹤连的胳膊撒娇,眼中含泪道:“师兄~我哪里有欺负他,我只是想要那条小蛇,他都不给,再怎么说我都是他师姐啊?给一条小蛇怎么了嘛。” 鸡皮疙瘩密密麻麻挤满了乔铃胳膊,这话真是打死她都说不出来!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跟任何人撒娇过,她自称有一颗钢铁般的心! 看着萧鹤连探究希冀的眼神,乔铃灵光一闪,握住了他的手,假意正色道:“师兄说的我记住了,昨日不过是想和纪师弟开个玩笑,谁知道他还当真了?日后我少和他开玩笑就是了。” 等了等,系统提示音果然没来。这话也是原主会说的,因为名字一样,乔铃会注意原主的说话做事,这种颠倒是非冠冕堂皇的认错话,是原主经常说的。 萧鹤连听见她又是这个认错态度,心中有些许失望,起身道:“师妹,好好休息。” 他走后,乔铃捂着脸心中大喊完了,大师兄对她一定很失望,原书中两位师兄就是这样慢慢对她失望的,再加上有白暮雪对比,叫原主看着更加不懂事任性了。 关昭倒是高兴,萧鹤连一走,他就蹦到乔铃旁边,笑嘻嘻道:“师姐你别听师兄说的,明明就是纪清澜的错,要是我的话,别说一条了,十条我都给师姐!” 乔铃无奈地看他一眼,道:“那我先谢谢你了,纪清澜在哪?” 关昭满脸的邀功:“师姐,我就是来和你说这事呢!纪清澜昨天掉水里,被那蛇妖咬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去找医师解毒就被我关进柴房了,待了一晚上!今早天没亮我就让他去后山捡柴了。” 岂想关昭根本没有等来夸奖,而是乔铃瞪大了双眼,惊慌道:“你说他溺水还被蛇咬,睡了一晚上柴房,毒都没解就去后山捡柴?!” 关昭愣住,挠了挠头,道:“是啊师姐,这不是你安排的吗?还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他呢!嘿嘿,师姐,我做得好吧?” 一连串ooc提示音响起,乔铃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做得好,做得好……” 她在脑中问:“纪清澜现在黑化值是多少?” 系统:【百分之三十。】 完蛋了!!!关昭这小子怎么这么听话啊?!原主这家伙怎么这么坏啊?! 乔铃“嘭”一下站起身,肃然道:“带我去后山看看,我去瞧瞧他有没有认真干活。” 关昭喜笑颜开:“是,师姐!” 2、可怜师弟 乔铃是个相当会自我安慰和鼓励的人,从小对事的态度就是既来之则安之,只要不死总会有希望,既然要做,那就做好,埋怨于她而言是无用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没想她还真死这么早。乔铃的家庭,相当的封建传统,她上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嫁人,下还有个弟弟,才上小学,她父母全身精力都在这个儿子上,对她不闻不问,从小到大都不是很在乎。 而乔铃,在小时候就看透了家里的情况,两个姐姐被逼得早早嫁了人,她担心自己是同样的命运,高中拼命苦读,考了外省很不错的大学,父母不给学费,那她就自己赚,虽然日子清贫了点,但她乐得自在。 谁能想到,她只是放假留校,打个暑假工而已,放假熬了几天夜,就这么一命呜呼了。 不过既然来了,她就当自己重新转世投胎,完成这两个这两个任务,美美当她的首席弟子,还能近距离磕cp。 乔铃感叹了一阵,随着关昭很快到了后山。原来这后山就是浮生宗外的松树林,平时弟子们时不时会在这里修炼玩闹。 如今冬日刚过,大地银装未褪去,地上的泥土还是湿的,空气中仿佛有冰碴子,乔铃心想纪清澜在这种环境下抱着病体捡柴,心里一定恨透了这世界,恨不得杀了她。 乔铃打了个寒颤,她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在这个世界可不能轻易死。 关昭见她走这么快,追在她身后疑惑道:“师姐,你身体还没好,要不就不去了吧,我去看就行了,保准让你满意。” 乔铃心中腹诽:这孩子还真关心原主,不过你还是歇着吧。 她温柔地笑笑:“我倒是没什么大碍,正好出来走走。方才我想,昨日的事都传开了,这么冷的天他还在捡柴,难免有人会多嘴,说我虐待纪师弟,那就不好了。” 关昭刚要拍马屁,就发觉这话不对,挠了挠头,面露疑惑。 往日师姐从不会喊纪清澜师弟,一直都是“那小子””、“那蠢东西”、“把那废物喊来”,这样说话。语气听似柔和,可眼里却是不加掩饰的嫌弃,而现在乔铃目光平淡,好像就是在说一个同门弟子。 乔铃瞅他一眼,明白他在疑惑些什么,又笑着道:“当然了,若他做得让我不满意,身为师姐,我还是要教育教育他的。” 关昭一听,懂了这个“教育”究竟是何意,马上殷切地道:“对对!师姐要好好教育他!” 两人继续往林子里走,脚踩在地上发出吱呀的声音,乔铃觉得越来越冷,却见关昭穿得比她少,脸还很红润,完全没有冷的意思。 她一拍大腿,暗骂自己笨。这本书是玄幻言情啊!背景是修真界,他们体内是有灵力的。 因原书着重于男女主的感情,修真设定只随意提过一嘴:修真界以剑道为正道,有灵力者在修炼过程中结成金丹,才能继续往高处修炼。意思就是灵力越深厚修为越高,全看个人天赋和努力。 原书笔墨多的,是人魔妖三界矛盾,也就是男女主感情发展的绊脚石。而乔铃所在的天山浮生宗,是修真界四大宗门中的一个。 乔铃想着这原主天赋不错,她应该继承了才对,凝神用力一运气,果然感觉浑身被一股暖意罩住,脚瞬间就不冻了。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这个世界的方便,顿时鼓足气,加快了步伐。 【叮—ooc提醒,原主不会为了纪清澜着急。】 “……”乔铃脚步一顿,喊:“我急着去教育他不行吗?” 【若宿主做出ooc举动太多,系统将做行动来提醒宿主。】 乔铃不解:“什么行动?” 话音刚落,她腹部忽然传来一阵痉挛,乔铃面露痛苦,一手按在树干旁,一手捂住肚子。 关昭忙扶住她,着急道:“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就说不应该来看那小子嘛!” 乔铃摆摆手,这痛只是一瞬的,只是她极其不服。 这任务不是根据她的遗愿来制定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惩罚! 系统:【根据宿主遗愿制定的任务,是为了让宿主更快乐的进行任务哦!这只是为了提醒宿主触犯到了ooc限制,并非惩罚哦!】 乔铃:死出系统你牛! 关昭小心翼翼道:“师姐?” 乔铃摇头道:“没事,我们走吧。” 关昭撅着嘴道:“也不知道那死小子跑哪里去了,让他捡个柴跑这么远。” 这时,不远处飘来一阵骂声,只听有人喊:“捡快点!让你捡个东西都不利索。” “你什么眼神?师姐让你做事,你还不服气是吗?” “真是个废物,背点柴就走不动道了。” ……不知发生了什么,那边发出爆笑。 “走个路都走不稳当!你是废物吗!” 关昭遥遥一望,兴奋道:“师姐!在那呢!那几个人是我安排来盯着他的。” 乔铃看过去,险些背过气,只见不远处,三四个青衫弟子围着灰衣少年,那少年坐在地上,低着头,额前头发垂下挡住他半张脸,他浑身发抖,抬起一臂挡在前面,堪堪挡住这些弟子丢来的雪块。 【叮—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三十五。】 乔铃猛地抬起脚,刚要冲过去,想起不能ooc,一下刹住,控制了一下表情,扯着嘴角浅笑道:“关师弟,你去前面让他们停手。” 关昭笑容凝固,问:“为何啊师姐?” 乔铃故作温和地顺着身前的发丝,笑道:“师姐都来了,还需要他们动手吗?在旁边看着就是了。” 关昭一听,好像是这么个理,一溜烟跑上前,大喊:“师姐来了!” 几位弟子抬头一看,只见乔铃步履款款,,脸上挂着柔柔笑意,几人齐声道:“师姐好。” 地上的少年浑身一滞,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捏成了拳。 乔铃咽了下口水,笑道:“怎么,见了师姐,不应该抬起头么?” 旁边一弟子道:“就是!”他一步跨来,抓住纪清澜的头发想叫他抬头,乔铃心中呐喊:“我去我去!孩子你住手啊!使不得!” 她抬起手:“慢着。” 那位弟子动作停住:“怎么了师姐?” 乔铃嗔怪地看他一眼:“师姐在这,还需你们吗?都站到旁边去,我好好看看我这位师弟有没有好好完成师姐的嘱托。” 几位弟子面面相望,却还是往后面退了。纪清澜听见她喊自己师弟,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乔铃松了口气,走到纪清澜跟前,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原书反派。 他穿着布衣,或许是路上摔了几次,已然全部湿透了,白皙的手背上有两个细小的口子,想来是被蛇的伤口。 乔铃扬眉道:“站不起来吗?”她想好措辞,正要蹲下身,却见纪清澜晃动着身子,勉力站了起来,背挺得笔直。 乔铃往后退了一步,首先看见他琥珀色的双眸。 此时的纪清澜才十五,还是个稚嫩少年,明明体内有魔族和妖族的基因,却因常年被欺辱,个子只比她高半个头多。 书中写纪清澜从小便能看出他的不平凡,面若雪眼如星,身姿卓越,即使被欺负的站不稳也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乔铃心想果然名不虚传。 难怪后面被写成大男主。 因带妖族基因,瞳孔的颜色异于常人,这正是原主注意到他的原因,而现在,纪清澜低垂着眼,脸上有好几处伤口,嘴唇泛紫,被冻得面色惨白,身上就穿着单薄的灰色布衣,还湿透了。 这这这!被原主弄成这样,她要花多少力气才能让黑化值降下来啊?! 更不要提现在还有ooc限制!!! 乔铃心中哀叹连连,面上却带着不屑将他扫视了一遍,着重看了看他身后背着的一捆柴,点头道:“还不错,算是没有懈怠。” 关昭讶然道:“师姐,你夸他?” 纪清澜也是一愣,仍然面无表情,只是手指动了动。 乔铃呵呵笑道:“难道我身为你们师姐,还要睁眼说瞎话吗?纪师弟昨日虽惹我生气,今日却认真完成了任务,夸夸也无妨。” 原书中原主说话做事向来绵里藏针,不显山露水却致人死地,她这样说话,纪清澜不会觉得她善心大发,而是觉得她虚伪至极,他被欺负都是托她所赐,现在却在这里阴阳怪气。 关昭想了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师姐。” 他朝几人使了个眼色,这些弟子会意,纷纷上前,还没等乔铃开口制止,其中一个就踢中纪清澜后腿,把他踢跪了下去。 乔铃:??? 纪清澜发出一声闷哼,单手撑着地,吃痛地死咬着嘴唇。 【叮—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三十七。】 乔铃心中发出暴喝,眼见着这些弟子又要动手,扬声道:“住手!” 几人一顿,乔铃整理好表情,微笑道:“不听师姐话了?师姐说动手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关昭更是有些慌张,他们都知道乔铃平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纪清澜,以为刚刚那番话只是提醒他们,没想到是真夸他。 关昭忙道:“师姐对不起,我会错意了。” 乔铃换了副温柔的语气:“无事,只是你们方才因为我的话伤了纪师弟,倒是师姐的错了,他又没有懈怠任务,那便带他回去歇着吧。” 关昭支吾道:“师、师姐,哪里是你的错呀,是我错了。” “既然如此。”乔铃将计就计,指了指纪清澜背后的柴,“我身为你们师姐,应该纠正你们的错,以后别随意猜测别人的心思,关师弟,这捆柴你背去柴房吧。” 关昭:“啊,师姐,我来啊?” 乔铃笑着点点头,关昭颤声道:“那、那纪清澜呢?” 乔铃转身道:“他啊,这次事情做的不错,随我们一同回去吧。” 关昭愤愤地把纪清澜背上的柴拿下来,怒道:“听见没有,师姐都这样对你了,还不感谢她?” 乔铃险些又吐出一口血,立即道:“不必!把他扶起来,免得别人看见议论我对同门师弟不好。” 关昭闷闷地哦了一声,背着柴乖乖走到一边,而另外两位弟子托起纪清澜,跟在乔铃背后。 乔铃走路姿势看似端庄,实则双手在袖子里快搓破皮了,她刚刚那番表演还算天衣无缝,得多亏她看书时很注意原主的言行举止。 不过黑化值没有降低,倒在乔铃预料之中,她那番话一直在拿自己师姐的身份压人,看似温柔似水,实则句句都透露出优越感,乔铃也很无奈,她没办法啊,谁叫这死出系统限制多?! 一路上,乔铃都觉如芒在背,不是因为纪清澜,而是因为遇到的其他弟子,各个都怪异的瞧着她,往日这位师姐有多厌恶纪清澜他们知道,如今这是? 乔铃心中飘飘然:“师弟师妹们!从前的乔铃一去不复返,你们的好师姐来了!” 她中二心大起,丝毫没意识到背后纪清澜阴冷怀疑的目光,一路都在她身上。 还没到内门宿舍,乔铃就被人喊走了,本还想推脱一番,她才想好措辞给纪清澜解毒,那弟子却说是祁夜师尊要见她,乔铃蓦地兴奋起来:终于要见到本书男主了! 她假意温声让他们带纪清澜回去,随着原主的记忆去了焚香殿,也就是师尊常待着的地方。 3、他很恨她 焚香殿分前后院,前院议事,后院闲聊,乔铃见前院没人,就知师尊是在后院,门口的下属上前道:“乔姑娘,师尊在后院等你。” 乔铃道了声谢,加快了脚下步伐,她可太想看看这位清风霁月的高岭之花了,更想看他为爱降身份引诱女主。 走过透光的长廊,只见前面大开的门后垂挂着数条浅灰纱幔,远远看去,好似会移动的水墨,隐约间能看见纱幔后端坐着的人。 乔铃上前,施礼毕恭毕敬道:“师尊,你找我。” 顷刻间,所有纱幔被挂了上去,祁夜师尊坐在案前,一袭白衣,墨发披散在身后,乔铃偷摸看了眼他,心里直呼好家伙,男主就是帅! 原书中,祁夜离是一宗之主,无论相貌还是修为,在修真界都是数一数二,好些女修倾慕于他,只是祁夜师尊在外形象一直是“孤高禁欲,薄情冷漠”,因此很少有人对他表达心意。 祁夜师尊抬眼,他眸色清浅,看人是格外冷淡,几乎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原主前期算是个例外,因她是被师尊在山下捡上来的,从小带到大,感情还是有的,但也止步于师徒情谊。 乔铃不禁偷笑,一想到这样的师尊后面会为了女主折腰她就爽歪歪。 正偷笑着,祁夜师尊忽然开口:“身体如何了。” 乔铃愣了愣,忙道:“一切安好,让师尊担心了,昨日只是不小心。” 祁夜师尊道:“上前来。” 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利,乔铃再次感叹,男主不愧是男主,几句话这么有压迫感。 她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原主是他捡来的,怕是对她很了解,万一看出什么就完了。 乔铃乖乖走到他身前三步之远,祁夜师尊起身,示意她再近些。 他身量很高,乔铃过去时,感觉整个人都被罩住了,好在祁夜师尊只是用手指点了下她眉心,确认她确实没事,才道:“以后不许顽皮,阿铃,你是首席弟子,在外要注意身份。” 看来师尊是知道原主昨日做的好事了,乔铃咂舌。 原书里,乔铃一直明里暗里让人欺负纪清澜的事师尊和两位师兄都不太清楚,毕竟乔铃身为大师姐,没人敢招惹她,直到白暮雪上山加入宗门,乔铃的风头没了,装不下去娇柔师妹和温柔师姐的样子,三人才渐渐看清她本人,对她失望。 她得赶快挽回形象啊!只要不作妖,这天山浮生宗就是她以后养老的地方了,这辈子的靠山! 乔铃点头正色道:“师尊说的极是,我记住了。” 说罢,系统在她脑中响起:【叮—宿主已接触到主角之一,将开始提高男女主羁绊值任务,当前羁绊值为:百分之零。】 乔铃:“……女主还没上山,当然是零了。” 原书中,男女主前期感情增加多是日常相处,加上原主的小阴招,乔铃马上问:“那我要怎么提高他们羁绊值?” 【解锁剧情即可提高两人羁绊值,宿主将于一月后解锁第一个剧情——招生考核。请宿主注意时间。】 乔铃懂了,就是让她去推动剧情,解锁一个又一个男女主的名场面,她抬头道:“师尊,一个月后是不是就到我们宗门招生了?” 祁夜离已经又坐下了,淡声道:“是。” 乔铃脑中过了遍剧情,学着原主娇俏的语气道:“那阿铃先下去了,等一月后陪师尊一起考核新来的弟子。” 祁夜师尊也料到她会这样说,点头道:“下去吧。” 出了焚香殿,乔铃差点蹦起来。一月后招生考核啊,女主要登场了! 要说原书中招生考核这里,白暮雪被祁夜师尊注意到还是因为原主。 白暮雪一出场就因容貌和实力被众人注意,修真界美人不少,可她的美却是独一份的,加之在考核中表现优异,被一众人夸奖赞美,原主担心师尊会收她为首席弟子,在最后一项考核中耍了点心机。 考核内容是:考生一同站在擂场中,锁妖镜会放出一些妖兽,在规定时长内,考生需找到藏于妖兽身上的绸带,按先后定排名。 为了不让白暮雪进宗门,原主买通了其余的考生,让他们在最后的考核针对白暮雪, 可白暮雪凭着实力和头脑还是第一个拿到了绸带,全场为她欢呼,原主这时候又开始作妖了,使了点小把戏,让锁妖镜失控,瞬间放出凶兽大妖,围攻里面的考生! 事情发生的太快,连原主都震惊了,白暮雪却临危不乱,还救下了被妖兽追赶的考生,自己不慎陷入危险,好在祁夜师尊及时出现,为护白暮雪,手臂被妖兽抓了一爪。 也就是这时,原主彻底记恨上女主,开始了表面阴阳,背地使坏的作死道路。 乔铃:…… 她要怎么让这出戏变得顺其自然,而不是她在背地使坏?! 恐怕不行,再怎么她都得搞点事,不然羁绊值它加不了啊! 好在离招生考核还有些时日,乔铃暂时放下这事,往药堂的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纪清澜被那两名弟子丢进内门寝舍外的柴房。 纪清澜摔在地上,脸被树枝划了个口子,血珠争先恐后往外冒。 他手背上的咬伤已经扩展到手臂了,被人这样一推,剧痛传遍全身,纪清澜低垂着头,挣扎着站了起来。 见他往外走,其中一弟子拦住他,皱眉道:诶诶,你做什么?不会以为师姐真让你好生待着吧?” 纪清澜握紧了手,一语不发。他怎么可能相信乔铃忽发善心真的可怜他。 他往外走,被两人推了回去,另一弟子讥讽道:“怎么?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师姐对你一时兴起,你还真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纪清澜稳住身子,抬起头,琥珀色的双眸死死盯着他们:“让开。” 两人皆是一愣,哈哈笑道:“哟,还有脾气了,我们就不让,你能怎么办?” 纪清澜往前跨了一步,重复道:“让开。” 两人对视一眼,猛地伸手把他推倒在地,纪清澜双手撑在身后,咬牙瞪着他们。 “瞪着我们做什么?师姐不过和你说几句话,你又能了?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哪里像个名门正派的弟子。” 另一人附和道:“出去都给我们宗门丢脸。你还想出去找师姐啊?” 纪清澜内心本没有多大起伏的,这话却叫他陡然升起一股戾气,他抬头扯了扯嘴角:“谁要去找她?” 他觉得可笑,把他当傻子吗?以为施舍点阴阳怪气的可怜心,他就感激涕零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她,原谅她带来的那些伤害! 那弟子道:“你说什么?!” 纪清澜再次站起来,提高了声量:“我说,谁要去找你们的好师姐,谁又稀罕你们的好师姐?” 他其实比这个两个弟子要高些,此时整个人都站在阴影中,琥珀色的双眸像某种凶兽的眼睛,叫人见了无端生出一股寒意。 可他们平时欺负纪清澜欺负惯了,见着他这个样子也只是发怵了一瞬,随即就骂着喊着要好好教训教训他,纪清澜再次被推到柴堆旁,脸上伤口的血珠顺着面庞滑下。 纪清澜吃痛地咬住唇,不让自己喊出一声,他试着运转灵力,可情况和前些日差不多——他的灵力又停滞了。 就像被某个东西堵住一般,无论他如何专注专心,灵力都无法在他体内运转。 纪清澜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自从满十五后,这样的情况经常出现,他担心和自己体内血脉有关,一直没敢找宗门医师问。 好不容易等到机会下山,又被乔铃强行要求去猎妖兽,猎到了还要给她,他十岁上山,没有一日不受乔铃和追随她的那些人欺凌。 本来想熬到十八岁下山,没想她后面越发变本加厉肆无忌惮,甚至变了法子,故意装出可怜他的样子。 纪清澜只觉得恨,恨自己,更恨乔铃,想到她那张脸,他就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这时,那两位弟子的拳头还没有落下,柴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他恨到极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乔铃逆光站着,身影飘渺模糊。 见到屋内光景,乔铃只觉得头疼,她方才去找解昨日那种蛇毒的药,才拿到手,系统就发出一连串播报,纪清澜的黑化值蹭蹭上涨至百分之四十! 乔铃定一定神,淡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关昭从后面探出头,嘿嘿道:“师姐,他们没做什么,大家都是师兄弟,闹着玩呢。” 乔铃微微一笑,走进柴房,道:“师姐还是第一次见有这种玩法,而且我让你们好生把他带回去,可不是让你们把他丢在柴房。” 话外之意,就是他们在挑战她身为师姐的权威。 这下三人完全懵了,他们听到“好生”两字,还以为乔铃的意思是像往日那样“好好照顾”这个不听话的师弟,更何况昨日还是乔铃让把他丢在柴房的,今日当真不是要针对他? 关昭小心道:“师姐……昨日是你说……” 乔铃看他一眼,莞尔道:“今日我可是听到不少闲话,说我这个大师姐欺下瞒上,带头欺负同门师弟,呵,这种话要是传到师尊那里就不好了。” 三人一听,懂了,原来师姐还是很厌弃纪清澜的,只是迫于外界传言压力,才不得不做出今日之举。 而乔铃看似站得端端正正,话说得不卑不亢,实则一直在准备迎接暴风雨,好在她这番说法没有违背人设,不由松了口气。 纪清澜闻言仍然面无表情,这是他早就猜到的。 乔铃又道:“让你们把他带回去,你们还把他带到这里,今日这事要是传出去,倒是我这个师姐的错,日后可不许这样了。” 三人乖巧道:“是,师姐。” 乔铃转而问:“你住在哪里。” 纪清澜抬起眼,反问她:“我住哪里?” 乔铃一时有些茫然,关昭犹豫道:“师姐你忘了,你先前嘱咐过不要他在寝舍好过,他的被子全被丢了!晚上也不许他回寝舍!” 乔铃:我能说不是我做的吗? 4、虚情假意 原主看你干的好事! 乔铃抿抿唇,温声道:“我记起来了,之前是有些误会,这样吧,我不想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我,关师弟,过来一下。” 关昭笑嘻嘻地凑上来,乔铃小声叮嘱了一番,关昭笑容凝固在脸上,不敢相信道:“师姐你……你当真的?” 乔铃笑道:“外面那些传言不知传到什么地步了,我要是再不做些什么,就要给我们宗门蒙羞了。” 如此冠冕堂皇的说法,完美! 关昭摸着头道:“那、那好吧。” 乔铃心中缓了口气,又对另两人道:“以后没有我的话,不许再私自揣度我的心思,不然外面的传言愈演愈烈,传到师尊耳中你我都不好办,明白了吗?” 两人诺诺齐声道:“明白了师姐。” 乔铃摆手让他们下去,把目光移到纪清澜身上。 这这这,这也太惨了吧! 纪清澜不知何时又低下头了,一手握着胳膊,压制着疼痛,乔铃浅吸了口气,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瓷瓶,蹲下身放到了他面前。 小瓷瓶正好放在明暗交界处,乔铃周身如同镀了一层柔光,反之,对面的纪清澜却连脸色都看不清,唯独一双琥珀色的瞳极亮。 纪清澜痛得拧紧了眉,看见地上的小瓷瓶,下意识认为这是乔铃给的毒药,只要他死了,那些传言自然就没了。 他探出手,想把这东西摔碎,刚握住瓶身,却听乔铃道:“这是解蛇毒的药,昨日之事好些人知道了,包括我大师兄,我不想他们觉得我是多么恶毒的人,那事本也是场误会,身为你师姐,若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好交代。” 纪清澜闻言握紧瓶身,白皙的皮肤依稀可见里面青紫的血管。 乔铃垂眸看着他,半晌,又递给他一块绢帕,上好的料子,上面绣着一枝洁白的梨花。 乔铃淡声道:“把脸擦干净,免得别人见了又要多嘴多舌,好像我这个师姐虐待了你。” 虽说是事实…… 纪清澜没接,乔铃直接塞到了他手上,想了想,现在她有ooc限制,还是不能多说多做,步伐略有些急促地离开了柴房。 到了外面,乔铃靠着墙大口喘气,心想终于把这出戏演完了,只是她刚刚那番说辞……能降低黑化值才有鬼吧?!他纪清澜又不是傻子! 乔铃回头看了眼柴房,心道:“算了,看来得等解锁剧情和提高羁绊值来赚积分了,纪清澜这里太难了,估计他都想把我刀了。” 不过她还是佩服纪清澜的,被欺负了五年之久,却还没有长成不可挽救的样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应该只是有些自闭阴郁。 若她真能让纪清澜黑化值降到底,想来也是个阳光少年。 乔铃想着日后的计划,步伐轻快地往自己住处走,而屋内,纪清澜确认这药不是毒,一口闷了下去,他捏着那块手帕,在地上打坐调息了片刻。 这蛇毒本就不是多么厉害的毒,否则他绝不能撑到现在。 片刻后,纪清澜蓦地睁开眼,垂眸看着地上的小瓷瓶。 竟是极好的药材,不仅解了毒,还缓解了他灵力停滞的情况。 纪清澜站起身,盯了半晌手中的绢帕,嘴角扯起一个讽刺的笑,旋即把手帕摔在地上,脚在上面狠狠碾压。 乔铃的举动,只让他觉得恶心。 一边说些堂而皇之的话,一边自以为善解人意的对他做出善举,虚情假意,虚伪至极。 她当他是多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以为这样,他就对她感激不尽了?他就忘记先前的种种,忘记她仅仅是因为他没有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怀恨在心? 他要是原谅了她,那他先前遭遇的种种都是活该! 纪清澜脚下更用力,直到那朵梨花变得脏污不堪才停下。 — 晚间内门饭堂内,纪清澜一人端坐着,忽有几道阴影罩住他,悠悠抬起头,只见关昭和两三个弟子面露不善地盯着他。 一般这种时候,纪清澜就知道他手上的饭保不住了,才来浮生宗时,他得罪了乔铃,每日都受到这些人欺负,反抗了但没用,乔铃又是首席弟子,一般的师傅都不会说她的不对。 而现在,见到这些人,一股戾气就直冲纪清澜眉心,自他十五以后,这些人再来,他都会还手,但对方人多,通常是落得个负伤的下场,加上他灵力常常停滞,容易落下风,次次身上没几块好地。 没想等了须臾,只听关昭不服气地嚷道:“师姐说了,这几日去她院子旁的屋住,有医师给你疗伤,免得你这一身伤别人还说是她害的就算了,还对你不闻不问,哼,你运气可真好。” 纪清澜拿筷子的手停住了。 乔铃让去他去她旁边住? 纪清澜狐疑地抬起头,周围人都看着他,而他看见,不远处,乔铃身边围着不少人,正和她一起吃饭。 哦,他知道了。 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要给他安排专门的住处疗伤,彰显她的善良。 而乔铃没有意识到斜后面的人在想什么,她身边围着的师弟师妹们各个叽叽喳喳,她也尽力应付着。 聊着聊着,乔铃发现大家虽很活泼,可说的话都是夸赞她的话。 说难听点,就是拍她马屁,似乎还很怕她因为哪句话不高兴,连用词都很谨慎。 例如绝口不提她和纪清澜一起掉进湖里的事,也不会直接夸她容貌天赋有多么多么惊为天人,而是和其他出名的修士对比。 乔铃汗颜,看来这原主平时应该是个不怒自威的性子,表面风轻云淡,实际谁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她,就会被她记恨在心。 看来她在此地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还得付出些努力啊。 饭后,乔铃得知二师兄回来了,本来有些困顿的脑袋立马就清醒了。 二师兄名傅君行,原书中写他少年英姿不凡,出身自峨眉的一个古老家族,虽然显赫,但家规极其严格,傅君行因此八岁离家,来到了浮生宗。 和大师兄萧鹤连不一样的是,他对白暮雪只是师妹的情感,并无其他心思,书中写他虽有不少追求者,但他一心修炼,除原主和白暮雪外,接触最多的便是他姐姐。 只是书里简单交代了几句傅君行姐姐身体不好,家里又管得严,没有机会来外面,乔铃还没看到后面,也不知傅君行有没有感情线。 赶到焚香殿旁的小院,乔铃记忆里,他们三人常常在这里聊天练剑。 远远的,乔铃便看到一白一红两个身影,萧鹤连往门口望了下,笑道:“师妹来了。” 傅君行闻言回头,两人一同朝她走来,乔铃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现实中她很少和异性接触,连她亲爸亲弟她都很少说话,现在突然有了两个关系不错的师兄,心里还是不安羞涩的。 好在乔铃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稳住心神,默默打量着这位二师兄。 他穿一身红白相间的外袍,头发用深红发带高高束起,意气风发,眉宇带了些攻击性,眼角是微微上挑的,好在他始终含笑,看着倒像个桀骜公子哥。 乔铃虽然入门早,但是后来才成了师尊亲传弟子,故是两人师妹,恰好她年龄也比两人小,原书中也写两人待原主一直是看做亲妹妹般。 傅君行把住她肩膀转了一圈,松了口气道:“是没受什么大伤。” 乔铃咂舌,道:“二师兄……也知道昨日的事了?” 傅君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上:“对。” 乔铃手指搅着腰带,心想这下完犊子了,两个师兄一定对她很失望。 萧鹤连似乎看出她的不安窘迫来了,温声道:“我听说阿铃今日去找那位师弟了,想来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乔铃马上借坡下驴,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我吸取到教训,自然不会再犯了,让两位师兄担心了。” 傅君行扬起笑,把桌上的盒子推到她面前:“那就好,吃吧,峨眉那边带来的,走之前你一直念着。” 精致的食盒中,摆放着数个小巧玲珑的糕点,闻着味道,不全是甜的,傅君行考虑事情向来周到,知道吃甜的会腻,还买了咸口的。 乔铃也是毫不客气,边吃边聊:“二师兄,你去峨眉做了什么呢?” 傅君行笑容淡了些,道:“去见了阿姐,同她待了几日。” 乔铃道:“几日?” 萧鹤连道:“阿铃你忘了,君行他向来不喜待在家中。” 乔铃一拍嘴,真服了自己了,傅君行当初可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傅君行手撑着脸,悠哉道:“是啊,还是宗门舒服。”他语气轻松,目光却有些落寞。 乔铃想了想,笑着道:“二师兄,你说说你这次去了什么地方吧?” 傅君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生动地讲述了起来,说他一直待在峨眉。 峨眉的雪和天山的不同,更绵些细些,他晨起去山上练剑,再摘几只腊梅,去集市上买姑娘喜欢的小玩意儿,到了晚上,到阿姐窗前,藏在身后,让她猜是什么,无论对不对,他总要给她一个惊喜。 傅君行说起阿姐时,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他想起那些日子,每晚阿姐都摸着他的脸问他冷不冷,他说不冷,等阿姐把那些腊梅插在花瓶中,在把灌了热水的暖炉给他,这时傅君行就会催她去歇息,自己则在窗下守一晚,直到晨雾起,他才离开去练剑。 乔铃听得入了迷,双手捧着脸颊,双眸睁得大而亮,就像对未知事物感到好奇的稚嫩小童,不过,她也确实感到好奇。 除了峨眉风光,她更好奇傅君行家中到底是什么情况,让他好不容易跑出来了,却为了阿姐次次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回去。 在原主的记忆中,每年傅君行都要回去一到两月。 傅君行讲完,乔铃一脸憧憬道:“好想去峨眉看看。” 萧鹤连见她这般样子,懵懂又可爱,不禁怀疑懊悔自己昨日的想法,就因为一件事对朝夕相处的师妹产生怀疑,还想远离她,实在不对。 傅君行拍手道:“可以去,一月一次的游猎,我们可以选峨眉。” 所谓游猎,是每个宗门都会有的,每月弟子们都要选几日出去历练。 乔铃忙笑道:“好好!” 傅君行道:“看把你高兴的,最近有好好练剑吗?明天来比比?” 乔铃顿住,勉强维持笑脸道:“明天啊?过几日吧。” 她今日忙着纪清澜的事,还没有了解自己修为到底如何呢。 5、不想浪费 又闲聊了阵,直到月色洒满庭院,三人才道别离开,乔铃捧着食盒,想着怎么找借口让纪清澜也尝尝,改变一下她的形象。 虽说多半不可能,但她相信,长此以往,纪清澜心目中她恶女的印象会潜移默化渐渐消失的! ……明明积分才十,还有ooc限制,她还真是乐观,估计今晚纪清澜根本不会来她院子旁的小院。 首席弟子都是有自己的独立庭院的,乔铃又从小在宗门长大,这院子大不说,地段也好,离焚香殿不远,离两位师兄的院子也近,旁边还有个小院,一直空着,被乔铃叮嘱关昭让人收拾了一间房出来。 不管纪清澜愿不愿意住,她都是要做的,谁叫原主那个杀千刀的把他住处被子都弄没了…… 没想刚到院门口,乔铃惊讶地发现纪清澜竟然来了!院子里点了灯。 她问自己院里的小仆:“小李,纪师弟来了?医师来了没?” 刚问完,胃里一阵痉挛,系统:【叮—人物ooc警告,“乔铃”不会主动问纪清澜的情况。】 乔铃:“我****” 反正她已经问出口了,疼就疼吧。小李道:“来了姑娘,医师看了他身上的伤,开了药。” 乔铃点了点头,想起手中的糕点,灵光一闪,往旁边走去。 纪清澜确实来了,听了关昭的话,他没有拒绝,是因为自己本就受伤,还中了毒,要是一直住在柴房,不知何时才能好全。 但他想乔铃是为了彰显她的“善心”才让他来这里,没有想过她会登门拜访,脱了上衣,站在桌前上好药,正一圈一圈地缠纱布。 乔铃打开门就看到这种场景。 她知道原主不会礼貌敲门,于是直接用力一把推开,让自己的到来显得十分有气势和威压,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少年白皙劲瘦的身体…… 恰到好处的腰腹还缠着绷带,乔铃眼神不自觉上下扫视了一遍,心说不愧是有魔族基因的人,天天吃不饱身材还这么带劲。 等等,她没有觊觎他的意思啊! 乔铃淡定转身,纪清澜眉心抽了抽,还没问,乔铃就率先道:“今晚我二师兄回来给我带了糕点,我吃不完,正好你在,给你了,省得别人又说我这个师姐如何如何不好。” 糕点有两层,她留了一层给自己。 纪清澜利索地穿上外衣,神色淡漠地看着她的背影,乔铃用命令的语气道:“师姐给你的东西,必须接受,全部吃完。” 说罢,她直接把盒子放到了桌上,一溜烟撤退了。 纪清澜看着桌上的东西,打开一看,果真是好些个散发着香气的糕点。 必须接受,全部吃完。 他就知道,没有外人在场,她就装不下去温柔师姐的模样了,吃剩的东西还塞给他。 另一边,乔铃回到院子,累得速度泡了个澡在床上躺尸。 她现在很佩服原主了,这面具可真不好戴。 她给纪清澜吃的,一方面是改变点印象,一方面是他先前因原主的原因一直吃不饱穿不暖,那身体和修行怎么跟得上? 书中纪清澜下山入魔,不止是因为她的欺负,还有他想变强,好回来报仇。 那她现在不仅从直接原因去降低纪清澜黑化值,还从根本原因去遏制他黑化的可能。 简直完美。 次日,乔铃一早起来便让小李给纪清澜带话,让他去膳堂带早食。小李不解:“姑娘,往日不都是让我去的吗?” 乔铃已经想好了措辞,一边梳头一边道:“总不能让他白住那院子,给他找点事做。” 于是小李告知了纪清澜,此时他还在院子里练剑,听到这话,冷漠地看了眼旁边,点头答应了。 可听到乔铃要六个肉包子,三大碗豆浆,四个馒头时,还是露出了怀疑的表情,忍不住问:“她一个人吃?” 小李也不明白呢,只点头道:“乔姑娘是这样说的。” 纪清澜心中呵呵,估计她是想让其他人看看,他都给她带早食了,关系没有那么糟糕。 纪清澜脚步飞快地去膳堂带回来就给小李,再次回到院中拿起剑。 不多时,院门又被敲响,小李端着没吃完的早食站在门口,纪清澜垂眸看了看还冒着热气的几个包子馒头还有一大碗豆浆,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小李道:“呃……乔姑娘说,她吃不完了,但是不想浪费,让我拿来给纪公子你。” 纪清澜接了过来,放到桌上却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他怀疑乔铃下毒,要他过来住只是为了方便处理掉他。 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拌开包子一看,里面的肉散发出香气,要是下了毒的话,怎么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纪清澜吃了一口,忽然发现这些东西摆放的位置还和他拿去给小李时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乔铃只拿了个旁边的馒头包子,拿走两碗豆浆,其余的连动都没动就让人带给他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 纪清澜疑心顿起,在众多的可能中,他忽然掐中了最匪夷所思的一点。 乔铃故意要这么多吃的,就是想借口吃不完再给他。 这个想法一出,纪清澜猛地站起身,双眸都缩成一个小点。 不可能!!他在心中大喊,那个女人才不会这么好心!!! 【叮—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三十九,当前宿主积分为十一。】 乔铃正往外面走,听到系统的消息,差点一蹦三尺高。 虽然只有百分之一,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一小点,就代表以后的一大点! 也是值得庆祝的吧? 果然纪清澜如她所料,到底只是个被欺负的孩子,对他好些,他内心那些阴霾自然会散去。 接下来一连十来日,乔铃都让纪清澜去给她带饭,早中晚都带,只是有时会换一种说辞,例如借口自己突然不想吃了但不想浪费、不想吃这种但不想浪费,味道不好但不想浪费…… 终于一日,乔铃出门时,坐在树下的纪清澜起身朝她走来,面无表情地问:“什么意思。” 乔铃莞尔道:“什么什么意思?师姐说的话你照做就是了。” 纪清澜眉头颤了颤,乔铃心中笑嘻嘻,加快步伐走了,走两步想起自己得保持高高在上端庄的态度,又慢了下来。 乔铃不知道是,现在让纪清澜更惊讶的,是她在只有两人的情况下,当着他的面说她是他师姐。 从前乔铃厌恶他至极,好像觉得是他师姐是一件耻辱的事,除非拿身份压人,不然不会提,也从未喊过他师弟。 虽说刚刚乔铃也是借师姐的身份堵他的嘴,可听着,总觉得和先前不同,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 纪清澜越想越厌恶自己的想法,别人施舍点好处,他就信了?抛下这些想法,纪清澜目光又变得冷淡,目送乔铃远去才离去。 【叮—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三十六,当前宿主积分为十四。】 耶斯!乔铃欢呼,做着加油鼓气的动作,在原地蹦跶了一下,连声说了好几句耶斯。 忽然,前面路过的两人惊疑道:“阿铃?” 乔铃抬头一看,萧鹤连和傅君行呆愣愣地看着她,似乎在疑惑她方才的行为。 乔铃:……完蛋。 熟悉的胃痛感袭来,乔铃扶着墙壁哎呦了几声,心里骂mmp,两人忙来扶她,关切道:“没事吧?” 乔铃勉力笑道:“没事,没事。” 她算是搞明白了,私底下自己一人做什么无碍,但不能在别人面前ooc。 萧鹤连不放心,手搭在她脉搏,须臾,道:“是没有大碍,但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傅君行也道:“是啊,脸都白了好多。” 乔铃腹诽:被你们看到我一个人像个傻逼一样狂喜当然要脸色发白了!!! 两人架起她不由分说就往药堂去,乔铃忙道:“等等等等!我刚刚只是吃撑了有些难受,正好,我们去校场吧,二师兄不是说要和我比比吗?” 两人还有些犹豫,乔铃反手主动挽住他们胳膊,拖着他们往校场去,嘴里不停道:“走啦走啦。” 冷风吹过,树叶落下,纪清澜从树后走出,目光沉静地看着前面,树叶略过他的肩膀,略过他身后的头发,等落到地上时,方才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这日,乔铃再次让小李喊纪清澜去带吃食来,自己则瘫在椅子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一连好几天了,纪清澜黑化值都没有再下降,乔铃有些苦恼,想着要不再想想其他办法,但她目前有ooc限制在,实在是有心无力。 看来她只能期盼着招生考核快些来了。 【叮—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四十,当前宿主积分为十。】 乔铃险些喷出一口凌霄血。 她还在这里忧心如何让黑化值下降,现在突然就告诉她上升了四点?!那她之前做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乔铃愤然起身,问:“纪清澜在哪?!” 一炷香前。 纪清澜和往常一样,来膳堂带吃食回去,刚走出膳堂没多久,突然蹦出一群人围住他。 为首的个子挺高,纪清澜知道他,乔铃的追求者之一。 乔铃在宗门或在外面都有不少追求者,毕竟在他们眼里她相貌天赋都不错,还是师尊的亲传弟子。 而乔铃对他们的态度一直是温和对待,不拒绝也不答应,给他们一种有希望的错觉。 为首的名叫高瑞,也是内门弟子,他听说了纪清澜如今住在乔铃旁边的事,又看他日日都来膳堂带饭,猜测他是要讨好乔铃,今日便带了一群小弟来拦他。 高瑞问:“纪清澜,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纪清澜漠然道:“对。” 高瑞笑了,有些板正的面孔扭曲了阵,手指点着他的肩膀道:“小子,你本事不小,借口受伤待在师姐身边,想接近她是吧?还故意用这些小把戏讨好她,你以为这样师姐就会青睐于你吗?我警告你,识相的话,就给我滚远点!” 纪清澜冷笑道:“我接近她?”他凉凉地睨着他:“是你们的好师姐要我住在她旁边,这是她的意思,与你有何关系,你又和她、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6、豁出去了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食盒就被踹飞了出去,饭菜洒落一地,发出阵阵香气。 纪清澜握紧了拳头,还想去挽救一下,高瑞推开他,揪着他的衣领道:“你很不会说话,不会真以为自己入门比我早,就是我师兄了吧?师姐厌恶你我们都知道,你说她主动喊你去她旁边住,当我们是蠢货吗?” 纪清澜面无惧意,轻笑着一字一句道:“难道不是吗?蠢货。” 高瑞咬着后槽牙,猛地把他甩在地上,纪清澜头在墙壁上磕了下,他没有碰,而是凝聚灵力,准备和他打一场。 可偏偏到了这时候,他灵力又停滞了,纪清澜瞳孔微微颤抖起来,死咬着后槽牙。 高瑞撸起袖子,指着他道:“怎么不说了,刚刚不是还很能吗?” 周围人发出爆笑,这些笑声如同深夜在峡谷哭喊的恶鬼,化为刺一下下扎在他心上、身上,满目疮痍。 忽然有人道:“你看他还不服气。” 高瑞气哄哄地说:“不服气?那我就让他服气!” 说着,他一步跨过来,拎起纪清澜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拳头高高举起。 而纪清澜好似一具尸体,任凭他摆布,额前的头发垂下挡住他血红的双眸。 哄笑和讥讽声还在他耳边萦绕,纪清澜只觉得心跳如雷,戾气直冲天灵盖,一把小刀从袖中滑到了袖口的位置! 就在这时,尖锐的喧闹声中突兀地传进一道急切明亮的女声:“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高瑞一下扭过头,纪清澜也抬头看去,只见乔铃面露愠色,双目在他和高瑞身上流转。 周围人给她让出一条路,乔铃疾步上前,高瑞一下放开纪清澜,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师姐,我们在和他闹着玩呢。” 其余人附和道:“对对,闹着玩,我们闹着玩的。” 乔铃拿起一旁的食盒,问:“闹着玩能闹成这样?这是给我带的饭。” 高瑞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声道:“师姐,你之前不是最讨厌他了吗?” 他这个大一个,在乔铃面前低眉顺眼的,像个巨型鹌鹑。 听见这话,乔铃却是哽住了。 对啊,若不是原主的意思,他们怎么敢这样欺负纪清澜?就是原主让他们这样和纪清澜“闹着玩”啊。 现在原主造的孽她来还就罢了,若她不放话,不改变纪清澜的生活环境,黑化值就不会下降,积分就不可能上升,她不知还要被ooc限制多久! 她拼了!! 乔铃站到纪清澜面前,温和地对众人道:“从前的事,师姐确实有错,那时不大懂事,大家都是同门,小打小闹就算了,要是传出什么欺辱同门的话来,被外人听了去就不好了。” 胃里轻微的绞痛,乔铃也料到了,原主是不会承认是她自己的错。 乔铃又道:“纪师弟如今住我旁边,是因为他身上的伤与我有关,我心里过意不去,这些日子也是我让纪师弟去带饭的。” 又是一阵痛。 她脸上强撑着温柔的笑:“只是一点小事,闹成这样太不成体统,高师弟,今日之事是你之过,你应该怎么做呢?” 高瑞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嘴唇动了动,憋了又憋,才道:“对不起!”说罢,他杵在旁边,像个木桩。 乔铃提着食盒的手按在腹部,浅浅缓了口气,“好了,纪师弟在我旁边养伤,我差遣他是为了锻炼他,日后相似的事情不许再发生,不然师姐可是会生气的。” 众弟子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听师姐这话,她是不讨厌纪清澜了? 纪清澜睁大了眼,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裙摆微微飞起又落下,乔铃已经面向他了,微微附身,道:“起来吧。” 纪清澜怔然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丝异样,乔铃也知道这番话或许在他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只是她此时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要被痛死了! 乔铃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不等他反应过来,嘴皮飞快翻动:“你师姐饿了。”带着他离开了人群。 众弟子就这样看着纪清澜被乔铃带走……被乔铃带走??!! 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就这样在他们眼前发生了! 要知道在从前,乔铃提起、看到、路过纪清澜时,眼里都会露出轻蔑的神色,笑容却还是温和的,说出话的话却扎人心窝子。 现在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维护了纪清澜! 太匪夷所思了。 觉得不可思议的不止他们,还有纪清澜,他盯着这只微凉的手,隐约觉得她在发抖,更加不知就里。 两人拐过角,他突然用力,甩开了乔铃的手。 乔铃也能理解,她虽在众人面前维护他,但在纪清澜眼中,恐怕还是有做戏的嫌疑,恰好她也走不动了,靠着墙,放下食盒,捂着肚子轻呼。 丫的,痛死她得了,死出系统也不告诉她这疼痛可以叠加,刚刚在那些弟子面前差点缓不过来。 纪清澜本有些冷漠又诧异地看着她,可见她微躬着身子,心下不自觉冒出一丝不忍,探出手犹豫着要不要去扶她,忽又怔住。 他在做什么?他竟然对乔铃生出不忍? 乔铃猛一转身:“不必了。” 她刚刚有些鲁莽,再次体会到ooc的惩罚,日后还是得小心些。 乔铃淡淡道:“毕竟是我让你住我旁边还去带饭,我不出面解释,他们会误会你我的关系,身为师姐,我理应出面。” 纪清澜手顿住,放了下去,神色逐渐冷淡。 乔铃看了眼食盒,又道:“饭撒了就再去买。” 纪清澜拿起东西,一语不发,走了。 他面上走得十分稳当,心却一掂一掂的。 前日乔铃还话里话外阴阳他,昨日就虚情假意关心他,今日竟然还出面替他解围? 可刚刚她的话,似乎是告诫他不要胡乱猜想。他想不明白,乔铃到底是要做什么?故意表现她有多么多么善良?或者是在戏耍他,等他对她感恩戴德了,她再狠狠踩他一脚? 正想着,纪清澜又遇到高瑞那群人了,高瑞面色极其不好看,见着纪清澜,破口大喊:“你别以为师姐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说完这句,他愤然转身跑开,其余人忙追上去。 纪清澜蹙了蹙眉,若真是像他猜想的那样,这些人应该不会是这种反应才对。 思来想去,纪清澜压下了心里所有好的坏的想法,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无论乔铃做什么,他都不会在乎,不会当回事儿。 …… 【叮—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百分之三十,宿主目前积分为二十。】 才回到屋里坐下喝茶的乔铃险些把茶杯给摔了。 “多、多少?” 系统重复:【黑化值下降为百分之三十,宿主积分增加十,目前为二十。】 “啪嗒”一下,乔铃闷了口茶水,把杯子重重放到桌上。 直接下降了百分之十啊!她的努力,她的胃痛都是值得的! 看来纪清澜是个内敛的孩子,表面风轻云淡的,实际内心已经被治愈了,哈哈哈哈哈! 乔铃欣欣然了许久,直到纪清澜来送饭还看到她眉眼弯弯的模样,乔铃和他对视上,仅一眼,他放下东西就走。 此后,平时以欺负纪清澜为乐的人不再动辄对他辱骂打斗,只是走路时会避开他,纪清澜也不在意。乔铃有时会来看他们上课,美其名曰师姐理应关照他们课业。 每当这个时候,便有一堆人围着她转,乔铃做出温柔师姐的模样对大家有求必应有问必答,她前世很忙,没有多少朋友,被一群师弟师妹围着,心里还挺高兴的。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纪清澜一人站在不显眼的地方,淡漠地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打闹飞起的发带。 — 【叮—请宿主注意,关键剧情“招生考核”将在明日解锁。】 乔铃还在睡梦中,就被系统的声音吓得瞬间清醒。 明日就是招生考核了! 这几日她也一直准备着,问了系统的意思,解锁关键剧情后,根据男女主的感情线发展来决定羁绊值上升多少。 坏的方面是,祁夜师尊和白暮雪都是外冷内热型的,又有师徒这层关系挡着,感情发展不知会慢到哪种程度。 原书中,前中期白暮雪可是一点没有意识到师尊对她的心思,一心只在修炼上,倒是师尊先动了情。 好的方面是,羁绊值不会像黑化值那样升升降降,祁夜离和白暮雪是官配,在剧情推动下是肯定会喜欢上对方的,只是快慢的问题。 乔铃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决定去看看每日考核要用到的东西。 为了羁绊值,为了积分,为了她cp的爱情!她必须整点事了!! 练武场外,一系列考核已经布置完毕,由大师兄萧鹤连督促,正有条不紊的准备收工了。 一共有五项考核,一项一项筛选弟子,可乔铃瞥了眼萧鹤连手里的单子,只设好了四项,最后一项没有在他的单子上。 乔铃问:“大师兄,最后一项不是锁妖镜吗?” 萧鹤连拿着笔写写画画,看向她温和一笑,道:“锁妖镜是夏长老安排的,在镭场。” 乔铃恍然。萧鹤连口中的夏长老名夏冕之,为人很随和,在原主的记忆中,他比师尊还要亲些,因原主被带上山后,大部分时日都是夏冕之在照顾她。 乔铃一路跑去,见着镭场中间的人身长玉立,一袭灰衫,手上拿着把折扇轻晃,正悠悠指挥着几人把锁妖镜放到镭场中间。 乔铃略有些惊讶,没想到锁妖镜比她想的大。夏冕之注意到身后有人,见是乔铃,清俊的脸扬起笑,俯身道:“小阿铃,怎么到这里来了?” 乔铃乖巧地笑笑,道:“我来看看夏叔在做什么,这就是锁妖镜吗?” 夏冕之道:“是啊,要看看吗?” 乔铃连连点头,夏冕之上去一把掀开蒙在上面的黑布,里面是一面比人还略高些的镜子,外围的黑木上镶嵌着几面小镜子,镜面清亮如水,倒映出两人。 这镜子平时应该有人经常照看,外表瞧着和新的差不多,乔铃本以为锁妖镜是老古董。 7、招生考核 不知为何,看着这镜子,乔铃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出手,手指触碰到镜面时,这镜面如同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她的手指竟穿了过去。 乔铃一个机灵,收回了手,道:“我刚刚怎么了?” 夏冕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道:“无事,这只是锁妖镜的一个特性,毫无防备的妖兽或人靠近它,都会被其吸引。” 乔铃奇道:“这镜子竟这么神奇。” 她绕到后面,果真见锁妖镜背面钉着五颗花形钉子,在原书中,原主中就是趁周围人的注意都在白暮雪身上,出手动了其中两枚钉子,才导致封印松动,里面的凶兽发狂冲了出来。 想到这个乔铃就难受,她不是很想在背后暗算白暮雪,那样她似乎还是原书里的恶毒女配,虽说有迫不得已的成分在。 思来想去,乔铃还是决定明日再随机应变,或许不用她出手,两人羁绊值就加了呢?! 夏冕见她表情欣然,笑着问:“小阿铃,什么事这么开心呢?” 乔铃眨眨眼,故作顽皮道:“我想,来我们宗门的人一定是最多的。” 夏冕之扬了扬眉,问:“哦?这是为何?” 乔铃笑道:“因为我们宗门有冕之叔你和师尊呀,肯定有许多人慕名而来。” 夏冕之被她逗乐了,俯身用手关节刮了刮她的鼻尖,这一下倒叫乔铃趁机看完全了他的脸,心想她刚刚的话也说的不错。 夏冕之在修真界也很出名,追求者甚多,却没有要娶妻的打算,似乎也不近女色,整日就在宗门教导弟子,时不时就出去降妖除魔。 他和祁夜师尊是不同的帅,祁夜师尊拒人千里之外,而叫人不太敢接近,他却是温和平易近人,也难怪原主会和他亲些。 乔铃想着,无意识偏了下头,不偏不要紧,这一偏,她竟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镭场上方观众席前,手上抱着什么东西,正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人竟是纪清澜! 乔铃呆了呆,心想他怎么在这,还未移开视线,对方先淡淡转身,离开了。 这时,夏冕之的一句话消除了她的困惑:“今日忙,我找了好些弟子来打下手。” 乔铃道:“这样啊!”看来纪清澜还挺热心肠的嘛! — 次日一早,乔铃从床上蹦起来,兴致勃勃地洗漱好,小李提着早食从外面回来,讶然道:“姑娘,你今日起这么早吗?我来吧。” 乔铃端正地坐在梳妆桌前,神色肃然。今日是女主登场的日子,她当然得早早准备了。她的cp要相遇了! 小李把东西放桌上,乔铃闻到肉包子的气味,这才注意到今日早饭送这么快,小李了然地解释:“纪公子方才拿来的。” 这些日子,纪清澜日日给乔铃带饭,小李都习惯了,起初她以为乔铃是故意要折磨他,可这些天过去,小李渐渐发现,乔铃拿到饭菜根本就不是真的把吃剩的给他,而是拿出自己吃的,其余全让她给纪清澜,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 再加之纪清澜好似全无怨言,小李这才知道,两人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乔铃道:“今天这么早?” 小李猜测道:“里面只有姑娘吃的份儿,我想纪公子应该有事吧。” 想来今日招生考核,左不过是去看热闹了,乔铃速度吃完,刚出门,就遇上了来找她的关昭。 关昭看见她就是满脸堆笑,蹦跶到她面前,喜滋滋地说:“师姐,我们宗门来了好些人。” 乔铃嘴角都上扬了,又马上扯了下来,换了个适度的微笑,用骄傲的语气道:“想进我们宗门的人自然多。走,去看看。” 乔铃不急着去找祁夜师尊,他只在焚香殿看每轮通过考核的名单,直到最后考核才出来。关昭走在她身边兴冲冲道:“现在第一轮考核已经开始了,测试灵力没什么好看的。” 乔铃步子顿了顿:“开始了?有报名名单吗?” 关昭就知道她要看这个,立马双手呈上,笑道:“师姐你看,方才我一直在报名处,悄悄复刻了一份。” 乔铃接过来,随口夸赞:“好孩子。”关昭不好意思地摸头嘿嘿笑了,还不忘解释:“上面是家世门第尚可的,下面是一些平民百姓家中出来的修士。” 既如此,乔铃便只需看下面了,白暮雪虽身世不凡,但因其爹娘的缘故,由普通人抚养长大,也就是她的养父母,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平民里好不容易出现的天才。 白暮雪似乎报名很早,在下面第一个就看到了她的名字,必定通过第一项测试了。 乔铃和关昭一路来到第二项考核的地方,外面有下属把守,无关人员不许入内,好在两人刚到,就看见第一批过了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乔铃立马凝神,仔细看着这些少年子弟,他们有些哭丧着脸,嘴里念叨着太难了;有些拍着胸口,庆幸自己过了;有些满脸的兴奋,手里拿着考核单子摇晃。嘈杂中,乔铃一眼便看见了一身杏色衣衫,神色冷静的白暮雪。 女主她来了!乔铃有些激动,心想不愧是女主,一下就能让人注意到。 因前些日遭受变故,幼时又受过颠簸,白暮雪身材纤细瘦小,身上的杏色衣衫洗得有些发白,头发随意扎了条辫子搭在身前,除了发带没有任何装饰。 她遗传了她母亲的美貌,一眼瞧去便觉惊艳,但眉头微凛着,双眸透出坚毅认真之色,平白生出距离感,似天上明月,叫人不敢随意搭话。 要入天山浮生宗,最低的要求就是结丹,书中写白暮雪从小在凡人家庭长大,没有经过系统的修炼,却在十来岁就结丹了,可见天赋了得。 关昭见乔铃出神般一直看着那位姑娘,以为她心里不悦,摸着鼻子得意道:“师姐你在看那个姑娘?我觉得她没有师姐好看,无论谁来师姐都是最好看的。” 乔铃“啊”了声,有些无语地看了眼他,心想这小子还真是她的忠实小跟屁虫。 为防止他长歪,乔铃轻咳了下,摆出师姐的架子,教育道:“以后别说这种话,等这些人进来,我就是他们的大师姐,怎么能和师妹们比,你也是当师兄的人了,注意措辞。” 关昭虽被教育了,但乔铃神色语气却是温和的,他听得连连点头:“我记住了师姐。” 乔铃又夸他:“好孩子。听师姐的话就对了,难道师姐还会害你们吗?” 说完这话,乔铃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她这满口胡茬的本事是越来越牛了,关昭却真的听了进去,笑着重重点头:“师姐的话我一定记得!” 乔铃满意地扭过头,那批考核通过的弟子已经去下一个测试点了,刚想抬脚去看看女主的英姿,就见前面长廊下,纪清澜侧身走过。 ……她没看错的话,他侧身之前,是不是扫了他们一眼。 乔铃笑容僵了僵,很快调整过来。这几日纪清澜黑化值都没有什么变化,她还是将重心放到羁绊值上吧。 在去下一个考核地点的路上,乔铃两人被一声怒吼吓得浑身一颤,皱眉望去,报名的地方外围着一堆人,似乎在争吵不休。 关昭十分有眼力见地跑上前,略打听了一下,回来道:“师姐,是一个男人在闹事,非说他儿子结丹了,要让他去参加考核,我们怎么可能会验错?他还说要是不让他儿子去,就把报名的钱还给他。” 乔铃扬了扬眉,觉得有些新奇,按理说来浮生宗的修士都应该知道浮生宗的规定,最低要求必须是结了丹,总不会是检验的师傅弄错了。 乔铃道:“在浮生宗闹事?去看看。” 前面,一堆人还在吵吵嚷嚷,那男人拍着廊下的柱子大喊:“我儿说了他已经结丹了!我们报名费也交了,你凭什么不让他去参加考核!” 检验的师傅上了年纪,被这男人对着脸喷沫也不急,只解释道:“你儿子他并未结丹,我说句实话,他灵力低微,这辈子结丹的可能都很渺茫,你们还是另寻他处吧。” 这男人一听,额头脖子青筋暴起,抬起手怒吼:“怎么可能!一定是你这老东西验错了!要嘛就让我儿去考核,要嘛就把银子还给我们!” 师傅淡定地道:“这规定说了,报名费概不退还。” 四周的浮生弟子也满脸怒容,纷纷道:“是啊,谁会没结丹就来我们宗门。”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没能力就赶紧走啊,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种人我们又懒得和他动手,算了,去找大师兄来吧。” “……” 有几个弟子跑去喊人,旁边虽有守卫,但这男人抓着他儿子,一有人来拿他就往地上一坐,一副他最有理的模样,又是个凡人,不好下手。 听见这些弟子的议论,男人更是怒火高涨,对着这些弟子吐口水,骂道:“呸!你们这些黄毛小子黄毛丫头知道什么!有大师说了我儿天赋异鼎,凭什么入不了你们宗?难道浮生宗是四大宗门之一,就了不起了吗!” 这些弟子哪里被这样粗俗对待过,脸顿时黑得和煤炭一样,他们好歹是大宗门弟子,说不出那些脏污不堪的话,只冷冷睨着他,往后退了好些步。 这时,一声宛若救赎的话响起:“都让让,师姐来了!” 众人惊喜扭头,往旁边撤了条路,乔铃面带浅笑,步履款款走近,对那师傅施礼:“林师傅,辛苦你了。” 林师傅摆摆手:“哪里,只是这些年,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 确实,敢在大宗门前闹事,也是胆大包天了,乔铃在心里腹诽这两人运气好,要是他们去的是殷山九幽门,恐怕现在都被打死丢出去喂狗了。 乔铃微微一笑,对这男人道:“我们林师傅修为十分了得,有他检验,是错不了的,还请阁下离开吧。” 8、师姐威武 男人冲他们咆哮:“老子就不!老子今天就赖在这里了,看你们能怎么样!搞半天喊个小姑娘来,还什么大宗门!屁的宗门!” 刚刚他儿子一直没说话,现在不知哪里来了底气,大声道:“就是!我明明结了丹,凭什么不让我参加考核!” 关昭急得想直接上手,不甘示弱道:“你什么态度和我师姐这么说话!” 好些弟子附和,有些憋不住的,已经想动手了,乔铃冷静地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客气地道:“我们师傅说了你儿子没有结丹,你不信,他也执意说自己结丹了,既然如此,那就换一种方法。” 说罢,她倏然抽出腰间佩剑,一道胭脂色的剑光掠过,伴随着还有数片近乎透明的花瓣。 众弟子哇声片片,即使他们看了数次乔铃使剑,还是忍不住被这俏丽的剑式惊艳。乔铃不禁抹汗,她第一次试着注入灵力拔剑时,也被飘出的满天花瓣吓了个大跳。 原主这剑也太高调了吧!剑身本就是淡淡的粉,拔出后还自带特效,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 因修真界以剑道为正道,人手一把剑很正常,且都各带特色。乔铃这把名为“绛漓”,是她十五岁及笄时,祁夜师尊赠送给她的及笄礼,由祁夜师尊亲自涉险取回铸剑的材料,再根据乔铃本身特性寻铸剑大师铸造而成。 上面还挂了一颗具有清心定神之效的镂空银铃,是夏冕之长老一同赠送的。这剑如今和乔铃完全相融,原主并不是懒惰之人,日夜修炼下,绛漓才化为如今的模样。 乔铃剑法华丽而刚柔并济,一剑挥下,满当当的特效不仅能让对方双眼被闪瞎,突然变软的剑身还能做到出其不意。这倒是让她略为满意的一点。 那男人见她二话不说就拔剑,拖着儿子往后退了一步,又不想失了面子,梗着脖子喊:“怎么,你还想砍人啊!” 乔铃笑道:“我方才说了,既然你不信林师傅的话,执意称你儿子结丹了,那我们就来试试,我一剑下去,他能不能挡住。” 说着,乔铃提着剑,往前走了一步,悠悠道:“若他真的结了丹,接住我这一剑不难,若不能,那就得再次请你离开了,回去好生查查你这儿子的嘴。” 这男人的儿子见着明晃晃的剑,心里有些发怵,他爹却是个嘴硬的,吼道:“你一个死丫头懂什么?我儿子是由大师亲手验过,在外面修炼了许久的!” 关昭气得瞪圆了眼道:“我警告你对我们师姐说话尊重点!我们还没骂你你倒先骂上我师姐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那男人一听,怒了,撸起袖子就冲了上来,乔铃猛地挥出一剑,这男人忙不迭往后退,险些摔下地上,他身后的男子惊道:“爹!” 众弟子也发出嘁嘁笑声。 乔铃冷声道:“敢在我们浮生宗对我们弟子动手,你胆子挺大的,我劝你早些把事解决了,要是闹到我们师尊那里,后果我可不敢保证!” 关昭被乔铃这样一护,更加神气起来,扬着脸道:“就是就是!啊我知道了,你不会是不敢吧?你儿子根本没有结丹!” 男人怒道:“放屁!阿英,去,让这死妮子看看你的能耐!” 这位被唤作阿英的男孩憋红了脸,方才他也被乔铃那一剑给吓到了,他身上这把剑还是把随意买来的破剑,怎么可能挡下乔铃,再者……他根本就没有结丹! 乔铃一看他这般神色,心里猜到了个八九十,嗤笑道:“恐怕你这儿子,有些撒谎成精了吧!” 这男人一愣,随即暴怒:“你说什么?!” 周围弟子议论纷纷,嘲讽声此起彼伏,阿英憋了又憋,突然受不了般扑上前抓住男人的胳膊,哭道:“爹,我们走吧!我、我不比!” 他爹怔了怔,铁青了脸道:“什么不比?你又不是打不过!这不是带了剑吗?!何况你又不是没结丹!” 这阿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结结巴巴道:“我……我其实……” 乔铃扬声道:“其实你根本没结丹对吧!不过是骗你爹的!” 男人吼出声:“什么?!那个大师当着我面信誓旦旦说你结丹了!还拿了我几十两银子带你去修行!” 阿英颤抖着道:“我、那个人是我找来……我不想读书……所以才……” 他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男人扯了他一把,险些把他扯倒,揪着他衣服说:“你说什么?给我说清楚点!” 乔铃收起剑,笑道:“我来给你解释一下,他的意思是,那个所谓的大师是他找来哄骗你的,因为他不想读书,于是谎称自己结了丹要当修士,我想恐怕在外玩了好久吧,回来后被你逼着去各大宗门报名,于是就硬着头皮上了。” 那男人被气昏了头,问:“她说的是真的?!” 阿英泣不成声,连连点头,他爹觉得丢人,丢人极了。在这里闹半天,结果是他自己被儿子骗了一遭,直接抬起手掌就在阿英背上拍了几掌,啪啪直响,众弟子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很快,这男人觉得没脸没皮了,嘴里骂着:“死东西,回去要你好看!”“骗你爹,还骗你爹的钱,你长本事了!”“没有结丹,不想读书,你干脆去给我滚回老家种地!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揪着他的耳朵,离开了宗门。 乔铃嘶声摇头,这娃回去是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了。热闹结束,周围弟子一拥而上,在她身边蹦蹦跳跳,活像数只小白兔。 “师姐,还好有你!” “师姐,你好厉害呀,也只有师姐敢拔剑了!” “师姐,以后遇到类似情况是不是还可以找你?” 乔铃忍俊不禁,师姐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经常发生的好吧! 数声师姐在她耳边喊个不停,关昭骄傲地道:“我们师姐当然厉害了!” “不愧是师姐!” 不知怎的,乔铃心里泛起一股暖流,或许是在这里待这些时日,她已经不把这些活泼的同门师弟妹当纸片人了,亦或是她从小很少被人这样肯定过,总之,很高兴满足就对了。 乔铃挥手道:“好了好了,要是以后遇到类似情况,不要被对方牵着走,也不要贸然动手,记住了吗?” 众弟子齐声道:“记住了师姐!” 有弟子调皮地问:“那师姐你方才怎么动手了呀!” 乔铃道:“那叫威慑,威慑。” “哦哦!” 乔铃笑弯了眼,柔声道:“大家散了吧。”语毕,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背影,还未看过去,背后就有人唤她:“阿铃。” 是萧鹤连和傅君行两人,瞧他们面色微红,应该是处理完什么事才急匆匆赶来了。 乔铃叉着腰道:“两位师兄,你们来晚了,事情已经被我解决了。” 萧鹤连歉意道:“抱歉阿铃,方才在里面帮忙整理名单,没有赶上。” 傅君行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乔铃把刚刚的事大致讲了一遍,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脸上都浮现出笑意,傅君行夸道:“不错嘛,能独当一面了。” 乔铃哼道:“那是,我之前也没有只会玩闹吧?” 傅君行摊了摊手,一把拦住她的肩膀:“是没有,毕竟你是我们师妹,玩是应该的。走,去看看他们考核怎么样了。” 乔铃这才想起考核的事,希望她不要错过太多,还想欣赏欣赏女主的英姿呢,虽说白暮雪的高光在最后一轮,但前面她也是一骑绝尘,成了好多人的关注对象。 几人一同到第三考核点,恰好白暮雪已经考完了,独自去下一个地方,周围好些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她却浑不在意,只顾走自己的。 乔铃不用问就知她这场考核一定过了,心中小小激动了下,下一刻,萧鹤连的话把她打入冰窟:“这位是白姑娘吧,她第二场考核我看了,很不错,后面那场也是第一,进我们宗门不是问题。” 乔铃猛地转过身,抓着他双臂紧张地问:“大、大师兄,你知道白姑娘?” 萧鹤连有些懵地点点头:“嗯……怎么了?” 乔铃慌乱道:“不是,你不能……算了,算了。” 傅君行笑道:“刚刚师兄也给我讲了,那位白姑娘天赋确实很不错。” 乔铃瞪大了眼,萧鹤连这就注意到白暮雪了?! 虽然白暮雪只要进入宗门,就一定会引起他们注意,但这也太快了吧! 若萧鹤连又喜欢上白暮雪,那小狐妖怎么办! 原书中,萧鹤连就是这样,在白暮雪一进宗门时就注意到了她,后面喜欢上她,却看出白暮雪对他并无其他心意,于是选择默默喜欢,后面得知师尊对暮雪的意思,更是把这份喜欢憋在心里,当上了深情男二。 可正是如此!萧鹤连才错过了他的正缘小狐妖!甚至小狐妖因他而死萧鹤连都不知道! 原书这条线让好多读者看得是抓心挠肝,恨不得飞进书里按着萧鹤连的头让他看看谁才是真爱,乔铃也是如此,她很心疼小狐妖,一直盘算着让这对圆满,本来想看着点萧鹤连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注意到白暮雪了! 真是不得不感叹,大师兄你不会只有当深情男二的命吧…… 乔铃揉了揉额角,鼓起劲,道:“我们走吧!”大不了她从现在开始提点萧鹤连,注意着两个人的距离,熬到仙门猎会时小狐妖出场就好了。 说完,乔铃提着裙子往第四考核点走,两人见她一时沮丧又一时活力十足,忍俊不禁,跟了上去。 第四考核在射武场,正是考验这些修士射功的,三人刚走进,就见第一轮测试开始了,白暮雪就是其中之一,她站在中间,低头调试手中弓箭,举起瞄准时,周围的考生就发出嘁嘁的笑声。 白暮雪动作顿了顿,表情未变丝毫,她旁边的女修对别人低声笑道:“连射箭的姿势都错了,一看就不是世家子弟,先前三轮怕不是运气吧?” 9、阻止师兄 白暮雪没理,她的箭法比起这些世家子弟,确实比较粗糙,但她的箭术是爹教的,未必就比他们差。 这名女修的话被其他考生听见,比到现在,留下的大多是世家子弟,鲜少有白暮雪这样的平民。好些本就不服白暮雪的,跟着议论起来,射武场内嘈杂声起,渐渐传到旁边的人耳中,傅君行思索道:“那位白姑娘的拿箭姿势确实与我们有差别。” 乔铃握着木栏杆的手紧了紧,小心看了下白暮雪的脸色,又余光瞥了下萧鹤连。 原书中这里也是如此,白暮雪因为拿箭姿势不太准确而被嘲笑。 白暮雪的箭术是她养父教的,她养父虽是普通猎户,但家族世代以打猎为生,箭术说不上多么精妙绝伦,但胜在快准狠,更为实用,加之白暮雪有灵力傍身,箭术只会更厉害。 只是白暮雪这里受到干扰,第一箭还是射偏到了前面移动的木桩上,引得那些人更加放肆,后萧鹤连看不下去,让师傅管理了一下现场秩序,白暮雪在心里告诫自己专心,几箭齐发,射中后面晃动的靶子,全场惊呼。 这自然加深了萧鹤连对白暮雪的好印象。眼见着萧鹤连要动身去师傅那里,乔铃抢在他前面,故作愠怒道:“怎么考核还这样吵。我去让师傅管管!” 萧鹤连步子一顿,旋即微笑道:“那阿铃去吧。” 乔铃径直走到师傅旁边对他耳语了几句,她是宗门里的人看着长大的,又是师尊首席弟子,她的话别人都会听,当即改变了考核方式,两人同时上,其余人在后面排队。 这下安静了不少,乔铃松了口气,回来时,却看见萧鹤连目光似乎定在了白暮雪身上,她心里一惊,几乎咆哮:大师兄! 冲到萧鹤连旁边,乔铃轻咳一下,指着旁边道:“大师兄你看看,除那位白姑娘,其他人你觉得谁最厉害。” 萧鹤连终于移开了目光,闻言沉思片刻,道:“这个嘛,我也不是很确定,能到这里,大家修为都不会差。” 说罢,他笑起来:“那位白姑娘的剑法我看过,一招一式都很凌厉干练,这些人和她有很大差距。” 乔铃表情僵住,心想大师兄你这是上赶着当深情男二啊!她眼珠一转,马上捂着肚子弯下腰:“哎呦,哎呦,师兄我肚子疼……” 三人一惊,关昭慌张道:“师姐!” 乔铃做出痛苦的模样,傅君行托住她,皱眉道:“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肚子疼了?走我带你去找医师看看。” 乔铃摇摇头,萧鹤连抓着她的手把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还是去找医师看看吧。” 关昭点头如捣蒜:“对对!快去找医师!” 与此同时,白暮雪几箭齐发,全稳稳当当射中了木桩后的靶子上。这些靶子是会移动的,前面木桩也是,要想射中,极其考验考生眼力、耐力、观察力。 白暮雪方才调整了状态,背挺得笔直,几发箭如同她本人,直挺挺地射中了后面的靶心,一瞬间,如同书中所写,全场欢呼。 乔铃瞥见这一幕,心中大呼厉害,表面仍然做出痛苦状,萧鹤连本注意着她这里,闻声下意识抬头,乔铃忙又哎呦起来,身子一倾,险些倒他身上。萧鹤连担忧地道:“阿铃,我带你去找医师吧。” 他露出愧疚之色:“是师兄学艺不精,看不出你身体如何了。” 乔铃默默咽了口唾沫,心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疼,师兄你当然看不出来了! 关昭急道:“师姐你到底哪里疼啊!撑不住我们就去找医师!” 乔铃咂舌,去找医师,医师也看不出她哪里不对,不就有暴露的可能了吗?到时候被萧鹤连傅君行误会就不好了。 她忽然站直,双手塞萧鹤连手中,道:“不好,疼痛转移了。我手疼,肚子不疼了,师兄你看看。” 萧鹤连凝着眉目,握住乔铃手认认真真看了起来。乔铃一双手白皙纤纤,哪里像受伤的样子,萧鹤连看不出来,傅君行也跟着凑上来看,关昭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白暮雪下场了,乔铃突然将手举起,对三人道:“你们看见了吗?” 三人齐齐懵逼:“看见什么?” 乔铃道:“伤口。”三人还是懵逼,这手心白如冷玉,压根看不出什么伤口,乔铃嘻嘻一笑:“内伤,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刚刚应该是复发了吧。” 傅君行一听,思索道:“莫非是前日我和阿铃切磋,和她对打那一掌震出了内伤?” 乔铃摸着脖子道:“应该……” “不是吧”三字还未说出,萧鹤连就道:“君行,你和阿铃切磋注意着点。” 傅君行讪讪道:“好好。”不过当时不是他被乔铃一掌拍得后退了好几步吗…… 乔铃摸了摸后颈,心道:“二师兄对不住,这口锅拜托你背了!” 被乔铃这样一闹,确实减少了萧鹤连对白暮雪的注意,现下第四轮考核也要结束了,最后一轮是重中之重,告别关昭,三人去找师尊。 直到最后,射武场内都不剩几人了,二楼走廊上,纪清澜目光幽幽,望着的地方正是乔铃几人方才站的位置。 — 镭场观众席上,祁夜师尊出场,乔铃三人跟在他身侧,全场顿时静了下来。 坐到席上,乔铃手心就开始生汗。一会儿就轮到她搞事了,和原书不同,她没有收买那些考生,反正系统也没有要求她必须全按原书来,就凭她自由发挥。 即使如此,乔铃还是有些心理压力,毕竟纪清澜不黑化,她就不会出事,日后会一直待在宗门,而白暮雪就是她的师妹,虽说搞事是为了羁绊值和cp线,可还是会有危险,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乔铃只能安慰自己,她只是小小的推动一下剧情,毕竟这可是原书中的一个小高潮啊,剧情发展成功是有积分的! 镭场的大门开了,从考核开始到现在,通过四轮考核的只有三百来名弟子,浮生宗一直以来是收精不收多,这最后一轮,还得刷下一百来位。 白暮雪在前面几轮成绩都相当不错,她站在前排,随师傅的指引到了镭场中。经过几轮测试,她没有丝毫疲态,相反,目光灼灼如星似火,似乎只觉得结果尽在掌握。 乔铃瞧见了,笑着对祁夜离道:“师尊,今年我们浮生宗得多好些天赋极好的弟子。” 祁夜离道:“那便好。” 乔铃哽了一哽,继续在师尊心里刷白暮雪的印象:“对了,我听说这次凡间也来了不少少年天才,二师兄,你觉得下面哪位能拔得头筹?” 不出她所料,傅君行也看了前几轮考核,又受萧鹤连影响,思索须臾,道:“那位白姑娘貌似不错,不过这一轮考核不简单,不能用剑也不能用符纸,只怕会显露出他们的短板。” 乔铃恍然大悟道:“哦!是那位白姑娘吧?” 她探出手,指了指下面队伍中穿着杏色衣裙的白暮雪,祁夜离顺着看过去,眉心微凛。 人群之中,白暮雪格外显眼,她站得笔直,感受不到那些落到她身上的目光一样,目不斜视,静待考核开始。 乔铃见祁夜师尊盯着她移不开眼,心中激动:“来了来了!男女主相遇了,认识了!” 但祁夜离的神色并无喜色,只是冷淡的看着下面,眼里闪过丝诧异。乔铃见此想起原书内容,这里没有对祁夜师尊的心理描写,只说他见到白暮雪的那一刻,一股不安在他心里升起。 乔铃猜测,这股不安可能和白暮雪的身世有关。 祁夜离侧头道:“阿铃,你说她不是世家子弟?” 乔铃颔首,萧鹤连道:“这位白姑娘是兰陵人,名单上写了,她是普通人家出来的修士。” 乔铃两眼发昏,大师兄,你还真是了解的清楚啊! 闻言,祁夜离只是淡淡收回目光,并未多问。台下师傅高声宣读规则: “最后一项考核,所有考生不许使用剑、符咒等灵器,锁妖镜会放出一定数量的妖兽,在规定时限内,在场的考生需要拿到藏于妖兽身上的青色绸带。” “注意,绸带只有两百条,而妖兽是以此放出,也就是说,一旦绸带被前面的人拿走,后面的人只能等下一批妖兽放出来。” 他指了指镭场下方,“那边是两百柱香,拿到一条,报上名字,香就会折断一根,在香燃尽或折断前拿到绸带的人,将正式加入我们浮生宗!” 不许用剑,也不许用符咒,纯凭灵力肉搏,考核时长还随时会减少,相当考验修士的实战经验和灵力水平以及心理素质了,加之三百多人一同考,绸带数量有限,明争暗斗是少不了的。 乔铃伸长脖子往下看,这种时候她也顾不上其他了,她自己也想看女主的英姿啊! 台下师傅拍拍手掌,众考生散开,镭场中间地面巨大的圆盘往两边转动,锁妖镜从中间升上来,师傅将手中符纸打去,顷刻间,镜中发出一声猛兽的低哮。 现场安安静静的,这声低哮尤为明显,台上弟子不由睁大了眼,想看看是什么妖兽,往年最后考核都不是锁妖镜。 台下就不一样了,虽说旁边有好些修士守着,但锁妖镜内的妖兽都未开灵智,定极其凶猛,好多考生面露寒色,小步小步往后挪。 在众人聚精会神之际,锁妖镜内奔出数只奇形怪状的妖兽,乔铃霎时目瞪口呆。这些妖兽似乎都能在现实动物中找到相似之处,但身躯要庞大得多,且五官扭曲凶恶,嗤着獠牙,眼露红光。 台下众考生提着一颗心,在场内左右奔走,不能御剑,那就只能凭一双腿了! 如原书所写,好些考生或许没有接触过这样凶恶丑陋的妖兽,一见到它们下意识就拔出剑,被师傅勒令违规出场,剩下心理素质较好的、胆大的,已经主动去找妖兽身上的绸带了。 从台上看,极其明显地捕捉到场内衣袂翻飞的杏色身影,白暮雪微抿着唇,抓住机会,逮住一头神似狮子的妖兽毛发,借力跳到了它背上。 霎时,席上一阵呼喊声,乔铃的心跳也突突加快。白暮雪是第一个拿到绸带的,她要找准机会在白暮雪拿到绸带时对锁妖镜出手才行。 场内,白暮雪虽跳到了那头妖兽身上,却没有在它这里找到绸带,正试图去其他妖兽身上,这头妖兽突然如发了狂般上下窜动,白暮雪只能抓住它背上的毛防止自己摔下去。 乔铃敏锐地发现,哪怕她没有收买那些人,还是有看不惯白暮雪的,明里暗里在给她使绊子。 10、她救了他 场内,白暮雪无视掉那些阻挠她的人,径直飞身向另一头较近的妖兽,不料还未落下,一人突然出手,那妖兽猛一仰头,额头上巨角把白暮雪打落在地! 席上的人心一下揪了起来,萧鹤连蹙了蹙眉,低声道:“情况不妙啊……” 他话说完,白暮雪已经翻身跃起。那头妖兽低头试图用角撞她,其他人纷纷散开,白暮雪往哪里跑,那里的人就避之唯恐不及,直到她猛一转身,朝这只妖兽身下奔去。 乔铃紧张地捏着衣袖,哪怕知道白暮雪会赢她还是忍不住担忧。这妖兽比白暮雪大了十多倍啊! 她如闪电般,在靠近这只妖兽时,双腿一跪,竟从这妖兽的小腿和下巴旁的缝隙间滑了进去! 此情此景是大家都没想到的,好些弟子离开座位跑到站台边看,毕竟白暮雪艺高人胆大,竟然钻到了妖兽的身体下,要知道这妖兽要是有点智慧,整个身子往下一趴,她就会被压扁! 不过这妖兽貌似没有,白暮雪滑进去后眼疾手快的擒住了它的……咪咪?咬着牙死死抓住,偏头一看,果然见到了一枚浅色的绸带,就是系在这妖兽身下的……咪咪上! 或许好些考生看见了,只是不敢动身来拿,怕被压成肉泥。白暮雪拿到后,干脆咬在嘴里,想找机会出去,可这妖兽左摇右晃,四条短腿上奔下跳,白暮雪只能两手抓着它咪咪,两脚踩在它皮肤的褶皱上,勉强稳住。 在场的人几乎都看着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惊险,吸引了所有人视线。 夏冕之轻轻晃着折扇道:“这姑娘倒是不错,有胆识有能耐。” 乔铃悄然呼出一口气,也跑到席下去看,实则是想混在这些弟子当中,掩人耳目。 她再看向镭场中时,双眸一下瞪大。一些子弟看见白暮雪拿到了绸带,起了动手抢的心思,毕竟规则可没说不能抢别人手上的,只要她还没有报上名字,这绸带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于是好些弟子群起而攻之,都朝那头妖兽而去,那妖兽见这么多人,一个旋身,白暮雪双脚被甩到地上拖行,双手还死命抓着。许是被抓痛了,身边又有人围攻它,这妖兽长啸一声,弓着身子往前猛冲。 就在这时,白暮雪侧过身果断放手,整个人在地上滚了好些圈,方才那妖兽冲过去时伴随着一阵幽绿色的雾气,他们还以为白暮雪在身下,连乔铃都这样认为,因为白暮雪拿到绸带的方式和原书不一样。 一样的是,她还是拿到了绸带,且是第一个。雾气散去,那些人还在忙于摆脱那只妖兽攻击,白暮雪单手撑着地,一把扯下一直咬在嘴里的绸带,高高举起。 “当”的一声,一名下属敲响锣鼓,代表第一名诞生,就是白暮雪!看台上的弟子不禁为她鼓掌。 乔铃眉头紧拧,手指摸向袖中的银针,只要白暮雪站起身,她马上就发出这枚银针,破坏场内锁妖镜背面其中一颗用来封兽的钉子。 白暮雪站了起来,身上有些发白的杏色衣衫已经被弄脏了,膝盖处还破了两个洞。她头发微乱,一阵风过,白暮雪淡然将辫子甩到身后,手捏着那条绸带,在两名修士的护送下往外面走。 与此同时,乔铃已然摸出了那枚针,注入灵力,刚要发出,镭场中的锁妖镜突然晃动了起来,无数妖兽从里面冲出,伴随着轰鸣般的嘶吼! 乔铃完全懵了,她根本还没有动手!莫非是其他人?!她左右环顾,忽然发生这样的变动,所有人都惊叫起来,大家表情出奇的一致。 好些考生离锁妖镜较近,一下就被里面跑出的妖兽撞开,其中就包括方才阻挠白暮雪的考生,而白暮雪已经走到镭场边缘了,听见动静,几乎是想也没想,飞身进场内,及时救下了险些被妖兽踩中的两人。 场内一片混乱,好些考生率先逃了出去,还有好些被追赶,旁边负责安全的修士也是第一时间就拔剑进来,可从锁妖镜中跑出的妖兽太多,凭他们远远不够。 眼见着一名女修被妖兽追赶,摔在了地上,白暮雪“哗”一下抽出剑,冷蓝的剑光挥下,那只妖兽吃痛倒地,白暮雪趁机带走了那名女修。 台上,萧鹤连豁然起身,道:“怎么回事?!” 夏冕之也是惊慌的神色:“锁妖镜出问题了?!” 傅君行道:“不管如何,先控制住局面再说!”立即飞身下去,萧鹤连紧随其后,乔铃收起心思,跟着飞下。 她刚下来,瞳孔骤然缩小,不远处那个站着不动,即将被妖兽一口吞下的人不正是纪清澜吗! 这小子怎么跑这里来了?! 乔铃不多想,猛然伸出手,云袖如水流瀑布般飞去,还未靠近,竟被一只体型庞大的妖兽挡住了。 乔铃:……原主你老搞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做什么!这云袖原来不会自动转弯! 乔铃只得将计就计。云袖缠上那妖兽的脖子,她抓住稍一用力,整个人越过妖兽飞下,同时,绛漓出鞘,胭脂色的剑光和轻透的花瓣一同落下,斩在了纪清澜前面那头妖兽身上。 纪清澜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被这满天的花瓣惊到了,目光怔然的看向乔铃,似乎浑然不觉两侧冲来两只妖! 乔铃暗骂了句日了狗了,手中剑一甩,呈现弧形刺向其中一只,随即她扑倒纪清澜,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躲过了另一头妖兽,在纪清澜惊愕的目光中,乔铃速递起身,方才没用到的银针唰一下扎进了这妖兽的喉管里。 绛漓飞回,乔铃一把将纪清澜扯了起来,怒视着他:“你刚刚为何不躲?” 站着当傻子吗?这句话被乔铃压了下去。她心里是有十二分责备的意思,可纪清澜的表情茫然又……可怜,她一下想到另一个可能。 莫非是纪清澜不想活了?故意站在这让妖兽一口吞了他? 若真是如此,那纪清澜不想活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她!不对,因为原主! 乔铃心中哀叹连连,表情忽然僵住,一剑撑着地,一手捂着肚子,嘴唇逐渐惨白。 英雄救美的后果,当然就是ooc啦!系统冰冷提示:【ooc严重,“乔铃”不会舍身救纪清澜。】 丫的她当然知道了,可刚刚完全就是两难的境地,不救,任务失败怎么办?救,那肯定会ooc。 乔铃也是在最短的时间选出了伤害最小的一个,ooc就ooc吧,胃痛就胃痛吧,纪清澜这家伙是没事就行,只是她现在有些微死了…… 纪清澜犹豫着要扶她,表情略有些无所适从,他怎么也没想到乔铃会来救他。 这时,关昭从远处奔来,边跑边喊:“走开!不要碰师姐!” 纪清澜动作一顿,手停在空中,乔铃疼痛之余险些又要被气吐血了。 孩子我好不容易刷了一波好感,立了个为救师弟以身犯险的好师姐人设,你怎么又蹦出来添油加醋了?! 关昭猛地推开纪清澜,小心扶住乔铃,恶狠狠地道:“我刚刚都看见了!师姐就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你……你这个白眼狼!” 纪清澜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说。乔铃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她现在就想堵住关昭的嘴。别再说啦!! 好在乔铃肚子不疼了,她站直,摆出善解人意好师姐的模样,道:“不可胡言,我身为你们师姐,遇到这种情况出手相助很正常,关师弟,你带着他先下去。” 关昭听乔铃还这样说,心下更气,瞪着纪清澜道:“师姐我不!” 乔铃正要耐着性子劝几句,却见纪清澜也是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他微低着头,一向冷漠的琥珀瞳荡起丝丝涟漪,很快被他压下。 乔铃:“……罢了,你们跟着我。” 关昭哼了一声:“师姐我保护你。” 乔铃:你嘴歇歇气,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了…… 她左右观望片刻,准确的捕捉到杂乱之中一抹杏色的身影。 白暮雪还在四处奔走救人,她看见失控的锁妖镜,立即拿定主意,上前想看看锁妖镜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还未靠近,一只蟒蛇状的妖物从里俯冲而来,朝白暮雪吐出了猩红的信子,一下就缠绕住了她的腰! 白暮雪只觉浑身发麻,手连剑也拿不住了,呼吸渐渐急促,这时,一身白衣从天而降,一掌拍出,把那蟒蛇打了回去! 乔铃恰好带着两人往这里赶,也是恰好看见了这一原书名场面! 【叮—白暮雪、祁夜离羁绊值上升至百分之一,宿主积分加一,当前宿主积分为二十一。】 乔铃:…… 这种时候不要突然冒出这个好吗! 再说第一次接触时的名场面,羁绊值就加了一?有没有搞错!还有刚刚她救了纪清澜怎么没有降低黑化值! 缠绕住白暮雪腰间的信子一并收了回去,她动不了,只能任凭自己落下,好在祁夜离转身接住了她。 他在白暮雪几个穴位点了几下,白暮雪顿觉身体没有那么无力了,立刻站到了旁边,祁夜离看了眼她,眸中闪过丝怪异,白暮雪却未察觉,举起剑又要上前。 祁夜离拦住她,淡声道:“不必。” 白暮雪微微一怔,喘着气道:“多、多谢。” 祁夜离把她带到稍远些的地方,同夏冕之一起控制住了锁妖镜,那些妖兽被收了回去。 11、师尊收徒 乔铃停下脚步,心有余悸之感震得她心脏怦怦乱跳。 她根本没有出手,为何这锁妖镜会和原书一样失去控制?而且这情况要比原书中描述的危险许多,原书中只说妖兽突然蹦出来,白暮雪及时救下一些人,自己反陷入危险,祁夜离相救。 可这场面,虽没有人受伤,却实在危险,好些考生都被吓傻了。 乔铃皱眉苦思。 恐怕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锁妖镜本就有问题,只是原书中原主动了手脚,让读者以为是乔铃的原因。这是原书作者会写的伏笔。 另一种可能,则是有人和原主一样,想借锁妖镜处理掉白暮雪,原书里乔铃的小动作正好掩盖了事情的真凶,也让这场变故小了许多。这也是原书作者会写的伏笔! 要知道,《仙魔缘.师尊靠太近我受不住》这本书之所以火,不仅是因为cp好磕,还有大量的伏笔设计,时不时给读者一个惊天大反转。 这两种猜想都有可能,乔铃也拿不定到底是哪一种,原文本就在连载中,这个伏笔她压根没有看出! 只希望不是第二种,若是,只怕有魔界之人混进了宗门。 锁妖镜被控制住,在场考生惊魂未定,夏冕之扬声安抚大家先去休息,宗门会给予补偿和住宿,等处理好再补测。 乔铃往师尊那里看去,这才发现白暮雪没在他旁边了。 白暮雪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又停了下来,转身淡然看着跟着她的几人。 这些人都是她方才救下的那些人,包括那名在射武场嘲讽过她的女修。 白暮雪神色依旧,没有责备也没有困惑,也没有得意洋洋。那名女修犹豫了阵,鼓起勇气上前,低声道:“方才、方才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我……我今天不该那样议论你。” 白暮雪道:“无事。” 见他们还是满脸愧疚之色,她不咸不淡地补充道:“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死在妖的手下。” 语毕,她不等回答,转身离开。 乔铃这边,暂时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这剧情她是过了,至于什么伏笔,罢了,见招拆招吧。 关昭关切地问:“师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闻言,站在乔铃身后的纪清澜望着她后颈。 乔铃摇摇头,萧鹤连和傅君行急匆匆跑来,扒着她胳膊将她上下看了好几遍,方才他们看见乔铃为救纪清澜,竟然以身犯险,和那头妖兽的距离就那么点,吓得目眦尽裂,自己又被缠住脱不了身,现在才赶了过来。 好在乔铃除了裙子脏了,发髻乱了,其余啥事没有,萧鹤连还是抓住她手把了把脉,缓了口气道:“还好,没有受伤。”他欣慰地笑了笑:“阿铃,你现在的招式,比起先前更为果断干练。” 乔铃有些得意的扬了扬下巴,道:“那是,我可是有认真修炼的。” 原主天赋真心不错,只是一味追求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乔铃稍一用心,这剑这云袖这银针用着那是嘎嘎畅快。 傅君行思索道:“可是这锁妖镜怎会突然失控?” 说到这个,乔铃问:“这锁妖镜里的妖兽都是被封印的凶兽吗?” 萧鹤连解释:“这些妖兽都是未开灵智,未化人形的妖兽,放出来参与考核的并不凶,只是攻击强悍了些,后面出来那些是凶兽,被封印在锁妖镜内的。” 乔铃微微颔首,想起原书中的设定,这些妖兽只是低级的妖物,后面加上“兽”字,正是因为它们低智残暴,残害百姓,才被封印在镜中,而真正的妖是有智慧还会修炼的。 妖族和人族魔族不同,他们分散在人界和魔界,以原形为宗族,例如狐妖一族和狼妖一族。妖比起人没有那么安知天命,比起魔没有那么残暴,在成长阶段会选择化成人修炼或以原身修炼。 现场处理好,一下属来告知三人去焚香殿一趟,乔铃这才发觉纪清澜不知何时走了,系统现在还没有传来黑化值降低的通知,看来她今天这一遭是白做了。 来到焚香殿,乔铃惊讶的发现浮生宗的长老师傅们都来了,白暮雪也在,她还是那身有些脏的杏色衣衫,双手握成拳,站在大殿中央。 前面,祁夜师尊端坐在中间,乔铃坐下,问旁边的夏冕之:“冕之叔,师尊喊我们来做什么?” 夏冕之笑道:“是重要的事。” 乔铃双眸一亮,喊他们三人来,还有这么多长老师傅在场,看来是要收白暮雪为徒了! 乔铃道:“是不是说收徒的事?” 夏冕之摸摸她的脑袋,道:“正是,你师尊有意向收白姑娘为亲传弟子。” 白暮雪要加入他们浮生宗了! 一位年长的师傅站起,笑着问白暮雪:“白姑娘,不知先前师承何处?” 白暮雪道:“未曾拜师,家父家母只是普通猎户,我只在兰陵城内书院修行过几年。” 兰陵城的书院,那就是特意为有修真天赋的普通人家孩子所开的书院了,这些孩子会在这里学习几年,再根据情况选择各大宗门。 这位师傅满意地道:“不错,既然如此,白姑娘,你通过五项考核,等行完拜师礼,就是我们浮生宗弟子了。”他摸着胡子:“当然了,我还是要问问,你是否愿意成为祁夜师尊亲传弟子。” 乔铃汗颜,这种天大的好事,肯定愿意啊!那可是祁夜师尊,好多人挤破脑袋都进不了浮生宗,更不提当他的亲传弟子了。 这么说,乔铃忽觉原主运气还是不错的…… 本以为白暮雪会马上惊喜地说愿意,没想她神色顿了顿,道:“祁夜师尊亲传弟子?可方才考核不是作废了吗?” 老师傅摇头,正要开口,祁夜离率先道:“在锁妖镜失控前,你已拿到绸带,且是唯一一个拿到的,成绩不作废。” 乔铃心中鼓掌:师尊好样的! 白暮雪蹙眉握紧自己腰间的剑,道:“可我违规了,我用了剑。” 闻言众人一惊,乔铃都呆住了,她知道白暮雪是很注重规则和秩序的人,但是没有想到她会直接说出来,根本不担心自己有可能因此失去成为亲传弟子的机会。 祁夜离淡声道:“情况危急,算不得违规。” 那位老师傅哈哈笑道:“姑娘,若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大胆提出,若没有,现在起你就是我们浮生宗弟子了!” 在座的人都欣慰地看着白暮雪,她却没有丝毫笑意,只觉得眼眶发涩。 从回到家中看见爹娘尸体时,她就拿定主意一定要上天山进浮生宗修炼,等日后学成,杀尽天下妖为她爹娘报仇,这一路她想过无数次要是考核没过或过了她会怎样,是痛哭一场,还是激动的原地打转。 现在事情真真切切的发生了,她反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不过这份无措很快被镇定代替,白暮雪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施礼高声道:“暮雪拜见师尊!” 她俯在地上,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白暮雪闭了闭眼,压下了眼泪。 祁夜离站起身,走到她身前,道:“起来吧。” 乔铃这才发觉两人体型差这么大,师尊起码比白暮雪高了两个头,只是白暮雪行事作风成熟稳重,往往让人忽视掉她还小这一事实。 白暮雪挺直了背,仰头望他,眼神分外坚毅,祁夜离伸出手,温热的指尖在她额头处轻点了一下,一股暖流瞬间席卷白暮雪全身,她今日考核的疲惫和镭场上受的伤全消失了!只觉浑身刚劲有力! 嗯!她决定晚上再练两个时辰剑! 一位小厮上前,祁夜离道:“随他去你的院子,明日早来焚香殿。” 白暮雪应下,随那位小厮离开了焚香殿,众长老起身恭喜祁夜离收了一位好徒弟。傅君行笑道:“我们又多了一位师妹” 他话说完,萧鹤连就拉他一把,示意他去看乔铃,傅君行一把捂住嘴,两人面露警觉。 他们都知乔铃不太喜欢师尊过多关心某个弟子,现在师尊又要收徒弟了,还是个姑娘,都怕乔铃会因此烦闷生气。 乔铃背对着他们,肩膀一颤一颤的,双手似乎在擦眼泪,傅君行打着哈哈过去揽住她肩头,挥臂笑道:“怎么了?就算师尊收再多弟子,你在他心里都是不一样的。忙活一天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萧鹤连也安抚道:“是啊,而且那位白姑娘似乎很好相处,阿铃,你别难过。” 乔铃悠悠转过头,脸上还挂着灿烂至极甚至有些……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笑容? 两人皆是一愣,乔铃“哈”了声,不解道:“什么?二师兄,你在说什么啊,我在师尊心里除了是他的徒弟外,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还有大师兄,我哪里难过了?” 萧鹤连呆呆地道:“可你方才……” 乔铃想了想。哦!她明白了,两人是误会了,她刚刚背过身狂笑是因为磕cp磕起劲了。 乔铃摊开手道:“我刚刚?我刚刚只是眼睛不舒服罢了,走走,吃东西去。” 见她当真没有伤心难过之意,两人心里先是松了口气,接着不禁感到惭愧。 师妹明明也很开心,他们竟然把她想成一个善妒之人!实在是不应该! 走着走着,乔铃总觉得背后莫名的滚烫,猛一扭头,对上两双饱含内疚又懊悔的眼睛。 乔铃:…… 为表歉意,两人表示乔铃有任何要求他们都不会拒绝,乔铃有些无奈,平时好像也是这样吧? 安抚好两位师兄脆弱的心灵,乔铃在回小院的路上,远远的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院门口。 乔铃讶然:那不是纪清澜吗?! 12、什么意思 纪清澜换了身衣服,浅青色的外衫,头发被一根发带高高束起,垂在身后,腰间也只绑着一条黑色腰带,脚下踩着黑色长靴,显得小腿笔直,身姿挺拔。 乔铃有一瞬间的凝滞,这些天她把精力都放在招生考核上,都没有注意到纪清澜长高了不少。 多亏她这一个多月的投喂。乔铃有些飘飘然,调整了一下表情,款款走上前。 听见动静,纪清澜脚步轻移,微微抬起眼,只见乔铃满身月华柔和,看他的眼神没有不屑也没有讥讽,只是很平和的神色。 纪清澜不自觉握紧了食盒把手,这种眼神在他们掉进湖里那次事情前,他从未在乔铃身上看见,可这事之后,和之前恰恰相反,他再也没有看见乔铃对他露出鄙夷之色。 乔铃见他还提着食盒,惊觉自己忘记告诉他晚上不用带饭了,也不知纪清澜站在这里多久,不会黑化值又要上升吧…… 她轻咳了下,道:“我吃过了,你带回去自己吃吧,记住不要浪费。” 说着,她侧身往院里走,似乎浑然忘记了白日对纪清澜的质问,突然,纪清澜抬手拦住她。 乔铃狐疑扭头,纪清澜收回手,平静地问:“什么意思?” 乔铃:这话有点熟悉,少年你是不是先前问过?她笑笑:“什么什么意思?” 纪清澜眨了眨眼,浓密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层阴影,可这双琥珀色的眸子依旧亮的出奇,乔铃觉得,像琉璃珠子一般。 纪清澜道:“今日的事,什么意思。”他往前跨了一步,乔铃反射性后退,又觉失了师姐的架势,挺直了背,温和地道:“今日?你说镭场啊,还能为何,不过是我身为师姐,看见同门弟子遇险,不能不救而已。” 这个借口她也是用了数次了……百用不腻…… 纪清澜淡淡看着她,似乎对这个借口表示怀疑,乔铃默默咽了下唾沫,笑道:“怎么,纪师弟被我救了,非但不感谢我,这个态度……是想兴师问罪?” 纪清澜低头不语了。 他确实想“兴师问罪”,想大声质问她,之前对他那样,唯恐不能时时刻刻折辱他,如今这又是唱哪出?莫非是想耍他?让他以为好容易爬出了深渊,又被她一脚踹下去?! 可纪清澜此时满脑子都是乔铃今日救他时说的那句:“你刚刚为何不躲?!” 这句话看似责备,她面上的焦急和担心纪清澜却看得真真切切,乔铃救他已是不可思议的事,按理说她只会略过他,幸灾乐祸地观望他被一口吞下才对,而乔铃不仅救了他,袒露出的愤怒担忧还那样真实。 纪清澜有种错觉,尤其是这几日留意乔铃的一举一动后,总觉得她和先前大不相同,甚至可以说完全是两个人。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真的对他感到愧疚,按乔铃的性子,也只会把他当陌生人,不再理会,而非暗暗关照他。 难道掉进水里起来就突然转性了? 绝不可能。 乔铃不动声色打量他一番,忽笑道:“说起来,我倒是要问纪师弟了,今日为何到了镭场还不躲?” 纪清澜面色一白,乔铃轻哼了声,悠悠道:“人的性命来之不易,纪师弟还是要善自珍重些。” 说完,她立即回屋。 纪清澜方才低眉顺眼抿唇不语的模样看起来也太可怜无害了点吧!她她她再不走就要姐性大发了!! 好容易卸下了师姐的架子,乔铃趴在门缝处往外看。 纪清澜垂头站着,发丝垂下挡住他的脸,看不太真切,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离去。 乔铃抚着心口松了口气,刚起身,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叮—关键剧情“招生考核”解锁成功,获得五点积分;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二十五,目前宿主总积分为三十一。】 靠靠靠靠!这声音是冷漠了点,这话可不冷漠啊! 白日就加了一点积分,晚上和纪清澜对个话,就降低了百分之五的黑化值! 再努努力,她就没有ooc限制了! 纪清澜刚回到院子里,就听到隔壁传来极其响亮的“呜呼”声。 他身形顿住,看向相连两院的院墙,脸上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 白暮雪一剑劈下,一道冷蓝的剑光划破夜空,这时,院门被人敲了两下。 她稍稍调息了刻,提着剑便去开门,来人是白日带她来这院子的小厮,对方见她满面肃穆,手里的剑发出阵阵寒光,惊愕了瞬,忙笑道:“白姑娘,师尊让你去焚香殿内院。” 白暮雪应道:“好。” 小厮又是一愣,这么晚了,换别人总要问几最为何要去,是不是犯了事,可白暮雪一丝犹豫也无,只是收了剑,随意穿上外衫,站在门口示意他带路。 小厮回过神,做了个请的动作。 焚香殿内院,大门和四周落地的窗户都是打开的,纱幔随夜风起伏,白暮雪目视前方,余光却忍不住左右观赏。 祁夜离站在屏风前,一手负在身后,听见脚步声时缓缓转身,白暮雪站定到离他五步远的位置,施礼道:“师尊。” 祁夜离微微颔首,白暮雪放下手,两人间一阵寂静,直到祁夜离走到她身前,白暮雪欲往后退,肩膀被两指按住。 她不禁目露茫然,略略俯首,祁夜离淡声道:“抬起头。” 白暮雪照做,她回到院子休整了半刻钟后,一直在练剑,现在脸颊还染着红晕,微乱的发丝贴在侧边,身上穿着有些单薄的衣衫,夜风吹来,把她额上的汗都吹干了。 祁夜离清浅的眸子看了她半晌,问:“籍贯何处。” 白暮雪回道:“我是兰陵人,从小就在兰陵长大。” 祁夜离道:“父母现也在兰陵?” 白暮雪眉头微颤,手拽紧了裙边,低声道:“家父家母去世两月有余,我操办了葬礼,闭关一月才上天山。” 闻言祁夜离眼中闪过讶然之色,道:“过世?你父母是凡人?” 白暮雪点头道:“是,我很小便被他们收养,他们没有孩子,只有我一个女儿。” 祁夜离心里有探究之意,面上仍是不显,道:“你是被收养的,可知亲生父母在何处。” 白暮雪道:“我养父母告诉我,我亲生父母也是普通人,因为生了很严重的病,临死前将我托付给他们。” 祁夜离:“你可还记得你亲生父母的面貌?” 白暮雪摇头,如实道:“不记得。” 这番说辞是她养父母告诉她的,白暮雪也并未在意,她对亲生父母确实半点印象也无。 又是一阵寂静,祁夜离似乎看出只要他不问,白暮雪就会一直站着不吭声,又道:“你不好奇,我为何要问这些。” 白暮雪直言:“不好奇,师尊问,我答便是。” 祁夜离不动声色打量着她,从她身上看不见那人的影子,白暮雪的档案他看过,比乔铃还要小两月,却比萧鹤连还要成熟稳重,他心底的惑意消减了不少,道:“为何选择上天山。” 白暮雪本来平和的瞳孔猛地一颤,压低声音道:“因为我想寻个地方好好修炼,我要报仇。” 祁夜离背过身道:“报仇?” 白暮雪也不掩饰眼底的恨意:“对,我的养父母是被妖所杀害。” 她顿了顿:“狐妖。” 那是她永远也忘不了的一幕。从书院回到家中,怀里还抱着带给她爹娘的吃食,可心心念念盼着她归家的爹娘倒在地上,腹部被掏空,血流到门口,死不瞑目,榻上还放着给她做的新衣。 从那以后,白暮雪决心上天山,修炼得道后,杀尽天下妖。 祁夜离没有劝人放下仇恨的习惯,只放缓了语气:“下去吧,日后好好修炼。” 白暮雪道:“是,师尊。” 与此同时,已经熟睡的乔铃脑中: 【叮—白暮雪祁夜离羁绊值上升至百分之二,宿主当前积分为三十二。】 乔铃迷迷糊糊睁开眼。什么情况,她睡个觉羁绊值就上升了? 但是能不能不要上升一小点还大半夜说啊!! 次日便是白暮雪行拜师礼的日子,乔铃三人早早准备好,站在焚香殿内侧边。 白暮雪换上了首席弟子特有的宗服,墨发半披在身后,她端端正正站着,面上不施粉黛,清丽脱俗,如雪夜傲然挺立的寒梅。 乔铃三人皆面含笑意,白暮雪对着祁夜离拜了三拜,起身后,三人立即走过去,祁夜离道:“这是你三位师长。阿铃,暮雪和你都是姑娘,日后你多关照她。” 乔铃嗯嗯点头:“好的师尊,正好现在有空,我们带小师妹去宗门逛逛。” 浮生宗建于天山上,按散步的架势,是一天也逛不完的,四人稍微做了个自我介绍,乔铃默不作声故意走在白暮雪和萧鹤连中间。 很快,乔铃发现萧鹤连会主动找白暮雪搭话,于是她掐着缝隙,察觉到萧鹤连要说话时,忙拽着他的胳膊喊:“大师兄你看那里……”“大师兄你说我们下午……”“大师兄,我昨天……” 久而久之,萧鹤连无奈笑道:“阿铃,你今日好活泼。” 乔铃嘴角抽了抽。 还不是为了你们四人的幸福啊啊! 没想她发神这会儿,萧鹤连和白暮雪攀谈起来了,两人隔着她说话,乔铃不由自主想:是不是她不可能改变剧情发展? 乔铃在脑中喊:“死出系统出来!” 【宿主请讲。】 乔铃问:“我是不是不能改变原有剧情的发展?一旦做出不符合剧情原有发展的做法,剧情就会自动修正?” 她心跳渐渐加快,担心若真是如此,那她就要以局内人的身份看那些虐心的事发生,关键她还很有可能参与其中!那她还怎么安然待在浮生宗? 系统:【除关键剧情外,其余剧情任凭宿主发挥或随意发展,宿主做出的决定容易影响剧情,剧情并不会自我修订。】 13、宗门谣言 乔铃不由松了口气,这样的话,除一些必过剧情外,其他剧情都是顺其自然。想来也是,她的任务之一是降低纪清澜黑化值,他都不黑化了,也自然不会成为反派,和原书剧情自然是大相径庭。 突然,乔铃的胳膊被晃了晃,傅君行在她耳边道:“阿铃,你想什么呢?喊你半天都不答应。” 乔铃回过神,左右见三人都看着她,讪笑了下,随即大惊。 不是她就问个事大师兄你怎么就走在小师妹旁边了! 你能不能老实点别当男二给我等小狐妖出场啊!! 乔铃一边笑着,一边握住白暮雪手腕,指着上面的亭台楼榭道:“师妹你看,那里是……是我常去的地方,往下看风景很好。” 说着,她一用力,脚步往旁边一跨,白暮雪顺着她的力气走到了她和傅君行之间,有些懵地道:“好的。” 乔铃已经拿定好了,她这样的行为在系统眼中是争风吃醋,故意不让白暮雪接近两位师兄,不会ooc,在两位师兄那里又是好师姐要给师妹真心介绍宗门,还能阻止萧鹤连,可谓一箭三雕。 只是她的脸笑得有些僵…… 此后,四人一同上下课,一同练剑修习切磋,乔铃总是留意着不让萧鹤连和白暮雪有单独相处的机会,生怕他的男二魂觉醒。 课中休息,萧鹤连见白暮雪捏着笔沉思,会主动去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不懂的地方,乔铃这时如一阵风似地吹到白暮雪身旁,微笑道:“师妹哪里不懂,师姐帮你~” 或白暮雪找萧鹤连时,乔铃又先一步飘到萧鹤连那里,随意指书上的典故询问,这样白暮雪便会另找傅君行。 于是浮生宗弟子们经常会看到乔铃“黏”着萧鹤连,偏偏萧鹤连很顺着乔铃,从不生气,因此弟子间渐渐有了“大师兄和大师姐两情相悦”诸如此类的谣言。 直到这日,内门弟子一起上课,休息时,乔铃头豁然起身,可一些弟子比她还快,团团将她围住,叽叽喳喳像小麻雀般请教她问题。 乔铃只能眼睁睁看着萧鹤连扭头和白暮雪说话,她心中咆哮:啊啊啊怎么刚好换座位大师兄换到小师妹前面了!! 一师妹笑道:“师姐师姐,你帮我看看我这段理解对不对吧!” 乔铃忽然有了主意,拿过看了眼,故作深思道:“师姐也不是很懂,去问问你们大师兄吧,他肯定知道。” 这样正好打扰两人相处! 谁知这群师弟师妹对视一眼,齐齐笑道:“师姐是不是不高兴了?因为大师兄和二师姐在一起呀!” 按理说白暮雪后入门,这些弟子应喊她师妹,但因她是首席弟子其一,格调要高些,除首席弟子外,其余弟子也是喊她师姐。 乔铃愣了愣,心中嘿嘿然:这群小家伙是越来越敢开她玩笑,想想她才到时,可没人敢这样和她说话。 不过乔铃也不生气,只辩解道:“你们又是哪里听来的话,可不许乱传。” 众弟子笑嘻嘻道:“我们亲眼看见的!” 乔铃险些吐血,一些调皮八卦的师妹凑上前问:“师姐,你和大师兄之间……” “你是不是不想要大师兄和二师姐说话,才让我们过去的呀?” “师姐和大师兄好般配,我觉得不错啊,二师姐应该和二师兄一起嘛!” 乔铃只觉头晕,该说不说,这些小家伙还真猜中了她一点心思,她冷静地解释:“大家别乱猜,我们都是朋友,很正常!亲近的朋友!” 话说完,那边的白暮雪萧鹤连注意到这里的吵闹,纷纷扭头看,乔铃恰好和萧鹤连对视上,两人相视一笑,萧鹤连的笑依旧温柔,乔铃却有些僵硬,可谓是笑比哭难看。众弟子不依不饶:“大师兄和大师姐果真有情况!” 萧鹤连一听,站起身上前道:“我和阿铃……怎么了?” 眼见着这群弟子又要开始,乔铃忙扬声道:“无事,大家在这里开玩笑……你们大师兄来了,问他吧。” 乔铃说着转过身,不料脚后是固定好的书案,她一个没注意,身体向前倾,萧鹤连眼疾手快揽了她一把,轻声道:“小心些。” 众弟子星星眼,随即发出类似于磕到了的哇哇声。 乔铃:……这下误会大了。 她站稳,正要摆出师姐的架子让大家不要非议,就听萧鹤连问:“大家方才在说什么?” 一师弟笑道:“在说大师兄和大师姐是不是心意相通!” 萧鹤连闻言忍俊不禁,道:“心意是指?” 一师妹道:“就是两情相悦呀。” 萧鹤连看乔铃丧着脸,知道她已被纠缠许久,便笑着向众弟子温声道:“我和你们师姐确实互相有情谊。” 角落拿笔写字的纪清澜手一顿。 乔铃满脸问号和不可思议,心想你不辟谣还火上添油?! 众弟子又是一阵哇声,乔铃:你们属青蛙啊!! 她抓住萧鹤连袖子拽了拽,语带不解:“大师兄你?” 萧鹤连眼神示意她放心,平和地道:“只不过,是朋友之间的,我入门后第一个朋友便是阿铃,大家不要随意传谣。” 这时,好容易挤进来的关昭嚷嚷道:“就是就是!大师兄和师姐就是朋友!你们不要胡说!” 众弟子:哦…… 乔铃有些理解他们磕cp磕上头了,却被正主辟谣当头一棒的感觉,但她和萧鹤连根本就没有的事!这都舞到正主面前了!! 她轻咳了下,正色道:“大家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以后不许随便传谣。” 众弟子:“知道了师姐。” 乔铃:“散了吧散了吧。” 大家散去,乔铃抚了抚心口,余光见萧鹤连面带微笑,心底一阵心虚,讪讪道:“大师兄,这些话都是大家说着玩的,你别生气啊……” 说到底还是她这段日子行为让大家产生了误会,只希望萧鹤连本人不会多想。 好在萧鹤连只是摇了摇头,笑道:“我怎么会生这些气,只是先前都未有流言,现在突然传出了,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乔铃啊哈哈,该怎么说,其实是她的原因…… 乔铃满脸的痛苦,萧鹤连拍拍她的肩,柔声道:“无碍的,别放心上。” 乔铃摇摇头,皱着眉坐下,这事倒是让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太过于掺和其中或许会适得其反,导致谣言四起就算了,恐怕白暮雪会多想。 她小心看向白暮雪,对方端坐在案前,正认认真真写着东西,乔铃揉了揉眉心,萧鹤连蹲下,问:“不舒服吗?” 乔铃试探着道:“大师兄,你现在有喜欢的姑娘吗?” 萧鹤连愣了愣,随即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乔铃肃然道:“大师兄你知道吗?我这几日夜观星象,发现你的正缘和我们身份差距大,而且……你们之间会很波折。” 萧鹤连微微睁大了眼,笑容未变:“是吗?” 乔铃道:“是啊,那你现在有喜欢的姑娘吗?” 萧鹤连诚实地道:“没有。”他想了想,“平时我除了宗门的师妹们,也接触不到其他人吧。” 乔铃拍掌道:“所以啊,这位姑娘不是宗门的人,况且你还是她命中注定之人!” 萧鹤连一时语塞,傅君行则笑眯眯道:“怎么?师兄要走桃花运了!” 见萧鹤连满脸的纠结深思,乔铃给自己鼓掌,她方才决定不过多阻碍两人相处了,必要时再出手,用所谓的正缘之说来干扰一下萧鹤连对白暮雪的注意。 萧鹤连道:“为何说……我是她的命中注定?” 乔铃抓着他胳膊道:“意思就是她非你不可!不是你的话,她可能会有危险,甚至会没命!” 傅君行噗嗤一笑道:“那师兄应该是这姑娘的劫吧?” 乔铃咂舌,也可以这么说…… 此后,乔铃不再刻意挡在两人间,四人关系更为亲密了些,也没人再胡乱传谣。这天午后,由傅君行提议,四人分两人组,在校场对练。 乔铃教了他们一个办法,数三二一后一起出手,手掌在上一组,手背在上一组,最终分组为:乔铃傅君行,白暮雪萧鹤连。 这些日子四人常在一起修炼,倒是对彼此熟悉了不少,只是这分组对练还是第一次。 乔铃笑着拔出剑,嘻嘻道:“师妹,我们不会手下留情哦。” 白暮雪面色肃然,剑出鞘的瞬间就是一道冷蓝的剑光:“师姐尽管来。” 乔铃笑容僵了瞬。 看看人家女主的剑多有格调,她这拔出来也太夸张了吧! 路过的弟子见他们这架势,竟围成一圈,手圈在前面呐喊助威,小声讨论哪组会赢。 傅君行率先出手,玄色剑刃直冲对方而去,萧鹤连挡下,对练一触即发! 一阵刀光剑影下,四人越打越起劲,因修为差不多,又出自同一师,全然分不出胜负,倒是周围的看众越来越起劲,加油助威声此起彼伏。 这分组双方都算是优缺互补了,乔铃招式华丽刚柔并济,每次出剑后飞出胭脂色剑光和满天的花瓣虽遭她多次吐槽,但不得不说,好看且能干扰对手视线,而傅君行招式强劲诡谲多变,两人一前一后正好配合。 与他们相比,白暮雪萧鹤连就“阳光”不少,白暮雪剑式凌厉果决,萧鹤连则如闲云野鹤般,招招轻松自得实则内劲十足,一时间,还真比不下高低。 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乔铃眼珠一转,准备耍嘴皮子,振开萧鹤连侧边的剑刃,笑道:“大师兄,你该多吃几碗饭了。” 萧鹤连笑道:“是吗?等练完就去。” 乔铃心道:“心理战术对大师兄没用啊,他根本就没脾气……” 这时,萧鹤连忽然闪到她身前,白暮雪借他肩膀飞到空中,飞身而下。 围观的弟子不由发出惊呼,傅君行及时赶到,和萧鹤连对上,乔铃则和白暮雪对上,两人一上一下,出剑之时,系统音忽然响起: 【叮—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二十八,当前宿主积分为三十。】 14、质问师姐 乔铃动作凝滞,恰好白暮雪剑离她只有一丝距离,要挡时已经来不及了,白暮雪也没想到乔铃会突然出神,急忙转动手腕,却还是划破了乔铃肩侧。 血液渗出,乔铃被剑气打到地上,三人脸色顿变,他们切磋从不会真的想伤到对方,虽说不是故意的,白暮雪还是内疚自责,颤声道:“师姐,对不起,我带你去找医师。” 围上来的弟子附和道:“是啊师姐,快去找医师吧。” 萧鹤连小心检查了下她的伤口,好在只是划了一剑,并无大碍,干脆利落地撕下一截衣服给她缠上,安慰道:“还好暮雪这剑收了些,没什么大事。” 白暮雪抿着唇,脸色白了一圈,乔铃忙道:“不不,是我刚刚出神想到其他地方去了,不怪小师妹。” 傅君行道:“先去看看医师。” 乔铃摇头道:“我没事,先等等。”说完,她挤出人群,步履焦急地跑去剑武场,三人急忙跟上。 剑武场内,纪清澜单膝跪在地上,身体用剑撑住,一只手抓着胸口衣服,表情痛苦,双眸混沌。 四周嘲笑和议论声滔滔不绝,纪清澜晃了晃头,听见一人讥讽道:“不行就别逞强,这还没打呢,自己先倒下了。” 纪清澜浑身发抖,一股血腥堵在他喉间,上不去也不下来,心跳在耳边狂跳,只觉难受。 就在这时,旁边看热闹的关昭忽然大叫:“师姐!你怎么来了?” 乔铃面色有些许苍白,她看了眼地上的纪清澜,上前道:“我路过这里,听见吵闹进来看看。” 很意外的,听到乔铃的声音,纪清澜眸前的混沌竟然消散了不少,视线逐渐变得清明。 众弟子纷纷施礼:“大师姐。” 乔铃微笑道:“这是在做什么?纪师弟,你跪在地上做什么?” 关昭忙解释:“师姐!刚刚大家想在这里练剑,纪清澜也想,就、就打赌看谁赢了谁留下来,谁想到纪清澜还没打就这样了!” 乔铃扬了扬眉:“是这样吗?” 关昭连连点头:“师姐,我们可没动手!他非要和我们打的!” 乔铃问纪清澜:“纪师弟,当真如他们所言?” 纪清澜捂着胸口,艰难又固执地道:“我先来的。” 方才嘲笑他那些弟子面色变得难看,乔铃闻言道:“我作为师姐,必须纠正你们不对的行。先来后到是基本规则,大家应该遵守。” 众弟子顿时有些羞愧,唯唯诺诺地低着头。 乔铃摇头道:“就这件小事,既然剑武场有人了,去其他地方也好,吵闹声这么大,我还以为多严重的事。” 言外之意,她不是因为纪清澜来的,而是担心同门内斗,作为师姐,理应出面解决。 纪清澜缓缓站起身,抬眸间,便看到乔铃血色暗淡如冷玉的面庞,以及她肩侧渗出布的,有些刺眼的红? 乔铃受伤了? 关昭跑到她旁边,吓得差点跳起来:“师姐你的手臂!” 乔铃淡然道:“无事,方才练剑不小心划伤了。倒是你们,日后别再为这些小事争吵,若想安心修炼,哪里都可以,而不是非要争一处地方。” 关昭慌忙道:“记住了记住了!”他挥挥手,号召大家:“都记住了吧!” 众弟子忙道:“记住了师姐!” 乔铃余光瞥见了眼纪清澜,他目露茫然,不知在想什么,黑化值没有下降,乔铃只觉得头疼。 她这么急赶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她的积分! 还有二十多就要到五十了啊!只有老天知道她有多想解除ooc限制! 纪清澜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乔铃暗自叹了口气,这时,萧鹤连三人跑来了,傅君行皱着眉,压低声音道:“跑来这里做什么?都受伤了还不去看医师?” 声音虽不大,还是被有心之人听见,关昭惊道:“师姐,你不是说你路过才来这里的吗!” 乔铃温柔笑笑:“这不是急着来看看你们发生何事了吗?走吧走吧,去看医师。” 其实这点伤于她如今的身体而言倒不算什么,加上她有灵力护体,小痛小痒罢了,只是血渗出来了。刚踏出一步,傅君行不由分说拦腰抱起她,足尖轻点带她去找医师。 剑武场内,好些弟子已经散去,只剩纪清澜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乔铃是特意来这里的,她还受伤了。 因为这里发生争吵,可他一直没有还嘴,只有那些弟子的嘲笑声。 为何她要撒谎说路过?从前她从不会管这些小事,要是听到他被欺辱,过来只会是火上添油或加入其中,怎么可能维护他。 等等,乔铃方才一句提都没有提他一嘴,他怎么会觉得,乔铃是在维护他? — 处理好伤口,白暮雪执意要照顾乔铃,十分自责,乔铃拒绝了,直言不是她的问题。 白暮雪低声道:“我那一剑不该出的那样快,不然我一定能收回去。” 她放在桌上的手“嘭”地一声用力拍下,茶杯都哐当作响,三人皆是一惊。 白暮雪蹙眉道:“我还是不够努力,太弱了。” 乔铃刚咽下了药险些喷出来,她讪笑道:“哪里,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呀。” “不。”白暮雪坚决地道,“若我够强,那一剑就不会伤到你。” 乔铃摸着下巴思索道:“这么说,应该是我太弱了才对,场上分神不说,还没有躲过那一剑,唉,我才应该努力修炼。” 话说完,腹部轻微的疼痛袭来,乔铃一拍嘴。这番话好像有些ooc了。 萧鹤连劝慰道:“好了,你们都别把错往自己身上揽,都不是谁的错,阿铃你好好养伤,暮雪你别太自责。” 乔铃嘻嘻道:“这几日是摸不了剑了,正好休息休息。” 白暮雪微低下头,不再多言,乔铃以为她放下心了,没想一连好几日,白暮雪都早早的站在她门口,等乔铃睡醒了才让小李去告诉她。 她听进了乔铃那句练不了剑,加之乔铃剑法赏心悦目,认为她很爱秀剑,现在受伤了,只能待在屋里修整,担心她一人太闷,便早早的候在外面,也不敲门,或端站着,或坐在门口打坐,第一次还把小李吓一哆嗦。 乔铃知道了哭笑不得,在伤好得差不多时,对她道:“不用每日都来的,我没什么事。” 白暮雪摇头,神色肃然:“正好我没事。” 乔铃汗颜。再没事也不用天天大早上就等在那里吧!这样我怎么能自己睡懒觉让你站着吹冷风喝露水呢!! 她挥动了下手臂:“伤已经差不多好了,你再自责,倒是我这个师姐的错了,总是让你们担心。” 白暮雪道:“你是我师姐,我却伤了你。” 乔铃笑道:“我是你师姐,更是你朋友,再说刀剑无眼,切磋受点小伤很正常嘛。” 白暮雪犹豫道:“师姐……” 乔铃斟酌着不太ooc的做法,握住了她的手,露出经典微笑:“别老是喊我师姐了,听着挺生疏的,既然已经是拔过剑的交情,你就喊我……乔乔吧!” 白暮雪一愣:“乔乔?” 乔铃微笑点头。乔乔是她前世的小名,稍微熟些的人会这样喊她,乔铃用原主的语气,看似套近乎,实则是真心想和她成为朋友,并让她不要再自责了。 乔铃在前世中没有太多熟悉的同龄同性朋友,白暮雪曾经是她喜欢的小说人物,如今,她不止是把她当小说人物。 白暮雪心肠直率,在她心中是非善恶分明,听不懂话里的弯弯绕绕,也不会多想,不过多探究对方的语气,乔铃的话在她耳中格外真诚,加之她也一样,先前都是独来独往,踌躇惊喜之下,便答应了。 待乔铃伤完全好,在萧鹤连三人的叮嘱下,医师汗流浃背的检查了好些遍,乔铃都要睡着了,萧鹤连三人才放下心。 终于白暮雪不再在清晨就候在乔铃院子门外,这晚乔铃从外回来,又又又看见纪清澜站在她院门口。 乔铃“哈”了声,这暮雪才下岗,怎么又来一个门神。 这次,纪清澜主动朝她走来,开门见山道:“我有话要说。” 乔铃一边想着他会问什么,一边道:“明日吧,夜深了。” 纪清澜挡住门:“不,就现在。” 他神色三分倔强三分郑重,乔铃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大半夜的,不会是要破罐子破摔,对她动杀手吧? 乔铃压下心中警觉,纪清澜若真的动杀心,那现在黑化值应该爆满了才对,无需担忧,端出师姐的自持来:“就在这说吧。” 纪清澜面无表情道:“打我。” 乔铃:“……哈?” 莫非这孩子还有受虐倾向?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反而怀念被原主整的日子了? 纪清澜向她靠近了一步,一字一句道:“我说打我,这不是你之前最爱做的事吗?” 乔铃差点咬到舌尖。 她该怎么说?她善心大发?改邪归正?行善积德?不管怎么说都不像是原主的德行啊!纪清澜也不可能相信! 要知道纪清澜可是被整整欺凌了五年,五年之久啊!也难怪他这么疑惑不解了,先前置他于死地的人猛然醒悟了,这谁信? 乔铃捏紧衣袖,莞尔一笑:“纪师弟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虽是你师姐,也不能凭着这个身份就欺负你吧?” 虽然说先前没少欺负哈…… 纪清澜笑了,只是嘴角上扬,露出两颗有些尖锐的虎牙,眼底却如寒潭般冰冷,乔铃惊讶的发现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纪清澜笑,平时阴郁沉默的,这样一笑倒还真有原书中后期反派的样子了。 原书变成大男主文后,经常描写纪清澜表面笑着,内心却计划着怎么捅对方刀子。 在她出神之际,纪清澜猛一伸手抓住她手臂,微笑着压低嗓音道:“为什么?你之前那样恨我,恨不得把我吊起来整日用鞭子抽,现在又做这些,是想要我感激你吗?若不是,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15、出发探案 乔铃被他抓着胳膊,动弹不得,只能定定地望着他。纪清澜眼眶微微泛红,虽然笑着,乔铃却从他脸上看到厌恶探究。 他又道:“还是说,你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 因为她要降低黑化值啊啊啊!! 乔铃深吸了口气,知道这是自己的行为让纪清澜陷入了深深的困惑纠结。欺负了他这么久的人突然转性,好像还明里暗里帮他,那他是选择原谅,还是继续恨? 这是个世纪难题,乔铃认为大部分被霸凌者都是不会选择原谅霸凌者的,她没料到是,纪清澜竟会这样纠结,甚至主动找上她要问个明白。 再次告诫自己不能ooc,乔铃哼笑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看你对我那样排斥,掉进湖里都要拉着我一起,觉得应该稍微对你好点,毕竟再如何,我们都是同门,你也是我师弟,闹得那样难看也不是办法。” 顿了顿,又道:“我也不想要你感激我,更不是想打你几巴掌再给颗甜枣,纪师弟,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纪清澜手上的力道小了些,轻笑了一下道:“是这样吗?” 乔铃摆出傲然的姿态:“当然,再怎么说我可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和你这个小师弟计较,岂不是有损我身为师姐的体面?我有什么放不下的。” 纪清澜幽幽看着她,乔铃知自己不能露出破绽,和他四目对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半晌,他道:“确实。”转身即走。 这这这!这是信了她的意思吧?乔铃抚了抚胸口,忽想起一事,冲他喊:“站住,你问完了,也轮到我了。” 纪清澜停下,身形一顿。 乔铃道:“今日剑武场,为何他们说你没有打就倒下了?” 纪清澜喉头哽了一哽,道:“因为灵力停滞。” 他也不知怎么,乔铃问,一下就说出来了,没有排斥之意,乔铃皱眉,重复道:“灵力停滞?” 她一个机灵:对啊,纪清澜是三族混血,书中就是因为原主的欺负加上满了十五岁灵力停滞日渐严重才下山的! 看来事情不能拖了,她得找到原书中说过,能疏通纪清澜血脉相冲的草药,正好这药日后还能给白暮雪用上。 原书中,纪清澜下山后,遇到了魔界中人,那人一眼便瞧出他体内有魔族血脉,一番诱惑下,纪清澜随他入了魔界,彻底打通体内血脉,此后三十多章都是他的逆袭史。 乔铃果断决定,她要找到那朵名为无根雪莲的草药,一为疏通纪清澜体内血脉,二为应付白暮雪日后因体内魔力失控。 正好每月都要出去游猎,乔铃敲定好日子,打算在这月就去寻无根雪莲,只是这雪莲生长在极阴之地,十分难找,思量之下,为了不耽误萧鹤连三人修炼,乔铃同三人说了自己此次游猎不和他们一起。 话一出口就遭到三人反驳,追问之下得知乔铃是去找极阴之花,更是不放心,乔铃拗不过他们,只好答应三人“要去就一起去”的话。 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临行前几日,夏冕之派人喊四人去殿内,说有要事交给他们去处理。 乔铃一路不语,眉头微蹙,傅君行见状安慰道:“阿铃,等我们处理好事情再去找无根雪莲,别丧着脸嘛。” 乔铃闻言“啊”了声,旋即笑着道:“好,不过能不能找到雪莲还是问题,我也不急这一时的。” 她方才发呆,是在想原书中这段剧情发生了什么。 殿内,夏冕之立于侧边的书架旁,手中翻阅着一本古籍,听人来了,单手把书合上,脸上顿时就挂起了笑。 乔铃见到他就觉得很亲切,不止是因为原主的记忆,更是由于这些日子,夏冕之对她确实很好,不同于师尊身上始终带着的距离感,他实实在在给了乔铃前世很少感受到的长辈的关怀。 乔铃小跑上前,喊道:“冕之叔!” 夏冕之摸摸她的脑袋,笑道:“你们来了。” 萧鹤连问:“长老找我们所为何事?” 夏冕之唇角笑容淡了些,略有些忧心道:“是这样,在外巡视的下属来报,说离兰陵数百里外的春江镇怨气横生,调查之下发现镇子里有一户人家惨死。” 四人神色顿变,逐渐严肃,夏冕之又道:“那家人的内脏全被掏空了,死了大概有十来日,多半是化为厉鬼,半夜伤人,死了七八个了,巡视的人路过发现不对才报告上来。” 他眉头逐渐拧紧,四人同样,尤其是在听到内脏被掏空时,白暮雪双目骤然冰冷,手紧紧握住剑柄。 活人内脏对狐妖是大补,通常有被掏心掏肺的案子,都会直接定义为是狐妖做的。四人都知道。 乔铃听到这个就觉完蛋,恰好触碰到白暮雪的逆鳞了。 夏冕之道:“离仙门猎会不远了,我和祁夜师尊要去蝉冥宫议事,春江镇的事就派你们前去调查,对了,不止你们四个,再带些内门弟子去,那边会有下属接应你们。鹤连,你是大师兄,就由你来带队。” 萧鹤连拱手示礼:“弟子遵命。” 夏冕之叮嘱道:“此事与妖相关,千万小心,暮雪才来我们宗门不久,多照顾她些。” 萧鹤连颔首:“我记住了,长老,若抓到凶手,该如何处理?” 夏冕之道:“如罪大恶极,直接杀了尚可。” 乔铃抿了抿唇,想起原书里确有这个情节,只不过写得很简单: 找到背后作恶的妖后,白暮雪不由分说一剑杀了他,原本乔铃看到这里时只当是突出女主对妖的态度,直到后面白暮雪失控,才知道原来正是因为白暮雪屡屡对妖无论好坏都格杀勿论,这才渐渐引发了她体内的魔念,导致失控。 所以她此番,不止此番,还有日后,都得看着点白暮雪。 乔铃试探性地道:“这事或许还有隐情,说不定不是狐妖做的,师妹,你怎么看?” 白暮雪眼底杀气蔓延,冷冷地道:“只要是妖,格杀勿论。” 听这语气,她似乎恨不得现在就飞去春江镇。乔铃讪讪,白暮雪施礼,便要退下了,夏冕之忙道:“暮雪,祁夜师尊让你去后院一趟,应该是有事要交代。” 白暮雪应了声,先去了后院,乔铃心中啧啧,他们都要去,师尊唯独喊了暮雪一人,不得了啊不得了。 拿到去春江镇的地图,萧鹤连三人先去内门选弟子同去。 说是选,其实还是让他们自愿报名,简短的讲了这件事后,好像跃跃欲试的弟子都缩着脖子坐下了。这案子又是鬼又是妖的,确实危险了些。 乔铃却知没有特别危险,因为背后的主使,不过是只兔妖,不过这兔妖为何要杀那家人,又是怎么做到控制他们去杀镇上其他人的,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原书中这妖被白暮雪一剑刺死了。 她敢打赌,无论原书作者有没有想过背后的原因,这只兔妖害人,一定有原因。 正想着,关昭忽地跑到她身边,笑嘻嘻道:“师姐,你想要我去吗?” 乔铃笑道:“你想去就去。” 关昭扭捏道:“师姐你就……” 这时,一道清冽的少年声忽地响起:“我去。” 说着,纪清澜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乔铃惊了一惊,她着实没想过纪清澜会主动要求去,他不是灵力停滞了吗? 乔铃犹豫道:“纪师弟,不然你还是别去了。” 关昭瞪着他连声接话:“就是就是,你以为是去玩啊?连剑都拿不稳,去了纯粹就是给师兄师姐找麻烦!” 你小子又来!乔铃内心崩溃,不动声色地一展臂,把关昭挥到了身后。 纪清澜眼睫微颤,没有多言,用一种平淡而……真诚的目光看着乔铃。 乔铃:……这是怎么个事。 她摆摆手:“罢了,冕之叔说了愿意就去,当做历练。” 关昭哼哼唧唧:“那我也去!师姐,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我会保护你的!” 乔铃呵呵笑道:“应该是师姐保护你吧?” 孩子你关键时刻把嘴闭上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了! 关昭却眼冒星星,想到师姐拿着绛漓站在他身前,身旁是飞舞的花瓣和发丝,目光安抚地回头看他,温柔又坚定地说:“别怕,师姐保护你。”就高兴的一蹦三尺高。 纪清澜默默将两人互动收入眸中,侧身站到了一旁。 不一会儿,好些想出去锻炼的弟子纷纷报名,萧鹤连控制着人数,最后加上他们四个,此番去春江镇共十五人。 午后启程,白暮雪从焚香殿后院回来,面色微冷,乔铃八卦心顿起,飘过去问:“师妹,师尊和你说什么了?” 白暮雪道:“只说这是我第一次外出,要我注意安全不要莽撞。” 乔铃笑着道:“对对,得注意,不能莽撞。” 白暮雪点了点头,认真地道:“我知道,我不会莽撞的。” 乔铃悻悻,想到原书中的片段: 【一见到竟是只兔妖,白暮雪几乎是想也没想,眼如寒星,手起剑落,那兔妖的头颅落到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不莽撞,但太果断…… 白暮雪神色逐渐冷峻,又道:“可我爹娘死于妖之手,我上天山,就是为了杀尽天下妖物,给爹娘报仇。” 乔铃思索道:“可……也不是所有妖都是坏的吧?” 也是好在原主对妖一直是无所谓的态度,喜欢与否只在一念之间,乔铃现在才可以不ooc。 白暮雪看她一眼,道:“乔乔,你说的对,只是我太恨了。” 乔铃能理解她对妖这种决绝的态度,她养父母本就是普通人,能和妖打什么交道?却遭此无妄之灾,而白暮雪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自然对妖感到深恶痛绝。 16、想不明白 乔铃一本正经道:“等去了之后查清楚再做处理也不迟。” 说罢,萧鹤连两人已经整好队,一伙人即刻出发。临走时,关昭还在暗戳戳的挤兑纪清澜,乔铃见他如此,正好以“关师弟既然精力如此旺盛,正好锻炼锻炼”为由,让他带着纪清澜一起御剑,以免纪清澜忽然灵力停滞掉下去。 关昭虽然委屈又不服,还是乖乖带着纪清澜,而纪清澜只是沉默,面上看不出喜怒。 或许是人多,又都是少年,去的路上意外的气氛活跃,众弟子围着乔铃嘻嘻闹闹,乔铃御剑观赏下面风景时,也会耐心回答他们。 关昭带着纪清澜落后了些许,看着前面一群人言笑晏晏,又怒又嫉,扭头对纪清澜道:“都怪你!干嘛要跟过来,害我都不能和师姐一起!” 纪清澜扯了扯嘴角,淡淡地道:“是谁让你带我的。” 关昭立即道:“怎么你还要怪到师姐身上啊?还不是你自己太废了,拿个剑都困难还非要跟出来,跟着拖累我们吗?迟早被赶出宗门!” 闻言,纪清澜手一下握紧,眼里闪过森寒之意。 【叮—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三十,当前宿主积分为二十八。】 乔铃猛地回头,关昭还在喋喋不休的和纪清澜说着什么,而纪清澜嘴唇微抿,面色白了不少。 又是你!!! 一朝回到解放前,她存这点积分容易吗! 一口凌霄血只能化为深深的叹息,毕竟是她让关昭带纪清澜的,属实是大意了。有弟子问:“师姐,你怎么叹气呀?” 乔铃哈哈了两声,随意道:“无事,咱们飞了这么久,有些疲乏了。” 萧鹤连听见了,便招呼大家慢些,趁此时候,乔铃慢下速度,悠悠飞到后面,关昭一看她来了,喜笑颜开:“师姐你是来看我的吗?” 乔铃克制住想敲他脑袋瓜的手,温和笑道:“我看看你有没有认真。” 关昭嘻嘻道:“认真,我绝对认真了!” 乔铃道:“还不错。”说着,她忽一伸手,袖中菱袖缠住纪清澜的腰,稍一使劲,竟把他提到了自己剑上。 纪清澜完全呆住了,过来的一瞬险些抬起手搭在她肩上,好在及时反应了过来,站定到了离她一步远的位置。 关昭眨了眨眼,随即难以置信地发出一声喊叫,道:“师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乔铃淡然道:“出门在外注意身份,别大惊小怪的。” 关昭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乔铃又道:“师姐看你们落在这后面,耽误我们赶路了,快跟上。”说着,她便又飞去前面。 萧鹤连微一侧首,见乔铃精神抖擞,还把纪清澜给带上了,讶然道:“阿铃,你不是累了吗?” 乔铃“啊”了声,马上找补:“无碍无碍,这案子这么大,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萧鹤连颔首,略略提快了速度。 其他弟子见乔铃又回来了,纷纷围上来,叽叽喳喳地像一群小燕子,乔铃笑着回应,脸都有些僵了。 纪清澜在她身后,怎么都觉得如芒在背! 而纪清澜此时,内心可谓是惊涛骇浪。 她方才到后面来,说是要看关昭有没有认真,却把他带走一起御剑,怕耽误时辰。 但乔铃一开始明明说要锻炼关昭,若怕耽误时辰,应该让关昭快些,或者让他自己御剑,而不是亲自带着他。 莫非是乔铃知道他灵力停滞,担心他会突然御不了剑? 可这不是乔铃的作风,按她的性子,巴不得他摔死才对。 纪清澜眉头颤了颤,忽而想起乔铃如今确实和先前大不相同了。 换做以前,这些弟子哪里敢和她这样玩闹,都是刻意奉承她,唯恐惹恼了她。 尤其是方才萧鹤连方才的话,显然是因为乔铃说累了,速度才慢下来,乔铃却去了后面,以不想耽误时辰为由带着他一起。 她若真的累了,有萧鹤连傅君行在,肯定会去他们剑上,再不然就是故意为难他,让他来带她,要是出了事,再借口好好教训他。 可乔铃哪一点都没有做。 他想到了一个让他脊背僵硬的原因—— 乔铃是故意说怕耽误时辰,为的是带他一起,因为他灵力停滞。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关照他?恰好在他恨不得把关昭推下去时过来? 她听到关昭编排他的那些话了?不可能,当时乔铃身边吵闹,关昭声音又小。 还是说乔铃一直注意着他们?发现他们落太后,借口太累放慢速度,又借口怕耽误时辰带着他一起? 可她凭什么要这么对他?完全没道理。 纪清澜越想越觉得乱,简直可以用心乱如麻来形容。 他面上仍然平静,面无表情看着乔铃和其他弟子谈笑的模样,心跳却逐渐加快,似乎在顶撞一扇紧闭的天窗,只要这扇窗打开了,那么乔铃这些日的变化,让他胡思乱想的举动,都会得到合理的解释。 乔铃已经放松下来了,她想往后看,又觉得太刻意,强忍着没有回头。 刚刚不过是随口说了句累了,没想到萧鹤连放心上了,还好没过多问什么。 纪清澜应该不会多想吧?他现在应该还是恨她的。 【叮—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二十,宿主当前积分为三十八。】 乔铃:……!!! 苦尽甘来啊,苦尽甘来! 不枉费她每日绞尽脑汁想尽办法不ooc,终于只差十二积分了! 乔铃险些飙泪,想想先前积分一点一点涨,小气吧啦的,果然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她没控制住,扭头往后看了眼,双眸因为激动变得水汪汪的,纪清澜恰好也看着她,一下对视上,竟从这眼神中看到了……欣慰? 纪清澜:…… 乔铃:…… 她赶紧回过头,脑中想着这不会ooc吧?身子斜了一斜,纪清澜手疾眼快地用手扶了把她的臂膀。 乔铃:?!?! 她轻咳两下,侧身微笑道:“看来纪师弟长大了,都会照顾师姐了。” 纪清澜:“……” 乔铃还是觉得纪清澜挺可怜的。 想想他被欺负了五年,一直默不作声,也不闹,也不报复,直到因为灵力停滞受不了才下了山,现在她来了,稍微对他关注了些,心里触动就这么大。 乔铃叹息,这孩子显然只是缺了点关爱。 一路上,除纪清澜和白暮雪一直沉默不语,关昭生闷气外,其余人都算心情不错,嘻嘻闹闹仿佛出来春游般,到春江镇时已是傍晚。 远远地还没落地,好些弟子就收敛了笑容,默不作声飞到四人身后。 黄昏的光是暖的,只是这镇子阴气实在太重,反而更添诡谲之感,叫人毛骨悚然。 关昭也不气了,他凑到乔铃旁边,小声道:“师姐……下面这条河怪怪的。” 乔铃也注意到了,沉吟道:“邪气很重。” 这座镇子不大,一条河横贯小镇,虽然偏远,但看建筑,古色古香,镇民生活应当不错,这个点却无一人在外,只能看见镇大门口,站着接应他们的巡察员。 看到他们来了,两名巡察脸上的焦灼散了些,众人落下,两人拱手道:“两位公子,乔姑娘,你们总算来了。” 注意到和他们站一道的白暮雪,犹豫道:“这位是……” 两人在外巡察,还不知祁夜师尊又收了一位亲传弟子。 萧鹤连刚要回答,白暮雪直接了当道:“我姓白。事不宜迟,先说镇子的情况。” 两位巡察连连点头,一人道:“我们在十几日前发现这镇子不对,下来视察后镇民说有户姓王的人家惨死,被挖了眼睛割了舌头,肚子都被掏空了,本来我们以为是妖所为,等了几日都没等到,现在已经只剩几户人家了!” 人都快死光了,也难怪这镇子邪气横生,远远看着就不对劲。 乔铃问:“他们不上报吗?” 巡察员摇头道:“镇民说走不出去,我们两人不信,走了一遭发现这镇子周围都被阴气围住,普通人走必定遇到鬼打墙,带着他们御剑,也根本飞不上去!” 傅君行皱眉道:“所以这些镇民出不了这镇子。” 巡察员表情逐渐惊恐,道:“对,这事情太大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传信回去,把那几户人家安排到一起,日夜守着他们。” 白暮雪忙道:“那他们现在呢?” 巡查员道:“我们出来时在周围布了符阵,现在天还没有黑,应该不会有事。” 乔铃回忆了一遍原书内容,道:“先带我们去几户人家那里。”巡察员便在前面带路,乔铃又问:“最开始死的那户王姓人家,听死状是被妖杀的,后面死的人难道不是?” 巡察员道:“我们来之前这镇子就开始死人了,看尸体,有些是被活活吓死,有些没了眼睛也没了舌头,奇怪的是他们的眼睛和舌头……是自己挖的,舌头也是自己咬的,我们仔细检查过,那些镇民一开始还不让我们查。” 乔铃心道:愚昧的镇民?那一定是镇子上发生了大事。 原书中,这里是白暮雪三人抓到夜袭的厉鬼,顺藤摸瓜找到兔妖,一剑了解了他,没有了解背后真相。 另一位巡察员忽道:“镇民还说有的人是突然发疯般往河里跳,那河很深,又是晚上,他们不敢下水,现在那些尸体还在河里。” 难怪这条河阴气这么重! 17、春江镇民 这镇上的房屋除了商铺,其余居所都是平楼小院。进入镇子,那一线黄昏好像避之不及般迅速隐了下去,阴风阵阵,只听树叶沙沙声。 有些弟子不禁好奇地四周张望,不张望还不要紧,这一望,从院门的缝隙里看见里面乌黑的棺材,大大的“奠”字撞入眼帘。 这些弟子赶紧移开目光,没想不止一家,一连好几家都是如此场景,他们只好目视前方,关昭小声道:“师姐……周围全是棺材……” 乔铃侧头瞄了眼,温声道:“别去看就是了,我们修行中人本就要面对这些,克服一下。” 虽说她心里也有些发怵,但如今破解真相要紧,那点害怕也压下了,何况她修为还算不错,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乔铃方才侧目时,余光注意到纪清澜,他微垂着头,倒是没有害怕的迹象,但他现灵力动荡,怕他出事,乔铃小小地挪动步子,走到了纪清澜斜前方。 纪清澜抬了抬头,又垂下了。 镇上唯一点灯的人家,也是仅剩活着的几人,他们走不出镇子,被巡察员安排在一间院子里,外面院墙贴满了符纸,院门前悬挂着红绳,上面吊着小铃铛。 巡察员推门,竟发现门打不开了,他冲里面喊:“开门,怎么把门锁了?” 从门缝里露出个人脸来,面色煞白到把弟子们吓一跳,这人颤声道:“对不住,我们怕有东西进来……” 乔铃心中无语,人家把这院子都围满了,若那东西执意要进来,也不是一道门能挡住的。 那人扫视了这些少年一圈,问:“他们是谁?” 巡察员还未开口,白暮雪径直上前,一掌拍在门上,冷声道:“我们是浮生宗弟子,特来查此案,快开门。” 乔铃不禁讪讪,白暮雪这一路都神情凛然,心情格外不佳,再不开门,她师妹可就踢了。 这人脸上闪过丝疑虑,嘴里嘟囔着:“怎么喊些小孩子来。”还是打开了门。 等弟子们都进来了,这人“啪”一下又把门关上。众人一瞧,院子里坐着有五六人,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婆婆,台阶处抽旱烟的老头,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面容憔悴的妇人,以及开门的精瘦男人。 静默了瞬,乔铃主动开口:“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坐这?” 几人僵硬的抬起头,除两个昏昏欲睡的孩子,其他人如死灰般,毫无生气。 那老婆婆呵呵笑道:“走哪里都没用,不如在这等死。” 精瘦的男子脸上闪过不悦,指责道:“岳姨你这是什么话?你倒是一只脚迈进棺材了,我们呢?这俩孩子呢?难不成我们春江镇就这样被那死东西全害死?” 傅君行眉头微扬,问:“那东西?” 这男子身形一顿,撇过了头,乔铃微笑道:“请问这镇子究竟发生了何事?告诉我们,我们才好帮忙。” 话问出,竟无一人回答,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乔铃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还是保持着体面的笑,旁边的关昭耐不住了,差点蹦起来喊:“问你们话呢!” 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哦,我懂了,不会是你们镇子做了什么亏心事遭报应了吧?” 这几人面色骤变,弟子们窃窃私语,萧鹤连制止道:“关师弟,在外注意身份礼仪。” 关昭哼哼唧唧道:“师姐问他们话他们都不说,什么都瞒着我们,我们怎么帮?” 白暮雪道:“不管如何,先捉到那妖再说。” 乔铃知道白暮雪这一路都在思考怎么削下那妖的脑袋,她分析道:“那户姓王的人家是被妖杀的没错,可这后面死的镇民就不一定,暮雪,我们别急,先把事情搞清楚。” 说着,她往那两个孩子旁边走,那妇人没有怎么注意乔铃,就呆呆地看着地面,巡察员叹息劝道:“这几位是我们师尊亲传弟子,这镇子发生了这么大事,你们还瞒着做什么?” 这妇人怔然片刻,愣愣地道:“是不是秦丫头?” 精瘦的男人目露鄙夷:“怎么可能是她,她都被……”他一下闭上嘴,关昭急了,喊:“她被怎么了?” 这男人避开目光,坐到了台阶上,同吸烟的老头一起沉默。 一个个全在打哑谜。乔铃心中冷笑,弯腰柔声问:“好孩子,那位秦姑娘怎么了?” 这孩子几乎马上回答:“她被淹死了。” 乔铃一惊,忙要再问,这妇人却把小姑娘嘴捂住,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茫然地眨眨眼,被她娘按回了怀里。 妇人慌乱道:“说什么呢,小孩子别胡说。” 乔铃冷下脸,这些镇民一直闪闪躲躲,对这事也避而不谈,生怕他们看不出和这事有关。她道:“为何淹死她?她犯了何事?” 院里又是一阵寂静,乔铃耐心直线下降,她无所谓道:“罢了,看来他们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们走吧。” 乔铃朝三人使了个眼色,刚踏出一步,那妇人又急又气道:“还能有什么事?那丫头片子本是个寡妇,勾引镇子上一个书生和她两个姐夫被淹死了。” 乔铃道:“就这么简单?” 那精瘦的男人道:“就这么简单!我说你们既然是来救我们的,那直接带我们走不就好了!说这么多做什么。” 傅君行道:“没这么简单。” 眼下这种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是有人在刻意报复这镇子的所有人,就算带他们走了,除非让他们待在浮生宗,否则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安生。 这男人冷嗤道:“嘁,笑话,你们不是自诩仙门高士吗?怎么连鬼打墙那玩意都破不了?非要问出个究竟有什么用!” 乔铃一面听着四周动静,一面平静地道:“此言差矣,不问清楚,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 这男人更激动,破口怒道:“什么根本!老子听不懂!那死丫头自己勾引男人被淹死,早不知道投胎去哪了!那条河我们都做了法事,怎么可能……” 他话说到中途,院门口的铃铛忽然响起来,杂乱无章,声音越发大,这男人被吓到噤声,众弟子纷纷拔出剑,萧鹤连忙道:“大家小心!” 乔铃知道外面的阵法不行,原书里有说过,那些受兔妖控制的恶鬼害了太多人,普通的阵法很难挡住它们。 果然,外面的铃铛声停了,顷刻间,阵法生效形成的结界破碎,乔铃袖间云袖飞出,缠住妇人和两个孩子,把他们放到了屋檐下,绛漓随即斩下。 “吼”的一声,一团黑气伴随着花瓣散去,众弟子才注意到这边情况,纷纷问:“师姐没事吧!” 乔铃扬声道:“小心!这些恶鬼只是暂时消失了,只能用索魂绳抓它们!” 索魂绳是一种专门抓鬼的工具,原书中,就是傅君行用索魂绳从那妇人身上抓住了恶鬼。 就在刚刚,一只青面瞎眼恶鬼直冲三人而去,若不是乔铃出手,那三人就会像原书中一样,被恶鬼附身而死。 萧鹤连道:“大家分散保护镇民!” 弟子们即刻散去,拿出索魂绳站在几位镇民旁边。院内阴风四起,吹得人心惶惶,没有一个弟子退缩,手中剑发出茫茫寒光。 就在大家注意力都放在恶鬼身上时,那个精瘦的男人缩到乔铃身后,猛地抢过了妇人怀中的孩子! 这妇人尖叫出来,大喊:“老杨你做什么!” 老杨拎着孩子一把撞开乔铃,乔铃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个趔趄,好在身旁有人从背后托了她一把,乔铃想也没想道了声谢,纪清澜一顿,收回了手。 乔铃没注意到身后那人是谁,往前定神一看,那老杨不知何时拿了把刀子出来,对准了孩子的脖颈! 那妇人捂着嘴冲上去,被乔铃拦住。 白暮雪将剑指向他,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这男人喘着粗气,怒吼:“你们谁带我走!快点!不然我就杀了阿荣!” 叫阿荣的小姑娘耳膜被他吼得突突响,“哇”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道:“杨叔叔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拿刀对着阿荣……你不喜欢我了吗?” 老杨的眼眶也红了,手中的刀还是没有放下,或许是阿荣的哭声唤醒了丝良知,但不多,他哽咽道:“是杨叔对不住你,杨叔想活啊!这镇子的人都死绝了,杨叔的孩子媳妇都死了!你别哭,等杨叔出去了,带你一起走……” 阿荣母亲被拦着,也是声泪俱下,好几次两眼翻白险些晕过去,乔铃冷静劝道:“你这样做没有意义,根本出不了这镇子,现在我们在这里,你们不会出事,你先把阿荣放下!” 老杨哑着嗓子咆哮:“我不管!我不管!你们不是修仙的吗?!不是很厉害吗?!那就带我走!怎么来的,就怎么带我出去!!” 乔铃放下剑往前走,温声道:“好,我带你走,你先冷静,把刀放下,不要伤到孩子。” 老杨不停往后退,许是担心乔铃忽然出手,把刀又贴近了些,在阿荣纤细的脖子上划了一下,阿荣哇哇大哭,老杨又慌又急,语气更重:“别哭了!说了我会带你一起走!”他又对乔铃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一刀砍下去!!” 乔铃摊手道:“你不是说要我们带你走吗?你不让我过来,我怎么带你走?我们讲点道理,你先把刀放下,我马上御剑带你走,只要你不耽误我们就行。” 18、兔子书生1 眼见着乔铃离他越来越近,萧鹤连三人紧紧盯着老杨,关昭急道:“师姐!” 老杨喊:“叫他们把剑放下!放下!就你一个人过来!!” 傅君行怒道:“你别得寸进尺!” 乔铃忙道:“没事!大家先放下,我带他走。” 说着,她袖口中的银针蓄势待发。要解决一个凡人何其容易,可这家伙偏偏用孩子做要挟,这些弟子年龄最大的萧鹤连,也才十九岁,都没有见识过这样的人心险恶,一时气愤又无可奈何。 好在乔铃平时看电视看小说,性格又早熟,这种情况还算能应对,她就等这男人放松警惕,再一针飞过去! 坐在台阶的大爷叹息道:“造孽啊……” 院内又静了下来,只能听见阿荣和她母亲的抽泣声。 乔铃把剑往侧边一横,道:“好了,你过来吧,我带你走。” 绛漓浑身发着盈盈流光,漂浮在空中,乔铃一脚踩上,示意他过来。老杨提着阿荣,咽了咽口水,慢吞吞挪了过去,仍是没放下刀。 正在这时,院内阴风又起!除乔铃外,众弟子离老扬都有一段距离,一只青面瞎眼鬼凭空出现,竟直接从后面抱住了老杨的脑袋! 他被附身了! 老杨浑身僵直,随即像卡了喉咙般,伸长了脖子,两眼翻白,乔铃眼疾手快,趁这时用银针打中他的手,夺回了阿荣。 其余人立即用索魂绳去套他身上那只鬼,谁想这恶鬼从老杨七窍钻了进去!众弟子呆住,索魂绳是用在鬼身上的,硬上会直接要了老杨的命。 没想这老杨是个命硬的,还存有自己的意识,他举着臂膀胡乱挥舞,在恶鬼钻进他身体的一瞬,他往前一扑,抱住了乔铃的腿,不停道:“救我……救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乔铃差点摔倒,一手忙护住阿荣的脑袋。 丫的你不想死老娘就想死了?! 阿荣母亲上前接过阿荣,带着她到一旁。这老杨力气出奇的大,抱着乔铃不松手,这时,一人闪身上前,一脚踹在老杨心口,几乎把他踹翻了过去。 纪清澜伸臂把乔铃往身后一揽,看着老杨的眼神隐隐含有怒光。 乔铃此时都没有闲心思考纪清澜帮她一事,因为被踹倒的老杨爬起来后,竟开始抓自己的眼睛,不是单纯的抓挠,而是五指刺进眼眶,硬生生的把眼珠掏出来! 众弟子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骇人的场景,几乎都忘了反应,嘴里惊呼:“天啊……” 乔铃用针扎破手指以血画符,疾步上前,“啪”地沾到了老杨身上,老杨呆了怔,又动了起来,满脸都是血,她马上喊:“二师兄!” 傅君行了然,同她一样以血画符,奔到老杨身后一掌拍下,两人一前一后,萧鹤连和白暮雪警惕地拿着索魂绳,其余弟子护着其余镇民,气氛剑拔弩张,如临大敌。 绕是他们动作已经很快了,老杨的眼珠还是被他自己挖了出来。乔铃面对两个血窟窿,胃里一阵翻涌,干脆不看,刚低头,老杨张开嘴,半截舌头从他嘴里掉出来,正巧掉在乔铃脚边。 原来那些镇民就是这样被附身操控,自己挖掉自己的眼睛,咬断自己的舌头! 乔铃只觉两眼发昏,忙不迭往后退了一步,马上稳住,压下喉咙里的酸味,又是一张符纸拍去他的脸上。 老杨没了舌头,喊不出来,只能痛苦的张大嘴,他体内的恶鬼被逼出,白暮雪即刻甩出索魂绳,套住了这只青面瞎眼恶鬼。 这男人算是自作自受,被这样一番折腾,恶鬼出身体的那一刻就死了,身体向前倾倒,乔铃忙往后退,忽然背后一撞,手臂被人扶住。 她偏头一看,纪清澜眼睫微颤,在她回头时移开了视线。乔铃抹了把汗,嘴唇动了动,还未道谢,关昭奔上来,把她从纪清澜怀中拉过去,急得快要哭了:“师姐你没事太好了!” 乔铃忍俊不禁,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给他,道:“我可是你们师姐,师姐能出事吗?” 关昭接过收进怀里,瘪着嘴道:“可是刚刚太危险了!” 乔铃沉声道:“无事,起码有收获,这人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她救了阿荣三人,这些恶鬼本还没有攻击,谁想这家伙蠢到那种地步,给了对方破绽。 其余弟子隔老远都在问乔铃有没有事,乔铃大声回复,让大家好好保护其他镇民,旋即走到萧鹤连三人旁。此时萧鹤连面色微冷,旁边的白暮雪更是气得拿剑的手都在抖。 萧鹤连道:“这恶鬼是被控制的。” 他顿了顿:“这气息,是兔妖。” 乔铃心中叹息——果然! 恶鬼是魔族和妖族擅长修炼的一种邪术,把人死后的魂魄炼成没有意识的傀儡供他们所用,被称为恶鬼。 傅君行挑眉道:“什么兔妖本事这么大?” 乔铃左右望望,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聚在一起。 商量之下,四人决定乔铃白暮雪带几人去找炼恶鬼的兔妖,萧鹤连傅君行带几人保护镇民。 白暮雪是肯定要去找兔妖的,乔铃得跟着她,她小声道:“大师兄二师兄,待会你们问问这些镇民,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们应该不会隐瞒了。那只兔妖虐杀这镇子的人一定有原因,到时候我们来对口供。” 萧鹤连沉吟片刻道:“那好,千万小心。”他对众少年道:“留五人在这里,其余人和你们师姐一起去找兔妖。” 说话间,乔铃已经用剑识别了恶鬼身上的妖气,这样绛漓便会带着他们找到兔妖的老巢。 妖族间向来以强弱定高低,兔妖是较弱的妖,性格胆小易受惊,修炼成人形也只是为了融入人界生活。乔铃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何事,会让这只兔妖炼邪术。 要知道,原书设定中,这种邪术炼了伤心伤身,兔妖这种低级别的妖修炼就是自取灭亡,再无往高处修炼的可能。 另外那位秦姑娘,冤魂应该还在水底,还得超度她一番。 令乔铃惊讶的,纪清澜居然跟着他们一道去找兔妖,不过这惊讶也只是一瞬了,今日纪清澜的举动已经够匪夷所思了。 莫非是这孩子不讨厌她了?! 不可能吧…… 顺着剑的指引,几人来到镇外后山的一处山洞。 这山洞地势高,借着月光,能看清外面是一片青绿的草地,开着好些零零碎碎的花,山洞旁是一棵月桂树。从这里往下,能看到夜色中的春江镇。 进山洞前,乔铃再三叮嘱白暮雪冷静,一定要冷静,千万别莽撞。 白暮雪绷着脸道:“我不会冲动的,走吧。” 乔铃呼出口气,两名弟子自觉拿出能照明的符纸,一同踏进洞内。 走了一截,出乎大家所料,这洞内竟然别有天地。 连乔铃都以为是个狭窄的山洞,没想里面很宽敞,像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张有些破旧的木桌,配一张木椅,上面是整整齐齐的宣纸,笔墨,书本。 关昭惊讶道:“师姐你看墙上!” 四周墙上,贴满了姑娘的画像。 弟子们纷纷拿出符咒,洞内亮堂了许多,看清后,大家双眸睁大。这墙上的画像,都是同一人啊! 画上女子生着张温婉亲人的脸,瞧着岁数和乔铃白暮雪差不多。画像上,她几乎都是笑着的,手中或拿着团扇,或捧着鲜花,衣服几乎不重样。 有弟子悄声道:“是不是这兔妖暗恋哪户大家闺秀啊?” 话音刚落,关昭突然尖叫了声,惊恐地指着角落,众人寻声望去,除纪清澜外,全躲到乔铃和白暮雪身后。 角落处是一张石床,他们进来时明明什么都没有,现在,却赫然坐着一位玉面少年。 这少年目光炯炯,双眸如同红玉,披在肩上的发丝雪白,皮肤白到几乎能看见他脸上青绿的血管,他端坐着,身上穿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靛青长衫。 他就这样看着众人,若不是他血红的双目,这样的相貌气质,活脱脱就是一个俊俏书生。 乔铃还未开口,旁边的白暮雪忽地拔出剑,剑刃在洞内发出“铮”的一声,只见她飞身上前,直逼那少年脖颈! 乔铃:!!! 她及时出手,云袖缠绕住白暮雪的腰,把她拉了回来。 白暮雪浑身都微微颤抖,看着乔铃面带不解,皱眉道:“乔乔?” 乔铃收回云袖,挡在她身前,道:“暮雪,我们刚刚不是说好了,要冷静吗?不要冲动,还有事没有问呢。” 白暮雪冷冷地道:“可他是妖!还是个杀了人的妖,他炼邪术,能是什么好东西!” 乔铃劝慰道:“这是我们看到的没错,但春江镇的事还有疑点,他若真的恶贯满盈,应该在我们来时就对我们下手了,而不是在这里坐着,事有蹊跷,他就在这里,也跑不了。” 更何况,这兔妖少年连白暮雪冲过来都没有躲的意思,再加上这满屋的画像,乔铃觉得背后一定有故事! 白暮雪闻言,强压下心中火气,这才收起剑,道:“好。” 说完,她站到了后面,抱胸侧着身,似乎看见这妖一眼就心烦。 乔铃舒了口气,原书中这里白暮雪一剑杀了他,春江镇背后的疑点没有写明,现在要揭露真相了! 当然了,这兔妖的话也不能全信。乔铃上前,肯定地道:“春江镇的人是你杀的,你为何要杀他们。” 这兔妖点了点头,供认不违,关昭喊道:“师姐,就是他!” 乔铃抬起手,道:“噤声。”她看出了不对,又上前几步,问:“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下一刻,兔妖张开了嘴,众人面露惊恐——他的舌头被割掉了! 19、兔子书生2 乔铃想了想,对他道:“那这样,我问一个问题,对的话你就点头,不对你就摇头,能行吗?” 兔妖点头。 忽然,有人在她身边淡淡地道:“你信他?” 乔铃头都没回,下意识道:“问了再和大师兄他们那里的消息对一遍,大致能……” 她忽然怔住,有些僵硬地扭动脖子。 问这话的竟然是纪清澜! 要知道她来这么久,除了纪清澜质问她那两次,就没有和她主动说过话! 难道她这个恶毒师姐要被原谅了!! 两人对视上,纪清澜神色如常,缓缓移开视线。 乔铃轻咳了一下,收回心思,问兔妖:“春江镇的人和你有仇?” 兔妖面露憎恶,似是回忆起某些事,点了点头。 乔铃又问:“你炼恶鬼?” 兔妖点头。 乔铃:“你是春江镇的人?” 兔妖摇头。 思索片刻,乔铃道:“春江镇有你认识的人,且这个人关系和你关系很好。” 兔妖点头,他嘴唇颤了颤,抬起手臂,将脸埋进手掌里,发出了难听的哭泣声。 这哭声虽然难听,像夜半屋外的妖风,他却没有隐瞒的意思,就当着弟子们的面哭了出来,哭得肩膀颤抖,整个人缩成一团。 众弟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面面相觑,就看着他哭。 半晌,这少年终于哭完了,他放下手,眼眶和眼珠一样红。 乔铃觉得背后的故事应该比她想得还要复杂,她指了指桌上的笔墨和纸,问:“请问我能不能用?” 兔妖点头,起身走到书桌旁,竟然动手给她研墨。 乔铃拿起笔,翻了翻桌上的纸,这才发现这些纸上也全是那姑娘的画像。 兔妖拿了几张新宣纸出来,示意乔铃写,乔铃微怔,目光停留在旁边画中女子的笑颜上,墨水顺着笔尖滴落到纸上,晕染成一圆黑月。 兔妖神色变得悲伤,他纤长的手指抚摸画像上的人,乔铃看见他嘴唇动了动。 这个唇形——一股强烈的预感在她心中蔓延,她猛一抬头问:“秦……你是不是认识秦姑娘?!” 兔妖瞪大了双眸,点头如捣蒜,几乎有十几下。 乔铃拿起画像:“这是秦姑娘?” 兔妖点头。 乔铃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是你喜欢的人?” 兔妖雪白的脸竟然浮现一层红晕,又很快被忧愁伤痛占据,眉头微蹙,再次点头。 乔铃拿定了主意,在纸上写了两个飘逸的大字——通灵! 所谓通灵,本是用来查一些厉鬼伤人的悬案用的。双方面对而坐,双手相对,方可查看他生前的遭遇。 兔妖看见,不确定的用手指了指她,再指了指自己。 乔铃道:“没错!通灵!” 众弟子呆了呆,随即大喊:“不行啊师姐!” “怎么能和妖通灵?太危险了!” “师姐,直接让他把事写下来就好啦!” “这可是修了邪术的妖啊!” 往往用通灵时,要通的鬼已经完全被控制住了,而这兔妖还活着,若中途反悔耍诡计,乔铃很容易神智全失。 乔铃挥手道:“大家安静,我说通灵,是因为只有在他记忆里看到的东西才是最真的,才能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 众弟子沉默下来,纪清澜凝视着她,心跳陡然加快。 乔铃又道:“那些恶鬼,还有怨气很深的河,外面的鬼打墙都是他弄的,我想要是不把事情搞清楚,这些很难处理掉吧?” 兔妖微微颔首。确实如此。 乔铃干脆地道:“那我们来通灵吧。” 事情查到这地步,真相就在眼前,不可能不往下继续了,乔铃说她来,一是因为想找到真相,二是因为在场也只有她能和兔妖通灵。 白暮雪恨妖,绝不想和妖接触,其余弟子修为不如她,通灵容易出意外。 乔铃庆幸,原主是个爱出风头和爱夸海口的人,这种情况真是两样都占了,不会ooc。 关昭还是不放心:“要不算了吧师姐,用武力逼迫他把那些解决了不行吗?” 乔铃分析道:“兔妖本来生性胆小,他却炼邪术也要报仇,要是逼迫他,极有可能破罐子破摔,再者,不是任何事情都能用武力解决的。” 关昭挠了挠脑袋,只好诺诺地道:“那好吧……” 一人一妖坐到石床上,乔铃写了两张通灵用的符,摆放在中间,她点头,双方伸出手,掌心轻触,两张符纸飞起,漂浮在两人额头前,上面的字发出金黄的流光,代表通灵开始。 因为是乔铃进入兔妖的记忆,因此若中途发生什么意外,乔铃这边的符纸会燃烧,不过现在两张符纸都在悠悠转动,众人瞪大了眼,这表示兔妖没有丝毫排斥,乔铃很容易就进到他的意识中了。 乔铃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都很痛,阵痛阵痛的,仿佛骨头被扯断,又重新接上一般。 通灵时是第一视角,通对方的灵,感他人之所感,也就是说,乔铃此时如同附身到兔妖身上,不仅记忆,五感同样共享。 她忽觉视线不对,很低,整个人趴在草地上,兔妖动了动,接着,乔铃大惊! 她看到了一双毛茸茸的爪子!兔妖选择让她从他还是一只兔子时开始看! 好在下一刻,一大堆记忆就钻进乔铃脑中。原来这只兔妖名遥影,接近两百岁,换成凡人年龄也才十八岁出头。 这是他是第一次化形,不太顺利,受伤晕倒了,现在才醒来。 难怪身上这么痛。兔妖本身修炼艰难,还化形失败了,估计得修养一阵时日。 她不能控制这具身体,只是以遥影的视角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挣扎了半晌,乔铃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疲惫,不是她的,是遥影的。 他干脆仰天躺在地上,白绒绒的爪子扒拉着旁边的青草,日光投下斑驳婆娑的树影,一阵风过,树叶落下,遥影的目光追随而去,接着,视线里撞入一位表情茫然的少女。 这少女眉目温婉,皮肤有些苍白,显得眼下乌青很重,眼神流露出疑惑之色,身形清瘦,穿着深色衣裙,头发挽起,只戴了只木簪。 乔铃惊讶,看长相,是那位“秦姑娘”不错了,可遥影画的画像中,秦姑娘分明要活泼健康许多,穿着打扮也是未婚少女的模样,这里却像年少丧夫……对啊!那些镇民说秦姑娘本就是一个寡妇! 这姑娘和她差不多大,竟然已经成了婚,丈夫还没了,她听那些镇民说的,还以为秦姑娘起码都二十多了。 想到山洞里贴满的画像,乔铃不禁更好奇这镇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看见有个人,遥影呆了呆,随即蹦了起来。 没想这一蹦,身上没好的伤又复发了,倒在地上打滚。 他痛,乔铃跟着痛。秦姑娘本是见有只兔子躺在这,远远看着像个小雪球,很是可爱,想上前喂它点菜叶子,结果一来倒是把这兔子吓得满地打滚,她眨眨眼,疲乏的脸露出微微笑意。 遥影停下了动作,歪头看她捂嘴笑着,知道她没有恶意,坐了起来。 秦姑娘忍不住伸手摸他软乎乎的脑袋,又从篮子里拿出一根胡萝卜,擦干净了,递到他嘴边。 秦姑娘歉意道:“我只能喂你这个了,这是我自己种的。” 遥影却把头偏开,他虽化形失败,但也不需吃这些东西。 秦姑娘自然不懂一只小兔子的意思,她想到刚刚这兔子满地打滚的模样,探出手在它身上摸了几把,讶然道:“你受伤了!” 遥影更为诧异。一个凡人小姑娘摸他几下就知道他受了伤? 这时,一段记忆从乔铃脑中一闪而过。 原来这秦姑娘名秦桑,本不是春江镇人,老家在更为偏远的村里,她家里是做兽医的,其父其兄外出采药不幸跌落山崖,母亲伤心过度病倒,攒的钱用来埋葬了父亲兄长,剩下的全花在了她母亲身上。 可还远远不够,秦桑虽会给动物看病,可她母亲的身体不能停药,无奈之下,经过村里媒人介绍,嫁给了春江镇王家的小儿子冲喜。 这春江镇王家算是这里的富户,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已经成婚,还未分家,小儿子十五,从小在药罐子里长大,身体病弱到下不了床。 王老爷王老夫人极其爱这个小儿子,一直在找能给他冲喜的姑娘,只是除非迫不得已,谁想嫁给一个随时会死的药罐子?更不要说这里古板迷信,丈夫死了,改嫁都改不得。 偏偏他们就寻到了秦桑这样一个迫不得已的人,嫁给王家一年后,这小儿子就死了,王老爷本想让秦桑陪他儿子一同下去,王老和王老二一番阻拦才留下了她,没多久,王老爷和王老夫人也去了。 而秦桑虽被留下,日子却并不好过。 过完这段记忆,乔铃只觉得无比窒息。 秦桑把菜篮放到一旁,双手小心抱起小兔子,用身前的裙子圈住。 她在自己菜地旁的小山洞里做了个窝,把遥影好生抱着,手指在他身上摸索,好半晌,才放他到窝里,还把方才那根胡萝卜放在她旁边。 乔铃心想这可真是位善良的姑娘,如果是她的话,看到兔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思考应该红烧还是蒸。 秦桑起身离开时,还叮嘱小兔子乖乖待着别跑,也不在乎他听不听得懂,遥影觉得就是个普通姑娘,没有威胁,也不觉得她还会回来,安然蜷缩在这里。 时辰来到傍晚,秦桑又回来了。 遥影听见声音就坐了起来,心中警惕,见还是她,略为惊讶,不由打量了她一番。 秦桑提着篮子,神色焦急,苍白的脸颊有一道极为明显的红印子。 20、兔子书生3 看见小兔子缩着脑袋,粉红的鼻尖动个不停,秦桑原本黯淡的脸显露出一丝笑意,她跪坐到小窝面前,把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遥影身为兔妖嗅觉灵敏,闻到了酒和草药的味,一下呆住,耳朵耷拉下来。 秦桑以为他害怕,抱在怀里安抚了阵,开始检查,遥影一直处于愕然中,直到关节处的毛被刮了敷上草药才反应过来。 他也是皮肉身体,只要用对了,这些草药肯定是有用的,遥影也感受到了,惊愕不已,忽然,一滴冰凉的水落到了他唇边。 秦桑一手托着他,另一手停在空中,不知怎么,浑身颤抖起来,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大颗大颗的泪水夺眶而出。 乔铃心想,应该是秦桑用自己的本事给小兔子治病,想起之前了吧? 此时的遥影却不知道她为何会哭,本身他化成人形也只是个少年,但他确定,不能让这姑娘再哭了! 苦咸的眼泪不停滴在他脸上,遥影甩了甩脑袋,雪球一样滚进秦桑怀中,两只毛茸茸的爪子不停扒拉她。 秦桑一愣,这小兔子竟然这么有灵性,好像知道她难过,在安慰她似的,轻手抱起他,柔柔问道:“你真乖,真聪明,你听得懂我讲话吗?” 说完秦桑就觉得自己傻,一只小兔怎么可能听得懂她讲话?可下一刻,遥影点了点头,两只耳朵竖了起来。 秦桑略为惊讶,喃喃道:“真的听得懂。” 她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处理好遥影的伤后,抱着他坐在山洞前的树下,望着渐渐进入夜色的春江镇,和他说了好些话,得不到回复也不在乎,她声音又细又轻,像拂过面庞丝丝缕缕的夜风。 遥影静静听着,乔铃也听着。她说的话大多是很平淡的事,一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遇到了哪些事,好像憋了太久,说了许久才停下,把小兔子安顿在山洞里,还不忘叮嘱他几句。 此后,秦桑几乎每日都来这里,她次次提着篮子,里面装着她自己种的菜,走时会给遥影留胡萝卜。 等遥影伤好的差不多了,她便把他放进篮子里,带他一起去种地,满地的翠绿。秦桑抱着小兔子笑道:“这里本来都荒了,他们不要我出门,我说我不想白吃家里的,他们才肯放我出来。” “他们”想来就是王家的人了,王家是这里的富户,还无需让一个姑娘出来劳累,听秦桑的话,许是他们不让成了寡妇的秦桑出来,秦桑拿这话当借口才有了机会。 难怪秦桑每天都来这,一待就是一整天。 这几处地就在山洞上面些,秦桑休息时,会抱着遥影轻轻哼歌,时不时会提起从前的事。 乔铃发现,秦桑有时候来并不是为了去地里劳作,而是带着遥影去外面坐着,就呆呆地坐着,望着下面的春江镇,望到眼眶发红,泪珠又落了下来。 遥影现在很害怕她哭,一哭他就在她怀中乱动,企图安慰她,这确实有用,但只是一时的。遥影太想知道她遇到了哪些事,太想帮她了,在秦桑没来时,遥影都在努力修炼,争取下次化形成功。 这天,外面下着大雨,遥影仰着兔脑,心想秦桑今日应该不会来了,他刚要入定,忽而有道灰色清瘦的身影撞了进来。 秦桑浑身湿透,煞白的脸蛋有两道巴掌印,她抱起小兔子,嚎啕大哭:“小兔子,我不想活了,他们欺负我,欺负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寡妇……” 这是遥影第一次知道秦桑原来早已嫁人,还死了丈夫的事,乔铃感受到一个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钻到头顶,可只是一瞬,遥影便又抬着毛茸茸的爪子扒拉秦桑衣服了。 秦桑担心把小兔子弄湿,放他到地上,抱住双膝,头埋在膝盖上。遥影一蹦一跳到她脚边,嘴去咬她的裙子。 秦桑抬起头,眼睛红肿,嘴唇几乎要被她咬破了,她颤声道:“我爹死了,娘死了,哥哥也死了,我没有家,春江镇不是我的家,他们欺负我……小兔子,我真的不想活了,我早就不想活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遥影急得不行,可惜他现在还是只兔子,上次受伤重导致一段时日不能说话,更怕突然开口叫秦桑害怕,只好跳进她怀里,用圆圆的头去蹭她。 秦桑感受到他身上的温暖,略略一笑,道:“我就只有你了,我怕我撑不住,怕我死了你被他们抓走。” 遥影又蹭了蹭她,秦桑带他蜷缩在角落里,靠着洞壁,眼神黯然无光。 乔铃只觉难受,还是两种难受叠在一起,遥影的心疼和她的同情。一样的年龄,秦桑却遭遇了这么多。 好在秦桑没有真的寻死,只是人更加瘦弱,下地的时辰少了些,更多是带着遥影坐在树下,总是用手去捶腰背。 乔铃注意到秦桑脖子上经常有红印,手臂也是淤青,她心下惊了一惊,只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而遥影似乎对这些事不是很了解,好几次看见了,却只以为秦桑是被人打了,更加努力修炼要化为人形。 终于,在这天,遥影在晚上化为了人形,他有准备衣服,穿上后找了个水塘一瞧,是个乌发黑瞳的俊俏少年,高兴极了,好生整理了一番,等秦桑过来。 乔铃惊讶地发现,遥影这个人形和她在山洞里看到的不同,这里就是黑发乌瞳的少年郎,而山洞里,遥影却是满头白发和猩红的眼瞳。 秦桑来了后,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几乎拔腿就跑,遥影抢先一步挡住她的去路,细心解释了一番,还变成小兔子的模样,秦桑才不得不接受小兔子变成人的事实。 圆滚滚的小兔变成个俊秀男孩,秦桑脸一阵白一阵红,逃到树后,遥影追上去,笑着问她:“秦姑娘,你跑什么呀,平日里你都抱着我的!” 秦桑红了脸,从树后探出脑袋,小声地道:“可那个时候……你还是只兔子呀。” 遥影身为妖,不善于隐藏情感,直接问她:“难道我变成人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秦桑一顿,双手捂着脸,不住地往后退,喃喃道:“喜、喜欢?” “对呀。”遥影忽然闪到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手腕,笑容灿烂:“我变成人就是为了方便和你一起,不可以吗?” 秦桑眉头颤了颤,抽回了手,低头道:“对不起……恐怕不可以。” 遥影道:“为何?”他想起凡人的规矩:“就因为你是寡妇吗?” 秦桑心里难受,避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遥影忙道:“我不在乎。” 秦桑小心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是这个问题。” 遥影道:“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秦桑挣脱了他的手,抱着臂膀侧过身,遥影不明所以,半晌,秦桑道:“你伤已经好了,明日就走吧。” 遥影一听急了,追着问她为什么,乔铃大概能猜到秦桑的担忧。从前遥影还是只兔子,被人注意到也没什么,现在可不一样了,要是被那些镇民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待一起,恐怕会被戳脊梁骨戳死。 遥影问了好久,秦桑一开始避而不答,也走不了,左右看看,只好拉着他到山洞里,小声道:“你……你是妖,我只是一个凡人,我们不一样的。” 遥影却道:“我们结合了就一样了。” 秦桑被这话吓到瞪大了眼睛:“什、什么?” 遥影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说我们成亲,人和妖本来就是可以成亲的。” 秦桑闻言蹲下了身,不敢去看他。 乔铃心道:“她或许现在对遥影没有男女间的感情,只是生活在压抑的环境太久,忽然有个人……妖说喜欢她还要和她成亲,一时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吧。” 遥影也蹲了下来,蹲到她面前,歪着脑袋看她,就像先前他还是只兔子一样。 秦桑道:“你忘了,我已经成过婚了。” 遥影满不在乎道:“那又如何。” 秦桑又道:“我丈夫还死了。” 遥影却笑道:“还好他死了。” 乔铃忍俊不禁,她怎么觉得这小兔子,要是人家丈夫还在,他也会暗戳戳的表示他的心意? 秦桑心颤不已,猛地站起身,背对着他道:“你走吧,不要再来了,我日后也不会来的,你是妖我是人,我还成婚了,没有可能的。” 说罢,她抬腿便往外跑,遥影愣了愣,旋即追上去喊:“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不想看见我,我就变成兔子去找你!你怕别人看见,我就带你走!!!” 秦桑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遥影清润的嗓音却在她心头萦绕,只觉得耳尖滚滚发烫,这时,遥影又大声喊:“阿桑!我等你!” 秦桑浑身一颤,牵着裙子跑下了山。 乔铃心中感叹,少男少女的感情,真纯粹啊。 秦桑还是来了,来时遥影不在,她提着篮子在山洞口站了阵,要走时,回头却看见遥影手中抱着东西,站在树下笑吟吟地望着她。 遥影奔上来,笑道:“阿桑,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秦桑红着脸道:“我要种地。” 遥影见她脸皮薄,没有多说什么,只解释道:“我刚刚在树上等你来着。”他拿过秦桑手中的东西:“我帮你。” 秦桑摇头拒绝:“你变成兔子吧,别人看见不好。” 遥影听话地变成了兔子,陪她去上面,也没闲着,帮忙除草挖洞干活很是利索。 他没有多问的原因,是因为昨晚他去打听了一番,听说了秦桑的事,也了解了凡人的规矩。 自此秦桑来得更勤了些,回去的更晚了些,一开始秦桑还和他保持着距离,遥影却像麦芽糖一样黏上去。秦桑也只是个姑娘,面对一个陪她喜欢她的俊俏少年,说不心动是假的。 久而久之,两人亲密了不少,忙完活,就坐在树下聊天,秦桑靠在他肩头,遥影俯首时瞥见她脖子上的红印,皱着眉道:“阿桑,有人欺负你吗?我帮你打回去,不让他们知道是谁做的。” 秦桑反应过来他看见了什么,忙拢了拢衣服,企图遮住那些印记,怯生生地道:“没有……这是蚊子咬的。” 遥影清楚她不会说出来,抱着她道:“那我带你走吧,我们去哪里都可以,我会努力修炼的!” 秦桑低声道:“我……” 乔铃只得叹气,心想要是这里就一起走,或许一切就不会发生,可是秦桑生活循规蹈矩逆来顺受,要她突然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举动很难,何况她没有上帝视角,亦不能预知未来,万一遥影只是一时兴起呢?万一逃出去没几天他又抛弃她呢?她没有赌的底气。 何况遥影在秦桑面前表现得太幼稚了些,或许因为他还是个小妖的缘故,秦桑毕竟嫁过人,经历坎坷,这样一个有些孩子气的少年,她是没有勇气把全身心都托付到他身上的。 21、兔子书生4 让秦桑没想到的是,遥影见她暂时不想和他走,私底下偷摸准备,在一日清晨,装成来春江镇游历的书生,还租了一间小院,就是为了陪她。 秦桑远远看见被人群簇拥着的遥影,整个人都呆住了。 遥影一来便引起了全镇人注意,在外人看来,他是个有点修为,游历到此想生活一阵子的俊俏书生,姑娘家们嬉笑着悄悄看他,男人们坐在廊下敲烟管,嘴里嘟囔着“可不得了”。 在镇民的注视下,遥影笑道:“我来这里也是为了寻我一位亲戚,先前是秦家村的人,比我小两岁。” 众人一惊,纷纷道:“那不是秦丫头吗!” 虽然秦桑嫁给了王家,但因为年龄小,嫁来没一年又死了丈夫,镇民总是习惯喊她秦丫头而不是王三嫂。 这时,有人喊:“秦丫头在这呢!” 众人往后一瞧,下意识往两边走,秦桑穿着灰布衣裙,有些怯生生的扣着手指,遥影温柔笑笑,对她道:“秦表妹,我们好几年不见了,我记得你会给牲畜看病,正好,我几只兔子病了,能请你来帮忙看看吗?” 乔铃心中嘿嘿然,心道这小兔子还挺会办事,说秦桑是他表妹,这样帮助她也不会有人多话,还能正大光明让秦桑去他家,不过,若有心之人去秦家村打听的话,或许还是会探出些风言风语。 这些镇民显然不知道秦桑还会给牲畜看病,不禁目瞪口呆,遥影看她有些害怕,正想说提前准备好的借口时,秦桑却不知哪里冒出股勇气,扬声道:“好……表哥,只是我有阵子没动手了,恐怕看不出什么。” 这下镇民们更惊了,自秦桑嫁到春江镇后,他们鲜少看见她在镇上闲逛,王老三死后也只见她每日都往山上走,实在没想到她竟还会给牲畜看病。 忽然,一个男人哼笑了声,冷嘲热讽道:“看病是可以,可别耽误了时辰,就算是亲戚,孤男寡女待在一起也不合适。” 听见这声音,秦桑肩膀缩了缩,神色又胆怯了不少,遥影看过去,见是位鼠眼长嘴的精瘦男人,拱手道:“阁下此话是何意?秦姑娘是我表妹,能有何不妥?” 这男人一甩衣袖,撇嘴道:“有何不妥?她是我老王家的媳妇,你说有何不妥?!” 乔铃感到遥影心中泛起极度的厌恶之感,是对这个男人的,通过记忆,她也得知这男人是王老二。 这时的遥影还不知道王老二对秦桑做过什么,但对他这个样子很是不喜,面笑心不笑道:“原来是王二哥,我表妹嫁来这两年还得感谢你们照顾,改日我定来府上一聚。” 王老二也不好多说什么,斜了遥影一眼便离开了。 这下秦桑去遥影的院子不是难事,也不是日日去,更多时候还是去山上一聚,不知怎么回事,遥影成熟了不少,不再一个劲让秦桑和她走,日常很是照顾她。 原来遥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衣服是秦桑做的,乔铃能感受到秦桑对于这份感情的认真,在那样的环境下,她还给遥影做了好几件衣裳,每次送他时,都十分不好意思,放在桌上就跑,面色红润脚步轻快,和热恋中的少女无异,哪里像成过婚的样子。 因遥影会识字作画,甚至文采很不错,还有修为傍身,这些镇民总会高看他几眼,连带着对秦桑也好了不少,先前不是喊她秦丫头就是秦寡妇,现在也会喊几句王家三夫人了,只是秦桑并不喜欢,还是让他们喊秦丫头。 乔铃看着他们有些谨慎却甜蜜的日子,少男少女认真起来,就像春日里新结的梅子,清新酸甜。 只是,对于命运坎坷的人而言,这样的好日子总不会太久。 这日,秦桑和遥影坐在树下,傍晚时秦桑便要回去了,遥影拉着她的手,道:“阿桑,我送你吧。” 秦桑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了……”顿了顿,她声音苦涩:“阿遥,日后恐怕我不能出来这么勤了,他们说我一个寡妇,就算和自家表哥待一起,也不成体统。” 遥影豁然起身,愠怒道:“那些人惯会嚼舌根了,不过就是妒忌你,看到你难受,他们就高兴!” 秦桑不解:“妒忌我?” 遥影颔首道:“对,阿桑,你生的好看,心地也好,又是从外面嫁过来的,他们就乐意看你不顺利的样子,这样他们心里就痛快。” 乔铃不由一惊,这小兔子看得还挺真,说得太对了!秦桑于这些镇民而言就是一颗石子掉进一滩死水,荡起涟漪,给他们无聊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些热闹。 他们就想在她身上看乐子,从她嫁来冲喜那日起,看她小小年纪变成寡妇改不了嫁而幸灾乐祸,看她被王家人压迫欺辱却一言不发,就像皮影戏一样精彩。 她的苦难,就是他们的饭后谈资。 秦桑叹息道:“在这里活着,确实没意思。” 遥影忙道:“那我们去外面,阿桑,外面和这里不一样,吃的用的,尤其是人,到其他地方去,他们不知道你是寡妇,我们也不用以表兄妹相称,可以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真正的夫妻,少年夫妻,不是先前那个病秧子,也不是王老二王老大两个粗狂的男人,而是一只小兔妖,一个俊俏的少年。 秦桑红了脸,她虽经常听遥影说这些,每每听到都犹豫,总要推脱,今日,她却认真地想了想,似是拿定了主意,道:“我……我跟你走!” 她决定了,不管日后如何,总不会比待在这里差,就算遥影变心,她也不后悔,起码她问心无愧。 遥影一听,高兴的差点蹦起三尺高,他抱起秦桑,欢快地转了好几圈,秦桑又怕又害羞,拳头轻轻捶了他几下。夕阳的光,就萦绕着他们,镀了一层暖光,连带着把心都暖了起来。 遥影笑着道:“好!好!明日我就去安排,你身子弱不能走山路,我准备一辆马车,我们光明正大走,先去兰陵城!” 秦桑被他的话弄得红了眼睛,哽咽道:“好,我等你回来。” 次日遥影便去了,只是天不遂人愿,连着下了几日大雨,发了山洪不好走,遥影本第二日就能回去,这样一耽误,他也不闲着,动身去兰陵城外买了一栋小院,因秦桑喜欢清静,又布置了家具等东西,等雨停了立即就回春江镇。 到春江镇时已是下午,遥影内心激动睡不着,停了马车变成兔子去找秦桑,几日不见,他想先看看她,告诉她过去就能住新房的好消息,路过河边的大槐树时,却听树下一阵吵闹。 遥影往那边望了一眼,这一瞧,滔天怒火直冲遥影和乔铃天灵盖。 槐树下,王大嫂正扯着秦桑的头发辱骂,王老大在旁边面露不耐,好些镇民对着秦桑指指点点,嘴里骂着:“不知检点”、“一看她这狐狸精样就知道不安分”、“明明是个寡妇,还整日缠着她表哥”。 秦桑一边挣扎一边喊:“我没有!我没有!” 她身体本就瘦弱,在遥影这些日子的照顾下好了些,可在王大嫂动作彪悍又力大,秦桑根本承受不住,被她扯得连站都站不稳。 王大嫂厉声破口大骂:“死狐狸精!臭不要脸的!你多大的能耐多大的本事啊!把你自己男人克死了,现在还来勾引我男人了?你是不是想死啊?!老娘看你每日都去那书生家,那还是你表哥,你要用这张狐狸脸去勾他吗?!啊??!!” 乔铃气得牙痒痒,明明当初是他们王家娶秦桑来冲喜,那病秧子死了,倒说秦桑克夫,好一出颠倒黑白! 秦桑被这样辱骂,脸憋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掉下来,或许是被冤枉,气到了极点,她奋力一挥手,竟把王大嫂推开了。 秦桑怒道:“我没有!是你男人次次都来找我!你怎么不让他管好自己?!” 众人皆是一愣,在镇民眼中自打秦桑嫁进来后,从来是低眉顺眼不与人发生争执,在王大嫂王老大眼中,秦桑被打被骂从不会还嘴还手,这也导致他们愈发猖狂肆无忌惮,没想到她还有凶狠的一面。 可惜,这不能叫他们适可而止。 王老大见秦桑发怒,眯起眼睛摸着下巴,好像发现了乐趣,王大婶气喘吁吁,从旁边摸来一张凳子要打她,秦桑四处躲,遥影这时冲进去,护住秦桑,冲几人怒喝:“你们疯了?!凭什么打她!” 镇民们呆了瞬,一妇人哎呦了声,道:“秦表哥你不是回去了吗?” 遥影道:“回去?我不过是出镇子办些事路上耽误了,你们就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他顺水推舟:“好,你们这些镇民无法无天,我表妹没了丈夫,还被自家人这样欺负,看来这日子不必过下去了,我今日就带她走!!” 他拉住秦桑便要走,乔铃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忐忑,实在是不能不担心,他本是只兔妖,化为人形不久,修为不高,要是这些人一拥而上,还真没办法全身而退。 刚走出一步,那王大婶扯住秦桑衣袖,厉声喝道:“走?走什么走?!她在家勾引我男人,现在还想走了?门都没有!” 一男人道:“就是,我们春江镇可是有规矩的,伤风败俗的女人要吊进河里淹死!” 乔铃愤怒之余,发现这男人正是那个老杨。 她痛骂一句:“真是死有余辜!” 遥影话还没说,一群人就冲上来,硬生生将两人扯开了,秦桑大叫道:“我没有勾引他!是他强迫的我!” 王老大呵呵道:“三妹,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事闹这么大也不妥。”说着,他眼神示意王大婶,不料对方根本不理会他,继续怒吼:“死狐狸精还敢嘴硬是吧?我昨日都瞧见了,你们苟且了多久?竟然都怀孕了!” 遥影面色变得煞白,喃喃道:“怀孕?” 秦桑双眼通红,咬着唇道:“对不起……” 有人问王大嫂怎么知道秦桑怀孕了,王大嫂嗤道:“今日我让大夫来瞧了!怀了有一月了!” 镇民发出唏嘘声,秦桑浑身发抖,不敢去看遥影。乔铃想起她身上的痕迹,心道:“恐怕秦桑嫁进来后就一直……” 王老大盯了眼秦桑的肚子,拽着王大嫂道:“行了!这事回去处理!闹这么大也不怕让人笑话!” 王大嫂拍开他,怒道:“笑话?我怕什么笑话!这死狐狸精敢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我还不能说出来了?!她可是三弟的媳妇,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都不清楚!这种女人能留着?!” 她铁了心要秦桑不好过,王老大啧了几声,他心里清楚,他们兄弟二人和秦桑的事不是秘密,只是若继续护着秦桑,日后王大嫂还要闹个不停,若放任王大嫂,那秦桑今日难逃一死,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就只能选其一。 这时,人群中走来两人,正是王二嫂和王老二,像赶来看热闹,浑然不在乎这是关于他们家的事。 王老二冲王老大扬了扬下巴,问:“怎么,这是闹哪出?” 王老大啧道:“这婆娘非说三妹怀孕了,拉到这里来要大家评理!” 这评理,自然是王大嫂一味说秦桑勾引王老大,还怀孕了,要大家给个公道。 王大嫂一听不乐意了,指着秦桑对王老大道:“好啊,你平时在外面我不管,现在竟然和一个寡妇苟且?!王老大我说你就是个畜生!老头子老婆子走了,家里不如从前,我拿我的嫁妆补了多少亏空?你呢?!在家和一个寡妇你侬我侬?!你对得起我吗你!!” 王老大道:“我说你够了啊!我怎么对不起你了?我缺你吃缺你穿了?你觉得我亏待了你,那你滚回娘家去!少在这碍事!” 王大嫂瞠目结舌,难以置信道:“你让我回娘家?!因为这个死丫头?!这话你真说得出来啊!你还是人吗你?!” 她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镇民们纷纷上来劝,王老大坐在槐树下,看也不看她一眼。 王二嫂上前安慰,让王大嫂看宽点,王大嫂哭着道:“看宽?我怎么看宽?!他都要被这死狐狸精迷得找不到道了!!” 王老二大声呵斥道:“行了别吵了!” 他走到王大嫂身旁,声音极轻:“大嫂,看来你还不知道,我就直接说了吧,这秦丫头,从嫁进我们家那晚上起,就没有和我三弟接触过,平日里呢,就陪我和大哥消遣消遣,你也别生气,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她娶进来总不能放在那供着吧?” 这话他没有刻意避着谁,遥影听觉本就好,一字不落全听了进去! 秦桑似乎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默默垂泪,遥影更是如坠冰窟,他了解到不少凡人间的事物,听到这些话,稍加思考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原来秦桑先前一直被他们强迫! 可因为王老大的话,王大嫂气得红了眼,根本不管王老二说的话。她嘴里嘟囔了几句,又去扯秦桑的头发,骂着喊着“狐狸精”、“不要脸的东西”。 王二嫂拦住她,劝道:“好了大嫂,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们和秦丫头的事,怎么今天就要闹这么大?叫全镇人都知道了,多难看啊,我们自己家里解决不就行了。” 王大嫂咬牙切齿道:“昨夜我看那死东西去找那狐狸精,本来不做理会,没想我听你大哥说……要她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就把我休了!把她扶上去!你说我能不气吗?!” 王老二摆手道:“大嫂这你放心,不会的啊,就算真生了,那孩子也会过继到你下面。” 更何况,秦桑若真成了他大哥的媳妇,那他日后怎么方便? 王大嫂气歪了脸,压低声音道:“想都别想!谁要那孬种!二妹,你别装个没事人一样,那死狐狸精在家一日,我们家就不得安宁,你自己看看二弟有多少日子没去你屋里了?当初爹说要秦桑下去陪三弟,他们两个不干,就是打得这个主意!你还护着!” 王二嫂沉默了,王大嫂又道:“我这还只说是那狐狸精勾引的我男人,没有说其他的!这狐狸精一死,我们全家干净!你看看她,不仅勾搭自家男人,连她那表哥也被迷了魂!” 自遥影来了镇上,是多少女人眼中的香饽饽,年轻俊俏,身体看着也好,好些出阁的没出阁的都上门去找过他,可惜遥影一直保持着距离,眼里就只有秦桑。 王老二道:“大嫂你真是……” 王大嫂瞪着秦桑道:“今日我是非收拾了她不可!” 乔铃明白了,王大嫂一直知道王老大和秦桑的事,但她不像王二嫂那样无所谓,一直气结在心,秦桑怀孕,王老大说要休了她的话被听见,这股气一下憋不住了,但王老大她又没有办法,只好处理了秦桑,把所有火,所有错都怪在她身上。 可她想不到,没了秦桑,凭王老大的性子,还会有其他女人。 王大嫂扬声喊:“大家都知道!这死狐狸精本是我家三弟的媳妇,三弟死了,她没跟着去已是格外开恩,没想她不知好歹竟然勾引自家大哥!这叫三弟如何安息啊!真是不把我们放眼里啊!” 这些镇民何止知道这些,还知道不少,毕竟王老大王老二,都把床上那门子事拿出来当笑话聊。 王大嫂拍着大腿义愤填膺,王老大也知道这事被摆在明面上说了出来,胡乱收不了场,只好一言不发,众镇民听了,七嘴八舌了半日,最后一位年迈的老人站出来,道:“行了,就按我们镇的规矩处理,吊进河里淹死。” 秦桑瞪大了眼,一时也不害怕了,奋力喊:“是他强迫的我!凭什么是我死!” 王大嫂上前扇了她一巴掌:“死贱人,要不是你,我们家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秦桑被打得险些摔倒,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按着,遥影目眦俱裂,大喊:“滚!别碰她!我带她走,离开你们镇子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来养!” 有人咯咯笑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那要真是你的,岂不是这寡妇私会外男,更加罪加一等!” 遥影怒道:“是谁的重要吗!你们在乎吗?!放开她,我马上带她走!” 他摆脱束缚,刚上前一步,一股巨痛从后脑袭来,顿觉眼冒金星,回头一看,王老大那张扭曲的面孔挂着得逞的笑,手里还举着铁锹。 他道:“早就看不惯你这小子了,既然你说那孩子是你的,那你们两个一起死啊!” 说完,他又给遥影来了一下。 乔铃只觉痛到极致,想晕又不敢晕,想吐又不能吐,白暮雪拿着手帕擦拭她额上的汗珠,瞥了一眼对面的兔妖,急道:“怎么还没好?” 关昭也是慌张的不行,结结巴巴地说:“应该……应该快了,师姐不会有事的!” 他们不知乔铃看到了什么,只见她汗珠不断,面色苍白,死咬着嘴唇,心中很是担忧,站在兔妖身后的纪清澜双目定定地看着,手不自觉拽紧了衣衫。 遥影单膝跪在地上,前面的秦桑看他被打,扯着嗓子喊:“阿遥,走!快走!” 她知道遥影虽是妖,但还是只小妖,这么多人一起上的话,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加上还有她这个拖累。 遥影晃了晃头,强撑着站了起来,咬牙道:“我不走!”突然,他双眸变得血红,众人被吓一跳,纷纷往后退,遥影奔上去,那些压着秦桑的人忙撤了手。 遥影把秦桑护在怀里,勉力道:“阿桑,有没有事?” 秦桑摇了摇头,手一探他脑后,摸到了大片湿润,收回一看果然流血了,她眼瞳颤动,抽泣道:“阿遥,你走吧,离开这里,是我对不起你,我怀孕了,不知道是王老大还是王老二的,你快走,不然他们会连你一起打死的!” 遥影却坚决道:“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怀孕,也不在乎你的过往,是我的错,耽误了这么久,如果早点回来,你就不用受苦了。” 秦桑听了,泪珠滚滚落下,颤声道:“是我……是我……我应该早点答应你,我们就不会……你也不会受伤,我知道你修行不易,你走吧,今日我是走不了的。” 遥影道:“不可能!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和你分开,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往镇外跑,我停了马车在那里,你先走,我是妖,他们打不死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秦桑哭着摇头:“不……不,你不知道他们的手段……阿遥……是我害了你,我害了你……” 遥影抱紧了她,轻声道:“你没有害我,你是我的妻子。”语气又转为痛恨:“是他们,他们害了我们。” 这些镇民见此情此景,以及遥影异于常人的眼睛,顿时明了,有人大喊:“他哪里是秦丫头的表哥!他是妖啊!” 有人激动:“这小寡妇和一个妖私通!她肚子里的孩子还真有可能是这妖的!” 有人担忧:“他是什么妖啊,不会把我们全杀了吧!” 有人嘲讽:“怎么可能?他刚刚还被打了两下,要是真厉害,早带着这寡妇走了!” 王老大一看,乐呵道:“好啊,好啊,竟然是只妖!看来还是人妖情未了啊!难怪日日都跑去这小白脸家中,看来是去寻欢作乐了啊!你把我王家的人放在哪里?又把我三弟放在哪里!” 乔铃心中愤慨:那你把你三弟放哪里?!把伦理道德放哪里?!把天地良心放哪里?! 秦桑瞪着他,压住哭腔,怒道:“分明是你强迫于我,自我嫁进来那晚,来洞房的就是你们兄弟二人!你竟然还有脸说你三弟,真是……真是太好笑了,你有没有良心?!” 自己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如今被冤枉,心爱的人又被连累,秦桑已经不怕了,当着众人把这些给说了出来,镇民们窃窃私语,王家人面色一变,王大嫂气冲冲道:“你这死贱人胡说什么!” 说着,她再次抬起手,被遥影一脚踹中肚子,摔在了地上。 王二婶忙去扶她,王大嫂哎呦了阵,大叫道:“把这两个伤风败俗的玩意一起淹死!这小子还是个妖!不打死他,日后一定会来寻仇!” 镇民们也是这样想的,无论秦桑说的是不是真的,无论这孩子是谁的,真相如何,都无所谓,只要秦桑遥影一死,这事就被他们拿来当饭后谈资,当日常笑料,大不了几月,几年,人们迟早会忘记。 秦桑和遥影是外来人,死了就干净了,王家人再怎么乱俗伤风,都是春江镇的人,日后还得听他们聊这些事呢! 在王大嫂王老大的号召下,镇民一拥而上,遥影紧紧护着秦桑,他们的脚、拳头、口水,全落在了他身上,有人嘲笑:“还真是一对有情人哟!我们这还是棒打鸳鸯了!” 有人怒斥:“得了吧,我们这叫纠正风气!人和妖一起,简直有违天理!应该被天打雷劈才对!” 没人再说秦桑和王老大的事,谩骂的方向转向了两人的身份,他们无聊平淡死水一样的生活来了乐趣,每个人都要上去打两人几下,连小孩都在旁边扔烂菜叶。遥影护着秦桑,身上骨头都断了几根。 乔铃疼痛之余更觉愤怒,她还不能动手,只能以遥影的视角看着,看着怀中浑身颤抖的秦桑,看着周围镇民面目可憎的嘴脸。 半晌,有人道:“把他们两个分开!分开淹死!” “别直接淹死,听说这妖死了不得了,要先割了他的舌头!” 一呼百应,哪怕遥影使出浑身解数,两人还是被分开了,秦桑被几人控制拉到一旁,双脚被绑住,后面吊了一袋石头。遥影被几个男人压到槐树下,一人用小刀刺中他的肩膀,遥影一张嘴,手起刀落! 乔铃感觉人都死了一遭,嘴里有血腥味,双眸有血涌上来。原来遥影的舌头是这样被割的! 秦桑痛哭着喊:“阿遥!”她挣扎不开,只能求饶:“你们放了他!放了他!随便怎么对我都好,把他放了……” 遥影舌头被割,说不了话,勉强撑起来对秦桑摇了摇头,实则他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才化成人形的小妖,怎么能想到人有这么恶毒的手段!怎么能想到自己会遭遇这些事! 王大嫂使劲扯着秦桑的头发,晃着她的脑袋,尖声叫道:“还敢在这护着你的情郎啊!你说你贱不贱,贱不贱!” 哐哐打了秦桑两下,又喊:“勾引自家大哥二哥就算了,还去勾引妖怪!你多大的能耐啊!真是反了天了,打你都脏了老娘的手!” 她一把甩开秦桑,将她甩到地上,又拉了起来,秦桑满面通红,嘴角都溢出血,瞳孔涣散,忽然有人惊恐地喊:“天啊!她下面流血了!” 众人一看,果真见秦桑身下正往外流血,遥影瞳孔骤缩,怒不可遏,又被人按在地上,只能发出呜呜声。 一镇民喊:“应该是小产了!” 王大嫂哼道:“正好!这孬种本就该死!” 王二嫂王老二站在旁边,一语不发,时不时啧啧几声,哪怕他们知道秦桑是被冤枉的,也毫无帮她的意思,于王二嫂而言,只是少了个出气筒,于王老二而言,他还能去找别人。 乔铃感觉到有两行清泪滑下,不是她的,而是遥影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头被人死死踩着,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桑生死不明。 王大嫂道:“快快,把她丢进河里,淹死了事!” 秦桑慢慢抬起头,赤红着眼环视他们一圈,幽幽道:“我死了,变成厉鬼,你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说这话时毫无生气,脸上又都是血,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又转念一想,秦桑平时胆小怯懦,变成鬼又有什么可怕的?何况那石头里放了东西。于是有人道:“把她眼睛挖了,看她怎么害人!” 一句话下,秦桑眼珠便没了,很意外,她居然连哭也没有哭一声,倒是遥影哀叫不停,被踢打了数下。 这些人抬起秦桑,旁边就是贯通春江镇的河,到了河边,秦桑抬起脸,这张小巧精致的脸,如今却有两个血窟窿。她对遥影喊:“阿遥……是我对不住你……” 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在认识遥影的那日就和他走。可惜,没有如果。 众人把她推了下去,就在此时,遥影哀嚎一声,几乎用尽全身妖力,冲破了束缚,他奔上前,对着河跳下。 水里,秦桑因为脚下挂着石头,沉得极快,遥影浑身都是伤,忍着痛往下游,企图抓住秦桑,终于抓住时,秦桑却早就没了气。 遥影抱着她,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痛哭不止,不顾河水漫进他的口鼻,乔铃感受到,他打算和秦桑一起死。 在意识逐渐消失时,一团阴魂从秦桑身体内飘出,她托起变成兔子的遥影,带着他顺河流而下,把他放到河流下游,离春江镇有很长一段距离。 妖有自我保护,变成本身后各方面都要强悍许多,上了岸便清醒了些,乔铃看见,这团阴魂只是秦桑魂魄的一部分。 她霎时明白了,这条河一定不止淹死过一人,秦桑脚底的石头不只是加快下沉速度,应该还贴了镇魂符之类的东西,让秦桑的魂魄都没有转世或者化为厉鬼的可能,永远被困在河里。 难怪秦桑说要害他们时,他们根本不怕。 救了遥影后,秦桑的阴魂又沉了下去,遥影在河边待了几日,他身上都是伤,动也动不了。 画面一转,眼前景象变成了乱坟岗。 根据记忆,乔铃得知这是十几日后,遥影为了报仇开始修炼邪术,但他是只兔妖,修炼这种东西难且不说,还很伤元神,他还用了一种极端的方式——吃腐肉,吃腐烂的人内脏。 吃腐肉,加上修炼邪术,慢慢的遥影就和死人没区别。他趴在地上,乱坟岗好多尸体根本没人埋,丢在这里就没人管了,遥影也不挑,只要是腐烂了的,他就大口大口吃。 其实吃生肉和生人内脏要更有成效,但遥影只是想给秦桑报仇,没有想过要害无辜的人,因此全然不顾身体,整日整夜待在乱坟岗。 腐肉的味道在乔铃_口中蔓延,她只觉得生不如死,内脏仿佛都颠倒了。山洞是遥影改成他们看到的那样,遥影离开乱坟岗就在这里修炼,也是守着他和秦桑最初相遇的地方。 每每遥影痛到满地打滚生不如死时,他就会强撑着身体到石桌旁,拿起笔画了一张又一张秦桑的画像。她在他心底从不是凄哀的寡妇,而是纯良无邪的邻家姑娘,是他的妻子。 修炼到后面,遥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眼睛变红,发色变白,这代表他此生修为就此止步,只剩下不到两百年的寿命,这对于妖而言,实在不如死了痛快。 可他还要报仇,画面一转,是两月后,遥影修炼成功,从月桂树下俯瞰春江镇。 彼时春江镇寂静无声,每人都进了梦乡,早已忘了两月多前,他们共同杀死了两个相依为命的人。 遥影变成兔子,潜入了王家,挖了他们的眼睛,割了他们的舌头,不顾他们跪在地上祈求,让王大嫂和王二嫂咬断了王老大和王老二的子孙根,又掏空了他们的内脏,让其死后化为厉鬼为他所用。 惨叫划破夜空,等镇民赶到时,只看到几具赤裸被开膛破肚的瞎眼断舌尸体。 起初还没有人当回事,以为只是被妖害了,直到遥影把这四具魂魄炼成恶鬼,让他们一家一家,一户一户,附身到这些镇民身上,自己了解自己,这才引起了镇民的恐慌。 他们想逃,只是外面被遥影布了阵,普通人根本走不出去,只能在里面挨个等死。 有些人被附身挖掉眼睛咬掉舌头后,会跳进河里,乔铃觉得,这应该是遥影要他们下去给秦桑陪葬。 就这样,遥影几乎杀红了眼,他不只是杀,还要折磨他们,浮生宗的巡查员注意到春江镇的不对他也不怕,也料定两人不能阻拦,直到春江镇只剩下几人,乔铃他们来了。 遥影不停下,一是怕他们找到自己,二是担心他们强行破了鬼打墙,把几人保护起来,到时候他要再杀几人就有些麻烦。 被找到山洞时,他是准备先控制住乔铃他们,再去杀了剩下的人,只是看乔铃拦着白暮雪,还询问他事情真相,才决定告诉他们。 乔铃从遥影心中感受得到,他只是想复仇,不想害无辜的人,并且现在他祈求几人救救水下的秦桑。 通灵结束,乔铃和遥影双双睁开眼,弟子们围上去,师姐师姐喊个不停,乔铃面色尤其难看,她捂着嘴,隐忍地看着几人,白暮雪担忧地道:“乔乔?你……” 话未完,乔铃猛地起身,冲到角落处,呕了出来。 22、水底怨魂 实在是忍不住了,吐了好久才勉强淡忘了腐肉的滋味,乔铃扶着墙,面无血色,白暮雪贴心地递上水囊,关昭忙问:“师姐,你没事吧!” 乔铃喝了口水,难受地道:“没事,没事,就是腐肉的味道实在太……” 话未完,乔铃又弯着腰干呕,只是这次实在是吐不出来东西了。 白暮雪轻抚她的后背,犹豫了瞬,还是道:“乔乔,怎么样?” 乔铃干脆地道:“他们罪有应得。” 她抬头看一眼兔妖,示意他出去说。 山洞外,乔铃深吸了口气,脑子清醒了些,通灵时除了小俩口惺惺相惜的时候,其余几乎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被砸头,被割舌,吃腐肉,想到这些滋味乔铃就面色发灰脊背发凉。 弟子们询问她看到了什么,乔铃简短地说了两人的故事,感性的弟子听得红了眼,一师妹呜咽地抓住乔铃衣袖,道:“师姐……他们好可怜,还好没有直接杀了这只兔妖。” 闻言,白暮雪看了下不远处的遥影,微微低下了头。 借此机会,乔铃故作思索道:“无论人还是妖,都有好坏之分啊。” 白暮雪垂眸道:“乔乔,你说得对,是我莽撞了。” 若不是乔铃拦住她,恐怕春江镇的真相就和秦桑的死一样,永远沉入河底,再不见天日。 乔铃知道她不是太过固执之人,拍拍她的肩,柔声道:“走吧,去找大师兄他们,这事还没完呢。” 她一转身,竟和纪清澜对视上,见他目光澄澈,乔铃忽想到纪清澜也有妖族血脉来着,难道是她刚刚的发言刷了一波好感?? 还没高兴呢,纪清澜就淡淡地扭过头,哪里像对她好感上升的模样。 呵呵,好吧,她自作多情了。乔铃瘪瘪嘴,移开了视线,挥手示意师弟师妹们下山,还不忘特意走在遥影旁边。 “你老是看着师姐做什么?” 最后面,关昭默不作声走到纪清澜身边,斜睨着他。 纪清澜面无表情道:“你看错了。” 关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警告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平时老是盯着师姐,现在师姐是对你挺好,你别自以为是,师姐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纪清澜轻笑了下,道:“是吗?” 关昭道:“不然你以为是怎样?师姐虽不像从前那般了,但只不过是对你有些愧疚,你最好识相离师姐远点!” 听到这话,纪清澜眼睫微抬,仍是淡淡地道:“你想多了。” 关昭嘁道:“不是我想多了,是你想多了,我只是来提醒你而已,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免得某些人,别人给他点好处就贴上去,和狗有什么区别?你不过是师姐的消遣而已。” 纪清澜面色骤冷,关昭双臂抱头走在旁边,丝毫没在意。自师姐落水后,比先前温柔随和了许多,起初他还不习惯,尤其不解乔铃对纪清澜态度的转变,不过相处下来他更喜欢师姐如今的样子。 只是平时老是看到纪清澜这小子盯着师姐不放,关昭格外不爽,找准机会就挤兑他一番,这次出来又因他被乔铃抛在身后,又气又委屈,可算能把气撒出来了。 关昭瞥向他,一下愣住了,纪清澜正瞪着他,琥珀色的双眸在昏暗中也能清晰可见,他中间的瞳孔,好像变成了竖线?! 这一下就让关昭想到了蛇的眼睛,脊背莫名发凉,他有些结巴道:“瞪我做什么?还、还不服气啊!” 纪清澜笑了:“你猜我服气不服气。” 眨眼之时,纪清澜双眸恢复正常,明亮如寒星,关昭认定刚刚是他看错了。 关昭哼道:“你叫我猜我就猜啊?” 这种幼稚的做派叫纪清澜有些无语,也懒得和他说了,方才也只是气愤他说的话,想捅他几刀而已。 关昭想离他远点,又不好意思动作太大,只好小步地挪,前面的乔铃忽然停下脚步,扭头道:“关师弟,纪师弟,你们过来。” 关昭打了个哆嗦,收起心底的寒意,横了纪清澜一眼,跑上前笑着问:“师姐喊我有什么事吗?” 乔铃真想给他一个爆锤,再把他嘴缝上,就走个路,系统忽然说纪清澜黑化值上升,她差点摔倒,不过奇怪的是,刚上升,她还没发话呢,又降回到了原来的数值。 再看纪清澜也是面色如常没有异样,松了口气,对两人道:“太黑了,你们去前面探路,一人一边。” 这样分开两人,也能堵上关昭的嘴了。 关昭闷闷“哦”了声,纪清澜则拿出火符,率先走到了乔铃斜前面。 春江镇内,萧鹤连几人正带着那些镇民站在河边的槐树底下,几位弟子面露愠色,纷纷叉腰抱胸站到一旁。 他们还没靠近,萧鹤连和傅君行感受到了妖的气息,剑即刻出鞘,却看一位白发红瞳的少年站在乔铃旁边,一下怔住了。 乔铃摆摆手,道:“没事。”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上前,乔铃问:“他们怎么说?” 萧鹤连警惕地望了眼遥影,低声将方才问的一一告知二人,乔铃听后冷笑,果真和她想得差不多。 这些镇民弱化了他们的罪行,几乎将全部的错都推到了秦桑身上,不过秦桑是个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凡人姑娘,被丢进河里,还被镇压住永世不得超生,引得这些弟子很恼怒。 乔铃将事实告诉了大家,众人越听面色越差,到最后,好些弟子愤愤地去瞪仅剩的几个人,这几个镇民躲到槐树后,又怕又惊,因遥影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沉吟片刻,萧鹤连道:“可他说的一定属实吗?” 乔铃颔首:“一定。我和他通了灵,看到了……” 两人大惊失色,几乎是喊了出来:“什么?!” 留在这里的弟子也是眨巴眨巴眼睛,随即拥在乔铃身边问东问西,傅君行挤进来,抓着她的肩膀上下看了看,语气稍微重了些:“和妖通灵?还是只来历不明的妖,你胆子也太大了!出事了怎么办?!” 萧鹤连也道:“君行说得不错,此举太过冒险,没发生什么事吧?” 乔铃摊手道:“要真出了事,我还在这里吗?安啦安啦,我是确定没有危险才决定通灵的,过程是有些痛苦,醒之后吐了一堆,现在除了肚子饿,就没其他事了。” 傅君行忍不住要敲她的脑门,乔铃迅速捂住头,撇嘴道:“好了!我们快救秦姑娘上来,她在下面被压了好些时日了。” 这时遥影跑来,双手重复着求他们帮忙的动作,几人这才知道原来他舌头没了不能说话,也难怪乔铃要通灵了。 众弟子也不耽误,急匆匆地到河边准备解掉水下冤魂的禁锢,可遥影杀的那些人魂魄早被他炼成恶鬼了,他只把尸体丢了下去,而压制秦桑魂魄的符咒在水底,需要下水才能解。 乔铃本欲撸起衣袖,又想到可能会ooc,还是故作机灵道:“我下水吧,秦姑娘的咒不太好解。” 萧鹤连第一个反对:“不可,我下去。” 乔铃拦住他,调皮地道:“大师兄你别小瞧我啦,我在通灵里看到过秦姑娘沉水,知道她的位置,现在是深夜,她的阴气多半很重,还得靠你们在岸边注意着点。” 丫的这个ooc什么时候才能解!她刻意露出俏皮的笑容脸真的很僵!! 在众人稍显凝重的目光中,乔铃背过身,庄严肃穆道:“并且,我不只是两位师兄的师妹,更是大家的师姐,应该独当一面,给大家做榜样。” 说着,乔铃缓缓扭头,露出一个温柔释然的微笑。 弟子们泪光盈盈,呢喃道:“师姐……” 萧鹤连伸出手:“阿铃……” 白暮雪蹙着眉:“乔乔……” 纪清澜:“……” 乔铃:“……” 实在是受不了众人深沉感动的目光,乔铃猛一转身,纵身跳进水,在水里晃了晃头。 好尬啊!少看几部电视剧动漫都想不出这么尬的戏!尬得她头皮发麻,脸上还要维持自然的微笑!! 好歹是下水了……乔铃定一定神,绛漓发出比平时还要亮些的光,这水里漆黑,勉强是能看清。 岸边,几人全趴在水边,关昭发出惊天灭地的一声:“师姐!” 白暮雪本要跟着下水,被萧鹤连拦住,冲她摇了摇头:“阿铃既然那样说了,我们就相信她。” 白暮雪只好作罢,傅君行又急又觉得好笑,细细一想,道:“我怎么觉得方才阿铃是故意那样?” 萧鹤连和白暮雪眼都不眨地望着水下,听见他的话也只是随口道:“阿铃平时不也是那样么?” 这倒让傅君行想起先前,他们一同游猎时,乔铃非要一人下洞,没想在里面迷了路,他们找到乔铃时,她看清楚只有他和萧鹤连才放声哭了出来。 傅君行道:“可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纪清澜单膝蹲在岸边,听到这话时,头微微垂下,乔铃方才跳下时荡起的涟漪被染成了琥珀色,在他双眸中层层散去。 何止是一点不一样。 乔铃游了一阵才看到秦桑,因为阴魂被禁锢在尸体上,秦桑的尸首还是死时的模样,虽有心理准备,乔铃一眼瞧过去时,还是心中骇然。 白到如纸的面容,两眼闭着,因眼珠被挖了,中间本该鼓起的部分凹陷了下去,身上衣服散乱,双手被绑在身前,下面脚踝被绑在一起,底下吊着一袋沉甸甸的石头。 而麻袋旁边,有数具被泡得浮肿的尸体,遥影用了些小把戏,让他们的尸体永远沉在水底,乔铃瞥了眼,一剑划断了秦桑手腕处的绳子。 下面的符咒就得谨慎了,秦桑被冤而死,又被囚在水底,怨气一顿重,现在还是三更半夜,阴魂或许早就失去人智,比之厉鬼还要厉害。 23、再送三命 乔铃离到两步之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符咒。这符咒是用她的血画的,要解开秦桑身上的禁锢很容易。 将符咒举在身前,集气于上,周身水流围着乔铃转动,“啪”一下,符咒打到那袋石头上,乔铃迅速斩断秦桑脚踝处的绳子。 下一刻,一只青面瞎眼,七窍流血的厉鬼就从秦桑的尸体中飞出,煞气几乎要将这河水染黑了,乔铃心中一惊,游去抓住秦桑的尸首。 她以为秦桑煞气虽重,但困了这么久,好歹得反应片刻,没想她直冲过来,乔铃只好举起剑威胁,又不敢碰到她,要是一剑划过去,秦桑定会魂飞魄散。 在水里行动不便,乔铃一手拿着剑,一手托着秦桑的尸首,双腿拼命往上游。阴魂不受水流限制,刹那间就到了她面前,乔铃瞪大了眼,险些张开嘴,秦桑径直朝她伸出手,乔铃忙收回剑,唯恐伤了她。 这张七窍流血的鬼脸离她越来越近,乔铃胆子再大,此时也是心跳如雷。 靠靠靠她要歇菜了?!跟她想得不一样啊!!能不能再商量一下!!! 秦桑变成鬼,比她预料的还要厉害! 现乔铃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呼唤系统,用积分换个什么道具,二是为自保杀了秦桑。可她独自下河,就是想保住秦桑,一剑让她灰飞烟灭,那得不偿失,遥影还可能暴走。 就在乔铃豁出去要喊系统时,秦桑却加快了速度,双手扶上了她的胳膊!但她没有做出伤害性的举动,只是抓住了乔铃,飞快向岸边去。 乔铃呆了瞬,旋即明白了,秦桑以为她溺水,是在救她啊! 乔铃捂着嘴瞪大双眸,心中惊骇万分,秦桑这种程度的厉鬼,哪怕没了双眼,也能靠感知得到对方的位置。她的魂魄被困这么久,放出来后竟没有失去人智,竟然还想着救人。 也或许秦桑失去人智了,但她心地善良淳厚,救人是下意识的举动。 这或许就是本性难改,秦桑活着时被人那样欺负,也只想过自己死,从未有过害别人的想法,哪怕是变成鬼。 此时,岸边等候的人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煞气靠近,纷纷拿出符纸紧张地望着水面。 水面涌动越来越大,就在众人聚精会神之际,乔铃被秦桑提到岸边坐下,大口喘着气,胡乱抹了几下脸上的水。 众人愣住了。关昭难以置信地呢喃道:“师、师姐?” 只见乔铃坐在地上,身前飘着一只青面厉鬼,手臂托着一具尸体,浑身湿透,绛漓还发着盈盈淡光。 这只青面厉鬼外表实在恐怖,还几乎趴在乔铃身上,好些弟子不自觉提起剑上前。乔铃忙回头道:“大家别急,她没有恶意!” 话音刚落,遥影奔来,却从秦桑的阴魂上穿了过去。 他怔了怔,跪地抱起秦桑的尸体,两行泪滑下,埋在秦桑颈窝处嚎啕大哭,这哭声呕哑难听,好像要把内脏都哭出来,却叫人动容。 萧鹤连脱下外衫披到乔铃身上,和白暮雪一同扶她起来,这夜风吹得乔铃打了个寒颤,赶紧运灵气护体,解释道:“秦姑娘变成厉鬼了,不过好在她没有伤人的想法,刚刚还把我带了上来,大师兄,我想……” 萧鹤连了然的点点头,又看向抱着秦桑尸体抽泣的遥影,轻声道:“阿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秦桑的阴魂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僵硬地飘过去,俯身从背后抱住遥影,她那张失去双眼,七窍流血骇人的面孔,此时也没有那么可怖了。 遥影目露惊讶,张了张嘴,想说话又说不出,秦桑伸出手,试探性地去摸他的脸,遥影忙去抓她的手,可怎么抓得住,身体再次穿过鬼魂。 槐树下,除了遥影的呜咽和树叶的沙沙声,便再无其他声响了,众人看着这一幕,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剩下的那几位春江镇民,从树后偷看几眼后,不知躲去了哪里。 沉默半晌,萧鹤连叹息道:“先打破鬼打墙再商议此事吧。” 乔铃掏出一张符,上前和遥影秦桑耳语了几句,一妖一鬼站起身,乔铃便将符纸打到秦桑身上,幽蓝的火焰转瞬包裹住秦桑,一声凄厉的喊叫,众人为之一震,不住后退,唯有遥影颤抖着手,似乎想帮她。 乔铃拦住他,道:“别去,不把秦姑娘身上的怨气化了,她就没办法投胎转世。” 遥影咬了咬唇,只好作罢,有些焦急的“啊”了几声,乔铃看出他的想法,低声问:“你是不是想说,希望我们隐瞒你只有不到两百年寿命的事,让秦桑安心去投胎?” 遥影连连点头,秦桑已经死了,怨气化完后再以阴魂的形态留在人间,会变成无法转世投胎的野鬼,而遥影只有不到两百年的时日了,他修邪术,如今都如同活死妖一般了,身体已经开始腐烂,到了极限,兴许连灰也不剩。 乔铃在通灵时,遥影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了,他不想要秦桑知道他的状况,想让她不要耽误,去投胎转世,而自己则无所谓马上死或等死。 沉思片刻,乔铃叹道:“这倒不难,可我想,秦姑娘恐怕不会独自去投胎。” 语毕,秦桑身上的怨气已经被化完了,阴魂恢复成她死前的样子,可惜眼睛被挖了,是没有办法恢复的,好在她如今是鬼,靠气息感知周围。 刚变回来,秦桑就怯怯地躲到遥影身后,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一直泡在水里,突然间能出去了。遥影笑吟吟地看着她,眼中喜悦有之,不舍有之。 乔铃道:“遥公子,鬼打墙和那些恶鬼,还得你来处理。” 听见这话,秦桑愣了愣,急道:“姑娘,请问发生了什么?什么鬼打墙,什么恶鬼?” 她方才就想问了,只是和遥影重逢的喜悦冲淡了其他情绪,现在细想才觉不对。 乔铃挠挠脸,不知该怎么说,遥影自己也没办法解释,萧鹤连站了出来,道:“先把事情处理好了再说吧。” 听见陌生男子的声音,秦桑诺诺地道:“好,好的。” 遥影便动手去抱秦桑的尸首,岂料刚弯下腰,方才不知躲哪去的镇民冲了出来,手中端着一盆乌黑的东西,一下全淋在了遥影身上! 众人吃了一惊,遥影却弓着身子,挡在秦桑尸首上,害怕这东西弄上去,他动作缓慢地起身。 一股血腥味蔓延开,众人顿时便知道泼到他身上的东西是鲜血。遥影晃了晃头,粘稠的血液顺着头发往下滴。 傅君行皱眉道:“这是狗血?” 难怪他们方才不见了人影,原来是去准备这个了。这些日子因为恶鬼作祟,家禽全缩在棚里不出来,不喊也不叫,许是觉得黑狗血能对邪祟造成伤害,看到杀害自己家人的凶手,他们害怕之余更多是愤怒,加之又有乔铃他们在旁边护着,竟直接将一盆狗血淋到了遥影身上。 可惜,遥影若还是普通的妖,这东西或许对他还有些用,但如今他是只活死妖,身体都慢慢溃烂了,这狗血除了弄脏衣服,无半点作用。 遥影睁开眼,一张脸血红,他呲了呲牙,目露凶光,淋他狗血的两人正是那个抽烟的大爷和带孩子的妇人,见了遥影这样,悚然过后又是满心的怨恨,也不顾他身上的血了,冲过去在他身上乱打乱踢。 这妇人哭喊:“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畜生和那个贱货!” 那大爷也连声骂:“王家再怎么对你,好歹也给了你地方吃饭睡觉,自己丈夫死了没多久,竟然和一个妖勾搭上,还害了我们全村!你真是死有余辜!” 他说着,用烟管直指看懵了的众弟子,唾沫横飞:“还有你们!一个个说什么名门仙士,连个妖都解决不了!什么狗屁仙士!我看就是一群孬种!屁用没有!!” 在场的都是浮生宗内门弟子,哪里被人这样辱骂过,除乔铃几人外,各个气得脸通红,又说不出更脏的话。秦桑大声道:“是你们害了我们!凭什么把错全怪到我们身上!” 这老头骂骂咧咧道:“死妮子,你还不知道是吧?你这相好的,把我们全镇子的人都弄死了!挖眼睛的挖眼睛,割舌头的割舌头,好些人连一具全尸都没有留下,天啊,好大的能耐啊!你们两个合该遭天打雷劈!这些畜生小东西竟然还帮着你们,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乔铃斜目冷冷睨着他们,笑道:“你说得这么义愤填膺,我在通灵里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冤枉秦姑娘,说她勾引自己姐夫,可事实却是那两个男人一直在欺负秦姑娘,最后受罚的却是她,当时在这棵树下,全镇人可都来了,连小孩子都要在旁边丢菜叶子呢。” 萧鹤连忙悄声提醒:“阿铃!这样说不妥。” 乔铃故作思索道:“可大师兄,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他们说遥影秦桑害了全镇,怎么不说全镇害了他们二人,不过就是板子不打自己身上不知道痛。秦姑娘被挖眼,遥公子被割舌,这些镇民做到他们身上的事,却反弹到了自己身上,也算是恶有恶报吧?毕竟做人做事,总得考虑后果。” 那大爷气歪了脸,挥舞着烟管就跑来,傅君行往乔铃面前一跨,面露不悦,这大爷扭曲的面孔抽了抽,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又折了回去。 众弟子也开始表达不满: “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分明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而且我们来的时候还不给我们开门,问事情也是遮遮掩掩不肯明说,原来根本就是他们的错!” “他们不害秦姑娘和这兔妖,哪里会遭到如此灭顶之灾。” “这就是报应啊……他们可是害了两条命!虽说一条是妖的,可秦姑娘就是个普通人。” “……” 那妇人咆哮:“你们懂什么!秦桑在守节期间和妖私通,本就应该淹死!倒还成了我们的错了?!” 乔铃从傅君行身后探出头,悠悠道:“秦姑娘确实嫁给了王老三,可王老三病重,两人连堂都没有拜过,更无夫妻之实,还算什么夫妻?再说,这事本是他们王家的事,与你们何干?你们知道秦姑娘被欺辱,不帮忙反而添一把火,在王大嫂诬陷秦姑娘时跟着搅浑水,唯恐天下不乱,不是你们这些镇民推波助澜,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吗?” 萧鹤连略为惊讶地看着她,那妇人和老头被气得说不出话,关昭兴奋地嚷嚷:“师姐说得对!” 萧鹤连低声道:“阿铃,我知道你心里生气,但我们毕竟是来查案的,还是少说些为好。” 乔铃耸肩道:“我知道的,只是他们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若不纠正,日后恐怕还要生出事端。” 闻言萧鹤连沉默了,这所谓的事端,无非就是这些镇民在外传谣言,说他们浮生宗如何如何。 可人的想法和私心,又怎么能靠几句话就可以改变的?两人嘴里嘟嘟囔囔骂着他们听不懂的话,竟又对着遥影拳打脚踢,而遥影也不还手,只管把秦桑护在身后,反正他如今也没有痛觉。 几位弟子上前去拉他们,反被推开,他们又不能对普通人下手,只好愤愤地站到一旁。 那妇人又大叫道:“你们算什么名门仙士!在这里护着一个妖怪,他杀了我们全镇,不应该偿命吗!听你这妮子的话,好像所有错都在我们身上?!” 乔铃道:“谁对谁错暂且不说,可若你们真的觉得错不在于你们,那我师兄询问镇子里发生了何事时,你们为何还要颠倒是非黑白?说的可和我看到的大相径庭,不就是心中有鬼吗?!” 话到后面,几乎是冷嘲热讽了起来,周围人面色皆是一变,萧鹤连安抚道:“阿铃,别生气。” 乔铃微微一笑道:“没有生气,我只是据理力争而已。” 一方面乔铃着实惋惜两人,另一方面,她通灵进去,是实实在在承受了被暴打,被割舌,吃腐肉,炼邪功的痛啊!! 加之她出来又吐了,现在肚子都瘪了!能不能快点解决! 那老头拿烟管指了指遥影怀中的秦桑,喊道:“鬼?我们有什么鬼,真正的鬼在这里!你别给我说那些东西,老子听不懂!直接说白了,他们两个人死了,用得着我们全镇的人去抵命?!他们的命是有多金贵啊!要全镇人都被挖了眼睛割舌头去给这个死丫头陪葬!!” 阴魂到了深夜能化为实体,秦桑才恢复,一直有些发懵,这才颤声道:“什么?挖眼?割舌?” 那妇人哭着咆哮:“对!你满意了吗?全镇人都没了,我丈夫,我家人,就剩下我和两个孩子,因为你!当初你就不该嫁进我们镇子!死白眼狼!!” 听见他们骂秦桑,遥影一下按耐不住了,双眸投出,张嘴露出尖牙,两人还是被吓到了,忙不迭往后退。秦桑颤抖着嘴唇,半晌才道:“阿遥,你是因为我才……?” 遥影轻拍她的后背,秦桑眉头拧成一团,捂着脸,痛苦地呜咽了几声,放下手时,两行血泪顺着面庞流下。 遥影慌忙地给她擦拭,秦桑摇头道:“我没事……我没事……” 一直站在秦桑尸首旁的拐杖老太呸了一口痰,骂道:“全镇子的人都给你陪葬了,你死了又活了,有屁的事!” 发觉事态没有被控制,反而严重起来,萧鹤连忙道:“大家别吵了,先出去要紧!” 没人听他的话,老太还用手中的拐杖敲打在秦桑的尸体上,连打了好几下,那老头和妇人也跟着跑过去,对秦桑的尸体就是一阵踢。 秦桑是看不见,这举动却触碰到了遥影的逆鳞,乔铃和白暮雪正欲上前拦他们,一阵阴风过,遥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人面前,几爪几嘴下去,三人瞬间被变成残肢碎片,血流遍地。 始料未及,众弟子完全呆愣住了,只见遥影站在原地,胸膛大幅度上下起伏,下巴和双手鲜血淋漓。 乔铃心中一个激灵,道:“不好!” 锐利澄澈的剑光从她身旁一闪而过,白暮雪面中隐含怒气,手中剑恨不得马上刺中遥影的脖子,一道身影飞奔来,直挺挺地挡在了遥影身前! 24、鬼妖同途 白暮雪急忙转变方向,剑鸣声几乎划破夜空。 秦桑祈求道:“你要杀就杀我吧,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不是他的错……” 遥影拉过她,手指摩挲她的手腕。 秦桑猛地回身抱住他,双臂环在他腰间,泣不成声:“阿遥……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和你走,那样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也不会被我害成这个样子,你身上一定很疼,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明明可以好好修炼……” 遥影说不出话,只能默默抱紧她,泪珠滑落到她脖颈上,和她的肌肤变得一般冰凉。 血泪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秦桑哭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阿遥,你该恨我才对,我毁了你一辈子。” 初见人形的遥影时,他明朗俊逸,活脱脱就是一位邻家少年郎,可现在却变成这副人不人,妖不妖,鬼不鬼的模样。秦桑痛苦地认为,若不是遇见了她,遥影绝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她面向白暮雪,慌不择路道:“如果姑娘要杀的话,就杀我好了,求求你,放过阿遥,他本来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我才……” 白暮雪微抿着嘴唇,固执愠怒的神色松动了,想起两人的遭遇,想起乔铃通灵结束后揉眉心难受的模样,举着剑的手缓缓放下,绷着脸走到了一旁,深吸了口气道:“你们处理吧。” 乔铃忙道:“秦姑娘,你不必自责,我和遥影通灵过,知道他的想法,他从来没有怪过你。” 她瞥了眼地上的一摊血。今晚月色太暗,这血极黑,她和白暮雪倒映在上的身影都看不真切,仿佛融入到血色里。 乔铃道:“他杀镇子里的人,就是为了给你报仇,按理说,遥公子杀了这么多人,又修邪,我们应该直接……才对。” 秦桑一听,又慌乱起来,乔铃接着道:“不过现在还有恶鬼和鬼打墙没有解决,先让他去处理了,我们再商量。” 傅君行道:“我同意,这事只能说,本就是因果报应。” 是因果报应,镇民杀了两个从没有害过他们的人,把他们当乏味人生的消遣和笑谈,他们的拳头落到两人身上时,只会加大力气,加上谩骂,害怕自己打不过瘾,哪里想过会因此丧命。 萧鹤连叹息一声,只好道:“这镇子,恐怕日后没人敢来了,大家分头设几个除邪的阵法,再找找那两个孩子。” 众弟子前去处理,嘴里还议论着刚刚的事,乔铃留下守着遥影秦桑,她拆下有些散乱的发髻,慢条斯理地梳了条辫子。 关昭挪到她旁边,摸着下巴看了半晌前面难舍难弃的一鬼一妖,忽然好奇地道:“师姐,你说人和妖真的能在一起吗?” 乔铃扬了扬眉,反而一脸八卦道:“怎么了,看上哪位妖姑娘了?” 关昭脸一红,随即叫道:“师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乔铃噗嗤笑道:“那我应该怎么说?” 关昭通红着脸喊:“在我眼里只有师姐是最好的!而且……而且我只是问一下,不可能会喜欢上妖的!” 乔铃道:“这样说你对妖很有意见了?” 关昭哼道:“本来就是啊师姐,这兔妖重情重义本就难得,大多数妖都冷血自私,表面多么纯良无辜,指不定转身就要捅人一刀呢。” 乔铃轻笑道:“这可难说,无论妖和人,都有薄情寡义之徒。” 关昭愤愤道:“那肯定也是妖和魔更多,一个冷血无情,一个暴戾恣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闻言乔铃汗颜,想起萧鹤连和小狐妖,又想起白暮雪是人魔混血,要是关昭知道这些,眼珠子不得掉下来…… 她不由问:“那要是日后你认识的人当中有谁和妖或魔很亲密,你怎么办?” 关昭有些傲然道:“怎么可能啊师姐,我们可是浮生宗弟子,虽说四大宗门不分前后,但明眼人都知道,我们天山浮生宗是最厉害的,除了降妖除魔,和这些东西还能有什么接触?” 乔铃抹汗:“这可不一定啊。” 关昭一下蹦到她面前:“师姐,莫非你一点都不讨厌妖和魔?” 乔铃摊手道:“坏的就讨厌,好的就喜欢。”伸手戳了戳关昭脸颊:“好了,很多事情不能一概而论,你师姐我很忙的,没空想这么多。” 关昭揉着被她戳过的地方,嘿嘿笑了两声,余光一瞥,眉头顿时皱起,往乔铃身后走,讶异道:“纪清澜?怎么又是你?” 乔铃回头看去,就见纪清澜站在树下,脸色莫名苍白,低垂着双眸。 她一个激灵,才想到纪清澜是人妖魔三族混血,他不会听到她方才的话了吧?她刚刚应该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细细回想一遍,乔铃松了口气,她对妖魔什么的又没意见,自然不会说出带偏见的话,那纪清澜对她的印象会改观吧? 关昭瞅他不理自己,回头一看乔铃已经注意到这里了,大声喊:“你不会又在偷看师姐吧!” 乔铃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又来?!还说纪清澜偷看她?他除了想把她刀了怎么可能还有别的想法?! 再一看纪清澜,竟然没有反驳的意思,越是这样乔铃越慌,生怕黑化值突然就蹦了上去。 乔铃扬声问:“说什么呢关师弟?纪师弟他兴许只是路过,不要胡乱说。” 关昭撇嘴道:“可是师姐,刚刚我们说话时他就站在这里了。” 乔铃上前微笑道:“是吗?那也不一定就是……” “是。”纪清澜抬头道。 乔铃笑容僵在脸上,眼珠一转,纪清澜定定地看了她两眼,转身走了。 呃……黑化值没有上升,应该是无大碍,纪清澜站那,兴许大概可能也不是为了偷听偷看啥的,只是偶然,偶然。乔铃拍拍胸脯安慰自己,关昭正瞪着纪清澜离开的方向,见乔铃如此,着急地问:“师姐你怎么了?” 怎么了?要被你整得心脏病复发了!我挣点积分容易吗我? 乔铃挥开他的手,笑呵呵地问:“关师弟,平时空闲时候多不多?” 关昭一听,以为乔铃要他无时无刻都待在她身边,连忙回道:“多的多的!” 闻言乔铃一下收起笑容,颇为无奈道:“既如此,那就勤奋修炼,不要一天都盯着别人。” 尤其不要盯着纪清澜! 说罢,她拍拍裙子往前走,关昭没想到乔铃是和他说这话,追在后面委屈道:“我没有啊师姐……” 等弟子们布好阵,连带着处理了水底的尸体,看着遥影销毁掉那些恶鬼,直到月色渐浅,白暮雪在那几个镇民藏身的地方找到了两个孩子,一行人才往外走。 遥影处理了恶鬼,鬼打墙自然也没了,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这一鬼一妖该何去何从。 按理说遥影杀了这么多人,应该偿命才对,可若不是那些镇民,他又做不到这一步,加之秦桑还在,当着她的面杀了遥影,她一定不会安心去转世投胎。 乔铃偷摸观察了几人脸色,傅君行抱胸斜靠着树,倒是无所谓的模样;白暮雪面无表情,满脸的不干她事;萧鹤连倒是在认真想,皱着眉很是纠结,毕竟这次带队的是他,得把事情妥善处理好。 思索片刻,萧鹤连道:“秦姑娘,我们先安排你去转世,阴魂在阳间太久,对魂魄有损。” 秦桑抓住遥影衣袖,小心地问:“不能我们一起去投胎吗?” 萧鹤连解释道:“秦姑娘有所不知,遥公子他如今已算是活死妖了,等日后他……” 等日后他死了,是没有魂魄的,如今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乔铃想到遥影的嘱托,正色道:“虽说遥公子杀了这么多人,但也遭到了惩罚。” 这个“惩罚”,指的就是他这两百来年要承受的身体腐烂之苦。遥影确实是活死妖了,可修炼邪术带来的弊端不是表面而是内里的,无法根治。 于是乔铃思量了一路,想到了一个尚能圆两人一场缘分的办法。 乔铃提议道:“所以我想,既然秦姑娘不想这么快去转世投胎,在阳间又易损耗阴魂,倒可以每日附身在遥公子身上。阴魂附于人身,不但不会耗损魂魄,还可以躲过那些鬼差的抓捕。” 萧鹤连讶然道:“阿铃你……” 乔铃对他笑了笑,继续道:“而遥公子因修炼邪术,身体大不如前,也不能继续修炼其他,带着秦姑娘,只需避着阳气过众的地方。” 到时候,凭你们去赏花观月游山玩水! 最主要的,秦桑阴魂附在遥影身上,能减轻他身体腐烂的苦。 众人不由沉思,似乎在想这个办法可不可行,乔铃知道,可不可行,就看遥影的选择了,若他执意让秦桑先去投胎,对秦桑而言,只是一瞬的事,而他只能承受百年痛苦,孤身化为一堆白骨。 遥影显然听懂了乔铃的意思,他当然想和秦桑在一起了,比起自己独自等死,他更想在这仅剩不到两百年的时日里和秦桑待一起,甚至想好了到时候他不行了劝秦桑先去投胎的理由。 乔铃一看他这个眼神,心中明了,悄步递给了他一个瓷瓶,低声道:“固元的药,能减缓你身体腐烂的速度。” 说完,她若无其事的退到后面,问秦桑:“秦姑娘,你觉得如何?” 秦桑忙道:“好,只要和阿遥一起,我怎么都可以!什么时候去投胎都没关系!” 遥影默默握紧了她的手。 乔铃又问萧鹤连:“大师兄你呢?” 萧鹤连则看向众弟子,想问问大家的意见,但大家折腾这么一晚,都很疲乏了,捶胳膊捶腿的想早点了事休息,通通都是“就这样办吧”的表情。 他道:“那好,就这样吧。” 关昭凑到乔铃身边,有些不理解:“师姐,你为何要这么帮他们啊?再怎么说,这兔妖确实杀太多人了。” 看他这副懵逼的模样,乔铃叹了口气,不由摸了摸他的头,道:“人都是有私心的。”说罢,便让他闪一边去。 乔铃自认确实有私心,秦桑这辈子是完全没有退路和活路的,她母亲病重,不可能不救,只要嫁给王家,就是走进泥潭,或许会死在王家人的虐待中,也或许不堪凌辱自尽。 生前受尽苦难,死后终于能自由些,哪怕时日不长,也让她和心爱的人共同度过吧。 关昭又挪了过来,嘀咕道:“要是秦姑娘早点和兔妖一起走就好了,这样后面什么都不会发生。” 乔铃颇为无奈地看他一眼,道:“别这么说,她有她的不得已。” 关昭似乎有些明白了,缓缓点头。 遥影一下转身抱住秦桑,乔铃瞧着,都不禁有些泪目了。 这也算是另一种苦尽甘来吧,起码两人还有百年时日可以在一起,也报了仇。 离开前,乔铃想到遥影身为妖应该去过好些地方,便询问他有没有遇见过无根雪莲。 本不抱多大希望,没想遥影还真知道,用树枝在地上写:从此地往东走,第一个极阴之地内有,我从前听朋友提过,不清楚有没有被人摘走。 乔铃道了谢,秦桑也附身到了遥影身上。一行人整装好,出了春江镇,天际边浮现出一丝朦胧曙光,秦桑从遥影身体里飞出,对众人小声说了句:“再见。” 一人一妖,便这样踏上了新的路,离开了这个让他们丧命,又让他们新生的地方。 25、极阴之地 往东走,一行人歇在了第一个遇到的小城内,休整一日后,两个孩子因为忽然没有了娘亲,闹了许久,众弟子连哄带骗安抚好他们,才安排驻守在城内的浮生宗修士把两个孩子安顿下来。 次日,乔铃思来想去还是打算自己去找无根雪莲,遥影虽告诉她往东第一个极阴之地就有,但保不齐已经被人摘了,到时候还得去其他地方找。 所谓极阴之地只是阴气重,寒气重,没有活气的地方,自然不止一个,但无根雪莲就很难寻了。 乔铃至今也不明白,原书中的设定,无根雪莲能疏通人魔混血体内血脉相冲的问题,怎么会长在那种地方。 或许作者根本没想太多。 一个月游猎天数须在五日以上,饭桌上乔铃提出大家可以分头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不用非跟着一起,傅君行举起茶杯悠悠一笑,道:“阿铃,你是想自己去找那什么雪莲吧?” 乔铃捏着筷子的手一僵,打着哈哈道:“游猎途中,顺道找找。” 傅君行一脸深思的笑:“还真是长大了啊,从前跟在我们身后师兄长师兄短,现在去游猎都不和我们一道了。” 乔铃嘴角抽了抽。 二师兄你再阴阳怪气一个试试!她“啪”一下放下筷子,想慷慨激昂的说这是她的事,她要独立完成,她可是一众弟子的大师姐! ……对上三人探究的目光,乔铃嘿嘿一笑,端起碗道:“那就一起吧,一起吧。”她扫视其余弟子一圈:“我们四个去就行了,师弟师妹们还是……” “师姐我不!” 关昭滚来坐在地上抱住她小腿,仰着脸固执道:“我要和你一起!” 乔铃晃了晃腿,他反而抱得更紧,只好道:“你坐地上干什么,起来。” 关昭头摇得像陀螺,就是不肯松手,乔铃去提他后衣领,他就像粘在地板上一样,乔铃好笑地看着他,心道:“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敢开玩笑了,之前说话还挺会审时度势。” 他仰头大喊:“都一起出来游猎了!师姐为何不带我们一起!!” 他一闹,其他弟子也注意到了,除纪清澜外,全都拥上来问:“大师姐要去哪?” 乔铃汗颜:“去……” “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 乔铃讪讪:“因为……” “师姐嫌我们碍事吗?” 乔铃无奈:“没有……” “那我们也要一起!” 乔铃妥协:“去吧,去吧……” 众弟子喜笑颜开了,嘻嘻哈哈一拥而散,乔铃抹汗叹气,抬眼间看到斜前面安安静静吃饭的纪清澜,心中欲哭无泪:“好师弟你到时候可千万别出个什么事啊。” 离开客栈后,乔铃注意到白暮雪这两日话很少,虽说平时也不多,但和他们在一起时,也会闲聊一些有的没的,现下却只是他们一伙人叽叽喳喳了。 乔铃风似地飘到白暮雪身边,顺势挽住她胳膊,问:“暮雪,你是不是还在想春江镇的事?” 白暮雪如实点头,乔铃劝慰她:“这事纯粹就是因果报应,自作孽不可活嘛,我们只是负责查案,别多想了。” 白暮雪道:“乔乔,我没想这些。” 乔铃眼中一亮:“哦?那是?” 白暮雪蹙起眉:“我只是觉得,我还是太鲁莽了,要不是你,兔妖就被我杀了,那秦姑娘会一直被困不得超生,春江镇的真相也不会水落石出。” 乔铃听得笑意越发大,心想暮雪果真不是固执的人,拍拍她的肩,安慰道:“哪里,是人总会犯错,你不是鲁莽,是太果断了,哈哈哈!所以就算是妖,也得把事情搞清楚了才下手啊。” 白暮雪认真地道:“所以我决定了,不再对妖赶尽杀绝。” 乔铃忙笑道:“对对!妖也分好坏的!” 白暮雪又道:“狐妖除外。” 乔铃笑声戛然而止,“哈”了一声,试探地问:“那狐妖?” 白暮雪肃然道:“遇见一个,就杀一个。” 乔铃呆住。 等等,他们遇见的第一个狐妖不是……她看向旁边的萧鹤连,对方还以为她想要回刚才买的小风车,温柔笑着递给她。 乔铃愣愣地拿过来,眉头抽了抽。 那个狐妖可杀不得啊!!! 乔铃有些悲催盯着手中的风车转动,一扭头看见萧鹤连面上含笑,又想起原书中他一些优柔寡断的行径,一股无名火直冲心头,沉下脸道:“大师兄你别笑了。” 萧鹤连一怔,还没问为什么,乔铃把风车塞回他手里,道:“你笑得我心烦。” 萧鹤连立在原地,呢喃道:“是、是吗?” 乔铃对他露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牵着裙子猛一扭身,扬长而去,剩萧鹤连石化在原地,偏偏傅君行此时从他身边晃悠过,意味深长地笑道:“阿铃竟会说你让她心烦,罕见,实属罕见。” 萧鹤连低眉反思自己:“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傅君行叹息一声,憋笑摇摇头,追上两人。 不过吵闹只是一时的,加之本就是玩笑,没一会儿又好在一起了。一行人中途休息,落到地面,不远处是一片竹林,乔铃拿出符纸来比对哪边阴气最重,萧鹤连问她:“阿铃,或许遥公子说的极阴之地雪莲已经被人摘了。” 乔铃颔首道:“极阴之地多,雪莲却少,无论如何都去看看吧。” 语毕,她手中的符纸燃起幽幽的蓝色火焰,正是竹林的方向,且火焰越盛,说明这片竹林内有地方阴气极重。 见状乔铃打算先去探探路,萧鹤连按住她手臂,示意她往前面看,只见竹林内蹦蹦跳跳走来一个小姑娘,约莫十岁左右,圆脸圆眼,笑眯眯的,扎着两条小辫子,背着一个小背篓。 看来是本地人,两人互视一眼,乔铃上前笑着问:“小妹妹,你住这竹林里吗?” 不管是什么人家,建屋买房前都会看风水,虽说阴气重不代表一定有什么东西,但一定不适合人居住。 这小姑娘歪头盯着他们,结结巴巴道:“不、不是。” 她应该是天生就有些结巴,说话时很困难的样子,但始终笑着,看着很讨喜。她似乎看出两人想问什么,主动扭身让他们看背篓:“我、我来、拿猎物。” 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弟子们来了兴趣,一看她的背篓里果然有几只山鸡。 乔铃见了不由思索。竹林里还有活物,想来只有一小处地方阴气较重,很有可能就是遥影说的极阴之地。 小姑娘问:“你们、要进去吗?” 乔铃回过神,点头道:“我们要进去找几个地方。” 小姑娘欢欢喜喜地蹦了起来:“我、我带、你们!” 刚要拒绝,她解释:“有、有陷阱,我爹爹、在里面布置了、很多陷阱。” 几人思量片刻还是决定让小姑娘带,竹林茂密,他们人多,乔铃四人无法眷顾这么多弟子,有小姑娘带路避开陷阱,等到了地方再派两名弟子送她出来即可。 于是乔铃把那只风车送给她,弯腰笑道:“那就有劳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骨!” 乔铃眨眨眼。小骨?这名字好熟悉啊,好像在某个电视看过…… 小骨举着风车转了两圈,弟子们看她生得可爱还惹人喜欢,童心未泯地陪她玩,没想小骨不忘正事,玩了下就带他们往竹林走。 乔铃和白暮雪走在她旁边,方便用符纸确定往哪边走,一路上确实有许多陷阱,小骨一一带他们避开,傅君行不由问:“这么多陷阱,不怕被普通人踩到吗?” 小骨答道:“不、不会,没有人,会来这里。” 这里确实偏僻,又是竹林,外围竹子长得密密麻麻,都不好落脚,鲜少有人来也正常,看来小骨父女应该在这周围生活了许久,就靠这座竹林吃饭,也不觉有什么可怕的。 越往里走,乔铃手中的符纸燃烧的越旺,四周竹子越稀疏,路越宽敞,却不似外面明亮,莫名阴森。地上的竹叶更多,一脚踩下,沙沙脆脆的,直到一处平地,小骨停了下来。 乔铃往后退了一步,道:“怎么了不走了?” 小骨看着前面道:“等、等等。” 乔铃又道:“我有个问题。”她看向小骨半截露在外面的小腿。 小骨歪了歪脖子,问:“怎、怎么了。” 她收起符纸:“小妹妹,你是人吗?” 众弟子听见这话,猛然扭头,略有不解。 小骨咯咯笑起来,仍是没有回头:“我是呀。” “铮”的一声,绛漓和柒潇同时出鞘,乔铃和白暮雪一左一右抵住了小骨的脖子。 乔铃冷声笑道:“是的话,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看,只见小骨的腿就像燃烧的蜡烛,肉不停往下掉,已经能看到里面的森森白骨! 弟子们即刻拔剑,小骨被抵着脖子,却浑然不怕,笑声愈发尖锐,她的头忽然扭过来,从胸前转到了背后!脸上的肉扑簌簌落下,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森森白牙!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方才可爱的小姑娘,竟然变成了这样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小骨还在笑,笑声在竹林里回荡,她全然不怕逼近她脖颈的利剑,嘻嘻道:“发现我了,可是晚了。” 说罢,她一把丢下手中的风车,用力踩了上去,本以为是个撒泼的动作,岂料这一踩,地面竟然颤动起来,下一刻,他们所踩的位置整个塌陷了下去! 萧鹤连第一反应喊大家御剑,可不知怎么,下面似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和压力,他们御不了剑,甚至行动困难,以极快的速度往下掉,上面塌陷的部分又合上了,众人落到了一个漆黑的洞内,地面全是竹叶。 一弟子喊:“大家快看!” 只见小骨在下落过程中,皮肉全掉光了,变成一架白晃晃的白骨,本是散落一团,现下歪歪斜斜拼起,站了起来——是一架人形白骨! 难怪她说话磕磕绊绊,越靠近极阴之地身上越不对劲,原来她不是人也不是妖,是一只白骨成的精! 26、白骨洞穴 众弟子目瞪口呆,乔铃讶然道:“白骨精?” 难怪叫小骨…… 她没了人样,挥动着手骨,牙齿一上一下,咔咔咔直响,这时众人才发现他们在一个很大很深的洞内,在洞的墙壁上有数个小洞,多数大小能够通人,照亮洞穴的光线正是从这些洞发出。 这就导致,众弟子能清晰看见地上有数架白骨,和小骨一样,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 弟子们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举剑应战,本以为这些白骨不堪一击,岂知它们走路直响,跑得倒挺快。洞内一阵刀光剑影,这些白骨倒下,只是一瞬又恢复了。 一弟子被白骨逼近,乔铃一剑救下他,剑砍中白骨的一剎,乔铃恍然发现白骨上的粉末能减弱他们的灵力。 她立即喊:“大家尽量别用剑,别吸入这些骨灰!” 从白骨上飞下的粉末,确实是骨灰无疑了,好些弟子一听,脸上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这时小骨咔咔地笑起来:“我、我请你们吃。” 她歪着头跑来,被乔铃的云袖打飞到墙上。 谢谢那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消化吧! 小骨从墙上落下,尖声尖气道:“你们、是来找雪莲的、对吧?” 乔铃瞳孔微缩,还未深思它是如何知道的,不远处传来一声惊恐的喊叫,扭头一看,关昭被一只白骨精喷了一脸的粉末,当即用云袖缠绕住他的腰,拉了过来。 乔铃拍了拍他的后背,问:“没事吧?” 关昭呛了一嘴的骨灰,又膈应又害怕又生气,瘪着嘴道:“师姐……”他一愣:“我,我灵力运不起来了!” 乔铃忙扬声道:“这些骨灰会让灵力停滞,小心别吸进去!” 只是为时已晚,在众人不用剑后,这些白骨精全变为用嘴喷骨灰,好些弟子猝不及防吸了许多,没了战斗力只能往后退,萧鹤连四人相视一眼,默契分开保护各弟子。 关昭被乔铃护在身后,刚抹干净脸上的东西,就看到从四周石壁的墙上跳下好些白骨精,体型还要大许多,它们落到中间,激起骨灰和竹叶,傅君行捂着嘴,喊:“跟着我们四个分开跑!” 话音刚落,众弟子跟上离自己最近的人,往旁边能进人的洞跑去,四人则垫后。 这些洞能透光,就定不是封闭的。 乔铃一边掩护几位弟子往洞内跑,一边思绪如潮,思考方才小骨说的话。 按它所说,它早就知道他们是来找雪莲的,那么这里就是极阴之地,这些白骨精多半是在看守无根雪莲了,可若只是看守,大可把他们带去其他地方或者在外面和他们打,让他们知难而退,为何还要带他们进来?甚至放他们进极阴之地? 思索间,前面宽敞明亮起来,几人出了洞,发现来到了一个更大的圆盘状的洞,顶上没有封住,可以看见外面,光就是从这里射下的,而洞内中间有个圆坑,似乎是空的,起码有十来个人手拉手撑开那么大。 几人及时停下,这洞虽然大,往中间的路却是倾斜的,若再往前,很容易从那个坑内掉下去。 乔铃这里有四位弟子,包括关昭和纪清澜,她多看了纪清澜几眼,适才太着急都没有注意到纪清澜一直在她身边,好在没有出事。 稍微喘了口气,乔铃一甩袖中云袖,对几人道:“若有危险,你们站在我身后,别鲁莽,护好口鼻,这些白骨精砍不得,我就用云袖把他们缠住。” 关昭煞白着脸,颤声道:“师姐,对不起,我要给你拖后腿了。” 乔铃笑了笑,伸手安慰般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别怕。现在除了关师弟,还有谁吸了白骨粉?” 一个瓜子脸的师妹举手道:“师姐,我灵力也运不起来了。” 另一位师弟也小声道:“师姐,还有我……” 乔铃沉声道:“这么说,我们这只有我和纪师弟还能打。” 可纪清澜如今灵力随时可能停滞。乔铃心中不禁担忧,可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害怕之色,仍然笑着鼓舞大家:“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出事,现在先调息试试能不能运转灵力。” 她正要让纪清澜过来,关昭忽然面色大变,指着乔铃身后喊:“师姐!它们又来了!” 乔铃猛然回头,只见方才他们进来的洞口果真跑来好几只白骨精。乔铃神色冷冽,手中飞出几根银针,刺中那些白骨时,它们明显停顿了一下,趁此乔铃用云袖缠绕住它们,把它们甩在了角落。 这云袖是仙器,用之不竭,担心这些白骨精会散开摆脱云袖,乔铃几乎把它们缠绕成一个球才停下。 乔铃往后看了眼,道:“从旁边往对面走,离这个进来的洞远点。” 她话音刚落,三人大喊:“师姐小心!” 一只白骨精正对着她上方跳下,乔铃挥开几人,出手之际,一道青色身影率先飞上,一脚踹飞了那只白骨精,乔铃顺势缠住它,对三人道:“你们先往里面跑!” 纪清澜落到她身后,两人背对而站,数只白骨精落下,纪清澜没有用剑,身法凌厉果决,避开白骨粉的同时还能放倒它们,乔铃始终离他不远,飞速把这些东西缠在一起。 她陡然一个激灵,这些不过是一堆骨头,骨头怕什么?怕火啊!当即掏出符纸,刺破手指,写了几张符篆,甩到被缠绕住的白骨精上,果然,只听几声厉啸,这些白骨精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意外的是,这些白骨化为的灰烬,眨眼间便消失了,倒是不必担心粉末飞起被他们吸进去。 乔铃和纪清澜一前一后,好容易解决了上方落下的,关昭三人忙跑回来,乔铃一扭头,就见一只白骨精从他们顶上跳下,急道:“快散开!” 三人一顿,迅速散开,不料关昭脚下一绊,脑袋往后摔到了身旁倾斜的地面,竟一时爬不起来,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要将他拖进洞里! 乔铃足尖轻点,抓住关昭的同时缠绕住那只白骨精,她还未用力,和关昭同样的感受,一股强大的吸力吸附住了她的后背! 眼看着要滑到边缘了,乔铃集气于掌,用力把关昭送了上去,自己却脱力往后仰。乔铃此时心若电转,满脑子都是:我要歇菜了我要歇菜了我要歇菜了!!! 前面传来关昭三人的喊叫,在乔铃想飞出云袖叫他们抓住时,纪清澜飞身过来,双手抓着她手臂,表情凝固了瞬,往斜后面使劲一甩。 乔铃摔在地上,纪清澜反被惯性带了出去! 乔铃瞳孔骤缩,云袖极速飞去,缠绕住了半空中纪清澜的腰,接着—— 根本拉不住!她又被带飞了!! 关昭三人发出阵阵尖叫,乔铃落下之时喊:“别过来!” 下面显然有东西在作祟,乔铃紧紧抓住云袖。纪清澜这下清楚为何方才会拉不动乔铃了。 他往后看了眼,下面似乎是深不见底的水潭,自己腰间还缠绕着云袖,乔铃就在他上面,两人相对着,极速下坠,他竟然从乔铃脸上看到了……焦急? 是对他的吗? 乔铃此时确实很焦急,底下迎面扑来一阵寒气和压力,这压力震得她灵力缭乱,手一抖,袖中的云袖倾撒而出,飞扬在身后,纪清澜腰间的也松开了。 她勉力朝纪清澜伸出手,鬼使神差的,纪清澜竟然伸了出去,他看她满面急色,恍惚间,两人双双落水。 入水的瞬间,乔铃就发觉这水潭不对,忙用灵力护体,而纪清澜竟然闭上眼,缓缓沉了下去。 这孩子在想什么?!莫非灵力又停滞了??!! 她感受到刚刚的吸力和压力都是这水潭发出的,入水的瞬间便是刺骨的寒冷,纪清澜一定是没有用灵力护体,才会受冲击晕过去,乔铃不敢多想,挥舞双臂往水下游,腹部不合时宜的一痛。 【ooc警告,“乔铃”不会下水救纪清澜。】 速度被迫慢下来,乔铃正要抗议,系统又响起:【注意!宿主任务失败提醒,任务主要人物纪清澜生命受到威胁。】 乔铃险些背过气,又不许她ooc,又告诉她不救纪清澜任务就会失败,并且哪怕任务失败没什么,她也不会放着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啊!更何况纪清澜还是为了救她才被吸下来的! 乔铃一边往下游一边在脑中喊:“那这样,我用积分换两天时间解除ooc限制!可以不?!” 系统:【可以,宿主愿望符合宿主目前许愿范围,请宿主再次确定该愿望。】 “确定确定确定!!!” 【宿主目前积分为三十八,愿望为解除ooc限制两天时间,扣除积分十五,宿主积分当前为二十三。】 话落,乔铃肚子不痛了,她顿时有种做回自己的感觉,飞速往下游。 纪清澜如乔铃所想,入潭时受到冲击,一下失去了意识,隐约间竟看到乔铃朝他游来,但不真切,好在他体内妖基因发挥作用,意识稍微恢复了些,身体却因为潭水太过刺骨,完全僵住了。 让他僵住的,还有乔铃奋力往下游的身影。 纪清澜只是微微睁开了双眸,眼前乔铃的身影飘忽不定,但他确定是朝他来的。 可为什么,因为他刚刚救了她吗?老实说,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看到乔铃要掉下去时出手相助。 他难道不应该看着她掉下去,再感到痛快吗?毕竟那样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辱他了。 但乔铃如今,也没有欺负他啊。 纪清澜想起这些日子乔铃的不对劲。 对,他救乔铃,是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想。 思绪万千间,纪清澜忽然觉得异常难受,潭水灌进了他体内,完全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乔铃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往上。 上了岸,乔铃打了好几个寒颤,她已经用灵力护体了,还是能感受到这潭水的寒冷。 更难受的是,乔铃发现被这潭水泡过后,她的灵力耗损极快,这里这么深,又有潭水的吸力,本来就不能御剑,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纪清澜被乔铃放到地上,面色煞白,双目紧闭。乔铃低头在他胸口处听了听,心道不好,手指迅速点了他的几个穴位,唤了几声,还是没动静,一摸他的手,发现已经被冻僵了。 估计是刚刚灌了太多水,加上这潭水威力实在大。乔铃抓耳挠腮,给他输送了些灵力,可她灵力也不多,一咬牙,开始用老方法——心肺复苏。 吐了好几口水,纪清澜还是不醒,乔铃急得不行,视线移到他嘴唇上。 她心道:“这这这,我从来没有亲过男生啊,虽然是人工呼吸,但对方是纪清澜,他那么讨厌我,要是知道我和他……会崩溃吧?” 思来想去乔铃还是丢下了这些念头,人现在都生死未卜,想这么多干嘛,何况纪清澜醒了又不知道她怎么救的他,兴许心里还感激她呢。 乔铃深吸口气,一手捏住他下颚,俯下了身。 27、寒潭水莲 乔铃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某个暑假去当志愿者学了这些,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交叉做,她注意力一直在纪清澜胸腔,没有看到每次她嘴唇贴上时,纪清澜的手指就会微微颤动。 直到纪清澜完全把水咳了出来,呼吸慢慢恢复,乔铃才放下心,躺到地上大口喘气,忽而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声师姐和阿铃。 乔铃爬起来,手做喇叭状对上面喊:“别靠近这个洞!” 上面的人似乎愣了愣,随即有人道:“阿铃!你在哪?!有没有事?!” 这声音正是傅君行的。 乔铃喊:“我没事!我和纪师弟在下面,你们千万别靠近这个洞,会把你们吸下来!先在上面等着,不要下来!会出事!!” 上方,一行人确实没有靠近中间的大坑,他们听到动静赶来时,关昭及时拦住他们,告知了把乔铃和纪清澜掉下去的事,并得知他们是用索魂绳解决了那些白骨精。 傅君行还是不放心,打算御剑下去,拔剑的一瞬想起这下面有莫名的压制,不能御剑。关昭擦干净眼泪道:“二师兄别去!师姐就是为了救我和纪清澜才……那个洞不知道怎么,一靠近就会被吸下去,要是都出了事,还怎么救师姐啊。” 白暮雪急道:“那我们去找其他洞口,或许有通往下面的!” 萧鹤连还算冷静,思索片刻,他安抚道:“别急,起码我们知道阿铃和纪师弟暂时无碍,现下好多弟子灵力没有恢复,先原地休整,等我们都恢复好了,再联络阿铃商量办法。” 白暮雪和傅君行只好压下心思。 下方,乔铃知道他们无事后,稍稍放下了心,目光移向潭水中。 如果她方才下水时没有看错的话,那朵无根雪莲正是在水中! 加之遇到的白骨精和这冰寒刺骨的潭水,乔铃猜测,这潭水应该是原书中提过一嘴的寒潭,潭水冰凉刺骨阴气重,才能生出无根雪莲这种奇花。 潭水之所以有吸力,因是无根雪莲的作用,上面有一个洞可以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吸活物置于死地除掉危害,吸天地精华供其生长。 而那白骨精,多半是入极阴之地摘取雪莲死掉的人,百年后化为精怪,有了些灵智,把这洞穴打造成这般,扮成人的模样利用雪莲引诱那些修士上钩,吸取他们的精气,再控制他们的骨架。 外面那些陷阱估计就是给人用的,否则它哪里来那么多虾兵虾将。 想来是在洞里待太久,沾了雪莲的灵气,白骨精的骨灰有了让灵力停滞的作用。 乔铃扛起纪清澜,往里面走,尽量离寒潭远些,这下面很宽敞,除了中间一池潭水,上方的洞,就没有其他洞穴和入口了。 地面很潮湿,乔铃灵力不济,纪清澜还昏迷着,她思索下,从袖中拿出大把的符纸,全写成火符,这样只要不是她主动熄灭,这火是不会灭的。 纪清澜躺在她旁边,面色终于红润了些,乖乖巧巧的,乔铃抿抿唇,开始动手脱他的衣服,嘴里不停道:“纪师弟,我不是占你便宜啊,穿着湿衣服容易生病,我不看,不看。” 乔铃忽然想起先前在宗门,自己不小心看到纪清澜脱衣服,真是罪过。不过这眼神有些难控制,不得已下还是偷摸瞄了几眼。 乔铃用云袖铺了个简易的地铺,把他搬到上面躺着,自己则开始烤衣服,好在火大,衣服不多时便烤好了。 靠着背后的石壁,熊熊火光在她眼中摇曳,再看一眼寒潭,乔铃决定等灵力恢复了,纪清澜醒了,再去拿雪莲。 精疲力尽,乔铃眼皮开始打架,但这石壁靠着实在不好睡,左看看右看看,乔铃捞起纪清澜,这一捞,把她瞌睡都吓没了。 纪清澜身上冰凉!刚刚她没注意,火光映到他脸上,看着很正常,实则已然被寒气侵体了。 乔铃快速点击纪清澜身上的穴位,勉强能控制体内寒气侵体的速度,又拿出药给他吞下,想了想,把火挪近了些,砍下一长串云袖,用剑在上面戳洞,一条条串在一起,算是一条毯子了。 乔铃让纪清澜靠在她肩上,用毯子围住两人,自己则靠着他的头,思索片刻,还是拿起他的手使劲搓。 搓半天还是冰凉,知是徒劳,乔铃只好停下,再次以方才的姿势坐好。 老实说,她根本不害羞,只想着好师弟你可千万别出事,渐渐的,就睡了过去。 纪清澜迷迷糊糊醒来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他动了动,余光一瞥,浑身僵住。 两人姿势不知何时变了,乔铃靠着他的肩,他抵着乔铃的头,共同围着一条……毯子。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他昏迷了,定是乔铃这样做的。 纪清澜瞳孔骤缩,几乎是不可思议地扭过头,乔铃的脸近在咫尺,她闭着双目,浓密纤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层阴影,肌肤如白玉般,因为熟睡,面色微红,嘴唇微翘,娴静温柔。 不自觉的,他视线定在了乔铃红润的嘴唇上,竟然想伸手去摸,最终却摸向自己的嘴唇。 他没有记错的话,乔铃带他出水后,是不是…… 纪清澜不由愣住,尽管他不敢相信,可乔铃一次次俯下身的身影都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她可能不知道他虽意识不清,却强撑着睁眼看了些,不然现在也不会和他这样……亲密。 纪清澜又要想为什么了,自从乔铃那次和他落水后,他想得最多的就是为什么。 现下,纪清澜不再想乔铃为何会救他,为何对他的态度一改从前,而是想——师姐真的是以前的乔铃吗? 明明哪里都一样,又哪里都不一样。 他忽然觉得后脑发凉,才发觉自己身体不对,浑身几乎是僵硬的冰冷。 那乔铃靠着他肯定不舒服。 可乔铃抱着双膝,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纪清澜身上,他一偏,乔铃眼睫微颤,纪清澜便不再动了,双眸定定地看着地面,手指拽紧了身前的毯子。 直到乔铃睁开眼,映入眼帘便是不远处泛着幽幽冷光的寒潭。乔铃打着哈欠往旁边靠着的石壁猛一晃头,想让自己清醒些,这一晃,旁边的石壁竟然……动了动?! 她抬头一看,纪清澜微微侧着头,垂眸不知在想什么,而她方才靠着的哪里是石壁啊!是纪清澜的胸膛啊啊啊!! 纪清澜竟然纵容她靠着他!!! 乔铃感到匪夷所思,按理说,他不应该一把推开她,再厌恶地指着她说:“别碰我,我嫌恶心!”这样才对吗? 可现在纪清澜比她先醒,醒来后看到两人靠在一起还没有任何举动!!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乔铃咽了咽口水,稍微坐起来了些,又被两人身上围在一起的毯子给扯了回去。 这下纪清澜注意到了她,缓缓回过头,神色平淡。 乔铃一时有些尴尬,正要摆出大师姐的架子,倏忽想起自己暂时不受ooc的影响了,解释道:“你掉进寒潭,我救你上来后……你被寒气侵体,我只好这样。” 她省略了人工呼吸的部分,让纪清澜知道是她救的他就行了,要让他听到自己和他嘴对嘴,估计纪清澜得崩溃。 纪清澜稍微坐直了些,乔铃睡的时候他几乎一动不动,现下乔铃还离他很近。纪清澜还未开口,就觉喉间不适,皱了皱眉,扭头咳了好几声。 乔铃忙从毯子里钻出来,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额头,到半空中又犹豫了,试探性地问:“我能摸你吗?” 她不会把脉,通常发烧都是摸额头,那发凉也是吧? 纪清澜靠着石壁,头偏了偏,闻言嘴唇动了动,乔铃见他貌似没有拒绝的意思,手贴到了他额头处。 还是很凉,乔铃拿出药,示意他吃下去。 纪清澜手指摩挲着小瓷瓶,乔铃道:“我们落水后,我看到那株雪莲就在水下,等你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再去取。” 话说回来,她不禁好奇为何生在水里的莲花要叫雪莲,不应该叫水莲吗? 纪清澜声音有些微弱:“一定要取?” 乔铃不假思索道:“是的。一定。” 纪清澜看出她的决绝,上次春江镇的事,他也知道她认定的事是一定要做的,便不再多言,不料下一刻,乔铃盘腿端坐在他面前,扬了扬下巴:“坐近点,你体内寒气太重,若再不逼出来,对身体有害。” 见她格外认真,纪清澜迟疑了片刻,还是勉力坐了起来,和乔铃同样,盘腿端坐着。乔铃惊讶他这么听她话的同时,干脆利落的拿掉他身上的毯子,两手抓着他衣领往侧边一拉。 纪清澜一下瞪大了眼睛,乔铃却没注意,两掌往他胸口处猛地一拍,纪清澜明显感到一股热气直冲心口,脊背不禁冒出冷汗,乔铃再一拍,纪清澜眉头蹙起,猝不及防吐出一口乌血。 乔铃忙递给他一块绢帕。纪清澜吐了血,确实好受了些,只是面色有些苍白无色,乔铃又把毯子披到他身上。 纪清澜喘了几口气,低声道:“你本不用救我。” 乔铃摇头郑重道:“你是因为我才掉下来的,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 纪清澜嘴角勾起一抹笑:“是吗?你真好心,真随意,我救你,你也救我。” 乔铃知道他话里有嘲讽的意思,那句“真随意”,无非是说原主五年前就因为他没有奉承她,便视他为眼中钉,好像讨厌一个人与否,就在她的一念之间,当真是随意。 乔铃挪了挪,离他距离更近些,朝他伸出手,神色认真严肃:“我救你,不只是因为你救了我,更因为我是你师姐,我们是同门,不过如果你和我毫无关系,我也会救。我知道因为之前的事,让你对我很难改观,但现在被困在这里,我们先暂时放下那些恩怨,拿到雪莲出去再说。” 说出这些话,乔铃心里那叫一个舒畅。 没有ooc限制,就是爽! 她坐直了身子,眉头微凛,手停在空中,心中惴惴不安。 纪清澜靠着石壁,悠悠看向她的指尖,乔铃一时有些忐忑,五年的仇恨怎么可能凭几句话就解决?还是想想圆场子的话吧。 没想纪清澜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触感冰凉,目光定在她脸上。 28、要挟师姐 乔铃看了看两人相握的手,犹豫着问:“你是……同意了?” 纪清澜点头,忽然咳嗽起来,乔铃下意识轻拍他的后背,又从小瓷瓶中倒出一粒丹药给他。 纪清澜瞥了眼她掌心的药,淡淡地道:“你从前不是很厌恶我。” 乔铃马上道:“从前那是……还小,不懂事,以后不会讨厌你了。” 见纪清澜不接,乔铃干脆把药塞给他,真挚地道:“我说真的,现在开始,你是我师弟,我是你师姐,从前那些事,我绝不会再做,绝对。” 纪清澜不置一词,默默把药吞了下去,再抬眼时,乔铃发现他眼眶有些泛红,心中想,兴许是咳嗽咳的。 乔铃又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相信我,等我们拿到雪莲出去再说。” 纪清澜重新靠回石壁旁,语气很轻:“知道了。”余光看见乔铃明显松了口气,悻悻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他忽然想笑,他当然知道乔铃这番话或许是真心的。 因为,她极有可能不再是那个她了。 乔铃抱着双膝,头搁在膝盖上,思索该如何拿到雪莲,这时,寒潭上方忽而响起一道急切的喊叫:“乔乔!你怎么样?!” 只有白暮雪会喊她乔乔,乔铃豁然站起,到洞下往上喊:“我和纪师弟都很好,但是这寒潭会消减灵力,还得休息一阵!你们别下来,这下面没有出入口,也千万别靠近这个洞!” 白暮雪三人对视一眼,同样十分担忧,她问:“那你们怎么办?!” 乔铃道:“雪莲就在水下,等我恢复好了我就去取!你们小心上面一定还有白骨精,我们没事,它们不敢靠近寒潭!” 萧鹤连惊道:“雪莲就在下面?” 傅君行闻言又是着急,又是生气,又觉好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拿雪莲。” 白暮雪听她说话尚算中气十足,冷静了些,道:“乔乔应该有把握,我们……” 身后传来物体落地的响声,众弟子惊叫连连,下意识拔出剑。乔铃一语成谶,许久没动静的白骨精又卷土重来了! 萧鹤连忙道:“大家别急,别靠近中间的洞,别用剑,用绳子,和它们保持距离。” 众弟子听令,一阵乒乓作响。乔铃在下方也听到了响声,她扯着嗓子喊:“用火!用火可以烧了它们!” 众人道好,乔铃便退回到火堆旁。这些白骨精战斗力并不强,只是骨灰能让灵力短暂停滞比较变态,加之他们又找到对付办法了,有萧鹤连三人在,不必担心。 乔铃问纪清澜:“身体如何了?灵力能运转吗?” 纪清澜感受了下,点头道:“能。” 想到原书中纪清澜因为灵力停滞,好一段时日很消极,常常自我打击,乔铃安慰他:“灵力停滞不是你的错,会好的。” 纪清澜眼中闪过丝异样。他当然知道灵力停滞是因为他的血脉问题,但乔铃怎么可能知道他有妖魔血脉? 忽然,额头被温热的触感覆盖,纪清澜讶异抬头,只见乔铃另一手覆在自己额上,沉思片刻道:“还好。你先调息,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摘到雪莲。” 纪清澜还未答话,乔铃已然走到了寒潭旁,单膝跪地观察。 那雪莲生在水中,近乎透明,若不是通体泛着淡淡幽光,她下水救纪清澜时还注意不到。 现下从这里看,水面平静无波,雪莲浮在水中,勉强能看清,但只怕位置会估错。 乔铃又听上面打斗声小了,扬声问:“大师兄!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萧鹤连回道:“暂时没事了,没人受伤,只是不知还会不会有白骨精来。” 乔铃道:“那好,你们先原地休息,没办法御剑出去就别乱走了,等我摘到雪莲再说!” 关昭颤着声音喊:“师姐!你别冒险摘啊,不然我们……我们发信号弹吧,知道你遇到危险,夏长老一定会很快赶过来的!” 乔铃道:“要是发信号弹,下次你们可就只能出来三日了!春江镇的案子不是白破了?何况这雪莲不算难拿,先等着!” 众弟子一听,也收起了发信号弹的想法。浮生宗弟子每月需要出来游猎五日,这五日随意去哪,拿出成果就行,像这次出行,是上面安排的任务,完成好了,下一月就能再多加五日。 也就是说,游猎的时日多了,“作业”却照旧,随便猎头妖兽,完成任务,就能在外面玩上几日。 试问哪个少年学子想上课不想玩的?同样,若游猎时遇到麻烦不得已发了信号弹求宗门的人帮忙,下次游猎时日就会减少,通常会将五日缩成两日半,压力大大增加。 萧鹤连只好道:“那你先别自己摘,等我们恢复好。” 乔铃应了一声,视线却早已转到寒潭中。 百思不如一试,乔铃试着运转灵力,虽不如平时,但好歹能用绛漓和云袖。 乔铃凝神,云袖从她袖中飞出,直扑水面,还未靠近,又被打了回来。 说是打,不若说是被弹了回来。乔铃想,许是这寒潭雪莲早已有了灵性,表面平静无波,实际却能感知到潭附近有人,便先发制人,先把人吸下去,再让其灵力缭乱,掉进潭水中被寒气侵体,灵力运转不起来,下场便是永困潭底。 但再如何,也始终只是一株花和一滩水,只要不受到寒气的冲击,这雪莲就只能让人短暂的灵力失调,乔铃在落入水后就能用了灵力护体,并无大碍,纪清澜不知怎么回事,受冲击晕了过去。 不过,既然如此,就有办法拿到雪莲。 乔铃扭头道:“纪师弟,你好好待着,我下水去探探。” 纪清澜猛一睁开眼,哪里还有乔铃的身影,她屏息凝神下水,连水花都没有激起一点。 纪清澜拿下身上的毯子,到了水池边,顿时皱起眉。没想除了阵阵涟漪,根本看不清乔铃,好在她用了灵力护体,在水中,周身流连着盈盈光彩,依稀能辨别出她的位置。 水下,乔铃慢慢游向雪莲。这雪莲浮于潭水中央,通体呈现晶莹透明状,里面的根茎泛着光,清晰可见,直到靠近,乔铃才发现原来雪莲尾部的根茎一直蔓延到水底。 这雪莲灵智有限,接近它的人到了寒潭中便不会主动攻击,可碰到它却不一定,乔铃心中一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缓缓伸出手。 雪莲悠悠转动着,乔铃在距离它很近的地方停了瞬,双眸一凛,一把握了上去,还未用力,一阵强烈的白光从雪莲内迸发出,伴随着还有一股强大的推力,乔铃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身体就被这股力推了出去,整个人飞出了寒潭! 纪清澜本聚精会神盯着水下,忽被一道白光迷了眼,再一看,乔铃正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坠,当即飞身过去,在落地的前一刻稳稳接住了她。 乔铃下意识抓住纪清澜身前的衣服,这一切发生太快,她都没注意自己还在纪清澜怀中,只发觉手掌袭来阵阵刺痛,抬手一看,方才握住雪莲的地方有些泛红,还微微发抖。 纪清澜犹豫了瞬,问:“如何?” 乔铃“啊”了声,和纪清澜对视上,他略一俯首,垂下的发丝扫到她脸上,如同被针扎了般,乔铃倏然起身。 好像有些尴尬,乔铃轻咳一声,慢条斯理拿出药撒在自己掌心,用云袖随意缠上,道:“谢谢。方才碰到雪莲时我被震开了,根本反应不了,这雪莲恐怕生长了百年之久。” 这下乔铃明白为何这雪莲的位置不算难找,却没有人来拿了,因为实在难取! 难怪原书中魔界的人给了纪清澜雪莲疏通他的血脉,他就跟着去魔界了,确实能见对方诚心。 那她就更得拿到了,说不定纪清澜感动得一塌糊涂哈哈哈哈! 见乔铃又往潭边走,面上一丝害怕也无,纪清澜忍不住握住她胳膊,乔铃回头,直接道:“怎么了?你灵力还没恢复,去旁边坐着吧。” 纪清澜一顿,到嘴边的话变成了:“我跟你一起。” 空气似乎凝滞了,乔铃并不赞成他来帮忙,笑着道:“你体内寒气还没有清除干净。” 纪清澜道:“没有大碍。” 乔铃又道:“你灵力还未恢复。” 纪清澜探出手,道:“恢复了。” 乔铃伸出两指在他腕间一摸,喃喃道:“是恢复了不错……”她一瞥纪清澜,摆出大师姐的架子,正色道:“不妥,万一你灵力又停滞了,岂不是徒增麻烦。” 纪清澜神色微变,垂下了头,乔铃有些于心不忍,刚要出口安慰他几句,纪清澜又抬起头,有些疑惑道:“宗门不是有规定吗?” 乔铃一愣:“什么规定。” 纪清澜目露不解:“同门相伴游猎,除非真的动不了,否则不能在一旁袖手旁观。” 乔铃一模脖子:“有……吗?” 纪清澜真诚地道:“是的,有。并且先前你说过。” 乔铃低声悻悻道:“啥时候?” 纪清澜不语,只诚挚地看着她,乔铃心中莫名发毛,再咀嚼一遍纪清澜的话,猛然想起来了! 记忆中,原主有次出行游猎,故意带上纪清澜,纪清澜被凶兽咬伤腿,根本走不了路了,还被原主以宗门规矩压力,硬要他做这做那,要不是纪清澜身体还不错,那腿怕是得落个残疾。 ooc限制解除还有一日才用完,乔铃都忘记原主人设了,不过纪清澜竟然拿“她”曾经说过的话来“要挟”她? 这对吗? 鉴于还得当一段时日的恶毒师姐,乔铃想了想,朝他招招手,道:“过来。” 29、她不是她 纪清澜走到她面前,乔铃握住他手腕,拿起用云袖给他两只手都缠绕上,还不忘给自己刷些好感,嘴里喋喋不休:“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不要总是盯着规矩不放。” 想想她自己就是一个相当叛逆的人。 又道:“而且,先前的事……就别去想了吧。” 她怕纪清澜一想起那些屈辱,黑化值就哗哗上升啊! 放下他的手,乔铃指了指寒潭:“一会儿你接应我,不要自己动手,记住了吗?” 纪清澜点头:“记住了。” 乔铃看了眼他,犹豫道:“我方才说的……记住了吗?” 纪清澜还是点头:“记住了。” 乔铃兀自松了口气,对他的乖巧略感到惊讶,不过现在摘花要紧,这些暂且放下。 两人灵力护体后,一前一后下了水,乔铃扭头对纪清澜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和自己一起握住雪莲的花茎,旋即朝雪莲游去。 因有上次的经验,乔铃这次换双手,两人神色微凛,互一对视,同时抓住了雪莲花茎。 和先前一样,又是耀眼的白光和强烈的推力,这次两人率先闭上眼,手上传来刺痛也没松开,好在乔铃提前在她和纪清澜手上缠了云袖,并不是很疼。 只是两人几乎都要飞起来了,水流打在两人脸上,迫使他们扭过头,就在乔铃要使劲往上拽时,白光和推力的弱了下去。 乔铃心中一喜,以为这就完了,示意纪清澜用力,没想下一刻,这雪莲忽然猛一往上冲,带着两人离开了寒潭! 这真是始料未及,寒潭本是雪莲的庇护所,它竟会主动离潭?!乔铃和纪清澜还抓着它的花茎,往下一看,两人面色顿变。 这雪莲的根部比他们在水下看到的要大的多,交错纵横,就像一张巨型的网,围着寒潭支撑起来。 两人站到根上,这才勉强松开手,乔铃道:“我用剑砍。” 话音刚落,雪莲近乎透明的根茎变得极其柔软,迅速朝乔铃腰身伸去,她恰好拔出剑,纪清澜当即把乔铃往身后一揽,这根茎异常敏锐,直接改道缠绕住了他的手臂! 乔铃举剑斩下,岂知斩到途中,这雪莲又迸发出一股推力,纪清澜被缠住手臂尚且无碍,乔铃猝不及防被弹,连绛漓都飞了出去! 重重摔到地上,乔铃喉咙哽了哽,吐出一口血。 与此同时,寒潭上的白骨精感知到雪莲的动静,卷土重来,萧鹤连几人来不及询问下方情况,举剑再对。 乔铃趴在地上,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纪清澜看她倒地不起,拔剑砍断了左手的根茎。这雪莲无法马上再将将人弹开,纪清澜刚要下去,其余根茎感知到他的动作,拥来拦住他,纪清澜一剑挥下,不料这根部生长速度极快,马上又恢复了。 左右被困,他斩断一面,纵身跳下,在下方如网的根部来回闪躲,身后根茎穷追不舍,到哪一处,哪一处便拥来一群。 乔铃缓过神,定睛一看,追在纪清澜身后的根茎底部变得如尖刺一般,她忙喊:“快下来!” 接着她就发现,不是纪清澜不想下来,而是他往哪边跑,雪莲根茎就会围堵他。 下不去,纪清澜果断转变方向,飞身往上,身后根茎的速度随之变快,在要追上时,他一剑斩断了雪莲茎部和根部连接处,这雪莲似乎被激怒了般,又发出刺目白光,纪清澜本抓着剑柄,两边又有根茎刺来,只得手一松,人被震飞到地面。 那些根茎紧追其后,纪清澜在地上翻了个身,勉力单膝跪地停下,抬头间,那如刺般尖锐的根茎已经到了他上方! 乔铃双眸骤缩,一拳砸在地上。 丫的,她要开大了!! 旋即怒喝一声:“绛漓!” 霎时,洞内袭来一股奇香,满天花瓣散落,忽而变得锋利,从纪清澜后方划下,顷刻间便将前面的根茎切成小块。 绛漓随主人旨意,径直飞向空中的雪莲,划出一道长长的胭脂色剑气,乔铃压下身体疼痛,翻身而起,足尖轻点花瓣,绛漓斩断雪莲根部,又回到了她手上。 乔铃手携绛漓,周身萦绕着的花瓣随着她挥舞出的剑气移动,切断想要接近乔铃的根茎,又快又准,赶上了雪莲恢复的速度,她纵身一跃,擒住了雪莲,趁它还未恢复,往下用力一扯。 底下巨大的根部如同失去了依仗,轰然倒塌,雪莲垂死挣扎爆发出白光和攻击,乔铃头猛地往后一仰,再次被震飞,不过这次她没有松手,雪莲被她牢牢抓在掌心。 这一击几乎耗光了乔铃的灵力,本来就无法御剑,现下更是连动也动不了,只能任凭身体下坠,等待骨头碎裂,忽然,一个有些凉的身子抱住她,乔铃瞪大双眸,后脑勺被纪清澜手扣住,两人在地上滚了好些圈才停下。 四周寂静了,乔铃靠在他胸膛处,心跳声如雷,分不清是她的还是纪清澜的。 纪清澜收回手,乔铃随即坐起来,看向手中还泛着幽光的雪莲,语气掩饰不住的激动:“拿到了拿到了!” 原来如此,难怪这雪莲叫无根雪莲,必须要没有根才能拿! 纪清澜欲言又止,乔铃忽然凑近看他,目光在他身上来回转悠,道:“太好了,太好了,我没事,你也没事!” 她一激动,方才的伤又复发了,喉头涌上一股腥甜,鲜血从嘴角溢出。 纪清澜往身上一摸,愣住了,自己根本没有帕子之类的,乔铃摆摆手,自己扯出一截云袖擦拭,心中感叹:“这云袖功能还真多。” 乔铃把花收回袖中,原地打坐调息,刚刚她摔得不轻,又耗尽灵力,站也站不起来了。 费如此大的心力都要拿到这花,还受了伤,纪清澜不是很理解,可见她这么高兴,便不再多问,坐到一旁跟着调息。 须臾,乔铃闷下一粒药,试着站起来,双腿发软又跌坐下去,纪清澜听见动静,悠悠睁开眼。 乔铃对他笑了笑,心知这伤得回去好好疗养才行,不再多费功夫,两手撑着膝盖休息。 纪清澜咳嗽了几声,他体内寒气未除净,想来也不好受。 气氛有些许尴尬,乔铃心道:“不能浪费时间。” 她轻声道:“身体怎么样?” 纪清澜道:“无碍。” 又是一阵沉默。 乔铃又问:“对了,每天的饭菜合胃口吗?” 纪清澜眼中闪过讶异,点了点头。 乔铃想了想,笑道:“对了,你不用担心灵力停滞的问题,会解决的,要是有什么人接近你,你不要理他。” 闻言,纪清澜眉头微扬,道:“什么人要接近我?” 乔铃道:“呃……不怀好意之人。”她故作惊讶道:“纪师弟难道没听说过?好些修士堕落,就是被人欺骗的。” 纪清澜目光定在她脸上,轻声道:“是吗?” 顿了顿,他又道:“我记住了。” 乔铃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略感欣慰。 这时,头顶传来呼唤:“阿铃!刚刚发生了什么?!” 乔铃忙伸长脖子喊:“二师兄,我们没事,只是摘了雪莲!” 傅君行紧皱的眉头松开了,道:“雪莲?那寒潭是不是没有作用了?” 乔铃道:“还不确定,多半没了!我和纪师弟因为灵力耗损,暂时休息休息,你们呢?” 关昭抢着回答:“刚刚又来了一群白骨精!打到一半,它们忽然往外跑,被我们拦住烧了!” 这多半是因为雪莲被她摘了的缘故,乔铃回道:“那你们先休整,别急着下来。” 乔铃不说,他们也下不来,忙活这么久,可谓是精疲力尽,只能原地休整,不过好在大家都没有出事,少年弟子乐观,没有了安全威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些干脆躺了下来。 乔铃喃喃道:“恐怕和我们暂时还出不去。” 纪清澜垂眸道:“是因为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对吗?” 乔铃一下呆住了。 天地良心!她急着出去是因为两人都受了伤,这孩子在想什么?! 乔铃摇头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纪清澜平静地看着她。 呃……好吧,“她”先前那些所作所为确实不配说这句话。 纪清澜眼睫微颤,白皙的脸染上暖色,被乔铃拆下的头发散落在肩上,显得很无害,须臾,他忽然开口:“多谢。” 乔铃:……!? 老天,纪清澜给她道谢,她没听错吧! 乔铃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脸,莫名的无所适从,按理说纪清澜应该像从前那样,对她的帮助冷眼以待才对,现下居然给她道谢…… 乔铃偷摸抬眼一瞧,纪清澜坐在她对面,目光炯炯,眼神很是清澈诚挚。 乔铃一愣,笑道:“不用谢,我们是同门,你是我师弟,应该的,应该的。” 没有ooc限制,她也不必在乎人设了。纪清澜瞳孔随着火焰颤抖,缓缓低下了头。 一时无言,乔铃看他恹恹的,以为他还在疑惑纠结,不由心中叹气,沉默半晌,她轻声道:“对不起。” 顿了顿,乔铃又道:“从前的事,对不起。” 她表面很诚恳,真的很诚恳,因为她丫的要趁没有ooc限制赚一些好感!毕竟她日后还要在浮生宗混啊!既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份,那从前原主的恩恩怨怨也只能她来承担了! 快解决吧!她只想当个潇洒吃瓜磕cp的大师姐!! 乔铃忐忑地等着纪清澜回答,她以为他会嘲讽,会冷笑,或无视,但他只是淡淡地道:“不用对不起。” 醒来后,纪清澜好像确定了某件事。 乔铃“啊”了声,纪清澜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他心想,从前的事和你毫无关系,你道什么歉呢? 第30章【VIP】 第30章 师姐真难委屈小纪 看见他这么善意的笑,乔铃莫名心虚,不太相信地问:“你……呃,原谅我了?” 纪清澜顿了顿,微微颔首。 乔铃大为震惊。 不能吧,再怎么说纪清澜也被原主欺负了五年之久,这么轻易就放下仇恨了? 再怎么说都应该痛恨地问她几句“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诸如此类的话吧? 还是说因为她救了他,刚刚两人又互相配合拿到了雪莲,他对她印象改了不少? 倒也有这个可能。 乔铃小心观察着纪清澜的脸色,见其神色如常,还是有些许不解。 要知道原书被写成大男主文后,连续十几章,纪清澜因本身修仙途,又堕入魔道,痛苦万分之时都是靠回忆被原主侮辱的曾经挺过去的。 他他他他不会是故意这么说,等她放松警惕时再……?! 这个想法冒出来就被乔铃打消了,他若真想动手,就不会救她,更不会安生 和她待在这里,还一起拿雪莲了。 呵呵,乔铃,别多心了,纪清澜不过是个有些缺少关爱的孩子而已。 这么说,纪清澜还是太单纯了,轻易就相信了她。乔铃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到空中又停住了,然而对方已经注意到了,乔铃若无其事收回手,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她承认她有姐系思想,对于天真可爱的人就想逗一逗夸一夸摸一摸,可对方是纪清澜,纪清澜啊喂!就算他原谅原主那些所作所为了,也不能忍受她那些亲密的行为吧?! 沉默了阵,乔铃扯到其他话题上,聊了几句,身上实在难受,便不再多言,老实调息了。 两个时辰后,乔铃见纪清澜休整好了,一边说着:“走吧。”一边双手撑地起来,没想动一下就觉全身骨头如散架了般,双腿发软使不了劲,勉强撑着墙才能站着。 看来那一击后还是伤到了内里,灵力耗光,又是伤上加伤,不能马上恢复。 纪清澜站在她旁边,乔铃和他对视,无奈道:“我好像伤得有些重……你先上去吧,能御剑吗?” 纪清澜道:“能。” 乔铃点头道:“那你先……啊?” 纪清澜背对着她,蹲到了她面前。 乔铃:!! 这是几个意思?莫非纪清澜要背她?! 乔铃踌躇道:“你……要背我吗?” 纪清澜道:“嗯,我背你。” 乔铃有些不放心:“可你也受了伤,带人有些困难吧,没关系,你先上去,大师兄他们下来就好。” 纪清澜却不动,扭头看她:“我灵力不会停滞的。” 乔铃一惊。他咋知道她在担心这个?还有不要用这个眼神看她! 她悻悻道:“嗯嗯,不会停滞就好,但你还是……呃,好吧,确定要背我?” 纪清澜淡声道:“你说不愿意,我就起来。” 乔铃哈哈笑道:“哪里不愿意了?”弯下腰,双手搭在他肩膀上。 【叮—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十五,宿主积分增加至二十八。】 乔铃顿住,迟来的积分啊啊! 可为什么这个时候下降?因为她答应纪清澜让他背? 纪清澜往后看了下,道:“抱紧。” 乔铃一愣,随即照做,想着趁此拉近拉近关系,双手交叉挽在他脖子前,纪清澜稳稳当当站起身,乔铃又往前倾了些,那股淡淡的桂花香,萦绕在纪清澜耳畔。 【叮—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十三,宿主积分增加至三十。】 乔铃眨眨眼,问他:“纪师弟,你很开心吗?” 纪清澜刚站上剑,被她猝不及防这么一问,身体僵了一僵,淡然道:“没有。” 【叮—纪清澜黑化值下降为百分之十,宿主积分增加至三十三】 乔铃噗嗤一笑,心下大喜。 看来还是高兴的啊,没想到纪清澜还挺傲娇。黑化值只剩百分之十了,那她再努努力,是不是任务就完成了? 纪清澜被她这一笑弄得怀疑自己心思是不是被看穿了,不禁问:“笑什么。” 乔铃憋笑道:“笑什么?哦哦,因为拿到雪莲高兴啊。” 她拍拍纪清澜肩膀,语气真诚而欣慰:“不过,最让我高兴的还是纪师弟你。” 矛盾解决一大半,积分用了又回来了,纪清澜,孺子可教! 纪清澜没答话,方才微凛的眉头舒展开,御剑速度渐快,很快到了上面,众人本坐着休整,一见两人无声无息上来了,纷纷惊叫着站起身,再一看,纪清澜竟然背着乔铃!人群中有人发出堪称崩溃的惨叫,正是关昭,他飞奔上前,指着纪清澜喊:“你、你你你!你怎么背着师姐!” 乔铃一看这小子就知道他又要开始了,连忙解释:“我们受伤了,纪师弟要轻一些,还能御剑,就带着我上来了。” 关昭显然有些不信服这个理由,还欲开口,傅君行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拎到一旁,其余人也围了上来,萧鹤连着急地问:“伤哪里了?”他注意到乔铃袖子上的血迹,双眸猝然睁大:“流血了?!” 乔铃摆摆手:“不是,这是我吐的,擦的时候不小心弄上来了。” 三人大惊失色:“吐的?那不是更严重?!?!” ……好像是这么个事。 傅君行将她上下看了看,皱着眉道:“是不是伤到内里了?不是说了我们一起去拿吗?这花就这么重要,比你身体还重要?” 乔铃心道:“这花还真的十分十分重要!”她摆手笑道:“其实没多大事,我们已经拿到了。”她从袖中拿出那朵无根雪莲。近乎透明的雪莲花在她掌心悠悠旋转,泛着冰晶般澄澈的光,众人也是第一次见,不由看呆了。 萧鹤连沉声道:“阿铃,我记得这花有疏通筋骨的奇效,你怎么拿到的?” 乔铃如实回答:“我和纪师弟互相配合拿到的,确实受了伤,但还好,只是我灵力耗尽连走路都困难,所以才拜托纪师弟背我的。” 看面色,纪清澜确实比乔铃好些,众人面露匪夷所思之色,这两人一起掉下去,在下面还一起拿到了雪莲,实在是难以想象。 萧鹤连道:“你们没事就好,不过,你们是怎么掉下去的。” 后面蹦跶的关昭吐了吐舌,乔铃解释道:“关师弟不小心摔倒,我去拉他,没想到下面的寒潭那么恐怖,差点我就被吸下去了,纪师弟为了救我被连累,我想用云袖拉他回来,反被一起带下去了。” 白暮雪忙道:“下去后呢?” 乔铃道:“下去后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我们都受了伤,回去后恐怕得休息好久。” 萧鹤连松了口气,温声道:“无碍便好,这雪莲是你们拿的,把它收好吧,纪师弟受了伤,阿铃,我背你吧。” 乔铃应了声,对纪清澜道了谢,趴到萧鹤连背上后,忽想起件事,道:“对了,走之前还得去城里让人来处理一下竹林里的陷阱,要是被人踩到就不好了。” 于是一行人先去了最近的城内,把事情交代下去,乔铃又托傅君行带着纪清澜一起御剑,才终于安下心,在回去的路上,浑身酸痛,昏昏沉沉的睡在萧鹤连背上,醒来时,入目便是桃色的纱帐。 旁边传来瓷器碰撞的声音,乔铃扭头一瞧,是白暮雪站在桌边,手中拿着勺子,正搅拌着一碗乌黑的汤药。 乔铃张了张嘴,系统率先开口:【宿主请注意,解除ooc限制两日愿望已实现,宿主将继续受ooc限制至积分满五十。】 乔铃哀叹了声,白暮雪注意到她醒了,倒了杯茶水走上前,关切地道:“乔乔,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乔铃坐起身,接过狠狠闷了一杯,不料太着急呛到了,白暮雪坐到她身旁轻拍她的背,乔铃擦擦嘴,问:“暮雪,我睡了多久?” 白暮雪道:“不多,就一日。” 乔铃叹道:“一日啊……大师兄他们呢?对了!雪莲已经让人拿去制药了吧?” 白暮雪点头道:“大师兄他们中途来看过你,现下应该在练剑,雪莲已经让人拿去制药了。” 乔铃抚着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纪师弟和大家怎么样?” 白暮雪道:“都无碍,已经能上课了。”说着,把药递给了她,乔铃瞧着这一碗黑糊糊的东西就难以下咽,捧在手中寻思着等会儿再喝,见白暮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笑了笑,道:“暮雪,你守了我多久?” 白暮雪道:“不久,我来时小李在熬药,正好端来,不过……”她沉吟片刻:“我们回来时,恰好撞见夏长老,她看到大师兄背着你,吓坏了,守了你一整晚,还……还训斥了大师兄二师兄一顿。” 乔铃略为惊讶,道:“冕之叔?出去游猎受伤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大师兄他们的错,我等会儿去给他说。” 这时,门被推开,萧鹤连傅君行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傅君行唉声叹气道:“我们可算是被训惨了,阿铃,你可得补偿补偿你二师兄。” 乔铃讪讪一笑,道:“对 不住了两位师兄,我不知道冕之叔会训斥你们,你们没有解释吗?是我自己拿的主意,和你们无关。” 傅君行耸肩道:“夏长老正是怪我们没有保护好你就算了,还放任你一意孤行。” 乔铃:“啊?” 她平时怎么没有看出来夏长老还会管她游猎的事?他还陪她练剑来着,也没有特别留情放水啊。 萧鹤连轻声问:“身体如何了?”乔铃道:“没事了大师兄。” 傅君行在一旁笑道:“阿铃,记得补偿啊。” 乔铃挠脸,萧鹤连道:“君行,这事本来就是我们的错,出门在外,应该保护规劝师妹师弟,阿铃,你不必放心上。” 乔铃摇头道:“我还是要去找冕之叔说说的,本来游猎就是为了锻炼,哪里来那么多规矩。” 她作势便要把药碗放下,傅君行一指拦住她:“诶,药喝了再去,我们来,也是为了传话,夏长老让你醒了去找他。” 乔铃笑道:“那好,你们先出去吧,我收拾收拾。” 萧鹤连柔声道:“阿铃,把药喝了吧。” 乔铃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会喝的,等收拾好就喝。” 萧鹤连平静地道:“阿铃,我们看着你喝。” 乔铃哈哈笑道:“莫非你们还不放心我了,我是小孩子吗?不是吧?” 白暮雪把碗塞回她手里,凝然道:“乔乔,我们知道你不想喝。” 乔铃:……我喝。 喝完那碗又黑又苦又涩的药,乔铃收拾妥当,动身去夏冕之所住的院子,心里寻思着回来时再去药堂拿药。 夏冕之本住在东面,后不知为何,搬去了西面住,问其缘由,说是这里地段好,时常闲来无事可以种种花,而他又喜欢收集扇子,仙器也是扇子,还特意留了两间屋子来放那些做工精致,价值不菲的折扇,乔铃还去逛过。 门口牌匾上写着“凝霜院”三个大字,乔铃记得这还是他亲手题的字。一进院内便是阵阵花香扑鼻,还未走几步,乔铃就听到里面急促的脚步声,显然夏冕之感受到她来了。 浅墨的身影如风般从里院刮了出来,院内花团锦簇,廊下也挂着盆栽,这样一道淡色便显得尤为突出,乔铃心道:“为何冕之叔的喜好附庸风雅的,平时穿得却比师尊还素?” 夏冕之已然到了她面前,双手用扣住她肩膀,神色紧张的把她浑身上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良久才蹙着眉道:“身体如何了?我不是说了,在外要注意,不要一意孤行,更不要逞能,你要那雪莲,怎么不和我说?一定要自己去找?” 乔铃被说得有些懵了,茫然道:“身体很好。我没有一意孤行,也没有逞能啊……还有纪师弟和我一起,我是确定没有太大的危险才下水拿的,而且冕之叔,游猎不就是为了修炼吗?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呢?” 夏冕之一顿,道:“那你怎么还受伤了?我都听医师说了,连内脏都伤了,还说没危险?阿铃,现在外面不太平,你还是少出去,就在宗门,不要乱跑。” 乔铃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样果断固执的语气,不由后退了一步,道:“冕之叔,你过虑了,游猎受伤不是很平常的事嘛,最近又发生什么事了?” 夏冕之察觉到她的动作,把她往身前一拉,沉声道:“还在调查,日后再说,总之,以后你少出去。” 乔铃有些不乐意,反驳道:“这可不行,我们宗门的规矩冕之叔你难道忘了?一月必须出去游猎的,而且修行路上,哪有不受伤的,你别太紧张了,我又没什么事。” 乔铃鲜少这样认真反对他的意见,夏冕之不由静了片刻,又道:“莫非要你性命都没了,才算有事吗?阿铃,你从前最听叔的话了,怎么今日为你安全考虑,你还不愿意了,要出去可以,但你得改改你的行事,别冲在最前面,要是你出了事,你叫我怎么办?叫我怎么给……” 乔铃愣愣地道:“给什么?” 夏冕之移开视线:“叫我怎么给你师尊交代,你被他带回来,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当然不能出事。” 乔铃看出夏冕之这次是真的着急了,和他再掰扯也没有用,他也是担心她,于是妥协道:“我知道了冕之叔,以后我出去会小心行事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我先下去了。” 夏冕之不知怎么,思绪有些飘出去了,听见她答应下来,摸了摸她的头,乔铃便离开了,半晌,才回过神,发觉不对。 换作从前,乔铃听见他说这些,定要扯着他的袖子撒娇几句,再缠着他要东西才对,怎么今日就这么……走了? 夏冕之喃喃道:“是不是我说得话太重了?吓到阿铃了?” 乔铃一路赶到药堂,路上遇到师弟师妹们,笑眯眯地打招呼,全然把刚刚的事抛之脑后了,药堂内,一位小药童正抱着个木盒子从里屋走出,看见来人,脸上扬起笑:“大师姐,我正要给你送东西去呢。” 乔铃上前道:“药制好了?孟长老有说什么吗?” 管理药堂的孟长老,是一位药痴,乔铃有时候练剑练晚了,回去路上常常看见她从后山回来,在房顶上乱窜,不一会儿,药堂就会升起寥寥炊烟。 小药童思索一番道:“前日师傅看到那株无根雪莲,眼睛都亮了不少,缠着二师姐说要几片花瓣,但二师姐说这是大师姐你拿来的,没有同意,师傅只好作罢了。” 说到这,两人不禁笑了出来,小药童又道:“师傅说这株无根雪莲有三百年之久,但只有一株,勉强能制成六颗药丸。” 他打开盒子,里面柔软的绸布中,整齐放置着六颗晶莹剔透的药丸。 乔铃心中默默盘算:“三颗给纪清澜,三颗留着日后给暮雪,完美!” 乔铃问:“孟长老有说怎么食用吗?” 小药童道:“师傅说这药在疏通筋络上有奇效,一颗便足够……啊对了,她还说这药还有另一种作用。”他踮起脚,乔铃弯下腰。 “能解决血脉相冲的问题,大师姐,就是人和魔的后代。” 乔铃摸着下巴逗他:“那这药还真是神奇啊。” 小药童煞有其事地重重点头,乔铃憋着笑道:“那我拿走了,孟长老现在在何处?” 小药童指了指里面:“在炼药呢。” 乔铃接过盒子:“孟长老炼药时不喜欢人打扰,那我改日来道谢,帮我说一声啊。”小药童应了下来。 乔铃喜滋滋地跑回院子,进门便喊小李把纪清澜找来,她本想直接拿去给他,可如今还有ooc限制,等会儿还得摆摆架子。 纪清澜来时,便看到斜坐在榻上,手拿着茶杯轻吹茶水的乔铃。 不等纪清澜问,乔铃率先开口:“那天拿回来的雪莲制成了药,我用了,没什么用处,放着也是浪费,你拿去吧,毕竟这雪莲能摘回来,也有你的一份,我可不想被人说我独占功劳。” 乔铃神色堪称冷淡,貌似就是没用的东西,想随便丢给别人。从他进来开始,她就没有看过他一眼,纪清澜蹙了蹙眉,觉得怪异。 桌上的盒子乔铃换了个小的,里面放着三颗药丸,另外三颗被她收了起来,等日后白暮雪有发狂的迹象,她再拿出来给她用。 不过乔铃有些不解,为何纪清澜和白暮雪都是混血,但白暮雪没有灵力停滞,纪清澜却有?莫非是因为纪清澜还有妖族基因? 她把盒子往前推了推,示意纪清澜拿。 纪清澜扫了眼,略略低下了头。 乔铃道:“怎么,还担心我放什么东西害你吗?” 她探究般看向他,笑容显得揶揄,心里却急得不行。 没毒!苦不苦她不知道!快快快拿走吧!! 纪清澜目光尤其澄澈,问她:“你辛苦摘来的,就这样给我吗?” 乔铃笑道:“我以为对修为有多大帮助才一定要拿的,也没什么稀奇的。” 纪清澜道:“或许是还没有发挥作用。” 乔铃耐不住了,拿着盒子晃了晃,道:“我是你师姐,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说完直接塞到了他手里。 纪清澜却并不看手中的东西,目光始终在乔铃脸上, 乔铃如坐针毡,她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无非就是前几日还和和气气与他握手言和的师姐怎么又变得这样刁蛮了。 还不是因为ooc!你黑化值下降快些那个师姐就回来了! 乔铃起身道:“这个药,我是一日用一次的,你也一样吧。” 纪清澜眨眨眼,道:“这药……不是今天才制出来吗?” 乔铃:!! 完蛋,她刚刚有些慌张,不小心说漏嘴了! 轻咳两声,乔铃道:“再怎么说这药也是稀罕东西,我拿回来用了一次,发觉没什么用就丢一边了,不想浪费才给你,再者,你师姐我要什么东西没有?” 她眯了眯眼:“哦,我懂了,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吧?” 纪清澜摇头:“没有。” 乔铃坐下随手翻了本旁边的书,挥手道:“你拿走吧,别耽误我看书。” 纪清澜犹豫道:“书……拿反了。” 乔铃仔细一瞧,还真拿反了!好在如今她演技也是炉火纯青了,很快镇定自若道:“我喜欢反着看书,纪师弟,既然你话这么多,那你用完这药,有什么作用都来告诉我,正好用在课业上,好了,你走吧。” 他们每月需交一篇文章上去,可以是自己的修行见解,也可以是对某类药草妖兽的研究,乔铃话外之意,是她要偷懒。 纪清澜轻轻笑起来:“知道了。” 终于把人打发走了,乔铃长长地舒了口气,纪清澜走到门口,脚步顿了一顿,直到关上门,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敛下。 他回来后查了古籍,虽然记载不多,但由于自己血脉特殊,他一直都有调查如何解决自己灵力停滞的问题,根据书中记载,他猜测,无根雪莲应该有疏通血脉相冲的功效。 在确定雪莲功效时,纪清澜冒出一丝乔铃或许也是混血的想法,不过很快被他打消了。乔铃从小在浮生宗长大,宗门内无人不知她是被师尊带回来的,怎么可能是混血。 直到他昨日想起,曾经他质问乔铃时,和她说过他灵力停滞的事,竟然异想天开觉得乔铃是为了他才去摘雪莲的,这个念头出来后,纪清澜自己都嘲讽自己自作多情,哪怕乔铃不是从前的乔铃,她也没有必要为了他涉险。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这药竟真的是给他准备的! 乔铃说她用过了,他不信,她说这药没有作用,他更不信,刚刚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乔铃又在扮演以前的模样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关照他?从前的事不是她做的,她还要道歉,他本和她没有关系,她还要帮他。 莫非只是单纯的可怜? 纪清澜没有发觉自己脚下步伐轻快,心跳得也快,院门开着,他一脚跨出去,和急匆匆从外面进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关昭被他撞得连连后退了两步,他揉着鼻子骂:“你没长眼啊!不对,纪清澜?!是你!你从师姐院子里出来做什么?说了离师姐远点,上次害师姐还不够!” 纪清澜淡淡道:“你也撞到我了,我从谁院子里出来,关你什么事。” 关昭嘿了一声,余光瞅见他手中的盒子,惊道:“这是什么?你偷师姐东西!” 纪清澜蹙了蹙眉,看他这样子,又觉好笑,心中涌现一股出莫名的想炫耀的心思,晃了晃手中木盒,道:“这是师姐给我的。” 关昭不信,上前便要夺,喝道:“少骗人了!师姐怎么可能会给你东西,上次让你离师姐远点你不听,今日非给你点教训!” 他一掌劈来,纪清澜属实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侧身闪过,盒子反被他打中,掉到了地上,纪清澜去捡,关昭一脚踹过去,盒子飞出去几米远,好在没摔坏,纪清澜动作顿住,神色骤然冷厉。 关昭哼道:“说了要你看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师姐的东西也是你能拿的?赶紧滚蛋,少来师姐这里……你做什么?!” 纪清澜猛地揪住他的衣领,竖成一条线的瞳孔死死瞪着他。 【叮—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十八,宿主积分减少至二十五。】 乔铃刚喝下去的茶险些喷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真是一会儿也不安生!她才闲下来多久?! 乔铃起身疾步往外走。 院门口,关昭坐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哎呦个不停,纪清澜面含怒气,忽而听见脚步声,神色微敛,转身捡起地上的木盒时,袖中露出半截符纸,飞速在脸上一划。 关昭被他打了一拳,脸上挂了彩,还没来得及还手就被他甩开了,气急败坏道:“你、你敢打我,我要告诉师姐!让她来教训你!你看她怎么把你……” 一道厉声呵斥袭来:“够了!你们在闹什么?!” 乔铃一脚跨出门槛,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动。 关昭连忙爬起来,捂着脸委屈道:“师姐,他打我。” 乔铃看纪清澜一眼,问:“他为什么打你?” 关昭道:“他……我看她从你院子里出来,以为他偷了你什么东西,所以就训斥了他几句,没想到他就……” “你是说你在什么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平白无故说纪师弟偷我东西。”乔铃打断他,语气难得严厉,“你看到他拿了吗?有证据证明他偷东西了吗?” 关昭第一次被她这么说,摇了摇头,诺诺道:“我……我没有。” 乔铃皱眉道:“既然没有,那你这就叫诬陷。纪清澜,过来。” 纪清澜抱着木盒,头微微垂着,有些乱的发丝挡着脸,只是那道血口子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明显。 乔铃道:“他说你偷我什么东西?” 纪清澜举起手中的盒子,一股无名火直冲乔铃脑门,这关昭在纪清澜这里给她惹多少次麻烦了,他也不想想,纪清澜要真的偷,会光明正大拿在手里吗?他又不是傻子! 乔铃强压怒火,道:“你没有解释吗?” 纪清澜小声道:“解释了,他把我的药弄到了地上。” 关昭蹦起来喊:“是他先动手的!他把我脸打成了这样子!” 纪清澜十分平静,只看着乔铃道:“他也打我了。” 乔铃也瞧见了,关昭脸肿了一边,纪清澜脸有一道血口子。她简直要被气笑了。 关昭又怒又急:“我没有还手!你先动手的!” 纪清澜道:“我说了是你给的,他还要抢,我本不想动手。” 关昭道:“我以为你偷师姐东西才抢的!谁知道不是!你自己没有说清楚!” 乔铃忍了又忍,实在是忍无可忍,纪清澜还好,关昭不主动惹事他也不会理他,可关昭,次次言语挑衅纪清澜给她找麻烦就算了,如今在她面前还强词夺理,若不纠正,日后定会长成原著里那个惹事精。 她出言喝止:“都闭嘴!” 两人愣住。 乔铃面向关昭道:“误会纪师弟偷东西,本就是你不对,你见过哪个小偷把偷来的东西拿手里?难道除你之外,其他人从我院子里拿着东西出去都是偷吗?既然纪师弟已经解释说是我给的,你还怀疑,是不是应该先通知我?而不是去抢。” 乔铃话说得有些重,关昭被她这么一训,话都说不出来,颤抖着嘴唇看她,可乔铃是铁了心要教训他,没有要软下态度的意思。 乔铃又道:“除了说他偷东西,你是不是还说了其他话。” 不然,纪清澜黑化值不会上升这么多。 关昭咬了咬唇,颤颤巍巍半晌也没说 出个所以然,只得点头。 乔铃深吸口气,又对纪清澜道:“给你的东西,你就好好拿着,里面的药多珍贵,要是盒子摔坏掉出来怎么办?” 纪清澜低着头道:“我知道了,对不起。” 乔铃到嘴边的话忽然哽住了。 啥?纪清澜就这样道歉认错了?刚刚黑化值不是上升了那么多?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乔铃定一定神,道:“既然你确定这东西不是你偷的,而是我给你的,他误会你,你是不是可以喊我出来帮你证明?你先动手打他,这错就有你的一份了,把事情推到了更严重的一步。” 纪清澜低声道:“我知道了。” 那道口子渗出的血顺着他的脸庞流到下颚处,纪清澜抬手擦掉。 这时,关昭忽然哭了出来,抽抽噎噎道:“师姐……我误会他是我不对,可是他先打我的,我都没有还手。” 纪清澜则道:“他踢你给我的东西,还抢,说我不配用,所以我才会动手。” 他抬起头,眼眶有些泛红:“这也是我的错吗?那我道歉,对不起。” 说着,他再次抬手擦掉脸上的血迹,只是血染红了脸颊,瞧着,十分可怜。 乔铃不由揉了揉眉心,语重心长道:“关师弟,你还不明白吗?你误会纪师弟在先,若不是你,他就不会动手,这件事大错在你,你误会他,还抢他东西,也弄伤了他,犯错要承认,要改知道吗?” 关昭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他也知道错在于他,只是有些不服气,尤其是乔铃还站在纪清澜那边,就更不服气了,哭着道:“师姐你怎么这样,你从前不会偏袒他的,如今还给他东西,和他走这么近,是不是因为看他长得人模狗样,才会……” 乔铃沉声道:“关师弟,你是要我生气吗?” 关昭哽住,僵着脖子摇头。 乔铃道:“我是你们师姐,教诲你们,指出你们问题是应该的,否则你们出去还这个样子,岂不是丢我们宗门的脸?不要把话扯远了,我不偏袒谁,你们今日就当着对方的面互相说出自己的错,再道歉。” 纪清澜很是干脆:“对不起,我不该先动手。” 关昭通红着眼,死咬着唇不吭声,乔铃道:“关师弟?” 关昭一抹眼泪,大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偷东西,不该抢你东西还踢一脚!都是我的错!行了吧!”说完,哭着扭身跑开。 乔铃哭笑不得,她知道青春期的孩子好面子,等大些会更容易明白道理,只是关昭屡次给她惹事,实在是不能不教育了。 纪清澜看着她,道:“我还要道歉吗?” 乔铃叹气道:“不必了,你知道错误就好。” 纪清澜颔首,转身之时,那抹血色在乔铃眼前一晃,她忙道:“等等。”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和一个小瓷瓶,冷冷地道:“把脸上的伤处理好,免得别人还以为是我打了你,又要传我的谣言,还有,以后遇到这种事就告诉我,不要自己动手,记住没?” 纪清澜接过东西,思索片刻,问:“什么事都能来找你吗?” 乔铃一愣,点了点头。 纪清澜微微一笑,道:“我记住了。” 见他回了旁边小院,乔铃身子一歪,靠在了门框上。 难啊,当师姐真难!这些孩子真不让她省心! 不过,刚刚竟然没有ooc提醒,这倒是奇怪。 系统:【这边为宿主解答,原主人设并非一成不变,宿主的所作所为会改变他人心中原主的形象,则人设发生了该有的变化,宿主做出的举动在他人眼中是正常的,并未触及ooc限制。】 乔铃恍然大悟,看来这系统也不算太死板,她和原主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再怎么模仿,都会变的。 次日,乔铃自觉去上课,路上簇拥来一群师弟师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乔铃闲聊之余,瞥见旁边鬼鬼祟祟跟着他们的关昭。 这孩子,估计在琢磨怎么和她说好坏呢。 果不其然,一坐到位置上,关昭就在她面前晃悠,一会儿又探头探脑,一会儿又去动案板上师傅的教案,一会儿又故意找旁边的人说话想引起她注意。 乔铃把他心思看得透透的,余光注意着他,头却抬也不抬,时不时和白暮雪聊天,终于,关昭按耐不住了,挪了过来,小心翼翼道:“师姐,昨天谢谢你让人送来的药。” 乔铃扫视他一眼,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脸都白了不少,放软了语气,道:“伤好了?” “好了!”关昭蹲下,把脸凑了上去,“全好了,都是师姐的功劳!” 乔铃无奈道:“好了就行,以后做事得考虑后果,别不过脑子。” 关昭乖巧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记住,师姐,你能不生我气吗?我不会再惹事了,纪清澜那家伙……我不理他就是了。” 他往纪清澜位置上看了眼,纪清澜单手托着脸,目不转睛望着外面,似乎注意到了目光,悠悠回头,对着他露出一个极其浅淡的笑。 在关昭眼中就是皮笑肉不笑,就是在挑衅他!不过现在他只能忽视,免得师姐又生他气。 轻轻哼了一声,关昭抓住乔铃手晃了晃,可怜兮兮道:“师姐,别生气了好吗?” 乔铃见他真心认错,态度算得上诚恳,也不忍心太苛责了,敲敲他的脑瓜,从袖中拿出一颗糖,道:“不生气了,但你也不要再让我生气好吗?给,上次买的糖。” 关昭兴冲冲要接过,手伸一半又停下,歪着脑袋说:“我要师姐给我剥!” 乔铃也没拒绝,当真剥好递给他,关昭捧脸张开嘴,乔铃忍俊不禁,喂到了他嘴里。 纪清澜脸上的笑,在乔铃拿出那颗糖之时,就消失了。 30-40 第31章 八卦日常师尊你要克制!暮雪她还小啊…… 【叮—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十五,宿主积分减少至二十八。】 乔铃僵硬着脖子回头,纪清澜好生坐着,手握着笔写东西。 乔铃大跌眼镜。 不是你……好端端坐着也黑化?谁惹你了? 男孩心海底针,她猜不透啊! 莫非是药出了问题?乔铃扶额的手一顿,对关昭道:“正好,关师弟,你去告知纪清澜,让他去后院等我,我有事要问他。” 关昭这次学乖了,没有多问,只是偷摸嘟囔了两句,便老老实实的去通知了纪清澜。 内门弟子们统一上课的地方称为桃苑,能容纳百人,走过长廊,后院栽种着大片重瓣碧桃,因灵气滋养,常年不谢。 乔铃远远便瞧见纪清澜在一颗桃树下等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道:“看着倒挺乖,怎么黑化值老是涨?谁惹他了?” 她上前,纪清澜便抬起眼,沉默了瞬,乔铃淡声问:“给你的药吃了没?” 纪清澜道:“没有。” 乔铃皱了皱眉,道:“怎么还不吃?” 她真的没有下毒! 纪清澜微微低头,乔铃这才发觉,他啥时候比她高一个头了!这孩子也太能长了吧! 他忽道:“太苦了。” 乔铃“哈”了声。 纪清澜面露不解,道:“难道不是吗?” 乔铃笑了两声:“啊,对,是苦的。” 差点忘了她和纪清澜说她吃过。乔铃沉下脸:“那也要吃,是药三分苦。” 但她拒绝吃苦药! 纪清澜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又没说,乔铃看他这样,干脆从袖中拿出两颗糖,轻笑着说:“这点苦就受不了了?平时修炼没认真吧,正好,我这里还剩两颗糖,我吃多了对牙也不好,给你了,过两日就要提交课业了,你快点。”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过,如雪的花瓣倾洒而下,落到乔铃手心,被纪清澜连同那两颗糖一头拿了过去。 【叮—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十,宿主积分增长至三十三。】 乔铃惊奇地看他一眼。是因为给他糖,就下降了? 她叮嘱道:“太苦的话,吃了药再吃这个,会好受些,我走了。” 直到乔铃走远,纪清澜才摊开手,那枚花瓣和两颗圆滚滚的糖果躺在他掌心。 其实,他身体还未恢复,无法完全吸收药的功效,因此还没吃。 他只是顺水推舟,单纯想要她的糖而已。 可乔铃是怎么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应该说,乔铃从那次落水后,就格外注意他。 那些事本不是她做的,她大可以随意补偿,为何 屡次在他快要失控时出现?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求她一定要这样做。 — 此后平和了好些天,乔铃忽然发现纪清澜似乎在忙什么,除了日常给她送饭,基本看不见他人影。 这日,乔铃刚躺上床,系统发来了一个她许久不曾听见的消息: 【叮—祁夜离,白暮雪羁绊值上升至百分之十,宿主积分增加至四十一。】 沉寂多日的羁绊值终于有了点动静! 这倒给了乔铃提醒,先前羁绊值上升需要她去推动剧情,却忘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只要发展顺利,师尊迟早会喜欢上暮雪。 不过,上次羁绊值上升是什么时候她都忘了,还是一小点一小点上升极其缓慢,如今发生了何事?居然在大半夜上升了这么多?! 她磕归磕,但是暮雪还小,师尊你克制,克制啊!! 次日正巧是只有四人的课,身为祁夜师尊的亲传弟子,他自然要亲自教导四人。课后,乔铃脖子一歪,就要八卦昨晚的事,端坐在台上的师尊忽然开口:“暮雪。” 白暮雪起身:“师尊。” 祁夜离眸色若琉璃,极其浅淡,加之他表情也是冷冷清清的,从表面看,全然看不出他的想法,乔铃还在疑惑师尊要说什么时,白暮雪已经上前,祁夜离也随之起身。 于是乎,乔铃双手捧脸,假装看着地面发呆,实则耳朵都竖了起来。 两人不知在说什么,白暮雪摇头或点头,祁夜离声音极轻,她根本听不清楚,只好作罢,想着等白暮雪下来再问,旁边的傅君行忽然笑了声,问:“阿铃,你想什么呢?” 闻言,正写字的萧鹤连也停下了笔,含笑扭过头。 乔铃哈哈道:“我看我们师尊老大不小了,他……有没有婚约的?” 傅君行扬了扬眉,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乔铃道:“宗门世家之间联姻不是常有的事吗?虽说我们浮生宗最厉害,但也难免会有人想巴结啥的,来提亲吧?” 傅君行面色一变,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隐了下去,萧鹤连则道:“师尊一开始当上宗主时是有的,后面就没了。”他笑了笑:“师尊几位宗主中年龄最小的一位,不着急。” 乔铃满意了,萧鹤连又道:“我们倒无需和其他宗门联姻,这些年宗门间联姻也极少,通常要联姻稳固势力的,世家占多数。” 这乔铃也知道,原书中就提过,百年前宗门崛起,世家没落,现今大陆便是四大宗门分占东南西北,其下是三岛,但也不是世家,如今还算显赫的世家确实不多,都是老牌家族。 白暮雪走了下来,乔铃一瞧台上,师尊不见了,想来是出去了,正好,她挥挥手,示意白暮雪坐过来,温声笑道:“暮雪,师尊和你说什么呢?” 白暮雪道:“师尊问我伤如何了,让我今晚还是在院内等他。” 乔铃眨眨眼,道:“伤?什么伤?等等!院内不会是……师尊住的院子!!” 白暮雪难得目露茫然,不太明白乔铃为何这样激动,点头道:“是师尊住的院子,伤你知道的。”她抬起手,正是乔铃前些日子问过她的,手背处的伤口,现下已经完全好了。 乔铃讶然道:“这伤不是你练剑时不小心弄的吗?” 当时乔铃一眼便注意到了,白暮雪手上缠着纱布,挺显眼,她却不当回事,只说是练剑不小心弄的,乔铃还奇怪,他们四人向来一起练,白暮雪什么时候受伤的?她竟然会不知道。 白暮雪回道:“是练剑,和师尊对练时不小心划到了。”她神色逐渐肃然:“怪我太弱。” 乔铃摆手:“不不暮雪你不弱,你再说一遍?你,和师尊对练?什么时候?!” 白暮雪道:“游猎回来那日后,师尊传我过去,问我发生了哪些事,让我第二日晚上去找他。” 乔铃越听越来劲,整个人都坐了起来,双手抓着白暮雪肩膀,道:“找他,然后呢?” 白暮雪虽不知道乔铃为何这般感兴趣,还是详细说给她听,一旁的萧鹤连傅君行也饶有兴致的坐了过来。 游猎回来那日,白暮雪把无根雪莲交给孟长老后,便被告知师尊找她,对于这种事,白暮雪并不稀奇,毕竟她是第一次去游猎,师尊要问她情况,很正常。 于是白暮雪在焚香殿和师尊坐了半日,同他讲了游猎的事,这就导致她想起遥影和秦桑,眉头渐渐皱起,捏着茶的手越来越紧,指尖都开始发白。 祁夜离注意到了,问她有何不适,白暮雪神色懊恼,道:“师尊……我,我差点杀了好妖。” 祁夜离道:“但你没有。” 白暮雪摇头道:“如果不是师姐拦着我,我就……师尊,我知道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有好坏之分,可我控制不住,看到妖,我就想起我养父母被杀的那日。” 祁夜离闻言抬眸,白暮雪视线不在他身上,眼神飘忽地看着桌面,他淡声道:“不是你的错,无须自责。控制不住?” 白暮雪凝然道:“有些控制不住杀心。” 祁夜离:“只对妖?” 白暮雪:“只对妖。” 沉默片刻,祁夜离道:“妖害了你的父母,你恨他们理所当然,不过,不是每个妖都可恨。” 白暮雪道:“我知道了师尊,以后我会注意。” 祁夜离起身,白暮雪跟在他身后,走到哪处,哪处的纱幔便轻轻飞起,拂过两人肩膀,直到看见殿外大片的重瓣白桃。 恰逢黄昏,每棵桃树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暖光,院内景象如梦似幻,白暮雪微低着头,任凭花落满地,自从养父母过世后,她的心思就没有在这上面过,路途风景再美,她也无心欣赏。 祁夜离忽道:“暮雪,抬头。” 白暮雪闻声看去,一抬眼,竟是满天飞舞的花瓣,尽数朝两人飘来,携着一股清香。 白暮雪一时看呆了,花瓣轻轻柔柔抚过面庞,迷了视线,待花瓣散去,白玉般修长的手指衔着一朵重瓣白桃出现在她眼前。 白暮雪愕然,嘴唇微张,下意识举起双手,祁夜离把这朵桃花放到她掌心,忽然,这朵桃花动了动,发出“噫”的一声,竟然变成一只圆滚滚的小球,慌张地从她手中飞走了。 祁夜离道:“这是桃花精,修为极低,不会伤人。” 白暮雪喃喃道:“宗门还有这种小精怪吗。” 转念一想,天山浮生宗位置绝佳,灵力充沛,化出这种没有攻击性的精怪很正常,只是她从来没有了解也没有在意而已。 祁夜离道:“不止宗门。” 白暮雪微扬起头,流露出极少在她脸上出现的,纯真懵懂的神色,祁夜离探出手,在她耳边的位置停了瞬,最终往下,拂去她肩上的花瓣。 第32章 听师尊话在师尊面前做个孩子就好啦…… 次日,下属来告诉白暮雪,让她傍晚后去临幽院,也就是师尊的居所一趟,并让她带着剑去。 白暮雪自然十分认真的对待,早早吃完饭,到了临幽院外,下属告诉她师尊还未回来,让她先去院子内等,于是,白暮雪便遵循要求,在后院站的笔直,目不斜视。 这后院同样栽种着重瓣桃,实际上,整个浮生宗种的最多的便是重瓣桃花,远远望去,重重叠叠的白与粉,融于流云间,如同仙境般。 一枚花瓣飘下,白暮雪的视线随之移动,她抬手想要接住,忽然,右侧袭来一股冷厉的剑气。 白暮雪神色骤变,当即拔出剑,划出数道剑光,连带着地上的花瓣都被掀飞了起来。 只见一道虚影由远及近,白暮雪看不清来人,只觉得 周围冷了不少,她方才的回击被这人瞬间所破,显然,这人修为高她许多,两人根本不是一个境界。 她能感受到他没有杀意,却还是被其气势压制。白暮雪并无退缩之意,对着这虚影提剑便上,待她靠近,终于看清了来人——竟然是师尊! 白暮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祁夜离却并不给她思索的机会,在她出神那一瞬,手中的树枝迅疾地朝她耳畔刺去。 白暮雪立即回神,侧头躲过,明白师尊是要同她对练,心中一喜,顿时提起百分百的精神,旋身再度刺去。 祁夜离并未拿剑,白暮雪也注意到了,那树枝在他手中仿佛比剑还要坚硬几分,挡下她的轻而易举,来来回回几个回合,白暮雪就有些勉强了,无论哪方面都被压迫,喘气都有些艰难。 而祁夜离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他单手拿树枝,另一手负在身后,一袭青衫洋洋洒洒,因还未停止运转灵力,四周被激起的花瓣围绕着他和白暮雪飘动。 师尊给的威压实在大,白暮雪知道她不可能在师尊这里占上风,可师尊愿意亲自陪她练,这样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弃?当即又俯冲上前,冰蓝的剑在她手中快到只能看到残影。 她一剑比一剑快,祁夜离只是挡,足尖轻点往后退,白暮雪便往前,势头似乎越来越足,直到祁夜离忽然停下,手中树枝消失,掌心对准白暮雪,霎时,白暮雪就发觉自己动不了了! 祁夜离双眸一扫她有些乱的头发,并未收手,反而往前一压,白暮雪双臂交叉护在身前,不停往后退,背撞到树干上才被迫停下,祁夜离往后一退,方才还软绵绵的花瓣尽数朝她刺来! 白暮雪此时已经没力了,但师尊要打,她就不会说停,举起剑便挡,饶是她动作已经很快了,还是被一枚花瓣划伤了手背,血珠争先恐后冒了出来,另一手一僵,抖得拿不住剑,双腿发软,无力再抵挡那些花瓣。 在花瓣离她只有一指距离时,忽然停下了,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白暮雪有些怔然,祁夜离走到她身前,她忙道:“弟子无能,请师尊责罚!” 祁夜离看她一眼,冷声道:“既然无法应对,为何还要上。” 白暮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一向想得便是如何赢,鲜少去想退路,无论对方比她强还是弱,她都不会退缩或留手。 何况对方还是师尊,她知道他不会下狠手。 祁夜离道:“任何时候,都以自己性命为主,盲目上只会成为对方剑下的亡魂。” 白暮雪收回剑,并未过多解释,只拱手正色道:“弟子记住了。” 她手臂抬起还有些抖,祁夜离缓缓将视线移到她手背上,白暮雪有意掩盖手背处的伤,不过她这衣服袖口收得极窄,遮是遮不住的,只能堪堪用另一手挡住。 祁夜离微俯下身,一手托着她的胳膊,往上一提,便将她提了起来。在白暮雪急切地想收回手时,他率先握住她手腕,仍是冷着脸:“如若我方才没有收手,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 白暮雪咬了咬唇,道:“弟子会被花瓣刺穿身体,但师尊你不会这样做。” 祁夜离又道:“若是他人?” 白暮雪低头道:“可师尊……不是他人。” 祁夜离握着她手腕的指尖松了松。 说完,她又觉得不妥,补充道:“弟子以后定不会鲁莽了。” 静默须臾,祁夜离放开她的手,白暮雪忙背在身后,脸侧凌乱的头发忽被轻轻柔柔顺到了肩后,看去时,祁夜离已经转过了身,背影清冷孤傲,语气却柔和了不少:“跟我来。” 祁夜离带她进了寝殿。 除了门口把守的两个下属,再无其他人,十分安静,屋内更是一尘不染,白暮雪没有四处乱看,只跟着他,进来便闻到一股清淡的香气,忍不住张望了下,原来是桌上镂空香炉里发出的。 祁夜离带她坐到榻上,面前是一张矮桌,上面放着几本古籍和茶具,在白暮雪疑惑师尊带她来干嘛时,祁夜离坐到了她旁边,手里拿着纱布和药。 白暮雪豁然起身,有些惶恐道:“弟子不能和师尊共坐一席。” 祁夜离把手中的东西放桌上,淡淡道:“浮生宗没有这么多规矩。” 白暮雪皱着眉道:“可是……” 祁夜离道:“你叫我什么。” 白暮雪道:“师尊。” 祁夜离道:“既然如此,你该听谁的话。” 白暮雪道:“……师尊的。” 于是她坐下了。 祁夜离朝她伸出手,白暮雪摇头:“多谢师尊,不过还是我自己来吧,只是小伤。” 祁夜离并未撤回去,反而往前了些,轻声道:“来。” 明明只是一个字,从师尊口中出来,总有一种不可抗拒之意。白暮雪一向听长辈的话,便不再拒绝了,祁夜离用纱布蘸水擦去她手背处的血迹,这伤口其实不算深,但方才流了不少血,顺着指尖往下滴落。 祁夜离略低着头,身后柔顺的青丝垂了下来,羽睫墨黑纤长,显得皮肤如冷玉般,白暮雪对美丑没多大概念,只觉得从未见过师尊这样的,真是惊为天人。 他动作极其轻柔,白暮雪不由想起养父母还在世时,她在外修炼受伤,从不会和他们讲,以免他们担心,但两人怎会不了解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发现她身上有哪些磕磕碰碰,就是这样给她处理,只是没这么安静,总要絮叨几句。 想出了神,手背忽传来阵刺痛,白暮雪反射性瑟缩了一下,祁夜离手还握着她五指,感觉到她的动作,俯首在她伤口处轻轻吹了几下。 白暮雪忙道:“师尊,没关系,我不疼。” 祁夜离淡声道:“是人总会疼。” 说着,他动作快而轻地包扎好了,白暮雪要起身,被他按住肩膀,只好坐着说:“多谢师尊。” 祁夜离道:“日后切不可逞强。” 白暮雪点头:“我记住了,师尊。” 休息好后,祁夜离带着白暮雪一起练字。 白暮雪做其他尚算游刃有余,唯独在写字上,写得一手烂字,或许是因为从小没有好好练过,也或许是天生的,她的字在一众从小读书习字的弟子中,确实比较差劲。 入宗门第一次交课业时,老师傅看着她的那份,摸着花白的胡子,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地道:“暮雪啊,你说你人这么标志聪慧,这字怎么写得……” 白暮雪表面还算镇定,实则暗下决心要好好练字,下去后乔铃三人一看,不约而同觉得实在和她外貌大相径庭。 萧鹤连主动说帮她,被乔铃抢先一步,可偏偏乔铃字写得也马马虎虎,两人一同练字时,那就是半斤八两,练了些时日,也没多大进步。 或许是老师傅看不下去了,告诉了师尊她字写得实在太差,如今祁夜离便带着她练字,只是,这练字想要练好,不能光凭写,在祁夜离发现她写字有些别扭后,起身坐到了她身后,伸长手,把住了笔杆。 白暮雪往后看了下,扭头便是师尊身前垂下的头发,她忙回头,一门心思放在纸上。 写了半晌,祁夜离难得无奈道:“暮雪,不要太用力,跟着我走。” 白暮雪此时有些冒冷汗,想想她第一次拿剑都没有这么难,不由手开始发抖,越发用力,把祁夜离都带偏了,划出坎坷直冲云霄的一笔。 白暮雪闭了闭眼,脸颊都红了,十分愧疚道:“师尊,对不起……” 祁夜离坐近了些,白暮雪嗅到一抹在后院闻到过的清香,只听师尊道:“无碍,拿笔。” 白暮雪立马坐得端端正正,拿起笔,祁夜离握了上去,轻而易举就包裹住了白暮雪的手。 白暮雪微微愣了瞬,并未多想,师尊这样带着她,倒真的不怎么抖了。 祁夜离自然比白暮雪高大,坐在她身后,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了,不过,两人还是保持着距离。 练了一个时辰,白暮雪终于写出一幅稍微看得过眼的字,她双目炯炯,拿着宣纸左看右看,似乎不相信是自己写的,祁夜离不禁问:“怎么?” 白暮雪举起手中的宣纸,笑了起来,语气轻快:“师尊!这是我写的!” 她一笑, 眉眼弯弯,霜雪尽散,活泼明媚了不少,不像往日那样给人拒人千里之感,少了些深沉,多了些天真。本来她这个年龄,就应该不知烦恼为何物才对。 祁夜离目光顿了一顿,夸奖般摸了摸她的头,只一下,随即侧身整理桌上的东西,旁边的白暮雪还在欣赏自己的巨作,祁夜离道:“暮雪,你对魔有何看法?” 白暮雪思索片刻道:“魔?师尊你说的是魔界之人吗,我没有接触过,不太清楚。” 祁夜离微一颔首,示意她伸手,白暮雪不问为何便伸了过去,只见师尊修长的两指压在她腕上,须臾,目光依旧如水般平静,只叮嘱她:“明日起,每日傍晚后过来。” 白暮雪小声“啊”了下:“师尊?” 祁夜离收回手,道:“习剑,练字。” 白暮雪瞪大双眸,笑逐颜开:“是!师尊!” 第33章 故意为之试探师姐 此后,白暮雪每日都往临幽院去,练字练剑前,师尊总要看看她手上的伤,次次亲自上药,指导她时虽不苟言笑,但从不责备惩罚。 白暮雪做事上心后,常常忘记时辰,一套流程下来,已经是半夜了,虽说她的院子离师尊走了不远,但来回繁琐,于是,师尊便以节省时间为由,让下人收拾出一间屋子,就在他寝殿旁边。 白暮雪自然十分乐意,心想这样就方便多了,早上也有机会和师尊一起修习,便在昨晚搬了进去。 乔铃听得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尖叫出来。 难怪羁绊值大半夜上升,原来是白暮雪和师尊住一起了!这不上升都难。 白暮雪道:“师尊他……真的很温柔。” 三人有些面面相觑。 说师尊温柔的,白暮雪是头一个。师尊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常常扫人一眼就叫人背后生寒,再怎么说,和温柔根本沾不上边,饶是原主被师尊带回来,都和夏长老更亲。 乔铃心中嘻嘻然,心道:“暮雪啊暮雪,有没有可能师尊只对你温柔呢?看来后面有师尊着急的。” 课后,乔铃提议去练武场对练,又以两人一组的方式,萧鹤连白暮雪欣然答应,傅君行却摇了摇头,面上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反而有些失魂落魄的,勉强笑了笑说:“你们去吧,我有点事。”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了。乔铃疑惑望着他耷拉在肩上的头发,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傅君行这么丧气的样子,平日里,他总是意气风发的,练剑这种事从不会缺席。 收拾好东西,乔铃不由问:“二师兄怎么了?” 萧鹤连想了想,道:“君行他……应该是想起傅姑娘了。” 乔铃扬眉道:“傅姑娘?他姐姐?” 萧鹤连点头道:“阿铃你忘了,先前在仙门猎会上见过,傅姑娘因身体和家族原因,不怎么出门。” 乔铃细细一想,记忆中确实浮现出一个清清瘦瘦的影子,但很模糊,看来这原主对这位傅姑娘没有太在意过,只瞟了一眼。 原书中有写,傅君行的姐姐傅君思身体很差,从小就泡在药罐子里长大,而他们的家族教条古板,不允许后代去其他地方求学修炼,傅君行都是偷偷跑出来的。 不过乔铃还是不解,问:“可二师兄不开心的原因是?” 萧鹤连推测:“应该是关于他家族,我也略有耳闻,峨眉傅氏是百年大族,族内要求规矩繁多,先前听君行说傅氏大不如前,或许……他是担心傅姑娘去联姻。” 白暮雪冷声道:“一个家族要靠联姻维系,还不如早点倒台。” 乔铃道:“难怪二师兄不对劲啊。” 自己是出来了,还进了浮生宗,病弱的姐姐却还待在如牢笼般的家里,甚至极有可能为巩固家族势力去联姻。 可凭傅君行的能耐,要接傅君思出来也不算难事吧?乔铃好奇,正要问,系统蓦地响起:【叮—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十三,用户积分减少至三十八。】 乔铃呆在了原地,露出一个难以接受的表情。 她的积分才刚到四十没几天啊!就这样降下去了?! 小纪,小清,小澜,小师弟,到底谁又惹您不开心了? 无奈叹息一声,为了解除ooc,她忍! 乔铃笑着道:“暮雪,大师兄,你们先去,我回去拿个东西再来。” 两人颔首答应,等他们一走,乔铃“啪”一下把书摔桌上,在脑中怒声问:“那小子在哪?!” 系统:【纪清澜当前位置处于天山浮生宗校场左半场。】 乔铃皱了皱眉,校场?和别人发生矛盾了?多半如此。她大步朝校场走去,心里吐槽个没完,还不忘抽空问一句:“你怎么换称呼了,先前不是喊我宿主?” 【系统更新完成,在原基础上进行了一些修改调整,因用户您到此世界的方式属于重生而非附身,本系统为用户的辅助工具,故系统改称呼为用户。】 乔铃嘴角抽了抽,竟然有那么点道理。 校场中,纪清澜一人和好几人相对,双方都已拔剑出鞘,他目露挑衅,余光注意着几人身后。 对面这人正是先前找过他事的高瑞,现下他一手颤巍巍拿着剑,另一手抓着手臂,呲牙咧嘴,恶狠狠道:“这家伙怎么突然变这么厉害了!” 旁边一人小声道:“要不先走吧!” 高瑞立马道:“不行!今天的事要是传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被师姐知道的话,我脸往哪里放?!” 这人看对面一眼,小心翼翼道:“可……可纪清澜好像、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高瑞也觉得纪清澜和先前不一样了,方才他看到他,竟然朝他走了过来,上次的事他还记恨在线,看到纪清澜主动送上门来,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没想纪清澜看他的眼神轻蔑至极,还带了丝嘲笑,这他怎么能忍?当即拦住他,一阵口舌之争,双双拔剑对打。 接着,高瑞被纪清澜一击打得手臂发麻,后退数步才停下。 高瑞本带了小弟,他却觉得,收拾纪清澜无需这么多人,他定要亲手打得他满地找牙! 现在他手都抬不起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岂不是丢脸?高瑞脸青一阵红一阵,前面的纪清澜眼珠动了动,忽道:“怎么不打了?这才三击,你的手,不会抬不起来了吧?” 语气十分的冷嘲热讽,高瑞气愤之余,也知道自己不能盲目上,侧头小声道:“我先出手,你们跟上!” 小弟们听见大哥这么说,又看纪清澜再怎么也只有一个人,纷纷握紧了剑,待高瑞冲上前之际,全都跟了上去,没想在距离纪清澜一步之遥时,他手一松,剑掉到地上,人也坐到了地上,随即传来一声怒喝:“停手!” 几人手忙脚乱停了下来,慌张道:“师姐。” 高瑞愕然回头,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乔铃的目光在几人脸上流转,冷笑一声:“我怎么来了?方才有人告诉我,这里有人以多欺少,没想还真是。” 高瑞忙道:“没有啊师姐,我们没有,刚刚那是……” 这时,纪清澜忽然咳嗽起来,一连咳了好几声,乔铃看他一眼,只见他手抓着身前衣服,面色苍白,似乎伤得不轻,皱眉道:“宗门内明确规定,弟子间对练可以,但切不可斗殴,尤其是群殴。” 高瑞慌不择路道:“师姐,我们没打他,是他!他先挡我路的!我们刚刚都没有碰到他,他自己摔倒了!” 纪清澜低声道:“我没有。” 乔铃没听清,弯腰问:“你说什么?” 纪清澜抬起头,眼神真挚无辜:“我没有挡路。” 乔铃表情逐渐严肃。 原来这孩子又被欺负了。 可她如今还有ooc限制,没办法光明正大护着他,思索下,乔铃道:“你先起来。” 纪清澜起身,站在乔铃身后。 高瑞慌乱道:“师姐,他也打我了!” 乔铃一挥手,正色道:“不必再说,无论如 何,宗门内弟子斗殴都是不允许的,传出去叫别人怎么看我们?” 高瑞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小弟扯了扯他的衣袖,摇了摇头,只好作罢。 此事确实是他先拦下纪清澜,只是当时他没想到会打起来,关键是他还没有打过纪清澜!如此丢脸,千万不能叫师姐知道,既然乔铃没有过多说什么,还是息事宁人的好,当即点头如捣蒜,瞪了眼纪清澜,道:“师姐,我们知错了。” 几个弟子道完歉,飞也似地跑了,乔铃松了口气,对纪清澜道:“你也是,不要老是和人起冲突。” 纪清澜道:“记住了。” 说完,他轻轻勾起一抹笑,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半晌,乔铃没等来黑化值下降的系统提示,顿时无语,心道:“这小子真记住了?” 还是没来,乔铃为防止自己忍不住给他一个爆锤,甩手准备走人,纪清澜跟着她道:“明日我要去猎妖,不能送饭了。” 乔铃脚步停住:“猎妖?” 纪清澜解释:“嗯,王师傅带队,要去三日。” 既如此,那便没有太大危险,可乔铃实在担心猎妖时出岔子,黑化值又哗哗往上涨,叮嘱了几句,纪清澜答应下来才稍稍放心。 好在,这三日风平浪静,傅君行次日情绪就恢复了不少,乔铃询问了他一番,才得知原来他说有事,是去给傅君思写信了。 四人终日待在一起,除了对练,就是闲聊,途中乔铃发现云袖被她放出时,会十分轻柔的飘着,既是武器,又是装饰,还可以出其不意,于是她不再把云袖收入袖中,而是编成交织手链状戴着,露出一截让它飘下。 乔铃不禁想,若是让云袖飞在身后,那她是不是和哪吒同一个造型了? 这日,乔铃刚收拾好要出门,门被噼里啪啦敲响,关昭在外面急切又兴奋地喊:“师姐师姐!是我!我有事要和你说!” 乔铃打开门,无奈道:“猎妖回来了?什么事这么急?” 关昭嘻嘻道:“师姐,这次我猎了一只山猴妖。” 乔铃随口夸他:“厉害,就这件事吗?” 关昭忙竖起三根手指:“师姐,我发誓我这次绝没有和纪清澜发生矛盾,他的功劳不是我抢的。” 乔铃一顿,道:“什么功劳?” 与此同时,系统冰冷的声音出现:【叮—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十五,用户积分减少至三十五。】 乔铃对天哀嚎一声。 现在她也想黑化! 第34章 任务完成有个“东西”让师姐不得不接…… 不多时,乔铃任劳任怨,处理好了这桩事。原来是猎妖时,往日沉闷不语的纪清澜这次出了大风头,一座山脚小城受山怪侵扰,他们设阵狩猎,八成山怪都被纪清澜解决了,王师傅不仅当着众人面夸赞他,还在甲榜上留了他的名字。 这甲榜,是最好的一个榜,其下还有乙榜丙榜丁榜,专门用来记录弟子们表现的,在好榜的次数越多,学末的考核越容易过。 这引起了一同前去的弟子不满,尤其是连丁榜都没有得到的弟子,吐槽他一人倒是出尽了风头,其他人沦为陪衬白跑一趟,到宗门后,更是质疑他是不是用了其他手段,吵了起来。 关昭因上次的事,对纪清澜避之不及,况且他本不弱,得了个乙榜,听了个热闹,就兴冲冲地跑去乔铃说纪清澜被抢了功劳,实际没有,只是他被诬陷作弊。如纪清澜所料,乔铃出面,妥善料理了事情,教育了众弟子,等了半晌,没等来系统通知,几乎要捶胸顿足了。 关昭追在她身后,愤愤道:“师姐,你别管纪清澜的事了,看他就知道惹你生气。” 乔铃呵呵,这是她想不管就不管的吗?可是怎么管了没用啊!再这样,她可就真不管了! 关昭还要说些什么,嘴都张开了,忽然一撇头,重重哼了一声,原来是纪清澜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轻声问乔铃:“你不开心吗?” 乔铃面无表情道:“我是不开心。” 她是一个比较实在的人,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不必掩饰,但是现在要她开心有什么用?她要的是纪清澜开心啊!! 关昭忿忿不平道:“还不是某人老是给师姐惹麻烦呢。” 乔铃忽然停下脚步,两人跟着停了下来,接着,她转向关昭,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关师弟,你去药堂帮我拿几味安神用的香吧,晚上再送过来。” 现在,立刻,马上给她消失!她的积分经不起人霍霍了! 关昭很乐意帮她办事,乐呵呵地去了,乔铃要把纪清澜也打发走时,他开口:“雪莲制的药我吃了。” 乔铃道:“效果如何?” 纪清澜道:“很好,灵力停滞的问题解决了。” 乔铃心中一喜,咳了下,沉思片刻道:“这雪莲还有解决灵力停滞的功效吗?莫非是因为我没有灵力停滞,所以才没有效果?纪师弟,你运气不错,那课业?” 纪师弟轻轻一笑,道:“已经准备好了。” 两人到乔铃院子,本来乔铃是要拿出纸笔准备写,没想纪清澜从隔壁拿来一份已经写好的课业。 乔铃大惊,他说的准备好了竟是这个准备好了!拿来一瞧,字迹工整端正,内容叙述得当,还十分细心地模仿了她的字迹,添上她的名字,完全可以直接交上去了。 坐到院子的石桌旁,乔铃克制住上扬的嘴角,道:“你什么时候写好的?” 纪清澜如实回道:“三日前。” 乔铃捏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好啊,上上好!好的不只是她不用写课业了,还有纪清澜灵力不会停滞了!没想纪清澜功课十分不错,正巧她一写课业就犯困,那日后是不是可以多多拜托他? 不过,从课业上看,雪莲带给纪清澜的功效不只解决疏通血脉相冲,还大大提升了他的功力,那他黑化值不应该降低吗?怎么一直升?这青春期的孩子还真是琢磨不透。 乔铃假意纠结道:“身为师姐,我是应该自己做的,不过既然你都做好了,那我也不用再浪费笔墨了。做的不错。” 纪清澜问:“那你开心了吗?” 乔铃写上自己名字,不太明白他怎么一直纠结这个问题,随口道:“还成。” 确实还成,虽说积分像水一样哗哗流逝,但来日方长,她和纪清澜关系比之前和缓多了,总有一日她会解除ooc的! 【叮—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零,用户积分增加至五十,恭喜用户解除ooc限制,从现在开始,用户将不用遵循原主人设,且五十积分为固定积分,从此开始增加,不会减少至低于五十,请用户再接再厉。】 乔铃:……哈?哈?! 不是,解除了?就这么解除了??!! 这么久,她跑上跑下,费劲口舌,就是为了解除ooc好方便行事,这几日黑化值和过山车一样,她还以为遥遥无期,没想到就这么……解除了? 这也太太太突然了吧!!! ooc一解除,哪怕纪清澜就在旁边,她也克制不住了,眼里又是愕然又是惊喜,纪清澜默默凝视着她,悠悠弯眸笑起,问她:“现在开心了吗?” 乔铃忙不迭点头,笑道:“开心啊,我一直很开心,纪师弟,你也是,多笑笑,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要笑口常开,像我一样,哈哈哈哈哈……” 纪清澜眨了眨眼,乔铃笑容戛然而止。 呃,好像有些过头了,像被夺舍似的。乔铃揉了揉腮帮子,换回了平时波澜不惊的神情。 在师弟面前,她还是要做一个端庄靠谱的师姐的。 不过,既然黑化值都降到零了,那她这个任务应该完成了吧?刚刚太兴奋她差点忘了,忙在脑中问系统:“我任务完成了?只有羁绊值和关键剧情了吧!” 系统:【因黑化值的不稳定性,需维持三日,用户任务才算完成。】 “三日?!” 三日看似不短不长,可纪清澜说黑化就黑化,要维持住很难啊! 与其她这几日多注意,不如投机取巧一把,放下手中东西,乔铃双臂交叠搭在石桌上,身子微微前倾,笑道:“不 如这样吧,纪师弟,我们来玩个游戏,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人谁也不许难过,也不许生气,看看谁坚持的久,如何?” 这个游戏幼稚,相当幼稚,但乔铃就是要这个效果,如此幼稚的游戏,纪清澜才能毫无顾虑的参加,顺便还能提升一下两人的关系,堪称完美。 果然,纪清澜道:“好。”他想了想,又道:“有时日要求吗?” 正和她意,乔铃一拍桌子:“有,当然有!最低三日起步,要是连最低要求都没有达到,就……一方给另一方写一年课业。” 纪清澜笑道:“我答应你。” 临走时,乔铃拉住他,再次强调:“记住了啊,最低三日,不然就得给我写一年的课业。” 纪清澜点头:“我记住了。三日。” 乔铃安心地放他走了,ooc限制解除,她终于能做回自我,大玩特玩!拉着白暮雪陪她下山逛街,萧鹤连傅君行主动给两人当劳力,跟在后面任劳任怨,往袖中放东西的动作没停过,乔铃这次算是逛了个痛快,先前担心ooc,她几乎不敢和三人出来玩。 因她和原主性格差别实在大,在用钱方面亦是。 因包里阔绰,原主买东西从来不看价钱,喜欢就买,钱不够,还有萧鹤连傅君行可以薅,再不然就记账,记在浮生宗或夏冕之头上,而乔铃再喜欢,讲价是必然的,她小时候没有零花钱,后面自己赚钱,更要省着花,练就了三寸不烂之舌,这次萧鹤连三人就见识到了,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乔铃看中了一只手镯,一问价钱,竟要一两银子,一讲再讲,老板不降,萧鹤连想给她买,被乔铃拦住,头一扭就打算走,扬声道:“算了算了,去其他地方看看,刚刚不是看到了更便宜的。” 萧鹤连犹豫道:“刚刚……有看到吗?” 她朝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只好跟着她走,但乔铃话说得快,走得却慢,那老板哎呦几声,只好喊:“好好好姑娘,我便宜卖你还不成吗!你说,便宜多少!” 在萧鹤连傅君行瞠目结舌中,乔铃狮子大开口说了个数,喜滋滋地拿了下手镯。 白暮雪没有和原主相处过,不像他们这么惊讶,加上她平时买东西也讲价,但不如乔铃这么会讲,只会拿着东西端端正正站着,等老板不耐烦了,就会自己开口降一些,因此,白暮雪一路都在学乔铃是如何讲价的,还问她讲价的技巧,乔铃兴致勃勃地传授给她。 萧鹤连小声问乔铃:“阿铃,最近手头不宽裕吗?方才我说借你,你都不要。” 其实,他说借,都没有要乔铃还的意思,而乔铃自然也并非手头不宽裕,相反,除去宗门每月发下来的银子,夏冕之常常给她开小灶,但乔铃在钱方面,向来是能省则省的。 乔铃宽慰了萧鹤连几句,又和白暮雪手挽手说悄悄话去了。 萧鹤连和傅君行不约而同觉得,乔铃比之从前,要成熟许多,自从落水后,再也没有和他们撒过娇,也再没有一遇到事情就找两人了,而暮雪还要内敛些,他们不开口,她更不会主动说要帮忙。 两个师妹都不太需要他们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落寞怎么回事?! 回宗门路上,天空打了几声闷雷,乌云滚滚,阴风阵阵,是要下雨的节奏,回去后,乔铃舒舒服服沐浴,一算日子,只要过了今晚,她就完成任务了!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大雨。 乔铃让小李早点休息,自己则坐在镜子前摆弄白日收获的小物件,等着系统的提示。 半个时辰后,系统提示来了: 【叮—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五,用户五十积分不参与扣除。】 乔铃吓了一跳,几乎要把手镯给捏碎了。 冷静,这是她好不容易讲价得来的!还没戴过! “纪清澜在哪?!” 【得出纪清澜位置为天山浮生宗内门弟子桃苑前院中央。】 桃苑?这种时候,外面还下着雨,他在那里做什么? 乔铃想着,她和纪清澜说好三日为限不许生气,这个关键点黑化值上升,应该是遇到事了,叹着气穿上衣服,拿着伞就奔了出去。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打在油纸伞上,啪啪直响,落到地上,激起小水花,整个浮生宗雾蒙蒙的一片,弟子们几乎已经回自己屋里歇息了,乔铃一路没遇到几个人,到桃苑门口,远远的,看见纪清澜孤身站在雨夜中,微低着头。 他应该站了许久,身上已经被淋湿了,雨点在他头上、肩上溅起又落下,整个人仿佛镀了一层白雾,他面对院门站着,也看到了乔铃。 【叮—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一,用户积分增加至五十一。】 卡在这了?! 乔铃小跑到他面前,把伞往他那边偏,反被纪清澜抓住伞柄,停住了。 乔铃蹙起眉,或许是被雨淋过的缘故,油纸伞下,纪清澜脸白的像冷玉,如墨的发丝往下滴着水,琥珀色的瞳孔越发明亮澄澈。 乔铃张了张嘴,纪清澜本有些虚弱,看到她来了,勉力提起精神,喃喃笑着道:“师姐。” 说完,身体前倾,往她怀里倒去。 第35章 殷山会谈黏着师姐 乔铃忙托住他,着急地问:“你站了多久?!” 纪清澜气若游丝道:“师姐……两个时辰。” 乔铃一手撑着伞,一手想揽过他胳膊让他靠着她,而纪清澜轻轻推开她,乔铃疑惑道:“怎么了?” 纪清澜虚弱地道:“会把师姐身上弄湿的。” 乔铃一愣,强硬地抓过他的手:“湿就湿了,走,回去。” 第一次被纪清澜喊师姐,乔铃有些懵,任务差一点就完成了,被他这么一喊,那么一看,也不怎么烦了,把他扶回去,等他处理之时,去熬了碗姜汤,才想起要好好盘问他一番。 纪清澜收拾好后,打开房门就看到乔铃坐在桌边,目光略带审视。 纪清澜低下头,小声道:“师姐。” 乔铃敲了敲桌子,淡淡道:“为何下雨还在那站着?” 纪清澜走到她面前,诺诺地道:“我和李师傅顶嘴,被罚站了。” 乔铃一愣,不禁有些佩服他了。 纪清澜口中的李师傅相当传统古板严肃,常常拿着戒尺训人,要是敢和他顶嘴,哪怕是指出他话里的错,都要被戒尺伺候。纪清澜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反驳他?难怪被罚站。 乔铃叹了口气,道:“坐下把这个喝了。” 纪清澜照做,边咳嗽边喝,眼眶都开始泛红,乔铃看着又有些可怜他了,心道:“算了,只要不下山入魔就行了,现在他灵力恢复了,和我关系也好了,都喊我师姐了!不在浮生宗好好待着,还能有什么理由下山入魔?” 反正她ooc限制已解,任务迟早完成。 等他喝完,乔铃微笑道:“纪师弟,你游戏输了。” 纪清澜放下碗,歪头疑惑道:“师姐怎么知道我违规了?” 顿了顿,他又问:“师姐又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罚站的。” 乔铃一个趔趄。 对啊,她只知道纪清澜被罚站,今日她一直在外面,哪里能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不多思索,乔铃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从弟子们口中得知的,你胆子挺大,敢和李师傅吵架,一想就知心里生气啊。” 纪清澜笑道:“哦,是这样啊。” 乔铃道:“纪师弟,一年课业。” 纪清澜乖巧点头:“我给师姐写,不过……” 乔铃:“不过?” 纪清澜踌躇道:“不过,我不知师姐的要求具体是什么,写的时候可以来找你吗?” 乔铃了然,原来这孩子是怕让他改,想偷懒啊!旋即笑道:“可以 ,正好按我的要求写。” 纪清澜笑意愈大,露出两颗小虎牙,乔铃不禁好奇,纪清澜到底是什么妖?不过,纪清澜定以为没人知道他还有妖族血脉的事,若她问,定要被怀疑。默默压下心思,聊了几句,便以白日太累为由要回去,纪清澜送她到了门口。 次日,没有了ooc限制,乔铃慢悠悠地起来,慢悠悠地梳洗,扎了个简单的发髻,起身时,门被敲响,小李在外面喊道:“姑娘,夏长老喊你去焚香殿一趟。” 乔铃应了声,从桌上送来的早餐里随手拿了个包子,小李还在门口,听见开门声便笑着要打招呼,看到乔铃的一瞬却呆了呆,乔铃问:“怎么了?” 小李回过神,笑道:“觉得姑娘你哪里不一样了。” 乔铃笑道:“从前总喜欢弄得很繁琐,现在觉得还是简单些好。” 小李看出不一样很正常,原主爱打扮,什么都要最好的,因首席弟子不必每日都着宗门统一服饰,她便把银子都花在这上面,衣服首饰一大堆。乔铃能理解,十六七岁的姑娘正是打扮的年纪,不过,她和原主的风格迥异,气质更是不同,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变化。 乔铃没有原主那么活泼,喜欢素色,而比她还要沉稳的白暮雪却更喜欢嫩些、鲜艳些的颜色。 拍拍小李的脑袋,乔铃含笑出了门,没想一来就撞见纪清澜,或者不应该说撞,他看着就是专程来找她的。 纪清澜双手负在身后,笑着道:“师姐。” 乔铃看他一眼,道:“纪师弟,早好。”说着,往焚香殿的方向去,纪清澜追在她身后道:“师姐,不早了,我给你送了早饭,还练了剑,从焚香殿那边回来,换好衣裳才来找你的。” 乔铃一看时日,好像是她起晚了?不过这师姐的面子不能丢,镇定自若道:“纪师弟,你这么勤快,那在焚香殿那边有听见什么事吗?” 纪清澜颔首:“知道的,师姐,已经传遍了。” 乔铃扬眉道:“什么传遍?” 纪清澜道:“殷山那边的消息,绝情崖下的封印有松动迹象,夏长老找师姐你去,应该是说这件事。” 听见绝情崖和殷山这几字,乔铃就知定有事情发生了。 原书中有写,绝情崖在蜀地,也就是四大宗门之一的殷山九幽门地界内,而这绝情崖,并非普通的悬崖,而是人界与魔界的出入口。 当年,一位魔界中人在修真界作乱,他实力之强悍,几位宗主加起来都不是对手,只得合力将他封印在绝情崖峭壁之上,将他的元神镇压住,不能生也不能死,不知过去了多少年,一直风平浪静,近来却有封印松动的迹象。 一个被镇压多年的魔界疯子,若真的摆脱封印,第一要做的定是复仇,而身为四大宗门中的九幽门也参与其中,距离还最近,如今唯恐封印被破遭到报复。 而这殷山九幽门,其宗主品性评价是四个宗主中最一边倒的一个,大事固执己见,小事爱推脱,偏偏势力大,好些人惹不起。现下一看情况不对,赶紧给各宗门世家发信,说这封印理应各仙家一同担责,让大家前去查看,如有不对,再封一次。 如纪清澜所说,夏冕之找他们来,确实是说这件事。九幽门宗主借此事办会,让各宗门去蜀地一聚,因祁夜师尊要去兰陵城处理宗门之事,便把去蜀地的事交代给夏冕之了。 参加各宗门举办的谈会,是一定要几位内门弟子一同前往的,师尊就四位亲传弟子,他们自然不能缺席,不过现在又多了纪清澜和关昭,关昭是路上看到两人,跟了上来,硬求着要去。纪清澜乔铃是本不打算让他去的,只是被他眨巴着眼睛一瞧,实在是难以拒绝,就答应了。 两位都是内门弟子,去也无妨。 听完夏冕之的话,系统提示响起:【叮—关键剧情:“殷山谈会”开启,请用户带白暮雪认识特殊配角,则为任务完成。】 乔铃眉头抽了抽。 这特殊配角,应该是会对白暮雪祁夜离感情线起阻碍或推动作用的配角,至于是谁,乔铃仔细回想了一遍书中剧情,那认识的角色可太多了,看来这次任务难度一般,把那些角色全认识一遍就是了。 即日出发,校场上,停着两辆古朴素雅的马车,很有浮生宗的风格,马车前面不是马,而是四只丹顶鹤,当然不是普通的丹顶鹤,是专门训练来拉马车的灵兽,除非是去降妖除魔,通常外出都是乘坐马车。 这丹顶鹤羽毛雪白,性情温顺,乔铃忍不住上前摸了一把,心中觉得稀奇:丹顶鹤拉的车,为什么不叫鹤车而叫马车?这也没马啊。 想来,是作者懒得取名字了。 乔铃要上车时,夏冕之喊住她,道:“阿铃怎么不和叔一起坐了?” 乔铃怔住,难不成这原主出去都和夏长老坐一辆?她笑了笑:“对不起冕之叔,我想和大家聊天。” 夏冕之勉强笑着点头:“这样啊,去吧,去吧。” 孩子长大了,不喜欢和长辈坐一起,正常,正常…… 这马车十分宽敞,中间固定着一张桌子,两边相对而坐,乔铃白暮雪本来是要坐一起的,又觉得面对着好说话,分开坐在两边中间。关昭想坐乔铃旁边,被纪清澜抢了先,只狠狠瞪他几眼,坐到了对面。 天山和殷山距离较远,一路吃吃喝喝看风景聊天,次日下午,一行人顺利到了蜀地殷山。 四大宗门所驻之地,各有千秋,远远看去,就觉殷山一派肃穆庄重,山中花少,矮子松多。偌大的宗门几乎全是用黑石建造,连广场上的地砖亦是,广场中央是两座巨大的雕像,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平视前方,表情严肃,正是如今的九幽门宗主和其夫人。 广场上,已经停了许多马车,光看马车就能看出各仙家门风如何。往宗门内去的路上两边整整齐齐放着两排鼓,前面站着两人,待乔铃一行人下去,马车稳当停下,一人拿着手中喇叭状的东西大喊:“天山浮生宗到!” 话音刚落,站在鼓前的人拿着鼓棒就敲了起来,十分有节奏的敲击,声音洪亮,气势十足,给乔铃看得一愣一愣的。 一下车,那两人忙上前,拱手施礼:“夏长老。” 夏冕之亦还礼:“庄宗主,纳兰夫人。” 听见这名字,再看两人面容气质,男人身材高大,脸上留有胡须,五官硬朗,束着发冠,身穿深红长袍;女人气度雍容,眉宇英气十足,红唇微微勾起,一袭绛红长裙端庄得体,乔铃便知,这就是原书中,正派中的反派了。 九幽门宗主庄烈瞿,其妻纳兰瑄,两人可谓夫妇共体,原书中,白暮雪发狂暴露魔族血脉后,就是他们主张杀掉她以绝后患,在察觉到师尊对白暮雪的感情后,更大肆宣扬两人道德败坏,势必要肃清修真界风气。 想到这,乔铃就有种翻白眼的冲动,正巧两人注意到了她旁边的白暮雪,俯身瞧了瞧她,纳兰夫人笑道:“这位应是祁夜师尊新收的弟子吧,长得可真标志。” 白暮雪示礼,回道:“前辈过奖。” 两人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似乎想问什么,对视一晌,含笑起身,抬手请几人进去。 晚宴在主殿开场,现下还在布置,各仙家宗主们在外散步寒暄,几人知他们一过去,定要被人围得水泄不通,还要听一大堆拍马屁的话,便和其他晚辈一样,跑去其他地方玩了。 乔铃一路想着书中这里发生的事,思索之下,只想起这段不过是对配角的认识和世界观的补充,原主还因为赌气没有来。 纪清澜忽然碰了碰乔铃胳膊,偏头低声问:“师姐,你在想什么?” 乔铃摇头,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娇俏明亮的女声:“萧哥哥!你也来啦!” 乔铃一个激灵, 这个语调,这个喊法,莫非是她?!?! 第36章 天真少女二师兄竟然会发脾气 几人回头,就见一位穿着粉衣,梳着披发双髻的圆眼少女牵着裙子跑来,她笑眼弯弯,眸中似含春潭,白嫩的脸颊挂着两团绯色,分外可爱。如此的天真烂漫,乔铃知道,是她错不了了! 果然,这少女跑上前,抓着萧鹤连的袖子摇了摇,甜甜地道:“萧哥哥,你怎么不给菀菀写信呢?” 墨菀菀!就是她! 原书中,她就是这样的纯真可爱,和家世有关,她的哥哥墨临宸是四大宗门中鹿台山长歌殿的宗主,父母亡故,对于这个妹妹,那是千般纵容万般溺爱,唯恐不能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全给她,至今还未娶妻。 她原名为墨雨菀,其兄长原名为墨雨宸。因墨菀菀小时候好几次掉河里,甚至走哪里,哪里便下雨。她哥哥找人算了一卦,原来墨菀菀和水犯冲,于是便将她名字改为墨菀菀,自己改为墨临宸,就连鹿台山,原名为水台山,也被墨临宸大手一挥给改了,取于墨菀菀喜欢梅花鹿。 墨菀菀天赋一般,修为平平,但有个极其疼爱她的哥哥,身世相貌又是一顶一的好,从不觉得自己落后与其他人,整日总是笑嘻嘻的,不谙世事,不知烦恼为何物,觉得事事都顺她的意,不顺她的意,她就告诉墨临宸,这样事情就会变得顺她意。 正是这样一个姑娘,原书里,她看到白暮雪,便想与她做朋友,态度堪称热情,白暮雪从没有遇到过如此自来熟的人,也被她的热情感染,真心和她玩,没想墨菀菀跑去浮生宗,硬要和她去游猎,但因修为普通,经常拖后腿惹麻烦,白暮雪和她出去,不是在帮她,就是在救她的路上。 乔铃看书时,对这个角色没有多余的感情,后面有些许厌烦,因为墨菀菀次次惹麻烦,却不长记性,还是一派天真。后面各仙家要讨伐白暮雪,长歌殿也在其中,可惜了白暮雪救墨菀菀那么多次。 不过,现下剧情和原书大不相同了,角色的发展也会有所不同,乔铃还是压下有些异样的目光,以平常心看她。 萧鹤连温和笑笑,道:“墨姑娘,我们只有几面之缘,写信太逾矩了。” 乔铃在心中鼓掌。大师兄你终于会拒绝人了! 墨菀菀却无所谓,仍然笑着道:“可是你不写信给我,我们怎么熟呢?” 萧鹤连只笑不答,默默收回手,墨菀菀才发觉周围多了些陌生面孔,她蹦到白暮雪面前,看了她半晌,惊喜地道:“你叫什么名字呀?从前没有见过你,你长得真漂亮。” 白暮雪说了自己的名字,对于这种太热情的人,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应付,手不自觉挽住了乔铃胳膊,乔铃顿时有种被需要的感觉,哼哼笑了两下,道:“暮雪是我们师尊的第四位亲传弟子。” 没想墨菀菀听见她的声音,脸上的高兴之色褪去一半,但还是笑着的,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你也来了啊。” 乔铃:??原来她俩认识? 关昭哼道:“我师姐怎么不能来了?” 墨菀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笑道:“小矮子还没长高呢!” 关昭被戳中痛处,大声道:“那又怎样!还不是比你高!” 墨菀菀俏皮地歪了歪头,笑眯眯道:“你别生气嘛,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这一歪头,她又注意到纪清澜了,身子一斜便往旁边跨了一步,纪清澜警惕地往乔铃身边靠,忽然,一人冷冷地嗤笑了声,讥讽道:“玩笑,你可真会开玩笑。” 说这话的是傅君行,乔铃都呆住了,只见傅君行双手抱胸,凉飕飕地睨着墨菀菀,这神色她从未在傅君行身上看过,尤其是对于姑娘,他总是三分谦让三分礼貌的,几乎没有冷过脸。 墨菀菀听见他的话,脸上的红润顿时褪去的无影无踪,眉头颤了颤,强撑着笑脸和萧鹤连说:“萧哥哥,我明日找你玩呀,还有你暮雪。”说完,她牵着裙子跑开了。 乔铃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有故事!一定有故事! 寻了个亭子坐下,乔铃见傅君行自从见了墨菀菀,面色一直不太好,主动问了方才的事。 傅君行缓和了些,便告知了几人。 原来,先前一个仙家举办宴席,三人随师尊去参加,傅君行因不喜人多,去外面透气,墨菀菀追上他,主动攀谈,听见傅君行的姓氏,脱口便道:“傅哥哥,你不会是峨眉傅氏的人吧?我先前见过傅氏如今的长女,病歪歪的,说几句话就咳嗽,好没意思,你和她是亲戚吗?” 傅君行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姐姐一点不好,尤其是还说他姐姐的身体,当场发怒。从没人敢对墨菀菀发火,她被傅君行吓得哇哇大哭,闹得整个宴会的人都知道了,最后还是师尊和墨临宸出面解决此事。 后面墨菀菀不信邪,她从小便得到所有人的疼爱,认为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又去找傅君行,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他道歉,她就原谅他,又和他玩。 傅君行当时气极反笑,嘲讽道:“原谅?你的原谅是什么很宝贵的东西吗?我警告你,别来招惹我,更别让我听到你又在那非议我阿姐,否则,我可不管你是谁的妹妹。” 墨菀菀头一次听到有人敢对她说这种话,着实吓到了,看到傅君行,能躲则躲,或者视而不见,非必要不主动攀谈。 听完傅君行所说,乔铃想起自己和墨菀菀的过往了。 也不算大事,只是原主很不喜墨菀菀的行事作风,偏偏所有人对墨菀菀都很恭维,突然发现自己的二师兄对她厌烦,看到她被说,跟着在旁边讥笑了几句,两人自此结下这个不大不小的梁子。 乔铃摸着下巴道:“还有这一桩事啊,我都忘了。” 她就说墨菀菀怎么会只喊萧鹤连不喊傅君行,大师兄的话,确实她怎么闹也不会发脾气。 此事几人都没有劝傅君行别和她计较,他们知道傅君思在他心里的重量,算是逆鳞了,这次九幽门设宴,峨眉傅氏只来个几个老头,傅君行还闷闷不乐了半晌。 傍晚,宴席开场,长辈们在主殿,小辈们在偏殿,少不了有人主动找他们聊天,乔铃才知原主在外结识的朋友不少,还都是有头有脸的宗门弟子,应付了半日,忽然,系统音响起:【叮—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二,用户积分减少至五十。】 乔铃惶恐回头,四处找纪清澜,发现他被几位少女簇拥着,面无表情,正看着她,待她对视过来,浅浅笑了下。乔铃忙摆脱众人,上前以是他师姐为由带他出去透风。 【叮—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一,用户积分增加至五十一。】 乔铃松了口气,忍不住用指尖轻点他的额头,啼笑皆非道:“你啊!” “师姐。”纪清澜唤了一声,迅速握住她的手,往下移,贴在他脸颊上。 乔铃抽不回来,问:“做什么?” 纪清澜眼里似有水光潋滟,轻声道:“师姐,我脸好热,你手好凉,贴着舒服。” 乔铃凑上前一瞧,果真见他脸颊微红,另一手又捏了一把,便任由其贴着了,直到萧鹤连他们逃出来才放开,闲聊了阵,跟着下属指引回了休息的客房。 乔铃和白暮雪住同一间,两人晚上睡在一张床上,略有些兴奋,对于乔铃,她上一世根本没空交朋友,对于白暮雪,她甚至很少和除了爹娘外的人说话。揶揄了阵,两人相视而笑,躺进被窝说悄悄话。 这就导致次日乔铃起来比较晚,白暮雪则早起收拾妥当,为了不打扰她,在外面院子看书。 乔铃醒来时,从窗户的缝隙看到白暮雪的背影,故意轻手轻脚,想一会儿出去吓她一跳,刚穿好衣服,听见外面院门被哐哐敲响了。 白暮雪上前打开门,本以为是关昭,没想是墨菀菀,她对白暮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轻 快地跳进院子里,左顾右盼,目光定到石桌上,笑道:“暮雪,你在看书啊?” 白暮雪点了点头,墨菀菀握着她的手道:“别看啦,我们出去玩吧,雾城有很多好玩的。” 雾城是蜀地境内最为繁华的一座城,距离殷山不远。白暮雪抽出手,摇头道:“不了,我还在等乔乔。”说着,重新坐了回去。 墨菀菀跟着坐在她身边,双手捧着脸颊,道:“乔乔?乔铃么?她去哪里啦?” 白暮雪道:“乔乔还在睡。” 墨菀菀一听,跑到白暮雪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软声软气道:“既然她还在睡,那我们就先去玩吧,看到什么好东西,买回来给她就是了。” 乔铃心中嘿嘿然,真是岂有此理,竟然背着她翘她朋友,当即就要推门出去,可心底又有个私心,想听听暮雪怎么说,思索下,还是继续趴在门缝看。 白暮雪确实不太会应付这种热情的人,可她极有原则,乔铃还在里面,她是不会和别人走的,就这么淡然看着墨菀菀,平和地道:“不了,我等乔乔起来,况且——” 她想了想,十分真诚道:“墨姑娘你应该不缺人陪你,可以去找其他人。” 墨菀菀撅起嘴:“可是我就想找你嘛。” 白暮雪摇头,重复道:“我等乔乔。” 墨菀菀还想劝劝她,这时,院外突然响起一道男声:“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 听着倒觉得是个俊秀少年,不过语气带有几分不耐烦,想来从墨菀菀来时就在外面等着了。 墨菀菀扬声道:“这就来!” 见白暮雪不肯和她走,态度还挺冷淡,只好作罢,临走时说:“那我看到好玩的,就给你带来。” 不等白暮雪回答,就笑嘻嘻地牵着裙子离开了。 白暮雪愣在原地,盘算着到时候拒绝她的话,忽然门吱的一响,乔铃负手走出,脸上挂着一抹笑意,道:“暮雪,早啊。” 白暮雪起身:“乔乔,你醒了。” 乔铃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歉意道:“抱歉暮雪,我睡晚了。” 白暮雪道:“不晚。” 确实不晚,不过其他人一大早就出了门,显得晚。乔铃问:“大师兄他们去哪了?” 白暮雪道:“和夏长老一同去绝情崖了。” 关于绝情崖,乔铃觉得有必要去看一趟,打听打听封印,再认识认识其他人,一挥手,道:“走,我们去看看。” 第37章 绝情山顶小辈吵完换长辈吵…… 两人出门途中,遇到了来找乔铃的纪清澜和关昭,于是,四人一同去绝情崖。 绝情崖距离殷山还有一段距离,御剑一个时辰,忽看到前方一面金色流光墙,不远处就是绝情崖了,想来是还在查看,布了结界,不许外人随意进出。 四人便去周边玩了一圈,看见结界消失,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准备上山,没想这绝情山并不高,但无上山的路,崖面陡峭近乎垂直,树木茂密,无落脚之地,只能御剑,到了山顶,地面用砖铺得十分平整,与对面山头高度相差无几。而两山之间,便是人魔两界的交界处,深不见底的绝情崖。 这山顶太宽敞,像个校场,遥遥望去一人没有,看来他们还没上来,只是先撤了结界。 乔铃寻思着去悬崖边瞅瞅,没走两步,手腕忽然被人握住,纪清澜摇头道:“师姐,别去。” 乔铃笑道:“我只是好奇,想看看。” 这悬崖上雾气迷蒙,却停在崖边,不会再往上冒,实在是不能叫人不好奇。 纪清澜不松手,乔铃便想着同他一起,突然,一道浅粉的身影从侧边过来,嘻嘻道:“你叫什么名字?昨晚我就想问了。” 乔铃眉头抽了抽,四人扭头,果然见墨菀菀站定到他们身前,眨巴着眼睛看他们。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穿蓝白劲装的少年,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双手环抱身前,腰间配着一把长剑,眉目俊朗,隐含傲气,似有几分不耐烦。 墨菀菀这话问的是纪清澜,他还没答,墨菀菀身子忽然往前倾,讶异道:“你的眼睛颜色……好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呢,不过你长得真好看。” 纪清澜慢慢沉下脸,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乔铃更是险些吐血。 少女你这话可不能乱说!纪清澜瞳孔颜色异于常人是因为他的妖族血脉,要是他十分介意怎么办?! 好在黑化值没有上升,乔铃把纪清澜往身后一揽,道:“他是我师弟纪清澜,墨姑娘,我师弟的眼睛是天生的。” 墨菀菀小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笑道:“先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纪清澜淡声道:“我在宗门很少出来。” 墨菀菀伸手就要去拉他的袖子,被纪清澜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愣了瞬,又笑眼弯弯道:“那你以后多出来呀,我们一起去玩。” 乔铃汗颜,这孩子还真喜欢喊人去玩。 纪清澜微笑道:“我听我师姐的,她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关昭小声嘀咕:“可真会巴结师姐。” 本以为墨菀菀会就此作罢,没想她转向乔铃,问:“那乔姑娘,你可以放他去玩吗?” 乔铃“哈”了一声。 什么叫“放”?好像是她不让纪清澜去一样,不过认真想来,墨菀菀性格率真活泼,不就是典型的小太阳?纪清澜和她相处,应该会受其感染,变开朗些,当即笑道:“可以的,只是……” 【叮—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三……】 乔铃顿时话锋一转:“只是我们时常出去游猎,不是很有空闲,清澜他也不习惯和别人待一起,墨姑娘找其他人吧。” 【叮—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一,用户积分增加至五十一。】 乔铃偷摸掐了一下纪清澜手臂。纪清澜没想到她会动手,但也没有躲,只低头小声道:“师姐,疼。” 乔铃温笑道:“疼就对了。” 两人声音不大,乔铃始终面对着墨菀菀,她闻言也不再多说,诺诺地道:“好吧。”一下又到了白暮雪身边,从袖中拿出一条手串,不等白暮雪做出反应,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她手腕上戴。 乔铃都呆了,白暮雪更是惶恐,挣脱了她的手,把手串还给她。墨菀菀疑惑道:“你不喜欢吗?” 白暮雪惊魂未定道:“我……不收别人的东西。” 墨菀菀笑道:“可我说了我会给你带东西回来的呀?” 白暮雪摇头道:“我没有让你给我带。” “没关系啦。”墨菀菀又把手链塞她手里,“我想和你做朋友,你就拿着吧。” 白暮雪蹙眉道:“不必,就算是做朋友,也不用送东西。”说着,她抬手还给她,墨菀菀却把手往后一撇,手串掉到了地上,白暮雪无奈捡起,沉声道:“墨姑娘,你这样……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墨菀菀一双圆眼忽闪忽闪的,不太明白她的话,轻声道:“什么意思呀?你不喜欢吗?” 白暮雪肃然道:“不喜欢,这手串不是我让你买的,我不想要,你自己留着吧。” 她有种预感,要是收了墨菀菀的东西,日后恐怕就会被她以“你都收了我送的礼物了,难道还不是朋友”诸如此类的话来要求她。 白暮雪自知不擅长应付这种人,所以,还是一开始就别有来往。 听见她说不喜欢,墨菀菀竟也没有丝毫的难受和怒气,反而上前握住她的手,高兴提议:“你不喜欢?好办呀,我们重新去买个就好了,你喜欢什么,我就送你什么,走吧,走吧。” 墨菀菀擒着她的手腕,力道竟然有些大,白暮雪却不敢使劲,怕弄疼了她。眼见着墨菀菀强行要拉她走,乔铃本就欲言又止,这下更是忍不住了,几步上前分开两人,道:“墨姑娘,暮雪已经说了她不想要了,她也不想去买,我们来这里是找夏长老和师兄他们的,不是去玩的。” 墨菀菀可怜兮兮道:“就一会儿,也不行吗?” 乔铃耐心道:“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是暮雪她本就不想去。” 墨菀菀低下了头,沉默半晌 ,几人都以为她放弃了,不料她抬头闷闷不乐地问:“是不是我没说要带你一起,你不开心,所以也不让他们和我一起啊?” 这话是对乔铃说的,几乎当场叫她石化在原地。 这是什么歪理?这又是唱哪出? 关昭大声嚷道:“你胡说什么?” 纪清澜冷道:“你从哪里看出我们想和你去的。” 白暮雪直言:“是我们自己不想,和乔乔无关。” 乔铃颇有些无语:“你想多了……” 墨菀菀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反驳,还是她示过好的人,顿时愣愣地往后退了两步,双眸水汪汪的,好似下一秒就要落泪。一直站在后面的那位少年见此情形,啧了一声,疾步上来把墨菀菀往旁一拉,压低声音怒道:“非要和他们纠缠做什么?” 墨菀菀颤着嘴唇喃喃道:“我是真心想和他们交朋友的。” 这少年道:“他们不愿就别热脸贴上去,有什么好稀罕的。” 他神色分外高傲不屑,说这话时还扫了几人一眼,乔铃一时也认不出他是原书中哪个角色,可这气不能白受,微微一笑,道:“确实不稀罕,既然公子看得这么明白,何不一开始就劝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别人求她贴上来的呢。” 这少年面色一僵,旋即瞪眼看过去,问:“你什么意思?!” 乔铃不卑不亢道:“还能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 这少年往前一跨,怒声道:“你……” 墨菀菀赶紧拉住他衣角:“阿烨,别!” 纪清澜和关昭冷着脸挡在两人身前,双方怒目而视,气氛竟有些剑拔弩张,乔铃却呆滞住了——阿烨?莫非这人就是原书中常常和暮雪作对的慕容烨? 看他这语调,这相貌,恐怕就是他了。原书中,慕容烨不知什么原因,极其看不惯白暮雪,时常对她冷嘲热讽,明里暗里和她作对,而暮雪对他只是无视,让乔铃万万没想到的是,书中各仙家讨伐白暮雪时,慕容烨所在的璇玑岛却站在浮生宗这边。 而慕容烨,就是三岛中的璇玑岛岛主的儿子。 关昭朝他做了个鬼脸,慕容烨被挑衅到,手握在了剑柄上,猛地往前,墨菀菀一把抱住他胳膊,带着哭腔道:“阿烨,别打架呀,不然你又会被慕容伯伯教训的!” 慕容烨面上表情僵了瞬,冷嗤道:“我还怕他教训了?!” 墨菀菀咬着嘴唇,两滴眼泪掉了下来,慕容烨只得收手,皱眉道:“又没有打,哭什么。” 乔铃抹汗,想着还是赶紧带暮雪走,不要和慕容烨扯上关系,原书中没有具体写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好像慕容烨在仙门猎会见到白暮雪时,就开始和她不对付了,而如今却提前见面了。 现在看来,这家伙还不认识白暮雪。乔铃挽住白暮雪胳膊,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忽觉脚下像被什么东西缠住,动弹不得,一道年轻的男声在周围响起:“把我小妹弄哭,就这样走了吗?” 这声音似远似近,话语中带着一股邪笑,一阵灰色的旋风吹过,眨眼间,一位身长玉立,长发半披,眯眼浅笑的男人出现在两人身前,他身量很高,垂眸睨着她们,唇角微微勾起。 墨菀菀惊讶跑来,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墨临宸立即变了副面孔,弯腰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心疼地道:“菀菀都哭了,哥哥能不来吗?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哥哥,哥哥帮你解决。” 墨菀菀被他这么一安慰,顿时委屈地瘪了瘪嘴,却没有说发生了什么,只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刚刚以为他们要打架,吓死了。” 墨临宸悠悠转向乔铃两人,笑道:“是吗?”他看向乔铃,“这位小姑娘,方才我听你伶牙俐齿的,不如……” 他将手探向乔铃肩膀,纪清澜瞳孔骤缩,几乎是瞬间到了乔铃身边,与此同时,一把折扇侧上方飞来,墨临宸瞥了那边一眼,迅疾地撤回手。 那把折扇绕了回去,墨临宸对着那边咬牙道:“夏冕之!” 一袭墨色旋身出现,站在了乔铃两人面前,手中折扇慢悠悠晃着,笑道:“墨宗主,你方才那是何意?” 墨临宸扯了扯嘴角,诡笑道:“你那又是何意?” 夏冕之“啪”一下将折扇收起,道:“你那爪子都要碰到我家阿铃了,你说我是何意?” 如此变故,几个小辈都看愣了。纪清澜问乔铃:“师姐,有没有事?”随后对着乔铃两人脚下的阵法用力一踩,竟直接将这阵法给毁掉了。 乔铃道:“我没事,暮雪?” 白暮雪摇了摇头,两人接着看戏。 墨临宸道:“夏冕之,菀菀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她那样难过,我自然要讨公道。” 夏冕之哈哈笑道:“讨公道讨到我们头上来了?你这人啊……莫非,还想和祁夜打一场?” 墨临宸还是笑着的,甚至笑意更深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笑太浮于表面,所谓皮笑肉不笑,就是他这样。 乔铃心中啧啧,没想到大人们解决事情的方法也是打一架,真果断,真简单,真粗暴! 两人相对而站,谁也不让着谁,墨菀菀担心自己哥哥真和别人起冲突,忙扯着他悄声道:“哥哥,我累了,我们走吧。” 墨临宸拍拍她的背,道:“菀菀别急。”目光在乔铃和夏冕之脸上来回转动,突然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嘶声道:“冕之兄,我知道这小姑娘是祁夜的亲传弟子,不会对她做什么,不过我老早就想说了,你这么护着她,比之祁夜还要关心,正好这小姑娘又姓乔,莫非,是把她当成……” 夏冕之面色陡然一变,厉声喝道:“闭嘴!” 第38章 九幽门中离了一会儿都不行! 乔铃懵了,怎么吵着吵着吵到她头上,而且,冕之叔能把她当成什么? 纵使墨临宸说得这么匪夷所思,叫人胡乱猜想,乔铃还是没往不好的方面想。 不管是原主的记忆,还是她如今在这里待这几个月,夏冕之对她一直都是长辈的关怀,况且原书中也说过,因为原主被捡回来时太小,就是个小婴儿,祁夜师尊不会带孩子,基本都是他在带,带出感情很正常。 墨临宸笑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夏冕之冷道:“别让你那些脏话污了孩子的耳朵!” 这时,好些人从后方过来,庄宗主和纳兰夫人率先上前,笑呵呵道:“这封印已经查看完了,只是需要修复,还请大家去九幽门歇息,两位怎么停在这里了?” 墨临宸牵起墨菀菀的手,笑道:“遇到老朋友,叙叙旧。” 夏冕之瞥了眼他,不再理会,转身弯腰对乔铃道:“阿铃,方才他说的话……你别放心上,这家伙就是这样,喜欢故作玄虚。” 乔铃了然地笑道:“知道的冕之叔,我不相信你,难道还相信一个外人吗?” 夏冕之欣慰地笑笑,照例摸了摸她的头,恰巧傅君行两人也从后面过来了,正欲下山,一人忽然奔上来,宛如一道疾风,停在了白暮雪身前。 这人速度极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双手握着白暮雪肩膀,蹲下了身,眼瞳颤抖,嘴唇微张,以一种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白暮雪,将她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 不远处的慕容烨愣住了。 这男人剑眉朗目,身形高大硬朗,可一眼就瞧出是有家室的人,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抓着一个小姑娘看,叫众人几乎都呆在了原地。夏冕之皱了皱眉,道:“慕容岛主,这位是祁夜师尊第四位亲传弟子。” 乔铃心中一惊:慕容岛主?那他一定是璇玑岛岛主慕容庭了。 夏冕之企图用身子隔开两人的距离,这位慕容岛主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不妥,放开了她,目光仍然定在她脸上,怔然道:“原来是祁夜师尊的弟子… …” 夏冕之问:“慕容兄,请问有何不对?” 慕容庭摇头道:“不,没什么不对,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白暮雪回答了他,并在脑中搜寻有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答案为否,她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兰陵城,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人,还认识。 慕容庭重复道:“白暮雪……白……” 夏冕之低声道:“慕容兄,暮雪在加入我们宗门时,家世背景已经被祁夜调查过了,并非你想的那样。” 慕容庭摇头喃喃道:“我知道,可是这姑娘……” 夏冕之道:“你若不信,探她的灵力,一探便知。” 慕容庭照做,这一探,他方才脸上的神采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人看着刻板严肃了不少,须臾,叹气道:“是我想多了。” 【叮—恭喜用户完成任务“殷山谈会”,奖励积分十,用户积分增加至六十一。】 乔铃眉心一跳,心道:“这就完成了?莫非这慕容庭就是要认识的特殊配角?那他对暮雪和师尊的感情起推动还是阻碍作用?” 再细细一思索原书中的细节,时间有些久远,乔铃这才想起这璇玑岛岛主慕容庭不对的地方。他对暮雪太过照顾了!时常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众仙家讨伐暮雪时,他也站在浮生宗那边为暮雪说话,再加之方才他看到暮雪时的反应——乔铃笃定,他对暮雪绝不像原书中描写那样,只有简单的欣赏。 其余人面面相觑了阵,不好说些什么,忙装作没看见走了,萧鹤连傅君行满脸的疑惑,白暮雪同样满脸疑惑。 庄宗主挥手呵呵笑道:“走罢走罢,劳烦两位了,恐怕还得在我这宗门待几日。” 慕容庭沉声道:“无碍。”背过身,走了几步又停下,居然扭头再次看着白暮雪,目光竟十分柔和,弄得几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幽幽叹了口气,再走时,终于看见了旁边呆愣住的慕容烨,皱了皱眉,冷声道:“杵在那做什么,难道还要我请你走吗?” 乔铃感叹:好一个态度大转变! 慕容烨似乎很怕他爹,脸色时红时白,手紧紧抓着衣摆,却一句话没说,跟了上去。 关昭摸着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发生这么看不懂的事。” 乔铃笑了声,道:“是吧?还真是……有意思。” 夏冕之道:“好了,走吧。暮雪,刚刚的事你别放心上,他是璇玑岛岛主慕容庭,脾气有些古怪,但为人不错,没有恶意。” 白暮雪颔首,她确实未将此事放心上。一行人回九幽门途中,乔铃憋不住了,往夏冕之身边飞,手忽被抓住,一回头,纪清澜轻蹙着眉问她:“师姐,你去哪?” 乔铃拍拍他的手背,道:“我找冕之叔有点事。” 纪清澜倔强了阵,还是松开了手,小声道:“哦……” 乔铃忍俊不禁,回头看了眼,白暮雪就在她不远处,不是很好问,还是作罢了,准备回去再找夏冕之。 想到这,乔铃忽觉前面夏冕之的背影竟有莫名的落寞,往日他御剑,向来是扬首摇扇,十分潇洒自在,现下却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回到九幽门,乔铃见夏冕之独自往他住那间客房走,以回去歇息为由,追了上去,等到了没人处,连声喊:“冕之叔!冕之叔!” 夏冕之早已没了回来途中的落寞之色,看到她,脸上扬起温和的笑,问她:“阿铃,什么事这么急?” 两人不约而同往屋里走,乔铃道:“冕之叔,封印怎么样?” 夏冕之摇着扇子道:“这个啊,不是什么大问题,确实有松动,毕竟这么久过去了,不过……恐怕我们得待在这里几日,正好,蜀地风景不错,你们多去逛逛,有什么喜欢的就买。”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袋子,放在桌上,沉甸甸的,乔铃两眼放光,她从不会和钱过意不去,笑眯眯地道了声谢就收了下去,继而问:“那悬崖下面关着谁啊?” 夏冕之正在倒茶,闻言抬眼轻笑道:“一个魔界的疯子罢了,阿铃,你先前对这些都不大关心,如今怎么想起问了?” 乔铃笑道:“有些好奇,冕之叔,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夏冕之摇头道:“当时本无事发生,那疯子一夜之间冒出来,杀了许多人,魔界的人本就生性残暴,大家只顾着把他料理了,没人在乎他叫什么。” 乔铃偏头问:“师尊和你有去吗?” 夏冕之手一顿,随即笑道:“我没有,祁夜他当时在闭关,也没去。” 乔铃道:“这样……冕之叔,今日那位慕容岛主,他为何会对暮雪那样?好像他曾经认识她一样,可暮雪和他差了一个辈。” 夏冕之捏了捏她的脸,语气轻松又无奈:“早知道你是来问这个的,他们肯定是不认识的,只是慕容庭亡故的妻子和暮雪长得十分相像,而他妻子恰好也姓白,他或许……想起故人了吧。” 乔铃拍了拍胸脯,还以为那大叔以为暮雪是他妻子的孩子。 她在看到慕容庭那般时,还有一丝他是白暮雪父亲的幻想,可又怎么可能,白暮雪是人魔混血,原书里还没有揭穿她的身世,但慕容庭是仙门中人,还是璇玑岛岛主,他那亡故的妻子也只会是仙门中人。 夏冕之敲了敲桌子,待她回神,道:“别想太多,慕容庭确实是个怀旧的人,但凡是个男人,看见一张肖像自己亡故妻子的脸,总要多看几眼。” 乔铃开玩笑道:“冕之叔你也是吗?” 夏冕之笑了笑,道:“你叔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了。” 他语气还是轻松的,可说这话时神色却十分认真,乔铃道:“冕之叔,话说太早了,等你日后遇到心仪的姑娘就不会这样想了。” 夏冕之笑而不语,只动手给她剥核桃。 乔铃塞了几个到嘴里,呜呜咽咽地道:“对了,既然冕之叔你……” 【叮—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五,用户积分减少至五十七。】 乔铃豁然起身,勉力咽下核桃,挥手道:“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冕之叔,晚上和你说。” 说罢,她小步往外跑。 又咋了又咋了,就离开一会儿,那小子又怎么不高兴了? 才跑出门,这里的房屋大差不差,乔铃一着急,有些忘了方才从哪边过来的,干脆凭直觉走了左边,没几步,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拐角处走出,挡住了她的去路。 纪清澜双手负在身后,笑容无辜。 乔铃愣了愣,道:“你、你怎么在这?” 纪清澜讶然道:“那师姐觉得我应该在哪?” 乔铃有些不解,问:“你……和别人起冲突了?” 纪清澜摇头:“没有。” 乔铃道:“那你怎么……” 纪清澜向她走近了一步,笑着道:“师姐,我怎么啦?” 第39章 一场比试师尊要多注意,多加油了………… 乔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又想到他屁事没有,黑化值还上升,心里一阵火,抬手在他手臂上来了一下,纪清澜摸着被打的地方,仍然笑着,浑然不觉疼。 【叮—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一,用户积分增加至六十一。】 乔铃对纪清澜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什么情况?她打他一下,积分又回来了?这孩子真是受虐狂啊? 不过这黑化值怎么老是卡在百分之一啊!能不能再降降! 乔铃一想这些,走路就越发快,纪清澜追在她身后,小声道:“师姐,其实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乔铃脚步慢了下来,再一看,纪清澜眼圈微微泛红,手指小心擒着她的衣角。 乔铃睁大眼重复道:“和我待一起?” 纪清澜点了点头,道:“不行吗?那我给师姐道歉,日后不会……” 乔铃忙道:“等等!我没说不行啊。” 其实,纪清澜说他想和她待一起,她还有些惊讶,毕竟 再怎么说“她”从前也是霸凌他的人,不过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她求之不得,纪清澜在她眼皮子底下,总比在其他看不见的地方方便。 纪清澜喃喃道:“师姐。” 乔铃咬了咬唇,温声道:“但是你不要总是不高兴,好吗?” 纪清澜眼眶更红了:“师姐,我没有不高兴呀。” 乔铃瞪他一眼。黑化值动不动就上升还说没有不高兴?! 被她一瞪,纪清澜羽睫颤动,眼泪就要掉下来了,乔铃顿时慌乱地拿出手帕,他没有要接的意思,她只好亲手给他擦,边擦边道:“好了!我说好了!” 她怕了还不成吗! 纪清澜不哭了,默默拿过她手中的绢帕。 乔铃无奈道:“平时在宗门,或者出去游猎,我们当然可以待在一起,但人总有自己的事嘛。” 纪清澜听得很认真,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但是他不会听。 乔铃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忽然一个人影从前面跑来,边跑边喊:“师姐!师姐!白师姐要和慕容岛主比试!” 乔铃喊道:“什么?暮雪和慕容岛主比试?” 关昭跑得很急,还不忘白纪清澜一眼,激动道:“是……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说着说着就去校场要比一场。” 方才被纪清澜分了神,乔铃这才猛然惊醒——那慕容岛主看暮雪长得像他亡故的妻子,或许真的对她别有所图! 毕竟这是修真界,年龄不算什么,按慕容岛主的修为,保持在年轻时的面貌只是一念之间,他若真对暮雪有那种心思也拦不住。 为什么暮雪吸引的都是比她大许多的男人?! 不行,她绝对要守护自己的cp,虽说师尊也比暮雪大许多,但他身心双洁啊!样貌实力都是全书之最,鳏夫还是算了吧! 乔铃拔腿便往校场跑,好在现场人不多,她找到萧鹤连他们,定睛一看,白暮雪和慕容庭相对而站,抬手示礼,已经准备开打了。 她急道:“这是做什么?暮雪和慕容岛主打?” 哪怕白暮雪实力不弱,和慕容庭也是有差距的。 萧鹤连道:“阿铃,你别着急,方才是慕容岛主说看暮雪天资不错,想和她练练。” 练什么练!这是你徒弟吗就练! 乔铃在心里腹诽了阵,见白暮雪十分认真,全然把这当成锻炼机会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头一歪,竟瞧见墨菀菀和慕容烨的身影,就在斜对面。墨菀菀不知和慕容烨说什么,对方白着一张脸,近乎木讷地看着中间两人。乔铃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时,慕容庭迅猛地拔出腰间配刀,他会用剑,但更善刀,此刀几乎有他半身长,黑色的刀面上刻有蓝色的纹路,灵力注入,便会阵阵发光。白暮雪比这刀高不了多少,但她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畏惧,利剑出鞘之时,人也消失在原地。 用刀者相对驽钝,白暮雪也想到了这一点,利用身轻如燕这一优势,躲过层层刀光,直冲他手臂刺去,可眨眼间,那刀竟旋身格挡了她这一剑,刀剑相撞,一股强悍的灵力迸发出,激得周围人发丝衣摆翻飞。 而白暮雪被这一击震开了,她迅速调整,在空中翻转几圈,稳稳落地,随即再上。 一时间,场内刀光剑影交叠。 墨菀菀眼冒星星,惊羡道:“暮雪好厉害呀,竟然在慕容伯伯下坚持这么久。” 慕容烨眉头紧皱,面色极其难看,没有说话,墨菀菀又碰了碰他的胳膊,歪头道:“阿烨,我记得上次你和慕容伯伯练时,都没有这么久来着。” 慕容烨嘴角抽了抽,冷声道:“那又怎样?” 墨菀菀却没有听见他的话,注意力全在中间两人身上了。只见白暮雪攻势越发凌厉,两人修为差距大,慕容庭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原地不动,也未让她的攻击沾到自己分毫。 白暮雪深知不能耗,对方越是比自己厉害,越不能拖,再次被震开,她双目一凛,提剑正对着他来,周围人纷纷露出讶异之色,方才白暮雪都是从侧面,现下灵力消耗了,却从正面攻击,要知道慕容庭修为比她高这么多,用的还是攻击强势的刀,正面完全没有一丝优势可言。 而白暮雪已然到了他身前,一跃而起,举剑之时,慕容庭再次想挡,没想就这一下,白暮雪消失了。 随即,她出现在了慕容庭身后!可这种伎俩对于慕容庭来说不算什么,顶多让他一脚离开了原地,为了挡白暮雪这一击,抬刀侧身。 巨大的灵力冲击再次拂过周围人,白暮雪的剑和慕容庭的刀相对,两人一上一下,明眼人都看出白暮雪攻势愈弱了,可就在此时,不远处地面上的几粒石子忽然飞起,在空中变得尖锐异常,直至飞到了慕容庭身前才被众人发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算是比试,真伤到了也难免面上难看,没想慕容庭只是淡淡一扬手,那几枚石子顿时化灰而散。 他撤回手,笑道:“以物化剑?不愧是祁夜师尊的徒弟。” 白暮雪喘着气,勉强站着了身子,拱手道:“得罪了,前辈。” 慕容庭略一摇头,原本严肃刻板的脸含了一丝笑意,伸手托住了白暮雪的胳膊,乔铃忙上前扶过白暮雪。 慕容庭道:“祁夜师尊是否亲自教导过你,有些招式很熟悉。” 白暮雪道:“是,师尊他有指导过。” 乔铃佯装随意道:“师尊他很器重暮雪,几乎日日都亲自指导暮雪,她的剑法如今是师尊亲自教的,我们三个在师尊身边这么久,他都没这样过呢。” 日日和亲自四字,乔铃故意说得很重,慕容庭闻言一愣,旋即笑道:“祁夜师尊是个识人才之人……很好,很好。” 他的语气忽变得低柔,说到后面,还伸手轻轻摸了下白暮雪的头,这看似对晚辈关怀的举动,却叫乔铃心中警铃大作,不远处的墨菀菀更是直接叫了出来:“天啊阿烨!慕容伯伯他、他对暮雪好温柔!我从来没有见他对别人这样过。” 慕容烨在她旁边,已经僵立在原地了。 墨菀菀话不假,他更是清楚自己父亲有多古板,有多严肃,平日里几乎不苟言笑,今日却对一个小姑娘如此照顾,还亲自和她比试。就算是墨菀菀,慕容庭也鲜少这样,在他们面前,他一直是严厉的长辈的模样。 白暮雪抬头道:“多谢前辈。” 慕容庭摇头道:“无需谢,若你日后愿意,我也可以多指导你一二。” 乔铃哈哈了两声,心说这怕是不妥吧?没想白暮雪惊讶扬首,道:“可以吗前辈?!” 慕容庭瞳孔微微颤抖,须臾,温声道:“当然可以。” 白暮雪忙抬手道:“多谢前辈!” 乔铃在一旁欲哭无泪,萧鹤连见了,奇怪道:“阿铃,怎么了?” 乔铃扶额道:“没事。” 慕容庭对暮雪有没有别样的心思只是她的猜测,但暮雪却完全没有发觉不对,她向来是不喜把人的关系往深处想,现下也只能乔铃自己多注意了,等晚上再和她详说。 这时,乔铃注意到离几人不远的慕容烨。 墨菀菀围在他身边左看右看,而他只看着前面,目光阴冷有之,不甘有之,难以置信有之,正对着白暮雪。这一刹那,乔铃知道为何原书中慕容烨会处处针对白暮雪了。 自己的亲爹对自己不闻不问甚至严肃不近人情,对别人却关怀至极,连他人的眼光都不顾了。原书中慕容烨或许只是听说自己爹对白暮雪好的事,而现在,他却是真真切切看到了。 乔铃心有不安,原来方才她那股不好的预感是因为这个。 命中注定般,白暮雪真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这一平白无故的仇恨,只要她露面,慕容庭就会看到这张肖像自己亡故妻子的脸,就会注意到她,除非他对自己妻子没感情或者克制住不去接近白暮雪,否则,慕 容烨一定会知道自己父亲对一陌生姑娘如此好,从此记恨上她。 乔铃重重叹了口气,心想暮雪啊暮雪,你还真是命运多舛,不过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几人不远处,墨菀菀还不知道慕容烨脸为何这样黑,眨巴着眼睛问他:“阿烨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怎么这样看着暮雪呀,别看啦,你眼神好吓人,等会把暮雪吓到了。”说着,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是哪句话触犯到了他,慕容烨猛地横了一眼墨菀菀,甩开了她的手,扬长而去。 乔铃一直用余光看着这里,慕容烨走时,她瞥到他腰间也是佩刀而非配剑,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看来,慕容烨对他父亲应该相当崇拜,只是一直不得宠爱,如今自己父亲却对一个没关系的姑娘这样好,恨当中更多是不解吧。 不过乔铃想不明白,既然白暮雪长得像慕容庭的已故妻子,为何慕容烨没有反应?莫非他不是慕容庭亡妻所生的? 乔铃问了旁边的萧鹤连。萧鹤连的父母是三岛中梨花岛的人,把他生下后带到五岁就去外云游了,对于三岛的事,他多少知道些。 萧鹤连低声道:“慕容岛主只娶过一位,慕容烨是那位岛主夫人所生的,不过岛主夫人在他两岁左右就去世了,兴许是年纪小没有记住脸。” 第40章 厉鬼选亲鬼媒婆选鬼新娘 想来,也只有这个原因了,兴许慕容庭怕睹物思人,将亡妻的东西,包括画像都处理或藏了起来,慕容烨才不知自己母亲长何样。 慕容庭同白暮雪说了些话,离开时,竟面露不舍,白暮雪却浑然不觉,乔铃把自己所知所想告诉她,明里暗里提醒她还是多注意,白暮雪虽不太觉得慕容庭见她长得像亡妻就对她好,但还是答应了乔铃,并说她会注意,乔铃这才放心了些。 因绝情崖封印问题,各仙家还得在九幽门待几日,自庄宗主和纳兰夫人的儿子回来后,乔铃是无论如何也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两人之子名庄琰,性格嚣张跋扈,得其父母真传,长相勉强算俊,两眉飞起,脸颊处有一颗显眼的黑痣,喜欢用鼻子瞧人。原书中,是个见色起意,见异思迁,专门挑事的角色,偏偏修为普普通通,只是因为家世,修真界内没有几个人敢和他动真格。 这次他回来,因本来就和不少人有矛盾,相继和傅君行、慕容烨、关昭都打了一架,都没有打过,但他是个脸皮堪比城墙的人,打不过就放狠话,再明里暗里找麻烦,几人实在不想看到他那张脸,于是,给夏冕之说了一声,下山游猎去了。 蜀地风光无限,几人御剑一日,傍晚时分,忽觉身体沉重,脊背发凉,几人互视一眼,纷纷往下看。 马上要经过一片树林,还未到上方就觉得前进困难,这片树林里定有东西在作祟,能耐兴许还不小,当即停止御剑,准备徒步过这片树林。 让几人意外的,下去竟看到一条通往树林的大路,这片地方平整,路也平整,连杂草都很少,树木稀疏高大,一进树林,如同灭了灯,黄昏的余光瞬间消散,连鸟叫也弱了许多。 用符纸探竟什么也没探出,几人决定徒步从林子里走,这片林子不大,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走完。 乔铃见这条路实在宽敞,但地面除了落叶,就是树枝,没有车印之类的,那就不是用来运东西的路,走这么久,也没有见着什么邪祟,人也没有一个,一路上,只他们六人。 乔铃嘀咕:“是因为这片地区磁场不对吗?” 纪清澜就在她旁边,闻言,轻声道:“师姐,你说什么?” 乔铃摇头道:“没什么,不过,大家不觉得奇怪吗?” 几人脚步慢了下来,白暮雪道:“奇怪。” 傅君行道:“很奇怪。” 这两人面色如常,唯有萧鹤连面露紧张和疑惑,沉声道:“我们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吧。” 乔铃道:“是的,大师兄。” 他们已经在这林子里走了一个时辰了,但出发前明明估算好了距离,沿着这条大路,最多半个时辰就能走出去,现下他们却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出,如同在原地打转。 关昭抖着牙齿躲到乔铃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颤声道:“莫非……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可若是鬼打墙,他们怎么一直没发觉? 乔铃道:“或许吧……你抖什么呢?” 关昭哈出一口气,已经入夏了,这口气却变为白雾散去,他道:“师姐,你们没有觉得冷了不少吗?” 乔铃摩挲了一下胳膊,道:“兴许是昼夜温差大吧。” 四周忽然响起哒哒哒的声音。 这声音十分有节奏,一下又一下,很整齐,但入目所及皆是草木,几人左顾右盼,不知这声音是从何而来。 正疑惑时,关昭指着几人身后道:“师姐,你们快看那!” 只见路口处,摇摇晃晃地走来了两排,身后还扛着一个大箱子,月色明亮,待他们走近些,几人才看清,那确实是两排人,不过是两排纸人! 它们身后也不是大箱子,而是一尊黑木棺材,棺材上写着大大的“奠”字,被几个纸人抬着,这些纸人脸上画着腮红,点了眼睛,直挺挺地往前走,没有脚步声。 萧鹤连和傅君行站在最前面,让四人往后,几人站到了路边。这队伍实在庞大,尤其是这棺材不像平常的棺材,要大许多,蹭亮的棺材板在月光下反出森寒的光,好像下一秒就要打开,从里面冒出个白脸红眼鬼。 几人发现那有节奏的哒哒声是这队伍后面发出的,这棺材已经到了他们跟前,乔铃站在萧鹤连旁边,悄声道:“大师兄,动手?” 萧鹤连摇头道:“不确定是好是坏,先不急。” 他话音刚落,这队伍忽然停下了,棺材板动了动,里面貌似有人敲了三下。 几人手不自觉都摸向腰间佩剑,若有情况即刻拔剑,没想,前面的纸人猛一扭过头,黑润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乔铃心道:“刺激!” 盯了半晌,它们整齐划一回过头,继续往前走,而最后面,也就是那哒哒声的来源,是两个媒婆装扮的纸人,它们脚下绑着类似高跷的东西,比其他纸人高了不少,走起来才会哒哒直响。这两个媒婆纸人特征明显,头戴大红花,身穿艳紫色袍子,一个下巴有颗黑痣,一个人中旁有颗黑痣。 它们走过时,头一点一点扭过来,再从后面转回去,骇人异常,哒哒声渐远,这条队伍也消失了。 几人重新回到路上,乔铃眨眼道:“这是……鬼吗?” 萧鹤连颔首道:“我想是的。” 乔铃皱眉思索道:“纸人鬼?” 这种情况大家还是第一次见,一时也分辨不出,外面那些纸人还好,主要是棺材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纪清澜忽道:“师姐,应该是地头鬼。” 乔铃道:“那是什么?” 纪清澜解释了一番。所谓地头鬼一名取自地头蛇,顾名思义,是一个地方最厉害的鬼,称霸此地,很难根治,须得从源头处理,那些纸人是鬼仆人,相当于地头鬼的手下。方才,兴许是感受到有人入侵了它的领地,出来巡视,感受到他们没有恶意就走了。 傅君行道:“我怎么觉得它是想用鬼打墙困死我们?” 这鬼打墙他们强破肯定是能破的,可此举惹恼地头鬼的话,在它的领地上打恐怕不占优势,且纪清澜告诉几人,若不找到它的老巢,是无法真的解决掉地头鬼的。 此次算是他们遇到的鬼中,级别最高的鬼了。 乔铃讶然道:“清澜,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纪清澜笑道:“因为我喜欢看书呀师姐。” 话说完,那哒哒声又响起了。 又来了? 本以为那支地头鬼发觉不对,卷土重来,没想来的只是两个鬼媒婆,它们动作一模一样,连落地的瞬间都相差无几。几人往后退,这两只鬼媒婆却朝着他们跳去。 关昭怯生生地道:“怎么回事?它们来找我们了?” 纪清澜恍然,把乔铃往身后一拉,低声道:“它们是来选亲的!” 萧鹤 连道:“选亲?莫非是……”他动作比话快,忙把白暮雪护在身后,那两个鬼媒婆已经离他们已经很近了,眼珠子往下移,鲜红的嘴唇勾起,看的正是乔铃和白暮雪两人! 这时几人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那支队伍停下,扭头看的人是乔铃和白暮雪,只是因为它们眼珠太过僵硬,一时分辨不出来。 四个男生把两个女生围在中间,关昭纵使很害怕,也咬着牙挡着她们。这两个鬼媒婆比他们高出一截,身子微微前倾,专门去看两人,纪清澜压着心中火气,道:“它们是在选新娘。” 萧鹤连喃喃道:“选新娘……啊,我记起来了,方才它们停下是因为棺材里的地头鬼看中了阿铃或者暮雪,现在才派鬼媒婆来选,这种鬼媒婆就是专门给鬼看亲事的,而且是在活人中看。” 几人一听,面色悚然后,便是愤怒,可又不能轻易动手,只能忍着。 这两个鬼媒婆围着他们跳,跳一下,停一下,好像真的在认真选,这假眼珠看得乔铃身上起鸡皮疙瘩,心中呸了一声:被鬼看中,真晦气! 鬼媒婆围着他们跳了两圈,傅君行实在忍不了了,压低声音道:“不然动手?难道真叫它们在这选?” 萧鹤连拦住他,道:“不可,在地头鬼的地盘,这些鬼仆人是杀不死的,我记得,被选为鬼新娘后,会按严格的流程走,它们今晚不会做什么,我们出去再商量怎么处理。” 乔铃道:“怎么知道它们选中了谁?” 想了想,萧鹤连道:“鬼媒婆会给选中的新娘带去聘书和聘礼。” 纪清澜道:“师姐,别怕。” 乔铃摇头,她不怕,再一看白暮雪,她也不怕,只是满脸怒色,两人只是担心会选到对方。 鬼媒婆忽然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好像很开心,动作不再整齐,它们从兜里掏出一把纸钱,往空中一撒,噼里啪啦地蹦着跳着走了,仿佛刚刚从未来过。 那些纸钱缓缓飘下,方形的钱眼一闪而过,关昭悻悻道:“应该没事了吧?师姐们有事吗?” 他话说完,忽觉肩膀被碰了一下,扭头看去,只见白暮雪眼神呆滞,直愣愣地盯着前方,抬腿往前走,萧鹤连发觉不对,喊道:“暮雪?” 白暮雪没应,已经走了好几步,萧鹤连忙上前拦住她,而另一边,乔铃也是同样的样子!只是纪清澜首先发现了她的异常,在她抬腿往前走之际,挡在她身前,没想乔铃直接撞上了他的胸膛,好像看不见人。 纪清澜摇着她的肩膀道:“师姐!师姐!” 四人惊恐地发现,两人走的方向正好是鬼媒婆离开的方向,她们就像魂魄突然离体,失去了神智一般,甚至纪清澜把乔铃揽在怀中,她还僵硬地在原地踏步。 两人变成这样,四人有些慌不择路,这种情况先前听都未听说过,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茫然地喊她们名字,可两人怎么都叫不醒,关昭见无果,结结巴巴道:“大、大师兄,怎么办啊,师姐们怎么了,是不是中邪了?” 萧鹤连也不知,按理说被鬼媒婆选中,就会收到冥婚聘书,可两人这情况是为何?难道那不是在选亲? 伸手再一探,灵力正常,魂魄还在,也并非中邪,四人只好拦着她们不让她们走,傅君行蹙紧了眉,手握向剑柄:“干脆强破了鬼打墙,出去再说。” 说话间,一股香灰气息从林间飘出,萦绕在几人鼻尖,这气味中,还混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妖气。 四人还未反应,只一瞬,萧鹤连怀中的白暮雪却猛地睁开眼,双目一横,怒声道:“有妖气!”她拔出剑,纵身朝树林中飞去,斩下一道强势凌厉的剑气,“唰”的一声,几人清楚看到一抹绯红的身影从树丛中钻出,摔在了地上。 40-50 第41章 狐妖末央小狐妖登场咯 这是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姑娘,她虽身着一袭红裙,但容貌甜美清新,一双杏眼懵懂澄澈,这红裙只衬托的她越发娇憨,并不显得艳俗。 这姑娘险些被砍中,惶恐地看着几人,手上却紧捏着几只香。 月色浓郁,他们清晰地看到她身后有三条雪白的、毛茸茸的尾巴! 关昭捂嘴道:“狐……狐妖!” 几人顿时看向白暮雪,难怪她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因为这香中,确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妖气,正是狐妖气息。 白暮雪握着剑,整个人都在发抖,完全不是方才失神的模样了,只见她一步步朝那狐妖走去,眼神透露出森寒的杀意。 这狐妖姑娘跌坐在地上,神色慌张,不停往后退,她张了张嘴,一下望向萧鹤连,目露祈求,这目光竟叫萧鹤连心中升起一股异样,与此同时,乔铃从纪清澜怀中清醒了过来。 纪清澜本就一门心思在她身上,见她醒了,想也没想就抱住她,急切道:“师姐!你有没有事?” 几人闻声回头,白暮雪的动作也停下了,乔铃茫然道:“没事,怎么了?什么味道?” 纪清澜把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她,乔铃瞪大了眼,疑惑不解道:“我、我完全记不得,暮雪你记得吗?等等,你怎么拿着剑?” 白暮雪冷着脸,用剑端指了指前面,乔铃轻推开纪清澜,往前一看,挑眉道:“哪里来的姑娘?” 白暮雪冷道:“她是狐妖。” 乔铃浑身一震,奔上前道:“狐妖?!” 说罢,白暮雪又往前走了一步,目的明显,乔铃忙拦住她,道:“先别急,这姑娘出现也没有伤害我们,我们这样对她不太好。” 白暮雪看到狐妖,保持理智没有马上动手已是不易,哪怕知道乔铃言之有理,也愤然道:“可她一直躲在暗处,还是只狐妖!” 乔铃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但现在有些乱,我们先理清楚,总不能伤及无辜啊。” 她注意到这狐妖姑娘一直看着萧鹤连,又看她长相气质和原书中小狐妖的描写一模一样,几乎确定她就是小狐妖了,没想她会提前出现,原书中她是在仙门猎会才出场的,现在离猎会还有好些时日。 白暮雪双目仍然横着小狐妖,但好歹是收起剑了,乔铃松了口气,瞥到她手上的香,恍然大悟:“方才失去神智的事我虽然不记得了,但有一点很确定,我是闻到一股香气才醒过来的。” 她看向白暮雪:“暮雪你呢?” 白暮雪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萧鹤连道:“阿铃你的意思是……这位姑娘是在帮我们。” 乔铃肯定道:“没错。”她半蹲下身,朝小狐妖伸出手,对方迟疑了瞬,最终把手握了上去,起身后怯怯地低着头。 乔铃眼珠一转,笑道:“大师兄,你来沟通吧。” 小狐妖一下抬起头,期待又害怕地往前面看了眼。 萧鹤连“啊”了声,道:“我吗?” 乔铃不容他拒绝,干脆推他过去,理所当然道:“毕竟大师兄你这么温柔,才不会吓到女孩子嘛。” 萧鹤连拿她没办法,被推到小狐妖前面,只好轻声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狐妖猛地摇头。 萧鹤连试探地问:“你没有名字吗。” 小狐妖还是摇头。 乔铃提醒他:“大师兄,她好像不会说话。” 萧鹤连讶然道:“不会说话吗?那、那怎么问呢?” 他话说完,小狐妖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对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他的胳膊,只一下,萧鹤连便明白了她想说的。 萧鹤连道:“这位姑娘……叫末央。” 乔铃拍手,就是你了!原书中和大师兄错过的小狐妖末央! 方才她用的法术 为“传感”,能让对方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萧鹤连回头望了眼,除白暮雪外,其余人都等着他问,只好又扭头道:“请问末姑娘,你是一直跟着我们吗?还有这几根香……” 末央慌乱地把那几根香丢到地上踩熄,似乎很紧张,萧鹤连忙柔声道:“你别怕,告诉我就好了。” 末央双眸亮晶晶的,再次伸出手,萧鹤连凝神感受,须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末姑娘说,她一直跟着我们,那几柱香是给阿铃暮雪清醒用的,因她们中了鬼媒婆的术法,短时日内如同失去了神智,鬼媒婆去哪,她们就跟着去哪。” 关昭表示怀疑:“她说的是真的吗?按理说一个妖,还是狐妖,一直跟着我们的话,我们肯定会发现的。” 末央连忙解释,萧鹤连道:“末姑娘说她会隐藏气息。” 关昭哼道:“大师兄你问问她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萧鹤连问了,末央犹豫半晌,往后退了两小步,低头咬着唇,似乎没有要说的意思,可这个问题若不回答,几人就很难相信她。 关昭道:“她不会是想骗取我们的信任吧!狐妖很会蛊惑人心,听说天生自带魅毒和魅惑之术,能让人轻易就相信他们,她不会是奔着我们的金丹来的吧?” 对于妖类,尤其是狐妖而言,普通人的内脏是大补,修士的金丹更是上上补品,关昭话一出口,白暮雪手紧握成拳,硬逼自己冷静。 乔铃道:“阿昭,别乱猜想。” 关昭小声哦了下,乔铃虽然知道对于一位突然冒出的狐妖姑娘,大家身为修士,是很难相信她的,更何况她没有说出自己为何要跟着几人,毕竟是妖,难免对她有疑心,但乔铃还是不忍心看到末央被质问被怀疑。 原书中,末央小时候得萧鹤连所救,长大为了报恩,一直跟着他,偷偷在暗中帮忙,几次险些被白暮雪所伤,而萧鹤连因喜欢白暮雪,对末央只是简单的维护,全然不知她的心意,也根本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末央也没有要说的意思,只默默喜欢。乔铃想,兴许是和性格有关,平时她看那些小说,狐妖通常是大胆的魅惑的,胆小的小狐妖,她也是第一次见。 乔铃忽然懂为何末央会提前出现了,因为她一直跟着萧鹤连,只是这次看几人遇到了事,才在暗中帮忙,不慎露出妖气被白暮雪发现。 乔铃看向末央的眼神不禁多了些怜惜,心道:“这样的小狐妖,我怎么能看她像原书中那样惨死?” 如今乔铃已经不能把这里当成一本书,把他们当成纸片人了,剧情不是一成不变的,角色也不是,结局亦然,既如此,她能改变就一定会去做。 这时,末央又小心翼翼触碰了一下萧鹤连,萧鹤连诧异道:“末姑娘说她可以带我们出去。” 关昭哼哼唧唧:“我们不能就这么相信一个妖的话吧。” 傅君行也道:“我觉得,还是谨慎些吧。” 萧鹤连沉吟片刻道:“我认为倒无妨,末姑娘她完全没有恶意,还帮阿铃她们脱险,况且她只一人,要做什么很难。” 白暮雪冷笑一声,道:“可她是狐妖,狐妖最善伪装,装好人骗平头百姓杀他们吃内脏的狐妖还少么?若她用魅术,我们该如何?” 她的意思很明显,坚决不和狐妖一道,末央方才就被她那一剑吓到,现又被这样怀疑,更是又怕又委屈,低头缩着肩膀,鼓起勇气又碰了一下萧鹤连。 萧鹤连点了点头,轻声道:“暮雪,末姑娘说她用她的性命担保她不会做坏事,带我们出去后就走。” 白暮雪眉头紧蹙,声音越发森寒:“她带我们?谁知道她会把我们带去哪里,她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到时候出了事,她一条命够赔吗?” 顿了顿,又厉声道:“我们和她没有一点交情,凭什么帮我们?她含糊其辞不说原因,我绝不会信,更不会和狐妖一道!” 几人都知她有多恨狐妖,连带着所有妖类都深恶痛绝,狐妖更是见了就想杀,现在能憋住,实属极限,毕竟那可是杀害父母的仇恨。 乔铃上前劝慰道:“暮雪,再怎么说,我们能醒确实是末姑娘帮的忙啊。” 白暮雪道:“可那若是她为了博取我们的信任呢?!” 末央红了眼睛,萧鹤连也不知该不该安慰,如何安慰,只好先挡在她身前。 乔铃道:“不管如何我们先出去再说,现在还不知道我们谁被选为新娘了。” 萧鹤连也道:“阿铃说得不错,这里是地头鬼的地盘,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白暮雪冷声道:“我绝不和狐妖走一起。” 乔铃忙道:“末姑娘在前面带路,我们跟在后面就好了,只要……”末央忽然跑来,朝着白暮雪伸出手,想用传感,在即将碰到她时,白暮雪一声怒吼:“滚开!别碰我!!”猛力一挥,末央重重摔在地上。 乔铃一时两边为难,只好先扶起末央,又道:“大师兄你过来扶着点!”又去安抚白暮雪。 末央摔倒时用手撑了一下,地上都是树枝树叶泥沙,本来白皙的掌心磨出好些血口子,她咬着嘴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萧鹤连歉意道:“实在对不起,我小师妹她……她讨厌妖,不是要故意针对你。” 末央摇了摇头,萧鹤连犹豫了瞬,见乔铃正和白暮雪说话,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末央愣愣地接了过来,萧鹤连道:“清理一下伤口吧。” 末央抿了抿唇,貌似答应了,却在他转身之际把帕子塞回了袖子里。 乔铃见劝不动,只好另做打算,问问末央出去的办法,没想末央一瘸一拐走来,从袖中拿出三根香,插到了地面上,手势示意他们点燃,乔铃主动让她传感,得知只要点了这三炷香,跟着香飘出的白烟走就好了。 见末央帮了他们,却被这样对待,还毫无怨言,乔铃心中阵阵难受,悄声道:“对不起啊。” 暮雪是她的朋友,她清楚她心里有多想报仇,肯定不能硬逼着她去相信一只狐妖,而这里只有她一人知道末央绝对是无辜的,也不能一意孤行。 末央摇头,弯眸笑了笑,她一双杏眼极灵,笑起时如同月牙般可爱,乔铃心里泛酸,见她伤口还未处理,从袖中拿出药和纱布给她,柔声道:“谢谢你。” 末央颔首,起身时,白暮雪忽大步跨来,拉开了乔铃,皱眉道:“乔乔,离她远点!”随即又对末央拔出剑:“现在,立刻,马上滚!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不管谁拦着,我一定一剑杀了你!滚!” 乔铃心中直喊悲催,担心白暮雪突然动手,不动声色地拦下了她的剑,抓着她胳膊,僵硬地笑道:“暮雪你别急啊。” 白暮雪看她一眼,这表情分明在说:“我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末央本就是要走的,谁知萧鹤连见白暮雪如此激动,也顾不得其他了,道:“还是让末姑娘走吧,不用帮我们了,她毕竟是妖……” 末央双眸猝然瞪大,瞳孔发颤,似乎不相信这是从萧鹤连口中说出的,可萧鹤连站在白暮雪身边,连声安抚,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乔铃再一看,末央变成一只三尾狐,急切地钻去了树林。 乔铃简直崩溃,她敢确定,末央一定是听到萧鹤连的话,心里难过了。 可怎么说孰对孰错,对于萧鹤连而言,末央就是一只初来乍到,莫名跟着他们的小狐妖,他们怎么能放心她。 乔铃只好先点燃那三炷香,果然,这三炷香飘出一缕青烟,便全部熄灭了,她挥手道:“走吧,先出去。” 方才纪清澜一直没作声,她说走,他却是第一个跑上来,走在乔铃旁边,低声询问:“师姐,你很信那只狐妖么?” 乔铃道:“我觉得是可信的,看她年岁修为和我们差不多,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纪清澜道:“师姐,你对妖有什么看法。” 乔铃笑了,这孩子在这套她话呢,他自己就有妖族血脉,以为她不知道,故意问她。她道:“什么看法?好的我就喜欢,坏的我就不喜欢。” 纪清澜道:“那什么才算好妖?什么才算坏妖?” 乔铃看向他,见纪清澜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她偏头道:“我觉得,像纪师弟这样的,就很好,当然了,我是说以纪师弟你为标准,不是说你 是妖。” 怕纪清澜有所怀疑,乔铃还特意解释了下,他却愣了愣,心脏跳得极快,喃喃道:“师姐。” 乔铃随口答道:“师姐在呢。” 纪清澜眨眨眼,以搀扶的姿势和她靠得更近。 她不知纪清澜在想什么,跟着青烟的一路都在思索如何让大家接纳末央,不多时就离开了林子,乔铃笑道:“看来末姑娘没有骗人,她是真的想帮我们。” 白暮雪没有说什么,一路上都冷着脸,萧鹤连温声道:“是啊,末姑娘应该是只好妖。” 关昭捂嘴道:“那我们刚刚还把她给赶跑了!师姐她们中的术法还是她解的!” 几人沉默了,傅君行叹道:“当务之急,先解决地头鬼,既然末姑娘一直跟着我们,想来还会露面的。” 因今晚之事实在诡异,几人一致决定歇在不远处的小城,等查出这地头鬼的来历,以及它选中了谁再做打算。 找了一家客栈,睡前,纪清澜找到乔铃,神情不安。 乔铃已经收拾好坐床上了,见纪清澜满脸忧心忡忡,安慰他:“别担心,选中了就将计就计,找到它的老巢。” 纪清澜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可怜地道:“难道选中师姐了,师姐就要嫁给它吗?” 乔铃笑道:“不就是一只鬼吗,什么嫁不嫁的。” 纪清澜坐到床边,猛地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腰,将脸靠在她小腹上,闷声喊:“我不!” 乔铃心道:“这孩子如今和我真亲。”拍拍他的背,安抚道:“好了,不会有事的,有你们在,我和暮雪怎么会出事?放开啦我想睡觉了。” 纪清澜听话,乖乖放开了,乔铃看他又红了眼眶,泪珠都挂眼角了,忍住笑意,轻轻替他擦去,纪清澜顺势握住她的手,放进被窝里,柔声道:“那师姐睡吧,我陪你。” 他吹了灯,乔铃是真的想睡,没多久就睡着了,殊不知,纪清澜在她床边坐了一夜。 第42章 真假新娘谁是真新娘,谁是假新娘 次日,四人在下面等了许久,乔铃和白暮雪才从楼上下来,不禁感到十分意外,白暮雪平时从不赖床,乔铃也没有起来这么晚过,两人又是同样的疲乏之色,脸色发白,仿佛人都是恍惚的,坐下后还哈欠连连,关昭担心地问:“师姐们怎么了?” 乔铃扭动着脖子道:“感觉睡一觉起来好累,明明昨天连剑都没有拔出来过。” 纪清澜关切道:“师姐,你认床吗?”可他记得昨晚乔铃睡得挺安稳的。 乔铃哈哈笑道:“不认,昨天遇到那种事,和撞邪差不多吧。”她看向白暮雪:“暮雪,你怎么样?” 白暮雪揉了揉眉心,她也同样觉得累,本就因为末央的事很晚才睡,谁知睡也没睡好,低声道:“我也一样,可我没做梦。” 萧鹤连忙给两人把脉,就脉象看没有问题,或许真就是因为昨日被鬼媒婆选亲的原因,拿出两粒固元丹给她们。关昭猜测道:“会不会是狐妖的香有问题?” 乔铃敲他的脑瓜,正色道:“没有证据不许胡说,昨日你们也闻了香,都没什么事,怎么会是香有问题。” 关昭抱着脑袋,诺诺地道:“好吧,师姐我错了。” 吃过饭,两人精神终于好了些,只是白暮雪一直沉默寡言,笑也很少笑一下,乔铃心想,她一定还在纠结昨日小狐妖的事。 正思索着劝慰她的话,斜后边忽传来小二毕恭毕敬的声音:“这里这里,就是这几位。” 他说的“这几位”,正是乔铃几人,小二带着一位中年男人过来,站定到他们身后,歉意道:“打扰了各位,这位是林府的张管家,找几位有事相告。” 这张管家进来时,瞧见是几个少年,本还仰首挺胸,一走进,见他们相貌非凡,腰间都带有佩剑,一下就傻了眼,打开手中的卷轴,不可思议地和前面的人对比,他对面,是乔铃和白暮雪。 几人也注意到他的举动了,纷纷扭头看他,这张管家讪讪一笑,小心地道:“几位……是仙门中人啊?” 萧鹤连道:“阁下是?” 张管家眼珠左右一扫,似是在犹豫,很快又下定了决心,打开那幅卷轴给他们看,试探地道:“几位请看这上面的两位女子,是否是这两位姑娘?” 几人定睛一看,卷轴上,赫然画着两个姑娘,栩栩如生。而这两个姑娘,正是乔铃和白暮雪! 几人又惊又懵,关昭嚷嚷:“你怎么有师姐们的画像?!” 张管家忙道:“小友别急,这次鄙人来,正是为了请这两位姑娘去府上,没想几位竟是仙门中人,失礼失礼。”说罢,他转身便要跑,傅君行眼疾手快抓住他后衣领,笑道:“跑什么,把话说清楚,为何请她们二人去,又为何,看到我们是仙门中人就吓破了胆?” 张管家哆嗦着腿道:“我回府去问问,兴许是搞错了,不是两位姑娘需要去成亲……” 乔铃立即问:“成亲?成什么亲?!” 这张管家结结巴巴道:“给、给我家少爷安排的冥、冥婚。” …… 在几人温和的问候下,张管家带他们回了林府,路上,大致和他们说了一下情况。 今早,一个鬼仆人带着信和画像来到林府,意思是要他们找到这两位姑娘,安排她们来成亲,信上还有他们所住客栈的位置。 但信中并未提及他们是仙门中人,就以为是两个普通姑娘,现下几人一进林府,张管家就慌忙跑去找林老爷和林夫人,不一会儿,一群人急匆匆地到了主厅。 一见到他们,关昭就冲两人大喊:“什么意思?谁叫你们来给我师姐说冥婚的!” 两人从张管家那里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又见他们气势汹汹,哪怕年龄不大,看着也是不好惹的,当即露出讨好的笑容,悻悻道:“这……我们也不清楚,多半是搞错了,不是两位姑娘。” 乔铃冷笑一声:“还不说实情是吧,清澜!” 纪清澜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两人吓得浑身一哆嗦,身后的奴仆也不敢上前,都怕被一剑砍了脖子。 他们本就打算今日去查地头鬼的来历,没想这就不请自来了,居然还拿着画像找他们光明正大地说配冥婚,想来张管家口中的少爷肯定就是那地头鬼,而这林府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定没少用钱用权办事。 见两人如此,萧鹤连耐心道:“既如此,只好将两位带去我浮生宗询问了。” 两人更是大惊失色,这天下,谁不知道天山浮生宗?哪怕他们这里是蜀地,殷山的地盘,可四大宗门对外向来同气连枝,要带两个人走,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林夫人用绢帕擦了擦眼泪,哭道:“几位公子小姐,这事我们也是被迫的呀,算了,老头子,那孽障给我们惹这么大麻烦,我们也不要一味遮拦了!” 林老爷重重叹了口气,傅君行道:“什么被迫?把你们做的,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既然那地头鬼是两人的儿子,这种级别的鬼死时年龄定超过了十五,再看这两人相貌气血,左不过四十来岁,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变成地头鬼,少不了他们帮忙。 林夫人抽泣道:“我们说,全都说!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五年前,我们唯一的儿子因为病重医治不好去世,我们就想,他生前一直被重病缠身,十分难过,想让他死后好过些,就、就买了那块风水宝地,又请人做了法,怕他在地下受累,烧了好些纸人过去,没想到……没想到三年前……” 林老爷唉声叹气地接过话:“三年前,我儿子 林子昌给我们托梦,说他看中了一个姑娘,要娶她当媳妇,我们还高兴,没想到他看中的是活人!次日就有几个纸人找上门,给了我们那姑娘的画像还有一封信,让我们去找那姑娘给她配冥婚。” 几人听着,心中怒火愈旺盛。据两人所说,他们因为儿子年轻就病亡,实在心疼他,又一直没有再生,便找了那姑娘,那姑娘是一户贫苦人家出生,给了钱,家里人就欣然送她来配冥婚了。 本以为一次就够了,谁知那林子昌见一个爱一个,后面两年又派纸人送信送画像来,共有五次,都配了冥婚。 往次还都是普通姑娘,这次实在是得寸进尺,一次性看中两人不说,还都是仙门中人,乔铃和白暮雪样貌在修真界都是数一数二远近闻名的,这林子昌竟眼高于顶,知道她们是修士,却还敢让鬼仆人去送信让家里人安排,闯了这么大的祸,林老爷林夫人也不想人到中年还回去种地,于是不再隐瞒庇护了。 林夫人哭道:“先前我们本想找人来处理的,可听说变成鬼的魂魄只有灰飞烟灭的路,我们实在是心疼他,才一直帮着配冥婚,现下却得罪了几位,实在是……想来,子昌生前性情良善,死后变成如此恶鬼,和我们缘分已尽,还请几位帮忙处理吧!” 尽管两人哭得十分动容,几人也是冷笑连连,白暮雪一掌拍桌上,那红木桌子咔哒几下,裂成了两半,她咬牙冷冷地道:“今日是遇到了我们,若你们那儿子看中的又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你们是不是还会帮忙,自己心里清楚!” 傅君行轻笑道:“这事当地驻守的九幽门修士竟然没有察觉,你们可想清楚了,五次冥婚,那五位姑娘恐怕早已丧命,你们,也是跑不了的。” 两人忙点头哈腰:“是是是!如有我们能帮忙的,我们一定尽全力!只是往日之事并非我们所愿,还望几位小友从轻处罚啊!” 其实,配冥婚后,被配者的魂魄只是困于一地,若他们成功捣毁地头鬼的老巢,就能救出那几位姑娘,只是担心这俩老滑头不听话,有别的动作,加以言语威胁一番,叫他们好生办事。 几人问了他们林子昌的坟墓在何处,原来就在那树林外的一处空地上,可地头鬼的老巢是他的软肋,绝不会是那么明显的地方。 乔铃低眉思索,心中有了主意,这时,那张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面色煞白,颤声道:“老爷夫人,那两个像、像媒婆一样的纸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整齐划一的哒哒哒声,那两只鬼媒婆跳进来,一鬼手中拿着一个小本本,它们身后跟着几只鬼仆人,扛着两个大箱子,放到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傅君行上前把箱子敲开,里面竟是满满一箱纸钱。 这就是彩礼了。 那鬼媒婆眼珠子呼噜噜的转,看准了人,便把手中的小本本给了乔铃和白暮雪,又一哒一哒地带着那些鬼仆人离开了。两人打开一看,乔铃气极反笑,几人面色铁青。 小本本是聘书,上面的总体意思,就是看两人相貌上佳,品行极好,要纳两人为平妻,今晚子时同时出嫁,会有鬼仆人去城外的宅院接。 那死鬼居然狮子大开口,敢说纳两人为平妻?! 乔铃道:“城外的院子?” 林老爷连忙解释:“我们在城外有好些地,建了宅院养老用的。” 傅君行夺过两人手中的聘书,猛地摔到桌上,冷嘲热讽道:“平妻?可真敢想啊!” 说着,隐含怒火的眼刀扫过林老爷林夫人。 关昭急得不行,抓耳挠腮道:“怎么办啊,不能真叫师姐们嫁给它吧!” 乔铃沉声道:“我倒觉得,可以嫁。” 纪清澜皱眉喃喃道:“师姐?你说什么?” 乔铃摆手道:“别急,听我说,既然它要娶我们,一定是把我们带到它的老巢,既如此,不如将计就计,让它自己带我们过去。” 白暮雪道:“我没问题。” 萧鹤连立马道:“不行,它知道我们是修士,还敢来配冥婚,一定有所准备,太危险了,不行。” 乔铃笑道:“它有所准备,我们也可以有所准备,难不成到时候就我和暮雪两人去吗?” 萧鹤连忙道:“我们肯定要一起,但还是不妥,不能让你们涉险。” 林老爷插嘴道:“几位公子小姐,这事……还求你们快些处理,先前也是有一位姑娘不愿去,后面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像是被吸了精气,无奈之下还是嫁过去了。” 几人大惊,视线相对下,他们不用言语,也知道这其中的意思了。 难怪今日早乔铃和白暮雪会觉得累,原来是被那地头鬼给“标记”上了,如若不嫁给他,就会日日疲惫直至身心俱疲,且这种标记应该十分难除,还是得釜底抽薪,把那地头鬼处理掉。 沉思片刻,乔铃道:“我有个主意。” 纪清澜歪头不解:“师姐?”乔铃抛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看向林老爷:“两位,它是不是让你们置办冥婚的东西。” 林老爷抹汗:“是啊,轿子,嫁衣,都是我们来准备。” 乔铃道:“那好,我说了,你们记好,准备妥当,一定要按我说的准备,否则,浮生宗欢迎你们。” 林老爷忙拱手道:“姑娘说的,我们一定办好,只求几位能把那孽障给……处理了。” 乔铃颔首:“那是自然。”傅君行问:“阿铃,你要做什么?” 乔铃笑了笑,道:“既然是平妻,配冥婚所需的轿子,嫁衣等东西,务必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轿子一定要大。” 白暮雪似乎知道她的计划了:“乔乔,你的意思是……” 乔铃点了点头,萧鹤连道:“若真要如此,那我和君行代你们嫁!” 傅君行也道:“可以,总不能让你们真的和那家伙入洞房。” 关昭在一旁喊了起来:“不要啊!师姐决不能和一个鬼拜天地还入洞房!!” 乔铃扬了扬眉,道:“其实我另有想法,准备四套一样的嫁衣,另外两套大师兄和二师兄穿。”她狡黠一笑:“就看那地头鬼,能不能认出谁是真新娘,谁是假新娘。” 林老爷林夫人连忙吩咐下去,并差人来给他们量尺寸,直接去买成套的嫁衣。 纪清澜和关昭候在外面,等四人出来,关昭撅着嘴很是不开心,骂个不停:“那家伙脸真大,气死了,凭什么师姐第一次穿嫁衣是给一个鬼穿啊!” 听到后面半句,纪清澜手指动了动,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地面,琥珀色的瞳孔里,那一粒圆润,渐渐收成了竖线。门被打开,两人闻声抬头,只见里面走出四人,穿着一模一样的大红嫁衣,还特意盖了盖头。 傅君行一把扯开,在手上甩了甩,觉得好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穿上嫁衣,讲给阿姐听她一定会笑。” 萧鹤连也是同样感受,两人一时有些无语。 不过男女身材有差距,这样还是能一眼看出,乔铃和白暮雪的区别不太大,只是一人纤瘦一人娇小,不过,纪清澜还是一眼看出谁是乔铃,而乔铃有意逗他,牵着裙摆跑来,撩起盖头,笑道:“清澜,怎么样?” 刹那间,纪清澜感觉心脏狂跳,耳边传来一声巨响。 咚—— 第43章 半路截亲花轿外面的人是谁? 咚——花轿稳稳落到地上,月色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这花轿是从城内抬来的,林老爷林夫人按要求,准备了两台大轿子,还装饰了一番,缠绕着红绸带,连窗帘也是红的。 乔铃和白暮雪已经穿戴好,在纪清澜和关昭的搀扶下走进轿子,进去时,乔铃扭头叮嘱林老爷林夫人:“在这里待着,有人会监视你们。” 两人连忙道是,慌慌张张地回了院子,实则,根本没有人监视他们,不过乔铃的话起了作用,一群人在这院子里,因为害怕不久来接新娘的纸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乔铃又对纪清澜道:“待会不要离太远,隐藏好气息,在轿子周围,知道了吗?” 纪清澜握着她胳膊的手一紧,隔着盖头,他面无表情,语气却含笑,轻声道:“知道了,师姐,我听你的话。” 乔铃点了点头,道: “去吧。” 纪清澜便和关昭互视一眼,随后,消失在夜色中。 乔铃进轿子坐下后,撩起盖头悄声道:“大师兄?大师兄你还好吧?” 位置下有人敲了敲,道:“我没事。” 萧鹤连斜躺在座位下,这马车虽宽敞,但因他身量高,腿只能蜷着。乔铃坐的地方上有软垫,软垫上还铺了一层布,垂下来,正好挡住座位下方的空格,因此,只要萧鹤连屏息凝神,不把这层布拉开,就发现不了他。 乔铃道:“大师兄,委屈你和二师兄了,本来清澜和阿昭来当假新娘更合适。” 萧鹤连温声道:“我们是你们师兄,保护你们是应该的,况且两位师弟也没闲着。” 乔铃道:“大师兄真好。”说完,她轻轻拉开旁边窗帘,往外瞧了眼,恰好白暮雪也有同样举动,两人隔了些距离,略一点头,放下了窗帘。 傅君行道:“怎么了?” 白暮雪端坐着,手放在身前,和乔铃一样,剑藏了起来,不过乔铃的绛漓剑身可硬可软,被她当腰带缠在腰间,而柒潇则在白暮雪宽大的袖口中。 她道:“无事,方才和乔乔确认了一遍。” 傅君行道:“那好,小师妹,若那家伙选了你,别冲动,不用出去,我来,好吗?” 白暮雪点头道:“好。” 话音一落,轿子外响起熟悉的哒哒哒声。 鬼媒婆带着鬼仆人来了。 乔铃挺直了背,从盖头后隐约看到有人撩起前面门帘,多半都是鬼媒婆,想看看新娘在不在。乔铃发觉盖头被人掀开了点,眼睛一瞟,看到了鬼媒婆那张笑得花枝灿烂的脸,桀桀桀几声,放下了盖头,随后,乔铃感觉到一阵颠簸,花轿被鬼仆人扛起来了! 让他们意外的是,这接亲队伍竟然还有奏乐,吹的是唢呐,曲调还颇为欢快,好像真的成亲一般,不过,任凭谁在大半夜看到一群纸人抬着花轿,垂着唢呐,丢着纸钱,还有两个踩高跷的鬼媒婆,也会吓晕过去。 约莫走了一刻钟,要入他们来时去的那片林子了,这些鬼仆人停了一瞬,乔铃往前一仰,感觉它们转了一个方向。 乔铃预感不妙,偷摸掀起盖头和窗帘往前一瞧,白暮雪傅君行所在的轿子竟然往左边去了!而她这台,正在往右边! 这地头鬼居然会来事,知道是平妻,不能一前一后,并排路又不够宽,就安排分开走。 乔铃心中腹诽,一个鬼还知道那么多规矩!好在计划并没有被打乱,纪清澜和关昭在外面,也知道分头跟上,等到了地头鬼的老巢,不管他选谁,都是萧鹤连和傅君行装作新娘出去,两人体型也不是过分魁梧的那种,嫁衣宽大,不易察觉出不对,若察觉出,那就动手。 因花轿分开,外面的奏乐声小了些许,乔铃坐着,有些许无聊,心想:那林子昌生前定不了解,只见她们年龄小貌美,认为她们只是普通修士,觉得她们反抗不了,哪里能想到两人是天山浮生宗宗主的亲传弟子? 不过他毕竟是一方地头鬼,虽是个有些水的地头鬼,但手下毕竟有这么多鬼仆人,还是得小心为妙。 花轿摇摇晃晃走着,乔铃从这唢呐声中隐隐听出另一层唢呐声,是白暮雪那边的,不过这唢呐声穿透力极强,判断不出两方距离。 不知那地头鬼的老巢在何处,走了许久,乔铃屁股都被掂疼了,忽然,外面扛轿子的鬼仆人松开手,轿子脱落,“嘭”一声落到地上,她一个踉跄,又不敢轻易撩开盖头查看,只能稳住身子,静待动作。 霎时,唢呐声,鬼媒婆脚下的哒哒声,纸钱的摩擦声都消失了,乔铃放缓呼吸,细听之下,竟没有听见白暮雪那边的唢呐声,她心道不好,莫非是地头鬼发现不对劲?这才停了下来? 若是如此,那当真不好了,恐怕得有一场恶战,正思索着,外面的鬼仆人有了动静,刷刷刷地往旁边树林里跑,连那鬼媒婆也追了过去,乔铃忙掀开窗帘,正巧看到那些鬼仆人往林子里跑的身影,而它们跑去的方向,正是白暮雪和傅君行那边! 乔铃小心翼翼探出一点,这里树木稀疏挡不住月光,能清楚看清四周,那些鬼仆人一走,顿时寂静无声。 乔铃低声道:“大师兄,那些鬼仆人走了,你要不要先出来。” 萧鹤连讶异道:“走了?去哪了?” 乔铃道:“往暮雪他们的方向去了。” 萧鹤连忙道:“难道那边出了什么事?被发现不对了?” 说着,他从地下钻了出来,乔铃上下看了看他,这样一身红衣,娇俏的大师兄她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没时间好好欣赏,皱眉道:“我也担心是出了问题,我们这里应该无事,否则那些鬼仆人不会这样丢下我们,大师兄,你去看看吧,若真有什么事,刚好支援。” 萧鹤连摇头道:“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一人在这里,岂不是更危险。” 乔铃道:“别忘了还有清澜在,而且我也不弱啊。”她语气逐渐严肃:“我怕的是那些鬼仆人都去了暮雪那边,真有什么事,他们三人会应付不过来,大师兄,快去吧!” 萧鹤连还在犹豫,乔铃又道:“况且它们来这里还有段距离,遇到危险我不会逞强。” 萧鹤连只好道:“那好,我先过去,阿铃,以自己安全为先,等我回来。” 乔铃答应下来,给他指了白暮雪三人所在的位置,萧鹤连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路上,他忽听到一阵剑鸣,极其熟悉,马上反应过来是白暮雪的,平时四人练剑,对对方的剑鸣剑式极其熟悉,果真是出事了,当即加快速度。 花轿停在路上,白暮雪和傅君行以及关昭正和那些鬼仆人缠斗,萧鹤连忙拔剑飞身而上,着急开口:“怎么回事?!” 傅君行道:“我们也不知!花轿突然停下,这些鬼仆人发疯一样往轿子里冲,我们只好动手!” 关昭急道:“大师兄你怎么来了,大师姐那里呢?!” 萧鹤连一剑斩断身前鬼仆人的头,只一瞬,这鬼仆人的头又自动黏上了!他往后退了些,道:“阿铃那边没事,我们那里的鬼仆人都到你们这边来了,应该是你们这里出了情况,被它们发现了。” 关昭叫道:“难怪突然来这么多!” 这时,白暮雪一剑戳中了鬼仆人的眼睛,那鬼仆人仰天一啸,竟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了,她蓦然明了,忙扬声喊:“戳它们的眼睛,这些鬼仆人应该是被点了眼睛才能动的!” 三人照做,果真可以,局势顿时逆转,只是这里鬼仆人实在太多,从四面八方飞来,完全把他们耗在这里了。 与此同时,花轿内,乔铃坐着,手指不安地搅动。 她又喊了几声:“清澜?清澜?阿昭?” 没人回应,乔铃心提了一提,喃喃道:“两人去哪了,不会又闹矛盾了?可出发前说了不许吵架啊。” 按纪清澜如今对她的听话程度,应该不会犯错才对,花轿分开,他那么黏她,应该会跟着她才对,可如今却一点动静也无,系统又因为磁场原因挂机了,得不出纪清澜的位置,乔铃只好坐着等萧鹤连回来。 兴许是去帮忙了……乔铃安慰自己,想掀开盖头出去看看,忽然,轿子动了一下。 乔铃连忙坐好,侧耳倾听,还是一丝声音也无,可方才轿子可是真真切切动了动,连前面的帘子还在甩。 乔铃理了理盖头,因为只是做戏,她并没有戴那些珠宝首饰,只是拆了些发髻让头发散下,现下盖头挡着,她抿着唇,仍然坐得笔直,这时,四周吹起一阵阴风,竟把帘子都吹起了,一股冷气钻入乔铃裙底,她不由脊背生寒。 莫非那地头鬼如此聪明,识破了他们的计划,等他们上路,又故意分开他们,让白暮雪那边出事,为的就是支开轿子里多余的人,先对付她一个?! 她招谁惹谁了! 四周风停了,重新归于寂静,乔铃悄然舒出一口气,心里安慰自己:“若真是为了先对付我,那也应该早就来了才对,应该不是……” 刚安顿好略有些忐忑的心,前面的门帘,动了! 乔铃一颗心又提了起来,若是地头鬼,她有力气和它周旋,只是没有如计划中那样找到它老巢,担心一会儿还有变故。 从盖头后,乔铃眼睁睁看着那门帘被撩起一边,一只手缓缓伸了进来! 乔铃表面镇定自若,内心却波涛汹涌:“不是?!真奔着我来的??!!” 她下次出门一定算一卦! 这手停在空中,做出要牵她的动作,乔铃有些看不清,只觉得这手指修长纤细,骨节分明,莫名有些眼熟,她心想:他死了五年手还这样好看?还给指甲做了处理?这个架势,是要我跟他走?不会是要暗算我吧?或者…… 乔铃想到最不可能的可能,就那地头鬼或许只想娶她,但怕他们是修士,才设了一计,让白暮雪他们被围困,减除威胁,带她一人走?! 可那林子昌先前配了那么多冥婚,为了她一个做这些,不可能吧? 思绪如潮,乔铃险些忘了对方还等着,她定一定神,心道:“算了,拼了!管你什么鬼,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怕你不成?” 当即下定决心,握了上去,这一握,她不由一惊,这鬼的手有温度!不像是死人的手! 她手一碰上,对方立即握住,温和有力,好像怕她抽中,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指间。待乔铃起身,走了两步到门帘旁,忽然一用力,乔铃猝不及防往前倾倒,稳稳地落入了一个怀抱。 落下之时,乔铃从飞起的盖头下看到这鬼穿着一身红衣,袖口收得很窄,身量挺高。被他拉进怀里,乔铃下意识就要站到旁边,腰却被另一手扣住,动弹不得。 乔铃抵在他胸膛,袖中云袖蠢蠢欲动,手慢慢往下探,想摸向束在腰间的绛漓,突然,她停住了。 虽然脸上还有一层盖头,但她清晰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暖暖的奶香气,不是牛奶也不是奶粉的味道,而是还未成熟的少年,身上会自带一种香味,混合着洗衣的皂荚的气息,清甜清甜的,她总觉得,从前在哪里闻到过,脑中飘过几个人影,又否定了。 傅君行常年佩戴他姐姐做的荷包,身上都是花香,萧鹤连喜欢写字看书,沾的是檀香气,而关昭完全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气味,再者,他们三个都在那边!怎么可能是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在这扮鬼吓她啊! 乔铃吸了口气,这鬼就这样,一手牵着她,一手抱着她,她受不了要有动作时,他却动了,松开了她的腰和手,慢慢掀开了她头上的盖头。 乔铃:不会蹦出一张鬼脸吓死我吧?! 已然做好心理准备,静候鬼脸突袭,没想盖头一点点褪去,一张俊秀的,清冽中带着无辜的少年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那双琥珀瞳!! 纪清澜!!! 乔铃眨眨眼,几乎是喊了出来:“纪、纪清澜?!怎么是你?!” 纪清澜本含着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仅一下,又是平日里无害的模样,笑着道:“难道是我,师姐不开心吗?” 乔铃眉头微颤,心里震撼太大,竟不知说什么,纪清澜和她距离很近,俯下身,看着她,悠悠道:“你还真想嫁给别人啊,好师姐。” 乔铃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方才她大脑都宕机了,现在才回过神,举起一臂挡住他欲往前的动作,道:“等等!你先说清楚,为何你在这?刚刚我喊了你那么多声,你怎么不出来?” 纪清澜将手负在身后,笑道:“方才……我在处理那些纸人鬼。” 乔铃道:“纸人鬼?” 纪清澜点了点头道:“是呢,费了好大劲,险些见不到师姐了。” 乔铃忙抓住他胳膊,问:“那有受伤吗?” 纪清澜抬起双臂,弯眸笑道:“师姐检查一下吧。” 乔铃不言,动作极快地摸索他的上半身,确定没有伤口才放下心,又想到他方才把她吓成那样,她想了一万种可能都没想到他身上,不由伸出手打了一下他肩膀,责备道:“你怎么不直接说,还装神弄鬼的。” 纪清澜真诚地道:“对不起,师姐,我怕打草惊蛇,先检查了周围才来的。” 他这个样子乔铃也不忍心再怪他了,现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问:“你处理那些纸人鬼,为何?” 纪清澜握住她的手腕,道:“师姐,我找到它的巢穴了。”说着,拉过她便走。 乔铃被他拉着,眼前忽飘过一条正红的发带,她视线随之移动,到了纪清澜侧影上,正红劲装衣角翻飞,十分衬他,不过,她记得走时他还不是这身衣服啊? 乔铃道:“清澜,你怎么换衣服了?” 纪清澜脚步顿了顿,慢下来,和她并肩而行,偏头笑道:“师姐你记错了,出城时就换了一身。” 乔铃没有太注意,现下仔细想也想不起来了,点了点头,又问:“对了,你说发现地头鬼的巢穴,怎么发现的?” 她停下,皱眉道:“暮雪那边出了情况,我们先去看看。” 纪清澜紧紧抓住她,道:“师姐,那些纸人鬼全去了二师兄那儿,既然我们都知道它老巢在哪了,不如去那边看看能不能直接料理了这只鬼。” 乔铃一听,觉得有理,正巧那些鬼仆人都在白暮雪四人那边,地头鬼的老巢只有它一鬼,可以对付,只要它被除掉,那些鬼仆人也会顷刻间消失。 于是,两人往地头鬼巢穴赶去,一枚树叶悄然落下,被剑刺穿,连带着后面的鬼仆人眼睛,瞬间化为一缕青烟,傅君行迅疾地收回剑。 第44章 陌生符咒把鬼引过去的修士是谁?…… 他道:“这些鬼仆人根本没有攻击力,但是就是太多了!” 十分缠人。 白暮雪往乔铃所在的方向看了眼,担忧道:“我们在这里耗这么久,乔乔那边怎么办?!不行,你们先拖着,我去看看!” 萧鹤连道:“我走时和阿铃说了,让她遇到危险不要逞强,她的招式是我们当中最容易逃脱的,大概率不会出事。” 关昭急切地道:“这么多鬼仆人都在我们这里,那个地头鬼不会去找师姐了吧!” 他话说完,马上就被事实否定了。 前面路口,飞速飘来了一只身穿婚服,惨白着面孔,猩红着双目,张嘴咆哮的男鬼! 不用说,几人也猜到这男鬼就是这片地的地头鬼林子昌了!只一刹,它就飘到了白暮雪身前,咧开血盆大嘴,竟然在笑。 它身上夺目的红叫白暮雪恍惚了瞬,傅君行飞身拦腰带离她,几人团团将它包围住,缠斗片刻,发觉这鬼格外难杀。 但一想到这鬼就是要娶乔铃和白暮雪的家伙,三人就怒不可遏,关昭双眸似要喷出火,趁这鬼躲白暮雪剑刃之时,上前狠狠一脚踹到它脸上。 林子昌被踹飞,猛一扭头,脸上的肉就像水,哗哗往地上掉,滴答几声,染污了鲜红的裙摆,乔铃牵了把裙子,抬头道:“这里好潮湿。” 她面前是一座坟墓,像一座房子,高大,死气沉沉,黑压压的立于月下,叫人浑身生寒,而这坟墓拱形的入口是开着的,上面悬挂着一圈水珠,滴答滴答往下掉。 两人才到时,这里表面只是一面平地,纪清澜在地上点了三根香,眨眼间,这座坟墓便显现了出来。 乔铃往里看,道:“清澜,你怎么知道用那香可以让地头鬼的巢穴出现?” 纪清澜笑道:“我看书知道的呀师姐。” 乔铃道:“所以你下午……是去买香了?” 纪清澜嗯嗯点头:“是的,我觉得应该能用到。” 乔铃又问了刚刚一直不解的:“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纪清澜凝然道:“我跟在师姐轿子旁时,看到一只纸人鬼抱着箱子往前面跑,我猜它应该抱的 是成亲用的东西,要带去老巢,就跟了上去,没想到还真被我猜对了。” 他笑得眉眼弯弯,十分乖巧,歪头问:“师姐,你不开心吗?这样你就不用嫁给鬼了。” 乔铃拍拍他的脑袋,道:“师姐我当然开心了。” 她松了口气,心想纪清澜真是帮了大忙。两人意外的是,在这站了这么久,也不见那地头鬼来,莫非在里面?一脚踏进去,乔铃人定住了。 她感受到了一丝符咒的气息,有修士来过这里,还用了符咒! 符咒是修士常用的法器,使用时和使用后会留有气息,就如同妖的妖气一样,但无法分辨是谁用的。 这气息很微弱,那人应该是在他们进林子后不久来过这里,还用了符咒,用完离开的方向是暮雪那边,地头鬼感知到了,才让鬼仆人去她那儿。现下地头鬼也不在这里,定是因为暮雪那边误打误撞被发现后和鬼仆人打了起来,地头鬼也过去了。 可是,是谁在这里用的符咒? 乔铃扭头道:“清澜,你发现这里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纪清澜想了想,道:“师姐,没有,我找到这里后,那只纸人鬼也察觉到我,我怕它们会发现花轿不对,把它们引到其他地方处理了。师姐,怎么了?” 闻言,乔铃沉吟片刻道:“有人在这里用了符咒,我怀疑就是那张符咒的气息让地头鬼发现暮雪那边不对的。” 纪清澜轻轻“啊”了声,凝视着她讶然道:“那师姐觉得是谁?” 乔铃摇头:“或许,是一个路过的修士吧。” 不过倒也是误打误撞引开地头鬼了,现下有更急的事,乔铃不再多想,同纪清澜一同走了进去。 因是鬼的居所,里面和外面完全不同,进来便觉浑身发寒,头皮发麻,空气混合着腐烂、潮湿、泥土的气味。通过一个四四方方的长廊,尽头处,是好些圆形拱门,想来里面就是房间了。 里面不算黑,墙上点着白蜡,他们入了地头鬼的巢穴,那家伙一定会察觉,乔铃和纪清澜分头去这些房间,要先找到先前被配冥婚的几位姑娘,才能用阵法捣毁这里,否则会让她们灰飞烟灭。 这些房间压抑又阴气重,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找,万幸没多久,乔铃就在一个角落的屋子找到了她们。配冥婚后,这些姑娘生魂离体,已然如痴呆般立在墙边,好在身躯因这里是鬼的地界,安然躺在棺材中,完好无损,救出去后让魂魄重新归体就好。 乔铃用索魂囊装下她们的魂魄,正要喊纪清澜来帮忙搬身体,忽听见一阵叮叮当当声,以为有危险,跑去一看,纪清澜恰好从那间屋子里出来,而那个屋子门口悬挂着红布,门口张贴着一张鲜红欲滴的“囍”字,瞧着像洞房。 乔铃道:“怎么了?”她往里瞟,只见里面一片狼藉,桌子板凳全乱成一团,床被劈成了两半,心觉奇怪,要进去看看,纪清澜拦住她,道:“师姐,进去干嘛?” 乔铃道:“这里怎么发出这么大动静,我进去看看。” 纪清澜笑道:“无碍的,只是方才忽然蹦出一只小鬼,我情急之下拔剑应对,才变成了这样。” 乔铃疑惑嘀咕:“小鬼?进来时怎么没有感受到。” 纪清澜耸了耸肩:“或许……它睡着了吧。” 乔铃:“哈?” 鬼还会睡觉? 不过没事就行,松了口气,两人动身去搬那几具姑娘身体。 这五位姑娘还穿着嫁衣,因是冥婚,只需生人魂魄离体,在外人眼中就是嫁给了死人,自然也变成了死人。纪清澜不让乔铃动手,动作迅速地背了出去,为节省时间,乔铃则去外面准备布阵。 待布好阵,就只需地头鬼回来即可,毁了它藏身的巢穴,它就如同一只孤魂野鬼,往日被它压一头的鬼会报复回来不说,还不能转世,终日囚于这里,但万全之策,还是让地头鬼和巢穴一起化为灰烬。 乔铃道:“这种阵法生效需要时间,那家伙一定会回来,我们注意点。” 纪清澜点了点头,手中符咒甩下,霎时,大风骤起,吹得树枝落叶乱飞,缠绕在坟墓上的红绳和符纸摆动不止,阵法启动了。 与此同时,白暮雪几人这边,还在对付这只地头鬼。 关昭吐槽道:“不是说它生前是个药罐子吗!死了还这么厉害!” 但他也知道,正是因为活着的时候一直生病,年纪轻轻就死了,怨气重,又有其父母帮忙,才会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化为称霸一方的地头鬼。 萧鹤连一剑劈下,这地头鬼的身子变成两截,又重新长了起来,对着几人张嘴怒吼,几人正要再上,它却停住了动作,头颅僵硬地往后扭,满是尸斑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惊恐,扭身离开了。 四人互视一眼,追了上去。 乔铃和纪清澜把那几具身体放在安全处,拔剑静候地头鬼来,没想阵法开启不到一炷香,林中就发出阵阵厉啸声,那身穿大红婚服的地头鬼竟奔了出来,身后还跟了几只鬼仆人,张着五爪想毁掉阵法,纪清澜和乔铃上前阻拦,几道剑光扫下,同时,林中同样飞出数道剑光! 乔铃惊喜道:“暮雪!快,我们设的阵法还没生效,拦住它!” 白暮雪道:“好!” 六人在坟墓前和这地头鬼纠缠,不让它靠近阵法,好在布阵及时,刀光剑影之下,阵法开始生效了! 乔铃布的是一种很强悍的除邪阵,就怕不能将这地头鬼处理干净,一旦生效,就无法停止,周围一切邪祟都会被吸进阵内,但有一点需注意,在阵法内的一切东西都会灰飞烟灭,并不只是邪祟。 那几只鬼仆人根本没有抵挡之力,顷刻便被吸了进去,乔铃喊:“阵法生效了!散开些!” 这地头鬼被阵法限制住,双手扒在地上,划出十道长长的爪痕,竟撑在了原地,白暮雪果断上前,想将它踹进去,谁知这林子昌是个狠的,她一来,当即松手,动作极快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几人大惊失色,方才阵法生效后,全都往后退了不少,完全没料到这鬼会破罐子破摔拉一个垫背,反应过来去救时,白暮雪已经到了阵法边缘!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雪白的团子不知从哪窜出,在空中化为人形,猛力一扑,同白暮雪一起摔到了地上,滚了好些圈,恰在此时,地头鬼被吸了进去,只听轰的一声,这片巢穴顷刻化为满天飞絮,轻飘飘地落下。 几人连忙去查看白暮雪的情况,看清她身上的人时,全都呆住了。 这一身红裙,乌黑的头发在身后被扎成一个连着一个的小圆球——不正是末央吗! 白暮雪睁开眼,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人在发抖,双臂还死死揽着她的胳膊。 乔铃又是愕然又是惊喜又是松了口气:“末……末姑娘?!” 白暮雪撑起身子一看,方才救她的,果真是末央,她瞳孔骤缩,坐了起来。末央本紧紧抓着她,感受到她的举动,连忙坐到了一旁,害怕又担忧地看着她,萧鹤连蹲下身左右看了看她们,急切地道:“没事吧?小师妹?末、末姑娘?” 白暮雪和末央四目相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白暮雪摇头道:“没、没事。” 萧鹤连看向末央,她连连摆手,手忙脚乱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挣扎着想起身,或许是太过紧张了,方才又离阵法那样近,腿软站不起来,萧鹤连忙扶她起来,又去扶白暮雪,乔铃顿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跑上前道:“末姑娘,今晚你一直跟着我们啊?” 末央被六人齐齐看着,不太敢抬头,只轻轻颔首,乔铃惊叹道:“方才太惊险了,还好末姑娘及时出现救了暮雪,不然……” 后果会怎样,大家都清楚。白暮雪神色微怔,看了下末央,又别开了目光,本欲往后退,可想到她为了救她,不顾危险冲了出来,头发衣服全是灰,不是末央,她就不会安然站在这儿,于是,白暮雪往前站了一步,说话竟有些结巴:“多、多谢。” 末央疯狂摇头,挥舞着他们看不懂的手势,不过大体意思还是能明了,无非就是不用谢,想到白暮雪十分厌恶她,往旁边走了些,尽管她极力想掩饰,还是被乔铃眼尖地发现她脚扭到了,许是方才摔到地上时弄的。 乔铃一寻思,正好趁此机会拉近一下关系,便担心地道:“末姑娘,你腿好像伤到了,能让我看看吗?” 末央十分惶恐,一边推脱一边往后退,可是这一退,几人都看出她脚扭到了,她也因为吃痛停了下来,乔铃过去小心将裙子提到脚踝处,发现她这里已经红肿了,忙道:“是不是刚刚摔地上时扭了?大师兄,你来看看!” 萧鹤连本就准备来看,又担心冒昧,被乔铃这样一喊,立马就来了,末央见到他,没有躲的意思,只是一脸惊奇地看着他……身上的嫁衣。 乔铃憋着笑站到一旁,心想大师兄平时不是白就是蓝,不得已穿了一次嫁衣,还被末央看到了。 萧鹤连却没在意,十分认真地查看了她脚上的伤势,皱眉道:“需要上药,但我带的药全在那件衣服里。” 乔铃看了眼白暮雪,小心提议:“不然,先带末姑娘回客栈吧。”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白暮雪,她似乎还在震撼中,左右一环视,没有露出反对的表情,只是默默垂下了头。乔铃知道她的内心纠结,昨日自己想一剑杀了的人,今日却不计前嫌救了自己,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乔铃道:“走吧,我们带末姑娘回客栈,只是末姑娘脚上有伤,不好走啊。” 末央听出她话中意思,想表示自己可以走,奈何不会说话,伸手向萧鹤连探去时,却听他柔声道:“我来背末姑娘吧,快些回去。” 末央急得一下把手放在了他肩上,用传感说自己不用,萧鹤连笑了笑,蹲到了她身前,示意她上来。 乔铃道:“那大师兄先带末姑娘回去吧,我们去处理这几位被配冥婚的姑娘。” 萧鹤连点头道:“去吧,小心些。” 乔铃笑嘻嘻,心道:“好事一桩啊!”转身招呼几人准备魂魄归体,那几具身体被放在树丛后,离这里有几十步的距离。 末央救了白暮雪,大家自然不会再对她说些什么,跟着乔铃往林子中走去,白暮雪走着,又扭头看了眼,瞳孔微颤,手不自觉握紧了剑柄。 四周静了下来,末央还在犹豫,萧鹤连没有逼她,保持着姿势等她上来。 自己往日只能偷偷看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好像极不真实,又确实是真的,末央眼眸浮现出一层水雾,脸颊绯红,轻轻趴了下去,手指只敢抓住他肩头的衣服。 萧鹤连顿了顿,随即牢牢抱住她膝弯,察觉到她离自己有些远,怕不安全,轻声道:“末姑娘,抱着我吧。” 末央脸更红了,不由庆幸他看不见,慌里慌张地将双手拢在他脖颈前,因为紧张,手臂还在发抖,萧鹤连以为她伤处太痛了,温声安抚她:“别怕,等会儿就不疼了。” 第45章 客栈中事惆怅小狐妖;纠结小师妹;懵…… 萧鹤连带末央率先回了客栈,因地头鬼被灭,这片林子恢复正常,可以御剑,为照顾末央,他一路飞得低而慢,到达城内客栈一问,竟然没有房间了,乔铃白暮雪又没回来,思索之下,只好先将末央带进他自己住的那间屋子。 末央被他放到榻上,紧张又新奇地左右张望,直到萧鹤连拿来药,才有些拘谨的端坐着。 萧鹤连蹲在她身前,一手抬起她的脚。在林中时没有注意,现下才发现末央穿的鞋底板很薄,鞋后跟连接着一条绳子绑在脚踝处,和裙子一样,都是红色的。 末央见他愣住,以为他十分介意这样,忙不迭要自己脱,萧鹤连回过神,歉意道:“无事,我来吧。” 于是,萧鹤连小心帮她脱下鞋子,动作极其轻柔地上好药,缠好纱布,不一会儿,门被敲了敲,一个男声道:“公子,水烧好了。” 末央衣服头发都脏了,萧鹤连想姑娘家都爱干净,便吩咐人准备好热水和换洗的衣物,打开门,小二和一位大娘站在外面。 萧鹤连到末央身边,附身在她脚踝伤口处贴了一张符纸,轻声道:“这样就不会担心弄湿了,末姑娘,这位大娘是来帮你的,你脚受伤了不方便,别怕。” 末央双手抓着身前头发,怯怯地点了点头,萧鹤连垂眸望了眼,发现她早已收起了尾巴,不由微微一笑,从钱袋中拿出小费给两人,叮嘱道:“劳烦大娘了,这位姑娘脚上有伤,还请小心些。” 大娘收了小费,客人又这样有礼,笑呵呵地点头去扶末央起身,萧鹤连关上门,乔铃几人还没回来,他怕有什么需要,干脆站在外面走廊上,距离不远不近。 乔铃几人那边事情处理没那么快,等了半晌,门吱呀一声开了,大娘出来说事情办好了,萧鹤连又给了她小费,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开口问:“末姑娘,我能进来吗?” 问完他就懊悔了,末央不会说话啊!她怎么回答?踌躇下,担心末央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还是开了门,没想一打开,便是扑面的皂荚香气,末央身上穿着宽大的衣衫,长发散落,一双杏眸含水,脸蛋嫣红,嘴唇微张,神情惊愕,险些撞到他怀里,显然,她是来给他开门的。 萧鹤连愣了愣,低头见她穿了一双不太合脚的鞋,动身扶她坐到榻上,拿掉她脚上的符纸,问:“末姑娘,你……饿了吗?” 末央连连摇头,萧鹤连道:“好的。” 沉默了阵,他又道:“要不要先休息?” 末央还是摇头,她知道这里是萧鹤连休息的屋子,若她睡在这里,客栈又没房间了,那他睡呢? 萧鹤连见她如此,只好道:“那好,我们一起等他们回来。”说完,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末央小小地抿了口,就抱着膝盖,靠着垫子缩成一团,十分的谨小慎微,萧鹤连觉得有必要问问,这姑娘跟着他们这么久,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他轻声问:“末姑娘,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吗?” 末央眨眨眼,忽笑起来,身子前倾,欣喜万分的看着他,她身后的尾巴又出来了,三条毛茸茸的、雪白的狐尾疯狂摆动,似乎很高兴,萧鹤连见她这样,有些不明所以,他确定没见过末央,可末央这般神情,好像他们真的认识。 萧鹤连微微一笑,又道:“你一直跟着我们,是因为我们先前见过吗?” 末央怔了一怔,神色迅速黯淡,将头埋在臂弯里,尾巴也耷拉了下去,有气无力的。 萧鹤连有些汗流浃背了。 平时他和姑娘接触不多,无非就是两位师妹,乔铃和白暮雪都是有话直说的性子,末央与她们大不相同,加上她又是妖,想法行事应该也和他们大相径庭吧。 想了想,他把手放在桌上,柔声道:“你用传感告诉我吧。” 末央果断用了,不过,只传了一句话:“见过的。” 萧鹤连低头沉思,把从小到大遇到的妖都给想了一遍,狐妖他是见过的,但完全没有关于末央的印象,他又问:“我们……有说过话吗?” 末央摇头,失魂落魄地把下巴放膝盖上,好像不想同他说了,萧鹤连忙道:“我在书中看狐妖分四族,都是赤狐居多,不知末姑娘来 自那一族?” 末央回答他,她所在的族群是有苏一族的分支,只有三尾,也多是赤狐,不过她是白狐。 萧鹤连喃喃道:“这样啊。那末姑娘你是怎么跟着我们的?” 末央手指轻点他的手掌心:化形术。 化形术是狐妖最为擅长的法术,狐妖和其他妖不同,其他妖一生化形成功,除了本身,不能再变成其他样子,而狐妖则随意,化形成功后,性别不能更改,外貌却可以变成别人的样子,不过维持不久,最多三日。 这也是狐妖被诟病的主要原因,天生自带魅惑,又能变成别人的外貌,加之大部分狐妖喜欢融入人界生活,久而久之,传出不少败坏名声的事来,比起一些凶残的妖类,更多人讨厌“两面三刀”的狐妖。 没想到末央竟不惜一直用化形术都要跟着他们,萧鹤连惊讶之余又是好奇,再次询问:“末姑娘,你跟着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末央嘴唇颤了颤,扭头看他,见他仍然是满脸疑惑,缓缓伸手碰了他一下。 “没事。” 这下萧鹤连更不知所措了,不用想也知末央这是敷衍的话,她跟着他们又屡次帮他们,怎么可能没事?但她不说,他也不能逼她,心中不由庆幸,先前他们去过那么多危险的地方,还好末央没有出事。 两人就这样坐着,直到深夜,静到只有萧鹤连的翻书声,末央双手撑着脸,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眼皮打架,终于撑不住了,额头险些磕到烛灯,萧鹤连柔声劝道:“末姑娘,你累了的话,就先睡吧。” 末央立即打起精神,摆手表示自己不累,但没过一炷香,她就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萧鹤连见了,悄然放下书,拿来毯子披到她身上,末央年龄比之前的兔妖遥影还要小几岁,就是只小妖,这个点肯定要睡了,他拿来灯罩,使屋内烛光变得柔和,自己则坐到旁边打坐。 夜风猎猎,几人终于踏着月色回来了,因不止要让五位被配冥婚的姑娘回魂,还要和白日通知的九幽门修士会和,告知他们林府的事,剩下的,才交由他们处理。 进客栈后,乔铃看见楼上唯一还亮着灯光的屋子,笑道:“大师兄和末姑娘一定还等着我们呢。”踏上楼梯,白暮雪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乔铃道:“暮雪?” 白暮雪艰难地道:“乔乔,我、我……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白暮雪这一晚都白着脸,只做事不吭声,乔铃方才一路都在寻思开导她的话,她主动找来,乔铃自然欣然同意:“好!” 萧鹤连听到脚步声,提前候在走廊,看到他们,比了个小声的动作,示意末央在睡觉。 不知为何,听见末央在睡觉,白暮雪本紧绷的神色松缓了下来,几人站远了些,萧鹤连道:“客栈没有空的房间了,末姑娘歇在我屋里,君行,今晚……” 白暮雪忽道:“让她睡我屋里吧。”她看一眼乔铃:“我和乔乔睡。” 几人面面相觑,萧鹤连犹豫道:“暮雪,你不用勉强。” 白暮雪正色道:“我没有勉强,末姑娘救了我,让她好好休息。” 乔铃看出她对末央的看法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忙笑着道:“既如此,那就这样吧,我去喊末姑娘去暮雪屋里睡。” 想着末央还睡榻上,睡得还很熟,萧鹤连拦住她,道:“我去吧,你们累了一晚,快去休息。” 乔铃没有丝毫犹豫的同意了,拉着白暮雪就走,进屋时,瞥见纪清澜可怜巴巴的眼神,还不忘安抚他:“乖,师姐休息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啊。” 关昭在后面嚷嚷:“师姐那我呢!” 乔铃忙道:“你也一样。” 不等两人有所反应,她啪一下关上门,白暮雪怔然地坐到桌边,双手捂住脸,半晌,才对乔铃道:“乔乔,我是不是错了?” 乔铃正换着衣服,闻言一顿,笑道:“暮雪,怎么说?” 白暮雪道:“因为狐妖杀害了我父母,我就恨所有狐妖,昨晚……我知道末姑娘救了我们,还是对她出了手,今晚她又救了我,可是我昨晚明明差点杀了她。” 乔铃见她的表情,明白她现下分外后悔自责,又十分纠结。她坐到她身边,沉声道:“我能理解你,父母被妖杀害,怎么可能还能对妖有好脸色,但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人,就觉得所有人都是坏的,带着偏见看人,就会看错人。暮雪,这只是我的看法,事情发生在你身上,还是得你自己决定怎么做。” 默然片刻,白暮雪点了点头,勉强笑着道:“谢谢,乔乔,你不知道,其实我从小就很犟,我娘常常说我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乔铃:……其实我知道啊! 原书中,白暮雪本就是有些拧巴,对于感情不大开窍,说一不二,外冷内热的人,她看书时就觉得白暮雪是有些倔犟,但心软是真,善良也是真,现在相处之下,她更发觉暮雪只是不愿多说,她的很多话,已经藏在她的行为里了。 乔铃笑道:“你这么说,那我这个铁石心肠的人比你还夸张了,是你的倍数,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白暮雪终于真心笑了,道:“并没有。” 顿了顿,又道:“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因为狐妖杀害了我父母,就对其他无辜的妖带有偏见,只是我怕……我没有这么快能消除这些偏见。” 乔铃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正常的,别想这么多。” 忙碌一整日,两人都累了,洗漱好,躺床上又说了会儿悄悄话,很快就睡了过去。次日辰时末,乔铃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被子被紧紧掖着,知是白暮雪起来时弄的,不由轻轻一笑。 待她穿戴好出门,一人猛地扑了上来,把她吓一跳,还没看仔细,就听旁边有人怒喊:“喂!明明是我先来的!” 纪清澜双臂紧紧抱着乔铃,歉意道:“对不起,太着急了,没有看见你人。” 关昭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撞的我,你还这么委屈?” 纪清澜不理他,扭头对乔铃道:“师姐,我不小心的。” 乔铃开始当和事佬:“阿昭别气了,清澜他不是故意的。” 关昭指着他喊:“师姐,他就是故意的!” 纪清澜则将头靠在她肩上,低声闷闷地道:“师姐我没有。” 鉴于关昭从前都是那个惹事的,乔铃从心底更加相信纪清澜,劝道:“好了你们两个,大早上别吵架。” 关昭不服气,小声嘀咕:“就知道装可怜骗师姐,就仗着自己脸还看得过去,讨师姐欢心,我呸!” 说完,萧鹤连从旁边屋里走出,讶然道:“怎么还站在这里?不是说吃完饭就走吗?” 昨日他们商量事情处理完就去下一站,乔铃还选好了地方,不过现下,她的注意力全然没在这上面,而是在萧鹤连身后,有些怯生生的末央身上。 萧鹤连似乎明白她在看什么,解释道:“末姑娘衣裙脏了,我带她去买了一身。” 乔铃几乎是惊奇地看着萧鹤连。 不是大师兄,你也太上道了吧?! 她本以为萧鹤连会因为白暮雪的缘故,对末央有些排斥,没想他昨晚把人带回来,自然而然地承担起照顾她的事,居然眼光还十分好,虽说还是红裙,但用料,上面的刺绣,一看便知价格不菲,是精心挑选的。 乔铃揶揄道:“大师兄,你一大早就带末姑娘去买衣服啊?” 末央站在他身后,有些不 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萧鹤连不太懂乔铃这般表情,笑道:“毕竟末姑娘救了暮雪,买身衣服不算什么。” 闻言,末央方才害羞的神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惆怅,乔铃心中哀叹了声,她就不应该多问那一嘴!现在好了,小狐妖伤心了。 不过没事,只要暮雪接纳了小狐妖,让她和他们一起,那就有机会! 楼下餐桌上,傅君行朝几人招招手,下楼时,关昭一个闪身,挤到了纪清澜身前,又略带不屑的哼了一声,跟在乔铃身后下去了。 纪清澜没有生气,他停在原地,微笑着摊开手,曾经乔铃给关昭用的那块绢帕,方方正正地躺在他手心。 第46章 隐藏剧情良心系统,大大的好 吃过饭,按昨日说好的,收拾好东西,几人前往蜀地相当出名的荣州城。 荣州,出名在于当地美食,种类繁多且色香味俱全。乔铃注意到这座城也是因为这一点,她一直喜欢吃重口的东西,到这后,还特意了解了一番各个地方的风俗特色,看到荣州时,当即敲定日后定要来一趟,没想这天来得这么快。 更没想到,他们还没到地方,传信符就亮了三下。 此符是用来召集周边本宗弟子的,亮了三下,代表很急,让他们赶紧往符纸指引的方向去,符纸指向地是殷山,毫无疑问,正是夏长老在催他们回去,多半是封印的事解决了,要回宗门了。 于是,几人折返回殷山,乔铃痛心疾首,发誓下次一定要来,来吃个痛快!不过现下还得考虑末央的去留问题,九幽门把守严格,末央恐怕不能进去,还有庄琰那个挑事精在,就更为麻烦了。 到殷山脚下,乔铃刚想说她陪末央在附近转转,等要走时来下面接她们,末央却不知怎么,忽然匆忙摆摆手,变成白狐飞快地跑开了,几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没影儿了。 萧鹤连不解地喃喃道:“末姑娘怎么了?” 关昭举起手:“我知道!末姑娘肯定是觉得修士都讨厌妖,不敢和我们一起去。” 乔铃叹道:“兴许是这个原因。”她话说完,几人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再一看,庄宗主和纳兰夫人之子庄琰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人,正往上走,看见乔铃白暮雪,有意上前搭讪,又见傅君行几人在旁边,动作迟疑了片刻,扬起下巴,轻蔑地哼了一声,绕道走了。 乔铃:“……”她忘了原主和这家伙关系尚可,互相把对方当消遣来着。 进宗门前,乔铃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在夏冕之面前提她和鬼成亲的事,纪清澜略有不解:“师姐,你没有和鬼成亲啊。” 乔铃道:“是没有,但不要提,不然冕之叔又要唠叨半天。” 纪清澜小声道:“哦……” 几人按她所说,没有在夏冕之面前提起这件事,只说大家去玩了一圈,不过夏冕之还是紧张兮兮地围着几人看了一圈,乔铃无奈道:“冕之叔,不用这么夸张吧?” 夏冕之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道:“你们几个要出什么事,祁夜饶不了我,走,打道回府。” 乔铃道:“冕之叔,事情解决了?” 夏冕之道:“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那庄宗主杞人忧天罢了。” 几人相视一笑后,便往马车走去,恰走几步,两个人影窜上来,不约而同拦住了白暮雪的去路。 几人一愣,乔铃大跌眼镜:又是他们? 白暮雪更是茫然,夏冕之晃着扇子笑道:“慕容兄?这是?” 慕容庭道:“我与这小姑娘很投缘,看到她要回浮生宗,特意来看看。” 乔铃腹诽:应该和你妻子投缘才对吧!是和你妻子长得像,又不是和你…… 慕容庭没有恶意,夏冕之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慕容庭弯腰道:“白小姑娘,日后若有空,欢迎你来璇玑岛一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找我。” 说完,他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牌,道:“这是璇玑岛的通行令牌,有它,你可随意来。” 夏冕之不解道:“慕容兄,这令牌不是岛上人员才能有?你这……” 慕容庭扯了扯嘴角,在这张严肃的面孔上露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容:“规矩倒也没有那么严。” 乔铃一下瞪大了眼,不只是她,周围人也是瞠目结舌,璇玑岛是三岛中最为严格,规矩最多的一个了,原因正是因为有个铁面岛主,他竟还说不严。 忽然,乔铃往后瞥了眼,咯噔一下,心道:“暮雪你千万别要啊!” 慕容庭的儿子慕容烨,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面色极其阴沉,恨不得冲上来把令牌摔地上。 好在白暮雪确实没要,无功不受禄,她本又是浮生宗的人,怎么能要其他宗门的通行令牌?推脱了半晌,以白暮雪一句:“我是师尊亲传弟子,收其他宗门的令牌不妥。”为由,慕容庭才作罢,但还是邀请她日后定要去璇玑岛做客。 一见他说完,旁边等待的墨菀菀就迫不及待拥了上来,握着白暮雪的手笑道:“暮雪,这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了,下次一定要一起去玩啊。” 乔铃面上笑着,心里咬牙切齿:这墨菀菀,又当着她面翘她朋友? 白暮雪则道:“日后恐怕没空,我们经常要去游猎。” 墨菀菀一下兴奋了:“游历啊?正好呀,我们可以一起。” 游历正是游猎的另一种说法,每个宗门说法略有不同。 乔铃呵呵:别了吧。 白暮雪道:“我们通常是六人一起。”说完,她看了眼傅君行,果然,墨菀菀一下就蔫了,只好道:“那好吧,不过下次见面我还是会给你带礼物的!” 白暮雪微微一笑,道:“不必了。”说罢,几人便动身上马车,夏冕之见乔铃还是没有和他一起的想法,和慕容庭告辞,上了前面那辆。 直到走时,乔铃还注意着慕容烨,瞧他那般神色,她就知道,暮雪无论如何也逃不了这场没由来的仇恨。 回去不比来时,无需赶路,途经朝歌时,见下面灯红酒绿,热闹非凡,一致决定下去休息休息再走。经过乔铃多方面打听,选中了一家很出名的面馆,竟比她想得还要好吃,狂吃两碗牛肉面后,乔铃还记下了这家店的名字才走。 回到宗门,师尊率先传他们去问了情况,并告知萧鹤连,一月后仙门猎会将在姑苏举办,这个月宗门一些大小事宜就交由他了。 听到在姑苏,乔铃就知,这届仙门猎会是四大宗门中的玉华山蝉冥宫负责。蝉冥宫宫主兰若初,是原书中正派人士中,唯一一个正直不偏私的人,不过这次仙门猎会后,她会带着她唯一的弟子长期闭关,不谙世事。 因为这次仙门猎会,发生了一场意外。 仙门猎会每三年举行一次,由中上级别的仙家举办,此会尤其盛大,通俗点,就是大型比赛,通常会选在各仙家控制范围内的地界举行,是各弟子大展神通,为自家宗门争光的好时候,也是宣传宗门,提高宗门排名的好时候。每个仙家参赛人数统一为二十人,十位外门弟子,十位内门弟子。比赛规则为:在规定地界内除邪祟、猎妖兽,能得到玉石,玉石放在指定位置,方可计分,按姓名记,最终排名按总分排。 往届仙门猎会,浮生宗已经连续拿了好几次冠军了,其实前几都是四大宗门包揽,不过前十都有大会准备的奖品,争还是要争一争的,加之这种场面盛大,参加人数众多的会,是少年弟子们最期待的。 而原书中,这次仙门猎会发生的意外前所未有。蝉冥宫安排的妖兽不知为何集体发狂,伤了不少弟子,好在参赛的都是各宗门内的翘楚,各宗宗主也及时下场救援,最终没有弟子丧命。 但蝉冥宫免不了要担责,它是四宗之一,其他宗门不敢真的叫板,后却查出妖兽发狂是因为中了魔界之人才会使用的毒,于是,不少宗门怀疑蝉冥宫和魔界之人勾结,更有人怀疑蝉冥宫中混入了魔界之人,想借此机会把各仙家优秀子弟一网打尽。蝉冥宫门风清正,宗门弟子是四大仙家中最不好争强斗胜的,这次大会发生意外,兰若初的亲传弟子揽下了错误,兰若初则放言为她担保,从此带着她静修,几乎不谙世 事。 乔铃知道肯定不是蝉冥宫的问题,原书中也明确说了,只有与魔界有关的那两种可能,但是没有查到原因,也就不了了之了,只能以后注意。乔铃猜测,这事应该是为以后的人魔大战奠定基础。 不过,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有仙门猎会这段剧情的任务,因为原书中,原主这时已经被好些人看出了真面目,不再像从前那样风光,还把一切的错都怪到白暮雪身上,在那些妖兽发狂时,把白暮雪推到了一堆妖兽中,自己跑了,接着师尊及时赶到,原主阴谋没有得逞。 乔铃:……不要告诉她这次任务就是推暮雪,她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哪怕是能加羁绊值能加积分也不行,伤害朋友的事她做不到!! 回到院子,乔铃都以为没事了,系统还是“叮”的一声响起。 还是来了…… 【用户请注意,一月后将开始关键剧情“仙门猎会”,用户需……】 乔铃忙喊:“等等!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你看看,现在剧情变化这么大,我和暮雪是好朋友,我怎么推她让她陷入危险?你看我像为了积分不择手段的人吗?再说任务是根据我遗愿制定的,是为了我这辈子能安然待在宗门,要是伤害暮雪,我还怎么坦然面对她啊!” 沉默了一阵,乔铃都打算用积分了,系统却开口:【用户任务中并没有推白暮雪这一项。】 乔铃:“哈哈,这就对了……你说什么?我不用推暮雪?!” 系统:【用户任务为:正常过“仙门猎会”这一关键剧情,因任务根据遗愿制定,且用户到此世界并非寄宿关系,人设和人物关系发生了变化,行为无需以原著剧情为准。】 乔铃一听,乐呵了,这系统还挺有人情味儿的,知道她还要在这混下去,不会强逼她做那些原主做过的坏事。 乔铃道:“就过剧情吗?” 系统:【是的,关键剧情:“仙门猎会”,用户需过完这段剧情,任务则完成。】 貌似很简单,乔铃还是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就是她不能试图改变这段剧情发展,但她也确实改变不了,仙门猎会还有一月就要开始了,凭她一人之力,怎么可能阻止妖兽发狂事件发生。 这下她放心了,和纪清澜一起写完课业,好说歹说打发走了他,洗漱好躺床上入睡之际,外面下起了大雨。 深夜,系统又叮了一声:【叮—恭喜用户,触发隐藏剧情:“师徒雨夜”,祁夜离、白暮雪羁绊值增加至百分之十五,用户获得奖励积分五,用户积分增加至七十一。】 本来还想吐槽系统大半夜扰民,听到“师徒雨夜”四字,乔铃腾一下坐起来,彻底清醒了。 师徒……雨夜?!听着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只是乔铃清楚,现下师尊还没有喜欢上暮雪,不会做出格有违师德的事,等日后喜欢上了,还有了情敌,就师德败坏了…… 她惊讶的是,这是一段隐藏剧情,原著里确实没有这段,也就是说,前面哪件事促使了这段剧情发生,没想竟还有这一出,她要好奇死了! 第47章 偷偷见面傅氏长女傅君思 次日一早,乔铃破天荒比平时早两炷香起,就为了去找白暮雪一起吃早饭,好和她打听昨晚的事。 没成想,她刚打开门,便和纪清澜撞了个满怀,纪清澜扶住她,疑惑道:“师姐,你今日怎么起这么早?比平日早两炷香。” 乔铃一惊,心道这孩子怎么连她什么时候起床都记这么清楚?忙端正了姿势,敲他的额头道:“哪里,倒是你,这么早过来干嘛?” 纪清澜有些委屈地眨眨眼,抬手举起买来的早饭,诺声诺气道:“不是师姐说……要我每日送早饭吗?” 乔铃:……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忙笑道:“以后不用送了。” 纪清澜一愣:“为什么。” 乔铃从里面拿了个包子:“以后跟我一起去饭堂吃。” 闻言,纪清澜喜笑颜开,应了一声,和乔铃一样,拿了个包子跟着她一起出去。 两人正好在路上遇到同样早起的白暮雪,一见到她,乔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闲聊几句,她便把问题往昨晚的事情上引,白暮雪全然没有多想,直接告诉了她。 原来自她回来后,心里一直想着末央的事,想自己不分青红皂白险些杀了她,想末央不计前嫌舍身救她,想得晚上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懊恼又不知以后该怎么做,恰好外面下起了大雨,白暮雪干脆地披了件外衫,在雨中练剑,只为让自己好生冷静些,好好想清楚。 乔铃不由感叹:“暮雪,你对自己真狠。” 白暮雪却很淡然,道:“我觉得,在雨中练剑挺好玩的。” 于是,她就冒着大雨练了一个时辰剑,直到师尊从书房中出来,发现她屋子被窗户被风打得啪啪响,过去一瞧,见她不在,凝神一听,后院处传来阵阵剑鸣。 祁夜离赶到时,白暮雪浑然不觉,直到一把伞罩到她头顶,才回过神,收了剑低头认错,但师尊并未责罚她,只是安排下人带她去沐浴换衣,又吩咐人熬了姜汤,让她洗好后去书房等他。 乔铃眼珠子要掉下来了:“暮雪,师尊让你去书房啊!” 白暮雪不太理解她为何这样惊讶,因为她已经去了许多次了。 后来,师尊问她发生了何事,白暮雪一一说了,乔铃忙道:“那冥婚的事?” 白暮雪歉意道:“对不起乔乔,我本想掩饰过去,但是师尊他一眼便看出来了。” 乔铃摆手道:“没事,瞒不过师尊的,他多半不会和冕之叔说什么。然后呢?” 白暮雪点头道:“师尊他确实没有多说什么,听后只是让我不要太过纠结此事,郁结于心,修为会止步不前。” 乔铃语调奇异地“哦”了一声,她就说嘛,就是发生了鬼选亲的事,末央提前出来,引发一系列事情后,白暮雪才会在雨夜练剑,触发这段剧情。 白暮雪道:“乔乔,你怎么了?” 乔铃回过神,哈哈笑道:“无事,该练剑了,一月后仙门猎会,我们冠军不能丢,对了暮雪,你吃早饭没?” 白暮雪诚实回道:“和师尊一起吃过了。” 乔铃一顿,故意道:“看来师尊那里的饭好吃些啊,暮雪,你都多久没有和我们一起吃了?” 白暮雪想了想,道:“其实我觉得,差别不大。” 乔铃噗嗤笑出来。她觉得白暮雪有一点很有趣,无论对方说什么话,开玩笑也好,冷嘲热讽也好,她总能一本正经的回复,尤其是对于喜欢阴阳怪气的人,听见她的话常常气个半死。 白暮雪眨眨眼,不明所以,又耐心等她笑完,乔铃笑够了,道:“走吧,走吧。” 白暮雪犹豫道:“他们两个……” 方才来时,乔铃和纪清澜在路上遇到关昭,在她和白暮雪说话时,两人就在后面斗法,关昭见她们看过来,大声嚷嚷:“师姐!你给我的手帕不见了!我找了好久。” 乔铃有些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给过他手帕了,问:“在哪丢的记得吗?” 关昭哭丧着脸摇头:“记不得了,从殷山回来后就不见了……” 乔铃安慰道:“丢了就别找了,手帕而已。” 关昭道:“可是……” 纪清澜插嘴道:“可是师姐手帕也不多了,给我的,我都好好放着。” 关昭狠狠瞪了他一眼,乔铃有些懵地夸他:“真棒,真棒。”但她貌似还有一堆手帕。 眼见着关昭又要发作,她急中生智:“对了,内门弟子参赛名额只有六位了,你们不准备竞选吗?不想参加大会啦?” 纪清澜笑眯眯道:“师姐去哪我就去哪。” 关昭呸道:“别抢我的话!” 乔铃挥手道:“那好,你们快去准备吧,别到时候去不了,去吧,去吧。” 纪清澜也担心关昭继续说手帕的事,到时候缠着乔铃,她一定会给他,当即顺坡下驴,勾着关昭脖子走开了,扭头不见两人身影,才一把甩开他。 关昭摸着脖子追上他,怒喊:“你别想去参赛!” 纪清澜无所谓地笑道:“哦,那你试试?” 一月后,仙门猎会如期而至,在此之前,各仙家先把参赛弟子名单交了上去,让关昭极度不服气的是,竞选参赛名额时,他险些没选上,纪清澜却轻松赢了。 猎会前一 日,由该宗宗主或长老带参赛弟子先前往姑苏玉华山,次日其余弟子才前往大会。早上,二十名参赛弟子准时在焚香殿集合,想到明日的比赛,纷纷议论不断,很是兴奋,乔铃却没那么期待,明日不仅有比赛,还有意外啊! 吵吵嚷嚷间,她注意到内门弟子的队伍中,有一位她从未见过的少年,这少年脸若冠玉,五官清俊中带着秀气,很斯文儒雅。他正和其他弟子聊天,面上始终含笑,举止斯文。 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声道:“师姐,看什么呢?” 乔铃一个哆嗦,回头一看,纪清澜就在她身后,对视上,还很乖巧地笑了笑。 乔铃哦了一声,道:“那位弟子,先前好像没见过,新来的吗?” 这时关昭窜了出来,冷哼道:“他啊,叫楚寒羽,是新来的,我们去殷山时来的,好像是哪位长老安排的,一来就进了内门。” 乔铃道:“不管怎样,进内门都是要考核的,又一起参加比赛,那他实力应该差不了。” 闻言关昭撇了撇嘴,乔铃无奈道:“谁又惹到你了?” 纪清澜笑道:“师姐,你以为他为何对楚寒羽意见这么大,因为他竞选参赛弟子时没有打过他。” 关昭立马不乐意了,又不敢说太大声怕丢脸,压低声音道:“要你管!我后面还不是赢了!” 纪清澜笑而不答,不过这眼神分明在说:赢了又如何,站队时他可以站师姐旁边,而他不可以。 关昭气得要冒烟,乔铃隔开两人,心里想了一遍他方才说的那少年的名字。 楚寒羽,这就奇怪了,到现在为止,凡是修真界的人士,她遇到的,除npc外,无一不是书中提过的,哪怕只有一句话,但这位少年,她细细回想了一遍都没想起书中有这样一位人物,不过转念一想,这里就像另一个世界,原来的剧情线都变了,出现其他人物也正常。 对方好像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转身对她微微一笑,为表礼貌,乔铃回以一笑,这时,殿内瞬间安静,是师尊和夏长老来了,弟子们迅速整好队伍,交代了几句,整装上路。 启程后,乔铃才发觉今日二师兄很不一样,时不时就往下张望,好像很着急,往日他出门都是怡然自得的模样,莫非是参加大赛紧张?那更不可能了,二师兄可是这些比赛的主力,向来游刃有余。 她猛然想起昨日傅君行收到一封信,一下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次大会,作为百年大族,峨眉傅氏是缺不了席的,而傅君行的姐姐傅君思是长房长女,想到傅君行收到那封信时的模样,看来今晚傅君思就会来。 说起来,她也很想见见这位二师兄常常挂在嘴边的姐姐。 傍晚,各家车队抵达玉华山蝉冥宫外广场,这种场合,都十分在意外在形象,在一声声通报下,整齐划一地走进场内。 玉华山又和其他二山不同,满山的红枫树,树叶颜色会根据四季交替而变换深浅,蝉冥宫府邸建在这其中,是乔铃迄今为止见过最古色古香的建筑。 一下马车,乔铃便将目光锁定到不远处迎客的蝉冥宫宫主兰若初和她的弟子沈瑜身上,不出她所料,书中有提过兰若初和夏冕之祁夜离曾经是同窗,听见通报后,两人款款走来。 夏冕之率先道:“若初妹子,又见面了。” 乔铃腹诽:冕之叔还是这么没正形,再一看兰若初,果真是书中所描写的冰山美人,眉目如画,面若寒霜,听见夏冕之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倒不是她喜欢冷脸,而是她性子本就冷淡,而她唯一的亲传弟子沈瑜,竟和她气质十分相像,加之五官清冷,虽说年岁和乔铃几人差不多,却不苟言笑,一派冷冰冰的模样。 三人寒暄了一阵,便被请进宫内,一路上乔铃和傅君行一样东张西望,没有看到峨眉傅氏的人,失落了阵,又看到庄琰那家伙,嘴角抽搐,这时,系统提醒她:【用户请注意,关键剧情“仙门猎会”开始。】 话音刚落,蝉冥宫的下属提醒各位晚宴开场,这次不同于上次在九幽门,长辈和晚辈都在主殿,分上下席,一边是宗门,一边是世家,这主殿实在大,乔铃观察了一阵,发现世家肉眼可见比宗门少了不少,可见至今为止还在的,都是一些百年大族。 乔铃正疑惑怎么没有看到傅君行姐姐,肩膀就被人碰了碰,傅君行悄声对他们道:“我先出去一下,要是有人问起,帮我打一下掩护,阿姐在外面等我。” 乔铃看了眼前面,笑道:“二师兄,他们都忙着叙旧喝酒呢,你去吧。” 傅君行看着已经按耐不住了,低声道:“那我走了。”起身悄然离开了席位,乔铃随即跟了上去,萧鹤连拉住她,问:“阿铃,去哪?” 乔铃道:“我想出去透透气,大人们都在喝酒,不管我们。” 萧鹤连左右一瞧,如她所说,长辈们举杯共饮,你一言我一语,哪里注意得到他们,也就放开了,轻声道:“那我和你一起。” 结果……两人走到外面,发现纪清澜白暮雪关昭都出来了,乔铃对他们比划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挥挥手,跟上了傅君行,几人虽不太明白,但还是照做,小心走在乔铃身后,乔铃又把萧鹤连拉在身前当挡箭牌,一串人就这样,保持着距离追了上去。 傅君行一路脚步轻快,左拐右拐,到了一处小花园,几人就躲在拐角处的墙后,探出脑袋往前看。 花园内,站着一位身形纤瘦,披着披风的姑娘,听见脚步声,她徐徐转身,几人看清了她的面貌,正是傅君行的姐姐傅君思。 乔铃眨了眨眼,心道:“傅姐姐……和二师兄不是很像。” 两人或许一个像母亲,一个像父亲,傅君行五官张扬俊逸,而傅君思,因为天生体弱多病,脸色苍白,面若芙蓉,眼眸含水,三分婉约,三分柔美,微微蹙眉时,总觉得她要随风而去。 傅君行本是跑着的,见着人了,慢了几步,随即奔上前,喊道:“阿姐!” 他展开双臂,似乎想抱住她,却被傅君思拦住,她手拿绢帕挡在前面,柔声道:“别过了病气给你。” 第48章 仙门猎会大会开始! 傅君行皱眉道:“不会的阿姐,方才在宴席上怎么不见你?” 傅君思柔柔笑道:“阿姐闻不了酒气,还要喝药,干脆就不去了。” 傅君行整理了一下她身前的披风,满眼都是心疼,哽声道:“阿姐,其实……你本不用来的,我有空就会回去看你。” 后面偷听的几人不由瞪大了眼睛,傅君行这种语气说话,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见。 他的手停在傅君思脖颈前,被她轻轻握住,笑着安慰道:“这怎么行,我一直等着这次机会,想好好看看你,你平日里好好修炼,不用经常回来,阿姐在家里也挺好。” 傅君行反握住她的手,关切道:“阿姐,你这次出来一定不容易,大伯他们是怎么同意的?” 大伯?乔铃不解,不是说傅君思是傅家大房的女儿吗?但听傅君行的话,他们父亲应该还有一个哥哥,那傅君思应该是二房或三房的女儿才对。 她想起原书中,介绍傅君思也说她是长房长女,因此还早早取了字,唤作“思 娩”。 傅君思面上浮现出丝丝哀伤,道:“你忘了,过几日就是大哥的忌日,大伯他们要为这事准备,来不了大会,这才让我来了。” 傅君行沉吟道:“对啊……傅君肃那家伙死了七年了,可往年也没有让阿姐你来啊。” 沉默了须臾,傅君思叹了口气,道:“阿行,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大伯母生了一个儿子,叫君宁的。” 傅君行颔首:“记得,阿姐,他生病了?” 傅君思摇头道:“他死了。在他的周岁宴上,大伯母要亲手给君宁做一碗羹汤,可我们不知君宁对山药过敏,这羹汤里加了山药粉,喝了几口,君宁就……大伯大伯母伤心极了,自从大哥死后,他们这么久才有这么一个儿子。” 傅君行忙道:“那阿姐,没有牵连到你吧?” 傅君思道:“没有,自我过继到大伯母房下,他们对我还算不错,只是这一遭过去,不知道两人要多久才能好起来。” 乔铃明白了,原来傅君思是过继到大房下面的,记得傅君行也曾经提过,他们姐弟二人父母双亡,他姐姐送他离开家,想来后面傅君思就被过继了,不过这大房命运多舛啊,两个儿子都死了,小的那个还是死在自己周岁宴上。 傅君行对于傅氏的人没有感情,只担心他姐姐一个,又叮嘱道:“阿姐,你千万不要为此事难过。” 傅君思咳嗽了几声,吓得傅君行忙把披风的帽子给她戴上。傅君思道:“我想伤心,身体也经不起,当时看君宁出事,我想起我们小时候,还好你平安长大了。” 说完,她伸手轻抚傅君行的脸颊,轻声道:“阿行,父母死后,你是我唯一的牵挂了,你千万不要出事,你出事,阿姐也活不下去。” 她的手格外凉,傅君行眼睫颤了颤,再也克制不住地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一字一句道:“阿姐放心,就算我死了,我也会变成鬼陪在你身边,生生世世也不离开你。” 傅君思轻拍他的后背,又是感动又是责备:“别说这些死不死的话,不然,晚上又睡不着了。” 傅君行放开她,正色道:“阿姐,我说真的。” 傅君思颔首道:“我知道,但阿行,你要记得,当时我送你出来,就是为了不浪费你的天赋,你要是出事,阿姐怎么办?” 傅君行咬了咬唇,道:“我知道了阿姐,以后我不说了。” 傅君思柔柔一笑,将他耳庞的发丝理了理,这时,一个蓝衣姑娘从院墙跑进,低声道:“姑娘,有人往这边来了!” 傅君行道:“谁?!” 这姑娘道:“瘦高瘦高的,好像是九幽门的人,脸颊有颗痣。” 傅君行不屑道:“庄琰?不管他。” 傅君思忙道:“不可,阿行你先走,在外人眼中你和傅氏断绝了关系,被人瞧见难免传出些不好听的。” 傅君行丝毫不情愿,但一想到那些传言对阿姐也有影响,这庄琰又是个麻烦的,还是作罢了,正要道别,乔铃灵机一动,跳了出去,喊道:“那个,二师兄,你们继续,我们过去引开他们。” 两人一扭头,只见几人从拐角处蹦出来,对他们讪讪一笑,去了那姑娘说的地方。 傅君思愣愣地道:“这些是……” 傅君行无奈道:“阿姐,他们是我的同门师兄妹,有两个你还见过的,估计是跟在我身后,看我好不容易和你见面,不想要别人打扰我们。” 傅君思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眼,沉沉地道:“真好啊,要是我没生病……就好了。” 傅君行顿时拧紧了眉:“阿姐别想太多,等我从浮生宗出来,就带你去游山玩水,比看医师有用!” 傅君思笑道:“好,那我等着那日。” 两人又聊了一阵,直到确实太久了,傅君行才依依不舍准备离开,离开前,他对那位姑娘道:“絮蓝,照顾好阿姐,有什么需要的及时写信给我。” 名为絮蓝的姑娘正是傅君思的贴身丫鬟,她应下,傅君行又对傅君思道:“阿姐……我走了,你、你晚上好好休息,明日第一场比赛结束我再来看你。” 傅君思摸摸他的脸,温声道:“去吧,明天阿姐看你比赛。” 傅君行是往乔铃他们的方向去的,没走多久,就在一处凉亭下看到了几人。 他抱胸上前,哼哼道:“好啊,跟着我偷听我和阿姐讲话?” 乔铃捂头道:“对不起二师兄,我们太好奇了。” 傅君行坐下,笑道:“没什么,倒是多亏你们给我争取时间。” 相视一眼,乔铃道:“二师兄,你和傅姐姐断绝关系是怎么一回事啊?” 傅君行道:“我八岁那年,父母因意外去世,阿姐觉得这个家待不得,可她又没办法走,只好送走了我,让我凭能力加入其他宗门。” 而这种百年大族,对家族子弟管教尤其严格,除非他们主动送出去,否则是不会让后代子孙去其他宗门的,哪怕日后还会从那个宗门出来回归家族,也不允许,他们有一套自己的教案,自己的规矩,十分排外,认为沾染上外面学来的,屹立百年的府邸,就会因此坍塌。 傅君行天赋了得,傅君思不肯让他被埋没,年仅十岁的她趁父母去世,全家忙碌之际,偷偷送走了傅君行,在傅君行加入浮生宗的消息传出后,再以他不孝出逃为由,宣布他与傅氏再无瓜葛,切断了和他的关系,这样,傅氏的人就没有办法去浮生宗要人。 几人听得惊住了,很难想象当时傅君思才十岁,本身体弱多病,居然还能在父母双亡的悲痛中挺起精神,为弟弟的前途谋算,而她自己,失去双亲,送走血亲,独自待在古老又封闭的家族十来年,只能偶尔见一见弟弟,往后,又不知还有多少个十年。 乔铃踌躇道:“二师兄,你父母……因何亡故啊?” 傅君行神色淡然,似乎对这事不再过多难过,回道:“我也不知,当时我被罚跪祠堂,阿姐求了许久都没用,后面就传出我爹娘因误食了东西,中毒去世了,族内的人忙着准备葬礼,没人管我,直到阿姐来找我,说要送我走,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来,纵使傅君行有百般不舍,哭天喊地,求傅君思和他一起走,傅君思都不愿,只说他们一起走,迟早会被抓回来,让傅君行去外面好好修炼,他们总有再见的那日,姐姐不会忘记他,于是,傅君行一咬牙,发誓学成归来接走阿姐,冲下了山,离开了这如泥潭的地方。 萧鹤连道:“难怪方才听你们说还有个大伯,傅姑娘却是长房长女。” 傅君行道:“嗯,阿姐过继到大房门下了,不然,这种场合她都不能出席。” 几人咂舌,感叹这家族规矩还真多,又说起了明日比赛的事,正激动着,不远处走来乌泱泱一群人,这群人穿着墨灰印松叶的衣服,一瞧便知是九幽门的人,而为首的那个满脸的谄媚,和他旁边那位穿粉衣的姑娘说话。 这粉衣姑娘本来一门心思和他说说笑笑,忽然余光一瞟,提着裙子就跑来,嘴里喊:“萧哥哥萧哥哥!好巧呀!还有暮雪!” 几人看仔细了,这不是墨菀菀和庄琰吗! 墨菀菀跑了两步,见庄琰没有要一起来的意思,停在了凉亭外,疑惑道:“过来呀,怎么啦?” 傅君行轻笑道:“恐怕他不敢过来呢。” 墨菀菀听见他说话,有些发怵,小声问:“为什么啊?” 关昭哼道:“还能为什么,怕被打呗。” 他声量很高,被九幽门的人听得一清二楚,顿时不乐意了,一边朝这边走来一边喊:“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有大家在,关昭根本不怕,扬着下巴道:“什么意思?哼,你笨不笨,什么话都要问一句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 庄琰指着他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关昭喊道:“好啊,我说你怕打,咋了?还要我再!再!再说几遍啊?” 一群人猛地往亭子里跨了一步,似乎想拿人,乔铃几人霍然起身,两方对峙,谁也不服谁,气氛竟有几分紧张。 墨菀菀夹在中间,一脸的懵,她不知道几人有矛盾的事,茫然道:“大家怎么了……别打架啊,都是朋友嘛。” 傅君行嗤道:“和谁是朋友?” 墨菀菀不敢吭声了,默默低着头往庄琰身边走,庄 琰把她拉过来,皱眉道:“傅君行,别给脸不要脸啊。” 白暮雪淡声道:“其实,要你的脸没有用。” 乔铃噗嗤一笑,庄琰没想到他一直想搭讪的白暮雪会忽然说这话,愣了一愣,萧鹤连及时道:“大家别吵,明日就比赛了,别浪费力气。” 关昭嘁声道:“大师兄说得对,明日就比赛,某些人还是省着点力气,免得又是四大宗门里的垫底!” 这话说了一个事实,往年猎会中,因为前四总是四个宗门包揽,自然他们就会争谁是第一,可偏偏只有第二第三变动,第一雷打不动是浮生宗,第四则是九幽门了。 九幽门的弟子一听,当即不爽到了极点,手都摸到剑柄上了,乔铃摆手笑道:“这不妥吧,赛前动手是要被取消比赛资格的。” 他们动作顿住,庄琰低声道:“都别冲动。”他又扫视几人:“那我们明日就来比比,看第一花落谁家。” 乔铃心想,这花是落不下来了。她注意到这次九幽门参赛的弟子有几个看着修为不错,难怪庄琰语气这么大。 傅君行道:“那我们拭目以待。” 对方发出阵阵冷哼声,同庄琰一同离开了,墨菀菀犹豫片刻,还是和他们一同走了。 放完狠话,关昭险些蹦起来,比划着手嚷嚷:“哼哼,等明天,我要把他们全打爆打爆打爆!” 乔铃把他按到石凳上,好笑地说:“又不是和他们对打。” 关昭嘻嘻道:“那也要把他们远远甩在后面啊师姐!” 乔铃笑了笑,没有要扫他兴的意思,萧鹤连作为大师兄,开始叮嘱明日比赛时要注意的事,直到夜幕降临,一行人才回到客房。 猎会当日,参赛弟子早早的在广场上集合,站得整整齐齐,穿着自家统一的服饰,前面有人拿着宗门旗帜。此次站位是按上次大会比赛结果来站的,等会儿到了玉华仙宫,也是按这个顺序入场。 所谓仙宫,共有四个,由四大宗门在他们所驻扎的群山中选一座山单独建造仙宫,专用于各仙家议事、观看比赛用,能容纳上万人,仙宫上方放有能投射比赛现场的镜石,在参赛弟子比赛时,其余人就在仙宫内下注喝彩助威。 而各仙家其他人员,已经陆续前往仙宫等他们来了。 从蝉冥宫到玉华仙宫需要御剑,这种场合,大家都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条不絮到了玉华仙宫,又在通报下陆续入场,浮生宗是第一个入场,进入仙宫的一刹,扑面而来便是飞扬的花瓣和花朵,欢呼声此起彼伏,这种盛大的场合乔铃也是第一次经历,情绪跟着激动起来,一路跟着领队到指定位置,抬头瞧见夏冕之,对他挥了挥手,夏冕之笑笑,颇为欣慰的望着他们。 这时,乔铃忽然发现傅君行腰间的荷包换了,上面绣着淡紫色的小花,她奇道:“二师兄,你怎么换荷包了?” 傅君行对她一眨左眼,笑道:“昨晚阿姐给我的。” 乔铃道:“绣工好好,这是什么花呢?” 傅君行道:“丁香花,我特意告诉阿姐,绣她喜欢的样式。” 说完,两人终于在一片热闹中看到了傅君思,她端坐在座位上,和昨日一样,披着披风,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看见他们,轻轻挥了挥手。看得出她也想和其他弟子一样,到站台边缘来,给自己弟弟抛下花瓣,不过身为傅氏长女,出门要格外注重仪表气质,旁边又有人看着,两人不能表现的很亲密。 等所有参赛弟子入场后,在由蝉冥宫一长老宣读完规则后,在众弟子的欢呼下,参赛弟子御剑齐齐飞离仙宫,朝比赛场所,玉林山去。 四大宗门所驻扎的四山,其实是群山,当初四位先祖选在这四座群山,是因为群山中灵气旺盛,能猎杀的妖兽多,方便修炼,才在此开宗立派,除了主山,其余副山为了方便辨认,也取了名字。 大赛为期三日,第一日,就在玉林山。 仙宫内,上方的镜石已经开始投射玉林山内的场景,只见众弟子们进入山中,大多都是二十人一起,迫不及待开始找妖兽。 镜石绕仙宫一圈,投射不同地方的场景,弟子们不允许下注,在台下来回跑想看自己同门,各宗主长老则坐在上席,有人拿着托盘让他们下注。 下注不是下宗门,而是个人,虽说最终排名是按总分排,但记分是按个人记,也有个人排名,大多数人下的都是一些较为出名的弟子,如萧鹤连傅君行,到祁夜离这里,对方以为他和往常一样不会参与,没想他直接下了白暮雪。 兰若初看见他这一举动,没有说话,和祁夜离一同看向拿着扇子出神的夏冕之。 这种活动他是一定要参加的,可不知怎么,人走到他面前也没反应,须臾,祁夜离轻咳了一声,夏冕之回过神,忙下了乔铃。 他瞥了眼,讶然道:“咦,祁夜你也下了?暮雪啊。” 祁夜离淡然道:“阿铃如今比先前稳重,你无需担心。” 夏冕之“啪”一下合上扇子,唉声道:“是比先前稳重,可也比先前冲动,没有把握的事总想拼一拼试一试,先前可不会如此。” 祁夜离道:“她长大了。” 夏冕之不同意:“再怎么都是孩子。” 祁夜离不予置评,在旁边听见他们谈话的墨临宸笑道:“我能理解冕之兄,祁夜宗主,乔姑娘可是你当初带回来的,怎么看着他比你要上心的多?” 夏冕之道:“闭嘴吧你。” 墨临宸是不会闭嘴的,他眯眼笑着,又道:“对了,说起来,祁夜宗主新收的亲传弟子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难道你不担心?” 祁夜离道:“暮雪是我弟子,我清楚她的实力,似乎,你才最应该担心。” 夏冕之在旁边笑出了声,墨临宸表情一僵,扭过了头。因为他真的很担心墨菀菀,本来不想要她去,耐不住墨菀菀一直求他,没办法才让她去参赛,在参赛弟子当中,她的修为可以说是垫底的存在。 若他们父母还在,这时他会和墨菀菀一同参赛,可惜,他身为一宗之主,必须坐在这里。 兰若初忽道:“祁夜,你那位弟子,叫白暮雪?” 祁夜离颔首,兰若初又道:“白?” 夏冕之笑道:“若初妹子,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都清楚当年慕容的妻子只有一个儿子,她们只是长得像。” 听他这么解释,兰若初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比赛进行了有五柱香,下面负责记分的人不断喊:“浮生宗加三!”“九幽门加一!”“璇玑岛加二!”“梨花岛加二!” 听见最后这个,兰若初瞥一眼祁夜离,淡声道:“芷嫣没有来。” 夏冕之往梨花岛的方向看了眼,道:“兴许还在闭关,不过祁夜。”他转了个方向,“我们有多少年没见过鹤连爹娘了?” 祁夜离道:“二老还在云游。” 夏冕之叹道:“这么多年竟一点都不想?” 他想起萧鹤连曾经说过,他爹娘是意外有了他,因为责任还是选择生了下来,带到五岁,丢给好友跑去云游了,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看来是真的不想。 与此同时,玉林山内,浮生宗弟子在萧鹤连的带领下一路顺畅,猎了不少妖兽,收了不少邪祟,气氛轻松,一路走走笑笑。 萧鹤连提醒大家:“诸位小心,这山中不止有妖兽,还有陷阱。” 众弟子忙收敛了笑意,认真注意脚下。一起行动安全性高,效率却低,傅君行提议道:“不然我们分开,我带一队,鹤连带一队,如何?” 乔铃心道:“这可不妥呀!等会儿有大事发生,大家还是在一起吧。” 正想找个借口,前面忽冒出一群人,为首的是墨菀菀庄琰和慕容烨,墨菀菀已经挥手打招呼跑来了,边跑边喊:“你们在这啊!我们一起呀!” 庄琰立马反对:“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 关昭一瞧,发现九幽门少了三人,哈哈笑道:“你还是找个靠山吧,不然一会儿九幽门只剩你一个了!” 庄琰一顿,脸色时青时红,恶狠狠地道:“死矮子你得意什么?!” 关昭做了个鬼脸:“就得意怎么了?!” 庄琰怒声道:“你……” 慕容烨打断他们:“行了,吵什么吵。菀菀,你想跟着他们就去吧,我走了。” 说着,他就要带璇玑岛的弟 子走,墨菀菀忙道:“阿烨,别啊。” 慕容烨没理,转身之际,整个山林倏然震动起来,众弟子纷纷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乔铃心道:“来了!” 纪清澜稳稳扶住她,乔铃扬声喊:“大家小心!”话音刚落,这震动渐弱,可不知从哪里冒出阵阵浓雾,从树林间迅速蔓延,霎时,众人只觉得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见了,甚至佩剑发出的光亮都十分微弱。 这雾来得十分不寻常,往年比赛从没有这一出,起初弟子们还以为是什么新花样,陷阱之类的,直到萧鹤连惊道:“这是一种妖兽产出的雾,大家快走,在这雾中灵力会消弱,也不能御剑!” 有人不信,试了试,真不能御剑了,可在这雾中又看不清路,大家都不熟悉地形,担心有妖兽忽然袭击,一时慌乱不堪,左右乱跑,惊叫不断,乔铃喊道:“别急!浮生宗的人过来,围成一团走。” 一弟子道:“师姐,看不见啊!” 乔铃道:“别乱走!这种雾应该是一种毒蝎喷出的,那种毒蝎只有发狂了才会喷雾气,千万别乱。” 傅君行道:“可这山中的妖兽都是人养的,怎么会发狂?” 乔铃语塞,这怎么说,反正就是发狂了! 萧鹤连道:“总之大家小心!” 这时,白暮雪身后有人轻呼了一声,她想起好几个弟子在自己后面,举起剑缓缓到了他们旁边,萧鹤连道:“我们慢慢退出去。” 话间有数道悉悉索索之声,再细听,众人都听出是无数只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胆小的立马叫了起来,庄琰大喊:“快跑!跑!” 是毒蝎群来了!乔铃所说的毒蝎,但凡是看过书的都知道,被刺中了不会有致命危险,但毒素会在体内蛰伏,伤口红肿不易愈合,反而容易溃烂,十分折磨人,庄琰一喊,好些弟子手忙脚乱的胡乱跑,几道理智的声音也被淹没了。 毒蝎群已经离他们不远了,踏步声越来越大,还伴随着嘶嘶声,众弟子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拔腿便跑,乔铃只觉得双臂都被抓住,她忙道:“谁?谁抓着我?” 纪清澜道:“师姐,是我。” 傅君行道:“还有我。” 乔铃才放下心,又觉不好,大声道:“暮雪!暮雪!” 白暮雪就在她不远,回道:“乔乔,我没事!” 在这浓雾中,伸手五指都看不见,大多数都凭直接跑,乔铃被拉着,一路冲到雾气稍微淡些的地方才停下,这里应该离毒蝎群有些距离了,雾气才没有那么浓,勉强能看清周围人,傅君行举着剑道:“都过来!” 他手中的剑发出强烈的紫色流光,众弟子聚了过来,围成一圈,乔铃一个一个点,点到最后,她瞳孔骤缩,愕然道:“大师兄,暮雪,还有其他师弟妹呢?!” 傅君行忙道:“浮生宗的都在这吗?!” 除开他们四人,只有五六位浮生宗弟子在这里,其余人应该是都跑散了。 乔铃顿感不妙,要去找白暮雪和萧鹤连,纪清澜拦住她,道:“师姐等等,大师兄他们应该没事,我们最好不要乱走。” 乔铃立即停下,道:“你说得对,只是我担心……” 担心即使没有她,白暮雪这里还是会有一遭。 忽然,稀里糊涂和他们跑在一起的庄琰嫌晦气地呸了一声:“什么情况,蝉冥宫怎么办事的!” 他说完,往树上用力踢了一脚,不知踢到了什么,轰隆一声,众人掉进了一个数丈高的深坑! 他们掉进陷阱了! 第49章 仙门猎会2矛盾不断啊矛盾不断 这坑有数米之高,像个圆桶,且坑面光滑垂直,爬不上去,本来众人以为远离毒蝎群了,就可以御剑,没想还是不行,至于不行的原因,乔铃也猜到了,对众人解释:“大家别费力了,这座山里的妖兽应该都和毒蝎群一样发了狂,是御不了剑的。” 闻言,众人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只要是修真界人士都知道,在妖兽成群的地方,或者妖兽发狂,浑身妖气释放时,会对修士形成一股重力压制,使其不能御剑。 众弟子害怕的是,这座山上的妖兽都发了狂!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情况,这些妖兽都是人为圈养的,有攻击性但不高,妖兽嗜血,这里妖兽又多,要是一起发狂,又不能御剑,那还了得?! 现下他们在洞内,能看出上面雾气渐渐散了,应当是毒蝎群去了其他地方,他们在这洞中,只要不是妖兽主动跳下来,只要等待救援即可。 在乔铃的安慰下,弟子们不再唉声载道,而是坐下休整,她再次确认了一遍,现场除开她,傅君行,纪清澜,关昭,还有六位浮生宗弟子,九幽门包括庄琰有五个,璇玑岛三个,长歌殿三个,墨菀菀和慕容烨都不在这里,应该是在雾中跑散了。 傅君行试了几次,还是不能上去,他一细想,方才貌似是谁触发了机关,庄琰那一脚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火气顿起,用剑指着他道:“庄琰,你是个能人,一人害我们十几人,真有你的。” 庄琰还不知道是自己那一脚的锅,被这么一责备,蹦起来喊道:“傅君行你几个意思,我招你惹你了?掉进陷阱全怪我一人头上?” 傅君行冷笑道:“你但凡有点脑子,就想想自己做了什么。”他目光扫到他腿上,“你这腿有什么用?” 庄琰愣了一愣,忽想起自己好像是踢了个什么东西,但他怎么能承认是自己的错,有失他的威严不说,左右还有人看着,随即哼道:“你说是我就是我啊,少血口喷人了!” 傅君行点着头低低笑了两声,道:“不承认是吧。”他猛然上前,剑气直逼他的大腿,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呆在原地,好在乔铃及时上前拦住他,情急之下,手掌欲按向他的剑锋,傅君行立马收回剑,皱眉道:“阿铃?!” 乔铃舒了口气,低声道:“二师兄,别冲动,这家伙和他爹娘如何会胡搅蛮缠颠倒是非,我们不是不知道,真伤了他,宗门也不好办。” 傅君行冷静了些,道:“阿铃,你说得对,是我冲动了,伤到你没有?” 乔铃摇了摇头,傅君行横了庄琰一眼,心里盘算着下次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把他打一顿。 傅君行作罢了,庄琰却来劲了,他原本和乔铃关系不错,这些日子总和她搭不上话,也不见她来找自己,心里正疑惑着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现下乔铃阻止傅君行,他自以为乔铃是为了维护他,上前揽住乔铃肩膀,咧嘴笑道:“还是乔妹妹会说话,你懂什么啊你。” 乔铃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他知道她刚刚说了什么吗?就这样说? 没成想话音刚落,傅君行一脚把他踹飞到了墙上,怒道:“滚远点!” 关昭立即附和:“就是就是,离我师姐远点!” 庄琰捂住胸口,恶狠狠地道:“傅君行你完了!你给我等着!”他使劲动了动,谁想竟他直接在泥墙上砸出一个坑,屁股似乎焊上了,动了半晌下不来,好些弟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恼羞成怒地怒吼:“快帮老子下来!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睛挖了!” 其余几个九幽门修士连忙去帮他,关昭略略略地做了个鄙视的动作,讥笑道:“你来啊,我们怕你啊!” 庄琰何时被这样侮辱过,带着几人就奔上来,浮生宗的人也毫不示弱,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若不是乔铃在中间拦着,几乎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乔铃被吵得耳朵发麻,纪清澜在她身后护着她 ,眼见着几人开始撸袖子了,乔铃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都闭嘴!” 双方安静了半晌,又吵了起来,乔铃心想,好,好啊,将好说不听,那她就动手了! 她转过身,看准人,毫不犹豫地踹了上去,踹的还是庄琰,众人眼睁睁看着他又被踹进刚刚那个坑里。 庄琰方才被踹的是左边,现在是右边,只觉得两边都痛死了,更痛的是,踹他的人竟是乔铃!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众弟子也愣住了。 乔铃道:“都安静,别吵了。” 庄琰被人从那个坑里扒出来,痛心疾首道:“你……你踹我?!” 乔铃淡淡笑道:“嗯,毕竟庄公子是你们那边的主心骨,说不要吵了,不听,我只好出此下策,以儆效尤了,看,这不就安静了吗。” 庄琰怒声喊:“我记住你们了,等我出去,你们等着瞧吧!” 关昭道:“羞不羞啊,这么大人了还告家长。”他手指在脸颊上滑动,唱起了一首歌谣:“羞羞羞,打地沟,打到外婆那……” 庄琰脸色时青时红,狠狠地啐了一声,再一看自己身上一大一小两个脚印,没办法,他又打不过,只好先压着火气,哎呦哎呦地被扶着坐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但其他人好歹是不敢吵了,生怕也被踹墙上去,忽然,庄琰整个人弹射了起来,失声叫道:“有……有蛇!有蛇!” 其余弟子忙起身,喊道:“哪啊!哪啊!” 庄琰不停抖动着衣服:“在我身上!!!” 几人顿时乱作一团,其他人也警惕地看着四周,怕钻出来一条蛇,傅君行道:“大家小心,恐怕有蛇妖。” 乔铃不由自主往身后看了眼,正好见纪清澜神色平淡,甚至隐含笑意,比起其他人脸上的惊恐之色,他好像全然不害怕,乔铃道:“清澜?” 纪清澜看向她,回道:“师姐。” 见其没有异常,乔铃松了口气,前面庄琰发出惊天灭地的一声惨叫,身体抽搐了下,浑身瘫软在了地上,几个弟子吓坏了,只见地上有一条摆动着的花皮小蛇,一下钻进了泥土里。 乔铃上前想看看,纪清澜握住她手腕,道“师姐,你去做什么。” 乔铃道:“我去看看,万一出事怕他们赖我们身上。” 纪清澜轻声道:“没事的,那条蛇没有什么毒,被咬中只是会浑身发麻不能说话。”他笑了笑:“你不是想要他安静吗?” 恰巧那边的人也发觉庄琰无大碍,乔铃便不再过去,关昭得意道:“哈哈!这就是报应!” 这下确实安静了。 休整了片刻,乔铃试图用云袖缠住上面的东西,借力上去,试了几次,云袖都收了回来,想着白暮雪还在上面,担心她出事,乔铃还要再试时,上方洞口探出一人,对下面喊:“乔师姐,是你们吗?” 乔铃惊愕抬头,眯眼看了看,关昭倒比她先认出来,叫道:“楚寒羽!” 这人果真是楚寒羽,他略为惊奇地看着下面,道:“乔师姐,我救你们上来!” 乔铃忙道:“你在那别动!等会儿云袖飞上来,你抓住带一下我!” 楚寒羽先前就听说过乔铃擅用云袖,当即表示明白,云袖飞来,他一把抓住,自然而然绕住了他的手,轻轻一用力,乔铃顺势飞身而上,终于出来了。 楚寒羽将她看了看,小心地道:“乔师姐,你们没事吧?” 乔铃道:“没事,多亏你来了。”说着,她再附身将下面的人一个一个拉上来,完事后,乔铃问:“你怎么一个人,其他人呢?有没有看到暮雪和大师兄?” 楚寒羽回答道:“我和他们跑散了,不清楚白师姐大师兄在哪,但他们应该没事,方才我看到各宗宗主来了。” 乔铃这才放心了些,拍拍身上站了起来,既然长辈们来了,那这山中应该没有多大危险了,纷纷准备去找其他同门,乔铃也着急忙慌想去找白暮雪,忽见不远处有个极为熟悉的人影,还未看清,这人影闪现到她面前,握住她肩膀急切又担忧地道:“阿铃,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乔铃一见是夏冕之,语气比他更急:“冕之叔!暮雪呢?!大师兄呢?!” 夏冕之听她说话中气十足,想来是没事了,道:“暮雪她无碍,鹤连也无碍,你怎么样?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听见他们没事,乔铃终于放心了,道:“突发情况嘛,怎么能怪你,不过还得多谢楚师弟,不是他来了,我们现在还在洞下面。” 楚寒羽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忙谦逊地道:“大家没事就好。” 于是,夏冕之带着一行人去找各宗宗主所在的位置,为确保弟子们都无恙,先在一块草坪上集合,一到地方,弟子们都惊住了。萧鹤连身上背着一位姑娘! 这姑娘还有三条尾巴! 乔铃连忙跑上前,先注意到萧鹤连背上的末央,又注意到旁边面色煞白的白暮雪,忙问:“大家没事吧?末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末央怎么在这?! 白暮雪摇了摇头,萧鹤连无奈道:“说来话长。” 几炷香前,萧鹤连带着一众弟子走在了一条溪边。 在躲避毒蝎群时,几只形似狼的妖兽窜了出来,还好一众弟子反应及时,边退边打,因此跑到了这里,离毒蝎群有段距离了,雾气散了些,萧鹤连才得空清点人数,才发现同门师弟妹只有三个,其余全是别家的人,包括墨菀菀。 一行人被那几只狼妖弄得气喘吁吁,也反应过来这山中妖兽都发狂了,不过萧鹤连在这里,倒也没有那么担心。萧鹤连在修真界素有美名,都知他性情好,不用说,都眼巴巴地望着他,墨菀菀紧跟在他身后,挽住他手臂,小脸雪白,害怕地道:“萧哥哥,我们不会有事吧……” 萧鹤连温声道:“不会,各家宗主发现不对,会赶来救援的。” 墨菀菀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吗?” 萧鹤连观察了一下四周,道:“就在这吧,尽量别乱走,小心四周。” 他其实想自己带浮生宗的弟子去找乔铃他们,可这些弟子显然要跟着他,到时候遇到危险,恐怕他顾及不了这么多。 墨菀菀蹲下身,抱住双膝,眼圈微微泛红,她本来是想来玩的,谁知道遇到这种事,和同门又跑散了,抬头憋着哭腔道:“萧哥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从前都没有这样过。” 萧鹤连也不知为何,安抚道:“我也不知,别怕,只要人没事就好。” 墨菀菀点了点头,起身想离他近些,突然,一只雪白的团子扑了出来,撞到了她肚子上,墨菀菀尖叫了声,连连后退摔在了地上,几人忙去扶她,墨菀菀惊慌失措道:“妖……妖啊!” 弟子们定睛一看,确实见那雪白的团子是只三尾狐妖,不知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对着地上踩什么东西,再一看,竟是只长条水蛭怪!应当是从小溪里悄无声息上来的,这水蛭外表形似蛇,喜吸人血,一旦被它缠上,该部位会迅速麻木。弟子们面色大变,举剑就要将水蛭和白狐一同解决掉,萧鹤连认出这是末央,忙道:“都退后!” 他伸手将末央提了起来,没想这水蛭方向一转,朝他的腿飞去,“嘭”的一声,末央化为人形,那水蛭一下缠绕到了她腿上! 众弟子都看呆了,谁能想到突然冒出来的狐妖一下就变成了一位杏眼桃腮的姑娘。那水蛭绕着她的小腿,似乎开始吸血了,末央不会说话,面露痛苦之色,好在萧鹤连及时用剑将其斩成几半,只是这水蛭生命力顽强,这样了还在扭动身躯试图找人血。墨菀菀实在是受不了了,尖叫着双手抱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在水蛭上,一下又一下,砸成烂泥才肯停手,喘了几口气,哇的哭了出来。 她边哭边道:“萧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是谁啊!” 萧鹤连道:“她是……我朋友。” 弟子们愣住了,修士怎么可能和妖做朋友?这姑娘变成人身后还有三条尾巴,一看就是纯种狐妖,萧鹤连又是怎么和她认识的? 萧鹤连没有注意这些带有异样的目光,他俯下身把末央拦腰抱起,离小溪远了些,才查看她腿上的伤势。 末央白皙的小腿上,有一道红色的痕迹,是被水蛭缠绕过留下的伤口,这水蛭极其凶狠,末央小腿已然开始麻 木,萧鹤连拿出药敷在被缠绕过的地方,轻声问:“能站起来吗?” 末央摇了摇头,那些弟子还拿着剑看她,一下缩起肩膀,萧鹤连柔声道:“别怕,别怕。”他转向众弟子:“大家先把剑放下。”弟子们面面相觑,还是放下了剑,去安慰被吓坏了的墨菀菀。 萧鹤连问:“末姑娘,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还有刚刚是?” 末央小心翼翼看了眼墨菀菀,虽然一句话也无,萧鹤连也懂了她意思。方才她应该是见水蛭盯上了墨菀菀,才现身帮忙。 萧鹤连道:“你跟着我们来的,那你知道这山中的情况吗?” 末央想了想,还是摇头,她确实不知,本身她也是偷偷来的。 墨菀菀哭够了,起身问:“萧哥哥,我们走吧,不要待在这里了。” 她明白了,她这辈子都和水犯冲,以后再也不会靠近这种地方了! 这时,萧鹤连听见数道强悍的剑鸣,知道是救援来了,再看末央伤口需要好好处理,问她:“末姑娘,你愿意的话,先和我回去,我再帮你处理伤口,好吗?” 一弟子道:“大师兄,你不会要带她回宗门吧!她是妖啊!” 萧鹤连道:“妖也分好坏的。” 墨菀菀惊声道:“可是,可是狐妖都很狡诈啊!他们天生自带魅术和魅毒的,你不怕吗……” 萧鹤连语重心长道:“可方才,末姑娘是为了救你我才受的伤。” 墨菀菀想起那水蛭恶心的模样,身上泛起鸡皮疙瘩,再见末央连站也站不起来了,一下有些许愧疚,歉意道:“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的。” 末央连连摆手,萧鹤连蹲在她身前,示意她上来,末央这次比先前胆子大了不少,没有过多犹豫,趴了上去,双臂轻挽着他脖颈,萧鹤连垂眸一看,发现她穿着上次买给她的那身衣服。 弟子们跟上他,因为刚刚那一遭,也不敢议论什么,加上救援又来了,迫不及待想找到自家宗主。萧鹤连忽然发觉雾气散了不少,猜测是毒蝎群走远了,脚下步伐加快了些。如他所想,毒蝎群是走远了,不过,是追着白暮雪一行人去的。 这群毒蝎不知怎么,忽然调转了方向,直追另一群人去,白暮雪一路掩护,毒蝎发动攻击,从它们体内冒出的雾气减少,勉强能看清几步之外的事物。白暮雪见熟悉的人都没有在身边,并不着急,打算自己留下拖住这些毒蝎,让他们先走,还未开口,余光瞥见侧面飞来一只毒蝎,那毒蝎尾部的尖刺高高举起,就要刺中前面那人了! 白暮雪飞身把那人往旁边一拉,又一剑将毒蝎斩成两半,这举动貌似激怒了毒蝎群,一阵嘈杂的吱吱声,毒蝎群蜂拥而至,白暮雪高声道:“快走!”说罢,她抓着旁边那人的手便跑。 跑一半,身后的毒蝎群紧追不舍,白暮雪果断转身独对这群毒蝎,没想有几人跟着她一同反击,几道鲜血淋漓的剑光后,毒蝎群的数量少了些许,当即又跑,直到身后声音小了才停下。 这时,方才被白暮雪带着跑的那位弟子猛一甩开她,怒声道:“滚开别碰我!” 白暮雪愣了一愣,不明就里,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是慕容烨,但在她印象中,她和此人并无纠葛,甚至没有说过话,她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生气了。 其余围上来的浮生宗弟子替白暮雪打抱不平,冲他喊:“你什么意思啊!白师姐刚刚在后面帮忙拖延,怎么就把你惹到了?!” 慕容烨眉头抽了抽,重重冷哼了声,走到一旁,忽然,白暮雪一把拉开他,用力往地上一斩! 血肉飞溅,弟子们忙提剑戒备,白暮雪道:“小心,这些毒蝎会隐藏气息偷袭!” 慕容烨被她拉得一个趔趄,刚要发怒,却见那毒蝎离他方才站的地方十分近,若不是白暮雪,他恐怕就被刺中了,登时表情僵硬了瞬。 众弟子凝神戒备,雾气又变得浓郁,好在毒蝎喷雾时便会隐藏不住气息,几道冰蓝的剑光,白暮雪绕弟子一圈解决了不少,这些毒蝎又隐了下去,她低声道:“你们先走,我随后跟上。” 弟子们有些犹豫,白暮雪又重复了一遍才走,正在此时,那群毒蝎竟从四周冒了出来,并且是从空中!数量一点没有减少,直朝她一人来,她举剑想挡,背后撞到一人,慕容烨他没走! 这种时候,白暮雪顾不得太多,斩杀掉前面的毒蝎之时,猛力将慕容烨推出了毒蝎的包围圈,两人在雾气中待太久,头脑渐渐发昏,身体变得沉重,慕容烨被推出去,竟直接摔到了地上,晃了晃头,视线模糊不清,才想起这雾气中也有毒素。 那群毒蝎死了一批又来一批,白暮雪独自应对,勉力保持举剑的姿势,为了清醒,死咬着舌尖,在她想离开之际,毒蝎群再次袭来,这次隐藏了气息,等白暮雪反应过来时,已经要到她面前了! 白暮雪瞳孔骤缩,这时,一道淡青的法阵出现在她脚下,闪烁了下,那些即将扑面而来的毒蝎瞬间化为灰烬。 白暮雪心神未定,忽觉有人将手搭在她肩上,一回头,看清来人,惊喜道:“师尊!” 祁夜离低头看了眼她,见她脸色煞白,但无退缩害怕之意,轻轻将她揽过,准备带她离开,白暮雪忙道:“师尊,等等。” 她还没有忘记慕容烨,跑上前想扶他起来,没想刚走两步,侧边突然冒出一只几乎有她半个身子那么大的毒蝎,尾部的尖刺泛着红,对着她刺下! 这是毒蝎王,往往毒蝎群死光了才会出来,被它刺中,后果就不是简单的中毒了。 这时雾气散了许多,慕容烨和白暮雪同时看到了这只巨大的毒蝎,但两人中了毒,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扑来。白暮雪下意识闭上眼,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再睁眼时,面前一片青绿,那毒蝎的尾巴刺进了师尊的手臂上! 白暮雪惊恐地道:“师尊!你的手……?!” 祁夜离表情未变分毫,连一点痛苦之色都未流露出,好像被刺中的不是他。在被刺中的一刻,他手指一扬,这毒蝎王灰飞烟灭。 白暮雪连忙想查看他伤口的情况,有些手足无措,祁夜离拦着她,见她脚步不稳,反手托住她,道:“无碍。” 白暮雪满面自责,心有余悸道:“师尊,你、你应该推开我啊!” 但两人都知,推开她还是会刺中师尊,只是白暮雪怎么也不想要师尊为她受伤,一时心里乱了思绪。 祁夜离并未过多解释,只道:“有没有事?” 白暮雪摇头道:“没有。” 话虽如此,她面上毫无血色,祁夜离轻拍了下她的头,还想再安抚几句,一个人影冲了上来,拉着白暮雪紧张地把她整个人都看了一遍,白暮雪全然懵了,疑惑道:“慕容岛主?” 慕容庭一顿,收敛了神色,仍担忧道:“没有……没有受伤吧。” 他这么关切白暮雪,已是叫人心生疑惑,这样的语气说话,连祁夜离都是第一次听,在他还是少年时,就听说过这位铁面岛主的事迹了。 慕容庭是当年捉拿那位魔界之人的主力,是他先发现了那人,和其缠斗,其他人才得以将那人封印,这件事过后,慕容庭受许多修士的敬仰,本来是发展壮大璇玑岛的好时候,他却待在岛上,除非大事,否则不轻易抛头露面,他的形象也愈加严肃,平日里,连笑也不笑一下。 也有人说是因为封印了那人后,过了不久,慕容庭的妻子就去世了,他因此悲伤至极,终日怀念亡妻才无心管那么多事,人也更加寡言少语。 可 如今,他却对一个小姑娘如此关心,偏偏这个小姑娘还和他亡妻长得十分相像,很难叫人不有疑心。 白暮雪道:“多谢慕容岛主关心,您儿子还在那边。”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慕容烨还呆坐在地上,慕容庭态度大转变,冷着脸走去,像拎鸡仔一样把他拎了起来,大掌将他背后一拍,慕容烨猝不及防往前一个踉跄,好容易才站稳,慕容庭却觉得他无大碍,对祁夜离道:“既然弟子们都无事,那我们快赶去会和吧。” 祁夜离颔首,白暮雪还担心他的伤口,或许是为了让她看这点伤确无大碍,他俯身直接将白暮雪抱了起来。白暮雪身形娇小,就这样稳稳坐在他臂弯中,愣了愣,瞠目结舌,祁夜离清浅的眸子和她对视了片刻,足尖轻点,带弟子前往集结地,又和慕容庭去处理剩余的妖兽。 现下,各宗长辈全在这块草坪上清点自家弟子人数,所幸并没有弟子有性命危险,只是有几位受了伤。兰若初亲传弟子沈瑜神色肃穆,正和兰若初说着什么,两人皆是面若寒霜,蝉冥宫操办的大会,却发生如此意外,还得给各宗交代才行。 乔铃心道:“还是蝉冥宫背了这个黑锅,关键书里也没有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唉……” 夏冕之安顿好弟子们,刚一转身,就看见祁夜离回来了,咦了声,道:“祁夜,你的手臂?” 白暮雪忙到他身边,一瞧,原来是他被毒蝎刺中的地方流了些血,染红了青衫,登时颤着手,撩起他袖子,那伤口是暗红色的,在他白皙的手臂上分外明显。白暮雪蹙着眉道:“师尊,你当真没事吗?我找大师兄来看看!” 萧鹤连此时在帮其他受伤的弟子包扎伤口。祁夜离拦住她,面无表情道:“无事。” 乔铃见白暮雪这么慌张,也要安慰她,夏冕之却凝重地道:“不,有事,暮雪,你师尊估计……挺不过今晚了。” 白暮雪喃喃道:“什么?” 祁夜离淡声道:“别吓唬她。”说着,收回了手,乔铃无语道:“冕之叔!你幼不幼稚,师尊怎么可能有事,暮雪,你别信。” 夏冕之展开扇子挡脸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乔铃嘟囔道:“还没长大啊冕之叔?” 她可还记得原书中,众仙家讨伐白暮雪时,师尊为护她周全,硬生生挨了数剑,还能击退众人,抱着白暮雪到安全地界,这一点点小小的蝎毒怎么能让他倒下。 白暮雪勉强放下心,和乔铃一起要去看看末央的情况,一道雷霆般暴怒的喝声忽然在身后响起:“我怎么教你的?!” 这声音把众人都吓得一抖,一看,是慕容庭在教育他儿子,慕容烨很怕他父亲,咬着唇低着头,肩膀颤抖个不停,乔铃随便问了个弟子:“怎么回事?” 那弟子小声说了他知道的,原来是慕容庭知道了慕容烨在被毒蝎群追时,对白暮雪态度极其不好,还骂她的事,当场勃然大怒,不顾众人在场要教训他。 乔铃皱眉道:“暮雪,他骂了你啊。” 白暮雪平淡地道:“他叫我滚,但我没有。” 第50章 浮生宗内师弟小心眼,师尊好身体…… 乔铃“哈”了一声,道:“他凭什么说这种话?” 白暮雪移开眼,不再去看前面:“或许对我有意见吧。” 乔铃悻悻之余又觉愤怒,慕容烨确实对白暮雪有意见,但她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他被白暮雪保护着,居然分不清时候,还对她发脾气。他又有何资格对白暮雪发脾气?明面上,暮雪可是连话都没和他说一句,被这样对待,她都没有说一句委屈。 不知那边又说了什么,被哥哥安抚了好一阵,终于恢复情绪的墨菀菀跑来展臂挡在慕容烨面前,祈求道:“慕容伯伯,阿烨他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骂他了。” 慕容庭冷道:“他哪里像知错了?!我们璇玑岛何时出过忘恩负义之辈?!慕容烨,你现在马上去给白姑娘赔不是,否则,从今日起你就不必再回家门了!我可以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好些人来劝,慕容庭始终冷着脸,双目定定地横着慕容烨,而慕容烨身体微微颤抖,手抓着衣服不吭声。 墨菀菀怕慕容庭又要发火,连忙来求白暮雪,抓着她的衣袖道:“暮雪,求求你了,原谅阿烨吧,他人很好的,你们可能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了,原谅他吧!” 白暮雪不语,乔铃摊手道:“这简单,慕容公子来给我们暮雪道个歉就是了,毕竟是他有错在先,他都没认错,何来的原谅?” 墨菀菀咬了咬唇,再次给白暮雪投去可怜的目光,实则,白暮雪并不在乎他道不道歉,认不认错,她根本不会把这种事放心上,况且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本想敷衍过去,慕容庭却走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白暮雪颔首,跟着他到了慕容烨面前。 慕容庭冷声道:“你应该说什么。” 慕容烨艰难地抬头,白暮雪神色尤其平淡地看着他,他眼珠动了动,瞥见慕容庭搭在她肩上的手,强压下心中火气,咬牙切齿道:“对—不—起。” 白暮雪点了点头,道:“无事。”转身便走。 乔铃远远看着,呵呵了声,等白暮雪回来,同她一起去看末央,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慌慌张张跑来,险些撞进傅君行怀中,傅君行稳稳扶住她,惊讶又惊喜道:“阿姐,你怎么来了?!” 傅君思眼眶红红的,蹙着眉道:“我听说山中妖兽发狂,怕你出事。”她不顾周围这么多人,仔仔细细看了看他,傅君行双眸亮亮的,笑道:“阿姐,我没事,你别担心。” 傅君思手紧紧抓着他腰间的衣服,深深松了口气,不少人注意到他们,乔铃和白暮雪对视一眼,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两人在外人眼中是断绝了关系的,不宜这么亲密,可傅君行又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好像浑然不觉,压根不在乎,还是傅君思的婢女低声道:“姑娘,傅家长辈还在后面。” 傅君思一听,只得放开手,轻声道:“那我先走了,阿行,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看医师。” 傅君行依依不舍,抬手想拉住她,还是忍住了,手缓缓成拳,勉强笑道:“阿姐,去吧。” 傅君思便去了傅氏那边,傅氏的人虽看见两人互动,却只有眼神告诫了她一番,一是怕姐弟两人关系好,傅君行又是浮生宗的人,怕他做些什么,二是还有受伤的弟子要照顾,暂时无暇顾及。 萧鹤连忙完回来,第一时间和师尊及夏长老解释了末央的情况,两人都没说什么,只让他看着办,不是小孩了,要有自己的主见。 因他们还在蝉冥宫,不方便让末央进去,于是,萧鹤连独自带末央去山下的小城疗伤。他背着末央走时,众人纷纷露出奇异的眼神,墨菀菀扯了扯墨临宸的衣服,有些激动地道:“哥哥,今日就是那个小狐妖救了我。” 墨临宸今日被吓得不轻,得知山中情况不对,赶来后发疯般到处找她,好在是没事,心中发誓再也不会让她来参加什么比赛。摸了摸她的头,眯眼看着萧鹤连带着末央消失在林间,低声道:“浮生宗的弟子怎么和妖扯上关系的?” 墨菀菀没听清,仰着头问:“哥哥,你说什么?” 墨临宸牵起她的手,幽幽叹道:“没事,该走了,待会估计还得看出戏。” 一干人等去了仙宫。发生了如此大的意外,众仙家现在都等着要一个说法。 如书中所写,众 说纷纭了半日,得出有魔界之人作乱这一说法,但无论如何,蝉冥宫都有失职之罪,哪怕他们知道兰若初最是冰清玉洁,蝉冥宫最是不喜争执,还有其他三大宗门监督协助,这罪名都扣到了蝉冥宫头上。 兰若初脸色冷到极点,先说明她蝉冥宫内绝不可能有魔界之人,更不可能与魔界之人勾结,再做出承诺,会彻查到底,给各位一个交代,众人才安静下来。 乔铃在台下听着,心中疑虑不断:这件事当真是魔界所为?如此阴暗卑鄙的做法,若有哪家的弟子丧命,那必定激起众怒,蝉冥宫信誉受损,也会遭受其他宗门打击,而现在没有太大伤亡,等彻查此事,蝉冥宫宫主带其弟子静修,不再多管修真界事宜——是因为魔界想让这个修真界标杆倒下? 可书中明确写了,魔界之人虽天生暴戾,但最恨背后扎小刀,他们没有太多心眼子,要是真想打修真界,会正大光明的递战贴,让各仙家迎战。等后面查出山中妖兽是中了魔界的毒才会发狂,大家确定是魔界从中作祟,本身两族就有矛盾,如此一来,矛盾将更大。 思来想去,乔铃觉得,背后之人做这事,百利无一害。没有大伤亡,身为四大宗门之一的蝉冥宫要担责,其他三家也会受大大小小的影响,且会激起各家对魔界的厌恶;有大伤亡,同上,蝉冥宫被污蔑,更会深受其害,无论是不是魔界之人所为,做这事的人,绝对和魔界有关系,也就代表负责大会的蝉冥宫极有可能和魔族勾结。 商议后,兰若初提出会安排受伤的弟子在蝉冥宫好好养伤,一切事由她来安排,却被一些宗主驳回了,理由是怕还有人动什么手脚,蝉冥宫只好咽下这口气,除四大宗门外,派人送其余各仙家回府。 蝉冥宫主殿内,兰若初坐在主位,其余几位宗主坐在侧边,夏冕之道:“若初,这事你打算怎么做?” 兰若初道:“彻查到底。” 夏冕之收起扇子,道:“自然要彻查,可若查出是魔界搞得鬼,该如何?” 若是魔界搞得鬼,就不是蝉冥宫一家的事了,对此,兰若初也还在想。 长辈议事,晚辈也不好参与,乔铃几人准备下山去找末央萧鹤连,白暮雪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师尊手臂处的伤口,见包扎好了才放下心。 出了主殿,几人在外面遇到庄琰,一见到他们,庄琰瘪了瘪嘴,高傲地哼了声,甩袖离去,在一群人簇拥下,一瘸一拐地走了,因为他被咬中的是屁股,连带着腿一起疼,还没有恢复好。 乔铃忍俊不禁,白暮雪问她笑什么,乔铃便将在陷阱下面的事告诉了她。 原本庄琰上来是想告状的,可傅君行眼神恶狠狠地警告他,又那么多人看着,要是被大家知道他被踹了两脚,还被蛇咬了屁股,那面子丢得太大了。 还未到校场,却听庄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别挡道!” 随即是一道清润的男声:“对不住,只是这路很宽,哪怕我们一起走,也是走得过去的。” 庄琰嘿了一声,提高了音量:“绕道走!不会吗?!” 乔铃踮脚一瞧,和庄琰掰扯那人是楚寒羽,当即火气就冒了起来,想想要不是楚寒羽,庄琰那家伙还要在洞里躺多久,他心里没点数?上来就这副嘴脸。 她大步走上前,扬声道:“我们浮生宗的弟子怎么惹到你,庄公子?” 一行人望去,只见乔铃站姿端庄,微笑着,眼神却有质问之意,再一看身后,傅君行等人神色同样,庄琰反驳的话咽了下去,带着他的小弟溜了。 楚寒羽犹豫道:“这位庄公子,当真是庄宗主的儿子吗?” 关昭不屑道:“除了他,还能有谁,跟他爹一个样。” 楚寒羽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乔师姐解围。” 乔铃道:“没事,不过你没有和其他弟子一起回去吗?” 楚寒羽道:“我这月还未游历,夏长老说让我游历完再回宗门。” 乔铃恍然道:“对啊,这个月就剩几天了。” 楚寒羽笑道:“师兄师姐是要下山吗?” 关昭道:“我们去找大师兄,做什么?” 楚寒羽道:“我可以一起吗?正好有些事情想请教师兄师姐。” 关昭被他这几声师兄喊得有些飘忽了,平日里因为年龄小,宗门内都没多少弟子认真喊他师兄,哪怕这不是在叫他一个人,都够他得意了,甚至忘了上次输在楚寒羽手下的事,对他神气地摆了摆手,于是,楚寒羽同几人一起下山了。 楚寒羽看着温润斯文,实际并不腼腆,只是说话礼貌得体,问了他们不少宗门的事,看他这样的样貌气质,乔铃有些好奇他是哪家的公子了,问了一嘴,楚寒羽却笑道:“哪家都不是,我爹娘是商人,我先前一直在书院学习。” 乔铃讶然道:“那你天赋很不错呀。” 楚寒羽谦逊地道:“和师姐师兄比起来,还差远了。” 几人到了地方,是一座小城,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两人去了哪里,最终进了一家客栈,屋内一股子药味,末央坐在榻上,萧鹤连正在一旁配药,闻声抬起头,末央看见乔铃,本要笑的,见有陌生人,忙直起腰,坐得笔直,如果不是她腿有伤,一定站起来了。 楚寒羽愕然道:“这位姑娘是……三尾狐妖啊。” 乔铃嘻嘻道:“是啊。大师兄,末姑娘怎么样?” 萧鹤连道:“腿这两日不能走路,否则水蛭留下的毒会扩散,好在没有大问题。” 乔铃捂嘴道:“水蛭?!” 不是她想的那个水蛭吧,那着实太恶心了!末央胆子也实在大! 萧鹤连把当时的情况给大家简单说了遍,又问起了这次妖兽发狂的处理结果,白暮雪道:“没有定论,还在查。” 萧鹤连沉声道:“这次事情……恐怕不简单。” 几人面色也不由沉重了几分,这次参加大赛的,都是各家实力不俗的弟子,要是有人因此丧命,蝉冥宫恐怕很难办。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太多也无用,刚坐下没多久,关昭就嚷着喊着要去玩,乔铃看他一眼,他一愣,马上明白什么意思,诺诺地道:“师姐我错了。大师兄,末姑娘……你打算怎么安排啊?” 沉默片刻,萧鹤连正色道:“我打算带末姑娘回宗门。” 众人:……!!! 乔铃道:“大师兄你……开窍了?” 萧鹤连不解:“什么?” 乔铃哈哈道:“不是,呃,为何?” 萧鹤连道:“一是末姑娘她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得负责,二是在外她一人不方便。” 乔铃余光瞥见末央又要拒绝了,忙道:“可以的,师尊也不是刻板之人,末姑娘这伤还得好好养。” 末央怯生生地眨眨眼,放下了手,乔铃脑中过了一遍原著剧情,心想这局势好,原著这里萧鹤连已经喜欢上白暮雪了,也没有带末央回宗门,现下完全扭转,她磕的cp要he了! 拿定好主意,等几位宗主商量完事,今晚几人打道回府,对于末央,师尊并未多说什么,只叫萧鹤连自己看顾好,考虑到狐妖有天生的魅毒和魅术,怕一些弟子多言,萧鹤连便把她安排在自己隔壁的院子。 末央是被他背回去的,路上被弟子们追着看,叽叽喳喳不停问大师兄为何要背一只狐妖回来,到了院子门口还堵在那里,虽没有恶意,但末央被人注视着,有些害怕不安。 乔铃再看关昭一眼,他立刻会意,喊道:“大家别看了,这位末姑娘可是救了咱大师兄的救命恩人,不准来偷看!” 众弟子更好奇了,不停问:“她在哪里救得大师兄啊!” “大师兄要一只小狐妖救?我不信!” “怎么救得呀!怎么救得呀!” 关昭被问烦了,一溜烟跑了,弟子们不依不饶,追了上去,终于不堵门口了,乔铃本含笑看着,忽听背后有人道:“师姐,关师兄真听话,对吧。” 乔铃随口道:“是啊,先前倒还有些讨人烦,不过现在也懂事好多了。” 纪清澜笑了笑,道:“师姐觉得他之前讨人烦吗?” 乔铃扭头,对视上他笑眯眯的双眸,颇有些无奈:“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样,他才十三岁,有些跳脱很正常,现在长大了些,也是个乖孩子了。” 纪清澜沉吟道:“那也是师姐的功劳啊。” 乔铃有些洋洋得意,跟着她确实不会做坏事了,纪清澜凝视着她,轻声道:“师姐,那我呢?” 乔铃道:“你怎么了?” 纪清澜认真地道:“我听话吗?” 乔铃愣了愣,拍拍他的头,夸道:“听话听话,最听话了。” 要是黑化值不上升,要她说他全天下第一听话都可以。 再站了会儿,确定没人来打扰末央,乔铃才带着纪清澜离开,本来想让他回自己院子去,但纪清澜说要和她一起写课业,乔铃当真拒绝不了他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就答应了。纪清澜欣然搬着板凳坐到了她旁边。 说是一起写,实际上,课业基本是纪清澜一人完成,他要完成两份,写的时候会问乔铃许多问题,乔铃耐心解答,心中疑惑:“清澜平时懂得东西挺多的,怎么一写课业就老是问这问那的。” 正想着,纪清澜又把课业推到她这边,又问了一嘴,乔铃靠近他,因为只有两人在,说话不由自主更加轻声细语,丝丝缕缕的,萦绕在纪清澜耳畔,牵绕他看过去。乔铃柔美的侧脸在暖色的烛光下,温柔又恬静,这样的神色,他从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乔铃会在面对他时显露出。 他自然明白那是因为师姐不是从前的师姐了,那张眉宇间带着天真之色,笑容却总是暗含轻蔑的脸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纪清澜不由想,若是一切还像先前那样,那他如今在哪? 或许会被冻死在柴房,或许因为灵力停滞被逐出宗门,或许一咬牙跟着一直找他的族人走,这五年的辗转,昏暗的屋子和湿冷的夜,他所有的忍耐,全都毁于一旦,他走向深渊,她站在高处,阴笑着俯视他。 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纪清澜也只是想着玩玩,无论如何,他都要和师姐在一起就对了,现在师姐只会告诉他要乖,那他乖就是了。 待他回过神时,和乔铃对上眼。 乔铃用笔杆敲了敲他的额头,悄声责备:“不认真听我讲话,在想什么?” 纪清澜笑道:“师姐,我在想你呀。” 乔铃道:“想我什么?” 不会是在心里说她坏话吧? 纪清澜微微笑道:“在想师姐会永远是我师姐吗?” 虽然是很幼稚的问题,乔铃还是真诚回答:“当然。” 纪清澜看起来很高兴:“太好了!”只是一瞬,他忽想到什么,神色黯淡了些,乔铃皱了皱眉,不明所以,纪清澜却低下头,又开始写课业了。 乔铃心道:“青春期小朋友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啊。” 忽然,系统滋了声:【叮—祁夜离,白暮雪羁绊值上升至百分之二十五,用户积分增加至八十一。】 乔铃呆住了,又是晚上? 师尊你……注意师德!! 一炷香前,白暮雪因为担心师尊伤势,正要准备去书房找他,和下属撞上,对方告诉她,师尊让她去药池宫一趟。 对于药池宫,白暮雪只是听说过,药池的水是流动的,据说汇聚了天山中的灵气,平日里不许弟子随意进出,除了孟长老偶尔去舀一瓢药池水外,基本没人踏足。 但她知道,这里是用于疗伤的,据说在此疗伤效果极好……所以师尊伤很严重?! 白暮雪拔腿往药池宫跑,要是师尊为了救她出什么事,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一路上,白暮雪都想好了,要是师尊真的出事了,那她报完仇就自裁,以命抵命! 药池宫内,果然除了门口负责守卫的下属,就没有其他人了,白暮雪进去才发觉忘记询问师尊具体位置,只好边往里走边喊师尊两字。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进来后白暮雪呆了呆,她没想到这里如此大,一眼望去,全是四四方方的药池子,水流淅淅,每排每列间垂挂着纱幔,轻轻摇晃。 白暮雪四处张望,哪里有人影,她想师尊应该会在一个单独的房间,赶紧往里走,用力推开中间的大门,岂料里面和外面布局差不多,只是雾气弥漫,药味更加浓烈,纱幔的颜色几乎和雾气相融,叫人看不清路。 白暮雪扬声喊:“师尊!师尊!” 没人回应,她小跑着往前,忽看到一帘纱幔后,若隐若现有个人影,好似坐着,定就是师尊了,加快步伐过去,一把撩开纱幔,急道:“师尊!” 她往前一跨,扑通一声,掉进了药池中。 这池水到她胸口下方,她水性不错,只是猝不及防掉下来,一时反应不过来,扑腾了几下,背后有人把她提了起来。 白暮雪趴在岸边咳嗽了几声,回头一看,这人不就是师尊吗!他目光仍然浅淡,墨黑柔顺的长发被放下,披散在身后,身上衣物尽数脱去,或许是因为雾气的原因,祁夜离冷漠疏离的五官看着柔和了不少。 白暮雪甩了甩头发,二话不说抓起他手一看,却见他白皙的手臂上,根根青筋明显,哪里有半点伤口的痕迹。 白暮雪愣愣地道:“师尊你……你没事啊!” 祁夜离没答,不过这眼神分明在说:“为师能有何事。” 白暮雪长舒口气,道:“太好了,师尊你没事。”随即拱手道:“不知师尊换我来所为何事。” 祁夜离道:“驱毒。” 白暮雪歪头道:“驱毒?” 她知道了,虽然她没有被毒蝎蛰中,但在雾气中待了太久,还是中毒了,只是没那么严重,驱散就好了。 但她还是觉得和师尊在一个药池不太好,一面往上爬,一面道:“师尊,我去旁边。” 祁夜离按住她肩膀,淡声道:“不必,只这里有功效。” 白暮雪听了,便不再动了,师尊的话她从来不会问为什么。药池的水温和,就这么一会儿,她就觉得全身疲惫烟消云散,不由得活动了一下肩膀,想了想,问:“师尊,我可以游吗?” 祁夜离:“……可以。” 于是,白暮雪干脆利落地扑到水中,来来回回游了几圈,觉得很是畅快,头往上一扬,冒了出来,恰好祁夜离就站在边上看她,白暮雪呆呆地望过去,视线不由自主停在他上半身,男人的身体她是看过的,也不觉得稀奇,但是像师尊这样赏心悦目的,她也是第一次见。 她看见祁夜离恰到好处的腹肌下方,两条线优美的线条延伸上来,这是她先前从未看过的,一时好奇,走上前看,祁夜离就见着她微拧着眉,眼里除了疑惑之色便无其他,一直走到他面前。 忽然,白暮雪仰头道:“师尊,你没穿裤子吗?” 50-60 第51章 妖市拍卖墨菀菀失踪了 “……”祁夜离移开视线:“穿了。” 说完,他以打坐的姿势坐了下去,白暮雪也没多问,本想和他一样,可她个子不够,要是蹲下去,人就淹了,只好站着。 半晌,白暮雪问:“师尊,我方才喊你,你怎么不回应我?” 祁夜离缓缓睁开眼,纤长的睫毛下,浅色的眸子仿佛罩了一层水雾,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次日,乔铃欣欣然在白暮雪这里听到了昨晚发生的事,白暮雪对于她的要求基本想也不想就答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乔铃听得嘴角愈发上扬,又听她说裤子的事,险些没笑喷。 她捂嘴笑道:“暮雪,你太敢说了。” 白暮雪认真地道:“乔乔,我当时真的以为师尊没有穿裤子。” 乔铃笑得前仰后翻,心道:“师尊还没有师德败坏到不在暮雪面前穿裤子吧?不然明晃晃的勾引啊,师尊啊,老实等暮雪长大吧!” 仙门猎会因意外取消,日子恢复平常,上午课业, 下午对练,自回来后,楚寒羽经常会请教乔铃四人一些问题,一来二去熟了不少,加上他性格温和有礼,相貌又好,很快就融入了宗门,平日里,和乔铃他们走得比较近。 关昭对此很不满,他“敏锐”地发现楚寒羽对乔铃和白暮雪总是出奇的好,一有问题就会主动解答,一有事就会主动帮忙,因此两人觉得他人很不错。关昭不服气,好几次暗示楚寒羽不准挤进他们六人小分队,可楚寒羽压根没脾气,对他的警告只是一笑而过,甚至还能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抚,继续自己的事,关昭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吱哇乱叫又无可奈何。 一月后,猎会中妖兽发狂的调查结果下来了,和原书中一样,查出妖兽是中了魔界的一种能使人或妖兽发狂发疯的毒,但查不出是谁。众仙家惶恐不安又愤怒不已,一定要蝉冥宫给个交代,蝉冥宫坚决表示宗门内不可能有奸细,为了平息那些传言,兰若初的亲传弟子沈瑜一人揽下责任,说没有监督到位,甘愿受罚,那些仙家顾忌蝉冥宫势力,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兰若初便带着沈瑜开始静修。 至此,这段关键剧情顺利过完,系统很准时地响起:【恭喜用户完成关键剧情“仙门猎会”,获得积分十,用户积分增加至九十一。】 乔铃感叹:“还是蝉冥宫太好说话了,要是九幽门,一定会用武力来消除那些声音,不过兰宫主不这样也有道理,要是用武力堵嘴,更叫那些人拿住话柄,毕竟此事非同小可,引起众怒就不好了。” 而沈瑜担下责任,是想大事化小,为了蝉冥宫的声誉和地位,好在兰若初不会因此委屈她,反而带着她静修,远离尘世纷争,日子一久,那些流言蜚语自然烟消云散了。 傅君行冷哼道:“既然确定是魔界所为,为何不直接去问,他们要是直接承认,正好打一场!” 萧鹤连沉声道:“关键就在于,人魔两界虽有通道,却不能轻易去另一界。” 关昭道:“什么意思啊大师兄。” 萧鹤连道:“意思就是,魔界的人不能随意来人界,人界的人也不能随意去魔界。要去魔界,就要跳下绝情崖,若你身上没有魔族血脉,会承受巨大的痛苦,书上记载,堪比火烧五脏六腑,魔界之人要来人界同样。” 据说这是因为千年前一场人魔大战后,人魔两界先祖设下的结界,能很大程度防止两族轻易爆发战争。 乔铃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那要是因这事攻打魔界,就得从绝情崖进入魔界,进去后还没打就受伤了,确实不占优势。” 不过说起来,他们当中就有两个人可以自由来往魔界了,白暮雪和纪清澜,两人都是人魔混血。 楚寒羽笑道:“是呀,大家都想安心过日子。” 此话在理,和平百年之久,没人想突然干仗,聊完这事,几人商量着此次游猎去哪里,因为乔铃馋上次那家面馆了,便一致决定,此番前去朝歌。 这一月来,末央的腿伤已经好了,她本来是想走的,在乔铃好说歹说下,答应留下,对于她,浮生宗弟子们更多是新奇,加之末央年龄和他们大差不差,很快就玩到一起。末央整日被一群弟子们簇拥着,活泼了不少,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和萧鹤连待在一起,萧鹤连对此没有如何意见,任由她跟着他,时不时还教她写字看书。 这次游猎,末央也一同前去,楚寒羽因为距离上次他去游猎没过几天,这次打算晚些时候再去,便没和他们一起,次日一早,几人便前往朝歌。 这一带平和不少,逛了两日,只帮几位村民处理了两只成精的猪,布阵保护鸡棚不受飞禽走兽侵害,其余时候都在闲云野鹤般游山玩水,直到见确实遇不着什么事,才进朝歌城内。 进城后,一户人家见他们是修士,请他们帮忙给自家儿子驱邪,说前几日他儿子不小心掉进水里,救上来后一直说胡话说冷。几人到了府上,万万没想到会遇见慕容烨和墨菀菀。 他们也是被请来的,这户人家也没有说赶走谁,让大家一块帮忙,乔铃几人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墨菀菀更加兴奋,一个劲地说好巧好开心,唯独慕容烨,一见到白暮雪,脸色铁青,几乎是笑也没有笑一下。直到给男孩驱邪成功,一只水鬼从他身上下来,慕容烨不知想什么出了神,还是白暮雪一张符纸打下,那水鬼才没能爬到他身上。 对此,几人一致看着他,眼神不约而同都是一个意思:人家救了你,怎么你还甩脸子? 墨菀菀更是借题发挥:“阿烨,暮雪又帮了你,快说谢谢呀,大家都是朋友,有误会解开就好啦。” 白暮雪闻言淡淡道:“不必。”慕容烨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转身跑出了府,墨菀菀不明就里,只好追了上去。 几人互视一眼,关昭抱胸哼道:“之前就听说这慕容岛主的儿子脾气不好,果真如此,像谁欠他钱一样。” 乔铃倒觉得,慕容烨这样别扭的性子,和他爹逃不了干系。 休息一晚后,几人终于来了乔铃心心念念的面馆,面馆内人不算多,点好刚坐下,傅君行扬起头,奇怪道:“咦,那是慕容烨?” 几人一瞧,果真见柜台前站着慕容烨,没想昨日才见,今天这么巧,又遇见了,可却没见墨菀菀的身影,莫非是回去了? 慕容烨正和掌柜说着,貌似很急,待他转身,几人看见他脸色煞白,紧咬着嘴唇,魂不守舍的模样。 慕容烨也看见了他们,出乎预料的没有无视几人,反而上前问:“你们有没有看见菀菀?” 萧鹤连道:“墨姑娘吗?没有,我们才来这里。” 慕容烨忙道:“那昨晚呢,昨晚她有没有去找你们?!” 几人纷纷摇头,头一次看慕容烨这般神色,都有些惊奇,乔铃听出端倪,起身道:“什么意思,她为何要来找我们?” 慕容烨恍惚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乔铃迅速抓住他,肃然问:“是不是她出事了?” 慕容烨语无伦次道:“没……我也不知道。” 关昭嘻嘻道:“你肯定知道,不然不会这么急!现在给你机会说出来,兴许我们还能帮你。” 萧鹤连也道:“是啊,墨宗主那样疼爱墨姑娘,若她真出什么事,你昨日一直和她待在一起,恐怕会怪罪到你头上。” 慕容烨懊恼地扭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了!兴许是自己回去了,昨晚她要去逛夜市,我不想去,她就自己去了,结果一晚上没有回客栈,我想起她喜欢吃这家店的东西,才来这里找,还是没有!” 乔铃思索道:“所以,墨菀菀昨晚失踪了?” 听见“失踪”两字,慕容烨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否认道:“不,她有佩剑在身上,怎么会失踪,再说修真界谁不认识她,谁敢对她如何。” 乔铃道:“若她真是失踪被人抓走,那抓她的人,还真不一定是修真界的。” 傅君行道:“你怎么不告诉她哥?” 慕容烨抿唇不语,几人也看出了,他定是想自己先找找,墨临宸那样疼爱他妹妹,要是知道墨菀菀失踪,一定迁怒于他,还会告诉慕容庭,而慕容庭不喜这个儿子,还真不一定会站到他这边,又得受罚受责备,加上长歌殿乃四大宗门之一,宗主妹妹失踪,以墨临宸的性子,修真界恐怕都会被翻个底朝天,慕容烨这才不敢告诉他。 乔铃道:“她昨晚什么时候去夜市的?” 慕容烨道:“戌时末,我以为我不和她一起她就不去了,没想到她还是自己去了!” 乔铃沉吟道:“戌时末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时辰了,要是墨菀菀真是被人绑走,绑她的人再不认识她,看她的穿着行头也能知道她出身不凡,可修真界的人都知道墨宗主的性子,应该不是修真界人士,普通人墨姑娘也有力反击,那到底是……” 思索片刻,她又道:“我想,绑架她的人应该不会伤害她,不过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告诉墨宗主,让宗门的人来找,只是让宗门的人来,又怕打草惊蛇。” 一时几人陷入沉默,慕容烨难有的慌乱:“不行,不能告诉墨宗主,不 然我爹……” 一定饶不了他。 傅君行道:“你知道她是在哪里失踪的?” 慕容烨摇头:“我只知道她去了夜市,或许我没有陪她,她生气回去了也说不定……” 几人见他这样,也知道他是无计可施了,这时,萧鹤连的衣角被扯了扯,他悄声道:“怎么了?”末央便牵了牵他的手指,萧鹤连眸色顿时一亮。 他道:“阿央说她有办法找到墨姑娘!但需要一件墨姑娘的东西。” 于是,几人干脆抛下刚端上来的面,御剑去了慕容烨墨菀菀所住的客栈,墨菀菀出行总是会带一堆衣服法器,末央闻了闻她的衣服,顺着味道,在几人面面相觑下,带着他们往夜市的方向走。 关昭惊道:“这能行吗?末央知道墨菀菀去了哪里?” 乔铃笑道:“可行,因为……” 因为末央是狐狸,狐狸是犬科!她又是妖,嗅觉肯定更为灵敏。 为了方便,萧鹤连一直牵着她的手方便传感,末央在前面走着,几人跟在后面,走过一家又一家商贩,萧鹤连道:“阿央说墨姑娘在这些地方都逛过。” 几人眼中投出惊奇的光,连连点头,看来墨菀菀确实来逛夜市了,忽然,末央停在了一个巷子口,萧鹤连道:“阿央说,墨姑娘的味道到这里就消失了。”他面色一变:“这里还有其他妖的气息!” 结果很明显,墨菀菀在这里被其他妖给绑走了。 乔铃道:“难怪,修真界的人不会不认识墨菀菀,普通人根本绑不走墨菀菀,也就只有像阿央这样,化为人形有些攻击力的妖,才能让她失去警惕,再把她掳走。” 再者,墨菀菀本身性子天真,别人说几句好话就信了,她修为又一般,多半没有察觉出对方是妖,就被掳走了。 可是,妖又为何要掳走墨菀菀呢? 末央在这里徘徊了一阵,萧鹤连又道:“阿央说是两只猫妖……啊,她猜测墨姑娘恐怕是被绑去妖市拍卖场了!” 几人大惊:“拍卖场?!” 萧鹤连道:“阿央说这种拍卖场虽隐蔽,但不算是秘密,往往在夜间开放,拍卖的东西多是一些宝物,但他们拍卖的东西是根据客人需要,所以,人也在拍卖品中。” 关昭被吓到了:“还、还有这种地方?!” 傅君行道:“早些年各宗门打压了不少,但多数妖类甚至人靠此为生,他们行踪诡秘,又狡诈,凭人为很难处理,后面只要不摆在明面上,不闹大了,各地宗门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很多修士自己也会逛拍卖场。” 乔铃幽幽叹了口气,这就是典型的有需求就有供给,再光明的地方,都有些阴暗的角落,她道:“墨菀菀多半是被拐进拍卖场了,那她会不会已经被……拍走了?” 末央想了想,须臾,萧鹤连回道:“应该没有,据阿央的了解,像墨姑娘这种的,会准备好再拍,应该就是今晚了。” 慕容烨忙问:“我们能不能进去,直接把她拍下来。” 萧鹤连道:“进去需要一个东西,阿央说还需打听,她也不是很清楚。” 乔铃沉思道:“这样的话,肯定不能硬闯,他们在暗处,消息灵通,有动静恐怕会转移,也不能太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还是我们去把墨菀菀拍下来。” 关昭道:“不告诉墨宗主吗?” 乔铃看慕容烨一眼,道:“若告诉墨宗主,他一定会大动干戈,墨菀菀再被转移走,就更不好办了。” 萧鹤连道:“阿央说我们去拍墨姑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我想也是,大宗门的弟子去拍卖场,会引起他们怀疑。” 乔铃道:“那这样,我们乔装打扮一番,阿央能拿到进拍卖场的东西吗?” 末央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萧鹤连道:“她说她不确定,但会尽力一试。” 于是乎,几人兵分两路,萧鹤连和末央去找她认识的人,看能不能帮忙让他们拿到进拍卖场的东西,而乔铃几人这边则去准备晚上乔装改扮的衣服。 几人买了面具和帷帽,中途,关昭忽道:“纪清澜那家伙去哪了?” 乔铃忙四处看了看,还真没看到他人影,正要问系统了,一抹鲜艳的红闯入她眸中,纪清澜突然从房顶上跳下,负手乖巧地站在她面前。 乔铃道:“你去哪了?还以为也被拐走了。” 纪清澜问:“那我被拐走了,师姐会拍下我吗?” 乔铃笑道:“多少钱?买了。” 纪清澜笑吟吟道:“不要钱,不要钱,师姐喊我,我就跟你走。” 乔铃看他可爱的样,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不过有着急的事,两人敛下笑,继续准备东西,不多时,几人在客栈等萧鹤连和末央,两人居然没有去多久,他们才坐下就回来了。 萧鹤连一来便道:“阿央找到她朋友的父亲,本来是没有办法的,我们都准备回来了,走到半路,她朋友父亲又追了上来,说是加上了几个名额,把入场玉令给了我们,今晚会有人来河边接。” 这条河,指的就是流经朝歌城的河。 慕容烨道:“不会有诈吧?本来没办法,突然又有了?” 末央抓着萧鹤连,他解释:“阿央说她朋友父亲人很好,不会骗人。”说着,把八块入场玉令放在桌上。 关昭鄙视道:“你还怀疑上了?还不是你把墨菀菀给弄丢的,不然我们也用去冒险!” 慕容烨自知理亏,难得没和他吵。纪清澜拿起玉令看了几眼,道:“是真的,我在书上看过,这上面刻有一条河,应该代指朝歌这边的拍卖场,妖市拍卖场只在晚上开,我们只需亥时在河边等,他们会根据玉令的感应找到我们。” 乔铃扬了扬眉,心想这孩子天天看些稀奇古怪的书,还真派上用场了。几人一人拿了一块玉令,傅君行拿在手里把玩,问:“那我们今晚一起在河边等,还是?” 乔铃道:“我们人太多,还是分成两组,一组拍墨菀菀,要是发生什么事,另一组暗中接应。” 关昭道:“师姐,怎么分组啊?” “……抽签!” 最终,由乔铃、白暮雪、傅君行、纪清澜来拍墨菀菀,另外几人则负责接应,为了应对突发情况。对于这个分组,关昭还不愿意来着,但这事由不得他胡来,只得憋下怨言。 傍晚过后,几人装扮好,站在河边等人来接。 乔铃和白暮雪戴着帷帽,几乎看不见两人的面容,纪清澜傅君行跟在她们身后,身份是护卫,戴着挡脸的面具。见人还没来,白暮雪低声道:“乔乔,过了这么久,我担心墨姑娘会出什么事。” 乔铃也担心,不过她推测,拍卖场通常会保证拍品的品质,墨菀菀是个相貌姣好的姑娘,身份又不简单,拍卖场肯定会想拍个好价钱,多半不会做些什么,安慰道:“我们先把人救下来,到时候要是发生什么情况,先不要急,保证我们和墨菀菀的安全。二师兄,钱带够了吗?” 傅君行道:“够了。” 话音刚落,河面缓缓驶来两艘画舫,船头挂着两盏灯,船舱口站着两位身穿黄衣的男子,脸上挂着笑,许是早就感应到了玉令,很快将船靠在岸边,下来探出手,柔声道:“姑娘,还请将入场玉令交于我。” 四人把玉令给他,他便站到船上,伸手扶两人上来,纪清澜上来时,这两个黄衣人面露一丝诧异,互视一眼,弯腰请四人进船舱。 船舱内的桌上摆放着镂空香炉,这香味很独特,乔铃猜测应该是用于掩盖妖气的,因为这船舱内坐了些许人,他们没有过多掩饰妖的特征,不是毛茸茸的耳朵,就是长条的尾巴,在身后摇晃。 这画舫从外表看,就是富贵人家夜间的消遣品,外人不上来,根本不知其中玄机,等过了一会儿,这船又靠在岸边,接上了萧鹤连四人。 四人上来后,找了个和乔铃四人距离不远不近的位置坐,好些人目光若有若无地看他们,主要是好奇修士怎么会和狐妖在一块。 这船接完去拍卖场的人,行驶速度快了不少,很快驶出了朝歌城,一路向下。就在几人好奇拍卖场到底在何处时,前方忽然雾气弥漫,完全看不清四周,船舱 的窗也全关上了,须臾,窗又自动打开,外面的雾气也散了,只见两面岸边悬挂着明亮的灯笼,可却看不见周围有任何其他东西。 乔铃仔细一看,发现他们应该是进了一个通道,才会在有灯的情况下还觉周围一片漆黑,并且船在一路往下,不知用了什么法术,让他们觉得还在平地上,直到船靠岸,那名黄衣男子掀开门帘,笑道:“请各位跟我来。” 不得不说,这些妖还挺遵守秩序,不吵不闹地挨个出去,下了船,两名黄衣男子一左一右,带一行人进大门。 这时,几人才发觉他们到了地下,而前面是一栋极高的土楼,不止一栋,周围还有,乔铃猜测,应该他们只有到拍卖场的入场玉令,只能进这栋土楼。 土楼的中间有个圆台,圆台上铺着地毯,莲花样式的,围着这圆台,前面是摆放整齐的桌椅,而土楼有四层,每层都悬挂着红灯笼,顶空悬挂着绸带,这些楼层中的房间似乎在玩什么游戏,时不时发出雀跃的喊叫,一派的欢愉。 黄衣男子请各位入座,因是圆桌,几人便没有太计较座位,隔了两个桌子坐下,发现桌子中央是一个号码牌,还有一个按钮,关昭好奇地碰了一下,这号码牌“腾”一下弹了起来,又放了下去。 刚坐下便有人上茶上酒,许是知道今晚拍卖要开始了,楼上的人跑出来,拥在护栏上,几人抬头一看,发现这些妖在这里确实自由,化为人身了,身体一些特征还是动物的。 忽然,中间的圆台响了一声,周围顿时安静了,只见圆台从中间分开,里面缓缓升上来了平面,上面摆着一个挂着锣鼓的架子,一位紫衣金发的男子展开双臂,对众人行了一礼。 欢呼鼓掌声四起,抬头望去,几位腰间缠绕绸带的美人从上分徐徐飘下,姿态优雅,将手中篮子的花瓣撒下,一声响亮的锣鼓声,拍卖正式开始。 第52章 有惊无险打打打!杀杀杀! 一开始的拍品都是一些稀世珍宝,比较罕见的法器,后面逐渐变成了用来修炼的妖兽,现场氛围愈发高涨,几人耐心又紧张的等着,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拍了一两件稀奇物件。 白暮雪低声道:“怎么还没来?” 乔铃道:“兴许还在后面。” 她话说完,台上的紫衣男子用力敲击了一下锣鼓,扬声道:“下面是压轴拍品!” 几人心中一惊,压轴?莫非墨菀菀昨晚就被拍走了? 好在事情并非如他们所料,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所谓的压轴拍品,是活生生的人。 男女都有,从圆台中间升上来,关在笼子里,第一位是一位身量瘦弱的姑娘,第二位是一位暴露着上半身,身材很不错的男子,两人起拍价都不低,下面的人叫喊着,不知拍下活生生的人是要做什么,一个劲地喊拍,不多时两人便被送了下去,所有拍品都是拍卖结束才给买家。 乔铃猜测,他们的价格和出场应该是按相貌和身材来定的,这样一来,墨菀菀应该还在后面。 拍卖了近十人左右,他们神色无一不是惶恐的,几人看得心揪了起来,傅君行压低声音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他们也救了?这些人一看就是被绑来的。” 乔铃道:“先救下墨菀菀,看看他们是怎么把这些人送出去的,如果是在路上,试试能不能劫走。” 傅君行点了点头,现下也只能先保证他们自己,再去顾及他人了。 终于,再拍了二十来个人后,台上那紫衣男子又一次用力敲击锣鼓,周围人的呼喊随着那道锣鼓声一起被推向高潮,他大声道:“下面这位,各位一定想不到!” 圆台中央,一个被红布罩着的笼子缓缓升起,紫衣男子一把扯开红布,铁笼中,身穿纯白抹胸裙的,不正是墨菀菀吗! 她应该是吓坏了,双手抱着双膝,埋着脸直哭,紫衣男子让她抬头她也没有抬,不过来这里的人都是常客,知道最后一个的品质,也不在乎她抬不抬,只喊着人紫衣男子介绍介绍。 紫衣男子道:“这位可是修真界内一个大宗门的弟子,她佩戴的剑可都是上品仙剑,相貌自是不可挑剔。” 而那把剑,方才被慕容烨认出是墨菀菀的剑,被他们拍走了。 听见墨菀菀是大宗门的弟子,这些人更加兴奋,一些妖受修士压制,渴望一天也将修士压在脚下,若墨菀菀被他们拍走,后果可想有多可怕,乔铃捏着茶杯,道:“准备开始了!” 紫衣男子喊:“起拍价一百两银子!” 话一出口,立马有人接口:“二百两!” “三百两!” “四百两!” “……” 价格不断上升,墨菀菀从未想过自己会面对如此恐怖的局面,吓得直往后面缩,手上脚上的铁链叮叮当当的响,她捂住耳朵,整个人缩成一团,不停哭道:“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啊,快来救我,好可怕,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跑出来,我错了……哥哥……哥哥……” 她抬眼偷瞄了眼台下,因为泪水模糊了视线,只依稀瞧见有几个修士打扮的人,但恐惧占据了她的内心,周围人的呐喊震耳欲聋,弄得她头晕眼花。墨菀菀抱紧脑袋,泪水决堤般往下流,心中几乎认定今日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了。 慕容烨看见她那样害怕,急道:“怎么还不拍?!”恰在此时,傅君行按了桌上按钮,乔铃喊:“一千两!” 接着又有人继续往上抬:“两千两!” 乔铃:“三千两!” “四千两!” 乔铃:“六千两!” “七千两!” 沉浸了片刻,乔铃一拍桌子:“十万两!” 这下,几乎没人敢往下接了,乔铃其实早就想喊这么高了,先不说他们不缺钱,再者一会儿去接墨菀菀时,可能有机会不用给钱。 那紫衣男子两眼放光,嘻嘻笑道:“十万两一次……” 忽然,一直在和乔铃叫价的那名男子站了起来,喊:“十二万两!” 乔铃不甘示弱:“二十万两!” 一下抬高这么多,其余人都不再拍了,一直叫价的男子却不服气道:“这位姑娘,她和你同是修士,你拍什么啊?” 乔铃嗤笑道:“这位兄台,钱不够就坐下,而不是管别人拍什么。” 这男子被下了面子,一下不服气了,叫道:“二十五万两!” 乔铃冷笑一声:“三十万两!” 周围人窃窃私语起来,这男子嘿道:“你莫不是故意和我作对?!” 乔铃道:“你想多了,我话放在这里,这位姑娘我今晚要定了!” 四周一片哗然,那男子本想坐下,可一看台上的人又舍不得,又听台下有人在嘲笑他,心里妒火中烧,眼珠一转,道:“姑娘你也是修士,不会正巧和台上这姑娘认识吧?” 几人心里一咯噔,没想到还真被他猜中了!乔铃不接他的话,直接问台上的紫衣男子:“三十万两,定不定!” 那紫衣男子忙道:“定定定!”他还未喊,台下那男子又道:“且慢!众人不觉得不对劲吗?哪里有修士特意来拍修士的?!” 众人一听,好似确实不对,修士来拍卖场少见,就算来,也是为了拍法器或妖兽,谁来拍另一个修士? 乔铃冷冷地道:“多管闲事,莫非我拍什么,还需告知你一声?!” 这男子道:“姑娘你别急,我只是为了确保我们拍卖场不会混进什么人,这才多问几嘴,不如你把帽子拿下来摆明身份,好叫我们放心。” 纪清澜和傅君行霍然起身,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萧鹤连几人手已经捏在了剑柄上,乔铃心里想着对策,来时他们商量了,若到了不得不打的地步,那也是以救墨菀菀为主,万不可恋战。 她见这里除了顾客,把守的人并不多,兴许真可以打,可打就免不得要流血。衡量利弊间,台上 的墨菀菀听见没声了,擦干净眼泪抬起头,一下认出了慕容烨和其他几人,她忙起身,拖着脚链跑到前面,险些摔倒,双手抓着笼子喊:“阿烨!阿烨!” 这一喊,乔铃几人眸中冷光闪过——看来是不得不打了! 那男子惊道:“他们果真和……” 话未完,乔铃纵身翻上桌子,将头上帷帽大力一甩,帷帽提前被她在其中放了上百根银针,全都飞了出来,如暴雨梨花般射向四周,坐着的幸免于难,而这站着的男子则被刺穿了喉咙和双眼,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尖叫声在土楼内此起彼伏,只是来看戏逛妖市的抱着脑袋疯狂逃窜,几人当即拔出剑,对上那些朝他们而来的打手。 台上那紫衣男子吓得连忙喊人,一边喊一边让人快把货物带走,慕容烨眼疾手快飞身上台,一剑刺穿这人的胸膛,墨菀菀哭着道:“阿烨!”他刚要上前,从上面跳下两名身强体壮的男人,挥舞着铁棍就冲了过来。墨菀菀的笼子已经在往下降了,慕容烨被牵制住,这时,几道凌厉的剑光闪过,这两个男人的胳膊被削了下来,鲜血直喷。 白暮雪落在他身前,看他一眼,上前几剑划破铁笼,把墨菀菀拉了出来。墨菀菀哭花了脸,直接抱着她嚎啕大哭,白暮雪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安慰,见她衣衫单薄,就要脱下自己的衣服,慕容烨道:“我来!”说罢,将外衫脱下给墨菀菀披上,又几剑斩断了她脚上手上的锁链。 墨菀菀抱着她哭,白暮雪不知该如何,方才还冷厉的脸出现几丝茫然,忽见台下乔铃一人对三人,双眼顿时恢复清明,一把推开墨菀菀飞身下去帮她。 墨菀菀转而抓住慕容烨衣角,哭道:“阿烨,谢谢你们来救我。” 慕容烨急着去收拾妖,随口安抚了她几句,把她的剑还给她,又觉不能离她太远,拉着她到台下。 土楼内,刀剑声、拳打脚踢声、尖叫声不绝于耳,这里打手不少,但实力一般,几人应对不算难。乔铃觉得他们一定会转移方才被当成拍品的人,对白暮雪道:“暮雪,你带墨菀菀去找那些被卖的人,她应该知道在哪,我们掩护你们!” 白暮雪即刻就去,墨菀菀虽害怕,现在有朋友在,心也定下了,还真知道他们被关在哪,带着慕容烨和白暮雪一起去,那些打手看出他们的意图,赶去拦,又被乔铃几人除掉。 傅君行跟在他们身后防止有人偷袭。乔铃刚解决掉两人,一扭头,看见一女子竟然抓住了末央! 那女子也是打手,见打不过,便趁机掳走了萧鹤连身后的末央,用匕首抵着她的脖子,尖声威胁:“别动!再动一步我就杀了她!把剑放下!” 关昭骂道:“歹毒!” 这女子倘若未闻,一个劲让萧鹤连把剑放下,他都要照做了,这女子忽觉两眼发昏,一股异香在她鼻尖环绕,一时心神难定,末央趁机一口咬在她手臂上,她一吃痛,甩开了末央,萧鹤连忙把她护在怀中,一剑杀了这女子。 乔铃舒了口气,提剑还要再战时,系统响起:【叮—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五,用户积分减少至七十六。】 乔铃啧了声,左右一看,哪里还有纪清澜的身影!赶忙跑去找他。 与此同时,纪清澜在二楼的一个房间,正用剑一步步将面前的豹妖逼退到墙边。 这豹妖被他剑尖刺破了皮肤,血已经流了下来,他恐惧地道:“你也是妖……你怎么能,怎么能……” 纪清澜双眸一下瞪大,微笑道:“你说我是什么?我是妖?” 豹妖迟疑地点了点头,结巴道:“你难道不是……不是……” 纪清澜的剑一下捅进了他的腹部,豹妖没说完的话被喉间的血咽下,眼睁睁看着纪清澜越发用力,最后狠狠抽出。 纪清澜一连捅了他十几刀,血珠喷洒到他脸上、身上,还觉不够,想把他大卸八块时,乔铃忽然出现在了门口。 纪清澜眼神顿变,丢下手中尸体,委屈道:“师姐,他说我是妖。” 乔铃上前拿出手帕给他擦血,安慰道:“没事,别听他乱说,妖也分好坏。杀了吗?杀了就走吧。” 纪清澜开心地笑了,露出两个小虎牙,哪里还有半点刚刚的模样,他抓着她的手,目光落到乔铃脸上,探究地问:“师姐,我又不是妖,你为何这样说呢?” 乔铃愣住,心里警铃大作。对啊,纪清澜有妖族血脉,可他从未给别人说过,这应该是个秘密才对,她方才说的话,好像早就知道他是妖一样。 乔铃哈哈道:“对呀,你又不是妖,不用把那些话放心上。” 纪清澜仍然笑着,乖巧的“嗯”了两声,乔铃摸摸他的头,转移话题:“快走,暮雪他们应该救下那些人了。” 两人从二楼飞下,落地的瞬间,系统再次响起:【叮—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一,用户积分增加至八十一。】 乔铃咽了口唾沫,看来刚刚上升是因为有人说纪清澜是妖,原来他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妖族血脉吗?还有这黑化值怎么老卡在这里啊! 两人下来再战片刻,这里的打手几乎被处理完了,顾客也跑得差不多,现场弥漫着血腥气,这时一楼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几人立即提剑戒备,却发现是白暮雪几人带着被拐来的那些人出来了,这些人表情又是惊愕又是怔然,谁能想到突然就有人来救他们了。 墨菀菀一见萧鹤连就扑了上去,哇哇地道:“萧哥哥,我以为我要死了!” 萧鹤连微微一笑道:“已经没事了,我们出去再说。” 刚走两步,墨菀菀面上浮现出痛苦之色,难受地道:“我的脚好痛。” 几人一看,她还赤着脚,脚踝处因为铁链被磨破了皮,竟有些血肉模糊,萧鹤连简单帮她处理了一下,墨菀菀如今是喜大于怕,喜笑颜开道:“萧哥哥,你人真好。” 慕容烨恶狠狠地道:“叫你还乱跑!长点记性!”说着,蹲到了她身前,墨菀菀嘻嘻一笑,趴了上去。 从方才进来的地方出去,那两艘画舫还停在岸边,几人让那些人先上去,等他们进了船舱,再上船,这船应是施加了某种法术,符纸催动一下,船桨便悠悠晃动了起来,往地面上驶去。 关昭一下躺在了地板上,气喘吁吁,大笑道:“太痛快了!钱没花,人也没事!早知道直接打了,谁知道他们这么废。” 几人也笑了出来,想来是这些拍卖场常年没人管,打手只是请来教训一些闹事的客人,都不是很厉害,才被他们直接一锅端了。 乔铃犹豫片刻,还是拉着墨菀菀到角落,低声询问:“墨姑娘,他们绑了你,没有伤了你吧?” 墨菀菀摇头,如实道:“没有,我当时被迷药迷晕,醒来后一个大娘给我换了衣服梳了头发,接着就把我关笼子里了。” 乔铃将她上下看了看,心终于放了下去,道:“没发生其他事吧?” 墨菀菀瘪着嘴道:“他们只是威胁我不许我通风报信,我说我是长歌殿宗主妹妹也不信,但其他的什么也没发生,就关着我一直让我安分点。” 乔铃道:“那就好那就好。” 忙碌紧张一整日,现下终于是全解决了,几人索幸和关昭一样躺在地板上,围成一圈。船慢慢驶出地下,出地下通道的那一刻,满天繁星映入几人眼帘。 关昭指着天上道:“师姐你看,那颗很亮的星星是你,周围的小星星是我,嘿嘿!” 乔铃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深蓝的夜色,繁星你追我赶的 闪烁着,她心想没有污染的夜空就是美,笑道:“有那么多个你呀?” 关昭嘻嘻道:“是呀!那么多个我全围着师姐!”说着,双手做了个夸张的动作,逗得几人哈哈笑。 纪清澜将头靠在乔铃肩旁,低声诺诺地道:“师姐,那我在哪?” 关昭哼道:“你?没你的份!” 纪清澜道:“你说没有就没有,我要师姐说,谁要你说?” 关昭被气到了,作势要起身,乔铃忙道:“看那颗!亮吧,它旁边正好有两个小的,不正好是你们吗?” 她在说什么哄小孩的话啊…… 纪清澜满意了,关昭思索了下,也没说什么,墨菀菀咯咯地笑了起来,慕容烨偏头道:“幼稚。”嘴角却不由自主扬起。 关昭又道:“师姐,你方才说得那颗星星旁边还有一颗一样亮的,是谁啊?” 乔铃直接道:“暮雪啊。”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傅君行也来凑热闹:“哦,意思是就我和鹤连没有,好的,我们退出了,之前还说师兄妹四人永不分开呢,这就不要我们了。” 乔铃抹汗道:“哪里啊二师兄。” 萧鹤连故意道:“阿铃,你这样,我们真的很伤心。” 乔铃:“……我错了。” 不知何时,那些星星点点洒落到了船上,仿佛就在眼前,真切至极,关昭揉了揉眼睛,咦了一声,奇道:“星星活过来了?” 再一看,原来是萤火虫,此时船正在一条乡野的小河上行驶,岸边的萤火虫也不怕人,慢慢悠悠地飞了过来,瞧着竟像星星落下一般。 萤火虫吸引了末央的注意,她起身用手去抓,几人随之起身。末央还保留着小狐狸的本性,看到这些小玩意就会忍不住去玩一玩,墨菀菀也觉得好玩,一瘸一拐和她一起去抓,只是脚实在太疼,还是老实不再动了。末央没有看路,满眼都是星星点点,一扑过去,稳稳落入萧鹤连臂弯,前面就是围栏了。 不再玩闹,几人靠在围栏边,用手轻轻挥舞,任凭清风拂过面庞,遥看夜色中的原野,听耳畔细微的桨滑水流声,寂静了须臾,墨菀菀忽道:“今天谢谢大家来救我。” 慕容烨冷道:“还说,要不是我们,你现在在哪都不知道!” 墨菀菀低头道:“我错了嘛,所以我很谢谢大家呀,不顾危险进拍卖场,和你们比起来,我太弱啦。” 慕容烨听她这语气不忍再责备,但还是冷着嗓子道:“你要真认错,就应好好修炼,而不是整日想着玩。” 墨菀菀道:“哥哥他说我修为不高也没事的。” 慕容烨愣了愣,有些阴阳怪气道:“是啊,得亏你有个好哥哥,就算你修为再普通,也有他给你托底,倒是可以一辈子当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墨菀菀听不懂他话里的潜在意思,笑道:“我哥哥他确实对我很好,老是拿我当小孩呢。总之很谢谢大家。” 乔铃叹道:“不过你以后也要多注意呀,别轻易相信别人。” 墨菀菀重重点头:“嗯嗯,我一定记住!” 待船驶入朝歌,几人找到当地驻扎宗门的修士,让他们安排这些被拐的人各回各家。 累了一天,几人干脆在墨菀菀慕容烨住的那家客栈歇下了,墨菀菀属于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多人一起,她被绑走的恐惧早已烟消云散,次日醒来便挥手表示要请大家吃昨日因她没有吃到的面,几人也没跟她客气,一同到了面馆。 面上桌,慕容烨犹豫了瞬,还是问:“菀菀,你会不会把这事告诉你哥?” 墨菀菀正往碗里放醋,闻言咬着筷子道:“过几日就要回去了,他看到我身上的伤一定会问,我在他面前什么事也瞒不住。” 乔铃道:“这事墨宗主迟早会知道的,恐怕过几日,朝歌这边拍卖场被捣毁的消息就会传出去。” 慕容烨垂头看着碗,眉头紧锁,墨菀菀确实不知他在担心什么,问:“怎么啦?” 慕容烨摇了摇头,墨菀菀笑道:“你别担心了,我哥哥从不打我,也从不会骂我,发生了这事,他担心我还来不及呢。” 几人面面相觑,看来墨菀菀还不知慕容烨在担心什么,她以为慕容烨担心她回去受罚,实际上他是在担心墨菀菀说漏嘴,墨宗主会迁怒于他,把这事告诉他爹。 墨菀菀又道:“到时候我就说我太粗心了,哥哥关我两日,我又可以出来玩了,你快吃呀,面要坨了。” 乔铃心道:“不知这事过去后,慕容烨还敢不敢带她游猎。” 慕容烨听她的话,没有要怪他的意思,终于放下了心。 几人吃完准备去逛逛,才到面馆门口,一人迎面撞上他们,看清后,脸上露出温柔的笑,道:“我就知道你们在这里。” 乔铃讶然道:“楚师弟?你不是过些日子才游猎吗?” 楚寒羽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道:“师尊让我来的,说有要事需要你们去处理。” 第53章 观音庙姐姐不能嫁给别人 一行人回到客栈,他们还在游猎途中,就有事情需要他们去处理,那必定不简单,否则,师尊大可派其他弟子去。 信是由萧鹤连在看,越往下,面色越凝重,最后,放下信沉声道:“这件事……要到那里查才行。” 乔铃忙道:“大师兄,怎么说?” 萧鹤连将信上内容告诉了大家。 在距离朝歌不远,有一个村子,名为金莲村,村里有一座观音庙,十分灵验,周围镇上村里的人隔三差五就会去上香,而这观音庙建在村里,去庙里得从村子走,就在前几日,镇上一夫妻去上香时,发现村里的人全不见了。 听他说完,几人一下就想起上次春江镇的事,乔铃疑惑道:“都不见了?是找不着人还是?” 萧鹤连道:“据那位夫妇说,往日去上香,总能看见村里人在地里忙碌,而这次村里十分安静,一人也无,他们还去敲了门,门居然没锁,屋里也没人。” 白暮雪道:“莫非是被邪祟给……” 萧鹤连摇头:“还不确定,但据他们所说,没有遇见妖兽,也没有撞鬼,没有任何异常,若是妖鬼的话,应该有血才对,可村里一切都很正常,只是人不见了。” 如此一来,便与春江镇一案大不相同了,春江镇全镇民虽死于非命,但也不是一下悄无声息的消失,是遥影弄的鬼打墙让他们只能慢慢等死,并且春江镇偏远,还是巡察员无意间察觉不对劲的,而金莲村日日都有人去观音庙上香祈福,日日都能看到那些村民,很容易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因此,金莲村村民是一夜之间失踪了。 可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村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若是妖魔鬼怪,那必定见血,若是人,那也有打斗的痕迹,思量之下,几人决定即刻前往金莲村查案。 萧鹤连忽道:“对了,信上说,那座观音像也不见了。” 关昭道:“不会是那些村民带着观音像去了其他地方吧?” 萧鹤连道:“只有去现场才能查出真相,走吧。” 这事本来只是交代给他们师兄妹四人,他们四人去即可,不过现下,他们一起身,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拒绝之后,在纪清澜的可怜卖乖、关昭的撒泼打滚、墨菀菀的撒娇祈求下无奈答应了,慕容烨不放心墨菀菀,也要跟着一起,楚寒羽既然出来了,正好游猎,也不回去了,于是乎,一行人赶去金莲村。 不过,此行却不是直接去金莲村,而是先去距离金莲村不远的桐乡镇,到镇上找了一家客栈,稍作休整后,便动身去报案的那对夫妻家中询问情况。 如他们所想,村子里的人果真是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男子道:“我们去上香路上就觉得奇怪,结果一进庙里, 观音像都不见了!回来后我去问了前几日上香的人,他们还不信,都说观音像好好的在那,村民还和他们打过招呼。” 旁边的女子接过话:“我们就一起再去了一趟,连那些村民家里都找过了,没有人,观音像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这才报了案。” 那男子道:“几位公子小姐,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观音庙十分灵验,会不会是歹人把它偷走了?” 萧鹤连摇了摇头,道:“还不确定,两位放心,我们会查的。” 乔铃道:“两位,都说这观音庙很灵验,究竟有多灵验?” 这男子十分夸张地说:“简直神乎其神!我们向它许什么愿望,隔几日愿望就实现了!” 乔铃道:“镇民通常都许什么愿?” 这女子思索片刻道:“通常都是驱邪去灾,保佑家中子女之类的,家里有个不顺畅,老人孩子生病,只要去观音庙上香祈福,没几日就好了。去年镇上老李家的孩子,着了风寒夜里说胡话,脑子都不清醒了,家里人实在没办法,去拜了观音,谁知第二日,孩子的病就完全好了!” 那男子道:“这观音庙建了好些年了,本来没有多少人拜的,就金莲村的人会时不时去拜,还是前几年村子里的人说观音庙很灵验,才渐渐有人去拜,后面去的人越来越多,主要大家还是看金莲村原先老是被山里的妖兽侵扰,自从观音显灵后,这几年更是无灾无难,粮食丰收不说,每家每户都风调雨顺极了!” 乔铃扬了扬眉,道:“那这观音庙……确实灵验啊。” 说罢,几人道了谢,起身离开了这对夫妻家中。 关昭摸着下巴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座观音像和村民全消失了?师姐,不会是很可怕的东西吧!” 乔铃摸摸他的脑袋,沉吟道:“村民的失踪,我怎么觉得和这观音像有关?” 萧鹤连道:“我也这样认为,得去观音庙看看。” 不止观音庙,这金莲村他们也是要去的,再回到客栈,乔铃一思量,觉得这事还是得他们四人去处理,人多了不好关照,纪清澜黑化值时高时低的,她也不能时时刻刻注意着他,这案子非同小可不能马虎。趁萧鹤连给墨菀菀换药之际,乔铃三言两语打发关昭和纪清澜一起去来时路上遇到的小城里置办可能要用的东西。 纪清澜有些不解,多问了几嘴,乔铃摸摸他的脸,温言哄了几句,他就不再多问,听话的去了。两人一走,剩下的人不用多说,萧鹤连直言让他们留在客栈照顾墨菀菀,顺便帮忙照看一下末央。 墨菀菀还想跟着,慕容烨瞥她一眼,道:“受伤了好生待着,免得到时候给人添麻烦。” 墨菀菀恳求地看向白暮雪:“暮雪,我也想去,我好奇死这件事了。” 她看出白暮雪外冷内热才央求她,但在查案这种事上,白暮雪都是作为打手,从不多言,她拒绝道:“墨姑娘,慕容公子说得对,你好好休息吧。” 慕容烨微微一怔,目光扫了她一眼,扭过了头。墨菀菀终于放弃了,表示自己会好好待着等他们回来,本以为她会难过半晌,结果转眼间,她就和楚寒羽聊上天了,正好楚寒羽脾气相貌都好,是她最喜欢结交的一类人,一路上没少缠着他说这说那。 就这样,四人整装前往金莲村。 金莲村内,确实不见一人。 它内坐落于山谷间,地平,遥遥望去便是房屋和田野,可整齐的泥屋、翠绿的农田,连一丝人影也无,院子里还有鸡鸭等动物,也有看家护院的狗,不知为何,它们全都安安静静的,东走西走,仿佛看不见他们,也很少叫一声,像被吸了魂一般。 四人看得诡异,很快在村尾找到了那座观音庙,因为灵验,村民将它修缮的十分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得多,门口还有台阶,进去后,庙内宽敞明亮,正中间的莲花座上是空的,前面的供桌上还摆放着水果香插,里面的香已经燃烬了,地上是三个蒲团,上面的凹陷能看出经常有人来跪拜。 四人开始在庙内勘察,乔铃发现角落中有三个酒坛,密封的很好,坛底好像压了一张纸,她喊三人来看,傅君行最先过来,正要搬起坛子,白暮雪忽然喊了一声:“观音像!” 三人闻声看去,只见方才还空无一物的莲花座上,赫然端坐着一尊慈眉善目,手托净玉瓶的观音像! 四人当即上前,刚对上它的一双眼睛,只觉头脑晕眩,步伐不稳,地面变得起起伏伏,连话也说不出一句,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似乎晕了过去。 寂静片刻,观音庙的大门啪一下关上,而那尊观音像,本平视前方的眼珠动了动,垂眸无动于衷地望着地上四人。 — 峨眉傅氏仙府,墙高,路绕,院子里种着规整的花,地面铺着鹅卵石,族规不允许人在府内奔跑急走,违规者罚跪两日,可现下,傅君行站在廊下,茫然地看着身边急匆匆走过的侍女和小厮,他们手上无一不是端着东西,看见傅君行,脸上闪过一丝讶然。 傅君行知道他们这般神色是为何,他一个和傅氏断绝了关系的人又回到了傅氏,任谁都得惊上一惊,可他也觉得奇怪,他刚刚不是在……他刚刚在哪?这么一想,竟然完全想不起来了。 正疑惑时,走廊拐角走来一位穿着雍容,举止端庄的妇人,她身后还跟着好几位侍女,看架势,是专程来找他的。 饶是傅君行十年没有回过傅氏仙府,除傅君思外其余傅家的人都没见过,还是认出了这是他姐姐如今名义上的母亲,他们的大伯母。 他有些惊讶,她的面容没有多大变化,气质比之先前却有些不同,因为服饰。族内要求不允许太过奢靡,要遵循祖上清正高尚的风气,因此傅氏的人穿着都较为素雅,在他印象中这位大伯母因是管家人之一,更要遵守族规,从未穿过这样华丽的衣服,一时呆在了原地。 傅大夫人上前,上下看了看他,皱眉道:“君行,你怎么配着剑,这样喜庆的日子,怎么还穿一身黑?” 傅君行更为不解了,他从来都是剑不离手的,傅大夫人又责备道:“算了,你不是傅家人了,自然也不用遵守族规,但你这次能来,还是阿娩哭着求来的,你好歹老实些,不要如此张扬,扰那些长辈不快,搅乱你姐姐的婚宴。” 这话傅君行越听,眉头越紧蹙,最后一句犹如一道冰刺,狠狠刺进了他身体里,浑身都僵住了,只能愣愣地问:“你说什么?什么婚宴?” 傅大夫人更是惊奇:“你都到府上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难道阿娩喊你来之前没告诉你吗?你姐姐她要与常山林氏的长公子成亲了,就在明日,现下还在准备。” 傅君行眉头颤了颤,一股戾气浮了上来,也不在乎面前人是长辈了,抓着她的双臂就质问:“你说什么?我阿姐要与别人成亲?怎么可能!” 傅大夫人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世家之间联姻是多平常的事,那林氏虽是新起之秀,家族势力却十分了得。”她顿了顿,叹道:“你不知道,如今家里不如从前,联姻是早晚的事,可惜我两个儿子早夭,不然,也不用她这么年轻就成亲,再加上那林氏长公子相貌品行不错,阿娩嫁过去也不错。” 哪怕知道世家之间联姻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傅君行还是无法忍受让他姐姐去联姻,他虽想过,但不敢深思,如今事情竟然发生了,他思绪立马就乱了,满脑子都是不可能,姐姐怎么可能抛下他嫁给别人,她怎么能去联姻?! 傅君行对傅大夫人喊:“不错?!不错在哪里?!” 傅大夫人 也不生气,只平淡地道:“阿娩说,她也心悦林长公子。” 一桶冰水从头顶把傅君行浇了个透彻,熄灭了他眉间的戾气,仍是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茫然道:“不可能……不可能……” 傅大夫人道:“有什么不可能的,阿娩她……” 不等她把话说完,傅君行疯了般往前跑,凭着记忆找到了傅君思的住处。 这一路,他注意到傅氏和他印象中大不相同,或许是因为唯一的长女要成亲了,里里外外都透露出喜悦,连大红的绸布都挂上了,这在傅君行看来碍眼至极,他一脚跨进傅君思院子,又折了回去,不顾侍女小厮阻拦,把牌匾上的红布红花扯了下来,冲进屋里大力推开门。 屋内,傅君思恰好试穿了婚服,从里屋走了出来,看见他来,脸上闪过丝讶异,随后便是欣喜,几名侍女上前,惊慌失措道:“公子,你不能进来啊!” 傅君行挥开她们,一步步朝傅君思走去,几名侍女还欲再拦,傅君思道:“你们下去吧,正好,我有话要对他说。” 傅君行听见她这么平淡的语气,明显怔了一怔,待几名侍女下去,傅君思双臂抬起悠悠转了一圈,笑着道:“怎么样?这身婚服还是……” 傅君行打断她:“阿姐!怎么回事?为何你突然就要成亲?!” 顿了顿,他探究地看着她:“是不是……是不是他们逼你的?逼你去联姻,嫁给林氏的人?你告诉我……” 他想,她若说是家族逼她的,或者表露出一点不满,他马上就带她走,再也不回来,谁敢拦,他就杀谁。 岂知,傅君思柔柔一笑,道:“没有谁逼我,是我自愿的。” 傅君行完全懵了,这话犹如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在他耳边轰鸣,震得他都不知该作何表情,喃喃道:“什么?” 傅君思道:“为了家族,也为了你。” 傅君行道:“为了我?” 傅君思一边整理着他额前的头发,一边温声道:“我是傅氏的长女,为了家族联姻再正常不过。为了你,是因为你和傅氏断绝关系,我们父母双亡,我嫁过去,日后若有什么事,好歹能为你撑腰。” 勉强保持理智,傅君行道:“阿姐,我不需要啊,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嫁给他,更不用为了傅氏!这么大一个家族需要你联姻来维系,它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傅君思轻蹙着眉道:“不能这样说,家里这么多年没有亏待过我,大伯母两个孩子早夭,维系家族荣誉的责任自然到了我头上,而且……”她微微侧过身,似乎想到了美好的事,眉头舒展开,原本的忧愁病气荡然无存:“我和林公子是真心相爱的,这场婚事,还是他来求的亲。” 傅君行彻底呆住了。他想过姐姐可能会联姻,但从没想过她会喜欢上别人,一方面是因为平时傅君思接触不到外男,另一方面,则是由于他从心底认为两人无父无母,彼此是对方唯一的亲人,注定相伴一辈子,外人是无法融入进来的。 傅君行表情似哭似笑,觉得不可理喻:“林……他是个什么人啊?阿姐你喜欢他?!” 他脑中想不起这个人,只是一味觉得这人要娶他姐姐,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君思貌似全然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生气,往后退了一步,正色道:“阿行,阿姐费了很大力才让族里上下答应你来参加婚宴的,别任性了,好吗?” 傅君行道:“我没有任性!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姐姐?!你不是说我们才是最亲的人吗?” 傅君思安抚道:“我嫁给林公子,不代表我们就不是亲人了,往后见面也不用躲躲藏藏,有我在,等你从浮生宗出来,就可以住在林府。” 傅君行怒道:“我不要!之前说好的等我出来,就接你离开傅氏,我们去哪都行,只要离那些恶心的人,恶心的规矩远点就好了,而不是……而不是你嫁给其他人,让我看着,看着你……” 说着说着,他眼眶逐渐红了,嘴唇颤抖着说不下去,傅君思却格外平静,傅君行没有意识到,若是平时,傅君思看到他这样,早就着急了,眼前的事完全扰乱了他的思绪,根本想不了这么多。 两人注视着对方,半晌,眼泪从傅君行脸庞滑下,往日张扬的神色添上了几分脆弱,傅君思拿手帕给他擦拭,傅君行一把握住她手腕,哭着咬牙道:“姐姐,你要逼死我吗?” 傅君思轻叹道:“阿行,你不希望阿姐过得好吗?” 傅君行赤红着眼道:“没有我,你会过得好吗?” 听他这话,好像傅君思敢点一下头,他马上就拔剑割断自己的脖子,死在她面前。当然,傅君思确实在乎他,她摇头道:“不会,阿行,我知道你因何不高兴,但人总是要长大了,不要任性了,乖乖的,阿姐永远是你阿姐,这场婚事,我真的很满意,很期待。” 傅君行无助地眨了眨眼,他听出傅君思完全把他的行为当小孩子撒泼打滚了,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无法让这场婚事有回旋的余地了。 傅君思见他不闹了,欣慰地摸摸他的头,让侍女来为自己试妆,傅君行全程站在旁边,愣愣地看傅君思准备,手忽碰到剑柄,低下头去,用力握住它,手背青筋暴跳,再抬头时,眼前逐渐模糊,模糊,恍惚间,眼前的人快速移动,姑娘的闺房变成了主屋,他在人群中,看着一位身穿大红婚服的男子牵着他姐姐,走向屋内。 傅君行目光定在两人相握的手上,面色冷到极致,等他们走进屋内,正要拜堂时,数道剑气袭来,砍断了上分的绸带,众人惊慌失措,坐在主位的傅家家主豁然起身,怒喝道:“怎么回事?!” 门口,一道颀长的身影逆光站着,手拿长剑,浑身如同包裹了一层寒冰,将在场的人都扫了一遍,傅君行闪身到傅君思身前,一脚踹倒了林公子,抓着她道:“阿姐,我带你走!” 傅君思仓皇掀开盖头,道:“阿行,你在做什么?!” 傅家主怒道:“傅君行!你本不是傅家人,阿娩苦苦哀求才让你来参加婚宴,你疯了吗?!” 傅君行冷笑道:“我不是傅家人又如何,你们要我姐姐去联姻,你们都该死!我看谁敢拦我,谁拦我,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一人小声道:“反了天了!” 傅君行双目一横,猛然一挥剑,那人旁边的桌子瞬间被划为两半,看出他是认真的,众人立马噤声。 方才被他踹在地上的林公子爬了起来,立马便去夺被他护在身后的傅君思,又被傅君行一脚踹飞了。这林公子修为显然比不过他,这一脚竟叫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傅君思瞪大了眼,呵斥道:“阿行!别闹了!” 她要去看林公子的情况,傅君行不让,紧紧抓着她,往自己身前拉了一把,冷嗤道:“阿姐,你就要嫁给这东西?” 他没注意到这位林公子面貌都是模糊不清的,好些修士冲了上来,傅君行毫无惧怕之色,提剑便上,其余宾客忙不迭往后退,生怕伤及自己。一阵刀光剑影,傅君行硬生生打倒了那些人,拉着傅君思便要走,刚到门口,傅君思轻呼了一声,傅君行以为弄疼她了,连忙松手,没想傅君思连连后退,看他的眼神带着十分的恼怒和不理解。 傅君行比起先前,要冷静了许多,可一看到傅君思去找林公子,那股暴怒又涌了上来,想也没想就闪到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傅家主暴跳如雷:“来人给我把他赶走!”当即就有一大堆人上来,傅君行扬声道:“谁再前进一步!我就让他人头落地!”这些人又停下了,屋内一时僵持不下。 傅君思秀眉紧拧,道:“阿行,你到底要做什么?搅乱这场婚事于你有什么好处吗?” 傅君行答非所问:“阿姐,跟我走。”说着,拽住了她。 傅君思挣扎道:“放开!我说了,我是真心想嫁给林公子!” 傅君行轻笑道:“不可能,别骗我了,我不会信的。” 傅君思却是真的生气了,她一把推开傅君行,恰好林公子恢 复了些,往她这边赶,傅君思在傅君行出手之际,站在了林公子面前,摇头失望至极道:“阿行,你今日闯这么大祸,还是先走吧,有什么日后再说。” 傅君行冷笑一声:“日后,日后说什么?” 傅君思沉沉地道:“你再这样,日后我们不必再见了。” 傅君行愣住了,拿着剑的手颤抖个不停,气极反笑:“你为了他要和我决裂?” 一道剑气闪过,那些跃跃欲试的人被划破了脖子,刹那间,屋内血腥气蔓延,众人吓破了胆,尖叫着往后退,傅君思也被吓到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傅君行上前,压着怒气一字一句道:“阿姐,跟我走。否则,我死,或者他们死,你选一个。” 第54章 幻境观音庙中观音像 傅君行这话说得决绝果断,实则,他心中害怕极了,现在阿姐的态度,他真的觉得,她会抛弃他。 谁知,傅君思忽然吐出一口血,身子摇摇欲坠,她身体不好,这种情况,不是被刺激的就是被吓的。傅君行忙要去扶她,林氏和傅氏的人突然拔剑上前,傅君思则被傅大夫人拉着往里屋走去,她惊恐道:“阿行!”傅君行奋力挡开袭来的剑光,撕心裂肺道:“姐姐!!” 由不得她,傅君思被人架着离开,傅君行又怕又急,一人对几十人,谁挡他的路,他就杀谁,血溅到他身上,眼前的人仿佛怎么杀也不杀不完,一场血战,傅君行踉跄着,一手按着胸口,一手用剑撑着地,单膝跪着,又站了起来。 前面的人就像一堵墙,完全阻隔了他和姐姐的距离,剑刃再次对上,傅君行毫不留情地刺进一人胸膛,把他踹到一旁,怒吼:“滚开!都滚开!” 这时,屋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喊:“姑娘不行了!” 一刹那,傅君行身子愣了愣,发疯般冲了进去,他双目赤红,咬牙切齿的模样吓跑了想拦他的侍女,奇怪的是,方才挡他的那些修士不再来了,傅君行就这样冲到里屋,看到屋内床上,躺着一个单薄到极致的身影。 傅君行僵在门口,不敢再进去,傅君思床前跪着一些人,期期艾艾地哭着,哭声向他传递了一个消息:姐姐死了,被他害死的。 他这辈子最害怕的两件事:姐姐嫁给别人;姐姐因病离开他。 傅大夫人看见他,哭着呵斥道:“是你!我就说不应该让你回来,看你干的好事!阿娩让你来参加婚宴,你反而害死了她,你这个扫把星,你害死了她,你叫我们怎么办,你叫家族怎么办?!?!” 傅君行对这些谩骂充耳未闻,颤抖着慢慢走到床前,傅君思平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着那身大红嫁衣,此时脸上的粉黛也挡不住她煞白的肤色了,嘴唇的血色也在一点点消散。 傅君行跪倒在她面前,去摸她的脸,她的手,不停道:“阿姐,阿姐,醒醒,是我呀,你不要我了吗?” 没有回答,傅君行慌乱道:“我不闹了,我不闹了,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不好,阿姐,阿姐!求你别走……”说到后面,哽咽着哭了出来,他抱起傅君思的身体,将头埋在她颈窝嚎啕大哭。 傅君行忽然觉得不应该,也不能够,更不可能,可傅君思鼻息都没有了,身体也变得冰冷,他还想,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一定是哪里不对。抱起姐姐,他扭头对旁边喊:“来人,来个医师!我姐姐她没死,她没死!!!” 屋里除了他们,再无一人,傅君行愣住,抱着傅君思出去,主屋,院子,哪里都没人,任凭他怎么呼喊。最后,他决定带傅君思离开这里,跑到外面校场时,不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紧紧护住傅君思,一股深深的无助无力感袭来,傅君行跪倒在地上,脸贴在姐姐额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面对空无一人的傅氏仙府,傅君行完全没有在意,也无心再去想其他,他紧紧抱着傅君思,泪水落到她脸上,颈上,衣服也湿了一大片,血红的嫁衣在他眼前糊成一片,朦朦胧胧,飘忽不定,逐渐变成白暮雪眼中灿烂的晚霞,大片大片的火烧云。 她正往家中赶去。 昨日,她凭空出现在去书院的小路上,虽不记得自己先前在做什么,但她穿着兰陵书院的衣服,背上还背着包袱,应该是准备去书院才对。 而现在,她从书院回来,有股强烈的迫不及待之情,想马上到家,看到爹和娘,不过,心底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问她:“为什么还能看到爹和娘?” 这声音被白暮雪忽视掉了,一回到家,还没进屋就闻到饭菜的香气,推开门,白母正端着菜往桌上放,而白父跟在后面,手上拿着两碗白米饭。 白暮雪眼眶有些湿润,哽着声音道:“爹,娘!” 白母放下盘子,欣然道:“眠眠回来啦。”白父则笑着上前,拿过她肩上的包袱。 这正是她的养父母,两人在一个雪天捡到她,因白母不能生育,两人一直没有孩子,因此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却没有隐瞒她的身世,在看到她襁褓中的名字时,也没有改。 而眠眠,是他们给白暮雪取的小字,白暮雪问过为什么要取这个小字,白母柔声回答她:“才带回你时,你太小,我又没有奶水,夜里总是哭闹,才取了这个名字,想让你好好睡觉,不过我们眠眠过了一岁就乖得不行,从没有让我们操心过。” 白父和白母都是普通人,白父是猎户,靠山吃饭,箭法十分了得,长得高大威猛却不粗犷,人正直又和善。白母是姑苏人,长相性情柔情似水,因为家中意外,要卖掉她,白母干脆离家逃走,逃到兰陵后,身上银子都用光了,还被一只大狗追赶,危机之下,是白父救了她,两人在相处中自然而然结了亲,感情十分好。 两人没有隐瞒他们不是白暮雪亲生父母的事,白暮雪也不在乎,在她看来,既然亲生父母丢弃了她,没有养过她,也没有什么好留念的,她听白母对白父说:“眠眠虽不是你亲生的,但性情和你倒是像,都直,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很懂,动作也快。”因此,三人很少将亲生不亲生的话挂在嘴边。 见白暮雪愣在门口,白母笑道:“这孩子怎么了?两日没回来,不认得人了?” 白暮雪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就觉得好像很久没见过爹娘了,看到他们,心中有股难以言喻之感,又高兴又难受,最终跑过去扑进白母怀中,失声喊道:“娘!” 白母被撞得哎呦一声,却紧搂着她没有推开,温热的手指抚着她的脸,对白父笑着道:“快去把剩下的菜端来,女儿想娘了,让我看看,我们眠眠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不高兴了?” 她说着,微微俯身,白暮雪仰头道:“没有,没有受委屈,娘,我想你了,我哪里也不想去了。” 白母听得笑眼弯弯,在她额头处吻了一下。 白父叹道:“只想娘,不想爹吗?” 白暮雪忙道:“也想爹!”她侧过身,拉过白父的手,换作从前,白父定要抱起她往空中抛着玩,可她现在大了,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好女儿,吃饭,吃饭!明天爹带你去山里打猎!” 白母嗔怪道:“一天天就带着眠眠往山里钻,我还打算带她去买两身新衣裳。” 白暮雪扒了几口饭,道:“那这样吧,我上午和爹去打猎,下午和娘去买衣裳!” 白母往她碗里夹了个鸡腿,笑道:“哪里这么急,明天跟你爹去吧,后天再去买衣裳,我们一家人日子还长呢。” 白父喝了口酒,哈哈笑道:“对,日子还长,要我说,眠眠一辈子不成婚都可以,就待在我们身边,那才好。” 白母用筷子敲他,白暮雪听到那句“日子还长”,心里莫名慌乱了阵,为了压下情绪,她拼命扒饭。真是奇怪,她明明才两天没 有吃娘做的饭菜,怎么像许久没吃一般,越发觉得好吃,很快吃完了一碗,白父白母相视一笑,抢着去给她添饭,笑道:“不急还有。” 白父回来时,身体碰到了挂在厨房门口的一串小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了几声,白暮雪身体一滞,有些茫然地望着碗里粒粒饱满的白米饭。这铃铛声,好生熟悉,可细细一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榻上闲聊,白母正在绣帕子,白父则在一旁擦拭弓箭,白暮雪写完课业后,往常都会去院子里练剑的,今日却迫不及待和两人扯东扯西,说得大多是无用的话,不过她鲜少这么活泼,两人无论她说什么都会回应,一直到了深夜,白暮雪还不知疲惫,她总有种念想——最好就这样下去,不要走,不要睡觉,她哪里也不要去。 最后,还是白母先撑不住,喊两人去休息,白暮雪道:“娘,我还不想睡!”白母愣了一愣,笑道:“这孩子,这么晚了,不困吗?” 白暮雪摇头道:“我不困,再聊会儿吧,等等再睡。” 她祈求的摇了摇白母的手,二人噗嗤笑了出来,白母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她鼻尖,语气宠溺:“怎么还越长越小了?” 白暮雪在两人面前虽不那么成熟了,但也很少撒娇耍赖,白母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小脾气喜欢得紧,坐到她旁边,白暮雪顺势靠在了她怀里,低声道:“要是我永远长不大就好了,这样爹娘你们也不会老。” 白母柔声道:“我们也想眠眠一直是我们的孩子,待在我们身边就够了,不过现在该休息了,明日不是还要和你爹一起去打猎吗?” 听见这话,白暮雪迟疑片刻,道:“那这样吧,爹,娘,我们一起睡!” 两人一怔,随即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白暮雪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白父道:“女儿大了,怎么还能和爹一起睡?这样罢!今晚眠眠和你睡,我看孩子应该是在书院呆久了,想家了。” 白母也道:“那好,眠眠今晚和娘一起睡,说起来,咱娘俩也好久没有一起睡过了。快去,给眠眠打洗脚水来。” 白父拍拍手上的灰,想去捏捏两人的脸蛋,被两人嫌弃地挡住了,他叹气笑道:“得嘞得嘞,今晚我就去睡隔壁,去给我们眠眠打水咯~” 于是,白暮雪晚上和娘一起睡,手硬要抱着她才好,头靠在她胸前,闻着那抹淡淡的皂荚香,直到意识消失,深更半夜,白暮雪被一阵恶臭熏醒了。 这股恶臭仿佛近在咫尺,白暮雪睁眼的瞬间险些呕了出来,四周一片漆黑,白暮雪很快警觉,这味道她不会认错,正是尸体腐烂的气息。 她推了推白母,喊道:“娘,娘。”白母坐了起来,白暮雪摸了一件衣服给她:“快捂住口鼻,这味道……可能是什么妖兽在我们院子周边徘徊。” 说着,白暮雪起身,爬到窗户旁悄声打开了一点,往外面看了看,屋外静悄悄的,圆盘样的月亮被云层遮盖,勉强能看清院子里的情况,并没有见任何妖兽的身影,可那股腐烂的恶臭还没有散去,白暮雪担心是那妖兽躲了起来,决定去外面看看。 她转过身,见白母坐在床上,面对着她,一动不动,宛若黑色的剪影,白暮雪看不见她的脸,却觉得黑暗中,白母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白暮雪道:“娘,你在这里待着,我去外面看看。” 话音刚落,屋子门忽然被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白暮雪认出那是爹,喊了一声,没有回答,她心觉奇怪,再要喊时,外面环绕着月亮的云层散去,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一点一点照亮屋子,接着,她看见两人被开膛破肚的上半身! 白暮雪瞳孔骤缩,发出一声惨叫,白父歪歪扭扭朝她走来,白母也掀开被子,那股腐烂的恶臭更重了。白暮雪颤抖着仔细一看,发现两人早就不是活人了,他们双眼翻白,脸上也长了尸斑,白父每走一步,身上的肉就掉下来一块,几乎能看到他的骨头了! 这一刹,白暮雪终于想起一些了:原来她的父母早就死了,死在狐妖的手下,被开膛破肚,她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他们惨不忍睹的尸体,可为什么——她爹娘已经去世了,那她今日看到的人是谁?她为什么还能看到他们? 脑袋一阵一阵的刺痛,恍惚间,白暮雪脑中闪过几个人影,但不清晰,尤其是现下她爹娘忽然从完好的人变成这样,更是受不了,摸索着去把灯点上,手抖到不行,一扭头,两人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看到两人腹部的窟窿,白暮雪忍了又忍,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 可她虽难受至极,却还强撑着去穿衣服,她总觉得,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有什么人,什么事在等着她。 白暮雪跪在两人身前,仰头道:“爹,娘我……” 白母忽然抓住她,僵硬着脸问:“眠眠,你要丢下爹娘去哪?” 白暮雪哭道:“娘,我、我……” 白母又道:“你要丢下爹娘吗?” 白暮雪忙摇头道:“不,不是的!我不会丢下你们,也不会忘记你们,女儿一定会给你们报仇!” 两人笑了,随后,说出了一句让白暮雪浑身发冷的话:“报仇,你却和狐妖混在一起。” 他们是怎么知道末央的? 白暮雪惶恐道:“她是好的,末央她是好妖!她还帮过女儿。” 寂静须臾,两人推开她:“你走吧,我们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女儿。” 白暮雪急了,抓着两人的衣袖,又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将两人摇摇欲坠的胳膊扯断了,她害怕又着急的解释,两人没有反应,白暮雪喉咙哽了哽,道:“爹,娘,对不起,自从你们死后,我整日想的就是报仇,晚上做梦都是看到你们躺在地上的样子,我一直想的都是遇妖杀妖,哪怕我知道不是所有妖都是坏的,后来我发现……我一碰到关于妖的事就容易失控……” 顿了顿,她又道:“末央她救过我,我还差点害了她,她虽是狐妖,却不是阴险狡诈之辈,但你们女儿却险些变成一个杀妖不眨眼的人,你们常常教我要知恩图报,如果不是她,我早死了,我死了,怎么给你们报仇。” 不顾恶臭,不顾腐烂的身体,他们在她眼里,还是温和善良,视她如己出的爹娘,白暮雪躺在白母膝盖上,泣不成声道:“娘,爹……我好想你们,我好想回到先前,我不要修炼了,我不要去书院了,我就想待在你们身边,是我不好,我那天应该早点回来,如果我早点回来,你们就不会死了……娘啊……” 两人低着脑袋,翻白的瞳孔里,慢慢滑出两道血泪,手往前伸,似乎想去安抚她,突然,四周传来数道奸笑声,两人立即起身,动作快得不像是已经僵硬的尸体,白母推开白暮雪,和白父一起往后退。 白暮雪还未回神,眼前模糊一片,喃喃道:“爹,娘?” 下一刻,屋外冲来一大群赤红的狐妖,将两人扑倒在地,在两人本就空了的腹部撕咬,白暮雪惨叫道:“爹!娘!”白母扭过骷髅般的头,勉力道:“眠眠,跑……” 方才还在说不要她这个女儿了,现在遇到危险,却还在让她跑,可白暮雪又怎么会跑,哪怕爹娘早就死了,哪怕她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绝不允许这群狐妖折辱两人的尸首! 白暮雪拿来剑,发疯般去砍那些狐妖,这些狐妖像杀不完,不断从屋 外涌进来,白暮雪手里的剑几乎没停过,血糊了她一声,她一面砍一面喊:“还我爹娘!还我爹娘!还我爹娘!”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这些畜生,去死吧,全都去死吧!去给我爹娘陪葬,我要你们全都陪葬!” 砍着砍着,终于少了些,白暮雪精疲力尽,双膝一跪,朝两人早已不能动弹的身体爬去:“爹……娘……不要走,不要丢下女儿……不要走……” 这时,又一批狐妖冲了进来,白暮雪拿毯子的手一顿,改为拿剑,看着这群狐妖嬉皮笑脸的模样,她气到极点,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煞气直冲她天灵盖,只想着全部杀光,一个都不能留。 这些狐妖一只接着一只,不断碰到那串挂着的铃铛,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传到这边,白暮雪头刺痛了阵,晃了晃,继续提剑刺下,不让任何一只狐妖靠近她爹娘。 随着屋内血腥气越重,那串铃铛声也越清晰,越传越远,叮叮叮叮叮叮……乔铃猛地拍了上去,闹钟不响了。 她环顾四周,狭窄的房间,上下床,旁边摆满了书的老旧书桌,上面还放着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她回来了?! 怎么可能! 乔铃冲下去,门就被人打开了,一妇人牵着一个孩子,看见她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砸了砸嘴,道:“小铃,这都几点了还睡,还不去给你妈妈帮忙?” 这人正是她大姑,她牵着的孩子正是她弟弟。 乔铃懵了:“现在几几年?” 大姑瞥她一眼,道:“一六年啊,这孩子,肯定晚上熬夜玩手机了吧,是不是连自己多少岁都忘了?” 乔铃彻底呆住了,一六年,她才十六岁,还在高二! 不管大姑的阴阳怪气,乔铃跑到厕所镜子前一看,这个头发凌乱,五官稚气,还戴着眼镜的不就是那个还没成年的她吗! 她真的回来了?! 摸着自己的脸,乔铃不相信,使劲揪了一把,很疼。 她真的回来了。 要说自她穿越后,最害怕什么,那就是这样。 好不容易做了一半任务,有了朋友,熟悉了那个世界的规则,现在,她又回来了。 乔铃有种呕吐的冲动,人悲痛到极致,胃会最先做出反应,她俯在洗手台前,干呕了几声,眼眶逐渐泛红。 距离上次她哭已经是很久之前了,这次,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住。 全都没了,暮雪,大师兄,二师兄,阿清,阿昭,冕之叔,师尊,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她从那个清闲潇洒的大师姐变回了这个平凡的高中生。 乔铃苦笑道:“回来就回来吧,我都考上大学了,准备不再回家了,怎么还要我再当一次高中生?看我不顺眼吗?” 她忽然想到系统,在脑中喊了几声,几道电流声响了响,再没有动静,她唯一的希望也没有了,一六年,《仙魔缘》这本小说甚至还没写。 镜子里的小姑娘,并不难看,实则她本身的长相和书中的乔铃有九分相似,可书中的乔铃受宠爱长大,而她为了摆脱原生家庭,从初中就看清了一切,奋力读书,早早戴上了眼镜,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只是因为一次熬夜,她猝死穿越了,可现在,半年多的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这半年的生活难道只是梦?如果是梦,那她的努力算什么?她的乐观算什么?不,绝不是梦,也不仅仅是一本书,那她做了什么,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怎么都想不起来,她的记忆停在救下墨菀菀后,几人在面馆吃面那里,乔铃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压下那些难过的情绪,逼自己冷静,或许还有什么办法能回去。 突然,洗手间的门被人大力打开,她妈妈一看她还蓬头垢面的,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喊:“还在这磨蹭什么?外面都是客人,不给我好好收拾一下!” 乔铃没应,默默收拾好出去,去倒水时,她弟弟往她肚子一撞,杯子里的水溢了出来,反而倒在了他脑瓜上,熊孩子哇哇大哭,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乔父乔母也闻身赶来,不问原因,逮着乔铃就开始骂,说她不懂事,连倒个水都倒不好。 乔铃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话,她从不会往心里记,只是换做往常,她会辩解几句,现在她心里烦的不行,辩解是不想的了,只想把心里这团火发泄出来。 乔铃淡淡道:“哦,你们懂事,赶紧给太子爷请几个保姆,千万别让他碰这碰那,等他长大了,就变成废物脓包一个啦。” 两人愣住,旋即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骂,乔铃重新倒了杯水,等他们骂得越来越激烈,猛地把杯子往地上一摔,玻璃杯四分五裂,碎片差点划伤他们的腿。 乔父暴怒道:“你做什么,还耍起脾气来了?这是你家吗!这是我家,有本事你就别在这里住,别用老子的钱,滚出去!” 乔母一边给熊孩子擦眼泪一边道:“别说这么多,干脆下学期就给她办住校,别回来了,看着就烦。” 乔铃哈哈大笑道:“好啊,赶紧办,我还不想看到你们呢,你们最好整天守着那个太子爷,等他给你们养老送终,哈哈哈哈……养老送终,等他大了,你们怕离入土不远了吧,哈哈哈哈!”笑着,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 两人惊呆了,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像要和他们翻破脸,其他亲戚面面相觑,开始不断有人劝:“这孩子,真是和她妈妈说得一样,一点不懂事。” 乔铃道:“大姨,你还有闲心听我妈闲聊呢,不是说大姨夫在外面勾三搭四,你那日子过不下去了吗?” 被说中的大姨夫脸色一白,怒道:“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 乔铃笑道:“大姨夫,你欠我家的钱什么时候还啊?上次我遇到你在外面抱着一个女人,还叫我不要告诉家里人呢。” 两人皆是一窒,又有人道:“哎呦,了不起了,一个晚辈在这里挑长辈毛病。” 乔铃悠悠回怼道:“请问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算哪门子长辈?死烟鬼就别恶心人了吧。” 另一人道:“小铃,爸妈和这些亲戚都是为你好,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好像大家是你的仇人一样。” 乔铃又绷不住了:“为我好?为我好?哈哈哈!能不能不要把人当傻子啊,自打我生下来就计划着以后要多少彩礼,我两个姐姐一成年就被逼着去工作,工作了又被嫁出去,为我好?诶,你们还真是我的仇人啊,谁家爸妈谁家亲戚这样算计自家人?我的天啊……” 说到后面,她又笑了起来,笑得眼睛泛酸,前俯后仰,这笑声有些刺耳,又有些讽刺,完全不顾及什么血缘关系,什么亲戚情面了,乔铃此时,只觉得愤怒难受到了极致。 忍受了十几年,现在一朝重来,她没有耐心了,再乐观的人也是有底线的。那些亲戚安静了瞬,又唉声载道地说教起来,乔父更是恨铁不成钢,拍着大腿骂,乔母则去拿衣架了,势必今日要她好看,只是趁他们义愤填膺之际,乔铃拿了一根筷子,用力一挥。 她想试试还有没有灵力,但胭脂色剑气,夸张的花瓣,什么都没有,乔铃缓缓放下了手。一个亲戚嗤笑道:“也,怎么还突然表演起节目来了?” 乔父眉毛胡子倒竖:“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乔铃看他一眼,冷笑了声,忽然一把抓过她弟弟,几步走到阳台边,把他压在阳台边缘,神色狠厉又决绝,怒喝:“都别过来!谁再过来我就把他推下去!” 事情不知怎么发展到这地步,一众亲戚都吓坏了,乔母乔父更是发出惊天灭地的喊叫,熊孩子被她脸朝下按着动弹不得,吓得大哭起来。 此时乔铃心中有两个想法,一是既然回来了,如果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那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告诉他们自己不好惹,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二是再赌一把,带着这死小子一起死,让这些人追悔不及,自己兴许还有可能回到书里去,再大不了就死掉,反正还有下辈子,十八年后,她又是一个好人! 乔父乔母上前拦她,乔铃喝道:“走开!要不要他活?!” 大姨道:“这孩子怎么戾气这么大啊,你们怎么教的!” 乔母崩溃道:“别说了!铃铃,快下来,别把弟弟吓坏了,他是你亲弟弟啊!” 乔铃淡声道:“我从来没有当他是我亲弟,还有你们,也 就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装装血缘情深了。” 乔父道:“你要死就去死!别拖累了别人,要死赶紧死,我们少一个麻烦!”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乔母哭着道:“别听你爸说的,快下来,有什么不好,我们一家人慢慢商量。” 乔铃微笑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说罢,她用力提起他,自己则借力做了上去,这里是十五楼,只要身体一仰,不管是死还是转世还是回去,都是一瞬间的事。 就在这时,耳边的劝告声小了许多,眼前的人开始扭曲,乔铃眯了眯眼,一道白光闪过,她呼吸一滞,向后倒去。 观音庙内—— 莲花座上的观音像又变回了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周身忽然泛起流光,一个身着白裙,头戴白纱,眉间一点红痣的女子从观音像中飞了出来。 她惊悸地望向四周,对着周围喊:“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快放了那些村民!你答应我的!” 话音刚落,一道胭脂色的剑光袭来,分毫不差地抵在她的脖颈上。 第55章 弄人邪修 这位白裙少女一怔,僵硬着扭过脖子,乔铃低声喝道:“别动!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同伴怎么了?!” 她刚刚醒来,先听到了这位白裙少女说的话,立刻就明白那不过是幻境,而且制造幻境的正是这位白裙少女,不过听她所说,貌似她是迫不得已,但现下三人还没有醒过来,无论这少女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能放松警惕,必须问个究竟。 让乔铃没想到的是,这少女身躯微微颤抖,哽声道:“对不起……我是没有办法才会这样做,我、我也不想的!” 乔铃道:“好,那你说清楚,你受何人胁迫?我们看到观音像晕倒,你做了什么手脚?那些村民被带到哪里去了?还有我的师兄师妹,他们怎么还没醒?!” 醒来后,乔铃本还很恍惚,听到这少女的话,一下就清醒过来了,在幻境中的情绪尽数褪去,无比庆幸那是假的,随后便是惊疑,这少女竟有如此大的能耐,悄无声息让他们陷入幻境就算了,幻境还真实无比,还能暂时消除之前的记忆。 最主要的是这少女,绝不是修士,可也不是鬼、妖、魔,她到底是谁? 感受到乔铃对自己的戒备,这少女忙歉意道:“你先等等,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只叫我让你们进入幻境,你、你师兄妹没事,只是还没有醒,那些村民……他们早就死了。” 乔铃一愣:“死了?” 这名少女颤巍巍的点了点头,神色逐渐悲伤,小心翼翼道:“我全都告诉你。” 乔铃仍是不放下剑,看了眼地上:白暮雪跪地缩成一团,整个人颤抖不止,傅君行同样跪着,眉头紧蹙,竟然在哭,只有萧鹤连稍微好点,坐在一根柱子旁边,双臂抱着膝盖,微低着头,分不清喜怒。不过,三人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乔铃双目一横,道:“就这样说!” 这名少女连连点头,壮着胆子转过身,乔铃不由睁大了眼,只因这少女肤色雪白,眉间一点红痣,双眸温和似水,又着白色头纱和白裙,居然有几分神性。乔铃往旁边的观音像看了眼,忽觉这少女和观音像有些许相似。 这少女缓缓道:“我叫秋黛,本来是金莲村人,我父母和妹妹都去世了……” 她眼眶逐渐泛红。原来,她一家四口本在金莲村好好的,父母却因意外去世,留下她和妹妹秋怜,当时她和妹妹还小,村民经过商议,准备轮番照顾姐妹二人,本来好好的,一日秋怜晚上跑出去玩,许久不见回来,全村人出去找她,没成想那晚发山洪,全村人除了秋黛,都淹没在山洪下,而她妹妹,是不慎掉进井中淹死的。 秋黛有当修士的天赋,村民们还众筹让她去外面修炼学习,看到村民因山洪去世,突然丧命,他们变成一群原地打转的野鬼,秋黛实在不忍心,也是为了报恩,开始学习邪术,先吸取了那些村民的魂魄,自己再魂魄离体附身在观音像之上,就此有了法力,夺了观音像为身,她才能重新让那些魂魄回到村民遗体上,恢复生人的神智。 村民们恢复神智后,忘记了他们已死一事,那晚的记忆变成他们去找秋怜,在井底发现她,埋葬了她。秋黛为了让他们好好生活,还制作出了一个自己的幻像,她自己则继续当观音,日子一长,村民们发现观音庙格外灵验,桐乡镇的人知道了,纷纷来祈福祷告。这是秋黛所希望的,要把村民的魂魄长久留在他们体内,就必须有法力,而获得法力的办法,就是靠他们的供奉祷告。 秋黛说着,泪眼婆娑道:“这是我无意间在一本失传已久的禁书上看到的,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这样做。” 既然是禁书,那么被禁就有它的道理,何况这还是邪术。乔铃也听说过,不过她看的是一个故事:一个天赋普通的修士,靠邪术魂魄离体,附身到路边的土地像还是观音像上,再靠路人的供奉获得法力,可长此以往会受到天罚,这种修炼之术,本就是有违自然道义的。 果然,秋黛道:“我知道我终有被降下天罚的那一日,但近些年都好好的,本来我想等我能力足够,能让他们安心去转世,哪怕是天罚我也无所谓,可是……可是一月前,有人找上我,因为被人发现,我被降了天罚。” 她举起手臂,乔铃皱了皱眉,仔细一看,发现她手臂是半透明的状态,道:“什么人找你,他找你是为什么?” 秋黛道:“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怕乔铃不信,她急切解释:“他用了障眼法!我看不清,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他知道我会让人陷入幻境的法术,让我按他说的做,引你们过来,让你们陷入幻境,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做,那些村民的魂魄就会灰飞烟灭。” 说到这时,乔铃的剑已经离她远了些,秋黛这张悲天悯人的脸挂满了泪水,她又道:“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被降了天罚,法力不够,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他说只要我让你们陷入幻境,就放了那些村民,我……我……” 乔铃听了,疑虑不断,心道:“所以我们来金莲村是有人一手策划?这人是谁?他想做什么?如果在暗处,秋黛说了这么久,他怎么一直没有出现?” 想到幻境内容,乔铃问:“他有没有说具体让我们陷入什么幻境?” 秋黛道:“最怕的事,他说,让你们看到自己最怕的事。” 原来如此,难怪幻境中她会回到现代,因为就她如今而言,她确实最怕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忽然消失。 乔铃又道:“仅仅如此?他没有说其他的?没有说要我们的命?那我师兄妹怎么还没醒?” 秋黛掩面道:“没有,只是让我引你们过来,再让你们陷入幻境,你同伴应该是完全陷进去了,一时醒来有些困难。” 乔铃侧了侧头,她觉得自己陷入也挺深的,主要是幻境太真实了,连痛觉、嗅觉、听觉、味觉都和现实一模一样,是因为她当时决心要跳楼?难道这是出幻境的办法? 她再一看三人:那他们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思索片刻,乔铃道:“所以,那些村民消失是你用了某种法术,这样来上香的镇民看到这里没人,就会上报给管辖这片地区的浮生宗,而这种案件,通常由内门弟子或首席弟子来查,你算得挺准。” 秋黛急忙道:“不不,这不是我设计的 ,是那个人教我的,他让我按他说的做,其他的什么也别管。” 乔铃道:“那个人在哪?” 秋黛慌乱道:“我也不知,他来找过我后,就没有再出现了,但是天罚已经降下来了,我不敢耽误,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她抓住乔铃胳膊,祈求地看着她:“这件事是我的错,但那些村民是无辜的,我出不了这座庙,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来这座庙里,我就可以送他们去轮回!” 说着,她好像找到救星一般,抓着乔铃的手更紧了,哭道:“你是修士,你一定可以的,等那些村民去轮回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知道修邪术本就是错的,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不然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秋黛弯下腰,身子一颤一颤的,乔铃微蹙着眉看她,心中颇为动容,若按秋黛所说,那把村民带过来,让他们去转世,而秋黛本就被降了天罚,迟早魂飞魄散,这案子差不多解决了,可背后算计他们的人到底是谁? 秋黛见她还在犹豫,竟直接要跪下来,乔铃拦住她,道:“好,但我要先带我师兄妹出去,他们安全我才能放心,还有,那些村民我都不知道在哪。” 秋黛泪眼朦胧,又是震惊又是感激,重重点了下头,道:“我、我来,他们是被我用法术隐藏起来了。” 乔铃一惊:秋黛已经被降了天罚,身上法术还如此强大,从他们进村开始就完全没察觉到有用法术的痕迹,进庙又陷入幻境,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接触过这种邪术的原因。 只见秋黛用指尖去触摸眉间的红痣,随即双手合十,她周身泛起柔光,闪烁了下,颤声道:“好了,拜托姑娘你了,把那些村民带到观音庙里,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了。” 乔铃探究地道:“你说有人强迫你,那为何方才你还在喊那人出现,现下又将事情全部告诉我,难道不怕此举被他发现吗?” 秋黛苦笑道:“我引你们来,内心已经煎熬多日,每日还要承受天罚的痛,看到你们四位是大宗门的弟子,一定有办法对付他,我不知道他在哪,但肯定他现在不在这里,我只能拜托你了,那些村民……他们是无辜的,我现在只想赶快送他们走,等他们走了,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乔铃明了,道:“那你自己呢?” 秋黛摇头道:“别管我了,过几日,我就魂飞魄散了。” 沉默须臾,乔铃收下剑,道:“我得先带我师兄妹出去。”秋黛一手按在柱子上,微弓着腰,道:“好,你、你小心。” 乔铃率先到白暮雪身边,她刚到,白暮雪猛地站了起来,表情狠厉,忽然劈出一掌,乔铃如何也没料到她会出手攻击,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掌,这一下又狠又快,乔铃只觉上半身疼到发麻,涌到喉咙处的血硬生生被她堵住,秋黛被吓一跳,忙道:“你没事吧!” 乔铃一边躲白暮雪的攻击一边道:“我没事。” 秋黛道:“对不起,我出不了这座观音庙,不然一定帮你!” 乔铃两臂限制住白暮雪,道:“这幻境是你弄的,你不能让他们醒过来吗?!” 秋黛歉意道:“我……我很少用这种法术,不知道该怎么解,只知道时辰一长,幻境会自然解开。”她忽然吐出一口血。 乔铃道:“你怎么了?!” 秋黛摆手道:“我、我没事,这是天罚,我得先回观音像上去了……” 乔铃见她极度痛苦的模样,也不再多问,眼下也没有让她多问的机会了,白暮雪力气大到吓人,直接甩开了她! 乔铃怒喊一声:“暮雪!醒醒!!” 白暮雪压根听不见,她闭着眼,满面泪水,不停朝她攻击,乔铃心道:“暮雪到底看到了什么?!” 而幻境中,白暮雪还在不停阻拦那些狐妖靠近她爹娘的尸首,她的剑不知丢去了哪里,只能用掌法,此时她已完全疯魔,什么声音、画面,全都不清晰,只能看到那些狐妖发红的双眼,凭本能去攻击它们,一边打,一边喊:“滚开!滚开!滚开!!滚啊!!!” 白暮雪哪里知道她攻击的是乔铃,只知道谁阻止她,她就杀谁,乔铃又不能还手,只好躲,躲了半晌,她发觉白暮雪神色十分不对,隐隐有发狂的迹象了,没办法,她只好拿出随身携带的药,找准机会塞到了白暮雪口中。 由无根雪莲制成的药,效果立竿见影,刚吃下,白暮雪就平静了,乔铃这才捂着胸口喘了口气,忍着痛把她背了出去,又回来背另外两人。 她费劲背上傅君行,又是惊奇又是担心:“二师兄怎么也哭了?!” 傅君行倒没有像白暮雪那样,只是一味的掉眼泪,好像十分难过,萧鹤连更是什么表情也没有,把他们带出去,乔铃赶去村里,终于看到了那些村民。 那些村民全都躺在自家院子里,但为保没有丢下谁,乔铃还是去地里,屋里都看了,可意外的是,这些地方都没有人,看来是秋黛特意让他们在院子里。 乔铃本以为只需要魂魄,可以一次性打包带走,没想必须将身体一并带走,金莲村不过四五十人,可她只有一人,一个一个背是不行的,思索下,乔铃用绛漓运他们,来回跑个几趟便可。 在御剑时,乔铃发现,她的灵力起码减弱了一半,莫非是陷入幻境的原因?她将手握向一位村民的手腕,眼神一暗,收回了手,将剩下的村民全带了过来,不过,没有带去观音庙。 乔铃走向观音庙,恰好秋黛从观音像上下来,看到她,扬起笑跑了几步,却见她两手空空,观音庙内也是空的,一下愣在原地,道:“姑娘……那些村民呢?时辰不多了,快带进来吧,不然要等我挨过下一轮天罚。” 乔铃上前,悠悠道:“不急,现在我觉得,那些村民在外面反而安全。” 秋黛哽声道:“为何?我要送他们去轮回啊!” 乔铃笑了笑,沉声道:“他们是活人,你怎么送他们去轮回。” 秋黛愣住,喃喃道:“什么,怎么可能?” 乔铃举剑道:“别骗人了,方才我带他们过来时,试着和他们通灵,结果,根本不行。” 秋黛勉强扯了扯嘴角,道:“这能说明什么吗?” 壹零五七二九柒七一八 乔铃扬声道:“当然,你有天赋,却没有进宗门修习过,因此不知道通灵这一法术。通灵,只能和鬼魂用,用不了,说明那些村民分明就是活人。你什么意思?” 秋黛张了张嘴唇:“我……” 乔铃冷道:“你骗我说他们死了,让我把他们带到这来,是你想让他们死,对吧。” 话音一落,秋黛面上强撑的笑容尽数褪去,轻声道:“我怎么会想让他们死呢?” 乔铃冷声道:“别装了,我根本不是自己从幻境出来的,是你把我从幻境里放出来的!” 秋黛面色一滞,乔铃又道:“我在幻境中根本还什么都没做,忽然就醒了,又正好碰到你在喊那人现身,说的话真叫人可怜啊。你是故意想让我听见,好让我对你产生同情,你好继续演下去,是吧。” 她醒来后,就一直觉得奇怪,但秋黛的说辞有理有据,加上她的外表,实在是不像会撒谎的人,直到乔铃带那些村民过来时,用了通灵,发现他们是活人,又顺了一遍到金莲村后发生的事,才确定这不过是秋黛做的戏。 哪怕乔铃语气神色决绝,秋黛还是摇头道:“不,你误会了。” 乔铃笑道:“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有数,不过我 很好奇,你那个全村人丧命,你为了他们迫不得已附身到观音像上的事是假的,村民们没死,你却是真的附身到观音像上,被降了天罚,那么请问,那些村民和你有多大的仇恨,你被人威胁,受了天罚,还要设计取全村人的性命?!” 乔铃是故意这样问的,她还没有了解事情真相,却直接把错推到了秋黛身上,为的就是激她说出真相。果然,秋黛听到她的话后,秀丽的五官扭曲了瞬,咬牙笑道:“听你的话,好像我十恶不赦?” 她一伸手,手腕一转,乔铃本站在观音庙外,这一下竟把她拉了进去,“啪”的几声,观音庙的大门和窗户都关上了,不过现下是白日,窗户透光,庙内还是十分亮堂。 乔铃进去的一瞬,刚举起剑,秋黛已然飞到了她身前,手掌对着她额头,冷笑道:“大宗门的弟子,果然清高狂妄,说得那么斩钉截铁,那我就让你看看,我为什么要做这场戏,这到底是谁的错!!!” 眼前一白,乔铃再睁眼,发现自己站在金莲村内。 她看到两个女孩,一大一小,大的那个,五官和秋黛几乎一模一样,不过面容要稚嫩不少,没有那几分神性,只是一个漂亮的邻家姑娘,而小的那个,想来就是她妹妹秋怜了,玉雪可爱,手上拿着一个糖人。 姐妹俩站在一群人后面,看那群人的穿衣打扮,应该是金莲村的村民,乔铃张望了一下,忽觉自己可以自然行动,不过身体是虚影,看来这里是秋黛的记忆,她特意让乔铃作为旁观者来看。 那群金莲村村民围成一圈,中间围着两人,乔铃走去一看,发现这是一对中年夫妻,腰间皆佩着剑,看衣着打扮,应该是散修。两人正谦逊地和村民说着话,乔铃心想,他们应该就是秋黛的父母了。 只听这些村民唉声载道,乔铃细细一听,原来是最近村子常受山中妖兽侵扰,村民们正求两人帮忙处理,会给报酬,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寻常的散修,往往是走到哪里帮到哪里,两人也不例外,不过他们谢绝了村民的报酬,询问起了妖兽的特征。 这时,乔铃听见秋怜问:“姐姐,为什么爹爹娘亲不收钱呀?” 秋黛摸摸她的头,笑道:“一直都是这样呀,爹娘只收富贵人家的银子,而且这里的村民才受了妖兽侵扰,爹娘怎么能再叫他们拿钱呢?” 秋怜还是个小妹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秋黛却和关昭差不多大,她父母都是修士,她也不例外,虽不是宗门弟子,但腰间已经佩戴了一把剑,在父母打听山中妖兽时,很感兴趣地凑上去听,听完了,兴冲冲地道:“爹,娘,这次带我一起吧!” 两人相视一笑,秋母道:“这可不行,听这些村民所说,这次要处理的妖兽有些凶猛,你和妹妹一起在村民家里玩,等等爹娘回来。” 秋黛虽沮丧,但也清楚自己目前的实力去了也只能拖后腿,答应了母亲的话,同妹妹一起待在村长家中。 乔铃发现自己只能在秋黛身边活动,也发现秋黛是个很认真努力的姑娘,她继承了父母的天赋,明明还是贪玩的年龄,却和白暮雪一样,得空就在院子里练剑。晚上,秋黛满头大汗回到屋里,秋怜正趴在桌子上看书,见她回来了,捧着小脸嘻嘻道:“姐姐,你回来啦,这个字念什么啊?” 秋黛上前一看,登时眉头紧皱,抽走了她手上的书,秋怜吓一跳,道:“怎么啦?” 秋黛严肃地道:“不能看这种书。” 乔铃凑上前,发现这本书正是一本关于邪术的古籍,秋怜问:“为什么啊姐姐?” 秋黛已经把那本书放回了爹娘包袱中,解释道:“你还小,不懂,这本书是禁书,是之前爹娘无意中得到的,应该是放着忘记丢了。”她哼了一声,语气略有些轻蔑:“我们可是正道修士,哪里需要学这种书上的东西,这上面可都是邪术,学了会万劫不复的!” 秋怜瞪大了懵懂的双眼,定定的点头。乔铃听着,一股异样浮上心头,听秋黛的话,她对修邪一事是很抵触厌恶的,这个时候的她,大概也没想到她会像自己所说的那样,万劫不复。 可秋黛对修邪如此厌恶,又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 次日便给了乔铃答案,因秋黛父母一夜未归,村民自发组织队伍,上山去找二人,秋黛秋怜也一起去了,没想到,上山不久,就看到了秋黛父母和一群妖兽的尸体。 这场面太过惊骇,满地的血和骨肉,秋黛父母躺在一群妖兽中间,身体是完整的,但人早已不省人事,连剑都丢在了一旁,秋黛惨叫着上前,抱起娘的尸体,发现她衣服上画着一道符咒,秋父也是一样。 乔铃认出了这道符咒,它是万不得已下才会用的东西,作用是和妖兽同归于尽,显然,这里这么多妖兽,昨晚秋黛父母应该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以自身为诱饵,画了这道符咒,解决了这些扰民的妖兽。 而且这里离村子不远,或许是妖兽往村子里跑,两人为了保护女儿和村民的安全,和妖兽同归于尽了。 秋黛不敢相信爹娘就这样死了,一遍又一遍去试探两人的鼻息,可事实是,两人的尸体都硬了,她再忍不住,痛哭了出来,扑到两人身上,失声喊:“爹……娘!!” 村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想上前安慰,又不敢打扰,秋怜呆呆地过去,恍惚地问:“姐姐,爹爹和娘亲怎么了?” 秋黛没答,她便去扒拉两人的手,一位农妇看不下去了,上前抱住了秋怜,遮住了她的眼睛,不让她再看两人的尸体。等秋黛哭够了,一些村民处理了死掉的妖兽,一些村民则安抚着秋黛,把两人的尸体抬回了村子里。 一路上,秋黛面色煞白,没说一句话,直到村民们商量怎么办两人的葬礼,有人小心翼翼在她身边道:“秋姑娘,我们决定给二位风光大葬,他们的剑……要一起下葬吗?” 秋黛没答,他以为同意了,便去拿她一直抱在怀中的剑,秋黛一个哆嗦,红着眼瞪向他,怒吼:“走开!不准碰我爹娘的剑!!!” 这人被吼得往后退了一步,周围的村民也愣住了,连连哀叹,秋黛抱着剑,上面还染着血迹,她带着哭腔道:“我爹娘没死……他们没死,不许拿走他们的剑,他们没死……” 说着说着,秋黛又大哭了出来,这哭声吵醒了好不容易被哄睡着的秋怜,她看见姐姐这样哭,跑过来抱着她一起哭,村民们看着两姐妹失去父母这般伤心,不由跟着垂泪,并且他们心里明白,两人父母是因为他们才丧命的。 乔铃在一旁看着,心跟着揪了起来,却也猜了个七七八八,看样子,秋黛应该是把父母丧命的原因归结到了村民们的头上。 几位农妇去安慰两人,剩下的人接着商量怎么办丧事,如那人所说,要风光大葬,很快便动手做棺材,清洗两人尸体,因为知道两人是云游散修,没有固定居所,最终选在村长家的灵堂举办丧事。 秋黛看见他们把两人尸体放进棺材,仍是不敢相信,扑上去阻拦他们,又哭又闹,村民们又不好强迫她,等她闹得没有力气了再继续,秋怜从没有看过姐姐这样歇斯底里的模样,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道:“姐姐,爹爹和娘亲怎么躺进盒子里去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回来?回不来了。秋黛扯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喃喃道:“爹娘不会回来了。” 秋怜不明白:“姐姐,你说什么啊?” 几日前爹娘还说要带他们去兰陵城玩,怎么就回不来了? 秋黛伸手捧起妹妹的脸,一字一句道:“爹娘不会回来了,他们死了,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她笑着,两行清泪流下,忽然面露痛苦,扭头呕吐了出来。 这几日她都没有怎么吃东西,吐的都是酸水,几位村民连忙来给她擦嘴,轻拍她的后背,秋黛吐完便面无表情地坐着,年迈的村长走了过来,叹道:“我们……很对不住。” 语气带了十分的歉意,秋怜哭道:“村长爷爷,我爹爹和娘亲为什么会躺进盒子里?他们怎么了?睡着了吗?什么时候才会醒?” 村长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恐怕……醒不过来了。” 秋怜擦着眼泪道:“可是他们还说要带我们去玩……” 村民们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村长道:“我们刚刚商量,以后由我 们来抚养二位姑娘,若你们要回自己家乡,我们会准备银两,派人送你们回去,如果……” 秋黛突然狂笑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屋里一阵寂静,须臾,便听见一阵抽泣,她掩面道:“家?爹娘都死了,哪里来的家啊。”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棺木前,手指去抚摸棺材,想打开再看一眼爹娘的脸,可棺材已经被钉死了,她只好趴在棺木上,哭道:“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偏偏是她爹娘?为什么偏偏连报仇都不知道找谁报,为什么她没有跟着去,哪怕心里清楚,跟着去她恐怕也难逃一死,可她总觉得,要是她一起去了,或许还要其他办法,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秋怜跑来抱住她,边哭边道:“姐姐别难过,爹爹和娘亲他们不会走的,他们不会抛下我们的。” 听见这话,秋黛的心被狠狠捶了一下,她猛地抓住妹妹的双臂,质问她:“那日你为什么偏要来这里?如果不是你吵着要走这条路,爹娘就不会答应帮他们,爹娘就不会死!” 秋怜头一次被姐姐这么说,眨眨眼,哇哇大哭起来,还不忘安慰她:“姐姐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可是爹爹和娘亲……” 秋黛打断她:“还不懂吗?!爹娘回不来了,他们回不来了!他们死了!!!” 话音刚落,窗户“啪”的响了一声,外面刮起了风。 秋怜摇头道:“没有……没有。” 秋黛道:“死了!我们没有爹娘了,以后只有你和我了!可是我想不明白,我想不明白啊,凭什么是他们,凭什么是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吗?我爹娘一路做好事,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是不是好人都活不久?是不是!!!” 这种问题,秋怜怎么可能懂,她只能哭道:“我不知道……姐姐别生气了,我听话……我再也不吵了,姐姐……” 秋黛放开她,双手捂着脸,痛哭流涕,屋内再次安静,只时不时会听见阵阵抽泣声,外面却下起了瓢泼大雨。村民们犹豫着上前想再劝劝,秋黛却忽然起身,双眼通红,淡淡扫过他们,乔铃知道,她已经完全把错归结到村民身上了。 秋黛不是不知道,错根本不在村民身上,他们只是一群遭受妖兽侵扰之苦,看到有修士经过,便寻求帮助的普通人,哪里会知道秋黛父母会因此丧命,可她满心的悲痛要有个宣泄口,刚刚是妹妹,现在是这些村民,她怪他们,如果不是他们,自己爹娘就不会死。 可她再怎么怪,爹娘都不会回来了,往后只剩她和妹妹了,秋黛猛地起身,朝屋外跑去,她是修士,速度远比普通人快,村民们追上去时,已经看不见秋黛身影了。 而乔铃看见秋黛独自待在一个山坡的背面,将脸埋在臂弯中,任凭雨拍打在身上,渐渐的,隐隐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还有喊姐姐的声音。 秋黛没有理,她藏在草丛间,从腰间拿出爹娘的剑,抱着无声哭泣,眼前,耳边,什么都是模糊的,连那道唤姐姐的呼喊消失也没有注意。 次日,秋黛终于打起精神,想着还有妹妹要照顾,跌跌撞撞回到灵堂时,却在旁边的草席上看到妹妹冰凉的尸体。 这一瞬,秋黛整个人和死了没有区别,村长颤巍巍地解释:“昨晚姑娘你跑出去,我们一起去找,不知道小姑娘她怎么……怎么就掉进那口井里去了,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没了……” 短短几日,这个家就剩秋黛一人了,她探出手去摸妹妹的脸,昨日明明妹妹也很难过,她这么小,还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却还在安慰她,可她还在责怪妹妹。 更让秋黛无法接受的是,她害死了妹妹。 秋黛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她躺在村长家中,旁边有两位农妇在照顾她,见她醒了,两人都是担忧的模样,怕她又情绪崩溃,可秋黛却异常平静,她去给爹娘妹妹上了香,从此,留在了金莲村。 也是从这日起,秋黛开始修炼邪术,她谢绝了村民们众筹送她去兰陵书院的想法,表示自己可以就这样修炼,那本她曾经厌恶过的书,被她整日捧在手上。 村民们对她很好,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好心,他们都力所能及,争取让秋黛早日走出悲伤,而秋黛表面平和,实则,内心已经开始了复活她爹娘和妹妹的计划,而这个计划,必不可少的就是金莲村的村民。 她弃正道,练邪术,吸取村民的精气,让自己的魂魄占了观音像为身,观音庙越来越灵验,秋黛再靠他们的供奉获得法力。可也因此,每每回到自己的身体时,秋黛就会十分痛苦,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骗村民说在观音像下面挖一个洞,再弄一个箱子,里面放上他们自己的东西,她再用阵法封上,从此观音庙会更加保佑金莲村。 村民们不管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这几年,只要是秋黛的话,他们就会信,会做,当天就挖了坑,准备了箱子,他们看不懂阵法,秋黛随便画了几笔,事后告诉他们,任何人都不许来动这个箱子,否则阵法会失效,村民们连连点头。 而那晚,秋黛收拾了自己全部东西,把那些村民的东西从箱子中拿出来,丢在了村后的河里,自己则躺了进去,魂魄离体,身体带着爹娘的剑留在箱子里,往后将一直附身在观音像上。而村长见她留在桌上的信,以为她真的走了,告诉了全村人,村民们还在后悔没有给她准备银钱和吃食。 自此,观音庙灵验的事传到了桐乡镇,越来越多人来烧香祈祷,秋黛的法术也越来越强,可不知为何,她却迟迟没有用村民们的魂魄来复活自己父母和妹妹,直到一日,有人找上了她。 第56章 观音她会回来的 和秋黛说得相同,这人用了障眼法,警告秋黛若不照着他说得来做,那些村民就难逃一死,不过中间有一段,许是秋黛不想让她看见,直接模糊了过去,后面便是秋黛照那人所说,用计引他们来金莲村。 秋黛冷冷的声音传来:“如何,你都看到了。” 乔铃睁开眼,淡声道:“我看到了,那又怎样。” 秋黛错愕了瞬,随即冷嘲热讽道:“也是,你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情。” 乔铃哼笑道:“理解什么,理解你企图用一村的人来复活你爹娘和妹妹吗?” 秋黛立即道:“当然!当初我爹娘因他们而死,如今他们也该报恩了,知恩图报,这是人之常情,难道不应该吗?” 乔铃道:“既如此,你早已经有了控制他们的能力献出自己魂魄的能力,为何迟迟不动手?是因为不到时候,还是不忍心?再者,你妹妹秋怜是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 秋黛目光闪烁了下,马上怒了,面露愠色道:“我怎么可能不忍心!自从学邪术开始,我每日饱受痛苦,为的就是献祭他们的魂魄救我父母妹妹,若不是那人逼迫我,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献祭掉他们,至于我妹妹的死,若不是我爹娘因他们丧命,我怎么会跑出去,我妹妹又怎么会死?!这一切当然是他们的错!!” 她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是吼了出来,乔铃保持平静,又道:“你爹娘的事,他们也始料未及,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寻求帮助的普通人,你爹娘因此丧命,他们也不想,我知道你心里恨,可用一村人来献祭这一举动,是不是不太对。” 实则,这件事她也说不出个对错,尤其是站在秋黛角度上,加之她也是个自私的人,要是她在乎的人因别人而死,她也会下意识去怪那个人,可这事一定还有隐情,秋黛还隐瞒了什么,乔铃便打算站在她想法的对立面,让她主动说出来。 秋黛嗤道:“对,他们确实不想要我爹娘死,可我爹娘因他们而死是事实,那么我用他们的魂魄来献祭,也没什么不对吧?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在我看来,一村的人远远比不过我爹娘和妹妹的性命,再说,若不是我爹娘,那些村民活不活得到今日还是问题。” 乔铃心道:“怎 么活不到,要是妖兽扰民的事太严重,他们肯定会上报给宗门,让宗门来处理啊。”她摇摇头,道:“我看到你的记忆里,你爹娘都是很良善的人,你是他们的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但现在你却要用他们拼命救下的一村人的性命来复活他们,你觉得,他们醒来后看到自己女儿修邪术,会是什么感受?” 秋黛面色一僵,乔铃乘胜追击道:“何况魂魄献祭这一办法能不能成功还尚未可知,到时候你献祭一村的人,你父母还是回不来,那又怎么办?他们就该死吗,你这种做法已经不能用自私来形容了。” 霎那间,乔铃感觉身体极速飞了过去,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秋黛掐住了。秋黛是飘在空中的,直接将她提了起来,乔铃死命挣扎,绛漓竟然被打飞了出去,连云袖都被镇压动弹不得,她心中一惊:秋黛的实力比她想得还要厉害些,加之她现在灵力被减弱一半,还真应付不了! 秋黛咆哮道:“对,他们就是该死!怎么了?!我就是自私!凭什么,凭什么是我爹娘?!你没有爹娘吗?若你爹娘因别人而死,你会怎么样!像你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大宗门弟子,或许比我做的更自私千万倍!!” 乔铃艰难地道:“我确实没有爹娘!” 秋黛:“……” 她冷冷地笑了声,手上动作松了些,乔铃又道:“哪怕是站在你的角度,我会怪,会怨,会恨,但不会用他们的命来换我父母的命,原因无他,你爹娘想让他们活,你却让他们死,你要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秋黛忽往后面瞥了一眼,怒道:“你给我闭嘴!!什么歪理,我只知道以命偿命!!!” 话音刚落,两边窗户突然被打开了,数道剑光随之而来,秋黛眉峰一凛,丢开了乔铃,三道身影出现,同时用剑抵住了她的脖子。 是白暮雪他们来了! 乔铃被丢到地上,咳嗽了几声,刚从地上起来,胸口处又是一疼,嘴角溢出鲜血,白暮雪见状,忙道:“乔乔你怎么样?!” 乔铃欲哭无泪,她一定不能告诉白暮雪这是因为不久前挨了她那一掌,否则白暮雪一定内疚到茶饭不思,她擦掉血迹,道:“我没事,一点小伤!” 秋黛揶揄道:“当真是小伤。” 傅君行惊道:“阿铃,你的脖子!” 乔铃的脖子,赫然有几道青色的指痕,还有几道月牙状的红印,是刚刚被秋黛掐的,她不只是用了蛮力,看着十分明显。 三人当即又逼近了些,哪怕被剑抵着脖子,秋黛却是一副自得的模样,浑然不怕。乔铃松了口气,道:“来的真及时。” 她就知道他们醒了之后看到会马上意识到不对,再回观音庙。 萧鹤连道:“阿铃,这里发生了什么?” 乔铃道:“大师兄,回去和你们细说。” 秋黛道:“你觉得,你们还能回去吗?” 乔铃道:“怎么不能?不必把话扯远。你父母是被妖兽杀死的,那些妖兽也被你父母杀死了,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内心的怒气无处发泄,才会怪到那些村民身上,但你终究不是一个坏人,否则,你不会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下手!” 秋黛本还淡淡地看着他们,被这么一说,怒气直冲天灵盖,冲她怒吼:“我不下手,是因为不到时候!我法力还不够!” 她越是这么喊,乔铃越觉得她在欲盖弥彰,她道:“这话骗骗你自己得了,你法力完全够,在被降了天罚,被人威胁的情况下,你还能造一个巨大的幻境,又让我们陷入幻境,那些村民也是你弄晕的,怎么可能法力不够?!” 秋黛怒视着她:“你知道你们在幻境里?” 乔铃点了点头。在她发觉自己灵力减弱一半时就知道了,从他们踏进金莲村起,就进了秋黛所制造的幻境内,所以那些村民才会不见了踪迹,而且她为了引他们过来,早在好些日子前就弄好幻境了,足以见她实力强悍。那些村民是普通人,她完全能控制他们主动来观音庙献祭自己的魂魄。 可她却迟迟没有。乔铃猜测道:“别掩饰了,你继承了你爹娘的天赋,也继承了他们的品性,当初你虽义无反顾学了邪术,内心却很煎熬吧,以至于成了野神,却不忍心对他们下手,还一直在实现他们的愿望,我想,是因为他们确实对你很好,那事也确实不是他们的错,你犹豫了。” 秋黛柔和的五官扭曲了瞬,竟有几分狰狞之色,她捂着耳朵道:“闭嘴!闭嘴!闭嘴!”咬牙切齿的,一手并拢双指放在身前,浑身泛过一道柔光,竟直接震飞了三人! 乔铃瞳孔骤缩,秋黛摆脱束缚,径直张开五指朝她来了!本以为要硬生生挨这一击,可下一刻,一道青色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出现,挡在了她身前,替她挨了这一击,身体不由自主朝后倒去。 乔铃扶住他,诧异道:“楚师弟!” 楚寒羽捂着胸口,勉力道:“还好……来得及时……”说完,便昏了过去,乔铃心道不好,抱着他喊:“楚师弟!楚师弟!” 萧鹤连赶来探了探他的脉搏,道:“无大碍,只是这一击太过强悍,有些伤到内脏了。” 乔铃把楚寒羽放到后面,双目冷厉地横着秋黛。 秋黛扯了扯嘴角,恶狠狠地道:“我实现他们的愿望,是因为只有他们供奉我,我才能获得法力!根本不像你说的什么煎熬,什么犹豫,我就是自私,被人胁迫,还被降了天罚,我急了!只有让你帮忙把他们带过来,我才能获得他们的魂魄,到时候我会继续当一个野神,我爹娘和妹妹迟早会复活!!根本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三人都听得惊呆了,乔铃笑了:“所以,你现在要他们的魂魄是想增强法力,看看能不能躲过天罚,你一定有什么把柄在那人那里,你知道你现在就算献祭了村民的魂魄,真的复活了你爹娘,你们一家也团聚不了,因为你过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但吸取了他们的魂魄,你法力大增,就能带你爹娘和妹妹离开观音庙,去其他地方继续当野神,找其他办法复活他们对吧。” 秋黛狂笑了几声,道:“对,你说的没错,可说对了又有什么用呢?你觉得你们知道这事了,我还会让你们走吗?” 乔铃喃喃道:“我们能不能走,可不是你说得算。” 秋黛喝道:“你说什么?!” 乔铃却对傅君行喊:“二师兄,打碎那个小坛子!”她话说完,傅君行便飞身过去,秋黛怒吼:“滚开!”来不及了,那个小酒坛,被傅君行一剑劈成了碎片。 这酒坛就是乔铃初次进观音庙时,看到的那三个坛子,刚刚和秋黛对峙时,她注意到她往放坛子的地方瞟了眼,加之她先前看到坛子底部压着符纸,因此,她猜测这三个酒坛里应该放着她爹娘和妹妹的魂魄,但她爹娘的魂魄一定是碎的,秋怜则不是,她是淹死的,魂魄被秋黛从那口井里收了回来。 酒坛被砸,秋黛彻底暴怒,周身的白光十分刺眼,头纱和裙摆翻飞,四人顿时觉得身体格外沉重,连拿剑都有些困难,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姐姐?” 几人愣住,这声音又喊:“姐姐不要这样!” 秋黛身体立僵,仓惶失色道:“阿怜?阿怜你在哪?姐姐看不到你!”忽然,一团魂魄从酒坛中飘了出来,慢慢化为一个小姑娘,哭着喊:“姐姐!” 秋黛身上刺眼的光减弱了,僵硬着回头,红了眼眶,道:“阿怜!” 这几年过 去,秋怜却还是小孩子的模样,她的年龄停留在丧命那日,秋黛见了她,整个人都慌了神,方才的疾言厉色全没有了,秋怜以为她还在为父母的死生气,哭道:“姐姐不要生气了,是阿怜错了,阿怜不该贪玩……” 死前,秋黛曾把过错怪到秋怜身上,这成了秋怜死后的一个执念,以至于她魂魄被放出来,第一时间还是向秋黛道歉。 秋黛瞬间泪流满面,当时她只顾着伤心难过,没有管妹妹,还怪罪于她,这才导致妹妹被她害死,她那么小,跑出去找她,掉进井里还不忘喊姐姐,得不到回应时,心里该有多害怕? 秋黛记得,她回来后看到妹妹的尸体,她手上还捏着她送的那把桃木小剑。 秋黛朝妹妹走去,看到秋怜那张青绿的脸,双膝忽然一跪,颤动着肩膀捂住脸,须臾,抱着她道:“阿怜,姐姐没有生你气了,是我的错,我不该怪你,你明明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我还那样和你说话……是我害死了你,你应该怪姐姐才对啊!!!” 秋怜哽咽道:“我不怪姐姐,不是姐姐的错,姐姐不要再做坏事了……爹爹和娘亲会不高兴的……” 秋黛一愣,呆呆地道:“可是……我不这么做,我们一家人怎么才能团聚?” 乔铃皱着眉道:“先不说这计划能不能成功,哪怕你爹娘真的复活了,你觉得他们看到你因为复活他们害了一村的人,他们会怎么想?” 秋黛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她爹娘一生正直善良,也教育她要做一个乐善好施的修士,如果他们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毫无疑问,一定失望至极。可是……可是,她抓着头发,哭道:“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是我们啊?凭什么是我爹娘,是我妹妹?我想他们活过来就好,到时候打我骂我都行,但是现在……” 乔铃从她话中听出另一层意思,忙道:“若不是那人逼迫你,你想的一定是再看看,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或许靠他们的供奉,你法力再强些,不用献祭他们的魂魄也能找回你父母和妹妹,只是因为被那人发现,又被降了天罚,才不得已选择牺牲村民,毕竟这才是你的初衷,可你的实力,就算被降了天罚,还是能控制村民的,是不是那人还对你做了什么?” 秋黛嘴唇动了动,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忽然,她身体一颤,猝不及防吐出一大口血,本来抱着秋怜的手被迫去撑着地面,秋怜被吓坏了,连忙去扶她,秋黛却猛地出手,把秋怜推到了乔铃身边。 随后,她艰难地喊:“三魂!他拿走了我的三魂!” 几人一惊,乔铃低声道:“三魂?所以你才……” 秋黛闭眼点了点头,缓缓道:“记忆里我隐瞒的那一段,就是他取走我三魂的事,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如你所说,我本来是打算再等等,或许不用献祭他们的魂魄,也能找到复活我爹娘的办法,可是那个人突然窜了出来,害我被降天罚,还取走了我的三魂,没有了三魂,我法力大减,还要承受天罚带来的痛,没几日就会……他让我按他说的做,事成把三魂还我,但我知道,就算他还给我了,这里也待不了了。” 乔铃沉吟道:“所以,你干脆利用他的计,引我们过来,再编一则故事骗取同情,因为你出不了观音庙,只有让我去把那些村民带来,你吸取他们魂魄得到法力,用来抵御天罚,再带着你父母和妹妹走,是吗?” 秋黛仍然一手撑着地,一手扶着胸口,难受地闭着眼,几滴泪珠掉下,她轻轻颔首,道:“没了三魂,我失去一半法力,控制不了村民。” 乔铃道:“但若不是他,你也没有打算要害他们。” 秋黛嘲讽地笑了笑,道:“原本,我恨透了那些村民,才会义无反顾学习邪术,哪怕我知道错不在他们,可是相处那一年多,他们待我很好,我也知道他们是真的愧疚,真心想弥补我,可是我回不了头了。” “不。”乔铃沉声道,“你回头了,不然,你早就控制他们献祭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你除了一开始吸取他们的精力,后面再没有做过伤害他们的事,从你当上观音时,你就没有想过用他们来复活你父母和妹妹了,而是靠供奉得到法力。” 秋黛咯咯笑了几声,自嘲道:“都这样了,你竟然还愿意这样想我。” 乔铃道:“我只是喜欢看事实说话,毕竟,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也不是。” 安静片刻,秋黛轻轻地道:“谢谢。” 这句话极其小声,但四人都是修士,五感远超常人,自然听见了,乔铃正要说话,地面蓦地抖动了一下,接着整个观音庙都开始摇晃起来! 傅君行一把扶住白暮雪,道:“这庙要塌了?!” 话落,本跪坐在地上的秋黛忽然起身,往观音像跑,跑了几步,秋怜害怕地哭着喊:“姐姐!你不要阿怜了吗?” 这一句,叫几人心里都为之动容,傅君行瞪大了眼,猛地扭过头。秋黛停了下来,转过身,奔上前抱住秋怜,在她冰凉的脸蛋上亲了几下,眼含热泪,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柔声道:“姐姐怎么会不要阿怜?乖,跟这位姐姐先走,姐姐是观音啊,这里出事,怎么能不管呢?” 哪怕这话很让人信服,可秋怜像是和秋黛有心灵感应一般,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不能走,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她哭着喊:“我不要,我要和姐姐一起……我不走,姐姐别不要我……” 秋黛连声安抚:“姐姐没有不要你,听话啊,等姐姐回来,姐姐带你去玩。”她看向乔铃,哽声道:“拜托你了……带我妹妹还有我爹娘走。” 乔铃朝傅君行白暮雪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把剩下的两个酒坛拿了过来,她则紧紧抓住秋怜衣服。秋怜的魂魄被秋黛养得很好,被放出来,马上就有了实体。 乔铃犹豫道:“……那你?” 秋黛摇了摇头,旋即飞到观音像前,手指结印,周身渡了一层暖光,她痛苦地咬着唇,涌上来的鲜血从嘴唇溢了出来,但整个观音庙不再摇摇欲坠。 秋怜见状,拼命挣扎,不停喊姐姐,乔铃抓着她,秋黛喊道:“带她走!我的三魂刚刚被那人捏碎了,现在我维持不了整个幻境,幻境崩塌,你们还好,但那些村民的魂魄会受到震荡,轻则痴呆,重则丧命,我撑着,你们快去救那些村民!!” 这个幻境,恐怕包括了整个金莲村,好在乔铃把那些村民都集中放在了一个地方,只要去他们周围布下保护的结界就好,可眼下情况,秋黛恐怕要丧命于此! 秋黛也知自己难逃一死,可她更清楚,她早在几年前就死了,自己把自己的身体埋在了观音像下,此后当了几年观音,不久前,她还想吸取这些村民的魂魄获得法力,现下,她就要用尽全身力气撑住,葬身于观音庙。 地面又开始晃动了,乔铃急忙要带着秋怜离开,秋怜哭闹着不干,手脚并用要朝秋黛的方向去,而秋黛飘在观音像前,眉间的朱砂似乎泛着淡淡的光,身上的白裙一尘不染,头纱在身后翻飞,她身上的神性又多了几分。 秋怜内心害怕极了,哭着道:“姐姐!姐姐一起走!” 可秋黛怎么走得了,她勉力笑笑,道:“带她走!” 乔铃干脆把她抱了起来,朝外面跑去,秋怜挣扎不了,哇哇大哭,跑到门口,里面忽然喊:“阿怜!” 乔铃停了下来,秋怜抽泣着,道:“姐姐!” 秋黛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她定定地看着秋怜,仿佛要把她的模样永远记在心里,泪水落下,她道:“对不起,原谅姐姐,等姐姐回来。” 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乔铃带秋怜出了观音庙,傅君行三人已经结印布好了结界,乔铃先让秋怜进专门放魂魄的锦囊内,再抬手一同撑住结界。此时,整个山谷左摇右晃,幻境崩塌,一股无形的压力挤了下来,四人只能勉强支撑,可下一刻,观音庙倒塌了! 压力霎那间增大数倍,结界隐隐有破碎的迹象,观音庙变成了废墟,代表秋黛魂魄破碎了,她被降了天罚,又没了三魂,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四人站在四个角,手臂都在颤抖,乔铃胸口处一阵一阵的疼,一股甜腥味从喉间涌上来,她实在忍不住了,手一松,吐了一口鲜血,脱力跌坐到地上。 三人同时喊她 ,乔铃道:“我没事!不用管我,撑住结界!” 可在这样的压力下,三人灵力减弱了一半,还要撑住这么大一个结界,艰难异常,只能咬牙撑着,乔铃晃了晃头,挣扎着要起来时,忽见前面路口处奔来了几个身影! 是纪清澜关昭他们四个! 纪清澜一来就见到乔铃倒在地上,心跳几乎停了一瞬,喊道:“师姐!”便要扶她,乔铃推开他,道:“不用,快,快撑住结界!” 墨菀菀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虽怕,手上动作却不停,和几人一起撑住了结界。 纪清澜单膝跪地,一手不由分说将乔铃揽进怀中,另一手结印,乔铃视线本有些模糊了,只见眼前脖颈雪白,上面的血管青紫分明,竟然有种想咬一口的冲动,再往上看,纪清澜正巧低头,两人一对视,不知是不是错觉,乔铃从他眼中看到了怒火。 而纪清澜则看到她脖颈上的指印,心中又急又气,抓着她臂膀的手更紧了。 好在他们来了,结界及时撑住,幻境彻底崩塌,村民们安然无恙,金莲村恢复如常,那座观音庙也好好立着,但里面的观音却不在了。 几人瘫坐到地上,慕容烨愤愤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乔铃头脑发昏,还没答,就被纪清澜拦腰抱起,她干脆靠在他怀中,萧鹤连道:“我们也不清楚,阿铃和楚师弟受伤了,我一起回去,君行,剩下的你和暮雪处理一下。” 说罢,便扛起楚寒羽,追了上去,关昭紧随其后,留慕容烨墨菀菀你看我看你,满脸的疑惑。 路上,乔铃耳边呜呜呜的,她费力睁开眼,只见周围树木飞驰而过,不由笑道:“不用这么着急……” 纪清澜猛地看向她,这眼神似乎在说:“怎么可能不急?!”可他开口却是:“为什么要丢下我?!” 乔铃:……她觉得她现在还是晕过去比较好。双眼一闭,晕了。 第57章 慌乱背后那个人是谁! 醒来时,是在桐乡镇的客栈内,乔铃缓缓睁开眼,趴在她床边那人立即直起身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 乔铃扭过头,就见纪清澜垂眸定定地望着她,她试图起身,纪清澜就拿来枕头垫在她身后,又倒了杯水,但就是不吭声。 乔铃:……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换做往常,纪清澜早就泪眼婆娑地问她疼不疼,饿不饿,渴不渴了。 乔铃有些忘记昏迷前纪清澜说过的话了,一时想不通原因,纪清澜就坐在她床前,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过就纪清澜表情来看,他的心情非常之不好。 沉默片刻,乔铃正要开口问,纪清澜忽轻声道:“为什么啊。” 乔铃“啊”了声,道:“什么为什么?” 纪清澜低着头道:“为什么要把我支开,我是拖累吗?” 乔铃一听,懂了,原来是在生气她把他支走这事,讪讪一笑道:“不是拖累,也没有要支走你的意思,本来这次就该我们四个去查的。” 纪清澜闷声道:“让我去准备东西,结果我一回来,人早没了,还说没有,我是傻子吗?” 乔铃真诚地道:“你不是,这次案子危险,你没去才好。” 她还挺庆幸纪清澜没去的,要是去了,陷入的幻境是原主欺负他那段日子,那她估计还得挨几掌,现在恐怕还没醒。 听见危险,纪清澜猛地抬头道:“那我更应该去才是!师姐你都受伤了!” 乔铃耸肩道:“小伤何足挂齿。” 纪清澜眉头颤了颤,忽然伸出双手,轻轻用手指去触碰乔铃的脖颈。 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脖子上缠着纱布,应该是秋黛掐她脖子留下的痕迹太重,萧鹤连给她上了药,再一看纪清澜,双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乔铃心道不好,这是又要哭的节奏啊! 乔铃脑中飞速运转,思考着该说些什么,纪清澜红着眼眶问:“师姐,疼吗?” 乔铃摇头道:“不疼,真的。”她把住纪清澜的手,按在了自己脖子上,正要说话,纪清澜顺势脱离了她的控制,手轻捧她的脸,俯身靠过来,越靠越近,一眨眼,泪珠似乎就要掉下来了。 屋里静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乔铃不知怎么,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动作。两人距离极近,纪清澜低下头,双手改为握住她肩膀,扭头停在了她脖颈旁,温热的气息透过纱布,有些痒,乔铃心想:这孩子属狗的?想咬我? 纪清澜忽回到本来的位置,垂头抿唇,乔铃从他眼中看到对自己的控诉,心中思索哄小孩的话,没想纪清澜把眼泪忍了回去,语气笃定道:“师姐,你讨厌我,是吗?” 乔铃忙道:“怎么可能!你别胡思乱想。” 纪清澜低声道:“骗我,明明说好的。” 说完,起身朝门口走去,乔铃愣住了。纪清澜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或许以为乔铃会喊他,结果没有,动作快了不少,拉开门就走了,只留桌上烛光疯狂摇曳。 乔铃摸了摸头,又摸了摸刚刚他气息碰到了地方,不由感叹:“青春期的孩子怎么说生气就生气,怎么办?算了,等会儿再哄吧。” 纪清澜走后,萧鹤连三人来了,显然,三人也是一夜未睡。围坐在乔铃床前,萧鹤连关切道:“阿铃,怎么样?昨天回来后我帮你处理好了伤口,没有大碍,休养几日就好,不过是怎么伤着的?” 傅君行和白暮雪也点了点头,担忧地看着她,乔铃心想千万不能让暮雪知道这伤是因为她,含糊道:“和秋黛过招时不小心弄的,对了,楚师弟怎么样?他当时替我挡那一击可不轻。” 萧鹤连道:“他没事,只是还没醒,阿铃,金莲村的事是不是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昨日是我们疏忽大意了,没帮上什么忙。” 乔铃叹道:“哪里,后面多亏你们及时,谁能想到这是一场阴谋。”她把金莲村一事告诉给三人,听见背后是有人在搞鬼,又提到秋黛,面色愈发肃然,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待乔铃说完,白暮雪沉声道:“那人引我们去金莲村的目的,就单是让我们陷入幻境里这么简单?可我们后面不是出来了?” 乔铃道:“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秋黛让我看了她的记忆,那人用了障眼法,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他为了让秋黛引我们过来,甚至取走了她的三魂……不过,这也能看出他实力不容小觑,秋黛那时是个没有受天罚的野神,他都毫不费力,莫非他大费周章就是让我们怕一下?” 乔铃忽想起秋黛说过,那人要她让他们看到自己最怕的事,猛一拍手道:“啊,对了!你们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提到这个,四人免不得面面相觑,好在大家都很熟,说起来也没什么,傅君行率先道:“我看到我姐姐成亲,又因为我病发身亡,这两件事的确是我最怕的,但在幻境里我没有察觉,出来后才发现处处都不对。” 三人好奇:“哪里不对?” 傅君行极其不爽道:“哪里都不对!幻境里阿姐喜欢上别人,还为了嫁给那个男人要和我断绝关系,怎么可能!” 三人眨眨眼,心里不约而同想:后面确实,但前面那个,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但看傅君行这么气愤,三人知趣的没有多说其他,乔铃道:“那暮雪你呢?幻境里……有没有突然发觉不对?” 当时白暮雪已经有些发狂了,若不是她随身带着药,还真没办法控制住她。白暮雪大致讲了幻境内容,讲着讲着,停了下来,微拧着眉道:“后面的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些狐妖来咬我爹娘的尸体,我杀了它们,再后面我就醒了。” 乔铃试探地问:“有没有觉得内心特别特别生气,气到控制不住自己。” 白暮雪想了想,道:“生气是生气,但好像也没有气到控制不住。” 乔铃心道:“应该是雪莲的作用,模糊了她的记忆,当时暮雪那个情况一定是发狂了,看来以后得更注意点,别让她老想起之前的事。” 现下就剩萧鹤连没讲了,老实说,三人也挺好奇大师兄会最怕什么,他平时一副温温和和什么都不着急的模样,仿佛遇到天大的事也会先说一句:“无碍的”再进一步动作。 他不说,三人又凑近了些,萧鹤连才道:“啊,到我了。和你们的比起来,我的不算什么, 就是我五岁时父母离开的事。” 三人讶然:“父母离开?” 萧鹤连点点头,轻声道:“嗯,你们也知道我爹娘本没有打算要孩子,有了我后还是生了下来,只是带着我,他们不方便云游,把我带到五岁就交给叶师祖带了。” 萧鹤连口中的叶师祖,就是梨花岛上一任岛主,他孙女继位岛主后,便去逍遥自在了。而萧鹤连爹娘就是他的弟子之二,两人相爱后一直在外云游,直到怀了萧鹤连,才回岛上住了几年,带他到五岁又走了。 而五岁的萧鹤连已经十分懂事了,他从小就比同龄人要听话许多,极少哭闹调皮,但即使这样,他爹娘也没有带上他一起的想法。因此,在爹娘把他丢给叶师祖,离开梨花岛后,萧鹤连每日就坐在一颗梨花树下等他们,不过等了一年也没等到,他以为是自己不够听话,爹娘才会不要他,后面更加努力修炼,可直到去了浮生宗,爹娘还是没有回来看他一眼。 萧鹤连幻境中多了些内容,原本他是睡着后,父母趁夜色离开的,但幻境中是爹娘丢下他立刻跑了,于是他一直追,一直追,怎么也追不上,无助之下放弃了,坐到那棵树下等,把天都望破了,也望不来人。 乔铃想到在观音庙时,傅君行和白暮雪都有很大的情绪起伏,唯独萧鹤连坐在柱子旁,没有动作也没有声响,原来他一直坐在那等。 听他描述,三人不禁想到一个清秀可爱的小男孩,抱着书本或剑坐在树下望眼欲穿,或许脸上还挂着没有擦干净的泪水。 萧鹤连道:“就是这样了,不过后面和我小时候一样,我等不到他们,自己跑出去找,好像是掉进了一个什么地方,之后我就醒了。” 他笑了笑:“小时候这里我是被叶师祖他们找到的,说我当时发烧晕倒了,醒了之后什么也不记得,我自己也知道是忘记了一些事。” 乔铃一顿,忙道:“忘记了些事情?” 萧鹤连颔首。乔铃道:“大师兄,一点都记不起来吗?” 萧鹤连摇头遗憾道:“阿铃,真的记不起来,那时云仙还笑我把脑子烧坏了。” 听他的话,再结合原书的剧情,乔铃猜测萧鹤连应该就是这里把末央给忘了。原书中说两人小时候见过,萧鹤连救了末央,只是忘记了,唯独末央还记得,后面一直默默在背后保护他,只为报恩,看来就是这里了。 好在现在虽记不起来了,末央也没有要说的意思,但萧鹤连没有喜欢上白暮雪,反而对末央好得不行,剧情完全逆转,想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现下叫人发凉的是,有人盯上了他们,那人是谁,为何用计引他们上钩,目的又是什么,他们一无所知,反倒是那人,对他们却有一定了解,就这次事情看,他虽没有要致四人死地,但一定有别样的心思。 乔铃奇道:“我们得罪谁了?” 三人摇头,他们还能得罪谁?平时接触的人除了同门,不外乎就是其他宗门子弟,可和他们认识的同龄人大多修为都不及他们,怎么可能去要挟一个野神。 傅君行道:“总之这人一定没安好心。” 乔铃喃喃道:“何止没安好心。” 当时在观音庙,秋黛在妹妹的影响下已经要全盘托出了,可那人好像知道秋黛在利用他的计划做戏,忽然就捏碎了她的三魂,让秋黛完全没有回头路可走,也压根没有顾及那些村民,足以见那人心肠歹毒,一定不是善茬。 更叫人头皮发麻的是,他或许就藏在哪个角落,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们。 萧鹤连道:“别怕,明日回宗门,我把此事告诉师尊,他会派人调查,那人再厉害,手也伸不到宗门里来。” 三人点头,傅君行忽道:“对了,会不会是我们前些日把拍卖场捣毁了,是妖族的人来暗算我们?” 乔铃否认道:“这个我也想过,但我们捣毁拍卖场是因为墨菀菀突然被拐走,但那人在一月前就找到秋黛了。” 白暮雪沉声道:“所以他在一月之前就盯上我们了。” 傅君行道:“恐怕更早。”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烛光在他们眸中跳跃,屋内静了下来。这个人他们不怕,只是他的行事实在诡异,叫人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乔铃又细想了一遍书中内容,可原书前期一直是以白暮雪祁夜离感情线为主,又是连载,伏笔一大堆还没填,现剧情又变了,原书基本没有任何帮助了。 忽然,门被人用力推开,是关昭四人来了。 关昭见她就扑了上去,被傅君行提着后衣领甩到了一边。关昭又凑了上来,哭丧着脸道:“师姐你可算醒了,吓坏我们了。” 乔铃笑道:“师姐这不是没事吗。” 关昭咧开嘴都要笑了,忽想到乔铃丢下他们的事,愤愤道:“师姐你太过分了,怎么能丢下我们自己去!” 乔铃哈哈道:“本来这事就该我们四人去嘛,你们没必要来冒险。” 墨菀菀道:“可是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很危险啊,而且你都受伤了。” 乔铃摆手道:“小伤啦,说起来,你们最后来得太及时了,怎么突然来了?” 关昭道:“我们准备好东西回来后,纪清澜看到你们不在,丢了东西就去金莲村,我们也跟了上去。” 墨菀菀好奇道:“小乔,金莲村的事你们查明白了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乔铃缓声道:“啊,这事啊,其实就是……等等,小乔?!” 这是什么称呼?? 墨菀菀笑嘻嘻道:“怎么啦?你们之前不计前嫌来救我,我就当我们是好朋友了,小乔不好听吗?” 好不好听暂且不说,怎么听着像历史上的某个人物? 乔铃抹了一把冷汗,知道要是拒绝墨菀菀,她可能越来劲,只好道:“你喜欢就喊吧。” 先前这样喊她的人还挺多的。 乔铃把金莲村大概讲了一遍,不过隐瞒了是有人引他们过去和他们陷入幻境的事,墨菀菀听得哇声连连,后又泪眼朦胧,呜呜道:“秋黛和她妹妹好可怜呀,那秋黛还活着吗?” 乔铃道:“其实,秋黛从变成野神那一刻就死了,现在她的魂魄完全破碎,以后……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墨菀菀听后,受不了般扑进慕容烨怀中,慕容烨虽无语,还是任由她把眼泪抹身上,半晌才道:“好了别哭了,谁叫你非要听的。” 墨菀菀瓮声瓮气道:“可是她们真的很可怜嘛……” 乔铃道:“大师兄,我昏迷后你们怎么处理的?” 萧鹤连道:“幻境崩塌后,那些村民就醒了,只是他们完全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就像是睡了一觉。” 白暮雪道:“他们以为是庙里的观音又一次保佑了他们。” 乔铃笑了笑,道:“差不多吧。” 既然如此,那秋黛的尸体就继续放在观音像下吧,保护他们的确实是观音。 白暮雪又道:“乔乔,你昏迷的时候,我们先送秋怜的魂魄去轮回了,他们父母的魂魄有些碎,还得养些日子。” 乔铃点了点头,想到秋黛最后那句话,心中有些惆怅,喃喃道:“那就好。” 很可惜,秋黛魂魄破碎,世上再无她。当时秋黛承认一切时,乔铃很想找到扭转她命运的办法,可什么都晚了,秋黛三魂已碎,又受了天罚,魂飞魄散是迟早的事。 这时,墨菀菀缓好了劲儿,探出头道:“天要亮了。” 于是,几人打算午后再去 金莲村一趟,待他们走后,乔铃穿戴好,准备去看看楚寒羽,到屋外敲了敲门,竟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原来是萧鹤连来询问楚寒羽的伤势,他正巧刚醒不久。 萧鹤连正和楚寒羽说需要注意的地方,打开门见是乔铃,又连带着嘱咐了几句,退出了房门,刚到廊上,转角处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末央对他挥了挥手。萧鹤连温声道:“阿央,怎么了?” 末央跑上前,围着他跑了一圈,这些日子她活泼了不少,每次高兴的时候,身后毛茸茸的尾巴就会快速晃动。忽然,两人旁边有人经过,看到她是妖,表情瞬间变得惊骇,又见萧鹤连是修士,却和妖这么亲密,更是瞠目结舌。萧鹤连把末央往身边拉了一把,道:“走吧。”便带她回了屋。 楚寒羽屋内,乔铃关心了他的伤势,继而道:“楚师弟,真的很谢谢你,不过你怎么突然出现,当时吓死我了。” 楚寒羽拿出一封信,道:“因为我收到夏长老的指令,他要我保护师姐你。” 乔铃险些把茶水吐出来,一看信上内容,还真是夏冕之亲笔。 乔铃无语道:“哪里有师弟保护师姐的?冕之叔也真是的……” 楚寒羽笑道:“毕竟师姐你是夏长老带大的,他担心你很正常。” 乔铃摸摸下巴,道:“看来得教冕之叔如何学会放手了。” 楚寒羽没听懂:“师姐说什么?” 乔铃笑笑:“没事,昨日还好你来了,不然,后果可能更严重。” 楚寒羽道:“师姐,这案子你们查清楚了吗?后面发生什么了?” 乔铃再次讲述了一遍金莲村的大致情况,楚寒羽听得拧紧了眉,道:“实在太危险了,应该再回宗门带些人手来才是。” 乔铃道:“你来不久,或许还不知道宗门规矩,几乎每个宗门都是如此,一些百姓上报的案件会交由内门弟子或首席弟子去办,除锻炼之外,就像一个测试,还有就是积攒人心了。” 楚寒羽笑道:“原来如此,这也难怪了,毕竟日后宗主都是从首席弟子中选。” 乔铃道:“是啊。” 话音一落,在金莲村挂机许久的系统响了一声: 【请注意,纪清澜黑化值上至百分之五,用户积分减少至七十六。】 乔铃:……还不如继续挂机,忘了还有个人没哄。放下茶杯,欲起身道:“那我先走了,我还有事得找纪师弟一趟。” 闻言,楚寒羽不禁道:“师姐对纪师兄很好。” 乔铃怔了一怔,心想:他应该没有听说过之前原主整纪清澜那些事吧? 她微微一笑道:“他是我师弟嘛。” 楚寒羽朝她做了个手势,乔铃靠过去了些,只听他低声道:“师姐,我近日在宗门有听到过一些传言,不知是不是真的。” 乔铃挑眉道:“什么传言?” 楚寒羽忙道:“不是什么坏的,就是说师姐对纪师兄那么好,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他一起,好多弟子们闲聊时猜测师姐你是不是对纪师兄有其他情愫。” 乔铃“哈”了声,笑着解释:“并没有,他是我师弟嘛,照顾他是应该的。” 况且走哪里都带着他,是因为不带着他就会闹!! 【请注意,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八,用户积分减少至七十三。】 乔铃:?? 楚寒羽已经起身了,笑道:“这样啊,那我送师姐。” 乔铃几步走到门口,连连道:“不用了,我……”她一开门,一道熟悉的身影就立在门口,楚寒羽讶然道:“纪师兄。” 乔铃也惊道:“阿清,你怎么在这?” 纪清澜看了眼后面的楚寒羽,目光定在乔铃脸上,他半个身子都被阴影遮住,暗暗的,好像要融入其中,唯独那双眼睛,澄澈,清明,还带着愠怒和委屈。 乔铃猛一眨眼,有一瞬她似乎看见纪清澜双眸瞳孔变换了一下,再一看却又恢复正常了,没等她细想,纪清澜转身就跑了。 乔铃连忙追了上去,两人在客栈里你追我赶,乔铃啼笑皆非,对他喊:“你再跑,我就回去了。” 纪清澜马上停下了,不过背对着她,乔铃上前,手负在身后,偏头去看他,道:“怎么又不高兴?” 纪清澜扭过头,倔强道:“没有。” 乔铃笑眯眯道:“你不说吗?不说我走了。” 纪清澜再次偏过头,眼睫、嘴唇都在微微颤抖,乔铃身子一晃,和他对视上,就在纪清澜忍不住要说时,乔铃面色一变,忽然朝自己屋里走去。 纪清澜愣在了原地,心顿时慌乱起来,在乔铃关门前一刻追上去抵住了门,道:“师姐,我……” 乔铃打断他:“等会儿再说。” 门关上了,纪清澜双眸瞪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紧闭的大门,一股凉意从脚底到头顶,把他整个人都冻住了。 师姐不喜欢他,好像还不要他了。 第58章 夜谈不喜欢?人在身边总会喜欢滴…… 乔铃回到屋里,捂着胸口猛烈咳了好几下,呛出一口血,看来是方才追纪清澜时动作太大,旧伤复发了。 还好她反应及时,马上回来了,不然被纪清澜看到,不知道他还要怎么掉眼泪怎么闹,至于黑化值,待会再说吧,反正会降的。 【请注意,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一,用户积分增加至八十一。】 乔铃才缓过来,听到这消息,人都呆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时减时加? “系统你是不是卡壳了?” 系统:【没有哦。】 乔铃:“哦,那就是阿清这孩子的问题了,算了,总会长大的。” 她把黑化值时上时下的原因归结到青春期情绪不稳定上,毕竟,她青春期时也老是想刀人,纪清澜和她比,算很听话了。但想到纪清澜体内还有魔族血统,乔铃寻思着,还是得找机会和他好好讲讲,万一哪日他像白暮雪那样发狂怎么办?到时候可没有多余的药了。 拿定主意,乔铃慢条斯理整理起东西,浑然不知纪清澜在门外忐忑地站了许久,手举起又放下,最后委屈又担心地离去,一步三回头,还是不见人,心又乱又慌,猛地跑回了屋。 直到饭点,乔铃才出来,还没看清路,就被不知哪里窜出来的墨菀菀挽住了胳膊,要和她一起去找白暮雪,恰巧纪清澜耐不住来找她,急匆匆之下,墨菀菀又喋喋不休,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在纪清澜眼中,乔铃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想,完了。 其实乔铃只是没注意,和白暮雪一起稀里糊涂听墨菀菀说半天车轱辘话,吃饭时,纪清澜想和乔铃坐一起,被关昭一屁股挤旁边去了,他一直心神不定,被挤竟然也忘记了生气,看到乔铃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他,默默坐到旁边。 饭后,几人来了金莲村,秋黛一事后,这里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但毕竟她走了,担心山中妖物再生,几人在村子外围布了妖物不能靠近的阵法,再去了观音庙。 观音庙内,依旧香火不断,陆陆续续有村民和镇民来上香。 看着他们虔诚祈祷的模样,乔铃随手拦了一个老爷爷,问:“爷爷,我想问问,这座观音如今还灵验吗?” 老爷爷嘿嘿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观音一直很灵验。” 闻言,乔铃往莲花座下看去,她知道那里放着秋黛的尸体,不禁奇怪,秋黛的魂魄已经碎了,没有她,这座观音还很灵验吗? 旁边的墨菀菀感叹:“这座观音像和真人好像哦。” 乔铃抬头一望,适才进来时没有仔细看,现下一瞧,发现这座观音像貌似变了样子,眉目更加柔和了,眉间的一点朱砂十分红润,瞧着居然和秋黛有几分相似。 莫非……秋黛早已和观音像融为一体,称她为观音都可,上面定残留了她的气息,众人来这里祭拜,秋黛的魂魄或许有重聚的那日。 可秋黛父母和妹妹已经去轮回了,秋黛若真的回来,会想独自面对无数个孤独的日夜吗。 这月游历结束,几人在金莲村外道别。 虽只待在一起几日,但好歹共同经历过大事,从他们来救墨菀菀那刻起,她就全然把往日的恩怨给忘了,自动把他们划为朋友那一列,现下要分开,很是不舍,眼泪哗哗地流,恨不得把他们拽回长歌殿。 她抽泣道:“我以后还来找你们一起游历,但是现在我都不想回去了。” 乔铃汗颜:还是算了吧。 墨菀菀又去求萧鹤连 了,萧鹤连微微笑道:“以后再说吧,有缘总会遇见的。” 墨菀菀道:“有没有缘都不耽误我来找你们呀,多待在一起不就有缘了吗?要不你们先别回去,来长歌殿玩几日嘛,我哥哥会好好招待大家的!” 想到她哥哥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几人就表示沉默,关昭哼道:“算了吧,谁不知道墨宗主是个笑面虎。” 在墨菀菀眼中,墨临宸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忙道:“我哥哥人很好的,阿烨,是吧?” “……”慕容烨瞥她一眼,道:“或许吧。” 乔铃看向他,心觉奇怪,要是换往常,慕容烨应该会催墨菀菀才对,怎么今日一点也不急?甚至没有一点不耐烦?难道经历拍卖场一事,慕容烨也当他们是朋友?可他不是讨厌白暮雪吗? 墨菀菀见劝不动,只好说下次再见,离别时,连说了好几声拜拜,慕容烨竟也别扭地说了句再会,两方人就此分开。 一路上,乔铃都在和白暮雪聊这次游历的事,连背后纪清澜和关昭斗嘴也没发觉,不过这次却是关昭一人唱独角戏,纪清澜不怎么理他,关昭觉得没意思,扭头瞅见楚寒羽面上含笑,气不打一处来,又找他吵嘴了,结果楚寒羽对他刻意挑衅的话无动于衷,反而很真诚地回答,还和他讲道理,关昭听得头都大了,连忙捂着耳朵跑了。 纪清澜只看着前面乔铃的背影,心想:只要师姐一回头,我就过去。 乔铃没回头,楚寒羽倒是来了,在旁边观察片刻,道:“纪师兄是在看乔师姐吗?” 纪清澜回过神,道:“怎么?” 楚寒羽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往日见师兄和师姐走得很近,今日好像没怎么说话,有些奇怪,是不是……师姐还在生你气啊?” 纪清澜眸中闪过一丝冷色,随即笑着否认:“没有,师姐没有生我气。” 楚寒羽庆幸道:“那就好,还以为是宗门的传言让你们误会了。” 纪清澜轻轻笑了声,说起来,也只是他因宗门传言烦闷而已,因为他没想到乔铃会否认的那么快,他以为,她对他会有一点点的……看来,全是那个“东西”的缘故,乔铃才会靠近他,可现在那个东西好像也没用了。 不,应该还是有用的,只是人总有不耐的时候,师姐只是气他老是不懂事,可他不懂事,是为了让她多看看他。 纪清澜总抱着一丝念想,或许相处久了,师姐就对他有别样之情了,但现在她理也不理他了。 ……乔铃始终没有回头,一到宗门,四人便去找师尊说这次金莲村一案的事,听见背后有人暗算他们一事,让四人别担心,着手派人下去查,可乔铃却知,估计是查不出来的,唯一的线索秋黛已经魂飞魄散了,不过他们待在宗门,也不会有什么事。 说完,师尊让三人先下去,单独留下了白暮雪,乔铃对她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后,飘然离去,一路到了藏书阁。 她需要查一些东西,关于人魔混血。 原书中,只简单说人的血脉和魔的血脉会相互排斥,普通人还好,若是修士,魔族血脉在体内是个极不稳定的存在。随着年龄增长,两者相斥,往往是魔气更胜一筹,从而容易失去理智发狂,这也是大家排斥魔族,绝不允许人魔结合的主要原因。 作为修士,从小一直在增加的灵力居然比不过魔气,足以见魔族血脉的霸道暴戾。结合原书中提到的,以及原书中白暮雪整个暴露自己是人魔混血的过程,乔铃想找到其他会导致她发狂的可能,以防万一,否则,让她看着白暮雪被人指责唾骂,那是不能够的。 藏书阁很大,乔铃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翻看,一边往后退,忽然背后一撞,忙转身道:“不好……咦,楚师弟是你啊。” 楚寒羽同样拿着书,见是乔铃,错愕了瞬,随即笑道:“乔师姐,好巧,你也来看书吗?” 乔铃点头道:“嗯,来找点东西。” 楚寒羽温声笑道:“师姐找什么?能和我说说吗,或许我知道,家父喜欢收藏一些古籍,我基本都看过。” 乔铃笑道:“难怪你课业写得那么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你知道人魔混血吧。” 楚寒羽一愣,道:“人魔混血,师姐认识的朋友是人魔混血吗?” 乔铃心想还真被你猜到了,不过承认是不能承认的,只道:“不是,只是我好奇,就来查了。” 楚寒羽豁然一笑道:“这样啊,我还真知道一些,乔师姐想了解什么呢?” 闻言,乔铃心中一喜,同他席地而坐,低声道:“我在想,人魔混血被排斥因为两族血脉在体内不融,会容易失去理智发狂伤人,这是必然的吗?” 楚寒羽认真回答道:“这很难说,因为到如今,人魔混血很少,记载就更少了,被记下的确实都发狂入魔了,不过不是有能疏通魔族血脉的草药吗?叫无根雪莲。” 乔铃讶然,没想到他连无根雪莲有这功效都知道,忙又问:“对,但雪莲制成的药恐怕不能釜底抽薪,不然人魔混血也不能被排斥至今,我在想,有没有什么事会让混血体内的魔气忽然爆发,或者加快爆发?” 楚寒羽思索片刻,颔首道:“有的,我记得我曾经看过一篇记载,但不知真实与否,师姐要听吗?” 乔铃道:“你讲吧,真不真实暂且不说。” 楚寒羽继续道:“记载说,人魔混血若主动练魔族功法的话,体内魔气会迅速压制灵力,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乔铃沉吟道:“所以,人魔混血是不能练魔族功法的?” 楚寒羽道:“记载是这样说的,啊,对了,也不能接触关于魔族的功法,否则会催生体内魔族血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人魔两族本就矛盾众多,几乎没有通婚的可能,恐怕如今也没有人魔混血吧。” 乔铃沉默了,怎么说,她认识的就有两个…… 她道:“就算有,也不会轻易抛头露面。” 楚寒羽笑道:“是呀。师姐,你对人魔混血有什么看法吗?” 乔铃随心道:“没什么看法,毕竟人的出生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谁会想被人人喊打呢。” 楚寒羽认同道:“是啊,没有人想同过街老鼠一般。” 乔铃点了点头。根据楚寒羽所说,便要警惕白暮雪和纪清澜,不要让他们接触到关于魔族的东西,这点倒还好,但魔族功法,白暮雪她敢肯定她不会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混血,纪清澜就不一定了,书里他就是主动入魔的!! 奇怪的是,书中纪清澜入魔后也没有发狂的迹象,莫非因为他是三族混血?可原书还在连载,后面又写了三十多章纪清澜入魔史,乔铃猜测,纪清澜没有发狂是一时的,只是还没写到。 询问完,乔铃又随口扯了点其他问题,楚寒羽竟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乔铃不禁夸赞了几句,楚寒羽不好意思地笑笑,忽然,天空响起了一声闷雷。 两人不约而同望向窗外,只见天色染上灰色,层层叠叠的乌云翻滚着,看样子,马上要下雨了。 楚寒羽道:“乔师姐,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乔铃道:“不用的,要下雨了,我们快些回去。” 楚寒羽有些犹豫,乔铃又宽慰了几句,便把书放回去,挥手道别了,没想半路上雨就下了起来,周围全是御剑赶回寝舍的弟子们,乔铃也加快了速度,遗憾还是成了落汤鸡。 好在有热水,洗漱好,窗户被风吹得关上了,乔铃正要去固定住,忽见窗外闪过一个人影。 乔铃:!! 她小心挪步过去,猛地一把打开窗户,不料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不应该单说眼睛,应该说他浑身都湿透了,只是他双眸泛红,明显不只有雨水。乔铃愣了一愣,手保持着推开窗户的姿势,目光扫过他白皙的脸,微颤的肩,脱口而出道:“阿清,你怎么在这?” 纪清澜浑身一震,乔铃先他一步反应过来,探出身子把他往里拉,一 摸一手的水,不禁皱眉道:“你……进来。” 纪清澜摇摇头,几步退到雨中,小声道:“师姐,对不起,我想来找你,但是……我不敢。” 乔铃奇了:“不敢什么?” 纪清澜踌躇道:“师姐你……一天没有理我了。” 乔铃伸长手想拉他进来,纪清澜却避开他,又往后退了一步,很小心很小心地问:“师姐,我让你讨厌了吗?” 乔铃这下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了,原来这孩子以为她还在生气客栈的事,再一看他站在雨中,目光祈求又可怜,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一时啼笑皆非,道:“你先进来。” 她本以为纪清澜或许会犹豫,但他果断翻窗进来了,又乖乖按她的指示去洗了洗,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至于为何纪清澜的衣服会在乔铃这里,是因为两人先前一起练剑,结束后,纪清澜会赖着不走,并以写课业为由要多待一会儿,乔铃自然不会让他穿着湿衣服写,久而久之,纪清澜就有意无意留了几身衣服在这里。 乔铃坐在桌边等他,须臾,房门“吱”的一声,纪清澜低着头慢慢挪了进来,他把头发放了下来,被揉乱了些,整个人添了几分无辜之色。 乔铃看他一眼,道:“阿清,过来。” 纪清澜挪到她跟前,似乎不敢抬眼看她,乔铃扬了扬下巴:“把这个喝了。” 桌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纪清澜双眸蓦地亮了,似乎不可置信道:“师姐……给我的吗?” 乔铃含笑道:“难道我们这里还有第二个淋雨的笨蛋吗?” 纪清澜低头道:“哦……”端起来喝了,垂头站在她身前。 乔铃看了他半晌,道:“所以你就站在外面当门神?就因为误以为我讨厌你?” 眨了眨眼,纪清澜道:“师姐,我不是门神啊,我站在窗户旁边的。” ……所以是窗户神? 乔铃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没有讨厌你,也没有不理你。” 闻言,纪清澜面上又多了几分委屈,眼眶也随之红了,道:“可是那日在客栈……” 乔铃想了想,道:“那是我突然有事,本来想后面去找你的,但是给耽误了。” 纪清澜问:“真的吗?” 乔铃笑道:“你不相信我吗?” 纪清澜忙道:“没有,我信,师姐说什么我都信。” 乔铃轻拉住他的袖子,让他近些,道:“那师姐说什么,你都做?” 纪清澜用力点了点头,似乎唯她马首是瞻,乔铃满意道:“那你坐下。” 纪清澜坐到了她面前,端端正正乖乖巧巧的模样,乔铃起身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拿来帕子放在他头顶,居然缓缓擦拭了起来。 纪清澜很快从震惊变成泰然,双腿微微叉开,这样乔铃离他的距离就更近。屋外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而屋内的梨香却是清甜缓慢的,萦绕在纪清澜呼吸间,想来,他从小到大感受到的温暖,都是乔铃给他的,不禁喃喃道:“师姐……” 乔铃“嗯”了声,十分轻柔,哪里还有半点生气的意思,不过那也是纪清澜乱想的,现下,他也不去想了,心安理得的承受乔铃对他的好,心里又有些得意。 他就知道,只要他稍微扮扮可怜,乔铃就不可能再忽视他。 纪清澜微微抬眼,便能看到乔铃盈盈一握的纤细的腰,他手指捻起垂在前面的腰带,绕在指间玩,淡青色的腰带就这样被他绕了一圈又一圈,好像还不够,在乔铃用手理顺他的发丝时,纪清澜双臂环住了她的腰,头贴在了她小腹前。 乔铃有些愕然,察觉到他在颤抖,手轻搭在他肩上,道:“怎么了?” 纪清澜颤声道:“师姐,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丢下我好吗?” 乔铃柔声道:“我没有丢下你呀。” 纪清澜摇头,抱得更紧了,乔铃仔细一想,今日和他说话是少了许多,那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在忙自己的事没有顾及到他罢了。 她心中叹气,这孩子是多没有安全感啊。 乔铃拍拍他的背,纪清澜哽声道:“师姐,你总是对所有人都好。” 对他,却带着一半迫不得已。 乔铃汗颜,心想那是你没看到我对不喜欢的人是什么样,亲弟弟也是照弄不误的,微笑道:“没有,朋友我自然要真心相对了。” 纪清澜松开她,抬头道:“可是……我不想……” 不想再像先前不确定时那样,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身边从这个人,到那个人,唯独不是他。 乔铃拿来梳子,道:“不想什么?” 纪清澜低声道:“不想和师姐分开。” 乔铃闻言一笑,坐到他旁边,在他脑后取出几缕头发,随口道:“没事为何要分开?” 纪清澜道:“我怕万一……” 乔铃肯定道:“哪里有什么万一。” 纪清澜垂眸见她正在给自己编辫子,方才的委屈之色终于消散了,笑着道:“师姐,我之前看过一本书,上面写一位公子喜欢一位姑娘,但那位姑娘不喜欢他,那他们还能一辈子在一起吗?” 这问题叫乔铃懵了,还是认真想了想,笑道:“嗯……我觉得,那位公子虽不能控制姑娘的情愫,但能控制自己的啊,换个人喜欢,不行吗?” 纪清澜正色道:“他非她不可。” 乔铃在编好的辫子尾部系上了一条红绳,这条辫子细而长,顺纪清澜肩膀垂下,他头发有些乱,瞧着,居然多了几分邪气。 乔铃思索道:“看来这公子还挺执着的,可人家不喜欢他,那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把人家困在他身边一辈子吧。” 纪清澜凝视着她道:“那师姐觉得,能把她困在身边一辈子吗?” 乔铃咂舌,强制爱啊这是。 她道:“既然这公子对这姑娘爱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那他大可靠行动让那位姑娘对他产生好感。” 纪清澜苦恼道:“可是那位姑娘对他只有朋友之情该如何?他也做不到看她和别人一起。” 乔铃抹汗:“这……你都看得什么书啊?”又是爱到无法自拔,又是不能让她喜欢上他,又做不到放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乔铃作为十几年的母单,从未多么喜欢过一个男生,干脆胡乱敷衍过去算了,笑道: “那就要看他能不能做到始终如一了,抓不住她的心,也可以选择握住她的手。” 其实,就乔铃自己而言,若真要她选择一个伴侣,那她一定会选爱她的,而非她爱的,当然了,她是个相当现实的人,那个人必须有钱有颜有身手,品性必须好,对她也必须好,不然她干嘛和他过一辈子,不如自己逍遥自在。 不过这样的话,那她多多少少对他也有点感情吧。 乔铃已经神游天外了,浑然不知纪清澜眸色愈发明亮,好像因她说的话恍然大悟一般,道:“我明白了,师姐。” 乔铃敲敲他的额头,叹道:“怎么什么书都看。”说到书,她倒想起一件重要之事还未说,“阿清,我今日在藏书阁看到一些关于魔族功法的书。” 纪清澜微笑道:“我知道,师姐和楚寒羽在藏书阁一起看的,是吧?” 乔铃怔住:“你怎么知道。” 纪清澜笑道:“师姐的事,我自然知道了。” 乔铃无奈扯回话题:“书上说修士也可以修炼魔族功法,被称为入魔,但下场无一例外没有好结果。” 从楚寒羽口中了解到那些事后,乔铃回来想了许久,首先,不能让纪清澜察觉到她知道他是混血,其次,不能勾起他的好奇心和疑心,那么就得拿出师姐的威严了。 纪清澜十分认真在听,乔铃又道:“如今你灵力又停滞过吗?” 纪清澜如实回道:“没有。” 乔铃道:“那便好,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先告诉我,千万不要动入魔的心思,魔族功法不是那么好修炼的,记住了吗?”说到后面,乔铃握 住纪清澜双肩晃了晃,神色肃然。 须臾,纪清澜笑道:“记住了,不过师姐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乔铃早已想好了理由,道:“近些年入魔的人不少,都是不肯努力想走捷径之辈,总之,你不要学,一定要听师姐的话。” 纪清澜连声答应,乔铃见天色不早了,正要催他回去,忽然脖子一阵痛痒,想起今日脖子上的伤还没有上药,让纪清澜去拿,她拆开纱布一看,青紫的印记竟然半点没有消。 乔铃拿着镜子左右看,喃喃道:“对啊,秋黛其实就是鬼靠供奉成野神啊,留下的伤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纪清澜在一旁小心地看,皱眉道:“师姐,还疼吗?” 乔铃道:“还好,应该过几日就好了。” 纪清澜还是很担心,乔铃安抚他几句,便催他回去,他竟也没有耍赖皮,让乔铃早点休息,乔铃答应了,外面雨还在下,走时还给了他一把伞。 屋檐下,纪清澜打开油纸伞,雨滴在伞上噼里啪啦响着,他走了两步,又转身喊道:“师姐。” 乔铃回头,纪清澜微抬起伞,道:“你今日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也明白了。” 乔铃欣慰道:“那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纪清澜颔首,再次道别,朝院外走去,乔铃进了屋。 走到门口,纪清澜停了下来,一手拿起乔铃绑在他发尾的红绳。 他的确明白了,明白其实师姐无论对他是何种感情,都不耽误他待在她身边,或者说,师姐讨厌他,喜欢他都无所谓,这并不妨碍他对师姐有其他情愫。 如师姐所说,抓不住她的心,那就握住她的手。若她身边一直是他,那无论遇到什么,他都会甘之如饴。 可是,总是觉得不甘心,总想让师姐是他一人的。 第59章 管控妖市她指哪个,他就杀哪个…… 这晚,乔铃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一条蛇缠绕住脖子,不轻也不重,但她动不了,只能感受这条蛇在她脖子上缓缓蠕动,无论是冰凉的触感还是它吐信子的声音,都格外真实。 乔铃想喊,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也看不见究竟是什么蛇,它缠着她许久,后又慢慢往下滑,在乔铃以为它要走了时,那蛇头忽然出现在她眼前!乔铃尖叫起来,终于惊醒了。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背后都出了冷汗,口腔里还有一股血腥味,好像她闷了一大口血下去。 乔铃喃喃道:“屋里进蛇了?”一把掀开被子,什么都没有,再一想,若真的有蛇趁她睡觉爬进来,那她早被咬了。 嘴里的血腥气太重了,乔铃受不了,起身灌了一杯茶水,旁边的镜子倒映出她,雪白的脸,微乱的头发,额头上还有冷汗,她确定了,昨晚肯定是梦魇了!许是近日经历太多的缘故。 不过,她脖子上明明还缠着纱布,怎么触感那么真实,尤其是蛇冰凉毫无温度的皮肤贴着她时。 乔铃擦了擦脸,拿来药,惊奇的发现她脖子上紫青的伤痕没有了! 她不可置信地走到镜子前再看了一遍,确实是一点痕迹都没了,昨晚明明还很明显,时不时会刺痛一下,现下什么感觉也无。 难道昨晚做的梦是因为伤口恢复?倒也有可能。 稳妥起见,乔铃还是打算去找萧鹤连看看,一出门,恰好纪清澜来找她,对方一下就看到她脖子上的掐痕没有了,喜笑颜开道:“师姐,你的伤好了,还疼吗?” 乔铃道:“我也奇怪,明明昨天还挺严重的,今天起来就好了。” 两人一同往外走,纪清澜在她身边道:“这么神奇啊。” 乔铃道:“嗯,更神奇的是,昨晚我梦到一条蛇缠住了我的脖子。” 纪清澜一愣,道:“那师姐看清那是一条什么蛇了吗?” 乔铃摇头:“没有,但我很清楚的感受到它在我脖子上……蠕动,我想或许是因为伤忽然好了的缘故。” 纪清澜笑道:“看来那条蛇没有恶意呢。” 乔铃无奈笑道:“这只是个梦罢了。” 两人一同到了食堂,恰巧几人都在,关昭眼尖,看见乔铃,立马站起身挥手。 坐下后,几人也注意到她脖子的伤好了,乔铃便告知了几人梦的事,让萧鹤连帮她看看。傅君行煞有其事道:“我先前听我阿姐说过,梦见蛇不是大凶就是大吉。” 乔铃道:“我梦见蛇伤就好了,一定是大吉!” 萧鹤连仔仔细细检查了她的伤,又把了脉,松口气道:“无碍,已经完全好了。” 乔铃嘿道:“真是奇了,对了大师兄,今早我起来时嘴里一股子血腥味,就像我喝了一碗血似的,是身体出问题了吗?” 闻言,几人忙让萧鹤连再给她看看,白暮雪和关昭甚至险些架着她去找孟长老,乔铃哭笑不得,让几人先等等,萧鹤连也是同样担忧,凛然为她把脉后,还是道:“还好,没出什么事,阿铃,是不是你昨晚吃了什么东西?” 乔铃摸着下巴道:“没有啊……” 思索片刻,萧鹤连道:“也或许是被秋黛所伤后留下的后遗症。” 乔铃点了点头,楚寒羽忽道:“乔师姐有吃用蛇妖血炼成的丹药吗?” 几人看向他,乔铃道:“没有,我很少吃丹药的。” 关昭睨着他道:“你问师姐这个干嘛?” 楚寒羽笑了笑,温声道:“因为乔师姐说她梦到蛇,嘴里又有血腥气,忽然想到了而已,关师兄难道不知道吗?蛇妖的血很珍贵,对于修士来说可以炼成丹药,有助于加快修炼,而对于其他妖,蛇血是大补,不过很少有妖类能打过蛇妖。” 关昭被他那一问弄得有心虚,嚷道:“谁不知道了,我知道啊!” 楚寒羽不置可否,萧鹤连经他一说,也想起了一些,道:“好像书上记载,一些会巫术的人就会以蛇血来炼蛊。” 楚寒羽道:“是啊,只是蛇妖是强大的妖类,要获得蛇血很难,而且蛇妖化形后和人并无差别,除了一些……呃,没办法变换的地方,很容易就融入到平常人里去。” 而且蛇本身就是冷血动物,天生性情冷淡,除了延续上古血脉的那几支,其余的对族群都没有太大的归属感,多是独自生活,因此很少传出蛇妖作乱的事。 关昭嘁声道:“你懂的可真多,这和师姐的伤又没关系。” 楚寒羽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和大家聊聊嘛。”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听楚寒羽这样说,接下来十来日,乔铃明显感觉到自己修为大增,她在意识到时,还不敢相信,直到和三人一起对练,乔铃一剑挥下,和往日同样的力道,挡她这一击的萧鹤连却往后多退了好些步,就连那夸张的花瓣都多了好些。 莫非她无意中吃了蛇 血炼的丹药,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倒还真有可能。 这日,几人在后院草坪上玩绣球,这种绣球和排球玩法相似,但绣球轻许多,上面注入了灵力,飞起落下时轻飘飘的,不会伤到人。因上面绣着一些稀奇的图案,又和民间绣球一样带有流苏装饰,故被称为绣球,是许多弟子都爱玩的游戏。 末央尤其喜欢玩绣球,第一次看见别人玩时,她蹲在旁边呆呆地看了许久,乔铃看出她的心思,和白暮雪一起带她下山去买了一个她喜欢的,后面经常一起陪她玩,她们三人玩,其余几人自然也要一起,只是今日唯独少了关昭。 因为他这次课业没有写好,被师傅留下罚抄了。 草坪上,傅君行靠坐在树干上,单腿弯曲,低头看才拿到不久的信,是他从金莲村回来,将所见所闻写给傅君思后,傅君思回给他的。而楚寒羽坐在树下看一本书,神色轻松认真,其余几人按绣球规则分为两组,在前面你追我赶的玩闹。 末央玩这个游戏很有天赋,她本身是妖,体力比几人还要好,一个太用力,竟把绣球拍出去很远,速度太过,又高,几人都未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绣球砸到了一人头上。 末央被吓到,连忙上前去看,几人紧随其后,没想走近一瞧,被砸到的人竟是关昭! 末央手忙脚乱想给他道歉,萧鹤连忙道:“关师弟,阿央她是不小心的。” 关昭揉着被砸到的地方,哎呦几声,愤愤地道:“好啊,都不等我一起玩!” 乔铃笑道:“我们不是在这里等你嘛,只先玩了一会儿。” 关昭哼道:“亏我完成任务就来了,还带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纪清澜道:“什么任务?不是被罚抄写吗?” 关昭一蹦三尺高:“闭嘴!这次是意外!” 怕两人又吵起来,乔铃插嘴道:“好了好了,阿昭,你打听到什么天大的消息?” 关昭得意道:“也不算打听吧,修真界都传遍了!” 闻言,几人也起了好奇心,围坐到树底下等他开讲,傅君行也收起信,从树上跳了下来,道:“什么传遍了?” 关昭道:“上次我们捣毁拍卖场的事。” 傅君行道:“这件事传遍是迟早的,我阿姐都在信里提到了。” 关昭晃着手指道:“可不止这件,上次我们捣毁拍卖场,是因为墨菀菀被拐走,朝歌那个拍卖场规模不小,被我们几人捣毁,现在已经轰动修真界了,我们出名啦!” 他半天也说不到重点,乔铃倒先听出端倪,猜测道:“是不是传开了,有人捕风捉影知道了我们为何去拍卖场?” 关昭拍手道:“对!现在他们都知道是因为墨菀菀被拐走,我们为了救她才去拍卖场的,那墨宗主肯定也知道了对吧。几日前,墨宗主邀各仙家宗主一聚,专门为了说妖市拍卖场的事。” 长歌殿宗主妹妹被妖市拐走,这消息一传出,引得众人热议,修真界谁人不知道墨临宸极其疼爱他妹妹?他又是个笑里藏刀,心狠手辣的角色。听到这消息,墨临宸先询问了墨菀菀,墨菀菀根本招架不住哥哥问话,没一会儿就全盘托出了。于是,墨临宸震怒,在一个晚上,带着一众下属把朝歌一带的妖市踏平了。 他是带着墨菀菀一起的,在下属将活捉到的那些妖带到一起后,告诉她,她指哪个,他就杀哪个。 墨菀菀虽经历了被绑走一事,但于她而言没有多大的阴影,她又不喜欢杀戮,就拒绝了,说想回家,墨临宸也不勉强她,更不想看到墨菀菀惧怕他的样子,动动手指,让下属把这些人全杀了,自己则牵着墨菀菀回去,没几日,他便开宴席,召集各仙家来议事,议的,就是如今对妖族开妖市已经太过放肆一事。 墨临宸不觉得墨菀菀被绑走丟了他的面子,一些所谓墨宗主有个草包妹妹的流言被他强压了下去,他只知道自己唯一的妹妹差点再也找不回来,并直接当着各宗主的面放话,要求从此严格管控妖市,尤其是拍卖场,拍卖的商品必须经过他们查看。 众仙家哗然,为这提议议论不止。 萧鹤连道:“如此一来,一定有仙家为了利益和妖市串通吧。” 如他所说,墨临宸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直言由四大宗门以及三岛监督,会派人专门负责督查。他放话,若有人想在刀尖上铤而走险,那他也不会客气。众人都知,他说不客气,那是真的不会客气,或许上一刻还笑着,下一刻就抽剑捅了过去。 此事虽是因墨菀菀被拐走才引起,但明事理的人都知,墨菀菀不幸被拐走,有幸被救回,但那些无辜受害的平民百姓呢?墨临宸的提议有利于民众安生,因此,同意的大于不同意的,不同意的被墨临宸明里暗里威胁一通,也同意了。 这便是近日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听完关昭所说,白暮雪恍然道:“难怪……” 乔铃道:“暮雪,难怪什么?” 白暮雪道:“难怪师尊这几日忙。” 她时常有空就在祁夜离身边,又住一个院子,大晚上还和他一起在书房,她写课业,他处理事务。 楚寒羽笑道:“白师姐和师尊关系好好。” 白暮雪笑笑,萧鹤连道:“其实这事我也听了个大概,各仙家出手管控妖市,我认为是对的,我们是修士,遇到妖尚有一搏之力,可普通百姓只能任其宰割。” 乔铃道:“我也这样认为。” 关昭挥手道:“谁说不是呢。” 近年来,妖市拐卖平民百姓之事层出不穷,上报给宗门,不是没有查,而是没有彻查,谁能为了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大费周折?墨临宸倒是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日后再怎么也得收敛老实些。 不过墨菀菀被拐一事传开,乔铃一想,捂嘴道:“那墨宗主定是知道墨菀菀是和慕容烨一起游历时被拐的了!” 慕容烨危! 关昭道:“墨菀菀会把全部错推到慕容烨身上吗?” 乔铃道:“不太确定。” 话音刚落,一下属远远地跑来,对几人道:“师尊让几位到焚香殿一趟。” 乔铃问:“是为何?” 下属道:“慕容岛主和慕容公子来了。” 第60章 提议小师妹,直言不讳! 楚寒羽没有参加营救墨菀菀计划,不必一同前去,路上,关昭小声问乔铃:“师姐,你觉得他们来是干什么?” 乔铃看了眼白暮雪,道:“多半和上次拍卖场的事有关。” 还有一点,就是想趁机见见暮雪了。 焚香殿内,祁夜离坐在主位,左右侧边是慕容庭和夏冕之,慕容烨见到几人,起身示礼,几人还礼。乔铃注意到,慕容庭在看到白暮雪的一瞬,本来严肃的脸色柔和了不少,这时,夏冕之轻咳了一声,乔铃寻声望去,见他毫无笑意,眉头轻蹙,顿觉完蛋。 又少不了一顿苦口婆心的教育了。 几人坐下,师尊问了他们捣毁拍卖场的过程,由萧鹤连来说,他则简单说了一下经过,模糊了墨菀菀为何被拐走,着重提了是靠末央才能得知她的位置,并说明当时是不得已才动的手,除墨菀菀外,没有任何人受伤。 夏冕之冷着脸道:“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先告知墨宗主?长歌殿的大小姐被拐走,需要你们几个孩子去找吗?” 萧鹤连道:“夏长老,我们私自去救墨姑娘这一决定,是我们商量后才做出的。” 乔铃接话道:“对,起先我们不确定墨姑娘是被拐走的,确定后,也是经过百般考量才下的决定。师尊你们都知道墨宗主的性子,要是告诉他,墨宗主一定会大动干戈,要是打草惊蛇,墨姑娘可能会被转移走,还有可能受伤,就算找到她,那些拐走她的人都知道墨宗主脾性,万一破罐子破摔呢?” 夏冕之皮笑肉不笑道:“阿铃,你有理,口齿愈发伶俐了,等会儿来找我。” 乔铃:“……” 关昭嘟囔道:“师尊,夏长老,我们浮生宗门风不正是教导我们要敢闯敢拼吗?何况这事我们做得挺好的。” 几人目光相当坦诚,就差把我们没错几字写脸上了。 这片属于人界的土地,大大小小的仙家星罗棋布,多数宗门氏族都有自己的门风门规,如 许多仙家效仿的四大宗门:蝉冥宫向来是静以修身,不提倡争名夺利;长歌殿强调趋利避害;九幽门注重行胜于言;浮生宗则要求弟子知难而进,敢为人先。 门风不同,门下弟子行事风格就不同,门风又与各宗宗主的脾性脱不了干系,乔铃心想,难怪后面师尊宁愿一人面对万夫所指,也势必要护着白暮雪。 静默片刻,夏冕之道:“那也要以你们安全为重才行。” 几人一时无言,他们心里都认为没太大的危险,但总不能直接说很刺激吧,那夏冕之恐怕会怒拍扇子,让他们下个月不许下山了。 慕容庭替几人说话:“夏长老不必如此苛责,这事说起来还是阿烨这小子的错,让他照料好菀菀,自己疏忽就罢了,还连累几位弟子和他一起冒险,实在对不住。” 几人看向慕容烨,他微低着头,面色不太好看,却也没有辩驳,他们都知这事说起来,还是墨菀菀自己太不小心,慕容烨不陪她去,她自己去,身为修士反被妖抓走,当时几人得知这个经过后,心里一百只乌鸦飞过。 不过慕容烨没有要把错推到墨菀菀头上的意思,不知是因为不敢说,还是墨临宸已经找过他爹了,亦或是他觉得解释没必要,慕容庭都认为错完全在于他了,说那么多有何用? 祁夜离道:“慕容兄言重了。” 夏冕之也道:“再怎么说少年人性情冲动,此次只是问问他们事情经过,不用非说是谁的过错。” 乔铃略有不服气,心道:“那冕之叔你刚刚还批评我们冲动行事……” 好在三人的话题往此次管控妖市的事上去了,几人才得知在几日前墨临宸向师尊表示了感谢,连礼也送到了,都是极其珍贵的东西,而对妖市的管控正式开始实行。 事情说完,又被告诫了几句,几人终于可以走了,起身示礼,刚到门口,忽听有人轻咳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乔铃只得默默后退,追上了往后院去的夏冕之。 慕容庭往他们离开的方向望了眼,对祁夜离略一拱手,大步上前,慕容烨不明所以,忽想到了什么,脸色逐渐铁青。 慕容庭追上白暮雪,几人诧异,他道:“白姑娘,许久未见,有些事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几人互相看看,慕容庭能有什么话和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姑娘单独说?不过毕竟是长辈的话,他的语气也是关爱晚辈的语气,白暮雪点了点头,同他一起往另一边走。 这时,慕容烨也出来了,傅君行问他:“慕容烨,我怎么觉着……你爹格外关注我小师妹?” 慕容烨冷冷地道:“我怎么知道。” 关昭扬起下巴道:“你该不会没听说过传言吧?说白师姐长得像你娘,你爹才很在意她。” 慕容烨闻言,心中升起一股邪火,睨着他道:“闭嘴,你知道些什么?也只有你才会信这种话。” 说罢,朝两人的方向追了去,关昭愤然道:“我真是看不惯他,整日摆着个臭脸,亏上次我们还帮他找墨菀菀。” 萧鹤连无奈道:“关师弟,你不该当着慕容公子的面说那些话的,他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又不怎么管他,谁会想看到自己父亲和一个与自己母亲长相相像的姑娘走得近?” 傅君行摇头道:“而且还和他是年龄差不多。” 关昭道:“话虽如此,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母亲长什么样啊!” 纪清澜道:“你怎么知道?” 关昭哼道:“上次我听见他给墨菀菀说的,墨菀菀也是听到那些传言,在客栈的时候去问他,慕容烨说他爹不可能会对一个小姑娘感兴趣,还说他根本不知道他娘长什么样,说他爹从未提起过他娘,早把她给忘了。” 如关昭所说,慕容烨确实没把传言当回事,虽说从小到大,慕容烨就没有见过他娘,他爹怕睹物思人,连画像都没有一副,可慕容烨敢确定,慕容庭对白暮雪不过就是长辈的关怀。 可偏偏是他从没有得到过的关怀。 他一路追去,见两人停了下来,顺势躲在了拐角处,凝神细听。 慕容庭说有话要单独和白暮雪说,不过是一些拉家常的话,问她最近怎么样,上次拍卖场的事有没有受伤,白暮雪一一回答了,慕容烨越听,手越往墙上按,指尖都泛白了。 慕容庭似乎是看白暮雪沉稳懂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真是个好孩子。”又歉意道:“是我没管教好阿烨那小子,害你们和他一起冒险,我以为他长大了,没想还是那个德性,看个人都看不好。” 慕容烨一颗心沉沉地坠了下去。 白暮雪仰头看这位虽已中年,但气度相貌都不凡的铁面岛主,带着些惑然道:“慕容岛主为何这样说,您并没有怎么管慕容公子。” 父子俩因这句话同时愣住了,白暮雪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不妥,又道:“抱歉,因为我爹从不会在外人面前说我的不好,也不会关心别人多余关心我,慕容岛主,恕我直言,您若不喜欢他,也不用在他面前摆父亲的架子。” 白暮雪说这话是认真的,只要是她觉得对的就会说,在她看来,若爹娘不喜欢自己的孩子,那就把他送走,不必不喜欢他,还要把他控制在身边。 慕容庭笑了笑,却有些说不出话了:“这……” 白暮雪道:“他还是挺在乎慕容岛主你的,若岛主厌弃他,可以和我亲生爹娘一样,把他送给别人,总有对他好的人。” 慕容庭面色骤变,不是愤怒,而是有些无措,甚至闪过一丝慌乱,忙道:“不不,你爹娘他们……” 他的注意力竟在这上面,白暮雪皱起眉,道:“慕容岛主你……认识我亲生父母?” 两人对视半晌,慕容庭忽扭过头,叹气道:“不,我不认识,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觉得他们肯定是不得已才将你送给别人。” 白暮雪平淡地道:“或许吧,总有父母不爱孩子,但孩子一定爱父母,慕容公子他是您亲儿子。慕容岛主,若无事,我先走了。” 这句话,话里话外都在提醒慕容庭,也不知慕容庭听出了没有,嘴唇动了动,定定看着她,白暮雪弯腰拱手,转身离去,他就站在原地,目光始终追随在她身后。 慕容烨按在墙上的手收了回去,紧紧捏成拳,方才沉下的心又被揪了起来,狂跳不止,想了想,他转身奔向白暮雪的方向。 白暮雪才走不久,没一会儿,他就看到她,喊道:“等等!” 白暮雪停了下来,慢慢转身,静静看他跑上前,慕容烨喘了几口气,道:“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在可怜我吗?!” 白暮雪扫视了他一下,道:“并没,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慕容烨顿住,道:“什么?” 白暮雪淡声道:“我知道你在后面,那些话,就是说给你和你父亲听的。” 慕容烨道:“为何?” 白暮雪道:“为何?我也想问问你,你们父子的事,为何要牵扯到我身上。” 慕容烨愣愣地道:“是不是那些流言?你不是不在乎吗?” 白暮雪道:“如今在乎了,我觉得很烦。” 顿了顿,她又道:“你也很烦,我和你并无纠葛。” 从前她听若未闻,是因为日日想着如何复仇,可现在,她的日子里不止有复仇这一件事,那么那些流言对她的生活就有了影响。 慕容烨道:“我……所以你让我爹把我送走?” 他也知他和白暮雪并无纠葛,可看到他在父亲那里从未得到的关爱,他却毫无保留的给了一个陌生姑娘,心里又是不理解又是嫉妒,为什么他再怎么努力,还比不过她好端端站在那里?但他能怎么办,质问他爹?得到的不是一顿打就是冷漠,那么这通火气只有转移了。 只是他对白暮雪的气愤已经消散了,如今的感觉,他也说不清道不明。 白暮雪面无表情道:“只是提醒他,你觉得你都这么大了,他会送你走吗?你们父子需要好好聊聊。” 慕容烨有些无力,自嘲道:“和他聊?他从来不肯和我好好说话。” 白暮雪道:“那就是你们的事了。”说着,转过了身,慕容烨见她又要走,追上去想抓住她肩膀,急道:“等等,那些……” 白暮雪回身,在慕容烨的手即将碰到她之际,一股力忽然将他弹开了,再一看,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白暮雪身后,一手搭在了她肩上。 白暮雪扭头惊讶道:“师尊!” 慕容烨本还神色愕然,听见这俩字,忙施礼道:“祁夜宗主。” 祁夜离略一颔首,低头道:“该走了。” 白暮雪点点头:“好。” 慕容烨想解释几句,可祁夜离太过冷淡,小辈就没几个不怕他的,最终还是站在原地看两人远去,冷静下来一想才觉奇怪,祁夜离怎么会突然出现? 他正想着,背后忽传来一句清润的男声:“慕容公子?” 慕容烨回过神,见楚寒羽抱着几本书走来,笑道:“还真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慕容烨看他一眼,道:“你们师尊总是神出鬼没吗?” 楚寒羽道:“好像没有,平日很少见到师尊人,见他最多的应该是白师姐了。” 慕容烨眉心一跳,道:“为何?” 楚寒羽弯眸笑道:“我想是因为白师姐是师尊最小的一位弟子吧。” 慕容烨不咸不淡道:“她年龄小,口气可不小。” 说罢,拂袖离去,留楚寒羽抱着书呆呆地站在原地,懵然道:“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请注意,祁夜离白暮雪羁绊值上升至百分之三十万,用户积分增加至九十一。】 正在听夏冕之长篇大论,昏昏欲睡的乔铃顿时清醒了,险些把旁边的茶杯碰倒。 她喜笑颜开,夏冕之竟也跟着笑起来,想摸摸她的头,转念一想,自己不是还在生气?换了张冷脸,等屋内静下,道:“阿铃,我方才说了什么?重复一遍。” 说了什么?她左耳进右耳出啊! 乔铃扒桌上捂耳朵:“冕之叔,饶了我吧!” 60-70 第61章 魅毒中毒,大雨,崩溃 经商议,各仙家开始对妖市进行管控,因事务繁多,身为大师兄的萧鹤连也被安排了任务,怕末央来找他扑了空,于是,萧鹤连拜托乔铃白暮雪经常带末央下山玩。 两人表示:“没问题!” 三人常常去兰陵城玩,有纪清澜关昭楚寒羽充当劳力,将大大小小的店铺都逛了个遍,萧鹤连为感谢她们,让她们把帐都记他头上,等空闲了他挨个去给,兰陵城内无人不知萧鹤连品性极好,听到他的名字,断然不会拒绝,只是乔铃白暮雪对此不满——末央也是她们朋友啊!一起玩不是很正常。 总感觉大师兄把末央当女儿养…… 风风火火玩了两日,这天,萧鹤连和傅君行均被喊去处理事务,乔铃也被夏冕之喊去帮忙,她便带上纪清澜一同前去,正好有个助手,临走时乔铃告知了白暮雪一声,为此,白暮雪一晚没睡。 因为乔铃一走,就代表她要单独和末央相处了,不是两人不熟,相反,已经很熟了,两人也是真心拿对方当朋友,只是白暮雪心里一直愧疚先前差点伤了末央的事,即使末央再三表示自己能理解不介意,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还有一点就是,平时相处,有乔铃在中间牵线搭桥,氛围一直很融洽,可白暮雪本就不知该怎么和同龄人交流,末央又是一只小狐妖,她就更不知所措了,一晚上都在想第二天要怎么做,该说哪些话,该做哪些事。 一直到次日早,她实在睡不着,干脆去练剑冷静,外面竟大风呼啸,空中乌云翻滚,看来今日多半要下雨,夏日多雨,再正常不过,正巧她可以教末央写写字什么的。 拿定主意后,等时辰差不多了,白暮雪前去找末央。末央还是住在萧鹤连院子旁边,白暮雪来时,她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见到白暮雪,笑吟吟地邀请她进来,并拿出了自己亲手煮的奶茶,坐在桌边,期待地看着她。 白暮雪有些僵硬地坐下,拿起杯子喝了口,夸赞道:“好喝。” 末央笑意更甚,白暮雪道:“今日外面会下雨,你想做些什么?” 末央摆摆手,白暮雪见状,伸手道:“你传感给我吧。” 末央眨眨眼,有些犹豫,虽说她知道白暮雪不那样讨厌她了,但怕她还是介意,很少传感给她,没想白暮雪竟会主动让她传感。白暮雪看出她的思虑,将手伸近了些,神色温柔不少,末央一双杏眼愈发明亮,终于将手握了上去。 她说:“我都可以的!” 白暮雪心终于平静了些许,柔声道:“那我教你写字,好吗?” 末央重重点头,拿来纸笔,坐得笔直,双手端正地放在桌上,白暮雪想了想,道:“会写自己名字吗?” 末央接过笔,在纸上写下两个秀气的字,正是她的名字,先前萧鹤连有教过她,她自己也在好好学,因此字写得不算差。白暮雪略略瞪大了眼,有些庆幸师尊一直带着她练字,不然她字写得还没末央好。 白暮雪翻开旁边的书,认认真真告诉她该怎么读,怎么写,因为是一笔一画教,两人靠的有些近,不知不觉间已经写了一大篇,中间末央去切了水果来,边写边聊些有的没的,相处越发融洽自然,白暮雪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写累了,两人打算歇一会儿,末央起身要再倒两杯茶水来,白暮雪想和她一起,还未开口,忽觉一阵异香扑鼻,头晕眼花,周围东西都出现了重影,勉强撑着桌子站稳,晃了晃头,几滴血红滴落下,正巧滴在末央的名字上。 末央听见动静,回头一看,惊恐地拿出帕子,白暮雪这才发觉自己流鼻血了! 她擦了擦,皱眉喃喃道:“怎么回事?” 说完,双腿一阵发软,跌坐到地上,那张带血的纸也飘了下来,血液已经染红了上面的字。 末央忙去扶她,要带她去看医师,两人走到院子里,恰巧关昭和楚寒羽来了,本还在斗嘴,见两人跌跌撞撞走来,忙跑上前。关昭道:“白师姐怎么了?” 末央摇了摇头,白暮雪已经不流鼻血了,但脸色极其惨白,浑身还微微发抖,楚寒羽撩起她衣袖,道:“我来看看。” 他手刚放上白暮雪脉搏,神色骤变,道:“白师姐中了……” 关昭急道:“怎么了你说啊!” 楚寒羽看向末央,有些不可置信道:“中了狐妖才有的魅毒……” 关昭大惊。所谓魅毒,是狐妖的天赋能力,像这种不强也不弱的妖,总有几项擅长的法术保护自己,而魅毒是狐妖体内异香所带,是一种很强悍的毒,无色无味,中毒后会觉得异香扑鼻。解起来不麻烦,但中毒后发作极快,轻则头晕眼花,重则七窍流血,不致命,但折磨人。白暮雪这个症状,已是中毒不轻。 可会些法术的狐妖都会压制自身所带的魅毒,除非是末央主动,否则白暮雪是不会中毒的。 一时之间,关昭和楚寒羽看末央的眼神都带了些异样,白暮雪也不明所以地望了眼她,末央想解释,可现下情况,只能先送白暮雪去看医师。 楚寒羽打横抱起白暮雪,很快到了药堂,关昭随口喊了位医师来,医师见白暮雪眼尾泛起两抹不正常的红,忙去查看她的情况。 楚寒羽把关昭拉到旁边,小声道:“这事不太对,还请关师兄把师兄师姐他们喊回来。” 关昭这时也顾不得和他吵嘴了,点头便去,楚寒羽上前问:“林医师,白师姐她怎么样?” 林医师看了眼旁边的末央,道:“她怎么还在这里?” 两人愣了愣,林医师又道:“白姑娘是中了狐妖的魅毒,难道这位姑娘不知是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吗?” 末央茫然地摇了摇头,林医师道:“狐妖通常能控制,你快把魅毒收回去。” 末央有些手 足无措地往后退了几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体内的魅毒是怎么不受她控制的,连忙强行控制住,楚寒羽道:“林医师,白师姐还好吗?” 林医师翻找着东西,道:“还好来得及时,这几日最好不要运功,躺床上休息,还需观察。” 说完,便去煎药了,那名小药童给白暮雪喂了一粒丹药,也走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三人,末央站在不远处往床边张望,不敢上前。楚寒羽拿来干净的帕子帮白暮雪擦了擦脸,轻声道:“白师姐,你感觉怎么样?” 白暮雪虚声道:“还好……”虽刚吃了药,但她中毒较深,解毒还需时间,可为何她会中魅毒?听医师的话,好似是末央故意让她中毒的。 白暮雪偏过头,皱眉望向她,末央慌张极了,知道她定是误会了,可偏偏她不会说话,现下又不敢碰她,没想白暮雪先道:“末央,你……?” 楚寒羽道:“白师姐,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白暮雪仍然看着末央,闭了闭眼,扭过了头。 没过一炷香,关昭回来了,随后乔铃几人先后赶了回来,都是焦急万分的模样,楚寒羽有些讶然:“太好了,还以为师兄师姐要很晚才回来。” 关昭道:“我用了我们几个人通信专用的传信符,当然快了,况且师姐他们本来就在回来的路上。白师姐怎么样?” 乔铃已经到了白暮雪床前,一握她的手,竟然冰凉,忙着急道:“暮雪,是不是还很难受,你的手好冷!” 白暮雪咬着唇道:“让楚师弟和你们说吧。” 楚寒羽把发生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听到是末央带的魅毒害白暮雪变成这样,几人脸色顿变,眼神不自觉变得怪异,萧鹤连道:“阿央,你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末央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沉吟片刻,萧鹤连道:“阿央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故意的。” 几人一时无言,关于狐妖的魅毒大家都有了解,除非她自己主动释放,否则别人是无法中毒的,可末央又怎么会主动。 乔铃道:“阿央,是不是你不小心没控制住?” 末央惘然地张了张嘴,乔铃心中叹气道:“应该不是,阿央虽还是只小狐妖,但妖术不错,怎么会连魅毒也控制不住。” 何况,她先前一直控制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失控?还是只和白暮雪待在一起失控,要是传出去,她一定没办法在宗门待了。 关昭忽然嚷嚷:“末央,是不是因为白师姐之前差点杀了你,你心里记恨她啊!” 乔铃道:“阿昭,你说什么?没有证据不许乱说!” 关昭瑟缩了一下肩膀,道:“可是师姐……如果不是末央没控制住的话,白师姐就不会中毒,她是狐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魅毒没有控制住嘛,而且白师姐一直说要杀光狐妖……”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声闷雷,狂风紧随其后。 乔铃道:“你的意思是阿央故意的?不,不可能。” 不管是书里的末央,还是她如今了解的末央,她都只是一个心地善良单纯的小狐妖,乔铃完全相信她不是故意想害白暮雪中毒,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末央再怎么说都是妖,修士和妖之间本就是有隔阂的。 关昭舔了舔嘴唇,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抓耳挠腮道:“对不起师姐,我不该那样说……但是,但是别人不会信啊!” 乔铃面色一僵,她明白关昭的意思,是说此事定会被传开,到时候末央有口难辩,况且她还不会说话!就算有他们,其他弟子恐惧她的魅毒,也会求师尊赶她走。 加之,现场的人中,或许除了乔铃和按乔铃想法行事的纪清澜外,多多少少都对末央起了疑心。 毕竟末央她是妖,魅毒之事她自己也不清楚,又恰巧是和白暮雪单独相处时发生的事,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是不是想暗害厌恶狐妖的白暮雪。 此时,末央已经红了眼眶,想解释,可自己都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心底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不小心,才没有控制住魅毒,可这么多年,她就从来没有失控过。 忽然,床上的白暮雪轻呼了一声,双手难受地揪住胸前的衣物,这是魅毒在体内发作了,会使人全身酸痛难忍。 好在林医师端药来了,乔铃忙让白暮雪靠在她怀中,接过药来喂,问道:“林医师,暮雪她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林医师叹气道:“恐怕得四五日,而且这期间,魅毒恐怕会时不时发作。” 萧鹤连道:“那、那有没有其他办法解毒?” 林医师看末央一眼,道:“狐妖的毒,解药狐妖一族自然会有,不过几位姑娘公子,若这位姑娘控制不住魅毒,恐怕不能待在浮生宗了。” 宗门内医师知道此事,肯定会提醒他们,还会报给师尊,除非末央体内魅毒失控一事另有隐情,否则她一定会被驱逐出去。 可现下,哪里有什么人,什么东西能证明末央是无辜的,白暮雪又是实实在在中了她的毒! 屋外雷声阵阵,屋内寂静无声。 须臾,傅君行道:“师尊什么时候回来?” 萧鹤连蹙着眉道:“应该……午后。” 白暮雪喝完药,涩声道:“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 末央闻声仓皇抬头,有些慌乱地摆手,白暮雪不去看她,道:“若是因为之前的事,我认了,我们一笔勾销。” 末央瞪大了眼睛,乔铃忙道:“暮雪,这事还没有确定,怎么能直接说是阿央要故意报复你呢。” 白暮雪不再说话,乔铃让她好生躺着,站了起来,忽然,萧鹤连道:“师尊过不久就要回来了。” 乔铃心里一咯噔,道:“大师兄,你什么意思?” 萧鹤连道:“阿央……先离开宗门吧。” 乔铃道:“你不相信她吗?”萧鹤连静默,乔铃气极反笑,道:“大师兄,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末央,但是你不行,不能不把事情查清楚就让她走,这不是欺负她不会说话吗!” 末央呆呆地望着萧鹤连,刚忍下去的泪水又浮了上来,肩膀一耸,泪珠顺着面庞滑落。 萧鹤连撇开目光道:“我不是不相信她,而是阿央现在必须走,宗门她待不下去了,师尊回来看到暮雪中毒,一定会迁怒于她。” 乔铃道:“可我们可以为阿央做担保啊!” 纪清澜接话道:“师姐,我和你一起。” 萧鹤连沉声道:“可当时就只有阿央暮雪两人在场,师尊又极其在乎暮雪,我们如何做担保?何况这事是不是意外,阿央都要受宗门弟子的白眼。” 这下几人明白了,萧鹤连是想保护末央的,让她先走,剩下的他们来查,或者等风头过去再说。 可乔铃却知,那样末央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而且这事不处理好,会像钉子扎进几人心里,谣言更是一传十十传百,若有人当末央是刻意报复,萧鹤连也会背上一个放走凶手的罪名。 乔铃挡在末央身前,道:“不行,等师尊回来,我们一起拦着他就好了,师尊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萧鹤连沉吟道:“可阿央她毕竟是妖。” 乔铃还欲说话,背忽被轻轻撞了一下,回头一看,末央流着眼泪,大步跑了出去。 关昭犹豫道:“她是要走吗?” 这话像警钟一样猛敲了乔铃一下,她蓦地想起原书中,末央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丧命的,书里萧鹤连对她的存在并不很在乎,末央最后为了保护他,受了很重的 伤,强撑着一人走到一个山洞,独自死去。 萧鹤连是有去找她的,但那个山洞很隐蔽,末央又有意不让他发现,萧鹤连最终没有找到她,甚至连末央是为他而死都不知道。 乔铃心道不好,慌忙追去,纪清澜想也不想就跟上了她,白暮雪勉力起身,萧鹤连按下她,道:“关师弟楚师弟,你们帮忙照料暮雪,我们跟去看看。” 说罢,便和傅君行离开了这里。 屋外,狂风大作,已经开始下雨了。 乔铃追出来时已经不见末央身影,她若变成妖身,那还真是很难追上,乔铃只好让绛漓顺妖气去追。 纪清澜在她身侧道:“师姐,别急。” 乔铃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不,很急,真的很急!” 她怕末央还是逃不了原书里的命运,一个人在树洞里孤独死去,这是她在穿越前就唾弃的结局,现在她明明已经改变了这么多,剧情完全变了,如果还是按原书那样,那她怎么能接受?! 绛漓带着乔铃往后山的方向去,看来末央是从这里离开的,她朝下面看,又是雨又是风,完全看不清楚,两人都被淋湿了。顺山而下,不一会儿,便出了天山。 乔铃焦急不已,心道:“末央会去哪?会不会因为难过躲起来?还是回家……可她家在哪?她从来没提过,来了宗门后也没有离开过我们,我们甚至连她还认识哪些人都不知道!” 乔铃愤懑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忽发现绛漓带着他们正往一座山上去,这山她略有耳闻,是一座荒山,因为没有人居住,山中恐怕有一些妖类族群。 莫非是末央想回家? 不管怎样她都得跟上去看看,绝不能放任不管。 因山中妖气横生,两人不能御剑了,只得下去,好在乔铃终于看见了末央的身影,她穿着红裙,在雾蒙蒙的一片中比较显眼,应该是赶路用了不少妖力,干脆变成人身了。 这山有一条很宽阔的山路,不算难走,乔铃和纪清澜足尖轻点往上,不停喊:“末央!” 不知她听没听见,只闷头往前冲,时不时还会重新变成狐狸,加上又是山路,速度远比他们快,追着追着,居然又不见人影了,这时,背后传来呼唤,两人扭头,是萧鹤连和傅君行来了。 乔铃忙道:“大师兄二师兄!暮雪她……” 傅君行道:“小师妹有人照料,找到末央了吗?” 乔铃道:“我们追不上!她往这山上去了!” 说着,乔铃撩开粘在侧边的头发,刚要走,萧鹤连抓住她手腕,道:“阿铃,回去吧,兴许阿央她回家了。” 乔铃瞪大了眼,步子停下,四人立在雨中,每个人身上都湿透了。 她猛地甩开萧鹤连的手,怒道:“回去?!大师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种情况你还能回去?!要是末央出事了怎么办?!” 萧鹤连和傅君行皆是一愣,乔铃很少在他们面前表露这样的情绪,还是如此严厉的批评萧鹤连,他道:“我……可阿央会出什么事?出了这种事,她现在最好待在外面,在宗门反而……” 乔铃打断他:“不!末央绝对不能待在外面!大师兄你闭嘴!!” 萧鹤连被吼得怔住了,乔铃恨铁不成钢地横了眼他,道:“你是现在没想起来,日后想起来了,有你后悔的,无论如何,我今天必须找到末央。阿清,我们走。” 纪清澜点头,傅君行也道:“听阿铃的,这么大的雨,这山上据说有十分凶狠的妖类,还是找到末央为妙。” 萧鹤连被乔铃的话说得有些懵,但还是追了上去,四人顺着剑指引的妖气一路向上。 与此同时,楚寒羽端着热水进来,竟看到床上空无一人,关昭受医师嘱托去抓药了,那白暮雪呢? 他一摸被子,还有些温度,应该才走不久,忙追了出去。 关昭拿药回来时,两人都不见了,他呆立一瞬,顿时又急又气,可又不知道两人去了哪里,只好待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他坐在床榻边,用手狠狠捶床,愤愤道:“太不是朋友了,就这么丢下我走了!” 不知过了几柱香,关昭趴着都要睡着了,忽然,门被大力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关昭蹦起来喊:“你们……师尊!” 见屋内,祁夜离凝眉,道:“暮雪在哪?” 关昭结巴道:“白师姐她……呃,追大师姐他们去了。” 祁夜离冷声道:“说清楚。” 关昭险些跪下,哭丧着脸道:“师尊,不是末央的错啊,白师姐不知道怎么就中了魅毒,现在末央跑出去,他们一起去追了……” 他话说到一半,祁夜离已经转过了身,朝雨中飞去,关昭这才注意到师尊雪白的衣摆居然弄湿了,现下连伞也没打就冲进了雨里。 关昭捂头道:“怎么回事究竟……” 思来想去,还是一咬牙,大喊一声,御剑追去。 白暮雪和楚寒羽也来了这座山,因她身上还有魅毒,柒潇护主心切,对这味道很敏感,一路追着残留的妖气来了,直到山下御不了剑,只得徒步上去。 楚寒羽终于看见她的身影,匆匆赶上,只是两人间隔了一段距离,到山路上,楚寒羽已经看不见她人了,不过这只有一条山道,顺着走便是。 白暮雪中了毒,步伐却不慢,走到半山腰,她往下看了眼,这截路旁边没有树木遮挡,下方一片白气腾腾中,能依稀看见是一片巨大的山中湖泊。 忽然,白暮雪又觉浑身酸痛,速度慢了下来,隐隐听见背后有人喊她的名字,刚侧过身,一抹白光从侧边袭来,直接打中了白暮雪的背部! 旁边就是悬崖,她完全动弹不得,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掉了下去! 楚寒羽愣了愣,随即发出一声惨叫,喊着:“白师姐!”慌忙跑上前,扑倒在路边,看见白暮雪极速下坠,她身上还痛着,又不能御剑,只能任凭自己往下落! 楚寒羽一时惊慌失措,跪在路边不知该如何,这时,雨中出现一抹雪白,楚寒羽看清来人,忙喊:“师尊!师尊!白师姐她掉下去了!!” 祁夜离没有丝毫犹豫,纵身飞下,山中妖气对他来说没有影响,可哪怕以最快的速度,还是没能赶上。白暮雪落入湖中,整个人受撞击陷入半昏迷状态,缓缓往下落,这湖深不见底,她只能勉强看见有人朝她伸出手,而她的背后,本来平静的湖水涌动起来,出现了一个巨型漩涡! 这旋涡显然是冲白暮雪来的,在她被吸下去之前,祁夜离一把抓住她,将她护在怀中,另一手结印,一层淡蓝的光罩住两人。他认出这旋涡是什么东西,白暮雪此时的身体受不住它的压迫,不能强行往上,最终,两人都被这旋涡围住,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密集的雨点落在湖面上,泛起皑皑白雾,完全看不出下面发生了何事。 半山腰之上,乔铃四人终于找到了末央。 她被两人押着,而四人被一群人围着。 这是在接近山顶的山道上,四人追上来时,一群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而末央被他们押着走了出来。 这些人是妖,他们身后同样都有三条尾巴,被雨淋湿,却还能看出毛发旺盛,正是三尾狐妖一族!末央的族群! 只是这些人不全是白狐,更多是赤狐,他们没有隐藏相貌,是因为完全不需要,可能他们这脸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脸。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哪怕再不愿,乔铃四人都不约而同把这事想到是末央故意要引他们出来。 先让白暮雪中毒,她再含冤离开,赌几人会不会追上,追上了,就是如今这副局面。 可若真是末央所为,她为何又被押着? 乔铃相信末央,绝不是她,这是一场阴谋,末央或许就是被利用的! 四人警惕地看着他们,慢慢往后聚拢,肩靠着肩,萧鹤连悄声道:“君行你注意保护阿铃,我去救阿央。” 傅君行微微颔首,忽面色一变,拔剑出鞘!这些狐妖竟不讲武德,悄无声息就上了, 四人即刻应战。 末央看着他们被围攻,心急如焚,不管不顾拼命挣扎,其中一人见她不老实,干脆把她扛起来,往山上走,乔铃余光瞥见,忙道:“阿清二师兄拖着!我和大师兄去救阿央!” 于是,两人掩护他们,杀出一条血路,雨点落在地上溅起的小伞都变成了血色,乔铃和萧鹤连追上去,眼见着那人把末央往悬崖边上推,乔铃忍无可忍,一剑飞去,却是声东击西,云袖缠绕住末央的腰,把她带了回来。 那两人露出尖锐的獠牙和血红的双目,朝两人奔来,萧鹤连上前,和他们缠斗。 乔铃扶住末央,道:“没事吧?” 末央摇头,焦急地用手指向前面。 乔铃以为她在担心萧鹤连,正要让她别怕,却看见前面不知何时又来了五六人,他们身上均散发出艳红色的气体,很快蔓延到他们这边了,而萧鹤连居然有些招架不住,乔铃心道不好,这气体恐怕是狐妖散发的妖气,能削弱人灵力的。 她想去帮萧鹤连,这些人却看出她的意图,分出三四个来围攻她,乔铃只得一面护着末央,一面应对。这妖气果真如她所想,能够削弱灵力,好在这些狐妖攻击不强,只是灵敏,太能躲了。 乔铃发觉绝不能恋战,看准一人,一剑刺下再抽出,血哗哗地流,那人倒了下去,可狐妖狡猾,趁这时,末央又被人逮了去!乔铃立马去截,又被拦住,所幸萧鹤连反应及时,击退周围人,朝末央的方向赶去,两人马上要碰到了,萧鹤连忽然面色一滞,身子停下了。 乔铃晃眼一看,惨叫道:“大师兄!!” 那狐妖推开末央,利爪刺进了萧鹤连心脏的位置! 再他要用力挖出萧鹤连心脏时,末央用尽全身力气,变成小狐狸咬在那人的脖颈上,又变成人,迅疾地挡在了跪倒在地上的萧鹤连身前,身后被人五爪刺穿了胸口。 似乎是被阻碍感到愤怒,这人猛力一抓,在末央心口处捅出了五个窟窿! 萧鹤连瞳孔骤缩,忍痛接住了末央掉落的身体,手足无措地想捂住她身前流血的伤口。 血怎么也止不住,末央的裙子变成了深红色。 怎么回事? 乔铃完全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鹤连将末央抱进怀里,全然不顾冲上来的人,乔铃心跳得越来越快,眼眶越来越热,大喝一声绛漓,满天花瓣化为尖刺,刺穿了那些狐妖的身体。 终于安静了,乔铃力竭,跪倒在地上,手脚并用朝两人爬去,哽声道:“大师兄……末央……” 末央靠在萧鹤连怀中,身前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流血,他慌张地给末央喂丹药,又给她包扎伤口,可一检查,发现根本不行了,末央心脏被刺穿了! 萧鹤连颤抖着手捧起末央的脸,轻声唤道:“阿央?阿央?别睡,我带你回去,没事的,没事的……” 可他自己也受了伤,现下站也站不起来,乔铃也力竭,已经瘫倒在地上。 末央缓缓睁开双眼,她的脸上都是血水,雨落下,勉强能冲刷干净,可她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了。 萧鹤连彻底慌了,挣扎着一手抱住她腰,一手抄起她的膝弯,末央却勉力抬起手,指尖触碰到他的脸,又停了下来,对他摇了摇头。 萧鹤连道:“阿央?” 末央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她也不能说话,只是看表情,显然在安慰萧鹤连,哪怕她就要死了。 萧鹤连眉头颤了颤,哭出声道:“等等……你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回去,我带你……” 话还没说完,末央轻轻在他掌心放了一个东西,是一枚暗红色的药丸。 不用多说,这一定是解魅毒的解药,末央跑出来是为了找解药! 萧鹤连反握住末央的手,她笑了笑,双眸缓缓闭上,头偏了下去。 萧鹤连不信,俯身去探她的鼻息,听她的心跳,什么都没有,还是不信,用力想抱她走,才站起来,又跌坐下去,怀里的人没有动静,他去擦她的脸,忽然抱住她,崩溃大哭。 乔铃听见这哭声,便什么都明白了,只听萧鹤连无助地道:“阿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啊?阿铃……阿央她死了,她死了……” 乔铃闭了闭眼,热泪滚滚落下,只一瞬就变得冰凉,她蜷缩在地上,两手无力地抓着杂草,痛哭出来,心想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明明都找到她了,那些狐妖是哪里来的?他们想做什么?谁在计划这一切?她明明改变了剧情啊!末央为什么还是死了?! 半晌,她抬头哭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乔铃面上浮现出一丝怨怼,哪怕她知道萧鹤连也很难过,不该把错怪到他头上,可末央的尸体明晃晃在眼前,她真的受不了了,哭着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啊大师兄?末央明明帮了我们那么多,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要和她说那些话?谁都可以不信她,唯独你不行!你怎么就不懂……” 顿了顿,乔铃掩面道:“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她好好的?” 怎么做才能改变她必死的命运,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萧鹤连不知听没听见这些话,他不管自己的伤势,抱着末央,脸紧紧贴着她的额头。 背后传来两道男声,是纪清澜和傅君行解决完那些狐妖来了,两人还好,只受了些轻伤,看到这种场景,都愣了愣,马上奔上前。纪清澜想扶起乔铃,她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他便跪下揽住她,道:“师姐,这是……怎么了?” 乔铃摇了摇头,哭得头晕眼花,只得靠在他怀中,勉强稳住身子,浑身颤抖不止。 傅君行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犹豫道:“大师兄……” 萧鹤连木然抬起头,似乎已经失去了魂魄,喃喃自语道:“阿央她为了救我,死了。” 傅君行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怀中淹没在血色中,那道娇小冰凉的身躯。 冰刺般的雨点打在他们身上,心上。 萧鹤连哽咽道:“我、我想见我爹,我娘,他们已经十几年没回来过了,我只想见他们一面,问他们有没有救阿央的办法,我……” 可他爹娘,已经十几年没有来看过他了,他心里清楚,两人恐怕早将他忘了,可他听师祖说过他爹娘云游天下见多识广,恐怕他们有办法。 傅君行忽然惊道:“鹤连!你的伤!” 他身上青色的衣衫,已经被染红了,胸前的几个爪印还在滋滋往外冒血。 萧鹤连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了,他怀里的末央变成了一只三尾白狐,妖死后都会变成本身,魂魄会随鬼差去轮回。 那几只鬼差来了,萧鹤连却举起剑,一剑斩下,鬼差被强行打散,他嘴角流出乌血,三人都惊呆了,眼睁睁看着他割破手指在一张被侵湿的符纸上写写画画,傅君行反应过来,喝道:“大师兄!” 萧鹤连没应,他把这张符纸贴在了自己身上,末央的魂魄,便缓缓飘进了他的体内。 乔铃也惊愕道:“大师兄你……” 这是一种古老的异术,萧鹤连为了不让末央的魂魄被带走,杀了那些鬼差,强行让她的魂魄附在他身上,变成一体双魂,这样就能保住末央的魂魄。 可末央是妖,妖死后会退化成未化形时未开没有灵智的模样,才会有鬼差来接,萧鹤连让她的魂魄附在他身上,对他自己的元神损耗极为严重,一人一妖两个魂魄在一个身体,萧鹤连如今,可以被称为半妖了。 三人都看出来了,他是想这样留下末央,不让她去转世,兴许后面能慢慢把末央的魂魄养起来,有重新塑身化形的那日。 萧鹤连元神受到动荡,整个人摇摇欲坠,仍然抱着怀中的小狐狸不肯撒手,末央雪白的毛发被血染成红色,身影在萧鹤连眼中重重叠叠。冰凉的雨,冰凉的身子,躺在他怀里的小狐妖……他好像回到了五岁那年。 萧鹤连睁大了眼睛。 他终于想起来了。 第62章 水怪双修?可以的可以的 五岁前,萧鹤连常常看见母亲站在码头眺望远方,他父亲就会拿着披风过来,两人低声说着什么,萧鹤连一来,两人便催他回屋内,绝口不提方才的事。 梨花岛四面环水,一眼望去,只有天与海的交界线,整整齐齐来往的船只,空中御剑而过的修士。萧鹤连五岁前从未离开过岛上,爹娘陪着他,早上习字,下午练剑,晚上会时不时带他去逛逛,后面,习字练剑的时日越来越少,晚上也几乎不出去了。 萧鹤连父母让他和叶师祖住一起,顺道能照顾小他两岁的叶云仙,他没有撒娇撒泼,听话照做,只是每日会定时坐在院子台阶上等他们来看自己。 有日两人来了,不过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来见叶师祖的,萧鹤连偷摸趴在门上听,却听见叶师祖苦口婆心说道:“孩子这么听话,你们把他带上也成啊。” 他们说话声很小,其他的,萧鹤连再努力也听不见了,当时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一日,叶 师祖的小孙女叶云仙蹦蹦跳跳来找他,说他爹娘走了。 起初萧鹤连没有在意,直到他找遍整个府邸也没找到他爹娘,再一问叶师祖,终于知道了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是他有了记忆后第一次哭,却也不是嚎啕大哭,哭过后仍然不信,去码头最大的一颗梨花树下等他们,谁劝也不回去,他觉得爹娘是不会留他自己在岛上的,直到天黑,他终于崩溃了,偷拿了一只小船,要自己去找他们。 这是萧鹤连第一次离开梨花岛,他没有找到父母,但救了一只小狐妖。 那是他初见末央,她还是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不知是不是走丢了,被一群小孩围着不让走,萧鹤连见她全身是伤,出手救了她,虽然他从小习剑,但几日未吃东西,有些力气不足,那些小孩一起围攻,萧鹤连一声不吭把末央护在怀中,硬生生等他们打得无趣了,才一瘸一拐起来。 迷迷糊糊中,末央看见救下自己的是一位秀气的小公子。 因为她全身是伤,萧鹤连用仅剩的钱买了金疮药和纱布,先给末央包扎好,再带她往他能看见的最高的山上去。 萧鹤连觉得,站得高就看得远,等他爬上山顶,应该就能找到爹娘了。可惜,才爬到半山腰,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萧鹤连只好带着末央躲进了一个山洞里。 他浑身湿透,见末央被冻的直发抖,用不多的灵力烘干了外衣,把末央包起来,自己穿着湿冷的里衣,想着总会干的。 没想这场大雨下了许久,萧鹤连因穿着湿衣,发起了高烧,半昏半睡,雨停了也不见好。末央伤口恢复了些,她眼见着萧鹤连已经烧到说胡话了,情急之下只能轻轻咬他,好在萧鹤连痛醒了,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恐惧促使他勉力朝外面发射了随身携带的信号弹,身上没有力气,只能待在洞里,抱着末央嘀嘀咕咕: “我叫萧鹤连,你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跑出来了,万一遇到坏人就遭了……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我是出来找我爹娘的,云仙说他们走了,但是我不知道去了哪里,为什么他们要留我一个人在岛上啊?是不是因为我不听话不懂事?可是师祖说我很听话啊……” 萧鹤连不知道,太过听话懂事的孩子,爱他者可怜他,不爱他者忽视他。 末央眨了眨眼,晶莹的眼珠蒙上一层水雾,她将头靠在萧鹤连怀中,听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只是此时她还不会传感,没有办法和他交流。 萧鹤连喃喃道:“他们说,我爹娘不喜欢我,本来都不准备生我,我原本不信的,现在有些信了。” 末央将尾巴围在他肩膀上,试图让他暖和些。 “你别怕,等师祖他们来了,我就带你回去,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我们……” 说到后面,他昏昏沉沉又要睡去,等再睁开眼,已经回到了他在梨花岛上的屋子,但因高烧一场,萧鹤连完全忘记了出去后发生的事,也就忘记了末央。 他不知道,末央当时害怕他出事,出去给他找草药,回来后见到那么多带剑的修士,害怕地躲了起来,只能看着他被救走,离开了这里。 萧鹤连忘记了末央,也接受了父母的离去,再也没有哭闹了,也没有说过想父母的话。 孩子不该是父母的枷锁,他知道,就让他们继续过想要的日子吧,能生下他,已是很感激。 两人的身影在他记忆里越发模糊,这有些意外的亲情也就渐渐淡了,而逐渐清晰的,是一只浑身染血的小白狐躺在他怀中的模样。 瞳孔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重叠了,萧鹤连终于明白乔铃说得那句“你想起来有你后悔的”是什么意思。 这时,雨终于小了不少。 萧鹤连抱起末央,木然起身,却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傅君行忙给他包扎了一下胸口处的伤,把他背了起来。 事情到这种地步,乔铃也知道哭是无用的,无声示意纪清澜回去,纪清澜则拦腰抱起她,四人往来时的路往下,这山上也只有这一条路,到半山腰时,遇到了还在往下面湖泊张望的楚寒羽和关昭。 见他们浑身是血,两人都惊呆了,忙问怎么了,乔铃却察觉他们出现在这里不对劲,插嘴道:“暮雪呢?” 两人互视一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一股强烈的不详的预感瞬间席卷乔铃全身,她又喝问一句:“暮雪在哪?!” 关昭结巴道:“师姐……你别难过,白师姐她出来追你们,掉进下面的湖泊里了。” 乔铃瞳孔骤缩,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傅君行怒道:“不是叫你们看好她吗?!” 楚寒羽歉意道:“我们也没想到白师姐会突然出来,不过好在师尊他追上来了,只是现在两个人都、都在下面……” 乔铃已是深受打击,连话也说不出,傅君行问:“什么叫都在下面?!有没有喊宗门的人来?!” 关昭颤声道:“喊了喊了,已经在下面找了。” 乔铃挣扎道:“我要下去。” 纪清澜不放手,道:“师姐,已经有人在下面找了,我们先回去。” 乔铃哽咽道:“回去?可暮雪还生死不明啊!” 刚刚已经失去了重要的朋友,暮雪是她迄今为止最为交心的人,她要是出事,叫她该怎么办?要她该怎么面对? 楚寒羽劝道:“师姐,你们伤这么重,先回去吧,有师尊在,相信不会出事的。” 关昭也道:“是啊师姐……而且大师兄他,他怎么晕了?末央呢?” 几人此时也无心解释了,乔铃知道她下去也帮不了忙,可她害怕,怕到极点了,浑身打着颤,抓着纪清澜身前的衣服,双目通红,眼前一阵一阵的黑,半晌,闭了闭眼,无助又无力道:“回去……先回去。” — 白暮雪醒来时,映入眼帘便是一张俊美得有些冷漠的脸,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伸手去碰他,还未碰到,祁夜离侧头看向她,方才还冷冽的神情柔和了不少。 白暮雪睁大了眼,一瞬的惊愕过后,便是迟来的恐慌和喜出望外,坐起身,双臂一下环住了祁夜离的腰,语无伦次地叫道:“师尊!太好了,你还活着,我以为我死了……不是,我以为你……也不是,我以为我连累了你!” 祁夜离愣了愣,手掌轻拍她的后背,白暮雪慢慢松开他,才发现师尊盘腿坐着,而自己坐在他怀中。再一看周围,米白色的岩石地面坑坑洼洼,立着数条岩柱,上面长满了类似藤蔓的植物,还开着不知名的花,上方竟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仅仅一下瞬,白暮雪就明白这是哪里了,不过还是不敢确定,有些惊愕道:“师尊,这里是……水怪的地界?” 所谓水怪,是一片水域中,靠日积月累的灵气汇聚而成的怪类,无色无味,和水无异,但它们有灵智,喜欢把岸边生物吸入水底,将他们困在下面,外面的人哪怕到了水底也看不出究竟,而里面的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精神接近绝望时,水怪就会出现吸食他们的精气,而修士的精气对于它们来说更是大补。 所以,他们如今是在湖泊下方,可以说是水怪的老巢,往上看才能看到泛着波光的水面。 祁夜离颔首,白暮雪不太理解,这种怪类师尊明明挥手就能解决的,为何还会和她一起困在这里?不由拧眉道:“可你怎么会……”她忽然明了,“ 是因为我吗?师尊?” 默然片刻,祁夜离解释道:“你中了魅毒,当时水怪逼近,若强行突破,对你身子有害。” 白暮雪捂脸愧疚道:“对不起师尊,我不知道怎么会中毒,但那不是末央的错,她不会这样做,求你不要怪她。” 她低声道:“哪怕真是她,我也认了,之前是我先不分青红皂白险些对她下手,我……师尊,怎么了?” 祁夜离轻蹙着眉,微微侧身,握住了她的手腕,定定地看着她眼尾处因魅毒染上的红。 这红色比之才中毒时深了几分,竟给她添上几分妖艳之色。中毒后不可强行运功,而白暮雪还御剑出来找人,又被什么东西击中掉下山崖,此时中毒更甚了。 果然,刚刚还在昏迷,现下醒了,白暮雪顿感不适,身上又痛起来了,祁夜离立即扳过她的肩膀,使她面对自己,迅速出手点了几个穴位,白暮雪扭头咳出一口血,大口喘息,却好了不少。 可魅毒要根除,就得出去才行,而她现在的情况,若强行打破上方水怪的结界,水怪定会反击,魂魄就会发生动荡,严重还会变成痴呆,祁夜离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没有要带她冒险的意思。 白暮雪擦了擦血迹,扭过头时,瞥见祁夜离锁骨下方位置居然有一片红!愣道:“师尊你……受伤了?” 祁夜离漠然道:“下来时……” 不等他说完,白暮雪豁然跪起,不由分说扯开他衣服,里面赫然是一道血红的十字伤口,不知怎么师尊竟然没有处理,伤口处还很湿润,因为这里是水怪的地界,恢复速度要慢许多,只是对于师尊而言,就这么一处伤口不算什么。 白暮雪没有过多猜想,掏出一块绢帕要给他擦拭,在即将触碰到时,反被祁夜离握住手腕,抬起看了看,低声道:“眠眠?” 这块绣着乌篷船和莲花莲叶的手帕下方,有着两个娟秀的字,正是白暮雪的小名。 白暮雪如实道:“这是我爹娘给我取的小字。” 说到一半时,手帕已经被祁夜离抽走了,垂首凝视着,问:“何故?” 白暮雪道:“没有多余的意思,就是我被他们捡到时太小了,娘没有奶水,我整夜哭闹不睡觉,才取了这个小字。” 闻言,祁夜离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两个字,而白暮雪又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直接撒了上去,他竟连眉头都未皱一下,直到白暮雪作势要撕自己衣服给他包扎才抬眼阻止:“不必。” 白暮雪有些着急地道:“不,有必要的师尊!” 说着,她一把撕下,很熟练的把他胳膊抬起来,绕了两圈,打上了一个不易松掉的结。 祁夜离看着她很细心地整理他身前的衣服,问道:“和谁学的。” 白暮雪勉强笑了笑,道:“我之前经常给我爹包扎伤口,他是猎户,常常会受一些皮外伤。”说完,她坐到了旁边,才发现自己衣服是全干的,但她清楚记得两人掉进了湖里,浑身应该湿透了才对,不必多想,定是师尊用灵力帮她烘干的。 白暮雪觉得,师尊对她真好,看着冷漠,实则什么事情都顺着她,心底默默暗下决心,等师尊老了,她一定好好孝敬他! 只是看师尊的脸,他可能永远不会老,那等她长大了,也不耽误孝敬他。 想到师尊又为她救受伤,白暮雪就十分内疚,再一想到乔铃几人去追末央,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就更担心着急了,一急,她体内的毒素就发作,又痛了起来,祁夜离动手帮她控制,白暮雪受魅毒折磨,浑身无力,他便揽她过来,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须臾,白暮雪轻轻地道:“师尊,我又拖累你了,你先上去吧,我中毒不能运功,只能连累你和我待在这里,不知道多久才能出去。” 据她了解,水怪善伪装,就算来找他们的人把这湖泊抽干净了,恐怕都不知道他们还在底下。带着她很难破掉结界,但师尊一人的话,上去是不难的。 没想祁夜离缓缓低头,两人四目相对,随即他淡淡道:“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白暮雪“啊”了一声,忙道:“不是的师尊!只是我们若一直被困在这里,乔乔他们一定很担心,不然……不然有没有其他解毒的办法?” 只要解了毒,就没有那么多顾虑。 祁夜离道:“不急,有办法出去。” 看他表情,确实很不急,顿了顿,又道:“解毒之法,还有一种。” 白暮雪立即道:“什么。师尊,怎么解读!无论什么我都能尝试!” 祁夜离移开视线,道:“你不能。” 白暮雪不解:“为何?师尊你先说,不说怎么能知道我不能呢?” “……”沉默了须臾,白暮雪摇了摇他的胳膊,祁夜离重新对上她的视线,道:“双修。” 白暮雪一怔,道:“双修?” 祁夜离侧过头,不去看她,白暮雪却深思起来,作为修士她对双修有所了解但不多,知道双修确实能将体内毒素逼出,还能大增修为,这么好的办法,她怎么没想到! 本以为白暮雪知难而退,谁料她坐起激动地道:“我可以!师尊,我们来双修吧!” 祁夜离:“……” 见白暮雪满脸的期待,他道:“你认为的双修是什么?” 白暮雪道:“难道不是男女一起合身修炼?” 祁夜离道:“既知是合身,你还说可以。” 白暮雪急切道:“可以的,如果是师尊我就可以!” 祁夜离微微睁大了双眸,可很快反应过来,问:“合身为何?” 白暮雪想了想,凭着自己的理解道:“男女身心相契合,共同修炼……” 又是一阵静默,祁夜离叹气道:“不是,是结合的意思。” 白暮雪茫然道:“结合……难道我和师尊不可以吗?” “……” 祁夜离明了了,原来白暮雪是压根不懂男女结合为何意,这也不能怪她,白父白母一直以为白暮雪成熟稳重,连同龄朋友都少,平日里又多和他们待在一起,加之她年龄又尚小,便没有教她关于这方面的事,她也没有主动了解过,这才不懂。 可白暮雪问出这话,他竟有些不想否定,只道:“现在不行。” 白暮雪急道:“可是……”话未说完,祁夜离捂住了她的嘴,淡声道:“休息。” 白暮雪唔唔道:“是。” — 床前纱幔后,传来一声咳嗽声,坐在桌前的几人一拥而上,围在了乔铃床边,纪清澜担忧地道:“师姐,你终于醒了。” 乔铃看了看他们,涩声道:“几时了?” 傅君行倒来一杯水,乔铃坐起接过,他道:“巳时了,昨天回来后你就昏睡了过去,我们让小李帮你清理的,好点了吗?” 乔铃点头,道:“好多了。”她环顾四人,不安道:“暮雪……还没找回来?” 楚寒羽道:“师姐,夏长老一直在带人找,整个湖泊都找遍了,什么也没发现,但是别担心,有师尊在,白师姐不会出事的。” 乔铃喃喃道:“是的,暮雪她不会出事的,不会的。” 昨日她太着急,忘记了如果暮雪出事,系统一定会提醒她任务失败,既然没有,就证明白暮雪和祁夜离只是暂时没被他们找到,或许只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乔铃又问:“大师兄在哪?” 四人面面相觑,傅君行蹙眉道:“大师兄昨天醒了之后就去了藏书阁,应该还在找复活末央的办法。” 提到末央,那张杏眼弯弯的脸在乔铃脑中一闪而过,她深深吸了口气,道:“但愿大师兄能找到。” 发生了这么多事,也没有心情再说其他的了,乔铃打发走了三人,纪清澜则去端吃的。 她在脑中喊:“系统!!” 【在的,请用户讲。】 乔铃道:“我要知道暮雪和师尊的位置!” 细微的滋滋声后,系统遗憾道:【当前无法得出白暮雪和祁夜离的位置信息。】 乔铃当场无语了。 为什么她遇到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 不是求助系统? 因为这系统丫的太不靠谱了,稍有情况就挂机,除了发布任务,抽风让黑化值时上时下,根本不能帮到其他什么忙! 在进入那座山时,她就听到熟悉的滋滋拉拉声,就知道这死出系统又挂机了。 乔铃无奈道:“我的积分,能不能复活末央?” 系统:【用户目前的积分不足以复活他人。】 乔铃捂脸呵呵道:“听你这话,是可以复活我自己了?” 系统:【是的。】 := 开什么玩笑,她这么惜命的人,怎么会让自己丧命。 无力叹气,纪清澜端着吃的进来了,是一碗煮的看了就想吃的瘦肉粥。他坐在乔铃床前,用勺子轻轻搅拌,吹了吹,递到她嘴边,乔铃默默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吃,你吃吧。” 纪清澜祈求道:“师姐,你吃嘛。” 乔铃道:“阿清,昨天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冷静下来一想,才发现有好多不对。末央怎么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魅毒,偏偏还是和暮雪单独相处的时候,我们去追她,路上遇到那些狐妖应该是末央的族群,他们想做什么?这看起来就像是末央故意引我们出去一样。” 纪清澜道:“师姐,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末央,和那些三尾狐妖串联偷袭我们。” 乔铃沉声道:“我想就是这样了,修士体内的金丹对于妖来说是提高修为最好的东西,他们围攻我们,无非就是要拿走我们体内的金丹,那个人一定就是用这个为条件,让他们同意在山上埋伏我们。” 纪清澜接话道:“而那个人利用末央,是因为笃定末央害白师姐中毒,她在宗门就没有立身之处了,为了摆脱嫌疑或者道歉,末央会回去拿解药,要回到族群,就要去那座山上,找到三尾狐妖一族的通行法阵才行。” 乔铃道:“对,这人很了解我们,他知道我们担心末央,一定会追出去,可怕的是……他就在我们身边,兴许就是宗门的人,末央这些日子除了我们,就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了。” 不然,她再也想不到谁能悄无声息让末央失控,还如此了解他们的脾性了。 纪清澜道:“这人和我们有天大的仇恨吗?” 乔铃皱眉道:“我也在想,他针对我们,是为了什么?” 她揉了揉眉心,叹道:“总之,师尊还没回来,我们小心点吧。” 说完,纪清澜又哄她吃点东西,乔铃接过来,却放到了桌上,双手抱住膝盖,头靠了上去。 一想到末央,她心里就难受,怎么吃得下去,纪清澜握过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乔铃看去时,他眼眶已经逐渐泛红了,似乎再一眨眼,眼泪就要往下掉。 乔铃心头一动,还未开口,纪清澜恳求道:“师姐,怎么样才能让你不伤心?” 乔铃也知自己这样容易影响到他的情绪,微微一笑,拿起碗吃了起来,中途停下,咬牙道:“阿央她死在自己族人手上,难怪,难怪她从不和我们讲她家里事,她和她族群的关系一定不好,有这样的族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纪清澜道:“师姐,我在书上看过,妖类族群很容易发生排斥族人的事。” 乔铃恍然,道:“难道阿央一直跟着大师兄,一方面是想报恩,一方面是根本回不了族里?” 很有可能!他们之前竟然没有察觉!可察觉到又能怎样?他们问末央跟着萧鹤连的原因,她就没有要说的意思,怎么可能还说族里的事让他们担心? 纪清澜道:“看来末央的族群都是阴险狡诈之辈,师姐,你讨厌他们吗?” 乔铃冷笑一声,道:“我何止是讨厌他们,我现在简直想杀了他们。” 纪清澜帮她掖好被子,轻轻笑道:“我知道了。” 第63章 水怪2小纪长牙齿 稍微好了些,乔铃就随他们一起去找白暮雪,浮生宗派了上百人在湖泊周围寻找,整整两日,连一点衣服布料都没有发现。 乔铃站在湖边,看着上面粼粼水光,想到白暮雪中了毒,不管有无性命安危,一定都受伤了,心里一抽一抽的痛,朝水下走去,忽然,一人抓住了她的手。 乔铃回头道:“楚师弟,是你啊。” 楚寒羽把她拉上岸,劝道:“师姐,别冲动,水下已经找过了,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就不要下去了。” 乔铃道:“可是你说了暮雪掉下去那个位置,她应该就掉进湖里了啊。” 楚寒羽柔声道:“师姐你别急,有师尊在,白师姐不会出事的。”他往后看了眼,忙道:“夏长老来了!” 夏冕之是奔着乔铃来的,他远远看见乔铃往水下走,裙子都湿了,吓得魂飞魄散,一来便提着她胳膊往上面走,到了一棵树下,他弯腰想训斥她,可一见她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脸色苍白,心里的气一下就消了,只得一把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放心,我了解你师尊,他多在乎暮雪我们也知道,拼上他的命也不会让暮雪出事的。” 他的胸膛宽阔温暖,乔铃靠在这里,闻到一股淡淡的安神香,叫她平静了些,眼眶却有些发涩,哽声道:“可是冕之叔,暮雪中了毒,她一定受伤了。” 夏冕之揉了揉她的头,道:“好了好了,怎么还哭呢?还是小孩子呀?” 乔铃本来是要忍住的,听他这么一说,干脆任由眼泪掉了下来,道:“难道不是小孩就不能哭了吗?哭就是因为不能解决问题,实在没办法了才哭的!如果能,我哭什么!” 夏冕之一愣,扬起有些无奈的笑,指腹去帮她擦拭,温声道:“好好好,是我错了,但现在你得先回去,以自己为重,回去好好休息,等冕之叔回来陪你一起哭。” 乔铃被他逗得终于笑了一笑,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是徒劳,只好随楚寒羽一起回去了。路上,楚寒羽奇道:“咦,纪师兄居然没和师姐在一起。” 乔铃怔了怔,道:“今日没喊阿清。” 平日里宗门弟子们总是见纪清澜跟在乔铃身旁,已经习以为常了,就连乔铃也是,他一下不在,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这天晚上,乔铃就见到他了。 她正准备休息,心里奇怪怎么一日都不见纪清澜,门外传来轻轻的响声,乔铃刚吹灭一盏灯,闻声去开,纪清澜就站在门口。 乔铃讶然:“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纪清澜笑道:“不欢迎我吗?师姐。” 他一步跨进来,反手把门关上,再回头时,身后的马尾甩到了身前,乔铃看见一条小辫子,自那晚后,纪清澜的头发总会垂下一条绑着红绳的辫子,她握在手中甩了甩,忽然闻见一股血腥味。 真的是血腥味,乔铃皱了皱眉,抓住他衣服凑了上去,确定是纪清澜身上的,她道:“你去哪了?怎么一股血腥气?和谁又打架了?” 说着,把他拉到了油灯旁坐下,仔仔细细检查起来,可纪清澜表情无辜,身上并无伤口,他难过道:“师姐你误会我了,怎么能这么想我……” 乔铃马上道:“好好,那你去做什么了?” 纪清澜来了精神,笑道:“我去做让师姐开心的事呀。” 乔铃不解:“让我开心?什么事?” 纪清澜道:“就是,能提升我修为的事,应该能让师姐开心吧?” 不知为何,乔铃松了口气,道:“当然了,你上进我自然开心。” 纪清澜似乎比她还高兴,笑起时露出两个小虎牙,添了几分狡黠之感,乔铃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双手捧着他下颚,越靠越近。 纪清澜眼睫颤了颤,轻声道:“师姐,怎么了?” 乔铃道:“别动,我看看。” 纪清澜真的一动不动,不过闭上了嘴,乔铃手指去碰他的嘴唇,他就顺从的张开,她再去用手指轻碰左边那颗尖锐的虎牙,喃喃道:“为什么感觉……尖了不少?” 纪清澜等她收回手,道:“师姐,你不喜欢吗?”一边说,一边期待地望着她。 乔铃心想难道她不喜欢还能去磨平啊?这孩子,随即笑道:“没有不喜欢,可能因为你还在长身体吧,都比我高不少了,想想之前……呃,之前的事还是不要想了,看看现在,不早了,该休息了。” 纪清澜乖乖点头,告诉她明日会来找她,便回了屋。 他走后,乔铃才从那股血腥味中隐隐嗅到另一抹香气,只是她从未闻到过,想了想,心道:“这孩子难道去逛窑子了?不行,明天得 告诉他不能乱跑。” 次日一早,乔铃却是被系统声吵醒的。 【请注意,祁夜离白暮雪羁绊值上升至百分之五十,用户积分增加至一百零六。】 乔铃终于放心了,遇到危险羁绊值还能上升,应当没什么大事,她收拾收拾,起床准备去找萧鹤连,这几日师尊不在,许多事情都是他在帮忙处理,本来他身上伤又没好,还因末央的死茶饭不思,终日专注于处理事务和找复活末央的办法上,昨天她看到他时,都被他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乔铃本要喊上纪清澜一起,他却早在外面等她了,正好乔铃在路上提醒他不要乱跑,纪清澜乖乖听着,连连点头。 两人是藏书阁找到萧鹤连的,他瞧着像是在这里待了一夜,坐在矮桌旁,身边都是书,满面疲惫之色,眼下一片乌青,从来都束得好好的头发居然散了下来,手指微微颤抖,还强撑着翻看桌上的书。 乔铃蹙了蹙眉,上前道:“大师兄。” 萧鹤连恍惚地抬起头,道:“阿铃,是你啊。” 乔铃道:“大师兄,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该好好休息。” 萧鹤连摇摇头,低声道:“我没事。” 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没事。 停了一停,他又自嘲似地笑了笑,道:“比起阿央的死,这点伤算什么呢。” 乔铃坐下,道:“大师兄,昨日我已经和你说过这事的,你难道不想找到是谁利用阿央的吗?” 萧鹤连面上闪过一丝憎恶,竟叫他一向温和的五官扭曲了瞬,他握拳道:“想,我当然想,可阿央的魂魄还在我身上,若我不早点找到复活她的办法,我怕她会魂飞魄散。” 沉默片刻,乔铃道:“这确实是……”萧鹤连忽然咳嗽了几声,道:“阿铃,等师尊和暮雪回来后,我要带阿央回梨花岛。” 乔铃一惊,道:“什么?为、为何?” 萧鹤连沉声道:“我不是要去找我爹娘,而是找师祖,他见多识广,一定有办法。” 乔铃知道如今劝他也无用,萧鹤连已经完全陷在对末央丧命的愧疚里了,正好,让他回梨花岛散散心也好。 乔铃道:“大师兄,你去吧,宗门我们会看顾好的。”说完,陪他一同在书上找。 次日,水下。 暂时出不去,祁夜离便带着白暮雪修炼,不能解毒,那就压制体内毒素,让它发作不要那么快,好在白暮雪平日里都有辟谷,十天半月不吃不喝都无碍。 白暮雪很想快点解毒出去,中间一直说要双修,被师尊严厉拒绝后,只得作罢,她想或许是因为在被水怪弄下来时师尊为了护她受了伤,不方便双修,现下师尊已然入定,她则在一旁压制体内毒素。 这种时候魅毒千万不能发作,否则师尊一定会中断修炼来帮她。 没成想,水怪察觉到他们在水下待了两三日,全然没有崩溃之色就算了,灵力还在恢复,一直在伺机而动,现下祁夜离入定,白暮雪正欲起身,忽然脚步一顿,一团透明状的水体出现在她身前,化成数条流动的水围住她,白暮雪整个人飘了起来! 这水怪早就眼馋多日,一逮到机会,根本不给白暮雪反应的机会就开始吸她的精气,而白暮雪因为精气被吸,浑身动弹不得,神情开始恍惚。 被吸□□气时人的魂魄会动荡,白暮雪瞳孔直愣愣地看着前面,仅存的一丝意志试图集气于掌,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闪到她身前,硬生生打破了水怪的限制。 白暮雪落下,被祁夜离旋身接住,见她魂魄不稳,浑身颤抖,手指快速点击她身上几个穴位,低声道:“眠眠,回神。” 白暮雪猛地摇了摇头,大口喘息,道:“师尊……” 祁夜离道:“抱紧我。”一臂将白暮雪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臂弯里,白暮雪有些够不着他脖子,换为抓住他身前衣服。因为魂魄受损,白暮雪只觉心慌体颤,瞳孔都有些涣散了,祁夜离瞧了瞧她,微微皱眉。 他把她抱得更紧,往上方结界飞去,方才被打散的水怪忽然变得巨大,在身后紧追不舍,数条水柱朝他们逼近,一道阵法出现在祁夜离掌前,挥手之下,水怪被打散,两人则到了结界边缘。 白暮雪如今身中魅毒,又魂魄不稳,不能运功,这水怪竟如此狡猾,若不毁了这里,他枉为白暮雪的师尊。 祁夜离手臂偏了偏,让白暮雪脸靠在他胸膛,另一手结印,径直打向上面封印,这水怪似乎没料到他如此果断,化为数个水球追来,却在要触碰到两人的一瞬被祁夜离手中飞出的方形咒印收了进去。 霎那间,结界破除,两人被淡蓝色的光层围住,不受湖水影响,祁夜离带着白暮雪破水而出。 此时岸边还有些搜寻的人,听见声音,纷纷往湖中间看,却见祁夜离抱着白暮雪飞向岸边,当即大喊:“宗主!是宗主!” 信号弹发向空中,代表已经找到人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宗门,途中,夏冕之急匆匆御剑而来,见他们无事,捶胸顿足道:“祁夜!你说你……你们在哪?我们找几天几夜都没找到!” 白暮雪还晕着,祁夜离道:“回去说。” 夏冕之道:“暮雪没事吧?” 祁夜离摇头又点头,回到宗门,恰好被从藏书阁出来的几人见着,愣了愣,立马追上去。 白暮雪醒来后,睁眼便见几人围在她床前,乔铃扶她起来坐,见师尊不在,她开口问:“师尊人呢?” 乔铃道:“这几天堆了些事需要他去处理,暮雪你放心,师尊什么事也没有,不过……我们听说你和师尊掉到湖底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白暮雪把这两日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听完几人总算明白为何一直找不到两人了,楚寒羽道:“难怪怎么找也找不到,那日我明明看见白师姐和师尊掉进湖里的,没事就好。” 这时,白暮雪注意到意外有些沉默的萧鹤连,又注意到末央不在,以为她还在愧疚,道:“大师兄,你把阿央喊来吧,我有话要对她说。” 萧鹤连眼神一滞,低下了头,把解魅毒的药拿了出来,道:“魅毒的解药,先吃了吧。” 他说完这话,屋内就陷入死寂,白暮雪察觉到了什么,接过药没有吃,问:“阿央呢?又躲起来了吗?” 之前末央一遇到害怕的事,就会变成小狐狸躲起来,几人就会满宗门找。 没人回答,白暮雪心跳得快了些,又问:“阿央在哪?乔乔?” 乔铃回过神,却避开了她的视线,道:“阿央死了。” 第64章 发狂杀了她吧 白暮雪道:“是因为我吗?” 乔铃忙道:“不不,暮雪,你别把错怪到自己头上,阿央的死……我知道你和大师兄都很愧疚,但这不是你们的错。” 白暮雪眼眶已然红了,道:“什么意思?” 乔铃把背后有人暗害他们的推论告诉了她,白暮雪痛苦地掩面深吸几口气,道:“可会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乔铃拍拍她的肩膀,道:“暮雪,先把药吃了吧,医师说吃了还不能马上好,得休养几日,至于背后动手脚的人,只要他不罢休,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白暮雪勉力点了点头,终于把解药吃了下去,这时,萧鹤连道:“明日我就回梨花岛,等找到复活阿央的办法,我就回来,你们千万照顾好自己。” 白暮雪错愕了瞬,又见他这副样子,可想而知末央的死对他打击有多大,恐怕不找到复活末央的办法是不会罢休的。 朋友的死给几人蒙上了一层阴霾,连往日话最多最会闹腾的关昭也变得不苟言笑,沉默了许多,直到第二日,几人目送萧鹤连上路,心里更加惆怅,乔铃打算去陪白暮雪,却被告知慕容烨和墨菀菀来了,正在焚香殿的偏殿等他们。 两人来,是因为五日后,长歌殿要为这次管控妖市的 提议成功实行举办宴会,顺便看看各仙家进展如何,而两人又听说了这次浮生宗发生的事,知道白暮雪受了伤,来看看什么情况。 不仅如此,墨菀菀还带了一大堆补品来,听说没赶上送别萧鹤连,失落了好一阵。 他们对这次发生的事并不了解,只听说师尊和白暮雪掉下山崖,其他的一概不知,乔铃见状也没有多说,可墨菀菀却敏锐地发现末央不在,追着问了几嘴,两人才得知事情的全过程。不过,乔铃没说是有人在搞鬼,她有些怀疑慕容烨。 慕容烨和他们没有什么,可他一向看不惯白暮雪,加之慕容烨对他们也有一定了解,也和他们相处过,不排除他的嫌疑,说完,乔铃不动声色打量两人神情。 墨菀菀听到中途就哇的哭了出来,扑到慕容烨怀里道:“怎么会这样啊?小狐妖怎么会死了……明明上次看到还好好的,我记得她妖术不错,怎么会控制不好魅毒啊?” 慕容烨眉头紧皱,安慰道:“我也不知……先别哭了。”他看向乔铃,僵硬地询问:“难道你们不怀疑这事是有人在算计你们吗?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 乔铃探寻地道:“你这么觉得?” 慕容烨奇怪地看着她,道:“别告诉我你们这么多人没一个人想到。” 乔铃哈哈笑了两声,道:“想是想到了,只是不知道是谁。” 慕容烨道:“还能是谁,看谁和你们有仇啊!问问白暮雪,这事看起来就是针对她的。” 乔铃:“……” 好像你和暮雪就有仇吧?就此看来,应当不是他了。慕容烨看似脾气不好还分不清是非,实则只是个有些傲娇说话做事不过脑子的叛逆少年,乔铃觉得,他应该想不出这么周密的计划。 墨菀菀哭道:“那萧哥哥回去是为了小狐妖吗?” 乔铃道:“是,阿央的魂魄在他身上,他要回去找办法复活阿央。” 墨菀菀擦着眼泪道:“为什么人会死啊?我不懂……” 慕容烨一板一眼道:“人会死多正常,只是这样死不正常。” 顿了顿,他有些不自在地问:“白暮雪怎么样?”乔铃还没来得及回答,他接着解释:“别误会,我爹也听说了,让我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乔铃“哦”了声,便带着两人去看白暮雪,只是白暮雪因为末央的死很消沉,说了几句话就称自己要休息了,墨菀菀连忙劝她不要太难过,把一大堆补品放到桌上,拉着慕容烨要走,到门口,慕容烨扣住门,梗着脖子道:“莫非你都不知道谁和你有仇?” 白暮雪淡淡地道:“你想太简单了。” 看似这事受伤害最重的是末央和白暮雪,那是因为埋伏在山上的三尾狐妖一族没有得逞,若他们得逞,拿走了乔铃四人体内的金丹,那乔铃四人就算活下来,也会变成废人,而末央一死,独剩下中毒的白暮雪无大碍,他们再怎么也会产生隔阂。 所以,准确的说,这是一场针对他们四人的阴谋,末央是被利用的,纪清澜是被连累的。 慕容烨冷哼一声,拉着墨菀菀走了。 白暮雪状态这样差,正好墨菀菀来了,乔铃特意让墨菀菀陪着点她,自己和傅君行一同则协助师尊调查此次事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惜末央已死,宗门内也没有可疑的人,查了两三日,还是毫无线索。 所幸白暮雪在他们陪伴下好了不少,魅毒也解了,墨菀菀慕容烨回去后,再过两日,便到了去长歌殿参加宴席的日子,萧鹤连回了梨花岛,乔铃几人是必须去的,外加几名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和师尊及夏长老一同去。 此次宴会盛大,包括小辈都在长歌殿仙府正殿就坐,墨菀菀没看出她哥哥的意思,其他人却猜到了,墨临宸是要借此看看各仙家进展如何了,有没有出现什么披露或者敷衍了事,若有,他定要当着全仙家的面明里暗里威胁一番,让他们在自家小辈面前丢脸。 鹿台山满山的寒梅,常年不谢,殿内也弥漫着一股梅香,主殿正中央摆放着两张椅子,正是墨临宸和墨菀菀的位置,左右则先是另外三大宗门和三岛。这次宴会,蝉冥宫宫主兰若初没有来,来的是一位长老,傅氏也只来了家主,为此傅君行很失落。 这时,一位温柔端庄的女子走了过来,夏冕之扬了扬眉,笑道:“芷嫣妹子,好久不见啊。” 乔铃的视线被吸引了去,看见的,是一张娴静端雅的面孔,这女子身量纤纤,乌发如墨,眉间画着一枚别致的梨花印记,不过在她脸上并不喧嚣夺主,反而更添几丝光彩。看见这印记,乔铃就知道她是如今的梨花岛的岛主——叶芷嫣。 叶芷嫣曾经和祁夜离夏冕之是同窗,她性格善良温和,原书中有提到在少年时期,叶芷嫣对祁夜离有些情愫,只是无果后便放弃了,她在知道祁夜离喜欢白暮雪后,应该是太过震撼,并没有表态。想到这,乔铃往后挪了挪,看似在看下面的人跳舞,实则在认真听他们讲话。 叶芷嫣笑道:“冕之,祁夜,鹤连已经到岛上了。” 夏冕之叹道:“那就好,你多看顾着些他,我看他精神不大好。” 叶芷嫣道:“好,对了祁夜,你和你徒弟的伤如何了?” 祁夜离道:“并无大碍。” 叶芷嫣舒了口气道:“那就好,只是……被水怪困了两三日,这不像你啊。” 夏冕之本悠闲地摇着扇子,闻言啪一下合上,笑道:“知道为何吗?因为祁夜不忍心带着他的宝贝弟子冒险,最后若不是那水怪先动手,祁夜恐怕还得在下面待几日呢。” 叶芷嫣微笑道:“是吗?”她往斜前面看了眼,仅仅是一个侧脸,就叫她笑容一凝,喃喃道:“还真是像,我先前只听说过传闻,没想到就这样看过去……竟然一模一样。” 夏冕之道:“是吧,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人,不过,性子可一点不同。” 叶芷嫣点头道:“略有耳闻,也难怪慕容岛主会这么在乎了。” 三人聊了阵,叶芷嫣便回到了位置上,乔铃也回过神,忽见白暮雪垂着头,拿筷子的手微微颤抖,乔铃忙到她身边,低头道:“暮雪,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话音刚落,白暮雪猛地抬起头,原本黑润润的眼珠变得赤红,乔铃一怔,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她推倒在地,身前的桌子直接被掀飞了出去,周围人被吓一跳,纪清澜豁然起身,叫道:“师姐!” 他上前扶乔铃起来,两人一看,白暮雪竟拔剑出鞘,飞向了场中央,数道剑气划下,正在舞蹈的舞女们大惊失色,四散跑开。白暮雪落到地上,毫无章法地对周围挥剑,一些离得近的桌子竟在瞬间化为木块! 不过这里都是修真界人士,惊愕过后,立即拔剑,不断有人喝问:“怎么回事?!” “这姑娘是谁?看着像祁夜宗主的弟子?!” “她在做什么?她眼睛怎么是红色的?” “你们看她脚下……还有她的剑!!” 此时,白暮雪脚下和手中的剑源源不断冒出深红的气体,众人一看,几乎都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叫喊起来:“这是魔族的功法!她、她是魔界人!!” 墨菀菀喊道:“怎么可能!你们不要乱说啊!” 慕容庭也喝道:“不可能!!” 乔铃心里一咯噔,总算弄清楚怎么了,白暮雪发狂了!在长歌殿开的宴会上!! 一瞬间,她感觉整个人被烈火灼烧一般,可手脚又在发冷。为什么,为什么白暮雪没有像原书中那样肆意杀害那些妖兽,也没有接触魔族功法,还是在宴会上发狂?这完全不对啊! 眼见着好些人拿剑对着白暮雪,乔铃飞身下去,想把白暮雪带回来,没想还未靠近她,就又被她反手拍飞了——她的功力起码足足提升了好几倍! 乔铃被夏冕之接住, 把她往身后一揽,道:“别去!暮雪现在恐怕已经失去神智了!” 乔铃惶恐地望了望四周,道:“不行,得快点带暮雪走,不然那些人……” 话到中途,墨临宸已经到了白暮雪身后,祁夜离却先他一步,出手极快,白暮雪被点了穴位,浑身发软,攻势终于小了下来,被祁夜离送去了乔铃身旁,墨临宸揶揄道:“祁夜,你收的好弟子,这宴会算是被毁了。” 祁夜离冷静地道:“并非她想。” 上面的九幽门宗主庄烈瞿冷冷地喊道:“当然并非她想!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她是魔族人!刚刚那分明在发狂!” 祁夜离冷眼扫去,庄烈瞿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又一想到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大多数人绝对和他一个想法,心顿时定下,道:“就算她不是魔界人,那也一定会魔界的功法!或者……她身上有魔界人的血!否则她怎么可能会发狂?!祁夜宗主,你知道这样的人是多大的隐患,难道要包庇她吗?” 祁夜离道:“她是我浮生宗弟子,自然由我来处理,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纳兰夫人笑道:“这话就不妥了,祁夜宗主,我们都知道你有多在乎这个徒弟,她身为你的亲传弟子,有魔族血脉还是练魔族的功法我们还未可知,你这个师尊恐怕也难逃其咎啊。”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白暮雪是祁夜离的亲传弟子,她出事,他一定有一部分责任,她突然发狂,就算他们不说,也会有人猜测是不是祁夜离纵容导致的。 这时,墨临宸忽然闪身过来想捉拿白暮雪,墨菀菀在台上吓了一跳,忙喊:“哥哥!” 墨临宸手一顿,被夏冕之的扇子挡住,他悠悠笑道:“墨宗主,对小姑娘动手不太好吧。” 乔铃托着白暮雪走到后面,纪清澜几人忙挡在她们身前。 墨临宸往后看了眼,还是道:“夏冕之,你知道大家对魔界的态度,祁夜这徒弟你们今天保不住!” 祁夜离凉凉地道:“若我非要保,你要如何?” 墨临宸心系墨菀菀,可今日之形式,在他宴会上发生的事,他是非管不可的,否则落人口舌,随即笑道:“那我们就打呗。” 下一刻,祁夜离出现在他身前,淡声道:“来。” 墨临宸皱了皱眉,又笑道:“祁夜离,你是不是……看不清楚形势?你知道你今天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夏冕之知道他是非护白暮雪不可,但现在万不可莽撞,劝道:“祁夜,别,还是先带暮雪走为妙。” 叶芷嫣也飞了下来,温声道:“有话好好说。” 墨临宸摊开手,道:“芷嫣,你看祁夜这家伙是要和我好好说的样子吗?” 叶芷嫣道:“你别怪他,毕竟那孩子是他徒弟,但是祁夜,今日之事你得解释清楚,为何那孩子会突然像之前的人魔混血一样失去理智。” 忽然,上方传来桌子碎裂的声音,是慕容庭拍碎了一张桌子,冲祁夜离喊:“你!你不是说她不是……?!” 慕容烨道:“爹……她不是什么?” 慕容庭下了席位,道:“你之前清不清楚!” 祁夜离如实道:“不清楚。” 两人说这话似乎牛头不对马嘴,但有心之人还是听了出来,庄宗主讥笑道:“好啊!原来大名鼎鼎的仙门名士之弟是人魔混血!你把她养在身边,意欲何为?!” 夏冕之道:“庄宗主,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吧,祁夜收暮雪为徒时根本不知道她是人魔混血,你把错全推到他一人身上又是意欲何为?” 庄宗主冷哼道:“夏冕之,你口齿伶俐,我不和你讲,她是你们浮生宗的人,今天你们必须给个交代!要想把这个人魔混血带走可不行,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她发起狂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乔铃知道,庄烈瞿已经开始充当维持修真界正义的使者了,今天他们想脱身恐怕很难。正思索着,忽然,本来跌坐在地上的白暮雪不知何时又狂性大发,趁几人没注意,身上爆发的魔气竟直接震飞了几人! 几人都惊呆了,乔铃忙去阻拦她,不顾一切地从背后抱住她双臂,不停道:“暮雪!暮雪是我啊!我是乔铃!别怕,别怕!不要去看,不要去听,都是假的!” 可白暮雪听不见她的话,甚至眼前的场景已经完全变了,又回到了那个她父母被狐妖杀害的夜晚,只想着不断挥下手中的剑,给她爹娘报仇。 乔铃被甩开,又换傅君行上,几人一个接一个去制止白暮雪,竟无一点办法,关昭甚至被打飞到墙上,吐出了一口血,众人一看,心中警铃大作,连同门弟子都不放过,何况他们?若以后强大起来,恐怕更难制服,当即加入了庄宗主的行列,呼着喊着要祁夜离交出白暮雪。 最终还是夏冕之让白暮雪暂时停下,但也仅仅是晕过去,随时有可能再暴走,如今她已经完全失去神智了。 纳兰夫人趁此道:“祁夜宗主,莫非你要为了一人,弃其他人安危于不顾吗?别忘了你不只是她一人师尊,我劝你还是早点处置了,等日后伤了你宗门的弟子就不好了!” 立即有人附和:“是啊,处置了吧!” “就一个弟子而已,还是人魔混血。” “今日必须看着她死,不然我晚上回去都睡不着!” “给祁夜宗主一些时间吧,但是这人我们是万万不能放走的。” 慕容庭忽然暴喝:“都闭嘴!!” 好些人被吓得肩膀一抖,庄宗主道:“慕容岛主这是要和祁夜宗主一起包庇这个人魔混血了?难道那些传言是真的?” 那些传言,自然是说慕容庭因白暮雪长相,对她另有心思的传言了,大殿内的人见他这个态度,更是当着面议论起来。 慕容烨怒道:“胡说什么?!你们一家子都没一个好德行!!” 庄琰“欸”了一声,想回嘴,被他爹按住肩膀,微笑道:“慕容岛主,你这儿子得好好教育教育了。” 慕容庭冷道:“起码他不像有些搬弄是非的人。” 庄宗主愣了一愣,又喝道:“别说这么多!祁夜宗主,若你下不出去手,烦请你让开,我们来即可!” 说着,同纳兰夫人飞下台,来到了殿中央,却还是离祁夜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他们这一动,其余好些人跟着下来,站在了他们侧边,略有包围他们的意思。 叶芷嫣见形势变成这样,低声劝道:“祁夜,不如把这孩子交出去吧,你之前不知道她是人魔混血,不干你的事。” 祁夜离直接道:“我是她师尊。” 叶芷嫣皱眉道:“可她是人魔混血啊,你没必要为了她自毁前程,何况你知道,大家对人魔混血有多厌恶。” 祁夜离看她一眼,直视前方,一字一句道:“她是我弟子。” 叶芷嫣见劝不动,只好作罢,一时不知该站哪边好,默默往旁边退了些。 墨临宸道:“局势已经这样了,你们还要坚持吗?” 夏冕之笑眯眯道:“为什么不呢?” 墨临宸咬牙道:“你真的欠揍。” 夏冕之挥了挥扇子,对他使了个眼色,道:“你可不能动粗,菀菀还看着呢。” 果然, 一提到墨菀菀,墨临宸顿时犹豫了,往后一看,墨菀菀正站在台上,担忧地望着这边,见他看来,喊道:“哥哥不要!” 她憋足了力气,喊:“要是你动手,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墨临宸心里如遭雷劈,一握拳,走到了旁边,冠冕堂皇道:“虽说事情是在我长歌殿发生的,可事关修真界安危,还是由大家一同商议吧。” 庄宗主道:“不用再商议了,人魔混血本来就不配活着!” 墨临宸不置可否,退到一边。 纳兰夫人道:“祁夜宗主,你再不交人,我们就动手了,到时候刀剑无眼,恐怕会伤了你其他弟子。” 话音刚落,浮生宗弟子就站到了祁夜离身后,意思明了,势与宗门共存亡。 乔铃托起白暮雪,小心往后挪,突然,庄宗主怒喝一声:“祁夜宗主,得罪了!”众人蜂拥而上! 他们人虽少,但祁夜离和夏冕之修为高出许多人一大截,应对起来不是问题,又有慕容庭的帮助,一时之间,殿内灵力冲撞声、刀剑碰撞声此起彼伏。 祁夜离回头道:“阿铃,带眠眠走!” 乔铃背起她便走,纪清澜想跟上,乔铃让他留下帮忙,她自己一人带着白暮雪逃离了主殿。 所幸今日宴会,外面的守卫都去喝花酒了,乔铃本要御剑带白暮雪回去,可她身子动了动,马上又要醒了!思索之下,乔铃带白暮雪在鹿台山另一座副山上找了个山洞,手忙脚乱从怀里拿出药给她喂下去,没想这一喂,白暮雪没有如她所想冷静下来,反而双眼一睁,一掌拍出,拍在了她肩膀上! 乔铃被打得往后一倒,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了一震,却完全顾不上自己疼痛,颤着声道:“怎么回事,药怎么没有用?” 她又将最后一颗药给白暮雪喂下,这就是准备给她发狂用的,可现在,药都吃完了,白暮雪还是双目赤红,频频朝她出手。 乔铃挑开她的剑,她就用掌法,掌掌内力十足,乔铃一边躲一边喊她的名字,实在是没办法了,用力抱住她,带着哭腔道:“暮雪!!我是乔铃啊!!!” 白暮雪挣扎不断,甚至用头去撞她,乔铃默默承受,眼见着她这般疯魔,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心里难受至极,哽咽道:“你不要我们这些朋友,也不要师尊了吗?你眼里只有仇恨吗?为了仇恨,你可以随时抛下我们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明明你没有滥杀无辜,怎么还是会发狂?还是在宴会上?为什么我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你和阿央的命运……” 乔铃死死抱住她,头抵在她肩膀旁,像是在劝说,又像是在哭诉,或许是药发生了作用,白暮雪竟然真的慢慢停下了,也听见了她说得那些话,抽泣了声,滑坐到地上,双眼却仍然是血红的,乔铃忙道:“暮雪,暮雪你好了!” 白暮雪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只是暂时清醒而已,或许下一刻理智又会全无,她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缓缓抽出,雪亮的刀光在两人脸上一反,乔铃拦住她,道:“暮雪你做什么?!” 白暮雪哭道:“乔乔,我好难受,变成这个样子,不如杀了我……其实我是人和魔的混血对吗?怎么偏偏是我……” 乔铃握住她的手,连忙安慰:“不,这不是你的错!你被生下来是你选择不了的!别把错推到自己身上,况且你体内的魔力是可以压制的!之前一直都没有事,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她欲起身,白暮雪抓了她一把,面目忽然变得狰狞,好像在和什么东西做斗争,乔铃扣着她的臂膀,喊道:“暮雪!暮雪!” 白暮雪眉头紧皱,费力地举起匕首,乔铃夺过丢到了一旁,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道:“你要干什么啊?” 白暮雪哭道:“乔乔,我受不了了,我好痛,浑身都痛,只有死……你帮我吧,杀了我,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帮我告诉师尊,我……” 她话未完,乔铃一击劈下,白暮雪倒在她怀里,乔铃让她靠在墙边,和她面对坐着,思量片刻,心中下定决心。 她道:“说什么傻话……你和师尊之间的事,得你自己去说。” 顿了顿,她又道:“暮雪,对不起。” 乔铃自知自己是个有些极端的人,只要她想,就一定有办法。 一个时辰后,还是纪清澜带他们找到了两人。 他不知如何知晓两人没有回宗门,而是在山洞的,到山洞外,乔铃正好背着白暮雪从里面出来,面色苍白至极,身子摇摇欲坠,几人忙上前扶住她,乔铃一头栽倒在纪清澜怀中,由傅君行抱着白暮雪。 她看了看周围,道:“师尊和冕之叔呢?” 纪清澜将她拦腰抱起,道:“师尊他们还在和那些人周旋。” 关昭抖着牙齿道:“他们说……就给我们十天,必须交出白师姐。” 乔铃笑了笑,喃喃道:“到时候交出暮雪,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因为,白暮雪不再是人魔混血了。 第65章 排斥你的血给我,我的血给你 白暮雪是人魔混血的事情在宴会上暴露,仅一日,修真界多数仙家打起了“除魔种”的旗号,号召众人一起逼浮生宗交出白暮雪,也有一些宗门站中立,如蝉冥宫,现在处于半隐世的状态,对外界事情不闻不问。 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仙家给了浮生宗警示,哪怕浮生宗是第一大宗,这么多宗门一同上,伤亡不会小,祁夜离为了护白暮雪一人而忽视其他的行为也会令弟子们寒心,到时候,恐怕浮生宗会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 安顿好白暮雪,乔铃就将自己关在屋里苦思冥想。 现在的剧情,居然诡异地朝原著靠去了。 原书中,也是白暮雪暴露自己是人魔混血,众仙家开始举旗要讨伐她,师尊为护她周全受重伤带她走,而后面就是纪清澜黑化史。 现在她唯一庆幸的就是白暮雪还没有被讨伐,纪清澜也不会下山入魔。 按原书的话,如今只需要等八日后,各仙家会来浮生宗外,对白暮雪用能检验她是否真的是人魔混血的长鞭,此鞭是专门用来对付混入修真界的魔界人士的,若被抽者是魔族血脉,或修习了魔族功法,那就会皮开肉绽,痛不欲生,如果不是,那就毫无大碍,鞭子会变得虚无,从那人身上穿过去。 乔铃仰躺在床上,心道:“到时候……他们用那个鞭子,发现暮雪不是混血,我们再找点借口说暮雪被人暗算,或者给她下了魔族的毒,有鞭子作证,他们还敢多说什么?还可以趁机教训教训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人。” 想着想着,乔铃惊觉今日还没有去看白暮雪,前日带她回来后,或许是白暮雪突然发狂精疲力尽,也或许是她的身体还没有适应,一直到现在还没有醒,医师说她还很虚弱,需要多休养,没有其他大事,乔铃才放下心,她偶然在书上看到的古法,竟然真的有用。 白暮雪在药堂休养,傅君行正在旁边照料着,乔铃见他微皱着眉,问:“二师兄想什么呢?” 傅君行沉声道:“宗门内很多长老要求把暮雪交出去,让师尊不要因小失大,现在还在吵。” 乔铃坐下,道:“师尊怎么说?” 傅君行道:“师尊自然不可能同意,说暮雪只要一日是他弟子,他就会护她周全。” 乔铃道:“无碍的,二师兄,你告诉师尊,到时候当着众仙家的面验暮雪是不是人魔混血,若不是,他们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傅君行愣了愣,道:“可阿铃,我们也都看到了,暮雪她就是……” 乔铃肯定地道:“不,她不是,昨日医师也说了,没在她体内感受到魔气。” 傅君行道:“可医师也说有可能是潜藏起来了,不过阿铃,你怎么知道暮 雪她不是?” 面对傅君行略带疑虑的眼神,乔铃笑笑,道:“我就是知道。” 顿了顿,傅君行道:“阿铃,你怎么……对这事一点都不意外?” 和大家相处这么久的人居然和魔界带点关系,任谁都会惊慌意外才对。 乔铃看着白暮雪道:“没什么好意外的,不管暮雪是什么人,她都是我们朋友嘛。” 傅君行点了点头,忽然注意到她手上缠着纱布,和白暮雪手上的纱布在同一个位置,关心道:“阿铃,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乔铃道:“啊,这个是在山洞里不小心和暮雪弄的。” 傅君行道:“这样。对了,我……” 门扣扣响了几声,关昭一步跨进来,他前日被白暮雪伤到,昨天躺了一整天,现在又生龙活虎了,兴奋地嚷嚷:“师姐,二师兄!抓到了!” 两人道:“抓到谁了?” 关昭道:“那群狐妖!” 几日前,师尊派人去追查暗算他们之人勾结的三尾狐妖一族,狐妖行踪不定,又狡诈诡谲,本不抱什么希望,没成想,真的抓到了,正关在地牢里。 地牢内,楚寒羽和纪清澜正站在外面说着什么,见三人来了,纪清澜上前道:“师姐!我刚刚正要去找你,就听他们说抓到这些狐妖了。” 乔铃眉毛一扬,朝里面看去,脚步顿住。 她以为起码有十几个,但只有三人,而且是三个断了手的男人,且他们除了断手,身上还有大大小小其他伤口,有一个尾巴还断了个一条,眼神无一不是惶恐不安的,被吊着手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 乔铃道:“怎么只有他们?” 楚寒羽道:“刚刚已经审讯过了,他们说……除了他们,其他族人都被杀死了。” 乔铃道:“杀死?被谁?” 楚寒羽道:“让他们自己来说吧。”说完,眼神示意旁边的下属,那下属手中的鞭子还没下去,其中一人就崩溃大喊:“我说我说!!是……是一个少年,不,一个男人!不,是一个、一个女人!” 乔铃皱眉道:“到底是什么?” 下属泼了一瓢水过去,这人终于冷静了,结结巴巴道:“我们没有看清他的脸,大概率是个少年,他杀了我们全族……” 傅君行道:“那他为何留下你们?你们这么多狐妖,难道打不过他一个?” 那人忙道:“他也是妖!是他砍断了我们的手,说让我们跑,只要别被他追上就是,我们以为他是骗我们的,结果他真的放了我们!” 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就又被浮生宗的人抓住了。 乔铃道:“那人有什么特征?和让你们埋伏在那座山上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这人摇头道:“不、不是!让我们埋伏在山上的人不是妖,他的眼睛很像蛇,但是我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蛇妖。” 乔铃侧头对几人道:“我怕是同一个人所为,为了杀人灭口。” 楚寒羽思索道:“那听他们所说,是两个人了。” 乔铃点头道:“但也有可能是那人的同伙,为了继续藏身。” 那人哭道:“是不是同伙我们不知道啊!!那个人来找我们族长,告诉我们能得到修士的金丹,只要埋伏在有通行法阵的山上就好,事情是我们族长决定的,是他派那些人去的,和我们无关啊!而且、而且我们族人已经被后面来那人杀完了……” 乔铃道:“和你们勾结的人,你们全程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三人连连摇头。 乔铃又道:“那后面灭你们族群的人,什么时候找你们的,动手前有没有说什么?” 一人道:“没有,没有!族长知道事情败露后带着我们逃跑,不知道他是怎么追上我们的,二话不说就动手,最后让我们跑……” 关昭道:“师姐,抓他们来好像也没什么用,什么事都不知道。” 乔铃道:“总有事情知道。”她眉目渐冷,问:“末央,你们认不认识。” 最右边的男人周身一颤,他旁边那人道:“他,他认识,他就是末央的二叔!” 乔铃颔首道:“这么巧,那么,末央为何从小就离开族群,又为何不会说话?” 末央的二叔似乎忘记这些事了,颤着嘴唇半晌才道:“末央她爹走得早,她娘因为得罪了族长被排挤,连带着她一起,后面她娘想带末央走,掉水里淹死了,末央本来是会说话的,被灌了一碗药,就变哑巴了,其他的……我也不知了……” 几人听得怒气顿起,关昭气不过,上去踹了他一脚,厉声道:“那你是她们亲戚,为何不帮她们?!” 末央二叔哎哟了几声,涕泪横流,道:“不是我们不帮,是不敢啊,有族长在上面,就算想帮也无能为力啊!” 关昭喝道:“都是借口!师姐,怎么处置他们?” 乔铃冷道:“都杀了。” 中间那人连忙哀嚎道:“等等等等!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后面找到我们要杀我们的那个人,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双眼一滞,吐出一口乌血,直愣愣地垂下头,死了。 纪清澜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道:“师姐,他死了。” 楚寒羽讶然道:“怎么突然就死了。” 纪清澜道:“是啊,好奇怪。” 旁边的下属来看了看,道:“姑娘公子,他本来就要死了,是我们找到他用药吊着一口气的,应该是太过激动,药效过去了。” 楚寒羽摸着下巴道:“他刚刚说那个人的眼睛,是他眼睛比较特殊吗?” 傅君行道:“可能是看到要死了,想找点借口看看能不能逃过一劫。” 纪清澜道:“有道理。” 关昭愤愤道:“真晦气!找来一点用都没有,师姐,你说是谁杀了他们啊,那这一支三尾狐族不是被灭族了?” 楚寒羽笑道:“关师弟不必担心,狐妖繁衍能力强,族群分好几支,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支而已。” 关昭嘁道:“要你讲?师姐,剩下的怎么办?师姐?你怎么了?!” 方才他们说话时,乔铃脸色就愈发白了,现在更是雪白无色,捂着胸口微微俯下身,纪清澜傅君行连忙扶住她,乔铃摆手道:“我……我没事。” 傅君行急道:“你这个样子叫没事?!” 乔铃慢慢直起身子,道:“这两个人,杀了。” 说罢,她快步往外面走,纪清澜追了上去,乔铃停下,道:“阿清,我还有些事,你不用跟来。” 纪清澜担忧道:“师姐,你真的没事吗,我看你……” 乔铃道:“没事,只是听到他们说的话,心里生气,我先回去了。” 纪清澜见她面色好了些,只好道:“那我陪你回去。” 乔铃由着他,只是一路走得飞快,到院子后,和纪清澜说了一句晚点去看暮雪就关上了门,一直到屋内,那股她隐忍了一路的疼痛席卷全身,乔铃倒在床上,眉头紧皱,抱着双膝滚来滚去,额头都冒出细密的汗珠。 这股如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疼痛,从每根血管散开,渗透进她的内脏。从山洞出来后,已经经历三次了,每一次乔铃都硬生生熬了过去,但一次比一次痛,间隔也越来越短,她觉得她很有可能会痛死过去。 那日在山洞,她下定决心用了古法,知道会有弊端,但 没想到弊端这么大,她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排斥涌入的魔族血液。 这次足足疼了三炷香,终于好些时,乔铃背上手心都是冷汗,随手擦了擦,坐到了梳妆镜前,里面的人头发凌乱,嘴唇都被咬破皮了,这样下去,她不可能瞒得住其他人,思索之下,乔铃来到了凝霜院。 夏冕之已经从焚香殿回来了,进屋居然看到乔铃坐在椅子上等他,喜笑颜开道:“阿铃终于主动来找叔了?” 乔铃勉强笑了笑,道:“冕之叔,我……我有事要与你说,但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告诉师尊,不能告诉任何人,只有我和你知道。” 夏冕之收起扇子,坐到了她旁边,笑道:“好啊,我们两人的秘密嘛。” 乔铃抿抿唇,对方期待地看着她,她知道,说出来之后,免不了被一顿训斥,可她没办法了,只能来找夏冕之,这个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称得上亲人的长辈。 乔铃有些艰难地道:“那日,我为了不让暮雪继续发狂失控,和她……换了血。” 夏冕之怔住了,刚打开摇了没两下的扇子停了瞬,掉到了地上,啪嗒一声,他道:“你说什么?换血?” 乔铃低头道:“是,我在书上看到的古法,上面记载了一种让人魔混血恢复正常的办法,就是换血,把混血和纯人族的血相互交换,只是没有人试过……” 夏冕之扣住她肩膀,喊道:“你是说你把暮雪的魔族血脉换到你了身上?!” 乔铃默默看向他,点了点头,夏冕之眉头微颤,道:“你有没有想过什么后果?若是失败了怎么办?!” 乔铃道:“我……我当时实在没办法了,我怎么能忍心看暮雪那样?!” 夏冕之斥责道:“那你呢?你自己呢?!不要命了吗?!” 乔铃低声道:“我不是还活着吗?” 夏冕之被气笑了,起身来回踱步,扭头皱眉道:“你要我怎么说你好?要是被那些人知道魔族的血脉又到了你身上,他们就会来讨伐你!” 乔铃忙道:“我知道!所以我谁也没说,就告诉了冕之叔你,这个世上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只要你不告诉其他人,他们就不会知道到了我身上,等几日后其他仙家来,测出暮雪不是混血就好了!” 夏冕之急道:“那你身上的魔族血脉该怎么办?又换回到她身上吗?!” 乔铃起身道:“总有办法的,关键是现在……从我和暮雪换血时起,我就觉得它们在排斥我这具身体。” 夏冕之扶额哀叹道:“它们当然会排斥,不要说换个身体,就算是本来的身体,魔族血脉都不安分。疼了几次了?” 乔铃道:“两三次了,一次比一次厉害。” 夏冕之猛地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一时竟叫乔铃看不懂他的表情,似乎担忧有之,悔恨有之,害怕有之,最终,他把乔铃拉进怀里,声音居然有些哽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乔铃难受地道:“冕之叔,不是你的错,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我不敢去看医师,被医师看出究竟,他一定会告诉师尊,暮雪知道了肯定很愧疚,我只能来找你了。” 夏冕之道:“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要想其他人了。” 他放开她,两人竟然都模糊了眼睛,夏冕之轻擦她脸颊上滑下的泪珠,道:“别怕,我会想办法的,你不会有事的,如果实在疼得受不了,就用传信符,我来帮你压制。” 乔铃点头,道:“谢谢你冕之叔,但你一定不要告诉其他人,答应我好吗?” 夏冕之再次抱住她,一手不停轻抚她后脑勺,轻声道:“好,我答应你。” 从凝霜院出来后,乔铃回到自己院子没多久,便收到了夏冕之托人送来的丹药,里面写有一行字:服用此药可压制疼痛。背后写着:别怕,阿铃,无论如何,叔都会帮你。 乔铃不由一笑,心想冕之叔真好,她就知道找他准没错。 纪清澜来后,两人一同去看白暮雪,得知她刚醒,因为身体太虚弱,师尊带着她在修养,便又回去了,打发走纪清澜后,这一晚,乔铃都在找能压制体内魔族血脉的办法,她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是天生的人魔混血,魔族血脉是想压制灵力,但如果是像她这种后天的,魔族血脉就是排斥,排斥当然就会让身体遭受难以承受的痛。 乔铃半夜又疼了起来,她吃下夏冕之给的丹药,居然好了不少,但丹药不是长久之计,吃多了,效果会逐渐变弱,她又跑去凝霜院,看到夏冕之坐在一堆书中间,也在找办法。 乔铃心头一热,敲门进去,夏冕之道:“如何?药有用吗?” 乔铃道:“有,冕之叔,那丹药你还有多少?” 夏冕之叹道:“只要对你有用,要多少也有,不过丹药吃多无益,还是得找办法。” 乔铃点头,两人一同翻找,居然真的让乔铃找到一个,不过,夏冕之只瞥一眼,就抢了过去,说绝不同意。 这个办法就是和另一个魔界之人双修,就可以安抚体内作祟的魔族血脉。 夏冕之道:“绝对不行,什么双修,还魔界之人,我看就是个淫贼魔头乱写的。” 乔铃翻开指着上面道:“按这个意思,那找到另一位人魔混血双修也可以。” 夏冕之道:“不可!现在整个修真界除了你,怎么可能还有另一个人魔混血,就算有,也不会露面的,最近他们喊‘除魔种’的旗号,可是越喊越来劲。” 乔铃沉默下来,半晌,道:“而且上面只说能安抚,那就是还会发作,得双修一辈子才行。” 夏冕之丢开这本书,道:“别看了,再找找其他办法。” 可惜,两人找了一夜都没有再看到相关记载,或许乔铃是第一个和人魔混血换血的人,她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写一本书,记录一下,万一后人有用呢? 有夏冕之帮助,一连两日都没有怎么发作过,直到一日早,乔铃在熟睡中被痛醒,吃了药竟没多大效果,这是她这几日疼得最厉害的一次,实在是受不了,乔铃左滚右滚,大喊:“系统!系统!我要死了!!” 【系统在。】 乔铃立马道:“我要许愿弄掉我体内的魔族血脉!!” 系统遗憾回答:【用户,您前几日就说过了,不行。】 乔铃抱着头坐起来,想起前几日她回来时就问过系统了,系统的回答是不能改变人物身体特质。 乔铃抱怨了一句无用的系统,忍痛去找夏冕之,在他的帮助下暂时压制住了,回去路上,正好遇到傅君行,她一下想起前面傅君行没和她说完的话,忙喊住他,道:“二师兄,你去哪?” 傅君行一愣,解释道:“阿铃,我要回峨眉一趟。” 乔铃怔然道:“为何?出什么事了吗?” 傅君行道:“我阿姐来信说她有事要我帮忙,我前些日想和你说的,好像是被谁打岔了。” 乔铃道:“这样啊,那二师兄再见。” 傅君行摸摸她的头,道:“师尊这些日子恐怕都要带着暮雪修养,大师兄又不在,你好好照顾自己。” 乔铃笑了笑,道:“知道了二师兄,你去吧。” 望着他御剑离开,乔铃觉得,应该是傅姐姐听说了这次事情,怕他出事,找了个借口让他回去。 她一边想,一边往自己院子走,忽然,一人冲来撞到了她,乔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这人急忙拉住她,乔铃定睛一看,原来是关昭,不知他干什么怎么着急,还没问,关昭先喊:“师姐……师姐不好了!纪清澜他……” 乔铃心猛地提起,道:“纪清澜怎么了?” 关昭道:“他在练武场……忽然,忽然就……” 他半晌说不明白,乔铃也不等了,心里不安极了,冲去练武场,发现纪清澜站在场中间,其余弟子惊恐地看着他,缩成一团在一个角落。 而纪清澜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他身上和白暮雪当初一样,从脚底冒出身后的气流,手上剑的剑身上有几道奇怪的纹路,像眼睛,瞳孔却是竖着的,正泛着奇异的光。 乔铃急忙跑去,楚寒羽拦住她,道:“师姐别去,纪师兄方才险些伤了人。” 乔铃道:“他发狂了?” 楚寒羽摇头道:“也不是,但……” 乔铃望过去,纪清澜也看向她,嘴唇动了动,她看清了,他是在喊她,乔铃确定他没发狂,侧身上前,可还没走近,身后忽然有人道:“怎么回事?” 乔铃步子一顿,还是走到了纪清澜身前,来的人是夏冕之和另外一位长老,一见两人来了,其余弟子忙躲到了他们身后,一人道:“夏长老林长老,纪清澜他也是人魔混血!” 夏冕之皱了皱眉,道:“他也是?” 乔铃忙喊道:“不,他不是!” 此时,纪清澜已经把那股气流收了回去,只是剑身上的痕迹还在。夏冕之林长老往这边走,其余弟子小心跟在身后,乔铃把纪清澜往身后一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道:“完了,怎么会这样?阿清怎么回事?这个节骨眼,被 大家知道他也是人魔混血,就算不赶他走,那大家对他也会避之不及,到时候纪清澜又要下山怎么办?!” 一弟子道:“师姐,我们刚刚都看到了!” 乔铃道:“可是你们看他根本没有发狂。” 另一弟子道:“那他是不是练了魔界的功法?我就说怎么老是打不过他!” 乔铃一顿,心道:“魔界功法?纪清澜?” 可练魔界功法那也是万万不能容忍的啊! 眼见着议论声越来越大,夏冕之面色渐冷,乔铃扑过去抓住他的手,道:“冕之叔,阿清他不是人魔混血,他……他只是有一部分妖族血脉,他祖母是妖族。” 闻言,在场的弟子全都呆愣住了。 第66章 原来是他乔乔崩大溃 这种情况,大家都亲眼看到了,否认是没有用的,众人排斥魔族,是因为魔族生性残暴,魔族血脉又与人族血脉不融,但妖族不同,他是可以两边通婚的,说纪清澜是妖和人的混血,大家或许会有些膈应不习惯,但久了就好了,总之,一定不能让纪清澜下山! 而纪清澜祖母是妖族,是乔铃随口说的,她并不清楚纪清澜的亲属中谁是妖族,但她知道他家里人都没了,随口说一个,他们也不能去查证。 乔铃又扬声道:“而且大家刚刚都看到了,纪清澜他并没有发狂。” 夏冕之看了看纪清澜,又看了看她,乔铃祈求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夏冕之便侧身和另一位长老交流,须臾,他道:“虽说我们宗门没有招收妖族弟子的先例,但我们门风一向包容,妖和人本就是和婚配的,妖人混血也不少,好了,大家不要议论此事了,散了吧。” 乔铃缓缓舒了口气,可心却始终提着放不下,她清楚,纪清澜必须留下,一是防止他入魔,二是他走了,那白暮雪也不能留下。 众弟子闻言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用怪异的眼神去看纪清澜,谁能想到相处这么久的同门居然还是个半妖,乔铃道:“冕之叔,师尊那里……” 夏冕之了然道:“我去说,放心,你师尊护定了暮雪,就不会赶走其他类似的弟子,不过……我们宗门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半魔半妖的弟子?” 乔铃勉强笑了笑,道:“我也不知。” 夏冕之俯身道:“阿铃,你确定他只是人妖混血?” 乔铃一愣,随即道:“嗯,确定。”说罢,转身看一眼纪清澜,大步走出练武场,纪清澜从方才心就是慌的,见状赶忙跟上,楚寒羽和关昭也来了,乔铃扭头道:“纪清澜,你一个人来。” 关昭道:“为什么啊师姐?” 乔铃没答,抬腿便走,楚寒羽轻蹙着眉道:“算了,别打扰师姐,她一定很生气,应该有话要和纪师兄说。” 关昭愤然道:“还不是纪清澜那小子惹的!” 纪清澜追上乔铃,不停喊:“师姐,师姐。” 乔铃听见了,但她没应,一路走得飞快,忽然,纪清澜停下了,语气带着十分的歉意,道:“师姐,对不起,我……” 乔铃猛地转身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自己院子走,纪清澜愕然跟着,直到要进屋子,乔铃一用力,竟把他甩了进去,紧接着“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纪清澜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喃喃道:“师姐……” 乔铃厉声道:“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 纪清澜浑身一颤,闭上了嘴。 乔铃又道:“说啊!我之前和你说的什么?!” 纪清澜忙道:“说……不能练魔界的功法……” 乔铃冷笑着点头道:“好,你还记得住,那你怎么做的?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刚刚你脚底冒出来的,那不是魔气是什么?!我能把他们混过去,是因为你没有发狂,加上他们不了解半妖和半魔的区别,才能蒙混过去说你是人妖混血!但你实际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纪清澜诺诺地道:“可师姐……你怎么知道我练的魔界功法,我……” 乔铃打断他:“你还骗我是不是?!你身上有魔族血脉,没有像暮雪那样发狂是因为你还有妖族血脉,三者平衡了,如果不是你主动去练,你会像今天那样吗?你体内的魔气会突然窜出来吗?!” 她这样生气,纪清澜也急了,连声道歉,见乔铃不理他,又小心翼翼地道:“可是师姐,你怎么知道我祖母是妖族的,又怎么知道我是三族混血的,我、我从来没和你说过。” 没想纪清澜祖母还真是妖族,乔铃顿了顿,道:“怎么,你没有要告诉我的打算,我还要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纪清澜摇了摇头,道:“我一直想和师姐你说的,但是我怕,我怕你因此嫌弃我,像以前那样,再也不理我了……” 乔铃气极反笑,道:“我嫌弃你?从那日掉进河里起来后,我有一日嫌弃过你吗?我上次还特意告诉过你,不要练魔族功法,我怕你会出事,结果呢?!你口口声声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呢?!” 纪清澜忽然抱住她,将头靠在她肩上,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师姐,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的,我也不该不听你的话。” 乔铃冷声道:“放开。” 纪清澜哭泣声立即停下了,这个语气,他好像又看到了从前的乔铃,愣愣地放开。乔铃道:“你总是说知道错了,我想你心里根本就不觉得自己错了。” 纪清澜惶恐道:“不是,我真的知道错了!” 乔铃背过身捂脸道:“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啊……我说的,你听吗?” 纪清澜急道:“师姐,我听!你说什么我都听,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白师姐没有说自己的身世,你就不生气……” 乔铃哈哈笑了两声,道:“暮雪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混血,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失控的,你呢?我特意叮嘱过你,你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如果是暮雪,她怎么会像你这样?!” 纪清澜咬了咬唇,被她这样训斥,眼眶愈发红了,泪珠一滴滴落下,乔铃就像没看见一样,双目死死横着他,半晌,纪清澜颤声道:“可是你先前说……” 乔铃再次打断他:“你希望我变成先前那样吗?”纪清澜愣住了,乔铃拽了他一把:“希望吗?我问你呢!” 纪清澜道:“不……不希望。” 乔铃松开他,深吸了口气,道:“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从前的乔铃了,对吧?” 纪清澜整个人犹如被雷劈了一般,动弹不得,只能等着她的审判。 乔铃道:“毕竟我和她差别这么大,你这么恨她,应该早就看出不对了。” 纪清澜着急解释道:“但我从来没有把她看成是你,师姐就是师姐,是从前那个人比不了的!” 乔铃自嘲地道:“所以,你就把我当傻子耍?” 纪清澜忙握住她双肩,道:“师姐我没有!” 乔铃凝视着他,纪清澜的眼神惶恐又不安,还是那样澄澈,可她却知他并非看着这样单纯无辜了。甚至有几件事,乔铃也想明白了。 她道:“你不仅练魔功,还练妖术,是不是。” 纪清澜咬了咬唇,道:“是。” 乔铃接着道:“你倒是一点不浪费你身上的基因。我们去拍卖场救墨菀菀,明明没有入场玉令,忽然又有了,当时你突然消失,是不是你暗中帮的忙。” 纪清澜瞳孔微颤,乔铃见此,又道:“我和暮雪被配冥婚,那个丢符纸把地头鬼 引去他们那边的人,是不是你。” 纪清澜往后退了一步,犹豫道:“是……” 乔铃微微一笑,道:“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知晓了你是三族混血,所以才会在拍卖场上试探我一番,是不是。” 纪清澜已经不敢看她了,低声道:“是……” 乔铃沉声道:“猎会时,咬了庄琰的蛇,以及前些日子去灭了三尾狐一族的,在地牢里当着我们面杀了那个狐妖的,是不是你。” 纪清澜抬头道:“是我,但是师姐,我这些做错了吗?” 乔铃道:“没错,我只是和你确认。” 原本,这些她都往纪清澜身上想过,可他在她面前总是那么听话乖巧,她下意识排除了他的可能,可现在,她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他还是练了魔功和妖术,证明他根本不像表面这样乖巧,从前那些疑心,一推理到他身上,就完全解开了。 须臾,乔铃道:“你挺会伪装的,不知道还有多少我没发现的事呢?” 纪清澜瞳孔骤缩,忙不迭往后退,道:“师姐,我没有做过坏事,那些事……是因为我想帮你……” 乔铃道:“你听我的话,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纪清澜脚步定在了原地,双眸水雾雾地看着她。 乔铃并不怪他在背后做那些,也不怪他会伪装,只怪他不听话,明知自己是三族混血的情况下还练魔功练妖术,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若是被外界知道他也有魔族血脉,那么谁来和他换血?他又被讨伐怎么办?最近发生这么多事,乔铃自己天天疼得满地打滚,恐怕一辈子都要忍受这种疼痛,他这里又出事,还是因为违背了她的叮嘱!乔铃实在是分身乏术,只觉得精疲力尽了。 纪清澜哽声道:“师姐,对不起……” 乔铃道:“别和我说对不起,回去待着,最近都不要来找我。” 纪清澜顿时急了,但他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求原谅,好像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乔铃都不会听,她现在估计想打他的心思都有了,可是,她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纪清澜觉得,哪怕她打他也好,但她只是怒视着他,他最怕她这样看他了。 纪清澜浑身都僵硬不动,心凉半截,另一半火急火燎,觉得一切都完了,不知该怎么办时,忽然想到了那个东西,于是,乔铃这边听到系统提示音: 【注意,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十,用户积分减少至九十七。】 乔铃扭过头,并无反应。 【注意,纪清澜黑化值上升至百分之十五,用户积分减少至九十二。】 乔铃冷冷地哼了声,道:“还不走吗?” 纪清澜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了,茫然又无助道:“师姐……” 【注意,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十,用户积分增加至九十七。】 乔铃有些不耐地揉了揉眉心,淡淡看向纪清澜,似乎在厌烦他。 【注意,纪清澜黑化值下降至百分之一,用户积分增加至一百零六。】 乔铃还是不为所动,纪清澜明白了,现在无论他做什么都没用了,师姐不会再原谅他了,但他又觉得不可能,相视半晌,最终红着眼睛,摇着头,猛地冲出了屋子。 乔铃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抱着头,无声流了几滴泪,发了会儿呆,起身收拾,准备去看白暮雪。 她去的路上,正好看见师尊被好几位长老围着,他在中间步履生风,面色微冷,周围的长老面红耳赤,争论不休,看来是在说白暮雪的去留问题。这些日子师尊除了应付一些长老,就是帮白暮雪修养,乔铃知道他是从药堂出来的,便加快了步伐,往药堂赶去。 因为近日事情多,白暮雪还是由夏冕之安排,住在药堂内最为幽静的屋子,乔铃担心吵到她,放轻了脚步,打开房门的一瞬,她惊喊出声:“什么人?!” 白暮雪的床前,一个面目不清的黑衣男人拿着一把尖锐的匕首,正要朝她刺去!而白暮雪还在昏睡,完全没有察觉,乔铃即刻将云袖打去,打飞了那人手中的匕首,拔剑上前,想看清这人是谁,却发现他用了障眼法,怎么看也看不见这人的面孔! 这人见被发现,竟二话不说就从窗户离开,乔铃一边追一边喊人,可药堂内人少,除了一些小药童就没有其他人了,而这个时辰,那些药童都在上孟长老的课,白暮雪这里又偏僻寂静,一时没有人来。乔铃直追着他到外面院子,和他过了两招,发现这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但奇怪的是,他被发现了,并没有要向乔铃出手的意思,只是挡了几下,一个转身,消失在原地。 乔铃举剑警惕地望着四周,心道不好,立马又跑回白暮雪屋内,好在并没有事,白暮雪还好好躺着,身上也并没有受什么伤,屋内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她把方才那人落下的匕首拿起,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但看那人的架势,是想要刺穿白暮雪的咽喉,若不是她出现,白暮雪恐怕已经…… 乔铃面色骤冷,用传信符找来了关昭和楚寒羽,让他们找师尊来,自己则守在白暮雪身边。 不多时,师尊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夏冕之,两人一来便问她发生了何事,乔铃将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关昭听得脸都白了,忙问她有没有事,乔铃摇头道:“我没什么,师尊,冕之叔,我怀疑是宗门内有人想私自对暮雪下手,好对外宣称魔种的事我们已经解决了,那人很厉害,我不是他的对手,但这个人……一定是宗门的人。” 外面的人要进来,必须有通行令才行,能在白天出现在药堂,修为高,还心思缜密用了障眼法,最有可能就是宗门某个主张交出白暮雪的人,见劝不动师尊,就自己动手,到时候白暮雪死了,师尊等人再伤心难过也要顾及宗门,对外宣称白暮雪已死,各仙家才会取消几日后对浮生宗的讨伐。 夏冕之道:“祁夜,宗门内竟然有人要私自动手,看来几日后……我们恐怕会很难办。” 祁夜离握着白暮雪的手,听完两人的话,豁然起身朝外走去,几人知道这事是一定要查的,乔铃对夏冕之道:“冕之叔,拜托你多派些人来保护暮雪,我也会经常来的。” 夏冕之将手放在她肩上,安抚性地拍了拍,道:“好,不过你也要注意休息,我看你脸色很不好。” 乔铃点了点头,关昭在旁边嘻嘻道:“师姐我也帮你看着白师姐。” 楚寒羽也道:“是啊,师姐你好好休息吧,我们也可以帮忙的。” 乔铃笑笑,道:“好,对了,纪清澜他因为是半妖,我怕大家对他有排斥,你们多和他玩吧,大家都是朋友。” 关昭哼哼道:“知道啦师姐,就怕他不领情。” 乔铃敲敲他的脑瓜,侧身把白暮雪的手放进被子里,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后两日,白暮雪修养的屋子外有好些人把守,师尊除了和众师傅长老商议争论,其余时候都陪着她,因为换血的缘故,白暮雪身体很虚弱,医师说得慢慢调养,兴许是体内的魔气忽然爆发,她的身体承受不住。 只有乔铃和夏冕之知道,并不是这个原因,好在医师也看不出来,师尊因为白暮雪被刺杀发怒,并直言等各仙家来了,他一人去面对,若让他发现谁在背后动手脚,绝不饶恕。经此一事,没有多少人再提要交出白暮雪。 这两日乔铃都把心思放在找办法控制魔气和白暮雪身上,没有怎么见到纪清澜,两人吵那一架后,她听关昭说纪清澜没有去上课,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黑化值不上升,乔铃也不担心,由着他去。 午后,乔铃到凝霜院,准备打听刺杀白暮雪一事有没有查到什么,没想往日总会在院子里喝茶的夏冕之今日却不在,她找遍了整个凝霜院,居然连人影都没瞧见。出来后,乔铃心想他会不会在焚香殿,赶去路上正好遇见抱着一堆书的楚寒羽,对方见到她,微笑着打招呼。 乔铃便问:“楚师弟,你有看见冕之叔吗?” 楚寒羽道:“夏长老吗?我刚刚看他去后山了。” 乔铃奇道:“后山?冕之叔去那做什么?那我先去找他了。” 楚寒羽点点头,目送乔铃离开。可后山那么大,乔铃也不知该怎么找,干脆拿传信符想知会他一声,刚拿出来,就看见夏冕之御剑从后山上来了,看方向,是往凝霜院去。 他飞得比较高,乔铃收起传信符,朝凝霜院赶去,等她到凝霜院时,夏冕之不在外面,只听他书房内的窗户啪啪作响,她心觉奇怪,到窗户口往里一瞧,顿时呆立在原地。 夏冕之闭着眼,似乎在隐忍痛苦,以打坐的姿势漂浮在空中,而他周身环绕着的暗红色气流,和她查阅书籍后看到的魔族功法一模一样!! 一刹那,乔铃犹如被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她浑身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在地上,双手捂着嘴,眼睁睁看着夏冕之收回那些魔气,立马转身就走。 岂知,她刚走一步,身后就传来温和的声音:“阿铃,你来找我?” 乔铃僵在原地,夏冕之悠悠走到她面前,手上还拿着扇子,轻轻摇晃着,乔铃心知决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正要开口,却听他道:“你都看到了。” 这时,乔铃也绷不住了,在看到屋内场景的那一刹,她心里有个东西崩塌了,好多事情拼凑到一起,但她不敢相信,满脑子都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已经亲眼看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乔铃愣愣地道:“你……你炼魔功?是吗?不,不对,是你,是你!!” 沉默须臾,夏冕之道:“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进去说。” 他不由分说拉着乔铃进屋,乔铃当即崩溃了,冲他喊:“不是我想得那样?那是哪样?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结果……是你,居然是你,竟然是你?!你……你疯了吗?” 招生考核这个关键剧情时,乔铃没有动手,招妖镜还是失控了,她当时就推论宗门内是不是有魔界的卧底,想要让浮生宗声誉尽毁。后面仙门猎会,也是魔界的东西才让那些妖兽发狂,也推测是有魔界的人作怪,可蝉冥宫怎么查也查不出来。 能做这些的人,首先他修为不会差,其次他能接触到这些事务,就必须是一个在仙门中有地位有身份的人,她想过或许是四大宗门里的谁,怀疑过许多人,可她从没有想到夏冕之的头上。 乔铃还抱有一丝幻想,或许不是他,或许他只是炼了魔功而已,他不是卧底……但那次招生考核,最后一项考核就是他在负责! 夏冕之道:“阿铃,你先冷静。” 乔铃如他所说,冷静了不少,哑声道:“是不是你,之前招生考核的招妖镜,后面仙门猎会失控的妖兽,是不是?” 她想,只要他敢肯定地说不是,她就信他,她是有私心的,她希望他这么说,可夏冕之凝视着她,颔首道:“是。” 乔铃跌坐到凳子上,喃喃道:“是你,真是你,是假的吧?冕之叔,是假的吧?怎么会是你啊,怎么都不该是你啊!你……你要我怎么办?你疯了吗?你疯了吗?” 说到后面,乔铃哭着喊了出来,夏冕之蹲下握住她双臂,道:“阿铃,你别哭,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如果我不那样做,那……那后果你不知道有多严重!” 乔铃呜咽道:“后果?那你告诉我什么后果,你当魔界卧底的时候有想过后果吗?” 夏冕之帮她擦眼泪,乔铃狠狠扭过头,他手一顿,坐到了她旁边,道:“我也没想过,我居然会给魔族办事,我也不想,让我办事那人,他之前暗算我,在我体内下了一种魔族才有的毒,如果我不按他说的做,这毒就会侵蚀全身。” 乔铃道:“难道没有办法解决吗?” 夏冕之沉声道:“原本以我的修为,要压制不难,但是那家伙,他竟然……竟然……”他一拳砸在桌上,桌上的茶杯叮当作响,却是没有将原因说出,只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眼神看着乔铃。 可乔铃却没有看他,只道:“既然如此,你本来可以不必给他们办事!” 夏冕之道:“没有这么容易,总之,我是迫不得已,但我也没给他们办多少事。” 乔铃道:“你中毒多久了?” 夏冕之道:“有许久了,你刚刚看到的是魔界功法,是我为了压制体内的毒,不得已才炼的。” 这句话后,两人陷入一阵死寂,须臾,乔铃赤红着眼道:“前几日要对暮雪下手的,是你吗?” 夏冕之一愣,随即轻轻笑道:“阿铃,你真聪明。是我。” 闻言,乔铃难受地捂住脸,闷声哽咽道:“天啊……你是觉得我不会怪你吗?” 夏冕之拉下她的手,皱眉道:“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我想处理掉暮雪,是因为要给各仙家一个交代,再带你走!” 乔铃愣住,道:“什么交代,等他们用了测试的鞭子,难道不是交代吗?” 夏冕之道:“事情比你想得还要复杂的多,你以为白暮雪这次发狂是偶然吗?” 乔铃道:“是你?” 夏冕之终于否认了:“不,不是我,是其他人,也是魔界的人,祁夜重视暮雪,人尽皆知,正是因为如此,才被他们设计在众仙家面前失控,没成想误打误撞,她真的是混血,由此一来,众仙家要讨伐她,祁夜一定不愿,就会形成浮生宗以少对多的局面,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纵使乔铃此时内心崩溃到极致,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究竟,她一直以为暮雪失控是因为她的魔族血脉不受压制了,原来是人为,而且是魔界所为,这是魔界的阴谋,他们早就在设计要攻打修真界了,但直接打,他们没有优势,得智取,那么浮生宗这个天下第一宗就是最大的威胁! 浮生宗地理位置好,无论哪方面都在其他宗门之上,又有祁夜离、夏冕之这样的强者,加之有绝情崖的限制,要扩大赢的希望,就得先把这个最大的威胁除掉!而有绝情崖,他们不能随意来人界,怎么才能无伤让浮生宗这个威胁被铲除?那就是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这才有了这场阴谋,选中白暮雪,是因为他们知道祁夜离最重视她,就算当众发狂,他也会护她,修真界又一向痛恶人魔混血,只要他护着白暮雪,各仙家就会举起除魔种的旗号去讨伐白暮雪,围剿浮生宗。 真是好大一场阴谋!可乔铃还有一点不明白,就算各仙家来了,她已经和暮雪换血了,到时候一测,众仙家发现是一场乌龙,不还是会恢复平常? 她怔然道:“可是我已经和暮雪换血了,你为什么还要对她下手,你知道我有多信任你吗?” 夏冕之道:“阿铃,事情远不止这样,就算这次失败了,魔界的人迟早还会动手,这次是暮雪,下一次或许就是你!因为中毒,我很受他们限制,你以为我想帮他们做事吗?我还不是为了……总之,我会带你走,离开宗门,离开兰陵,去哪里都好,他们要打就让他们打,我只想保护你一人。” 原来是这样,夏冕之是想杀了白暮雪,暂时堵住外面人的嘴,化解这次危机,他万万没想到乔铃会为了白暮雪换血,这次事情牵连到她,让他害怕了,并且他也不想再受魔族牵制,才起了带她离开的念头。 乔铃此时,好像不认识他了一般。 她眼里的夏冕之,风趣幽默,对她十分好,是她唯一当作亲人的长辈,她常常想要给夏冕之养老送终,因为他说他不会成婚,可如今,他竟是魔界卧底,是要害她朋友的人,是要抛弃宗门的人。 难怪,难怪她和刺杀白暮雪的人动手时,那人只是挡,完全没有要伤她的意思,因为夏冕之绝不可能对她动手! 乔铃略带着讥讽道:“那宗门呢?师尊呢?宗门待你不薄吧?师尊他知道他的好友差点杀了他的弟子吗?他知道你已经准备舍弃宗门一走 了之吗?!” 夏冕之笑了笑,道:“祁夜或许是最能理解我的人,他是一宗之主,却不顾一切为了自己弟子对抗众仙家,我只是想带你走而已,我带你走也是保护你,并没有什么错,阿铃,你可以说我自私,说我白眼狼,说我不懂感恩,随便你如何说,但你必须和我走。” 乔铃忽然觉得毛骨悚然,手缓缓抓着自己头发,眼泪夺眶而出,道:“你……你太可怕了,暮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让你保护她,可你却是要杀她的那个人,我差点害死我的朋友!!你把我对你的信任当什么?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想过我知道这一切会是什么感受吗?!” 夏冕之甩袖起身道:“如果有谁威胁到你的安全,那他必须死!阿铃,你恨我,怨我都好,我不求你感激我,但是这事你必须听我的!” 乔铃掩面痛哭,从椅子上瘫坐到地上,她只觉得心脏像被人掐住,害怕惶恐愤怒到了极致,得知这一切,她觉得她应该要恨夏冕之才对,可让她痛苦的是,她连恨也不能纯粹的恨。 夏冕之对她有多好,她全记在心里,他被魔界之人下毒,给他们做事是迫不得已,这种时候了,他还在考量要带她走,乔铃真的不知道如何去恨他,她想,他被下毒后一定很痛苦,就像她每天痛得打滚一样,可他还做到始终在她面前笑意吟吟,从未斥责过她,有求必应,护她周全,这些都不是假的。 乔铃哭道:“恨你?怨你?我是该这样,可是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冕之叔,怎么偏偏是你?怎么就是你?天啊……杀了我吧……” 夏冕之蹲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别怕,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们走就是,你体内的魔族血脉我会想办法,其他事我们都别管了。” 乔铃浑身一颤,恍然明白过来,她知道这一切,恐怕夏冕之今日就要带她走。 果然,夏冕之道:“阿铃,我们现在就走。” 乔铃闭了闭眼,似乎妥协了,悄声道:“不,过几日。” 夏冕之一愣,笑了起来,双手扶着她的脸,把她被冷汗和泪水浸湿的头发理到耳后,道:“好!只要你愿意和我走。” 乔铃道:“过几日,我要看着暮雪平安,你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夏冕之看了她半晌,道:“好,听你的。” 说完,又抱住她,手掌在她脑后摩挲,乔铃靠在他怀中,无助地流淌泪水,忽然双眸一滞,眼珠看向他身上。 一股安神香的气息,她先前闻过,今日在白暮雪的屋子里也闻过,就在她拿起那把匕首时。 乔铃握紧了拳头,夏冕之又扶起她的脸,正色道:“阿铃,你得确定,决不能反悔,就算你反悔,我也会拼尽全力带你走。” 乔铃扯了扯嘴角,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 第67章 一起死吧你要好好的 从凝霜院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晚,夕阳余晖洒在满山遍野的桃花上,乔铃只觉得眼眶干涩,再也流不下眼泪了,她到桃树林里最大的一棵树下坐着,漠然望着远处,一阵风过,花瓣就落到她的头上,肩上。 以往这个时候,几人会在这棵树下玩绣球,可现在死的死,伤的伤,走的走,只剩她一个人了。 但是,总会回来的,她心想。末央会复活的,萧鹤连和傅君行也会回来,白暮雪会好起来的,唯独回不去的,是她和夏冕之。 忽然,一人站到她身前,乔铃恍惚看去,楚寒羽对她笑笑,身后的夕阳将他的脸映得如暖玉一般。他俯身将乔铃肩上和头上的花瓣拂去,柔声道:“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楚寒羽目光在乔铃有些红肿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不过,他并没有急着问,而是耐心等乔铃回答。乔铃淡淡一笑道:“我来坐坐,马上回去了。” 她知道楚寒羽肯定看出她的不对劲了,只是礼貌的没有追问,而她也不会说,夏冕之的事,她已经决心不和任何人说。 方才在凝霜院,乔铃勉强平静了些后,问夏冕之威胁秋黛、设计让他们去金莲村,让暮雪中毒的人是不是他,他说不是,但知道一些情况,所以在末央控制不住魅毒时,他私心把乔铃喊走了。 对于他的说辞,乔铃信了,毕竟以他的身份和修为,安排他来做这些太大材小用,但无论他有没有做这些,都掩盖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楚寒羽担忧地道:“是因为担心白师姐的身体吗?” 乔铃顺着他的话道:“是啊,过几日……那些宗门就会来要人了。” 楚寒羽安慰道:“师姐别担心,师尊不会交出白师姐的。” 乔铃颔首道:“嗯,只是到时候总免不了要发生争执,”她站起身,两人往回走,路上,乔铃询问楚寒羽最近纪清澜的情况,楚寒羽道:“纪师兄他挺好的。” 乔铃道:“阿昭没和他吵架什么的吧?” 楚寒羽笑道:“没有。” 乔铃轻声道:“那就好。” 说话间,夕阳落下,一轮圆月升起,到了分别处,两人道别,乔铃转身时,又掉过来面向他,道:“楚师弟!平日里,请你们多照顾照顾阿清,好吗?” 楚寒羽愣了愣,乔铃这语气,好像是要将纪清澜托付给他们似的,他温和笑道:“一定的,大家是同门,也是朋友嘛。” 乔铃点点头,道:“谢谢。”便转身离去,夜灯孤寂,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楚寒羽默默目送她,直到乔铃身影逐渐没入黑暗。 忽然,一人把手重重按在了他肩膀上,楚寒羽一个哆嗦,微微侧头,看到纪清澜那双奇亮的眸子正打量着他。 他道:“你刚刚和师姐说的什么?” 楚寒羽讶然道:“纪师兄,你都听到啦?” 纪清澜道:“你为什么撒谎?” 楚寒羽道:“我没有撒谎啊……”纪清澜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些,楚寒羽明白了,忙道:“哦哦,我是看师姐这些日子太累了,不想让她太过劳神忧心,才那样说的。” 纪清澜皮笑肉不笑道:“你真贴心。” 楚寒羽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应该的。” 见他笑得十分真诚,纪清澜有些无语了,正要走,楚寒羽又喊住他,诚挚地道:“纪师兄,我知道你很在乎师姐,但是……我觉得,你在师姐面前,还是不要像小孩一样。” 纪清澜睨着他道:“什么意思?” 楚寒羽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毕竟姑娘家是需要被呵护的嘛,怎么能总让她劳神伤心呢?” 纪清澜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最近他确实让乔铃觉得心烦了,楚寒羽摇摇头,侧身走了。 纪清澜则在乔铃回到院子的前一刻站在了门口的树下,等乔铃走近,他踌躇了阵,伸手小心道:“师姐……” 乔铃停下,静静等他说,纪清澜接着道:“对不起,师姐我……”他话说到一半,乔铃看他一眼,道:“回去待着。”径直朝里走去。 这眼神和语气,比对陌生人还要平淡,一下叫纪清澜呆在了原地,话堵在了喉间,再一眨眼,乔铃已经要关门了。 纪清澜往后退了一步,茫然望着她,顿时慌起来,好像下一刻,她就要离他而去一般。着急地走到门前,门却关上了,他举起手,想敲又不敢敲,只得喊:“师姐!”给他的,只有一道紧闭的大门,纪清澜的手缓缓放下,垂下了头。 他觉得,恐怕他这次死在雨里,乔铃都不会原谅他了。 思来想去,纪清澜准备再去爬乔铃窗户,可人刚翻上后院的墙,恰好看见乔铃屋里的灯灭了,他愣了一愣,心中涌起几丝难受和不甘——两人关系变成这样,为什么只有他在难过?只有他晚上睡不着?只有他来找她?难道她一点也不在乎吗?不在乎他,不在乎两人关系,不在乎两人以后。 待了一阵,纪清澜有股赌气的想法,“一气之下”翻下墙,回了自己屋里。 实则,乔铃并没有听到他后来那句“师姐”,回到屋内,连洗漱时都在想夏冕之和几天后要发生的事,吹了灯在床上更是绞尽脑汁。 首先,不能让夏冕之的魔界卧底身份被其他人知道,一方面这是出于她自己的私心,另一方面,则是若被其他人知道了,那先前所有和魔界有关的事,都会被推到浮生宗头上,浮生宗上下都会被怀疑连累,加之白暮雪这次的事,众仙家联合起来围剿浮生宗都极有可能。 其次,这次事情没有她想得这么简单,不只是要让众仙家知道白暮雪不是人魔混血,还要保证浮生宗安全,只要宗门安全,魔界的阴谋就不会得逞。 知道所有事和魔界有关后,乔铃 总算知道为何金莲村和末央魅毒失控总是针对他们四人了,作为师尊亲传弟子,日后宗主都是从四人中选,四人在修真界中又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有他们在,浮生宗就倒了不了,现在四人还小,早日除掉,以绝后患。所以,萧鹤连三人绝不能出事。 还有纪清澜,他更不能离开浮生宗,一旦离开,他极有可能入魔。 乔铃想了整整一夜,当晨曦的第一缕光透进屋内,她轻声道:“系统,我要许愿。” — 距离各仙家来浮生宗的前两日,夏冕之在晚上把乔铃喊过去,先将她上下看了看,才道:“阿铃,他们要提前来。” 乔铃眉心一跳,道:“什么?” 夏冕之道:“那些打着‘除魔种’旗号的宗门,要提前一日来。” 乔铃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道:“提前一日?昨日大师兄和二师兄才来信说在当天能赶回来,那岂不是赶不回来了?也罢,正好他们看不到我……” 夏冕之把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道:“等那些宗门来后,我会在祁夜房里放一封信,你别来,祁夜不同意交出暮雪,他们肯定有争执,我会趁乱回来,到时候你在宗门后山下面等我,我们一起走。” 乔铃深深看他一眼,道:“好,我们去哪?” 夏冕之摸摸她的头,笑道:“去哪都行,先去……南郡吧。” 乔铃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夏冕之不知是高兴还是什么,竟拿来梳子给她梳头,而且出乎意料的梳得很好,从镜子中,夏冕之神色温柔至极,梳好后左看右看,不停夸赞,忽然,他问:“阿铃,你怪我吗?” 乔铃摇头道:“不怪。” 夏冕之叹道:“我也是无奈之举,祁夜和我好多年的朋友了,过几日我突然走,恐怕他会很失望,不过等他看了那封信,他会理解,阿铃,你别难过,人生本就是分分离离,只是我做不到和你分开罢了。” 乔铃道:“我知道,我是你带大的。” 夏冕之欣慰地笑笑,见天色已晚,便送她回去,到门口,两人道别,乔铃走了几步,一股涩意涌上双眸,猛然回身,小跑着抱住了夏冕之。 夏冕之愣住,随即回搂住她,笑道:“怎么了?” 乔铃抱着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两滴泪水滴落到他肩上,平复了一下心情,乔铃道:“冕之叔,我走,你一定和我一起走吗?” 夏冕之道:“那是自然,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乔铃缓了口气,道:“一言为定。” 夏冕之轻拍着她的背,笑道:“一言为定。” 一日后,如夏冕之所说,那些仙家提前一日来了。在进天山浮生宗外的广场上站着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宗门世家,其中还有不少站中立。因这次只是让浮生宗交出白暮雪,各仙家只来了宗主和长老,没有带很多下属或弟子,而浮生宗这边,大门虽开着,外人却进不去,不多时,祁夜离和几位长老出来了。 见他们出来,为首的庄宗主和纳兰夫人衣袖一甩,语气还算温和:“祁夜宗主,已经过去这么几日了,是不是该把人交出来了?难道你想把一个随时可能发狂的魔种安置在宗门?” 魔种,是对有魔族血脉的人的蔑称,祁夜离眉头微蹙,冷声道:“庄宗主,注意言辞。” 庄宗主道:“祁夜宗主,如今该注意的人是你,我们大家给你留这几日,已经够你们师徒二人互述衷肠了吧?莫非,你真要站在各仙家对立面?” 纳兰夫人则道:“祁夜宗主,你还是为了大局着想,快些把那孩子交出来吧,我们知道她是你徒弟,你相信她,可她在众人面前发狂我们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你让人把她带出来,我们用测魔鞭一试便知她是不是魔种!” 祁夜离不交出白暮雪,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会让白暮雪出来遭受众人白眼,但在其他人看来,他不交人,则是为了宗门和自己声誉。天下第一大宗居然招收了一个人魔混血,名门仙士祁夜离还将其收为亲传弟子,实在叫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亲魔的嫌疑。 祁夜离道:“白暮雪她昏睡多日,现在还没醒,我已经试过,她体内没有魔气。” 庄宗主冷道:“你是她师尊,当然会包庇她,直接把人带出来,是当着众人面用鞭子试,一试便知!” 祁夜离淡声道:“绝不。” 这两字虽轻,却带着不容抗拒之意,顺带着人冷若冰霜的眼刀一并刺来,庄宗主被这样一盯,心中有些发怵,可一想到他这边这么多人,还需怕什么?随即扬声道:“你若执意如此,那我们只好动手了!!” 说着,一行人往前跨了一步,却没有一人想先动手,浮生宗这边没有人有退缩之意,两方人你瞪我我瞪你,一时僵持不下。 夏冕之就站在最边上,忽然,他旁边又来了一人,居然是乔铃!她眼眶微红,脸色有些许苍白,眉宇间尽是冷意。这几日下来她瘦了好些,一身青衫穿着都有些松垮,而往日垂在她手腕边云袖不在,腰间的配件也不是绛漓,而是一把普通的长剑。 夏冕之忙俯首低声道:“阿铃,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在后山下等我吗?” 乔铃看他一眼,道:“我怕你出事,来看看。” 夏冕之一顿,柔声道:“不用担心,等会儿他们或许要动手,到时候我们趁乱走。” 乔铃点了点头,双目看向前面,这时,不远处空中御剑来两行人,飞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穿粉衣的姑娘,她正往下张望,看见了想找的人,双手放在嘴边喊:“哥哥!” 墨临宸愕然回头,墨菀菀落下,跑上前道:“哥哥!你不是说不来吗!你答应过我不会逼祁夜宗主交出暮雪的!!” 墨临宸忙解释道:“没有,哥哥只是来看看。”转而看向身后几人:“不是让你们看好菀菀吗?!” 一人低头解释:“对不起宗主,是大小姐一定要来……” 墨菀菀皱眉道:“哥哥,你不要怪别人,你先答应我的!你要是敢骗我,就不要当我哥哥了!” 墨临宸拉着她到旁边,笑道:“哥哥怎么会骗你呢?只是这么一档子事,我想看看祁夜那家伙会怎么做。” 墨菀菀担忧地道:“祁夜宗主会交出暮雪吗?” 墨临宸道:“目前还没有。” 墨菀菀松了口气,庄宗主见墨临宸如此,不满道:“墨宗主,你这是做什么?那魔种可是在你长歌殿发狂的!” 墨临宸摊手道:“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只不过我明确表示过,什么人魔混血的我不在乎。” 庄宗主还要说什么,被一旁的纳兰夫人拉住了,倒是庄琰,对墨菀菀扬了扬下巴,问:“菀菀,你当真站他们那边?” 墨菀菀认真地道:“暮雪之前救了我,我不相信她是坏人!” 庄琰嘁了一声,道:“你不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啊。” 墨菀菀道:“不会的!” 庄琰似乎是鄙夷她的天真,抱胸扭过了头,却和其他人一同见到慕容庭和叶芷嫣一同往浮生宗的方向去了。 今日三岛之中,只有璇玑岛和梨花岛来了,珊瑚岛岛主一向避世,不喜参与这些事。 而慕容庭二话不说,和浮生宗站到了一起,叶芷嫣则是来劝祁夜离的,她道:“祁夜,不然……就将那孩子交出来吧,莫要因小失大。” 祁夜离并未答话,叶芷嫣轻叹了口气,前面的庄宗主哼笑了下,道:“我听说祁夜宗主和叶岛主曾经有段故事,两人还是同门,没想连叶岛主的话,祁夜宗主也不听了,倒是一味维护自己那位弟子,如今一想,莫不是祁夜宗主对那魔种有什么另类之情?” 在来之前,好些仙家就这样猜测了,现在更是直接议论了起来,叶芷嫣面色一变,道:“庄宗主,没有根据的话还请你三思再说!我和祁夜曾经是同门,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小姑娘……”说到此处,她下意识看向祁夜离,却见他虽面若寒 霜,却并无反驳之意,不禁愣住了。 庄宗主冷笑道:“到底有没有,他自己清楚。” 因为祁夜离的沉默,导致他们越议论越起劲,一些话竟有些不堪入耳了,乔铃皱了皱眉,想到两人现在的羁绊值,白暮雪或许对师尊还是普通的师徒之情,可师尊却绝不是了。 慕容庭忽然发出一声暴喝:“都闭嘴!当着人面嚼舌根,这就是所谓的名门!!这种污蔑的话也在这里喊,还有什么话是你们说不出的?我看统统滚回娘胎去吧!!” 众人被吼得浑身一震,都清楚慕容庭是个说砍就砍的脾气,不敢回怼回去,唯有庄宗主道:“好,那就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一句话,交不交人!” 见还是没动静,他冷笑着点头,挥手道:“不交,好,那祁夜宗主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了!大家布阵!!” 各宗主将手中剑发出,几十把仙剑围成一个圈,数道剑光划下,在广场中央布下了一个剑阵,又回到了各宗主手中。 乔铃捏紧裙子,虽知道原书中这里也是同样,各仙家布了剑阵,可看到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剑阵不是普通的阵,由各宗主所配上等仙剑所布,若是跌入其中,会被剑气所压制动弹不了,不多时便会化为齑粉。 慕容庭道:“这是何意?人都没有出来,倒是先布上阵了?!” 庄宗主笑道:“是不是魔种我们自有判断,先布下阵,防止有些人包庇,有备无患嘛!” 如此一来,更不能交出白暮雪了,慕容庭担心祁夜离顶不住压力,正要再确认一遍,却见一道白影闪过,祁夜离径直飞向剑阵,看架势,是要毁了这个阵法,纳兰夫人眼疾手快,喝道:“好啊!既然祁夜宗主先动起手来了,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她提剑对上,挡开了祁夜离,两方人应声而上! 站中立的连忙闪到了一旁,浮生宗这边人虽少,但实力都不弱,对十多人并不难,墨临宸正悠哉看着,忽听墨菀菀喊:“小乔!!” 只见乔铃不知何时和一位宗主对上了,她拿的不是绛漓,应对着有些麻烦,夏冕之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发现不对立即飞到她身边,正欲一剑刺下时,乔铃却一个转身,双手抓住他手臂,猛力往后一倒! 方才乔铃正是在剑阵斜上方和那位宗主对打,她带着夏冕之往后倾,到了剑阵边缘,剑阵感应到有人,直接将两人困于阵内! 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注意到的,在他们眼中两人也是不慎掉进去,墨菀菀发出一声惨叫,这一刹,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而乔铃和夏冕之在剑阵内,她仍然死死抓着他,双目通红,咬唇横着他。 浮生宗几人连忙去破坏剑阵,可该阵一旦启动,就再没有停下的可能,只能眼睁睁看着里面的人化为齑粉! 两人的衣摆被剑气带着翻飞不断,夏冕之本反手抓住她,想将她推出去,可一看她这样的神情,心中想到了最不愿面对的一个可能。 他难以置信道:“阿铃,你……?” 乔铃冷冷地笑了声,道:“我?我要你和我一起死。” 夏冕之霎时瞪大眼,道:“你说什么?!” 乔铃闭了闭眼,泪水夺眶而出,因为剑气往上飘,滑过了夏冕之的眼角,她颤声道:“那封信我烧了。” 夏冕之瞠目结舌。 在来之前,乔铃去师尊屋内找到了夏冕之说的信,信上内容大概是解释他为何会带着她走,说明了白暮雪和她换血,已经不是人魔混血了,他带着敲乔铃离开,日后都不会再回来。 乔铃绝不会让这封信被留下,师尊看到上面的内容,白暮雪就会知道她和她换血,日后白暮雪都将活在愧疚里,但乔铃要的是她好好活着。 夏冕之道:“阿铃,你疯了?!” 乔铃居然笑了出来,道:“冕之叔,你说我疯了……可是你呢?” 夏冕之又怒又惊,道:“我都是为了你!” 乔铃道:“为了我,所以辜负我的信任,杀我朋友,还要我和你走?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说到后面,乔铃的神色陡然变得狠厉,好像眼前的人不是那个她敬爱的冕之叔,而是她的仇人。 夏冕之也因为她这样怔住了,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剑阵外,祁夜离还在试图破掉剑阵,叶芷嫣拦住他,道:“祁夜!不行了,这种剑阵是没有办法被破掉了……” 只有里面的人化为齑粉,它才会停下。 与此同时,关昭正带着纪清澜往这里赶,他本要去找乔铃说各仙家提前来的事,在去的路上看到纪清澜呆坐在乔铃门口,两人才知乔铃不在屋里,可能已经在外面了,这才赶来。 剑阵内,夏冕之总算明白了那晚乔铃和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和她一起走,不是那个走,而是一起赴死。 夏冕之厉声喊道:“阿铃,你知道你这样做后果是什么吗?!” 乔铃轻轻一笑道:“后果,后果不就是一起死吗?那你做那些事前又想过后果吗?!你凭什么就认为那是对我的保护?!你知道我得知你是魔界卧底时,心里是什么想法吗?!” 夏冕之怔怔地看着她,乔铃哭道:“我当时真想把我自己戳瞎,我觉得一定是假的,怎么是你?怎么能是你?可偏偏就是你,我甚至希望你骗我说那不是真的,我或许都会信,可你连骗也不肯骗我……” 她抽泣了下,又凄声道:“让我跟你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你!你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害我最好的朋友,三番五次陷宗门于不利地步,居然还要我和你一起一走了之,你要我和你一起当不仁不义之人,和你一起走,往日活在愧疚之中,煎熬一辈子,绝不可能!我说过,我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今天……你就和我一起死吧!!” 夏冕之听完,瞳孔都在颤抖——她那句话,不是答应和他一起走,而是在心里决定了要让他死的计划!知道他是那些事的罪魁祸首后,她就想好了要和他一起死!! 乔铃已经闭上了眼,万万没想到,夏冕之忽然将她拥入怀中,乔铃感觉身体被晃了一下,睁眼见是夏冕之还在试图让她离开剑阵,这一刻,哪怕乔铃早就做好了带他死的准备,还是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 为什么私心不能再大一些?为什么一定要带他死? 可事已成定局,再懊悔也改变不了了,夏冕之似乎也明白了,再次抱住乔铃,在她耳边道:“阿铃,对不起,死之前我唯一能说的,那就是……其实我是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在她眼前化为齑粉,乔铃任由那些这些齑粉散落到自己身上,她只能在心中哭道:“对不起,对不起……” 到底是恨比爱大,还是由爱生恨,乔铃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 也是人,也是有私心的,隐瞒夏冕之是魔界卧底的事,不让他受万人唾骂,让他为了这场争端而死,是乔铃唯一能做的了。 外面的人看到夏冕之丧命,好些吓得剑都拿不稳了,谁能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祁夜离双眸骤缩,猛然看向不远处的庄宗主,庄宗主也没想到会如此,忙不迭往后退了两步。 此时,关昭和纪清澜终于到了广场上,一来便看到乔铃一人仰躺在剑阵上,发髻已经全散开了,她看着上方,泪水止不住的落下,脑中闪过好多场景,和夏冕之的,和暮雪的,和大师兄二师兄的,还有…… 关昭发出一声惨叫,纪清澜奔上前,险些摔倒,发疯般喊:“师姐!!!” 乔铃双目一滞,微微侧过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跑来,她嘴唇动了动,勉力一笑,在纪清澜面前变成齑粉,随风散落。 死前,乔铃心想,用她和夏冕之的死,结束这场戏,阻止人魔两界战争,换浮生宗和平,换修真界和平。 无论能坚持多久,都是她能为宗门,为师尊,为暮雪,为那些师弟师妹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阿清,你要好好的。” 第68章 复活师姐小纪的五年无妻徒刑开始 这一定是假的。 纪清澜呆立在原地,心想,这一定是假的,不可能。 师姐还没有和他说一句话,他们还没有和好,他明明要去找她的,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她会掉进剑阵?为什么她会出事? 旁边的关昭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纪清澜僵硬地往前走了一步,双腿发软,踉跄着狠狠摔在地上,抬头看见乔铃化为的齑粉散落一地,双目瞬间赤红,茫然喃喃道:“师姐……” 随即,他手脚并用爬起来,发疯般冲过去,手足无措地拿出锦囊,把齑粉往里面装。 这堆齑粉中,有乔铃的,也有夏冕之的,不过此时他全然顾不了这么多了,一股脑全往里装,好像这样还能挽救。 但其实,人化为齑粉后,会魂飞魄散。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浮生宗折损了一个长老,一个亲传弟子。 墨菀菀也哭了出来,想去帮他,墨临宸却一把将她抱起来,她挣扎道:“哥哥等等,小乔她……她……” 墨临宸凝然道:“快走,祁夜要杀人了!” 在乔铃死的一瞬,祁夜离朝庄宗主飞去,叶芷嫣试图拦他,反被一臂挥开,眼见着他已然到了庄宗主身前,纳兰夫人提剑来挡,没成想祁夜离竟直接抓住了她的脖子,把她用力甩了出去,庄宗主本还害怕,见到自己妻子受伤,也不退缩了,可下一刻,祁夜离抓住他的下颚,把他按在地上,忽然,庄琰扑过来,抱住了祁夜离的腿。 他哭着祈求道:“祁夜宗主……祁夜宗主手下留情啊!事情变成这样也不是我爹娘的错,求求你……放过他们……啊!!” 祁夜离一脚踹翻了他,手指微动,一枚石子变得尖锐无比,冲着庄琰喉管飞来,被纳兰夫人用剑挡了一下,只是改变了方向,还是削断了庄琰的两根手指,鲜血直喷。 不等他们反应,祁夜离又抓住纳兰夫人脖颈,庄宗主一剑劈来,他毫不犹豫丢开她,改而抓住庄宗主的臂膀,往后一折,啪嗒一声,庄宗主的右臂被活生生扭断了!庄琰握着还在狂喷血的手,惨叫着喊:“爹!!” 这时,周围人才意识到不对,怕危及到自己的直接跑了,站中立的犹豫着上来劝阻,可祁夜离仿佛要他们一家给乔铃和夏冕之陪葬,在掰断了庄宗主的胳膊后,又反手夺过他的剑,猛地刺进纳兰夫人腹部,带出一串血花,和庄宗主一同瘫倒在地上,挣扎着往后退。 庄琰终于怕了,不顾手上的伤,跪在祁夜离身前,却被他一脚碾在脚下,在剑即将落下的一刻,纳兰夫人勉力扑上来,凄声咆哮道:“你!你是要与九幽门为敌吗!” 祁夜离冷道:“九幽门,我从不放在眼里。” 三人皆是一顿,庄宗主大喊:“今日之事并非我们的过错!若不是你一直不交出白暮雪,我们又怎会动手!” 祁夜离高高举起剑,庄琰喊道:“爹!!”再次挡在他身前,最终,就像乔铃预测的那样,还是叶芷嫣和慕容庭以及浮生宗一众长老将祁夜离拦下。虽说浮生宗折损一名弟子、一名长老,可若杀了庄宗主一家,引得九幽门众怒,再怎么也是一场流血的斗争。 而乔铃的骨灰,已经被纪清澜全收进了锦囊里,他抱在怀中,神色木讷的看着前面,关昭想拿来,却被纪清澜推了一把,他登时怒了,只是一张稚嫩的脸蛋,早已爬满了泪水。 关昭捶了一拳纪清澜,怒喝道:“你不是住在师姐旁边吗!怎么连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纪清澜什么都没听见,只顾着往前走,关昭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你……你前些日子还惹师姐生气,你知不知道,她怕你一个人,一直让我们和你玩,一直告诫其他弟子不要冷落你……凭什么师姐对你这么好,你却只顾着自己……把师姐还回来,把师姐还回来!!” 听到关昭所说,纪清澜步子顿了顿,嘴唇颤了颤,整个人犹如从冰水中捞出来一般,泪水无声落下,仿佛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一路回到乔铃院子,回到她屋里,坐在她床榻边,那个锦囊躺在他怀中,他抱着膝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地面。 纪清澜总觉得,师姐一定没有死,她一定还会回来的,在乔铃屋里不吃不喝待了几日,直到下属进来整理乔铃的遗物,看到她床前坐着一个面色煞白的少年,把人吓了一跳,一人上前道:“公子,请出去吧,我们奉师尊命令来整理乔姑娘的遗物。” 纪清澜猛地抬起头,眼里尽是血丝,几人不由往后退,面面相觑。乔铃从前有多在乎这个师弟,宗门内人尽皆知,他们犹豫了阵,一起来劝他,到了后面,甚至连拉带扯,可纪清澜死死抱着锦囊,就是不走,几人无奈,只好先去收拾东西。 首先便是乔铃摆放在桌上的绛漓,一人拿起,道:“这么重,不愧是上等仙剑,人都走了,这剑应该……” 他话说到中途,纪清澜忽然冲上来,夺过了他手中的剑,厉声道:“这是我师姐的剑,你们不许碰!” 另外一人则拿起了旁边的云袖,解释道:“乔姑娘离世,我们是专门来收拾这些东西的。” 纪清澜眼如寒刀,又夺过他手中的云袖,怒道:“没有!我师姐没有死!她没有死!滚,都滚!!” 云袖被他拿到的一瞬,就缠到了他的手腕上,好像他才是主人,此时纪清澜还没有注意,往日他拿着也觉有些重量的绛漓,如今在他手中却轻巧极了。 一人叹道:“公子……师尊已经决定将乔姑娘和夏长老埋葬在后山了……” 纪清澜闻言浑身一颤,他本来眼泪已经流干了,可听到这话,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抱着绛漓和锦囊,抽泣道:“没有……我师姐没有死,她没有……” 他身子摇晃了下,竟直接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他躺在自己屋里,怀里还抱着绛漓,可锦囊却被人拿走了。 锦囊里是乔铃和夏冕之的骨灰,有符咒能将两人骨灰分出来,多是被人拿去代替尸骨放在棺材里了,而绛漓,估计是被他抱得太紧,抽也抽不出来,就作罢了。 他床边坐着一个人,正是楚寒羽,见他醒了,起身道:“你醒了,你睡了三日,师姐已经下葬了。” 这三日,就如乔铃所想,他们死后师尊发怒,庄宗主一家被伤,灰溜溜地逃了,而师尊和原书中相同,当着众宗主的面,对自己用了测魔鞭,加之又发生了那档事,众人以“祁夜宗主是白暮雪师尊,他用了都没事,那她发狂许是意外”为由,全都打道回府了,再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乔铃和夏冕之被风光大葬,坟墓就在后山,浮生宗上上下下一片雪白,楚寒羽的腰间绑着一条白布,眼下微红,似乎哭过,他见纪清澜慢吞吞地起来,问:“你要做什么?” 纪清澜没答,只是拿着绛漓往外去,楚寒羽叹道:“师姐已经去世了,你……就不能让她省点心吗?” 天空乌云密布,一声闷雷响起,纪清澜抬起有些干涩的双眸,手腕间的云袖飘拂着,他看了半晌,朝后山的方向去。 路上人很少,一股死寂的气氛蔓延在各个地方,这件事对于浮生宗来说确实是很大的打击,到处都悬挂着白布祭奠两人,乌云遮盖下,这些白布也变成了灰色,在风中摇晃,纪清澜觉得很刺眼,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雨开始下了,他在山间狂奔。哪里都在提醒他师姐已经死了,他痛哭出声,扑倒在乔铃的墓上。 两人的墓就在一处平地上,两边都是桃树,桃花瓣落满了墓碑。虽然两人只有骨灰,但坟墓却和平常的无异,只是埋下不久,上面的土还很新鲜,纪清澜哭了一阵,双手开始扒上面的土,一边扒一边哭着道:“师姐,师姐不要……不要丢下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很快,他看到一个棺材,里面没有尸首,只有一个骨灰盒,他加快速度,挖 了一个长形大坑,打开棺材,颤抖着拿出了里面的骨灰盒,抱在怀中,就好像往常抱乔铃一样。 雨越下越大,坑里都有些积水了,纪清澜躺在了棺材上,蜷缩着,手被冻到发白,浑身湿透,却将骨灰盒护在怀中,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最终,喉间发出一声呜咽,将头靠在了骨灰盒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纪清澜后悔极了,他那晚应该敲她门的,应该不让她走的,或者去爬窗户,总之,他如果快点认错,快点去找她,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师姐是不是就不会死?他为什么要任性?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乔铃闹?他很重要吗?明知乔铃身心俱疲,还在奢望她主动看他一眼,明知她对他好带着不得已,还奢求她对他有其他哪怕一点点的情愫。 雨水打在棺材上,啪啪作响,纪清澜就这样在棺材上睡了一天一夜,身体被冻到没知觉时,他还在想,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的梦而已,只要醒来,就能看到师姐对他温柔的笑,摸他的脸,唤他阿清,而他枕在乔铃双膝上。 可双眼一睁,身下却是硬邦邦的棺材,怀里是装着乔铃骨灰的骨灰盒。 这时,雨也停了,有人发现乔铃的坟被刨了,连忙喊人来,却见到纪清澜从坟里爬了出来,摇摇晃晃地往山下走。 他要离开浮生宗,要去找复活乔铃的方法。 纪清澜首先去的,是生人魂魄转世的必经之地——阴鬼城。 阴鬼城在阴阳交界之地,活人进去后会损耗精气,若长时间待在里面,会渐渐找不到出去的路,永远困在这里。 纪清澜却在里面找了两天两夜,他知道在剑阵中化为齑粉,魂魄也会随之消散,可他一定要找,些许乔铃的魂魄就在其中,可他找遍了这个鬼地方,身上的绛漓动也没有动一下,她不在这里。 纪清澜不愿接受乔铃已经魂飞魄散的事实,离开阴鬼城后,又动身去他祖母的母族,腾蛇一族。 较强大的妖类,都是远古时期神兽的后代,繁衍至今会分为好多支,纪清澜体内的妖族血脉就是蛇妖,他祖母曾经是最为显著的一支腾蛇族族长的女儿,和人类相恋,生下了纪清澜母亲,纪清澜母亲又认识了魔界的人,才有了纪清澜,只是他这四位亲人早已亡故。 这些年,腾蛇一族一直都在试图劝说纪清澜回去,但纪清澜从小没有在族内待过,甚至不能变成蛇妖,他身上的蛇妖特征只有两处,而如今腾蛇一族族长是他祖母的表兄,找他回去不过是别有所求,因此,哪怕纪清澜十五岁之前受原主欺负,也没有想过回族里。 即便如此,为了让纪清澜回来,腾蛇一族从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平时也会安排人在暗处和他联络,除了上次找他们拿了一次去妖市的通行玉令,纪清澜就没有主动找过他们。 这一支腾蛇族聚于蜀地,距离雾城不远,在一座幽暗的山下,穿过一条满是藤蔓的山洞,便是如今腾蛇族族长玄望秋的住所,他身为一族之长,平时都会待在族内。 纪清澜一来就表明了来意,玄望秋将他手上的骨灰盒仔细打量一番,坐到了榻上,摸着胡子思索片刻道:“只有骨灰……这很难办啊。” 纪清澜双眸骤然一亮,忙道:“只要你能复活师姐,往日我就留在族内!” 玄望秋叹道:“从前我们使了浑身解数,你也不离开浮生宗,如今居然为了你师姐回来。” 纪清澜道:“您有办法吗?” 这时,一位身着绿衣,眼尾上挑,娇俏中带着些英气的姑娘从里屋出来,她将纪清澜打量了一番,问道:“你说的那位师姐,是不是前些日子丧命于剑阵的浮生宗宗主第三位亲传弟子。” 纪清澜手捏紧了骨灰盒,缓缓点了点头。 这姑娘正是玄望秋的孙女玄月依,她和纪清澜虽是表了又表的亲戚关系,但她却是纯妖族,可奇怪的是,她的瞳孔颜色却是纯黑,一点看不出蛇妖的影子。 玄月依道:“祖父,你有办法吗?” 玄望秋看她一眼,对纪清澜道:“小清啊,我这里确实有办法,可你要想清楚,复活你师姐后,你得留在族里,不可再拜他门为师。” 纪清澜几乎是毫不犹豫、喜出望外道:“只要你能复活我师姐,我可以一辈子待在这里!” 玄望秋微微颔首,安排下人给他准备客房,没有要骨灰,纪清澜还是把它抱在怀里,得知有办法复活乔铃,他觉得自己还不能死,吃了几口糕点,蜷缩在床角,几日不吃不喝不睡的疲倦席卷了他,终于睡了过去。 这晚,纪清澜做了个梦,他看见乔铃坐在一棵桃树下的秋千上,背影柔和至极,他双目霎时变得通红,嘴里喊着师姐,飞奔过去,几乎是扑倒在她腿边,双手抱住她的腰,头靠在她腿上。 这触感极其真实,纪清澜越发抱得紧,颤声道:“师姐,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你……你说过不会抛弃我的,你说过的,求求你……不要走……”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头上,纪清澜抬起头,便看见乔铃十分温柔的对他笑,他哽咽着呢喃道:“师姐……”乔铃伸手,擦掉他脸旁的泪水,轻声道:“阿清,不要哭。” 纪清澜摇头道:“师姐……从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走,我不要你走……” 乔铃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之色,俯身抱住他,轻抚他的后背,道:“阿清,对不起,要丢下你一个人了。” 纪清澜猛地抓住她的双肩,把她带了起来,又不由分说搂住她,语气却脆弱不堪:“师姐,你别走,从今往后我一定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听,我想一辈子陪着你,是我的错,我不该奢求你喜欢我,我不该……” 乔铃捧着他的脸道:“阿清,你听话?” 纪清澜点头道:“师姐,我听话,我听话!” 乔铃微微一笑,放开了他,道:“那你快醒醒,阿清。” 说完,她的身影逐渐消散,纪清澜崩溃了,扑上去想抱住她,却扑了个空,整个人抖了抖,从睡梦中惊醒了。 他浑身惊出一声冷汗,可想到刚刚的梦,他却有种不想醒来,干脆活在梦里的想法,闭上眼,试图再做方才的梦,哪怕再看师姐一眼都行,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想了想,纪清澜拿着骨灰盒,打算带着乔铃去外面走走。 纪清澜走路习惯提气轻身,除非修为远在他之上,不然根本察觉不到有人在靠近,没想,他刚出门路过书房时,听见里面传来议论声,是玄望秋和玄灵依的。 玄月依似乎有些焦急地道:“爷爷,所以你根本不能复活她是吗?!” 玄望秋嗤笑了声,道:“只剩些骨灰了,怎么可能复活,只不过是为了拖住那小子,叫他好好待在这里,等他自愿用他的血来给你炼制丹药再说。” 玄月依道:“若是被发现怎么办?他可是浮生宗的弟子,修为肯定不低的!” 玄望秋冷哼道:“何止不低,我们这一支很久未出现的腾蛇神力传到了他祖母身上,结果她竟和人生了一个半妖,好在纪清澜这小子遗传了他祖母强大的妖力,你看到他眼睛了 吗,那是腾蛇一族妖力强大的标志,只有他的血,才可以养你的身子。” 这便是为何纪清澜要忍受五年欺凌,却仍然不下山回族群的原因,他一直都知道,族长要他回来,不过是为了利用他给他孙女炼制丹药,因玄月依从出生起体内妖力就逐渐衰弱,身为蛇妖,妖力衰弱,别说族长位置,她可能都活不过二十岁! 不过现在,纪清澜不在乎这个,只要能复活乔铃,他可以天天割腕放血,可没想到,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竟然是在骗他!“嘭”的一声巨响,纪清澜一翻手中的剑,剑上类似眼睛的纹路闪着血色的光,前面的门被他劈成了四半。 玄月依和玄望秋仓皇扭头,纪清澜咬牙切齿道:“你说能复活师姐,你敢骗我?!” 玄望秋忙道:“不不,没有骗你,确实能……” 纪清澜喝道:“去死吧!!” 两人双双死在了他剑下。 他一转身,府邸内的下属听到动静,已经赶了过来,纪清澜没有退缩之意,赤红着双目刺下一剑又一剑,直到府上所有人都死在了他的剑下,他才力竭单膝跪在地上,咳出一口血。 纪清澜把怀中的骨灰盒擦了擦,想到那个梦,嘴角面前扬了扬,低声道:“师姐,你是在提醒我吗?”他用剑支撑住身子,勉力道:“我带你走,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纪清澜带着一身血气离开了这里,可他竟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个世上他已经没有亲人了,连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因为灵力耗尽,他有些魂不守舍地走在路上,是往雾城去的路。 蜀地内多巫师,他想去找找看,刚进城,周围人看见他浑身是血的模样,指指点点地绕开他走,纪清澜浑然不觉,也不在乎,低头走着,直到几人忽然挡在了他面前。 这人脸颊处有颗很明显的黑痣,手上抱着厚厚的纱布,正是庄琰,他带了一大群小弟,因为前些日子被割了几根手指,回来哭过闹过后,就来街上找人撒气了,纪清澜正好撞在他气头上。 庄琰把纪清澜一推,拎着他身前衣领,啧啧道:“哟,这不是浮生宗的内门弟子,从前总是跟在乔铃身后的那个跟屁虫吗?” 纪清澜垂着头,没有理他,庄琰又拎了一把他,怒声道:“你们浮生宗不是很牛吗?!死了一个亲传弟子,一个长老还不老实,你跑来我九幽门境内做什么?找打的吗?!我说你们浮生宗都该死!怎么,乔铃死了,你没地方去了?那个乔铃,从前……” 话到此处,纪清澜猛然举起手,冲着他的脸来了一拳,这一拳不含灵力,力道却格外大,庄琰险些被打飞了出去,好在旁边有人扶着,站稳后,他气急败坏道:“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我!!” 纪清澜冷笑道:“你敢说师姐,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我还敢杀了你,要来试试吗?” 他浑身血污,满面冰霜,虽笑着,却带着刀子,好像下一刻就要刺过来,庄琰心中恐慌了瞬,可又想到昨日的传言,喊道:“快!快把他手上的盒子抢过来,那是乔铃的骨灰!” 这几日,纪清澜刨了乔铃的坟,带走她骨灰盒的事已经传遍了。 一人眼疾手快,趁纪清澜灵力耗尽反应没有之前迅速,撞了他一把,在他摔倒之时把骨灰盒夺了过去,纪清澜瞳孔骤缩,咆哮道:“还给我!!!” 庄琰把骨灰盒在完好的那只手上抛了抛,嘿嘿笑道:“不还又能怎么样?你现在能把我怎么办?唉,乔妹妹啊乔妹妹,之前非要和我疏远,现在好了,人都没了,真是可惜了一个貌若……” 纪清澜翻身而起,猛地把他按在地上,双拳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脸上,不停道:“还给我!还给我!我叫你把师姐还给我!!” 庄琰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嘴角都开始溢出血了,纪清澜坐在他身上,其他人拉都拉不开,拉开了,他就又扑上来打,把庄琰往死里打,终于,庄琰惨叫着把乔铃的骨灰盒往后面丢,纪清澜目光随之移动,迅疾地在其落地之前接住了。 而庄琰趁这时候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用手指着纪清澜,怒喝道:“给我打!打!!!” 众小弟一拥而上,纪清澜将骨灰盒牢牢护在怀中,整个人蜷缩着,任由他们的脚、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庄琰在旁边叫嚣道:“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抱着你那破盒子过一辈子吧,人都死了!靠,痛死老子了……” 话音刚落,纪清澜腰间的剑动了动,下一刻,绛漓和云袖同时飞出,满天的花瓣在空中散落,化为尖锐的刀片刺下,而云袖则环绕着纪清澜,将他护在中间。庄琰一行人被绛漓打得措手不及,身上都挂了彩,哭着喊着跑开了,而绛漓和云袖又回到了纪清澜身上。 纪清澜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飘拂的云袖,以及腰间灵力充沛的绛漓。 纪清澜试探性地拿起绛漓,这把外表华丽,可刚可柔的剑在他手中轻巧极了,他小心握住剑柄,剑身出鞘,如同被它的主人拔出一般,飘出乔铃曾经吐槽过数次的夸张花瓣。 纪清澜彻底愣住了。 原来师姐是自己赴死,不然绛漓和云袖怎么会在她房间里,还被她授意认他为主! 哪怕脑子很乱,纪清澜还是能理顺。乔铃早就在准备赴死了,在他和她闹脾气的那几日,她心里一定计划了很多,绛漓和云袖被她留下,是因为她心里还记挂着他,他却以为乔铃完全不在乎他,还和她闹脾气! 纪清澜狠狠地捶了自己一拳,又摇摇晃晃地起身,夕阳洒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长,再拉长,就像乔铃那晚一样。 他要去最后能想到的地方。 绝情崖下,纪清澜晃了晃头,有些坚持不住了,直接坐下歇息,身前却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逆着光,他有些看不清,以为又是庄琰派来的人,正要起身,这人却道:“你是不是要去魔界,为了复活你怀里的人。” 纪清澜警惕地道:“你是谁?” 这人笑道:“我也是魔界之人,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师姐复活。” 纪清澜道:“我怎么相信你?” 这人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道:“我敢保证有复活你师姐的办法。” 纪清澜起身,看清了这人的脸,是个有着点点胡子,身量高,有些清瘦,五官俊朗的男人。 而他手中的令牌,是魔界皇室的令牌。 无论如何,纪清澜都要去魔界一趟,如果能去皇室,就代表他能看到的东西越多,复活师姐的希望就越大,只要能复活她,让他做什么事,他都会甘之如饴。 绝情崖深不见底,纪清澜只看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第69章 聚散离合喝血才能长得快 纪清澜带着乔铃骨灰盒下山后的半日,下属才将此事告诉给守在白暮雪床前的萧鹤连等人。白暮雪在几日前醒来时听到乔铃去世的消息,她本就身体虚弱,痛哭一场后晕了过去,直到现在还没有醒,中途是师尊在照顾她,师尊有事时,就是萧鹤连几人守在这里。 现下,得知纪清澜的事后,关昭吵着要去追他,被萧鹤连拦住了。 萧鹤连道:“别去了,阿铃出意外 ,我们谁都受不了,纪师弟往日和阿铃那样要好,肯定是带着阿铃的骨灰去找复活她的办法了。” 关昭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呜呜咽咽地道:“那怎么办嘛,他能有什么办法,平时就会在师姐面前装可怜,师姐去世前几日还在和师姐置气!” 萧鹤连揉了揉眉心,道:“关师弟,你声音小些,不要吵到暮雪了。”旁边走过的傅君行按了一把关昭的脑袋,关昭想控诉,可抬头一看,两人脸上血色全无,皆是失魂落魄无精打采的模样,他只好趴在桌子,憋着眼泪默默生闷气。 门吱呀一声,一位小药童端着药进来了,在他身后,楚寒羽和一位姑娘也走了进来。 这姑娘明眸皓齿,身着嫩黄色的裙装,腰间配剑,手戴几串叮当响的银手链,她不绑发髻,只梳了一条侧边马尾,垂下几条小辫子和发带,显得有活力又有几分俏皮,然而,她的眉间有一朵梨花印记,眉宇也和叶芷嫣有好几分相像,不过叶芷嫣温柔端庄,她却更为俏丽。 这姑娘正是如今梨花岛岛主叶芷嫣的妹妹叶云仙,从小在梨花岛长大,自八岁后常跟着叶师祖去外游历,前些日回岛上,正好碰上萧鹤连,两人小时候常常一起玩,听说了浮生宗的事,她也跟了来。 屋内死气沉沉,叶云仙皱了皱眉,对萧鹤连道:“鹤连哥,你已经几日不吃东西了,还有……傅公子。” 她把盘子放桌上,里面是一叠热气腾腾的包子,萧鹤连叹气道:“云仙,你吃吧。” 叶云仙撇撇嘴,转而捧起碟子对傅君行笑道:“傅公子,你吃点吧?一直这样伤心也不是办法。” 傅君行摇了摇头,坐下低声道:“不了,没有胃口。” 正在这时,白暮雪的手动了动,几人还未注意到,她猛一睁开眼,喊道:“乔乔!”坐了起来,额头冒出冷汗,神色恍惚不安。 几人立即围了上去,白暮雪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抓住萧鹤连的衣袖道:“乔乔?她在哪?她在哪?!” 萧鹤连一顿,道:“暮雪,阿铃她已经……死了,前几日就告诉你了。” 闻言,白暮雪呼吸一窒,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喃喃道:“我梦到乔乔了,她明明还在和我说话,转眼就不见了……我以为她没死,我以为她还在……” 萧鹤连道:“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君行和我都很后悔没有及时赶回来。” 白暮雪哽咽道:“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是我突然发狂伤人,他们才会来宗门,乔乔才会出事……” 傅君行道:“别这么想,我们都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现下你先好好养伤。” 说完,他转身想端药来,叶云仙却忽然凑上前,挑眉道:“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几人一愣,萧鹤连道:“云仙,你说什么?” 叶云仙抓住白暮雪的手,让她手掌朝上摊开,几人便瞧见她掌心有一道用刀划的米字形伤痕,不大,但伤口虽好,却留下了这个印记,看着像沾了朱砂在手掌写了个“米”字,很是明显。 萧鹤连道:“这个怎么了吗?” 叶云仙扫视几人一圈,低低笑了声,道:“原来你们一直不知道,这是换血后的才会留下的伤痕。” 几人面露疑惑:“换血?” 叶云仙简单明了道:“是一种古术,我和师祖了解过,如果我猜的没错……乔姑娘手上也有这么一道伤口,因为她和白姑娘换了血。” 白暮雪茫然道:“什么意思?” 叶云仙摊手道:“意思就是,你这么多天没有再发狂,而是平安无事地躺着,是因为乔姑娘和你换了血,你不是人魔混血了,你身上的魔族血脉,到了她身上。” 此言一出,几人面上都是一致的毫不知情,白暮雪更是愣愣地道:“我、我不知道,当时乔乔把我带进山洞里,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叶云仙道:“这倒也正常,我想当时乔姑娘应该是没办法了才会选择换血,她胆子真大,换血不仅途中很痛苦,还是魔族血脉进入她的体内,估计换完更痛苦,你们没有注意吗?” 白暮雪怔然道:“那几日我一直在昏迷,都没有怎么见过乔乔。” 叶云仙笑了笑,语气莫名有些揶揄,道:“那是,毕竟你是被换的一方嘛,自然除了身体虚弱,就没有别的事了。” 萧鹤连拉了她一把,叶云仙不以为意,白暮雪一贯听不懂别人话里的潜在意思,只是捂着脸低下了头。傅君行忽然道:“难怪,那几日我看阿铃手上也缠着纱布,她说是和暮雪在山洞里不小心伤到了,原来……竟是换血的伤口吗!” 叶云仙道:“多半就是了,我猜乔姑娘应该是不想让你们担心,才没有告诉你们。” 傅君行懊悔道:“那几日阿铃脸色很不好,我以为她是被吓的,就没有多问。” 叶云仙道:“这也不能怪你们,毕竟她有意隐瞒,你们再怎么问,她不说也没有办法,只不过……”她看一眼白暮雪,悠悠道:“或许乔姑娘的死,就和她体内的魔族血脉有关,不然她怎么会出事呢?” 几人都听出她话里责怪白暮雪的意思,萧鹤连蹙眉道:“云仙,别这么说。” 叶云仙耸肩道:“我说的是实话啊,人魔混血本就被大家排斥,这位白姑娘又在众仙家面前发狂,要不是乔姑娘,她现在在哪都不知道呢。” 她笑了笑,侧身斜看着白暮雪道:“啊,不对,白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人魔混血,她是无辜的,应该怪宗门,居然眼拙收了人魔混血当弟子,还是亲传弟子。” 她语气轻松自若,话里话外却都在冷嘲热讽,白暮雪仍然垂着头,关昭和楚寒羽抿唇沉默,傅君行冷冷地道:“你的意思,全都是暮雪的错了?” 叶云仙顿了顿,扭头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担心他们发生争执,萧鹤连忙起身拉着叶云仙去了外面,指责道:“云仙,你不该那样说,事情变成这样我们谁都不想,何况暮雪和阿铃关系极好。” 叶云仙抱胸背过身,轻哼了声,道:“我自然知道她们关系好了,否则换血那么痛苦的事,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做,而且我说的有错吗?要不是她的缘故,乔铃就不用换血,当然也不会丧命。” 萧鹤连揉了揉眉心,道:“暮雪已经够伤心了,她身体还没好,你别在她面前说这些话……云仙,你是怎么了?先前你都没有见过暮雪,怎么就这样讨厌她?” 萧鹤连知道叶云仙从小便是有话直说的性子,她也毫不掩饰,直接道:“我讨厌她,当然因为她是人魔混血。” 萧鹤连摇头道:“暮雪虽是人魔混血,可她的出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叶云仙嗤道:“对,可她这么久居然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这就罢了,被祁夜宗主收为亲传弟子,还传出那样的谣言,我怎么可能不讨厌她。” 萧鹤连听出究竟了,道:“是因为叶岛主,对吗?” 叶云仙轻蔑地点了两下头。她很小便知自己姐姐叶芷嫣对祁夜离有爱慕之心,还试图撮合过,不过祁夜离对叶芷嫣只有同窗的情谊,叶芷嫣也就放弃了,叶云仙也以为如此,直到前些日子,她看见叶芷嫣在为浮生宗的事烦心,就知道她一定还喜欢祁夜离,只是隐藏了这份情感。 而祁夜离对自己弟子有其他情愫的事情已经在修真界传遍了,叶云仙很替自己姐姐打抱不平,去问了她,叶芷嫣竟也没有怎么反驳,她这才和萧鹤连一起来浮生宗,一方面要看看夺了姐姐所爱的人是什么样,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见傅君行,她先前和傅君行见过几面,对他很有好感。 萧鹤连也知道那些传言,他劝道:“你不该把那些流言蜚语当真的,师尊对暮雪很在乎,是因为她是他弟子。” 叶云仙立马道:“你也是他弟子,傅公子也是他弟子,乔姑娘还是他捡回来从小带在身边的!可都没有这位中途来的重要,到底是多在乎,才会在那么多仙家的威胁下都不把人交出来?还对自己用了测魔鞭,说是只有师徒之情,谁信?” 萧鹤连不由抹汗,正色道:“云仙,这里是浮生宗,要注意言辞。” 叶云仙哼道:“反正我就是讨厌她!鹤连哥你在想什么?乔姑娘的死她也有一份,明明是她带来的祸事,别人变成一堆齑粉,她倒是安然无恙……” 忽然,一人冷声道:“说得这么大义泯然,就能改变事实吗?” 两人寻声望去,来人正是慕容烨和墨菀菀,萧鹤连讶然道: “慕容公子,墨姑娘,你们这是?” 墨菀菀道:“我们是来看暮雪的,她身体还好吧?” 萧鹤连道:“已经醒了,只是需要修养。” 墨菀菀一听,撒腿跑进屋里,慕容烨和叶云仙冷眼相待,两人是璇玑岛和梨花岛的后人,先前就见过多次,只是慕容烨性格傲慢,叶云仙虽活泼,却不喜欢和这种人交朋友,于是,两人见面都装不认识。 叶云仙被他这么一说,仍是一点不慌张,轻笑着道:“你也知道是事实啊,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啊,有什么不对吗?” 慕容烨横着她道:“外面的传言就是因为你这种人以讹传讹才如此颠倒是非,再说白暮雪一个姑娘,懂什么情情爱爱,你说她不对,怎么不说另一人。” 这另一人,自然是祁夜离了,叶云仙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扬声道:“这种事情,自然是两个人都有问题,不过我讨厌谁,就说谁,你管得着吗?” 慕容烨眉头抽了抽,对萧鹤连道:“萧公子,你们梨花岛真是人才济济。” 萧鹤连还没答,叶云仙就回怼道:“你们璇玑岛也可以,所谓铁面无私的慕容岛主,却维护人魔混血,听说他对白姑娘比对自己亲儿子还亲呢!” 慕容烨怒道:“你!” 叶云仙微笑道:“我说错了?没有吧。” 眼见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萧鹤连忙挡在两人之间,无力道:“别吵别吵,这里是药堂。” 慕容烨冷冷地哼了声,睨了她一眼,转身进屋,叶云仙嗤笑道:“和我斗嘴。” 萧鹤连道:“云仙,你真该改改你的性子了。” 叶云仙扬了扬眉,道:“为何要改?我就这样啊,又不需要人人都喜欢我。” 萧鹤连无奈摇头,往药堂外去,叶云仙道:“鹤连哥,你又要去……?” 萧鹤连道:“嗯,时辰到了。” 叶云仙啧了声,跟了上去。萧鹤连一路来到自己屋里,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锦囊,又从里抱出一只睡着的小白狐狸,轻手轻脚放在了床上的小篮子里,小篮子里铺着被子,看着格外暖和。小狐狸被放了进去,耳朵动了动,继续熟睡。 萧鹤连则拿出碗和匕首,撩起了袖子,正巧叶云仙进来,一看到他白皙的手腕上全身用匕首划的伤痕,不由皱眉,道:“鹤连哥,你复活末央,一定要用这种办法吗?” 萧鹤连淡然用匕首划伤了自己的手腕,伤口不深,鲜血滴滴答答落入碗中,他道:“是,只有这种办法才能让阿央快点好起来。” 叶云仙已经看见他好几次这样面无表情划上自己手腕放血了,因此萧鹤连脸色常常是苍白的,他还毫不在乎,在末央的魂魄终于能化为实体后,高兴的又弄了一大碗血给她喝。修士的鲜血,对妖来说自然是最好的补品。 只是末央如今虽又变成了小狐妖,一切却都要从头开始。 叶云仙忍不住劝道:“末央都变成小狐狸了,就让她慢慢长大不行吗?非要伤你的身体。” 萧鹤连摇头道:“不行,阿央现在还是一只没有灵智的普通狐妖,喝我的血能提升她的修为。” 叶云仙嘀咕道:“其实你就是想她快点变成人,这样你就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萧鹤连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用纱布包好手腕上的伤口,道:“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 他把小狐狸到桌上,一闻到鲜血的气息,小狐狸一下睁开眼,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萧鹤连欣慰地看着,一手撑着脸,手抚摸她背后的毛发,道:“阿央胃口越来越好了。” 叶云仙:“……” 小狐狸喝完就睡,萧鹤连不忍心让她继续待在锦囊里,正好叶云仙有空,他便拜托叶云仙先看着,自己去看看白暮雪。 叶云仙答应了,百无聊赖地拿来几本书看,小狐狸就待在她旁边,忽然,在叶云仙心思都放在书本上时,篮子里小狐狸睁开眼,双目血红,猛一转身咬在了叶云仙手臂上! 叶云仙尖声叫起来,一击把小狐狸打在了地上,小狐狸被狠狠一撞,晕了过去,叶云仙心中怒气顿起,提着她的后颈去找萧鹤连。 药堂内,叶云仙坐在凳子上,一位医师正在给她包扎伤口,她怒道:“鹤连哥,你能不能把她看好?!突然发疯咬我一口,要不是我反应快,我这一块肉都得被她咬下来!” 萧鹤连也很意外,末央如今虽还没有灵智,可从未咬人,他道:“之前你也照顾过阿央,她都没有这样过啊。” 叶云仙跺脚道:“我不管!我之前照顾她是因为你,我本来就讨厌妖,现在她咬了我,我没有杀她就算好的了!别让她出现在我面前,看着心烦!” 萧鹤连道:“对不起云仙,我代阿央向你道歉。” 叶云仙虽生气,可一想到萧鹤连为末央茶不思饭不想,还是憋下了气,只打定主意不再和她单独相处,免得她又发疯伤了自己。 这时,傅君行进来了,对萧鹤连道:“鹤连,方才师尊说要带暮雪闭关,阿铃不在,我待在宗门难受,准备回峨眉待些日子。” 萧鹤连低头道:“好……正好阿央这样不适合待在宗门,我怕她伤人,还是带着她去其他地方。” 傅君行拍了拍他的肩,道:“注意安全。”萧鹤连颔首,自从得知回来后,几人间再没有往日欢脱的气氛,更多的是沉默和死寂,每个人心中都有心事。 听到傅君行要去峨眉,叶云仙举手起身,笑道:“傅公子,你能不能带我一起?我刚好要去峨眉那边游历。” 傅君行本要拒绝,萧鹤连却道:“君行,你带着云仙一起吧,她修为了得,不会给你添麻烦,刚刚她被阿央给咬了,恐怕不会想和我一起。” 傅君行便不再拒绝,他回峨眉自然是去找傅君思,多一个人同路倒也无所谓,叶云仙却很激动,伤也不疼了,向傅君行打听了不少峨眉的事。 两人即日出发,萧鹤连则在晚上出发,白暮雪昨日就和师尊一起闭关了,关昭和楚寒羽送完三人,沉默着回到宗门,关昭闷闷地道:“散了,我们再也聚不到一起了。” 楚寒羽道:“别灰心,有缘分总会有机会的。” 关昭又红了眼眶,道:“师姐都走了,哪有什么机会。” 楚寒羽默然,两人并肩走着,关昭仰头看了眼满天繁星,忽然想到上次在船上时看到的星星,想到几人一起打闹一起游历,心中更加惆怅,从此经常一人独自躺在那颗最大的桃花树下,独自望着黑夜发呆。 这一看,便是五年。 第70章 解毒之法乔乔归来! 乔铃万万没有想到,复活过后是在一个很偏远的小村子后的树林里,旁边就是一个小池塘。 她猜是系统故意的,想叫她看看她如今的样子。水池中,仍然是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不过眉宇间的天真之气荡然无存,显得稳重温和了不少,此时的她,已经是五年后的模样了。 乔铃那日和系统商量时得知,她会在众人面前变成齑粉,她的身体会在某个地方慢慢恢复,因为积分较少的缘故,修复时间长达五年,前几日乔铃才醒,不过只一瞬,她就知道魔族血脉还在她体内。 对此,乔铃向系统控诉:“不是,恢复后就不能按原装来吗?” 系统:【抱歉用户,无法改变用户身体特质。】 乔铃叹气:“算了,你也不是第一天这么拉胯了。” 系统:【用户愿望已完成,系统将回归总部,祝用户生活愉快。】 乔铃:??!! 等等,她只是吐槽一句,没有要你走的意思! 系统:【用户任务失败,总部将回收系统。】 乔铃懵了:“任务失败?哪个任务?黑化值还是羁绊值?” 系统遗憾回答:【用户将自行发现并解决。】 乔铃无语到了极致:“你……我……你不是我穿越来帮我实现遗愿的东西吗?怎么说走就走?” 【用户任务失败,系统将回归总部,且用户不算穿越来,而是转世。】 乔铃呆住了:“什、什么转世?” 【这是系统的疏忽,没有及时更正错误,用户上一世猝死,根据用户遗愿安排用户转世到本书“乔铃”身上,并根据用户遗愿设定用户到十六岁后觉醒上一世记忆,十六岁之前按原书原主的人设走剧情。】 乔铃:“哈?哈?!所以我一直吐槽的原主其实……就是我自己?是因为我忽然想起了上一世的记忆,误以为我是中途占了原主的身体,实际这个身体里的魂魄一直是我自己,只是先前一直是原主的人设……就因为我上一世的遗愿?!” 系统:【是的。】 乔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苦笑道:“你还不如不告诉我。” 知道这个消息,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夏冕之,从始至终,他都是在对她好。 ……算了,人都没了,想再多也没用。系统要走,她也拦不住,任由它去了,拍拍衣服,乔铃去了不远处的小村庄,靠修士的身份帮他们处理了一些事,在村头废弃的院落暂时住下,向他们打听了外面的事。 得知是太平盛世,乔铃便放心了,看来这次死遁的目的达到了,不过,她现在身体魔气未除,暂时还是不要回宗门的好。 乔铃在这里待了三月,这三月认真修炼,加上她又找了一朵雪莲,勉强能压制魔气,可不知为何,每到十五满月这日,她体内的魔气就会变得异常凶悍,无论怎么压制,哪怕吃药也没用,在第三次痛得满地打滚后,乔铃终于忍受不住,思量着找谁帮忙,不然她活了,又得痛死在这里。 可是细细一想,这世上她竟没有一个亲人,或许有,但她不知是谁,宗门暂时不能回去,哪怕她很想念朋友们,回去了,也只能给他们徒增烦恼,若是让暮雪知道换血的事,一定十分愧疚。 田埂上,乔铃慢悠悠走着,手拿着一根芦苇玩,路过的村民看见她,放下锄头便向她打招呼,乔铃回以一笑,又陷入沉思。 再过十几日又是十五了,她该怎么压制体内的魔气?能找谁帮忙?天下之大,她却独身一人。乔铃又想起夏冕之,脚步一下顿住。 不是难过,而是想起曾经他在书上找到过能压制魔气的办法。 和魔界之人双修!! 可如此一来,就要去一趟魔界,乔铃知道她如今是可以自由来回绝情崖的,可一直说魔界混沌一片,到处是暴戾无度、身材比常人高大好几倍的怪物,她去了,怎么才能找到可以和她双修的人? 刚想完,乔铃就觉得自己太刻板印象了,白暮雪和纪清澜都带魔族基因,怎么就不像传言的那样?估计都是以讹传讹的。 于是,乔铃决定前往魔界,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她用这几月帮人办事的钱买了一把过得去的剑,再给这个村的村民们画了好些符咒,收拾好行李,御剑朝蜀地的方向去。 如她所料,这几年没有发生什么事,九幽门安排守绝情崖的下属都去玩乐了,乔铃走到边缘往下看了眼,有些发怵,但没有多少时日了,她一咬牙,捂着嘴跳了下去。 好在魔界并非她所担心的那样,恰恰相反,这里和人界区别并不大,只是更为热闹,乔铃一打听,得知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魔界第二大城云都城内,这座城以酒闻名,满大街都散发着酒香,随处可见抱着酒坛喝酒的人。 乔铃闲逛了阵,不由犯愁:她总不能在大街上随手拉一个男人和他双修吧?她对相貌啥的还是有点要求的…… 乔铃走进一家酒肆,向隔壁桌畅谈的大娘攀谈起来:“大娘,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第一次来这里,呃……外面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修为吗?” 这大娘似乎惊了一惊,放下手中的碗道:“稀奇了,当今竟然还有如此古板的人,管着家中子女不让外出,那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我们云都城,哪怕是花街的人,都有些修为,会点子真功夫的。” 花街……是她想的那个花街吗? 乔铃忙道:“大娘,这花街是?” 这大娘爽朗一笑,道:“好姑娘,花街自然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你这个年龄去正好,多体会体会,我可以给你推荐几处,大娘我特别满意的,保准你去了一次还想去第二次!” 好吧,看来这里的人也很不拘小节,很大胆…… 乔铃笑道:“大娘,他们全都是有过床笫之事了吗?我想找个没有过的。” 大娘哎哟了声,道:“想找个没有的还不简单,花街到处都是,没有过的不吃香,没有经验,怎么能让人满意?那肯定还得是有过的才会伺候人啊,没有过的话……年龄都要偏小些,不过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想找点乐子也正常。” 乔铃几乎想捂住她的嘴让她小声些了,虽说她并不避讳谈这些事,可周围都是人,这大娘又高谈阔论,别人想听不见都难! 但她偷摸去瞅周围人时,发现他们只顾着喝自己的酒,聊自己的,丝毫没有要竖起耳朵听的意思,看来在这种场合聊这种事在这里是很寻常的事。 乔铃抹汗道:“我是想找点乐子,毕竟人活一世几十年嘛,哈哈……” 闻言,大娘直截了当让小二拿来纸笔,在乔铃目瞪口呆中写下了几个地址,告诉她:“喏,这几个地方,都在一条花街,我和我老姐妹经常去的,保管姑娘你喜欢。” 乔铃两眼放光,收了起来,点头笑道:“多谢大娘。” 让乔铃意外的是,魔界不仅是以钱换物,还能以物换物,她走去花街,就看到好几次有人抱着东西去换另一个东西,值得庆幸的是,她本以为自己带的银子会不够,可向老鸨询问后,才知还是雏的男子是最便宜的,她大手一挥,招来了七八个男子站着供她挑选。 这些男子相貌都不差,身材相当不错,只用几块布遮盖住,白花花的一片摆在乔铃眼前,相当惹眼,她定一定神,左右来回走仔仔细细看他们。 老鸨笑道:“姑娘,这几位可都是新来的,虽说年轻了点,没有什么经验,但年轻身体好啊,看姑娘你,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 乔铃哈哈道:“在其他城去过好几次了,这次来想玩点新鲜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探测他们的修为,这几位男子或许没想到买自己第一次的是一个相貌可人的姑娘,竟直接推销起了自己,一个个拥到乔铃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姐姐看看我,我昨日才看春宫书好好学习了的~” “姐姐,你想怎么弄我都可以。” “姐姐,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去里间,你随意看。” “姐姐,你说什么我都听,用鞭子什么的都可以~” 乔铃:你可以我不可以!! 最终,她挑了一个话少,相貌身材不错,修为尚可的男子,只是她十分好奇,这些人有外貌有修为的,为何要在这里……卖身? 乔铃问了她选的那位男子,这男子花名为砚欢,长相清俊,总是用无辜的眼神瞧人,乔铃注意到他时都不由一愣,觉得这人有几分像纪清澜。 砚欢有些讶异道:“姑娘……来做这行挺常见的,是正经事,我们这里也不接待男子。” 乔铃道:“我知道,只是我有些好奇。” 砚欢垂下头,低低地道:“我是因为想找一位真心待我的姑娘。” 乔铃了然道:“这样啊。” 她怎么觉得更多是因为这里的人不觉得做这事是丢脸的呢?就像寻欢作乐一样。 砚欢抬眼道:“姑娘,会是你吗?若你今晚满意,是不是会带砚欢走?” 乔铃摸着下巴道:“这……这很难说啊。” 砚欢忙抓着她的手道:“姑娘,我会让你满意的!你想怎么样都行,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和其他人比,实在不出色。” 乔铃愣了愣,砚欢眨了眨眼,双眸浮现出一层水雾,十分可怜地道:“姑娘,能别丢下我吗?” 乔铃缓缓睁大眼睛,眼前的人和 记忆中的人影重叠,这句别丢下我,她从前听过,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语气。乔铃恍了眼,喃喃道:“阿清……” 砚欢小心地道:“姑娘说什么?” 乔铃回过神,恍惚道:“没、没事,你今晚好好洗干净。” 砚欢点头应下,乔铃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心中一个机灵,忙收了回来,心道:“我想什么呢?怎么能把他当成阿清,估计现在阿清在浮生宗好好待着呢。” 与此同时,纪清澜坐在血气弥漫的水池之间,水池边的桌上,摆放着那个骨灰盒。 他又在幻境中看见乔铃了,乔铃是他的心魔,一日不复活她,他就一日过不了这一关,修为并非停滞不前,而是充满了戾气,损身损心。 陷入幻境的人从不知道这一切是假的,纪清澜抱着乔铃的身体痛哭,怀中的人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纪清澜忙道:“师姐!没事,没事,我带你走,马上就不疼了。” 他想抱她起来,乔铃却伸手探他的脸,纪清澜停下,她又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道:“阿清,我活不了了,你同我一起走吧。” 纪清澜呆呆地看向她手中锋利的匕首,颤声道:“师姐……” 乔铃勉力笑道:“难道你之前说的都是假的吗?” 纪清澜摇头道:“不,不是!但是我死了,师姐你怎么办啊?” 乔铃道:“我们一起死,不好吗?阿清,你究竟对我是何种感情?” 纪清澜俯身,额头对着她额头,哽咽道:“我喜欢师姐,想娶师姐为妻,想一辈子陪着师姐。” 乔铃满意地笑了笑,道:“那你还不动手,一个人,我害怕。” 她说着,又递上了那把匕首,纪清澜明明清楚若真是乔铃的话,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可他还是拿了过来,仍然流着眼泪,只是目光坚定,像是在发誓一般:“师姐别怕,我来陪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应到了什么,胸口一热,嘴角溢出血,醒了过来。 纪清澜从摇摇晃晃从血池中起来,旁边的下属见状,忙去扶他,着急道:“少主你……你没事吧?”纪清澜摇头,走到那张桌子前,把骨灰盒打开,里面的骨灰仍在,他面露茫然,闭了闭眼,欣喜之色浮于眉梢,紧接着又眉头紧锁,似乎觉得不可置信。 下属犹豫道:“少主?” 纪清澜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冷声道:“带人在院外集合。” 下属即刻去办,不多时,纪清澜走了出来。五年已过,他身量极高,脸上稚气尽褪,眼神微冷,黑发红衣,束起的马尾仍有一条小辫子垂下,手腕处还绑着云袖。 下属上前问道:“少主,我们去哪?” 纪清澜再次确定一番,扬声道:“去云都。” 顿了顿,又道:“花街。”这两字,却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此时天色已黑,魔界之人不擅用剑,御剑的也少,纪清澜来到这里后通常不御剑,不过此时他急于求证,踏上剑,手紧紧拽着云袖。 云雾升起,遮盖一轮弯月。 乔铃悠哉躺在砚欢屋内,等着他洗好进来,花街晚上热闹,这里还能听见下面的喝酒玩乐声,乔铃叹着气,把葡萄往自己嘴里丢,心想自己今晚就要体会大人的乐趣了,想来她也该体会体会了。 屋内生着香炉,有安神的作用,乔铃却越来越精神,心跳得越发快,心道:“难道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双修失败?别啊!” 这时,外面忽然安静了。 乔铃翻了个身,想去看看时,门忽被人敲了两下,她干脆换了个潇洒的姿势,靠在榻上,道:“洗好了?不用怕,直接进来吧。” 门猛地被人大力踹开,一道颀长的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乔铃眯了眯眼,手丢葡萄的动作顿住了。 纪清澜目光定在她脸上,脸上的笑兴奋诡异,还有几分扭曲,他道:“师姐,许久未见,很有闲情雅致嘛。” 乔铃:啊……你是那个……你是那个?! 70-80 第71章 她逃他追小纪:我和他比差哪了?!…… 在看到他脸的一瞬,乔铃就知道他是谁了。哪怕面前这个人和她记忆中那个无害俊逸的少年气质相差许多,她也立马确定,这青年就是纪清澜。 就凭这眼睛她都不会认错! 但是他怎么在魔界?他不应该在浮生宗吗?! 乔铃知道了,她失败的那个任务就是纪清澜,和原书中一样,在众仙家讨伐白暮雪后,纪清澜下山入魔了,如今已经过了五年,想想当初死遁前她还和纪清澜吵架了,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乔铃敢肯定,他现在一定非常恨她!估计入魔都有她的原因! 本来她还想,师尊和暮雪感情不应该会出事,纪清澜虽然有些表里不一,但和原书中比还是判若两人,会不会是系统搞错了,结果是纪清澜黑化入魔了!!那她现在不是危矣? 再看纪清澜表情如此恐怖,似乎恨不得一口吃了她,乔铃觉得,她得快点找机会跑。忽然,纪清澜朝她一步步走来了,心念电转间,乔铃不动声色往窗边靠,笑道:“好巧,在这都能遇见。” 纪清澜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道:“不巧,我是专程来找师姐的。” 乔铃心头一跳:他怎么知道她在这?! 不管这么多,乔铃猛地拉开窗户,一脚刚踩了上去,窗户“啪”一声关上了,她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的腰,把她用力往后一拉——乔铃摔在了床上,手腕和腰间皆有一道紫色的电流滋滋作响,虽然不痛,但她压根动弹不得。 乔铃有些瞠目结舌,挣扎间望向纪清澜,却见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过来,乔铃动得更厉害了,心道:“完了,完了,难道今日我要命丧于此?!” 纪清澜笑道:“师姐,五年未见,我们还没叙旧呢。” 叙旧大可不必!! 他已然到了床边,一手抓住了乔铃乱动的脚腕,稍一用力,就把人拉到了他面前。 乔铃忙道:“等等!你……我们好歹曾经是同门!” 纪清澜一愣,随即轻笑道:“是呀,我倒不知道师姐还有如此能耐,消失五年,却在魔界出现。”他看一眼这张两人睡都算宽敞的大床,笑容隐去了些,又道:“更不知道师姐回来,第一时间是来花街玩乐。” 乔铃脱口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纪清澜仅剩的笑意也没了,淡淡瞧着她,乔铃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用错了语气,想捂嘴可手臂动不了,她沉下气,道:“既然我们五年未见,有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我还挺想问你的……如果你愿意的话。” 纪清澜扬眉道:“师姐的话我自然愿意听,不过我今晚打扰了师姐和其他人的雅兴,师姐不生气吗?” 乔铃道:“不生气,其他人……哪有你重要。” 这话让纪清澜高兴了,一挥手,乔铃手腕腰间的束缚没有了,她心中舒了口气,刚坐起身,就被纪清澜扣住肩膀一把带起,被迫往外走,乔铃这才发现外面站着好些穿着统一服饰的人,难怪方才那样安静。 大厅的人仿佛定住了般,目光随两人移动,刚下楼梯,乔铃听见身后传来弱弱的一句:“姑娘?” 她回过头,正是砚欢在担忧地看着她,乔铃有些歉意地笑笑,脸忽然被人转了过来,只听纪清澜凉凉地道:“师姐,你喜欢他?” 乔铃知道要说喜欢砚欢估计得完蛋,在她认知里,若一人恨另一个人,通常要毁掉他所有心爱之物,她当然不能拉砚欢下水,低声道:“并不。” 纪清澜笑道:“我想也是。” 他一直死扣着乔铃肩膀,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走,这一路又有许多目光注视着,乔铃发觉再不逃,恐怕明日她就在魔界出名了,在出门的那一刻,乔铃猛力推开纪清澜,飞身上了房顶,扬长而去。 纪清澜踉跄了下,很快站定,一旁的下属却被吓到了,连忙问他:“少主 ,要追吗?” 纪清澜微笑道:“不必,师姐要玩,我就陪她玩。” 下属:可是您的表情好像不是要玩的意思啊…… 乔铃跳上房顶的一刻就开始御剑,速度极快,很快连花街都看不见了,她还未松口气,就觉身体变得沉重,剑身摇摇晃晃不听使唤,直挺挺地落了下去。 这种感觉乔铃太熟悉不过了,果然回头一看,纪清澜追了上来,方才正是他搞的鬼,见她回头,还偏头笑了笑,在乔铃掉到屋顶上的前一刻用一道紫色闪电把她拉了过来。 乔铃:…… 她命不久矣。 纪清澜一手按住了她的腰,让乔铃靠在他怀中,虽然要死了,乔铃还是忍不住感叹:长这么高了?她看不见纪清澜此时又喜又怕的表情,只听见他越来越快的心跳,心想他一定气得不轻,半晌,头顶传来纪清澜的声音:“师姐,你跑什么呢?” 乔铃:“我……”肩膀忽然被人一点,她动不了了!纪清澜拦腰抱起了她,乔铃顿感完蛋,却发觉纪清澜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足尖轻点,似乎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她被带进了一座府邸,这座府邸几乎占了整座山,月色下,云雾缭绕,却毫无仙气,反而显得阴森。 一路上,乔铃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希望唤起他心里仅剩的同门情谊,纪清澜只是听着,时不时低头看她,不然就是笑笑,却没有要放她的意思,乔铃见他丝毫不动摇,计划着再找机会偷偷跑。 她以为纪清澜要把她关进大牢之类的,没成想,他带她去了一间卧房,把她轻轻放到床上,弯腰把她身前的头发顺到身后,笑道:“师姐,在这等我。” 乔铃忙道:“能不能先放开我?” 纪清澜站定到原地,扭头道:“那师姐你得先保证不会跑。” 乔铃道:“这里这么多人把守,我怎么跑?” 纪清澜轻轻一笑,乔铃还以为他不同意,有些生无可恋了,直到门关上,她身上的束缚没有了。 乔铃一个翻身坐起来,左右观望须臾,确实这就是纪清澜的卧房了,可当初她把绛漓和云袖都留给他了,怎么没看见?莫非被丢了?还是说他根本没有去她屋里拿。 好吧,算她自作多情了。 乔铃收回心思,打开窗户往外看,只有一盏小灯,好歹没有人,她利落翻窗出去,猫着身子在廊下小心奔走,岂料一个转身,撞到了两个守卫。 三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乔铃率先反应过来,轻咳两下,正色道:“你们少主让我出来透透气。” 这两位守卫连忙拱手:“冲撞姑娘了。”掉身急急离去,乔铃奇道:“这么简单?都不多问问我?算了,溜了。” 说完,便逃也似的往外跑,而方才她所站位置上方,纪清澜坐在房顶上,一手撑着腮,含笑看着她。 乔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一路上就算有人看见她也是匆忙离去,好像她比鬼还可怕,乔铃此时想不了这么多,一出府邸,她立马御剑,朝来时路上经过的那座城去。 这座城很大,现夜已深,在城里总比在荒郊野外好,乔铃打算明日乔装打扮一番,赶紧找个人双修,再回浮生宗问问她死后发生了何事。前面正巧有一家客栈,她喜出望外,刚踏出一步,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她身前。 纪清澜弯眸笑道:“师姐,跑哪去呢?” 乔铃:“……” 她佯装镇定:“今晚月色不错,我出来赏月。” 纪清澜靠近她,双手负在身后,弯腰笑道:“师姐,又把我当傻子呀?” 乔铃愕然道:“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傻子了?” 纪清澜笑得十分好脾气,并未反驳,只道:“这样吧,师姐,我让你跑,你若能离开这幽都城,离开魔界,我就不再纠缠于你。” 乔铃双眸一亮,道:“此话当真?” 纪清澜颔首,乔铃当即伸出三根手指:“三炷香!” 纪清澜笑了:“师姐,虽然你把我当傻子,但你的要求我不会拒绝,我答应你,三炷香,就三炷香。” 乔铃心道:“你不答应也没门!”撒腿便跑,纪清澜也没料到她如此干脆,愣了一愣,眸色渐渐冷,而乔铃见纪清澜没有追上来,跑得更快了,心里还不忘吐槽:“好小子,真是哪哪都见长了,把师姐我当什么了?罢了,先逃为妙!” 有纪清澜的魔气压制,乔铃暂时不能御剑,但她速度却不慢,黑夜中,能看到一个纤瘦轻快的身影在月下极快地飞跃,因她所炼功法向来是柔中带刚,使轻功时更像是在飘。很快,乔铃就看不见纪清澜了,提起的心正要放下,身后忽然传来凉嗖嗖、笑吟吟的一句:“师姐,再跑快些吧。” 乔铃唰地停了下来,掉身一看,纪清澜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一身红衣在夜风中翻飞,连带着发带一起,露出发丝中的小辫子,见她看过来,还偏头对她笑了笑。 乔铃心一横,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好歹她曾经也是他师姐!也是有威严的,随即伸手指着他喊:“不守信用,方才我们怎么说的?说好了三炷香!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纪清澜顿了顿,眉头微凛,好像有哪句话触犯了他,面色骤冷,闪身到乔铃身前,抬手便拽住她手腕,狞笑着道:“师姐教的,我当然全记住了,可惜我现在学坏了,最喜欢出尔反尔,尤其是对师姐你。师姐说我不守信用?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 乔铃下意识道:“我怎么不守信用了?” 纪清澜手上用了些力,把她拽身前,道:“师姐忘性可真大啊,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乔铃猝不及防被他一拽,手上吃痛,嘶了一声,纪清澜一顿,忙松了劲,却仍不肯松手,语气柔和了不少:“别逃了,师姐。” 乔铃:你要整我,我不跑? 纪清澜又笑道:“只要你人还在魔界,就逃不掉的。” 乔铃:不要用无害的语气说吓死人的话好吗!! 最终,乔铃又被纪清澜带回了少主府中,她并没有妥协,只是看纪清澜如今的情况,他对她的杀心应当没有原书中那样重,只要她不惹怒他,等再找到机会,再跑! 让乔铃焦灼的是,没几日就是十五了,再找不到人双修,恐怕她不被纪清澜报复,也会被痛死在这里。 一回来,纪清澜便安排了几个婢女给她梳洗,折腾一晚,乔铃有些生无可恋了,由着她们摆弄,洗漱好,几位婢女竟然送她去了纪清澜屋内。 而纪清澜侧躺在床上,一手撑着头,发丝散下,对她悠悠一笑,道:“师姐,不过来吗?” 乔铃呆立在原地,心想岂有此理! 纪清澜一定是在试探她!要是她自以为是觉得他对她有什么其他情愫,主动和他缠绵,估计他会掐着她的脖子嘲笑她自作多情。 她绝不上当! 乔铃往后退了一步,讪讪笑道:“不了,我去其他地方睡。” 纪清澜淡淡地道:“哦,别人可以,我不可以。” 不等乔铃细想这句话,纪清澜一伸手,紫色电流再次缠住乔铃的腰,把她往前一拉,乔铃精准无误地扑倒在纪清澜怀中,额头还在他肩膀处碰了一下。 乔铃欲哭无泪,这是上天要亡她啊! 本以为纪清澜要开始一系列报复行为了,乔铃认命般闭上眼,下一刻,温热的手指触碰到她额头,很轻柔很轻柔地揉了两下,乔铃愣住了,再睁眼时,纪清澜正垂眸握着她的手,很有兴趣地摆弄她的手指,末了,居然在她手指间轻吻了一下。 乔铃:!!! 情况不对,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 纪清澜要把她当玩物? 可这一步后,纪清澜没有再动作,只是给她掖了掖被子,随后搂住了她,灯也随之而灭。 耳畔是温热的呼气声,乔铃动也不敢动。 须臾,黑暗中,纪清澜轻声道:“师姐,我已经弱冠了。” 乔铃忐忑地回答:“嗯,你长大了。” 她始终平躺着,看不见纪清澜红了眼眶和耳朵,也看不见他堪称祈求的目光,只听见他道:“那师姐为何不要我?” 乔铃握了握拳,心道:“要他?什么要他?是说五年死遁的事?估计就是了。” 她道:“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纪清澜扣住她的头,让她靠在胸膛边,道:“那为何……要别人?” 乔铃略微出了些冷汗,心道:“别人?什么别人?怎么又别人了?” 她道:“那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纪清澜沉默了,半晌,冷笑一声,道:“师姐,你总有理由。” “……” 乔铃觉得自己 又要完蛋了。 第72章 他愿意的师弟被她上了…… 一晚没睡,乔铃生怕纪清澜会趁她睡着后做些什么,但也不是觉得他会动手动脚,凭纪清澜的性子,他应当会在看到她自以为安全时狠狠嘲讽一番,只是目前看来,纪清澜好像没有她想的那样恨她,毕竟两人先前关系十分好,除非纪清澜真的对从前嗤之以鼻。 不过,她很好奇,纪清澜是怎么找到她的?她在外人眼中死了五年,看到她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怀疑她是真是假,或者惊奇有人和她长得这么像才对吗?可纪清澜昨晚,分明就是奔着她去的。 细思极恐…… 天蒙蒙亮时,乔铃都要忍不住睡过去了,这几日她一直奔波,昨晚还和纪清澜折腾那么久,若不是纪清澜的呼吸一直扫在她头顶,她早就睡得不知天昏地暗了。忽然,身旁的人动了一下,乔铃连忙闭上眼,佯装自己睡得很熟。 她感觉纪清澜似乎是要起来的,不知为何又不动了,倒是她的枕头动了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上来了,乔铃不由得眉头一皱,旁边也没了动静,须臾,乔铃都要松懈了,忽觉一道温热的呼吸扫到了她脸上,随后,有东西压上了她的嘴唇! 乔铃敢确定,是纪清澜的指腹在轻轻摩挲她的嘴唇!他要做什么?不会给她下毒吧?还是说要把她舌头给割了?好歹是同门一场,竟如此狠毒?! 乔铃心中拼命打鼓,要是他真如她所想那样做,那她就背水一战!可等了半晌,身边人没了动静,手也从她唇上拿开了,乔铃还未松懈,就觉脸上痒痒的,她实在忍不住了,猛地睁眼一看,和纪清澜对视上。 纪清澜两手撑在她侧边,方才是他肩上垂下的头发扫在了她脸上。见乔铃终于睁眼,他挑眉笑道:“师姐,醒啦?” 其实他知道她刚刚压根没睡,就是想看看她能撑多久。 乔铃侧过身道:“醒了,也不用这样打招呼吧。” 纪清澜微微一笑,反而靠得更近了些,乔铃扯着被子想躲进去,不料他大力一拉,被子被甩到了旁边。 乔铃:…… 还好昨晚她穿戴整齐了,一咕噜坐起来就要下去,纪清澜慢条斯理地起身,伸手,握住她脚腕,径直把她拉向自己怀中。 于是,乔铃两条腿搭在了他腿上,她心惊肉跳,喊道:“做什么?!” 纪清澜笑道:“师姐,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乔铃道:“有事我们商量!” 纪清澜道:“哦?怎么商量?” 乔铃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们曾经好歹是同门,我可是你师姐!怎么能和师弟同床共枕?” 纪清澜微笑道:“是啊,不能和我,却能和别人。” 说罢,他把乔铃抱到身侧,起身换衣服,光明正大,毫不犹豫,毫不避讳,当着乔铃面脱了外衣,乔铃懵了,眼睁睁看着他穿衣服,直到纪清澜回过身时,她还没有移开目光,惹得他一声轻笑,道:“师姐,看什么呢?” 乔铃回过神,不自在地低了低头,咬牙道:“成何体统!” 纪清澜敛了笑意,靠坐到桌前,两手撑在身后,他身前的衣物还是散开的,白皙的肤色,优美的肌肉线条就这么暴露在乔铃眼前,他道:“师姐,体统很重要吗?” 乔铃道:“当然重要!” 纪清澜笑道:“那我要是让师姐为我系腰带,这样我便放师姐走,还重要吗?” 乔铃:“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虽然不是很信纪清澜会这么轻易放她走,但乔铃更知现在还是顺着他比较好,起身从他手中接过腰带,心里腹诽着绕过他的腰,还未伸前来,纪清澜忽搂住她的腰,叫乔铃靠在了他的怀中,越抱越紧。 乔铃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心想,他洗澡还挺勤的,还有这是对她的什么考验?想看看她会不会屈服于美色? 许久,纪清澜终于松开了,乔铃满心疑虑,低头把他身前衣服理好,腰带系好,丝毫不知纪清澜正打量着她,忽道:“师姐,为何我抱你,你都没有反应?” 乔铃动作一顿,仔细一想,她也不知为何,反正对于纪清澜的亲密,她一直都不觉得厌恶,反而由着他,她觉得,或许是因为她从心底还把他当那个纯良小师弟的缘故吧。 乔铃转移话题道:“系好了,我可以走了。” 纪清澜偏头一笑,道:“对不起师姐,我反悔了。” 乔铃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了:“你……?!”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男声:“少主,楼大人来了。” 纪清澜抬了抬乔铃的下巴,笑道:“师姐,别生气呀,在府内你哪里都能去,只是这外面嘛——不行,除非我在你身边。” 待他走后,乔铃对着空气一阵拳打脚踢。 你说不行就不行?那她偏要! 乔铃掉身便要去洗漱,却见床头不知何时放了一套淡绿的衣裙,连带着周身首饰一起,多是纪清澜准备的,不过,她决不能穿,若穿了,出去后不是给他当靶子吗? 不过好像穿不穿纪清澜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她…… 乔铃定一定神,快速收拾妥当,以遛弯为由,神情自若地在外面闲逛起来,只是没想到,她倒比纪清澜先见到那位楼大人,在廊下转角处,一位身量挺拔,黑发如墨,穿着黑衣的男人正巧进了里院,虽只是一瞬,她还是看到这男人有一缕白发垂下。 看来这人兴许是纪清澜的同事或上下属,没想到魔界还流行挑染。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溜达一阵,乔铃趁守卫走远,从假山后跑出来,飞身翻过了墙。 真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乔铃一路来到幽都,去买了一身衣裳和一只帷帽,乔装打扮一番,发现并没有人追上来,才进了一家饭馆。 饭馆内很热闹,乔铃选了角落的空桌,随便点了几个菜,旁边吃饭的几人在聊天,她精准捕捉到两字:“魔尊”,当即竖起耳朵听。 这几人貌似是一大家子,那男人道:“我听说,前几日魔尊殿下为了讨夫人孩子欢心,又带她去南边玩啦!” 另一妇人道:“哟,那不是又把事情丢给楼大人一人处理了?” 男人道:“多半就是了,说起来这楼大人是真勤快,来我们这好些年了,任劳任怨,魔尊殿下本来还不信他,后来一有什么事全交给他来处理,不过,楼大人也确实有能耐。” 两人中间坐着的小孩本还捧着碗吃东西,忽而歪头道:“爹爹,这个楼大人很厉害吗?” 男人道:“是厉害,反正我是佩服他,连现在的少主都是他找来的。” 闻言乔铃更加聚精会神,本来她就准备找机会问问纪清澜,没想他们主动说起来了,只是那孩子不好好吃饭,两人不再继续聊,哄孩子吃饭去了。乔铃等饭菜上桌,吃了几口,装作不经意地问:“少主竟然是楼大人找回来的?我还不知道呢。” 如她所料,魔界之人十分健谈,听她说不知道,赶着科普起来,那妇人笑道:“这事竟然还有不知道的,真是稀奇。大概是……五年前吧,楼大人把流落在外的少主找了回来,魔尊殿下可感谢他了。” 乔铃瞪大了眼睛,如此说来,纪清澜的父母就是如今的魔界之主了?! 她忙道:“少主他……是魔尊殿下的儿子啊?” 妇人摇头道:“不是,如今的少尊只有一个,那就是魔尊殿下的女儿,还很小,七八岁吧,是他和尊夫人唯一的孩子,少主的父亲和魔尊殿下是远方表亲,据说多年前少主父亲母亲为救魔尊殿下而亡,少主因此一直流落在外,被楼大人找到后带了回来,魔尊殿下因此摆了三日宴席庆贺,为了弥补他这位好容易找来的小亲戚,还特意封他为少主。” 乔铃目光有些凝滞了,难怪纪清澜之前被欺负五 年都没有下山,原来他早就没有爹娘了,可纪清澜入魔是因为那位楼大人带他来了魔界,楼大人是魔界中人,除非纪清澜主动离开浮生宗,否则他是怎么找到他的? 乔铃又道:“那这位少主……平日里有做什么坏事吗?” 现在乔铃还抱有一个幻想,那就是纪清澜虽然入了魔,但脾气秉性没有变,兴许还能回到从前。 这男人道:“没有,魔尊殿下因为他那位表兄的缘故,对这位少主是任何事情都顺着,只是少主他平时只待在府里,很少露面,好像连皇族宴席都不大参与。” 那妇人忽道:“听说才来我们这时,少主整日抱着一个骨灰盒四处跑,不知道在做什么,啊!对了,据说那个骨灰盒是少主从人界拿来的。” 男人摆手道:“少主之前不是人界吗,是人界发生了一场大事,几个宗门起了冲突,那个骨灰盒就是少主先前所在宗门里,因为冲突丧命的大师姐的,对了对了,少主还刨了他大师姐的坟!” 妇人稀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男人嘿嘿道:“娘子,我喝酒听来的。” 妇人去揪他的耳朵,道:“好啊!听了不告诉我,找打!” 男人躲闪道:“娘子饶命,醒了我就忘记了嘛。” 乔铃:…… 那位因宗门冲突丧命的大师姐,不就是她吗?!纪清澜拿走她的骨灰做什么?不对,她当时死了变成齑粉,居然还会被捡起来?更不对,她的坟被刨了?真是岂有此理,纪清澜恨她恨到了这种地步,连她的坟都不放过! 夫妻两人开始打情骂俏,乔铃默默退去,吃自己的饭,心中却惊涛骇浪。 对于纪清澜拿她骨灰盒一事,她只能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纪清澜要入魔,为了告诫自己不忘记入魔的原因,就把她的骨灰盒给拿出来了,还把坟刨了……是因为她死遁前和纪清澜吵架?想来,应该也有两人吵架时互相摊牌的原因,那纪清澜一定不知道,她把绛漓和云袖都给他了,不然他再怎么,也不会入魔的。 乔铃叹了口气,一股惆怅之意浮上眉梢,怎么办,还有两日就到十五了,纪清澜估计已经在到处找她了,这次逃走后再被抓住,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到时候莫非她要告诉他:“其实我是记挂你的,绛漓和云袖都认你为主了!”恐怕不能,一没有证据,二时日过去太久,纪清澜恐怕只会嗤之以鼻。 吃完饭,乔铃决定再走一遭花街,不管到什么程度,她得在两日前压制住这血脉。 奇怪的是,乔铃在外躲躲闪闪半日,也不见有人来抓她,莫非纪清澜放过她了?不可能吧!她骨灰盒还在他那里呢! 一直到深夜乔铃才敢来花街,还是戴着帷帽,只是在她印象中灯红酒绿,四处飘着花瓣,弥漫着酒香的地方今晚却有些安静了,那些什么青楼楚馆也不下来招呼人了,门虽开着,却显得有些冷清,乔铃正觉奇怪,忽然,一道红色身影从天而降,像之前那样挡住了她的去路。 纪清澜对她挥挥手,笑道:“师姐,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他虽是笑着的,但却是皮笑肉不笑,眸中还有愤怒之色,乔铃下意识以为他在说她逃走的事,忙指着他身后道:“你快看!” 纪清澜挑了挑眉,顺从地往后一看,果然,乔铃趁这时飞身上房顶跑了。 没成想,纪清澜这次不给她机会,只一瞬,乔铃四周便围满了人,但不来抓她,只是围着她跑,距离不远不近,好像在告诉她:你跑不掉的。 这时,她身后传来悠悠的一句:“师姐,你现在停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乔铃:停下我就是傻子! 她一跃而起,把帷帽一摘,朝纪清澜丢去,却被他轻易接住,下一刻,从他袖中飞出一个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住了乔铃的腰,再一用力,乔铃整个人打了个转,面向了纪清澜,她本还没有落下,她在上,背后是一轮朦胧的月,他在下,身后发带翻飞,两人四目相对。 纪清澜勾了勾唇,正要将她拉回来时,云袖却从他手中脱离,径直回到了乔铃腕上! 乔铃讶然,随即拱手得意道:“多谢师弟了!”纵身跳向远处房顶,落下之际,她却呆住了。 这是云袖?怎么回事? 纪清澜不是没有拿云袖吗?怎么又在他身上,还回到了她手上! 虽然她让云袖和绛漓认纪清澜为主,但这两样都是高品级的仙器,早就和她是一体了,说认纪清澜为主,不如说是奉她的命令去保护他,现在真正的主人一回来,云袖感知到她的气息,自然回到了她这里。 可是纪清澜不是没有拿云袖和绛漓吗?云袖却在他这里,那他应该能明白她死遁前的安排啊,怎么还刨她坟,还要杀她? 乔铃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但她站在房顶中间,两边是斜坡,腿下一空,身体猛地向前倒去,这对乔铃来说倒不算什么,只是她还没有用云袖稳住身体,腰间就被人搂住了。 纪清澜扶稳她,方才的可怖之色已经没有了,只眨着她记忆中永远澄澈的琥珀色的双眸,轻声道:“师姐,我以为放你出来,你听到那些人所说,就不会再误会我了。” 乔铃惊住了,难怪她一路都没有人来抓她,合着是纪清澜安排的! 纪清澜又俯首道:“跟我回去好吗?我……我有话要对师姐你说。” 乔铃跟他回去了,毕竟,她也逃不掉。 回到府中,还是在纪清澜的卧房,乔铃看了看手腕间的云袖,对他道:“绛漓……也在你这吗?” 纪清澜颔首,道:“师姐等等,我去拿。” 乔铃“嗯”了声,坐在桌前,心中思绪万千。 短短半日,事情完全超出了她所想。 纪清澜知道云袖和绛漓,还带走了它们,那他应该知道这两样是给他准备的才对,先前纪清澜有拿过她的剑,知道外人拿会很沉重,云袖更不必说,旁人一碰就会被它缠成木乃伊。 那他怎么还把她坟给刨了,骨灰盒给拿了?还拿着骨灰盒到处跑?他在花街找到她时,表情怎么那么恐怖?分明就是恨她到了极点的样子啊。 乔铃想得心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刚拿起杯子,那股熟悉的疼痛又传来了! 怎么提前了?明明还没有到十五!是因为来了魔界的原因?接触到关于魔界的东西,体内的魔族血脉开始兴奋了?! 手上的杯子掉在地上,碎成几片,乔铃也顺着凳子倒下,双手抓着胸前衣襟,冷汗直冒,为了不喊出来,她拼命咬着嘴唇,直到口腔里隐隐有血腥气。 这个时候乔铃再也想不了其他了,多半是在魔界的原因,比先前几次还疼,疼得她眼冒金星,双目赤红,面色雪白,强忍着从地上爬起来,想找个角落藏着挨过这一遭,这时,门忽然打开了。 纪清澜回来了,手中拿着绛漓,但乔铃实在撑不住了,看他一眼,扑通一声又摔在地上,抱着头,浑身哆嗦个不停。 纪清澜连忙来扶她,乔铃被他双臂托着,仍是疼痛不止,只依稀听见纪清澜道:“师姐!师姐!你、你怎么了?告诉我你怎么了?” 乔铃勉力道:“无碍……等等就好了,等等……” 纪清澜又急又怕,连师姐也不唤了,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等等就好了?!” 他不知道乔铃换血的事,见她如此痛苦,用剑划破自己的手,鲜血争先恐后冒出,他递到乔铃面前,急切地道:“师姐,快喝,喝了你会好点!” 乔铃道:“喝……你的血?” 来不及解释,纪清澜趁她说话之际,直接放到她口中,力气并不大,只是碰在她嘴唇上,霎时,乔铃满嘴的血腥气,不知是被纪清澜这一举动惊的还是喝血喝的,她面色终于好了些,也没有那么痛了,发觉自己能忍受,乔铃立即把纪清澜的手推开,咳嗽了好几声 纪清澜把她抱上床,急道:“师姐,你告诉我怎么了,我好帮你!” 乔铃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帮我,若不是你把我从花街带回来,我现在恐怕就不会这样了……” 纪清澜双眸骤缩。 所以,乔铃去花街是因为她身体的情况,只有去那里和男人……才能好?! 纪清澜喃喃道:“师姐你……” 乔铃妥协道:“当初为了保护暮雪,我和她换血了,没想到魔族血脉到了我体内会这么痛苦,现在更严重了,只有和魔界之人双修才能压制,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去的花街,所以,求你了,放我走吧。” 纪清澜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放她走,让她和其他男人双修? 为什么她没想到自己?自己也是魔界中人啊,难道自己远远比不过一个陌生男人吗?甚至那个男人还是一个妓子? 纪清澜并不生气,他只是不理解,又不甘心,他在师姐心里到底算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现在只有他能救她,这是他一直愿意做的事。 屋内的灯灭了,只留下床边一盏小灯,床边纱幔也落了下来,纪清澜先脱去自己衣物,再去帮乔铃,乔铃依稀能看见他在做什么,震惊地往旁边躲,颤声道:“你……你做什么?” 纪清澜抱住她,道:“师姐,我愿意!让我来吧,我是人魔混血,我也可以!明明有我,你为什么还去找其他人?” 乔铃惊道:“你愿意我不愿意!” 纪清澜道:“为什么?!” 乔铃道:“你、你还小。” 纪清澜喊道:“我弱冠了!” 乔铃一时想不出其他理由,只推开他,道:“总之,你不行!” 纪清澜沉声道:“师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今晚若不如此,要我看着你一直疼下去吗?你不答应我,好,那你就一直喝我的血,喝到你不疼为止。” 说着,他揽着乔铃,本欲再用手,可他心念一转,咬破了嘴唇,俯身吻下。 乔铃瞳孔都在颤抖,血腥味在两人齿间蔓延,乔铃用尽力气扭过头,道:“够、够了!” 纪清澜冷静地道:“师姐,你同意了。” 乔铃看向他,他嘴唇被咬破,血珠还在往外冒,给他添了几分妖媚之色,乔铃愣了愣,低头不语,见此,纪清澜开始主动。 乔铃只简单了解过双修,万万没想到,纪清澜如此得心应手,他明明还小啊,乔铃心中想着,却不知纪清澜很小心很小心,不敢太快让她难受,也不敢太慢让她不耐烦,就像刚出世的婴儿慢慢摸索,他从前也不大了解,只是觉得日后迟早要和师姐试试,就学了。 发丝散落,红色的发带绕在乔铃手腕间。起初还有些冷,终于一阵热之后,乔铃猛地睁开眼,看见纪清澜明亮的双眸中,瞳孔变成了一条竖线,见她如此,俯身靠在她颈边问:“师姐……疼吗?” 乔铃闭了闭眼,不想说话,不过纪清澜看她表情,知道她是不疼的,不管哪方面,心终于放下了,动作也不那么受拘束。 夜色渐深,却不静谧。两人都习惯了,开始互相配合,忽然,乔铃浑身一顿,感觉比方才要难受一些,但也还好,这个时候,她不敢睁开眼,刚刚受到刺激睁眼,看到纪清澜情动的样子,她就有种负罪感。 啊啊啊她上了同门师弟!! 第73章 不在乎他喜欢你,讨厌你…… 一切结束后,乔铃还在希望这都是假的,只是那处的肿胀和轻微不适告诉她,她确实和同门师弟滚了床单。 她可是纪清澜师姐,师姐啊!居然做了这种事!虽然感觉还不错。 不过,在真的感受到体内魔族血脉被压制下去后,乔铃选择先昧着点良心,在心里大喊几句是纪清澜自愿的!她可没有逼他,反而是他在逼自己! 半梦半醒间,乔铃忽想起方才中途看到的,心中好奇,打算撩开被子看看,只是她双臂有些酸痛,纪清澜还搂抱着她,头靠在她脖颈处,只稍微一动,他就低声喃喃道:“师姐,别动,不然又……” 乔铃立即不动了,纪清澜满意地轻笑了下,手去摸她的脸,她的唇,在乔铃昏昏欲睡之际,忽觉心口下被温热覆盖,乔铃一阵颤栗,身下一紧,纪清澜嘶了声,道:“师姐,你还想吗?” 乔铃拨开他的手,道:“不想,还有,能不能不要叫我师姐?” 刚刚兴奋之时他一直师姐师姐喊个不停,乔铃听到这两字就觉得很不好意思,纪清澜却像发现什么乐趣,越发叫得欢,她实在受不了想挣扎下床,又被纪清澜握住脚腕给拉了回来。 纪清澜道:“为何?” 乔铃捂脸道:“现在你不是浮生宗弟子了,不用再喊我师姐了。” 纪清澜蹭了蹭她的颈窝,低声笑道:“我不要,我就喊,师姐,师姐,师姐师姐师姐。” 乔铃:“……” 算了,由着他吧,这样也挺好的,就像以前一样。乔铃不自在的动了动,如果他把那东西弄出来更好。 很快,乔铃沉沉睡去,天也蒙蒙亮了,纪清澜毫无睡意,轻手轻脚抱她去沐浴,怕弄醒她,只点了一个灯,但纪清澜五感极好,在看到乔铃身上他留下的痕迹时,他勾了勾唇,再次吻了上去,这次,他终于觉得师姐是只属于他的了。 收拾妥当后,纪清澜让乔铃靠在他臂弯中,一定要抱着她才好,直到午后,乔铃才醒过来,但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她身上被子盖得端端正正,屋内点着暖香,旁边是一套崭新的衣裙。 乔铃发觉身上那股黏腻感没有了,衣服也穿着,她一下坐起来,粗略撩开衣裳一瞧,简直不忍直视,赶紧合上了。一边手脚麻利地穿戴梳洗,一边在心里盘算:如今魔族血脉虽暂时得以压制,可毕竟还在她体内,一定还有复发的那日,到时候该如何?总不能又和纪清澜来吧?昨晚那是突发情况,迫不得已的。 思量之下,乔铃还是决定去魔界其他地方,找找有没有其他办法解决,总这样也不行,除非还有一个人来换血,否则她恐怕要被折磨一辈子。 这次,乔铃穿了纪清澜给她准备的衣服,她只是想出去走走,谁知还没出门,几位婢女率先进来,带着热气腾腾的晚饭,见乔铃自己梳洗好了,略一福身,道:“少主吩咐我们照顾好姑娘。” 乔铃道:“没事,我自己来,阿……纪清澜在哪?” 婢女回道:“许是在书房,少主说,姑娘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他。” 乔铃抹汗,道:“ 好的,你们下去吧。”让她们下去了,自己则拿了一个大包子,边走边吃,现在绛漓已经回来了,她准备御剑去幽都看看,随便找人打听打听。 这是黄昏已过,只是魔界晚上比之白天还要热闹些许,尤其是酒肆饭馆,她落下,朝最近的一家酒肆走去,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师姐!!!” 乔铃一个激灵,愕然转身,只见纪清澜目光尤其冰冷,从幽暗的巷子里一步步走来,猛地擒住了她的手,怒声道:“你还跑?!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多在乎我一些?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是不是路上随便一个人,一只狗,都比我重要?!” 他语气十分愤怒,但话却是委屈的,双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乔铃懵了,她就是出来逛逛,哪里跑了? 可在纪清澜眼中,她就是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后还不负责,明明昨晚说喜欢,今天就不认人了,他把一切打点好,帮她找压制血脉的办法,回来一看,人又没了!顿时气上心头,气她总是丢下他,气她心里谁都比他重要,气自己无论做什么,在她眼中似乎都不值一提,更气她在乎那么多人,不能只在乎他一人,他在她心里好像什么也不是。 乔铃解释道:“不是,我是来……” 话未说完,纪清澜突然扣住她后脑勺,把她往巷子里一揽。乔铃背靠着墙,瞪眼见纪清澜俯身吻了下来,不同于昨晚,这次有些力道,乔铃的嘴唇都被磨得疼了,她皱了皱眉,要推开他时,却感到脸颊要有一丝冰凉,心中一愣,发现是纪清澜哭了。 他闭着眼睛,泪水滑落,落到两人唇间,乔铃心中不明所以,连要推开他也忘记了。纪清澜将她往肩上一抗,带她回了府上。 整个过程乔铃都很懵,她在纪清澜背上拼命拍打他,纪清澜却以为她是在挣扎,一言不发,很快回到屋里,哪怕是这样,他还是轻轻把乔铃放到床上,再一挥手,烛火灭了,纱幔垂下。 乔铃更懵了,道:“你做什么?” 纪清澜哽声道:“师姐,我讨厌你。” 乔铃道:“哈?” 纪清澜已经压她在身下,开始上下其手,动作麻利又快,像是在控诉和宣泄一样。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既然乔铃心中不曾依赖他,那就让她的身体离不开他。 昨晚后,纪清澜已经熟知该如何让乔铃舒服满意了,很快,乔铃便没有力气再挣扎,勉强哑声道:“你……你疯了?” 纪清澜一眨眼,泪水落到她脸颊上,道:“我疯了,也是因为师姐你。” 乔铃:“……” 他哭什么?难道该哭的不是她吗? 不是她的腿在他的肩上吗?不是她双臂被举过头顶吗?不是他主动先开始的吗?怎么又哭上了?! 乔铃觉得,自己太不了解纪清澜心里在想什么了。 床头一震,乔铃呜咽道:“你慢点……” 纪清澜俯身抱住她,动作不停,话也不停:“师姐……你、你不要走,别走,都是你,我才会变成这样,你怎么可以让我喜欢上你,又把我丢下……我讨厌你……怎么才能让你多在乎在乎我?哪怕是一点也好……” 乔铃思绪都是乱的,眼前也是朦胧的,他说的话又颠三倒四,她根本没有听清,只推着他的肩膀,道:“啊,轻……” 纪清澜双臂撑起来,看着她道:“对,师姐,喊我的名字,喊阿清,你从前最喜欢这样喊我了,快喊,师姐,求你了。” 说着,他又俯下身,紧贴着她的脖颈,这下乔铃是听清了不少,咬着牙道:“阿清。” 纪清澜满意地笑了笑,眼睫上的泪水都蹭到了她耳朵旁,他道:“师姐,你真好,再喊一次好吗?” 乔铃:“……阿清。” 纪清澜便搂抱住她,她偏过头,又被他弄回来,有些不满道:“师姐,你看着我。” 他脸颊绯红,双眸明亮澄澈,乔铃心里一咯噔,闭上了眼,纪清澜见此也不生气,只道:“师姐,你身体的事我找人问了,只有和魔界之人双修才能压制,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在她心口前一蹭,道:“师姐,别逃了吧,你到哪,我都能找到你。” 乔铃颤声道:“我什么时候要跑了?” 纪清澜道:“昨晚我们已经双修过了,你还跑,我就一点也不重要吗?” 乔铃终于搞明白怎么回事了,敢情是这孩子误会了!她叹气道:“我没有要跑的意思,只是想去逛逛。” 纪清澜动作堵住,乔铃捂住嘴,仍然闭着眼。 他道:“师姐你……没有要逃吗?” 乔铃道:“废话!” 纪清澜懵然看向身下,一阵后怕袭来,要是这时候乔铃和他生气,那他真的只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在乔铃没有要生气的意思,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笑道:“师姐,抱着我。” 乔铃无力再说话,她心里喊:要做就做!不要一句一个师姐的喊! 不等乔铃自己都,他帮忙让乔铃双手抱着他脖子,此后,长夜漫漫,末了,纪清澜在乔铃耳边轻声道:“师姐,你也喜欢我好吗?不然……我就让你的身体离不开我……永远。” 只是乔铃已经昏睡了过去,并未听到他说的什么,纪清澜高兴地睡在她旁边,手握着她的手,像昨晚那样,等她睡熟,再抱她去梳洗。 次日,乔铃是惊醒的,不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真真切切感受到有个东西在变大!撑得她很难受。 乔铃尖叫了出来,因为昨晚,她声音还有些沙哑,不过她不叫不行,纪清澜和她都身不裹一物,而她被纪清澜搂在怀里,那个变大的东西,正是…… 乔铃又尖叫了一声,纪清澜终于醒了,看见她,笑吟吟道:“师姐。” 乔铃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拉着被子退到墙角,指着纪清澜道:“你你你!” 她指了指纪清澜下面,惊恐地道:“两个?!” 纪清澜笑笑,扑到了她怀中,道:“是啊,师姐你不知道吗?我也是妖,蛇妖。” 乔铃整个人都石化了。 蛇妖,难怪,难怪前晚她明明感觉还挺舒服,后面忽然有些疼了,因为纪清澜换了一个!! 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明明想看的,只是没有力气就作罢了,后面又忘记了这回事,就在刚刚,她真切看到了,真的是天赋异禀的两个!!! 纪清澜眨眼道:“师姐,你不喜欢吗?” 乔铃:…… 纪清澜有些委屈道:“昨晚你明明很……” 乔铃连忙捂住他的嘴,急道:“打住!” 纪清澜完全无所谓被她看光,坐起身,不由分说把她抱住,道:“师姐,我要你说喜欢,不然我……” 乔铃捂着耳朵道:“啊!!!喜欢喜欢喜欢!!!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中途换一个!!” 纪清澜道:“我想要你两个都试试嘛,师姐,你觉得哪个好?” 乔铃深吸一口气,掩面道:“天啊……能不能不要继续这个话题了?” 纪清澜了然道:“哦,那今晚再试试,中途我问师姐就好了,我会好好记着的。” 乔铃眉心一抽,道:“你都不需要休息吗?” 纪清澜歪头笑道:“不需要的,我年轻,身体好。” 乔铃:“我身体不好!!” 第74章 他要身份柴房,手帕 说到身体,纪清澜神色认真了些,把被子好生给乔铃盖上,当着她面穿好衣服,乔铃还处于再一次上了同门师弟的悔恨当中,直到纪清澜抬起她隔壁帮她穿衣服才反应过来。 她慌忙道:“我自己来!” 纪清澜点了点头,仍在帮她,待乔铃穿好,坐在梳妆桌前梳头,纪清澜便去传饭,随后,他坐在乔铃旁边,一手托腮含笑看她。 乔铃无奈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呢?” 纪清澜笑道:“我想一直看着师姐。”说完,他想起了什么,轻蹙起眉,道:“师姐,你是怎么……回来的?” 当初他来魔界炼魔界功法就是为了复活乔铃,只是复活乔铃的条件太少,只有一盒骨灰,没有魂魄,没有身体,什么都没有,加上他的心魔,导致这五年来都没有找到复活乔铃的办法。 乔铃拿梳子的手一顿,道:“其实那日我本就没有死,只是……该怎么说呢?总之身体到了另一个地方,睡了五年,几月前才醒。” 这是她提早准备的说辞,想着大家知道她是她,她回来了就行,就这样蒙混过去。 纪清澜有些不相信:“可是那日我亲眼看到师姐你变成齑粉,现在骨灰盒还在我那。” 乔铃道:“对了,你拿我骨灰盒干嘛?我都知道了,你还刨了我的坟,胆子大了啊。” 纪清澜微微低下头,道:“对不起,师姐……我想找到复活你的办法,可是你没有了魂魄,连身体也没了,只有骨灰,我只好……” 乔铃瞪大了眼睛,道:“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入魔?” 若不是如此,魔界的人怎么知道他抱着骨灰盒到处跑? 纪清澜点头道:“那时我没有办法,只想着有机会复活师姐我就要试试。” 乔铃喃喃道:“阿清……” 原来她误会纪清澜了,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杀她,也不恨她,相反,他一直 在想办法复活她,其实乔铃从前晚纪清澜给她喂自己的血时就不怀疑他了,何况他为了给她压制血脉,都主动献身了。 纪清澜扑到她怀中道:“师姐误会我了,是不是该给补偿?” 乔铃抹汗道:“什么补偿?” 纪清澜轻轻一笑道:“今晚……” 乔铃立即道:“打住!继续说正事。” 纪清澜道:“哦……”他从乔铃怀中起来,乔铃摸摸他的脸,开始像先前那样给他在马尾上梳小辫子。 她道:“阿清,云袖和绛漓都在你这里,我想你是知道我那是故意死在他们面前的,你在魔界这么多年,有没有听到什么要攻打修真界的消息?对了,当今魔尊是怎样一个人?” 纪清澜握住她的肩膀道:“为何?前晚师姐你说你和白暮雪换了血,可师姐你明知师尊是不会交出白暮雪的。” 乔铃见他只回答这一句,看他一眼,道:“我和暮雪换血是无奈之举,你先回答我那两个问题。” 纪清澜略微松了手,道:“我基本不参加皇族的事,但也从未听说过要攻打修真界一事。现今魔尊不喜暴力,挺好说话,不计较细枝末节,但没有多少治理天下的能耐,平时多是尊夫人在管理,不然就是楼寻玥。” 乔铃眉头微扬,道:“楼寻玥?就是上次来找你那位楼大人?” 纪清澜颔首,道:“据说他也是从人界来的,而且,他没有魔族的血脉。” 乔铃恍然道:“啊!难怪我听人说楼寻玥走到如今的位置很不容易,就像修真界的人讨厌魔界的人一样,魔界也是厌恶修真界的。” 纪清澜道:“大概就是如此,那师姐,该你了。” 乔铃皱眉道:“阿清,之前我误会你了,是我不好,应该和你说清楚,我看到你入魔,以为你又……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你并不是想杀我。” 纪清澜笑道:“师姐,就算你拿刀把我捅死,我也绝不还手。” 看他表情,好像死在她手上是一件很高兴的事,乔铃摸摸他的头,道:“别这么说,师姐也不会对你动手的。我故意赴死,是因为宗门出来魔界卧底,魔族血脉在我体内反应又太大,在我得知暮雪突然发狂是因为魔界在背后作祟后,才决心用我和冕……夏冕之的死来平定这次的事。” 纪清澜忙道:“卧底?那个卧底就是……” 乔铃接话道:“就是夏冕之,我亲眼看到他在炼魔功,而且他也承认了。” 说到此事,乔铃心中还是忍不住难受,她恐怕永远也忘不了在窗外看到的那一幕,以及夏冕之和她在剑阵时的眼神。 纪清澜道:“居然是他,可他不是一向对师姐你很好?” 乔铃粗略讲了下夏冕之曾经做过的事,又沉声道:“他本打算带我走,还想杀了暮雪,可他……确实对我很好,但既然他与魔界有联系,那就只有死这一条路了。” 在得知夏冕之想杀害白暮雪,又得知他是魔界卧底,乔铃就决心要带着他一起死了,哪怕是她真的私心大于一切和他走了,她还被魔族血脉折磨,魔界的人还可能找上夏冕之,那也是后患无穷,所以,他必须死。 纪清澜怔然道:“竟是这样……师姐你、你一人谋划了这么多,可我却……” 还在和她闹,还在想她为什么不来找他,为什么因为他炼魔功就好几日不理他,原来乔铃一人,一边受血脉折磨,一边承受信任的长辈背叛的痛苦,还要计划怎么保宗门保朋友,他以为乔铃不在乎他,实际上,乔铃在这种焦头烂额,身心俱疲的情况下,还放心不下他,还让绛漓和云袖认他为主保护他。 乔铃摆手道:“别想太多,当时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那样做,不然,我和暮雪换血的事迟早暴露,夏冕之是卧底更不能留,若被人察觉,宗门才是真的会成为众矢之的。” 纪清澜猛地抱住了她,道:“师姐!你怎么能一个人做这些,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铃拍拍他的背,安抚道:“那时我只顾着想怎么瓦解他们的诡计,你又被发现还有妖族血统,要是暮雪出事,你也会跟着出事。” 纪清澜道:“可师姐你也不要一个人担着好吗?你讨厌我吗?这种事情,和我说说也好啊。” 乔铃笑道:“当然不讨厌,只是我从小习惯了,有什么事都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实在没辙了才会问别人,毕竟天无绝人之路嘛。” 纪清澜缓缓放开她,低声道:“对不起师姐,当时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不该和你闹的。” 乔铃眨了眨眼,心道:“对对!就是这个样子!又变回那个喜欢撒娇委屈的小师弟了!!” 她表面仍然镇定,道:“不怪你,这么一说,那个节骨眼上你忽然暴露,是你自己控制不住还是别的什么?” 纪清澜摇头道:“不是,在我十岁知道我是三族混血后,我就在炼其他两族的功法了,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十五岁时出现灵力停滞的情况,但我从未发狂过。” 乔铃思索道:“那一定是有人知道你的血脉,想让你暴露,若宗门出现两个随时可能发狂的混血,弟子长老们一定会要求师尊把你们驱逐出去。” 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 乔铃又问:“阿清,魔界当真没有过要攻打修真界的念头?” 纪清澜道:“据我所知,魔尊一定没有,其他人就不一定了,魔界皇族的人基本都厌恶修真界,当年,在修真界伤人,后被修真界一干人围剿的那位,正是现在魔尊的兄长。” 乔铃惊住,她也认为魔尊没有,他现在恐怕还在南方玩得欢,只是没想那位被封印在绝情崖下的人竟然是魔尊的哥哥! 她忙问:“那你知道他为何被封印在绝情崖下吗?” 纪清澜道:“不知为何,就连魔尊对他这位兄长的事都避之不提。” 看来,他们是把这事当作耻辱了,一个魔界皇族的人,又是魔尊的兄长,若不是出了当年的事,恐怕现在魔尊的位置是他的,而如今他却被永世封印在绝情崖下受折磨。 饭菜来了,两人坐到桌前,纪清澜贴心地给乔铃夹菜,乔铃吃了一口,忽道:“阿清,你知道宗门的情况吗?” 纪清澜如实摇头,这五年他连一直在找复活乔铃的办法,连魔界都没有出过了,自然也不知道宗门的情况。 乔铃沉沉地道:“有你在,我体内的血脉能够压制,也不算什么难事了,等过些日子我们就回宗门。” 纪清澜愣了一愣,道:“师姐你的意思……那我是你……” 乔铃歉意道:“抱歉啊阿清 ,我不是要利用你身体的意思。” 纪清澜忙道:“没有,师姐你想怎样就怎样,但是……总得告诉我,我们如今是什么关系吧?” 他双眸亮晶晶的,手不由自主拽住她的裙子,很期待她的回答。乔铃认真想了想,道:“若你愿意和我回浮生宗,我们还是同门师姐弟。” 纪清澜:“……就这样?” 乔铃道:“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啊?” 纪清澜眉头一颤,豁然起身,气极反笑道:“师姐,我们都有肌肤之亲了,你还问我想怎么样?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莫非你心里还想着其他人?所以才一直敷衍我忽视我?” 乔铃讶然道:“我还能想谁?大师兄,二师兄,暮雪,师尊,阿昭,楚寒羽,还有你。” 纪清澜冷冷地笑了声,道:“师姐,你想的人可真多,我还真是微不足道的那一个,算我自作多情。” 说罢,他饭也不吃了,就这么看着她。乔铃抿抿唇,道:“那你……跟我回去吗?” 纪清澜不作声,半晌,他道:“回去可以,不过,师姐你得表示表示。” 乔铃疑惑道:“表示什么?怎么表示?” 纪清澜摊开双臂,挑眉道:“师姐,你说怎么表示?” 乔铃和他对视片刻,起身,抱住了他,道:“这样可以了吗?” 纪清澜眸中闪过讶异之色,随即回抱住她,理所当然道:“不够的师姐。” 乔铃想问怎么样才够,却看见他衣服中露出一角,似乎是个手帕,扯出一看,竟是她先前给他的某个。 只是这个手帕不知为何被缝了几针,好像是被撕烂了一点,上面的刺绣也有些褪了颜色。 乔铃问道:“这个不是我先前给你的?都这样了,丢了吧,我记得我给了你许多来着。” 纪清澜接过,好好折了起来,轻声道:“这是师姐第一次给我的。” 当时在柴房里,乔铃给他的那一块手帕。只是那时他还不相信乔铃,认为她是假心假意,把这块手帕丢到地上,还踩了几脚,后来在疑心乔铃时,鬼使神差跑去柴房找到了这个手帕,还好只是脏了点烂了点,被他洗干净缝好,一直带到至今。 见他如此珍重,乔铃便不再多说,而是问他:“阿清,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纪清澜被她抱了一下,飘飘然地已经忘记了要讨身份的事了,轻笑着道:“师姐说,无论何事我都会去办。” 乔铃笑道:“不麻烦,只是帮我送几封信,然后,我们回人界。” 第75章 朝歌相聚浮生宗F四再聚! 秋季风大,吹动落叶能飘很远,峨眉山上的枫叶经风一吹,悠悠扬扬落下,落到山下城内吵嚷的大街上,一头牛的背上,又被这牛背上的姑娘用手捻起来,好奇地打量。 一旁正在买东西的农夫终于发现自己牛被人爬了,见还是位容貌姣好的姑娘,惊了一惊,道:“姑娘,这是我的牛啊,你这……” 这牛是用来骑的大水牛,背上很干净,末央就趴在它背上,好像听不懂农夫说的话,农夫见状,试图拉她下来,末央便把手中的枫叶一抛,双手死死抱着牛身,这是头忠厚老实的牛,也不动,只是甩尾巴。 街道路过的人纷纷止步,围观这一奇景,农夫都看得瞪了眼,正没辙时,人群中传来一道有些着急的声音:“等等等等!我认识她,我认识她!” 叶云仙从人群里挤过来,一见末央趴在别人牛身上,吓得她赶紧上前弄她下来,低声道:“这是别人的牛!你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末央扭过头,仍然不松手,有人笑道:“这姑娘是有多喜欢这头牛啊!” 叶云仙面色青一阵红一阵,心里吐槽萧鹤连把末央交给她照顾,自己跑没影了,害她在这里丢脸,那位农夫道:“姑娘,你看这……” 叶云仙忙道:“马上,马上我就让她下来。”她转而双手抓住末央腋下,想把她提下来,如今末央还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叶云仙要提她很容易,只是她没料到末央这么执着,双腿死死夹着牛肚子,就是不肯下来。 她道:“快下来啊!你想要牛等会儿让鹤连哥给你买,现在你快下来,下来!不下来我走了啊?哎哟你快下来吧!” 末央不为所动,周围人看得没趣了,摇头笑着走了不少人,萧鹤连也终于来了,一来便见叶云仙把末央往下拽,忙道:“云仙!你别伤了阿央!” 叶云仙收手,叉腰道:“我伤她?鹤连哥你跑哪里去了,你特意来峨眉找我就是为了让我照顾她,现在人还跑没影,你自己看看,她看上别人家牛了!害我在这里丢脸!” 萧鹤连歉意道:“抱歉云仙,我来找你也是实属无奈,阿央她虽修成人身,但灵智尚未开,就像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叶云仙想到一月前萧鹤连找到她时火急火燎的样子,哼道:“还不是你非要一直用血帮助她修炼。” 萧鹤连道:“我也没想到我的血对她帮助这么大,能助她这么快就化为人身。” 一旁的农夫插话道:“两位……我这牛还要用呢。” 萧鹤连从袖中拿出一袋银子,道:“这头牛能卖给我们吗?” 叶云仙道:“鹤连哥你……这袋银子都能买好几头牛了!” 萧鹤连笑道:“无事,阿央喜欢就买吧。” 叶云仙扶额无语,农夫也被他惊到了,萧鹤连直接把钱袋放到了他脚边的篮子里,转身对末央道:“阿央……” 可他话还未说完,末央就排斥的坐起身,歪着身子,萧鹤连一顿,只好落寞道:“云仙,你帮我看着点阿央吧,我在前面牵缰绳。” 叶云仙无情吐槽:“鹤连哥,你这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萧鹤连摇头道:“没有什么罪,我该做的。” 叶云仙:“……” 兴许是因为末央是妖,和这头大水牛熟络得很快,骑在它背上笑眯眯的,两条辫子在身后左摇右晃。三人一牛往客栈走,到客栈后,末央终于肯从牛背上下来了,不过却不肯走远,她不喜欢萧鹤连靠近,叶云仙只好去厨房买了一大把菜叶子,让末央在后院喂她的牛。 萧鹤连不敢靠近她,只得站在廊下,叶云仙见他这副样,提议道:“鹤连哥,你何不把末央带回梨花岛,那里有人照顾她。” 萧鹤连无奈道:“我本来也想带阿央回岛上住一段时日,可阿央不喜我接近,你也不愿和我们一同回去。” 叶云仙道:“我可不回去,我还没有在峨眉待够呢。” 萧鹤连道:“说起来,这几年你一直待在峨眉,偶尔才回去一趟,是遇到好玩的事了吗?” 闻言叶云仙撇撇嘴,道:“好不好玩倒另说,我在这里不过是为了傅公子。” 萧鹤连侧头道:“君行?他怎么了?” 叶云仙道:“没怎么啊,只是从前觉得他相貌好品性好,想多了解了解他,鹤连哥,人家可和你不一样,不会一味软脾气。” 萧鹤连思索道:“君行他品性确实不错,为何说从前?” 叶云仙叹了口气,坐到廊下,道:“现在还是这样觉得,不过……他对他姐姐太言听计从了,傅思娩说东,他绝不说西。” 萧鹤连道:“你已经见过傅姑娘了?” 叶云仙有些得意道:“不过是个没落世家罢了,我拿着梨花岛的玉令去,他们还敢把我拒之门外么?接待我的正是傅思娩和他大伯大伯母。” 萧鹤连道:“别这么说,傅氏也是当今世家中数一数二的,可君行早和家中断绝关系,你去傅氏做什么呢?” 叶云仙道:“去见见他姐姐,傅思娩很不对。” 萧鹤连不解:“哪里不对。” 叶云仙摆手道:“等我日后查到了再说。” 萧鹤连不明所以,只劝道:“云仙,傅姑娘如今是君行唯一的亲人,他对傅姑娘极其珍爱重视,你千万别做对傅姑娘不好的事。” 否则,若惹恼了傅君行,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拦住他。 叶云仙道:“鹤连哥你放心吧,我只是为了证明心中猜想,怎么会无缘无故害人?” 萧鹤连道:“你有分寸就好。” 两人话头刚结束,一位身穿墨黑劲装,腰配长剑,面容俊逸的男子从屋顶飞下,叶云仙一下坐起来,喜道:“傅公子!” 傅君行看她一眼,回道:“叶姑娘。”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面上似喜似忧,拉过萧鹤连道:“大师兄,你有没有收到?” 萧鹤连道:“收到什么?” 傅君行低声道:“阿铃的信。” 萧鹤连脱口道:“怎么可能?!” 傅君行便将信递给他,两人回到屋内,叶云仙好奇,连哄带骗拖着末央一同进了去。萧鹤连将信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 ,信不长,只几句话,说她回来了,问几人好不好,约了一个地方见面。 可就这么几句,两人来回看了十几遍,最终,萧鹤连抖着手道:“是阿铃,一定是阿铃,她的字我不会认错!阿铃她说我们在朝歌见面,等会儿……不,现在就去!” 傅君行点头道:“好,我回去收拾收拾,在城门口见面。” 叶云仙拦住他们,皱眉道:“乔铃?可她不是死了么,都五年了。” 萧鹤连道:“可这上面的字确实是阿铃的,我绝不会认错。” 叶云仙道:“已经死了五年的人忽然写信联络你们,难道不怕是什么圈套吗?” 傅君行沉声道:“无论是不是圈套,我们都得去看看。” 其实,在两人心中,一直觉得乔铃没有死,他们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甚至连尸体都没有,骨灰盒被纪清澜带走了,只留下一个被挖空的坟墓给他们。乔铃从小便和他们是师兄妹,忽然丧命,两人一直没能接受,就连浮生宗都不敢回,想到乔铃,心中就一阵一阵的疼。 萧鹤连道:“云仙,你不用去,就带着阿央留在峨眉吧。” 叶云仙跺脚道:“我怎么就不用去了,我也要去!万一有什么危险有什么陷阱,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萧鹤连只好由着她,正好带着末央同他们一起,若真是乔铃,他们一定要回浮生宗的。 深秋夜凉,霜气重,路上行人极少,萧鹤连三人御剑而下,末央在晚上就会变成小狐狸,被萧鹤连收入锦囊中让她修养。 三人身前,正是那家从前乔铃十分喜欢的面馆,他们本还担心大半夜的早就打烊了,没想里面灯还亮着,好像在等他们一般,三人互看一眼,推门进去。 店内十分空旷,只有中间那张桌旁有人,听见门响,那三人立即拍桌而起,一人急切道:“乔乔?!” 萧鹤连道:“暮雪,是我们。” 白暮雪神色迅速黯淡,关昭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也收到信了?” 傅君行道:“没错,我们也猜到你们会收到信了,阿铃若真的没事,不会不告诉暮雪。” 白暮雪坐了下来,忧心忡忡道:“可乔乔她现在还没有来,会不会是出事了?我们去周围找找!” 萧鹤连温声道:“别急,你们到了多久了?” 白暮雪道:“一个时辰了,兰陵离这里近,二师兄,能给我看看乔乔给你的信吗?大师兄的在我这里。” 傅君行递给她,白暮雪把几封信摆桌子上,几人围了过来,信上内容都是一致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在每封信的右下方画了迥异的小图案。 白暮雪的是一个笑脸,萧鹤连的是一本书,旁边还有一个小狐狸脑袋,傅君行的是一朵丁香花,关昭的是一个绣球,楚寒羽的是一根羽毛。 就这图案来看,写信的人定是乔铃无疑了,可她怎么还没来?白暮雪红了眼睛,捂嘴道:“会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萧鹤连拍拍她的背,道:“相信阿铃。”实则,他也很紧张。 傅君行道:“这么晚了,这家面馆怎么还没打烊?” 楚寒羽道:“我们来时问了,店家说有人包了一晚,或许就是乔师姐。” 白暮雪站起身,焦灼地来回走。夜间风大,吹得窗户啪啪响,屋内烛光被打得胡乱摇曳,照得几人脸上明暗不定,忽然,所有窗户啪一声打开了!几人惊愕抬头,只见这些窗户外飞进无数花瓣,一道明亮温和,却不失活力的女声从窗外传来进来:“这家店我包了,几位去别处吧!” 说着,几道胭脂色剑刃刮来,傅君行率先拔剑挡下,再一看,一青一红两道身影随着花瓣出现在几人面前。 白暮雪几乎是叫了出来,她鲜少这样表露情绪,在看清人的一瞬奔上前,抱住了乔铃,又颤抖着手去触摸她的脸,泪水决堤般流下,哭着道:“乔乔,真的是你啊!真的是你!” 乔铃嘻嘻道:“是我,真的是我。” 白暮雪喊道:“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乔铃回抱住她,道:“我回来了。” 这时,萧鹤连和傅君行也忍不住了,也不顾大家已不是少年,上前抱作一团,好一会儿才放开,萧鹤连摸了摸乔铃的头,道:“阿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白暮雪仍然不肯放开她,乔铃笑道:“哇,暮雪,你长好快,都和我一样高了,先前还差我一截呢。” 白暮雪哽咽道:“只要你回来,我多高多矮都可以。” 乔铃心头一颤,擦了擦她的眼泪,道:“反正我们小师妹多高多矮都好看嘛。”傅君行捏捏她的脸蛋,笑道:“阿铃,我真不敢相信。” 乔铃对他眨眼道:“二师兄,真的不能再真了。” 傅君行又抱了她一把,蹙眉道:“是我们不好,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多,当时你才十六岁,我这个二师兄当得太不像话了。” 萧鹤连接话道:“我这个大师兄更不像话,只顾着自己难受,全然忘了其他,是我们不好。” 乔铃捂耳朵道:“哎呀,你们别这么说,怎么一回来就说这些?都不是你们的错。” 两人笑笑,这时,一直忍眼泪的关昭才扑了上来,把乔铃撞了个踉跄,关昭急忙道:“师姐……对不起,可是我太想你了,我做梦都在想你,我以为你真的……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乔铃又是想笑又是想哭,纪清澜在旁边偷偷翻了个大白眼,她则抬起关昭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关昭如今长高了,比她还高许多,当年那个清秀的小男孩,如今也是位俊秀的公子了。 她笑道:“我们阿昭也长大了,看来我回来得迟了些。” 楚寒羽道:“师姐,你回来就好。” 乔铃对他笑道:“是啊,大家都好好的。” 哭泣声小了些许,几人坐在桌前,萧鹤连问:“阿铃,你是怎么……当年,你落入剑阵化为齑粉,关师弟还亲眼看到了……” 关昭猛地点头,乔铃拍拍他的脑瓜,道:“我能回来,多亏了阿清。” 几人惊道:“纪师弟?” 乔铃颔首,在路上她就想好了,对他们说是纪清澜找到了复活她的办法,她这才得以复活,一方面,正好将她复活的真相敷衍掉,另一方面,纪清澜炼魔功的事瞒不住,为了让大家不排斥他,说自己是他救的正好。 萧鹤连惊讶道:“当年我们知道纪师弟为了复活你下了山,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乔铃叹道:“我也没想到,但阿清因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去了魔界,炼了魔功,只为复活我。” 闻言,几人面上虽有一瞬的变化,却仍很平和,萧鹤连道:“无事,就算被其他人知道,我们也会护着纪师弟的。” 乔铃道:“毕竟大家已经不是当年的小辈了。” 纪清澜忽道:“虽说师姐成功复活,但留有后遗症,一步也不能离开我。” 萧鹤连道:“这不算难事,当年你们也是形影不离。” 白暮雪忙问:“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和我换血的缘故?” 她方才看乔铃手掌,和她一样,左手手掌处有一道米字划痕。 乔铃道:“暮雪,不要乱想啦,怎么会是换血的缘故?” 叶云仙插话道:“恐怕换血带来的痛更大吧。” 几人一愣,乔铃 奇道:“这位是?” 刚刚又是哭又是笑的,她都没有注意到还有其他人。 萧鹤连向她介绍道:“这位是梨花岛岛主的妹妹,叶云仙,和我从小就认识。” 叶云仙伸出手,道:“乔姑娘,久闻大名。” 乔铃回握,见叶云仙生的秀丽伶俐,加上她说话的语气,定是个聪明人物,她道:“一样,先前听大师兄提起过叶姑娘你。” 叶云仙真诚地道:“乔姑娘,我很佩服你,居然敢把魔族血脉换到自己身上。” 乔铃看出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再看萧鹤连他们的反应,恐怕自己和白暮雪换血的事他们早已知晓,就是叶云仙告诉他们的,便笑着转移话题:“不算什么,先不说这个,大家五年未见,都还好吧?” 萧鹤连柔声道:“都好,当初我和君行接受不了你的死,又因为阿央突然不受控制伤了云仙,我们就暂时离开了宗门,我带着阿央四处修养,君行回了峨眉。” 白暮雪语气还带着隐隐的哭腔,道:“师尊一直带着我闭关,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乔乔,你呢?” 乔铃道:“我当然也好了,毕竟都五年了嘛,而且还有阿清在,他会帮我的。” 白暮雪道:“那就好。” 乔铃松了口气,若是让白暮雪知道其实她前些日子还受血脉折磨得痛不欲生,那她一定又自责又不好受,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 关昭道:“师姐,我有在好好修炼!现在我长大了,可以保护师姐了!” 乔铃笑道:“那我们来日切磋切磋。” 关昭重重点头:“好……”又摇头,“不行,我要和师姐一对,我绝不会对师姐下手!” 纪清澜又翻了个白眼,道:“你得打过我才能和师姐一队。” 关昭哼道:“看在你救了师姐的份上,我不和你打。”乔铃笑着摸摸他的头,道:“阿昭长大了,都懂事了。” 关昭忙道:“师姐我懂事,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几人也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萧鹤连道:“阿铃,我们是要一起回宗门的吧?” 乔铃噗嗤笑道:“当然了,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啊?还怕我不回去吗?” 傅君行道:“还真怕你不回去,不过,我们大家好不容易团聚,最近要加强对妖市的管控,师尊应该挺忙的,我们在外面玩几日再回宗门,正好给师尊一个惊喜。” 几人一致认同的这个提议,现在他们不再是少年学子,无需每月游历,想在外几日便几日,乔铃问白暮雪:“暮雪,你拿到信没有告诉师尊吗?” 白暮雪握住她的手道:“师尊这几日没在宗门,另外我想着,师尊在看到你和夏长老丧命后难过了好些日子,怕这只是一场乌龙,或者谁的恶作剧,还没有告诉他。” 乔铃想了想,道:“暮雪,你是对的。” 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几人在距离面馆不远的客栈住下,等明日再好好聊聊,在订房间时,白暮雪小声道:“乔乔,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乔铃一愣,她又道:“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乔铃笑道:“好,我也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说罢,她安抚地勾了勾纪清澜的小拇指,在回屋时,让白暮雪先去洗漱等她,她去萧鹤连屋里一趟,问问末央的情况。 萧鹤连屋内,他刚把末央从锦囊中放出来,末央睡觉会变成小狐狸的模样,睡着基本怎么弄也不会醒,这时萧鹤连才敢靠近她,让她好好睡在一个铺好被子的篮子里。 乔铃看了半晌,道:“大师兄,阿央她……” 萧鹤连抬头,见是她来了,很高兴地拉她坐下,道:“一月前,阿央修成了人身。” 乔铃讶然道:“这么快?” 哪怕是最会化形术的狐妖,也没有在短短几年就修成人身的。 萧鹤连笑笑,道:“有了点其他办法,只是……阿央虽然恢复人身了,却还是和几岁的小狐狸一样,不会说话,还……” 他神色落寞了不少,乔铃忙问:“还什么?” 萧鹤连道:“还很疏远我,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还是魂魄时都没有这样。” 那日,他像往常一样让末央在被窝里睡觉,自从末央重新有了狐妖实体后,就变得很嗜睡,常常能睡一整日,萧鹤连只是去买东西回来,一进门没有看见末央在床上,被子反而高高鼓起,他以为是末央在里面玩闹,上前想陪她玩,一把将被子掀开,谁知,被子里蜷缩着一个浑|身|赤|裸,肤若凝脂,杏眼桃腮的姑娘。 萧鹤连整个人登时愣在了原地,这姑娘自然就是末央了,她还是先前的模样,只是不认识他,被他这么一看,拼命往后躲,又惊恐又害怕,马上要哭出来了。萧鹤连慌张地用被子把她裹起来,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半晌才回过神,一股欣喜之色浮于眉梢,只是没多久,这抹欣喜就被冷水浇得荡然无存。 因为末央不认识他,这也罢了,但她却表现的很讨厌萧鹤连,他一靠近就跑,连笑也不笑,哪怕萧鹤连做了许多让她熟络自己的事,末央也还是不理会他,没办法,萧鹤连才找上叶云仙,想让她帮忙看着点末央,他再想其他办法。 只是一直到现在,末央还是很疏远他。 乔铃听完,猜测道:“是不是因为阿央上辈子为了救你而死,她虽是主动的,可这股痛却刻在她魂魄里,导致她如今再次有了实体也没能忘却?” 萧鹤连更加落寞了,道:“应该是吧,是我对不起阿央。” 乔铃道:“魅毒的事很突然,不是你的错,或许再过些日子,等阿央大些了就好了。” 萧鹤连道:“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阿央能好起来,厌恶我也罢,我养她一辈子不成问题。” 闻言,乔铃问:“大师兄,你对阿央是何感情?” 末央先前虽一直在暗中保护萧鹤连,可认识他们后,从未表现出对萧鹤连太多的喜欢之情,好像她只是来报恩的,但末央不会说话,又是个内敛的姑娘,很可能把这份情感给埋没在心底了。 萧鹤连一愣,道:“我……只是想让她一辈子待在我身边,仅此而已。” 乔铃心里腹诽:都想把人家一辈子留在他身边了,还仅此而已?大师兄真是…… 她笑道:“大师兄,你这是觉得你应该对阿央负责,还是其他?” 萧鹤连道:“都有。” 和萧鹤连道了晚安,乔铃心想,大师兄对末央应该是喜欢加责任,还有愧疚各占一些,他从来都是温和的性子,忽然有个姑娘因他而死,他肯定不能接受。 好在末央是无事了,乔铃大大的松了口气,进屋一看,白暮雪正抱着双膝坐在床上等她,见她回来,脸上便扬起笑。乔铃冲她眨眨眼,梳洗好了扑上床,去挠她痒,两人抱着枕头咯咯笑,笑够了,白暮雪翻开她的手掌,看着她掌中心的伤痕,难受地道:“乔乔,你不应该和我换血的。” 乔铃躺下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不要说应不应该的话了嘛,而且你看。”她拉过白暮雪的手,对方顺着躺在她身旁,两人将手高高举起,手掌处各有相差无几的划痕,乔铃笑道:“你看,这就当是我们……共同经历大事的见证吧。” 白暮雪握住她的手,侧过身,道:“是我的错,我从未想过我会是人魔混血,若我知道我是,在给父母报完仇后,我就一刀捅死我自己了!就不会上山来了。” 乔铃知道白暮雪是自责,觉得不是自己的话,她就不会有这么一遭,乔铃却不这样认为,安慰她道:“千万别这么想,好人在遇到坏事时,会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做另外的选择,可这并不是你的错,身世血脉都是我们选不了的,但人定胜天,事在人为,我们走好每一步就是了。” 白暮雪道:“乔乔,我真觉得你比我坚强的多,若是你,恐怕就不会发狂。” 乔铃道:“你发狂是因为有人在背后陷害,要是我啊,恐怕从小狂到大,对了,这五年来,宗门有发生什么事吗?” 白暮雪道:“什么事都没有,师尊很好,宗门也很好,要说大事的话,我报仇了,师尊一直在打压九幽门。” 乔铃愣了一愣,忙道:“你报仇?” 白暮雪点头道:“嗯,师尊一直在派人查那群狐妖的下落,两年前我出关后得到消息,自己一人继续往下查,找到他们的老巢后,把他们全杀了,砍了头,祭奠在我爹娘墓前。”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并无大仇得报的痛快,是因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当初白暮雪杀了那些狐妖后也没有多加犹豫,只是擦干净剑,提着他们的头,跪在爹娘墓前一天一夜,从此,她再也不会带着仇恨度日。 乔 铃惊讶道:“暮雪,你现在强得可怕!那九幽门是怎么回事?” 白暮雪道:“你和夏长老不慎出事,师尊本想杀了庄琰一家,被拦了下来,后来,师尊无论什么事情,都会给九幽门使绊子,一有错处就抓着他们不放,现在已经有传言说九幽门再过几年就不再是四大宗门之一了。” 乔铃冷笑道:“那庄琰一家平日里做的缺德事不少,根本不配为四大宗门之一,衰败是迟早的事。” 白暮雪道:“师尊也是这样说的,乔乔,过些日子我们就回去,师尊他很想你,也很想夏长老,只可惜夏长老他……” 乔铃沉声道:“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一阵沉默过后,两人不再说沉闷的话题,乔铃开始打听谁谁家联姻了,宗门的弟子如何了,说着说着,乔铃这几日累了,率先睡着,白暮雪帮她拉了一把被子,轻手轻脚吹了灯。 次日,几人你拥我嚷地再去那家面馆,来都来了,不吃白不吃,只是楚寒羽早日接到来信,要回家里一趟,只好先于几人道别,乔铃惋惜道:“好不容易相聚呢,可惜你又有事。” 楚寒羽道:“是呀,真不巧,不过没关系,师姐回来了,我们日后有很多机会。” 于是,楚寒羽先行离开了,末央早上恢复人身,看到乔铃,居然一点也不怕,主动在她身边转悠,三条尾巴摇晃的很厉害,乔铃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买了一个小糖人,末央就更喜欢她了,萧鹤连在一旁笑道:“阿铃,阿央她很喜欢你。” 乔铃笑道:“是啊,大师兄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萧鹤连的笑容略显苦涩了,几人走到面馆外,忽然,前面有人发出一声尖叫,吓得末央连忙躲到乔铃身后。 第76章 惊天往事三角关系 几人一看,还以为遇到了什么事,结果是遇到熟人了,墨菀菀几乎是飞奔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啊!!!!你是!!你是小乔?!天啊,真的是你!!!” 她拉着乔铃左看右看,乔铃道:“这么巧,这里都能遇见……你别看啦,是我还能有假?” 让乔铃没想到的是,墨菀菀一把抱住她,又蹦又跳又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咽道:“天啊,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算了,你活了就好,真是太好了……” 乔铃目露惊讶,她确实不知道原来墨菀菀也很难过,虽说自从拍卖场事件后,两人关系有所好转,但她一直以为墨菀菀心里还记着先前的仇,如今看来,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傅君行提起墨菀菀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她提开,防止她眼泪鼻涕都抹到乔铃身上,乔铃语气也柔和了不少:“说来话长,你也是来吃面的吧,我们进去说?” 墨菀菀脸上还挂着泪珠,慌忙笑着道:“好啊好啊……” 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菀菀,该走了!” 叶云仙皱眉道:“慕容烨?” 几人不远处,慕容烨垂手站在那,几人目光过来时,他本带着些不耐的脸闪过一丝无措,低了低头,又抬头道:“你不走,我走了!” 叶云仙啧道:“你管别人呢?” 但慕容烨是墨菀菀青梅竹马,她不可能丢下他,只好道:“你们先进去,我去劝劝他,他没有讨厌大家的,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心情很不好。” 说着,她便跑了过去,几人到面馆内,乔铃坐到白暮雪旁边,嘶声道:“暮雪,这慕容烨还讨厌你吗?” 一旁的关昭耳尖,听见了,忙给她讲:“他可不讨厌白师姐,恐怕还对白师姐有其他意思呢。” 乔铃拍了他一下,道:“别胡说。” 关昭摸了摸被她打的地方,笑眯眯道:“师姐,我说得是真的,不信你问白师姐嘛,慕容烨那家伙,在白师姐闭关时候就经常来找她,后面白师姐出关,他更是几日来一次,基本都是和墨菀菀一起的,说什么家父托他来问问情况,又说什么墨菀菀想找白暮雪玩,我看啊,就是他自己想来找白师姐,连师尊都看出来了!” 乔铃眉心一跳,道:“师尊?” 关昭点头道:“是啊,我有一次就看见白师姐和慕容烨在一棵树下说话,被师尊发现了,他出手让满树的桃花掉了下来,但是只掉到了慕容烨一人身上,笑得我满地打滚!” 这下换白暮雪惊讶了,道:“是师尊?” 关昭咦了声,道:“白师姐你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来着。” 叶云仙托腮听着,忽笑起来,语气不明:“看来,传言是真的?” 萧鹤连忙道:“云仙!” 叶云仙撇撇嘴,不再说话,乔铃想问问她什么意思,白暮雪按住她,道:“我也不知道慕容烨怎么回事,出关后慕容岛主来看我,我告诉他,让他多注意自己儿子,后面慕容烨跑来告诉我,说他爹对他比先前好多了。” 关昭道:“我当时就在旁边,他还不让我听呢,道谢都扭扭捏捏的。” 乔铃听出关键,皱眉道:“所以,本来你和慕容烨之间不像从前那样了,慕容烨来看你或许是因为感激也或许是因为其他,但不久前,他忽然又变得像之前那样讨厌你了?” 面上桌了,白暮雪低头扒拉碗里的葱,道:“没有像从前那样。” 关昭道:“就是见到白师姐就躲,真是奇了,他明明不想看到白师姐,但是又经常遇到她,白师姐看不出来,我可一眼就知道了,慕容烨那家伙就是想上前搭话,但不知为何又做出一副冷漠的模样,我看他应该是被师尊威胁了。” 乔铃摇了摇头,心道:“师尊绝没有威胁他。” 可又是什么原因,让慕容烨对白暮雪的态度忽然大转弯,时好时坏? 这边,墨菀菀终于追上了慕容烨,他走得很快,两人一直走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才停下,墨菀菀抓住他的衣袖,不解道:“阿烨,你跑什么啊?小乔回来了,大家一起说说话啊。” 慕容烨低声道:“没什么可说的。” 墨菀菀道:“为什么呀,我们不是朋友吗,阿烨你怎么了?你不是说慕容伯伯如今对你不错,还亲自教你刀法了,难道你还怪暮雪吗?” 慕容烨握紧了拳头,砸在了墙上,压低声音,咬着牙道:“朋友?我真希望我和她只是朋友。” 墨菀菀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上前道:“阿烨你说什么呢?我们当然是朋友了,虽然大家之前有些矛盾,但说开就好了嘛,暮雪她表面虽然冷冰冰的,可心肠很好啊,而且……而且……” 她话头突然哽住,嘴唇张了张,因为,慕容烨他哭了。 这是墨菀菀第一次看见他哭,虽然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可慕容烨一直很要强,就算被他爹责备打骂也从不会哭一声,而现在,慕容烨一手撑着墙,头低着,泪水一滴一滴往下掉。 墨菀菀急了,忙问:“阿烨你、你怎么了?” 慕容烨回过头,泪水顺着他的脸庞落下,他道:“菀菀,你知道吗?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从没想过,我……我该怎么办?” 他把话说得十分无助,墨菀菀扶住他,道:“你先告诉我怎么了,我好帮你呀。” 慕容烨哽声道:“没人能帮我,没人。” 墨菀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慕容烨已经抱着头,靠着墙滑坐下去,喃喃道:“几月前……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吗?” 墨菀菀蹲下身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呢?” 慕容烨抓着自己头发,自嘲般哈哈笑了两声,缓缓低声道来。 白暮雪出关后,慕容庭曾经来看望过她,她便对慕容庭说了一些“劝告”的话。这位向来对外人横眉冷目的岛主竟真的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对慕容烨比从前要好许多,还亲手教他刀法了,慕容烨最渴望的就是得到他父亲的认可和关注,对此,他特意找白暮雪道谢,心里也还有其他想说的话,不过因为他性子高傲惯了,最终也只是匆匆道完谢就走了。 后面,墨菀菀和慕容烨常去浮生宗找白暮雪,正好白暮雪暂时不会闭关,萧鹤连和傅君行又不在宗门,他们便总是约白暮雪出去,关系比从前好了不少,尤其是慕容烨和白暮雪,他还找机会支支吾吾向白暮雪道了歉。 直到一日,慕容烨因一件事烦恼,在自家府邸内到处走,想着如今他和父亲关系不错,想去问问他的意见,开始上上下下找他,最终在地下库房最里面听到了慕容庭的声音。 他似乎在和谁说话,这库房最里面是冰室,很冷,慕容烨用灵气护体,顺便趴在门上听慕容庭在说些什么。 这一听,慕容烨当场愣住了,只听慕容庭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缠绵的语气轻声道:“素鸢,你放心,我前些日子去看过暮雪了,她一切都好,有我和祁夜在,没人能伤她。” 慕容烨皱了皱眉,心想慕容庭怎么在这里和他娘说话,这冰室他从前没有来过,一是不想来,二是慕容庭告诉过他不许来。 停了一会儿,慕容庭又道:“祁夜他……好像对暮雪有其他心思,但他这人城府颇深,连我也不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但若真是对暮雪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一定不会对他留情。” 慕容烨皱了皱眉,听到他说祁夜离对白暮雪有其他心思时,心中很不服气,甚至有些讥讽,师傅对弟子产生别样的情愫,说出来叫人耻笑。 忽然,慕容庭叹气道:“一直到现在我都很后悔,后悔我当年的决定,每晚我都在想,是不是我当年不那样做,你是不是就不会……暮雪也不会……我当时是气急了,没想到你会和他……” 这个“他”是谁,慕容烨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为何听慕容庭的话,什么事情还和白暮雪有关?好像白暮雪和他娘还有什么关系?慕容烨的心咚咚跳了起来。 慕容庭继续道:“我想,若我没有那样做,你是不是还会原谅我,愿意和我过日子,暮雪不会被你送走,阿烨不会从小没有娘,哪怕暮雪她不是我的孩子,那也是你生的,我会视如己出,只是你不信我……当初我以为暮雪早就死了,没想到她竟然被人捡走养大,还长得如此好,可惜那家人被狐妖所害,不然我定要登门拜访谢恩。” 一刹那,慕容烨整个人如坠冰窟,人险些摔到地上。他听到了什么?白暮雪是他娘生的?他和白暮雪是同一个娘?! 慕容庭笑了笑,道:“暮雪她性子和你大不相同,她很沉稳,但却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差点以为看到了你,没想到,你和他的孩子竟然是这么好一个姑娘,当初我为了夺回你,杀了他,害你丧命,是我不好……” 剩下的,大多是一些述衷肠和道歉的话,能听出慕容庭说了不止一遍,慕容烨听着,只觉得头脑发蒙,耳边有东西在鸣叫一般,浑身僵硬地瘫坐在地上,腿麻了才哆哆嗦嗦的起来,还是不肯相信他刚刚听到的话,一股劲跑回了屋,颤抖着躲到角落里。 白暮雪和他是兄妹,白暮雪和他是亲兄妹,同母异父的亲兄妹!!! 他这几日苦恼的事,要向慕容庭询问的事,再也问不出口了,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 慕容烨甚至有些责备自己为何要跑去地下库房,不然他也不会听到这么可怕的事,白暮雪是他妹妹,他爹杀了白暮雪的爹,还害死了两人的娘,他不知道这三人从前有什么爱恨纠葛,只知道完了,他和白暮雪之间完了! 慕容烨就这么坐在这里,又晕又醒,浑身直冒冷汗,那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直至今日,他都觉浑身冰凉。 墨菀菀听得捂住了嘴,道:“可你……你有去冰室看过吗?万一不是……” 慕容烨摇头道:“去了……” 那日晚上,他仍是不敢相信,发誓要亲眼看看,他从未见过娘长什么样,可现在,他娘的尸体有可能就在冰室里!正巧慕容庭有事出岛,慕容烨趁深夜冲去冰室,冰室内的正中间,摆放着一樽由千年寒冰制成的冰棺,存放在里面的尸体能百年不腐烂。 这下他真真切切看到了,冰棺里的人,冰凉,雪白,毫无生气,却和白暮雪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又想起了他娘的名字叫白素鸢,原来如此,竟是如此!慕容烨在冰室内发狂般大笑了几声,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惨声道:“娘!!” 他扑倒在冰棺旁痛哭,不慎打开了冰棺,没想只是一瞬,里面的尸体就化为了灰烬,因此,慕容烨这几月都不敢回去。 墨菀菀听了,还是没弄清楚他为何这样难过,犹豫道:“可是……那是他们上一辈人的恩怨,与你和暮雪不相干啊,而且还是他们害了你们兄妹二人相隔千里,直到现在还没有相认,就算你不小心弄坏了你娘的尸体,那也是你爹一直没有告诉你,把你瞒在鼓里的错嘛。” 慕容烨痛苦地摇了摇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墨菀菀又安慰道:“而且暮雪是你妹妹,难道不好么?你多了一个亲人,不应该开心吗……为什么最近还要疏远她啊,她爹的事,也不是你做的,而且暮雪是人魔混血,她爹就是魔界之人,又没有带她长大,应该没什么感情才对。” 慕容烨咯咯笑了两下,一掌拍在胸口,死死抓着衣服往下扯。白暮雪是他妹妹,这听起来没什么不好,可笑、可恨、可耻、可悲的是,他喜欢上了自己妹妹,自己的亲妹妹!而且他爹杀了白暮雪的爹,两人之间隔了一道仇恨,就算知道对方是自己亲人,也不是一句道歉能了事的。 墨菀菀不知道他喜欢白暮雪的事,只一个劲让他别难过,慕容烨坐在这里许久,脚麻了都没有感觉,直到一个时辰过去,墨菀菀扶他起来,慕容烨红着眼睛道:“菀菀,我真觉得,现在和死没有什么两样。” 墨菀菀吓了一跳,连忙劝道:“阿烨!你别这么说啊,你想想,本来这事你们两人都不知情,你们身为兄妹被迫分开这么多年,被害的是你们啊,而且暮雪现在又没有其他亲人,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的话,兴许会很高兴的。” 慕容烨扯了扯嘴角,喃喃道:“哥哥?我是她哥哥?太好笑了,我是她哥哥,我从前……差点害了我的亲妹妹……” 得知自己是白暮雪哥哥,慕容烨心里的感情就变得复杂又惶恐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上自己亲妹妹,从前他还伤害过她,现在又得知自己爹害了她爹,一时间,愧疚和不甘在他心里搅和,导致他这几月想去看白暮雪,又不敢看到她那张脸,只好默默跟着她。 墨菀菀都忍不住红了眼眶,道:“别这样阿烨,从前你不知道这些,慕容伯伯又没有怎么管你……” 慕容烨道:“我总算知道为何我爹不喜欢我了,因为娘不爱他,虽然娘生了我,但不久就和别人又生了暮雪,我爹恨我,情有可原……” 墨菀菀忍不住道:“阿烨,你真是傻了!慕容伯伯忽视你这么多年,我都看不下去,你还这么说!” 慕容烨道:“我真希望我现在变成一个傻子。” 墨菀菀不再说了,好好扶着他,慕容烨身子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去,好在说了这些后,慕容烨没有再有过激的动作和情绪,只是和墨菀菀在街上走着,不 慎又遇到了从面馆出来准备去逛街的几人。 慕容烨让墨菀菀保守秘密,墨菀菀只得讪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慕容烨抬起头,和白暮雪平淡的目光对视上,他心头一哽,手指动了动,猛地扭过头,转身狂奔离去。 墨菀菀忙追上,喊道:“阿烨你去哪?!” 几人:“……” 关昭抱胸道:“他又犯什么病?” 乔铃哈哈道:“我们很恐怖吗?” 白暮雪道:“应该是我恐怖吧。” 关昭道:“我看是这他哪根筋搭错了吧!” 忽然,几人身旁传来一声轻笑,他们看过去,叶云仙垂眸欣赏自己手指,悠悠笑道:“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呢,白姑娘和璇玑岛,和慕容烨之间。” 关昭睨着她道:“你知道什么?” 叶云仙摊手道:“我猜的,看他这样就知道不简单啊。” 关昭嘁道:“故作玄虚,师姐走,我们去那边。” 几人在朝歌玩了好些日,顺道过了个立冬,今年天冷,晚上竟然下起了雪,引出了不少雪天才会出现的精怪,又得到消息,妖市作乱,师尊带人去处理了,几人便留在这里,解决城内或城郊外的邪祟。 中途乔铃体内的血脉发作了一次,依旧靠纪清澜压制下去,这晚,乔铃回到屋里,手里还拿着刚刚末央给她的糖葫芦,当然是萧鹤连买的,就见纪清澜已经洗好,很乖巧地坐在床边,弯眸笑道:“师姐才回来呢?” 乔铃“啊”了声,道:“刚刚从大师兄屋里过来,你怎么来了。” 纪清澜盘着腿,一手撑着腮,慢条斯理道:“我知道,师姐和大师兄他们关系好嘛。” 乔铃听出他有些不对头,问:“怎么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 纪清澜道:“没有,虽然我和师姐有了肌肤之亲,虽然什么事都做了,虽然师姐把我哪里都摸了,但是我和师姐只是同门的关系,当然了,师姐不是在利用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怎么敢不高兴呢?” 乔铃急忙来捂他的嘴,无奈道:“别阴阳怪气的。” 纪清澜反手抱住她,靠在她肩膀旁蹭了蹭,乔铃被弄痒了,忍不住笑道:“我身上冷,你等等。” 纪清澜仍然抓着她的双臂,道:“我是蛇妖,不怕冷。” 提到他是蛇妖,乔铃就想起两个的事,心里莫名的慌,转移话题道:“对了,蛇不是都会蜕皮吗?你怎么没有呀。” 纪清澜回道:“多是和血脉有关吧,我娘是人妖混血,到我这里,只有两个地方和蛇妖有关。” 乔铃道:“哪两个。” 纪清澜偏头笑道:“眼睛,还有一个,师姐你还不清楚吗?” 乔铃打了个冷颤,忙道:“知道了!!所以你是不能变成蛇的。” 纪清澜颔首,起身想帮乔铃脱衣服,还未伸手,门忽然响了,白暮雪在外头喊道:“乔乔你睡了吗?我有话要对你。” 乔铃一把将纪清澜按在被窝里,还把纱幔放了下来,要是让白暮雪看见他这个样子在她这里,又得解释许久。她上前开门道:“暮雪,怎么了?” 白暮雪拿出一封信,道:“师尊让我去蜀地一趟。” 乔铃道:“蜀地?师尊只找你一人吗暮雪?” 白暮雪收起信,道:“只找我,明早我就去。” 乔铃道:“我们一起去吧,给师尊一个惊喜。” 白暮雪道:“师尊在蜀地,我想应该还要处理一些事,就想着回来途中我给你们发信,你们在宗门里等着,这样师尊会很高兴的。” 乔铃拍手道:“这样也不错!大师兄他们知道了吗?” 白暮雪道:“知道了,我方才和他们说了。” 乔铃摸摸下巴,奇道:“这几日都在下雪,不好御剑啊,你路上小心点,等回宗门后,我们一起包饺子吧。” 白暮雪应下,两人互道了晚安,乔铃扭头就开始计划到时候包什么饺子,纪清澜一把将纱幔拉开,道:“师姐,这叫什么?” 乔铃上前笑道:“这叫金屋藏娇。” 纪清澜道:“哦……” 翌日,白暮雪一早便上路了,怕晚些会下雪,不好御剑,乔铃比纪清澜先起来,他缠着她还要多睡一会儿,乔铃架不住他,都要答应了,门又响了,还很急迫,乔铃又把他按进被窝,起身道:“来了!” 来人是关昭,门一打开,他险些蹦起来,抖着嘴唇道:“师姐,慕、慕容庭死了。” 乔铃脱口道:“什么?!” 蜀地境内,相比其他地方要有生机活力一些,只下了小雪,风却很大。白暮雪降低了一些距离,忽眉目一凛,落到地上,眨眼间躲在了一棵大树后,待身后那人过来,一把将剑抵住了他的喉咙,厉声喝道:“你跟着做什么?!” 没想她一看,这个跟着她的人哪是别人,是慕容烨! 他不知做了什么,脸色苍白,眼下微红,好像哭过,面露疲惫之色,被白暮雪用剑这么一拦,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白暮雪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收回了剑,道:“是你,你跟着我做什么?” 慕容烨微低下头,没有回答,白暮雪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也来蜀地。” 慕容烨拽紧了衣服,还是不答,白暮雪神色淡淡,不再多言,要往前走时,手腕忽然被他握住。 第77章 蜀中雪尽下雪了 慕容烨的手很冰,还在发抖,白暮雪蹙了蹙眉,扭头问:“到底怎么了?” 慕容烨咬了咬唇,低声道:“你恨我,恨我爹,我都能理解,可是……可是我爹他一直想要弥补你,你怎么能,怎么能……” 白暮雪听得一头雾水,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恨不恨。” 慕容烨闭眼偏过头,道:“算了,算我还你的。” 说着,在白暮雪懵然的注视下,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这里人迹罕至,又下了雪,路面湿滑,白暮雪有些不放心他这个状态,也好奇他跟着自己说这些话是何意,追了上去,道:“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慕容烨停了下来,抱头道:“说清楚?我怎么和你说清楚……” 和她说他们是亲兄妹,和她说自己爹杀了她爹,但是她现在又把他爹杀了,两人从此互不相欠。可是,慕容烨如今对白暮雪感情十分复杂,他既不能单纯喜欢她,又做不到恨她,以至于他认为是白暮雪杀了他父亲,他都没有勇气去质问她为什么,反而觉得,就这样罢了。 白暮雪淡声道:“这几月,你刻意远离我,却总是跟踪我,到底是何意,若你厌恶我,那我们把话说清楚,从此一别两宽,井水不犯河水。” 慕容烨重复道:“一别两宽,井水不犯河水。”他觉得,他们的恩怨这辈子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慕容烨这些日子思绪很乱,以至于他找到白暮雪,却并未发觉若真是白暮雪杀了他父亲,她绝不是这个态度,他只想着现在两人都失去双亲,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了,可他还不能告诉白暮雪他是她哥哥。 慕容烨忽然蹲了下去,哽咽道:“暮雪,你是不是知道了?” 白暮雪道:“知道什么?” 慕容烨又站起来,喉头滚了一轮,道:“知道……知道我爹他……算了,是你做的我也认了,就像你说的,我们扯平了。” 纵使白暮雪情绪再难被牵动,也被他这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有些无语,她道:“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慕容烨道:“不懂就好,最好一辈子也不要懂……” 他往山下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白暮雪闪身到他旁边,一把托住了他,道:“你做什么?”她上下打量他一番,“我带你下去。” 他这副样子,白暮雪真怕他摔死,没成想,慕容烨猛地推开了她,吼道:“不用!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我是傻子吗?!” 白暮雪淡淡地道:“并未,我只是想带你下山。” 慕容烨捂着头道:“你为什么这么……这么冷漠,这么淡然?我爹他好歹、好歹对你不错,他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他一直想要弥补你,可是你竟然……竟然……” 白暮雪道:“他有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我想你误会什么了。” 慕容烨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可面上并无笑意,甚至流着眼泪,他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误会,都有证据了,你还在骗我,你一定知道了那些事,笃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白暮雪道:“你打不过我。” 顿了顿,她又道:“什么证据?我骗你什么了?还有,你哭什么?” 慕容烨眼眶里满是红血丝,他直起腰,定定地看着白暮雪,半晌,他转身往下走,已经跌跌撞撞,在雪地里印下一个个歪曲的脚印。白暮雪终是不放心他,跟在身后,想了想,准备上前敲晕他,把他安置在山下的客栈,可慕容烨忽然掉过身,喊道:“你也杀了我吧!” 白暮雪一怔,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慕容烨却格外认真,又朝她走了几步,握住她的双肩,哭道:“你也杀了我,这样什么都扯平了,什么都不用想了,你现在这样跟着我是什么意思?莫非还要可怜我……哈哈哈哈,你把我爹给……如今又来可怜我?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白暮雪连他说的是什么事都不清楚,只淡然看着他发疯般大喊大叫,末了,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慕容烨喊道:“你不 恨我吗?!你不是恨透我了吗?!” 白暮雪道:“你想多了。” 慕容烨自嘲般笑了笑,呜咽道:“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你看到我,就没有其他想说的?” 白暮雪看了看天色,觉得不早了,道:“我送你下去,我要去找师尊了。” 慕容烨浑身一颤,抬头怒吼:“师尊师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喜欢上自己徒弟的人!!” 白暮雪眉目骤冷,道:“注意言辞,不然我绝不会对你留情。” 慕容烨道:“你对我有留情过吗?有吗?!” 冷风吹过,两人衣诀翻飞,一目眦尽裂,一人横眉冷目。慕容烨被她看得心里一阵慌,抹了一把泪水,竟比雪还要冷上几分。 白暮雪本狠不下心丢他在这里,但听到他说师尊,这是她绝不能忍受的,当即就转身,正在这是,四周忽然阴风阵阵,吹得草木树枝胡乱摇晃,一道黑色的人影,就出现在这阵狂风乱舞之中。 这人一身黑衣褴褛,双脚双手均拖着粗重的锁链,他头发很乱,像几年没有梳过,面容仿佛经历过无数风吹雨打,从五官依稀能看出曾经是个俊逸的公子。这男人双眸尤其浑浊,黯淡无光,但和白暮雪对视上的一瞬,居然明亮了不少。 霎那间,这男人闪到白暮雪身前,身后窜出一团黑气,他比白暮雪高出两个头,这么黑压压的一站,阴影几乎将白暮雪给覆盖了。 看出这人来者不善,慕容烨一把将白暮雪护在身后,话还没说出口,这男人猛一伸手,竟将他打到了旁边的树干旁,力道重到树上的雪都落了下来! 慕容烨倒在地上,咳出一口血,白暮雪惊道:“慕容烨!”便要去看他,这男人反手掐住她的脖颈,把她提了起来,问:“你叫什么?” 这声音很沙哑,像是许久未说话未喝水的嗓音,白暮雪被他这么一提,呼吸都变得困难,抓着他的手道:“你是谁?!” 男人又重复道:“你叫什么?” 白暮雪目光一暗,柒潇从腰间飞出,冲这男人手臂去,谁知,这男人探出手,竟直接将柒潇给挡住了,他手握成拳,柒潇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这男人又把白暮雪往上提了些,赤红着眼问:“我再问一遍,你叫什么?” 白暮雪被抓得面色极其难看,她能感受到这男人修为不输师尊,她在他手中完全动不了,连灵力都被压制了!慕容烨见此,从地上爬了起来,拔剑刺来,喊道:“放开她!!” 白暮雪勉力道:“别过来!” 话音刚落,慕容烨又被这男人一掌打到了树上,力道之大,树干都断了,慕容烨头往前一仰,吐出一大口血,倒地不起。 这男人始终看着白暮雪,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这样白暮雪不好说话了,手一放,身后的黑气像藤蔓一般把她缠绕住,再次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暮雪咳了几声,怒喊:“白暮雪!你到底是谁?!” 这男人茫然道:“白暮雪?白暮雪?”他仰天大笑几声,惊得林子里的鸟飞出一大片,慕容烨用剑撑起身子,眼见着那男人又把手伸向白暮雪,瞳孔骤缩,发疯般冲了过来,边冲边咬着牙喊:“滚开!别碰她!滚!!!” 刀气袭来,这男人却看也没看他一眼,抬指便将他又打飞了出去,再伸手捏住白暮雪下巴,狠狠打量了她一番,狂笑几声,道:“又是陷阱!!你们又想骗我!就像当年那样!弄这么一张脸来骗我!!” 白暮雪挣扎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男人自顾自地咆哮:“来啊,出来啊!!像当年那样围剿我!!快出来!!!一群缩头乌龟,居然还以为我会像当年那样上当受骗!!!” 四周只余草木的沙沙声,没有人回应他,也没有人出来。这时,天空下起了小雪。 雪落到这男人的睫毛上,他恍惚了瞬,似乎想起了什么,双眸一亮,捏住了白暮雪的手,在她脉搏处探了探,结果似乎不如他的意,神色迅速黯淡下去,喃喃道:“没有,没有。”他一把掐住白暮雪,咬牙切齿道:“谁派你来的?谁让你用这张脸来的?!说,快说!!” 白暮雪道:“疯子……你在说……”男人忽一用力,她不能说话了,一股窒息感袭来,这男人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她,还长着和她一样的脸,该死!你们都该死!!!” 黑气退了回去,白暮雪被他提到了空中。慕容烨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见到此景,吓得胆肝俱裂,挣扎着要爬起来,仓皇失措道:“不……暮雪,妹妹!!!” 那男人手上愈发用力,大叫着怒吼:“都死!!你们都该死!!!” 白暮雪眼前一阵猩红,什么都想不了,什么都说不出口,下一刻,这男人甩动手里的锁链,洞穿了白暮雪的腹部,又被他拉了出来,黑色的锁链上滴落下鲜艳的血,落在地上,晕染成盛开的梅花。 白暮雪目光一滞,身体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男人像得到了胜利,围着她的尸体来回踱步,哈哈大笑,嘴里念念有词,转瞬消失在眼前。 慕容烨呆在原地,半晌,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跌跌撞撞奔上前,白暮雪周身的雪都被染红了,她闭着双目,睫毛上落尽了雪,呼吸已经停住了。 慕容烨慌张地抱起她的尸体,去按她的人中,给她喂丹药,但已经迟了,那男人功力极高,不知白暮雪怎么惹了他,这一击,就是奔着取她性命去的。 她身前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慕容烨撕下自己的衣服给她缠住,又脱下外衣包裹住她,可惜一切都晚了,白暮雪在他怀中没了生气,慕容烨用手托起她的脸,痛哭出声,茫然无措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短短几日,他失去了父亲和妹妹,而且,白暮雪就是被他害死的,若不是他,白暮雪如今就在她师尊身边! 还有,刚刚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杀白暮雪?慕容烨如今想不了这么多,他真想一刀把自己捅死,可是不能。他费力抱起白暮雪,因为重伤,一用力,喷了一口血出来,胡乱塞些丹药吃下去,再次抱起她,往兰陵的方向去。 浮生宗内,乔铃几人刚回来,一派热闹的氛围,众弟子围着他们吵吵闹闹,问这问那,一个师妹喜笑颜开道:“师姐回来啦,我要去告诉师尊!” 乔铃问道:“师尊?他不是去了蜀地吗?” 师妹回道:“没有呀,师尊昨日才回来呢。” 闻言,乔 铃发觉不对,忙道:“可是昨日师尊不是还给暮雪传信让她去蜀地一趟吗?” 师妹道:“没有吧,师尊现在估计还在书房呢。” 乔铃的心抽痛了一下,她起身道:“坏了,大师兄二师兄!” 另一边被弟子们围着的两人挤了过来,萧鹤连温言几句,众弟子们终于散了,乔铃道:“师尊根本没有在蜀地,也根本没有给暮雪送信!那是谁给暮雪送信的?!” 话落,一弟子道:“师尊来了!” 几人闻言抬头,果真见师尊出现在院门口,他仍旧是五年前的模样,一身白衣清冷孤傲似皎皎明月,浅淡的眸子一派泰然,但在看到乔铃的一瞬,他脸上闪过讶异之色,道:“阿铃?” 乔铃这时都顾不上和师尊重逢的喜悦了,奔上前道:“师尊!你没有在蜀地,那你有没有给暮雪送信?” 祁夜离手搭在她肩上,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随即摇头道:“并未,阿铃,你……”这时,一位下属急匆匆跑来,见几人都在,愣了愣,哆嗦着开口:“宗主,慕容公子带着白姑娘回来了,但是白姑娘她受伤了!” 在他话说到一半,祁夜离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乔铃几人也奔向校场,他们赶到时,慕容烨跪在白暮雪身前,而白暮雪被祁夜离抱在怀中。 在真切看到白暮雪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时,乔铃脑中轰鸣一声,话都说不出来了。三人几乎是同时去探她的鼻息,这一探,面色无一不变得煞白,乔铃直接瘫软到了地上,纪清澜忙从背后托住她。 慕容烨抓着头发,摇头道:“对不起,对不起……” 傅君行猛地推了他一把,喝道:“怎么回事?!暮雪她怎么会……?!” 慕容烨颤声道:“我也不知道……暮雪她去蜀地,我跟着她,路上遇到一个人,他杀了暮雪,然后……” 他说的语无伦次,但大概能听出,是在蜀地遇到一个人杀了白暮雪,而且这个人他们不认识。乔铃猛地翻身而起,拽着他的衣领,赤红着眼咆哮:“你跟着她做什么?!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写得那封信?是不是你害的她?!” 慕容烨茫然道:“不是我,我不知道什么信,她说她来蜀地找祁夜宗主,突然就冒出来一个人……”他又吐出一口血,几人也看出他受伤了,更清楚不可能是慕容烨对白暮雪下的手,他根本打不过她。 乔铃又拽了他一把,道:“那个人是谁?!” 慕容烨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跟着她,不该耽误她……我不知道会突然冒出一个疯子……” 乔铃崩溃道:“是不是你爹死了,你去找暮雪泄愤?你……你……死的人怎么不是你?你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 慕容烨扭头道:“我也想死,但是我还要带她回来。” 乔铃闭了闭眼,泪水夺眶而出,往后一倒,倒在了纪清澜怀中,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白暮雪的脸被冻的有些青紫了,她定定地看着,哽咽一声,哭道:“怎么会这样啊?” 她才刚回来不久,她们才刚团聚不久,她和白暮雪换血就是为了让她好好活下去,可现在她活了,她又死了。乔铃开始自责,昨晚应该商量和白暮雪一起去的,为什么没有?如果一起去,白暮雪就不会出事了! 想这些为时已晚,但其他的又想不了那么多。乔铃伸手想再去碰碰她,忽然,几人都愣住了——师尊他哭了! 乔铃是从小就在师尊身边的,她从未见师尊哭过,可现在,他一手抱着白暮雪,一手按在她腹部的伤口上,低着头,眼睫微颤,一滴滴泪水落下,落到白暮雪的脸颊上。 后面,乔铃整个人都很恍惚,不知道师尊怎么把白暮雪抱走的,不知道慕容烨是怎么被傅君行拽着到宗门的,纪清澜把她搂在怀中撑着她,萧鹤连也在旁边扶着她,这时,迟来的关昭和楚寒羽从不远处跑来,边跑边喊:“师姐!白师姐怎么了?” 乔铃仿佛出了神般,没有听见他们说话,只见着两个虚影越来越模糊,纪清澜小心地道:“师姐,你还好吗?” 乔铃道:“好?我好啊……” 说完,瘫倒了下去。 第78章 恩怨前尘三人转 浮生宗,药堂门被大力打开,屋内几人只是抬头看了眼,各个脸色煞白眼眶微红,没有做其他反应。 叶云仙啧道:“你们就这样让祁夜宗主去阴鬼城了?怎么不拦着他!” 关昭道:“我们怎么拦!师尊说走就走,他决定的事我们怎么可能拦得住!” 叶云仙道:“那阴鬼城是什么地方?传说中阴阳两界的交汇地,生人在里面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分不清昼长夜短,哪怕祁夜宗主修为高,也经不起长时间在里面找人!” 楚寒羽插话道:“大家小声点啊,师姐还没醒……” 萧鹤连低声劝道:“云仙,你别说了,暮雪是师尊最疼爱的弟子,好在她没有魂飞魄散,师尊一定要去找的。” 叶云仙嗤道:“就算没有魂飞魄散,我敢打赌,白暮雪魂魄就算到了阴鬼城也会缺点什么,她忽然惨死,魂魄受波动大。” 萧鹤连道:“起码还有机会。” 末央坐在床榻后,趴在床边,恹恹的,三条毛茸茸的尾巴耷拉在地上,时不时动一下。纪清澜握着乔铃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处,叶云仙还要说什么,他皱了皱眉,冷声道:“别喊,师姐还没醒,要喊出去喊。” 叶云仙道:“你!”萧鹤连及时拉住她,拉到角落处,轻声问:“叶岛主真的来了?” 叶云仙看他一眼,哼道:“自然,我本来是想着喊我姐姐来劝劝祁夜宗主的,没想到他走那么快。” 萧鹤连摇头叹道:“恐怕这次,叶岛主来了也无济于事。”忽然,纪清澜道:“师姐你醒了!”几人立即围了上去,乔铃缓缓睁开眼,双眸竟是死水般的平静。 她要坐起来,纪清澜连忙又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身后,犹豫道:“师姐,你……” 好像又说不出安慰的话,让乔铃别伤心,那是不可能的,她为了白暮雪安危,不顾危险和她换血,五年生离死别,如今好不容易团聚了,却又发生这样的事。 萧鹤连道:“阿铃,你感觉怎么样?” 乔铃摇头道:“暮雪在哪?” 萧鹤连道:“师尊没有让办葬礼,他把暮雪的尸体放到冰室里了。” 闻言,抱头坐在桌边的慕容烨浑身一颤,乔铃捂住脸,深深吸了口气,哪怕心中悲痛再噬人心魂,如今也不能再只顾着伤心难过了,她要找到杀害白暮雪的凶手。 她还没问,萧鹤连又道:“阿铃,慕容烨说他们在蜀地遇到一个发疯发狂的男人,那个男人手上脚上都有锁链,应该是从那里逃出来的,而昨日晚,我们得到九幽门那边的消息,说被封印在绝情崖下面的人逃走了。” 乔铃目光微顿,忙道:“所以……很有可能是这个人杀了暮雪,他是魔界之人,被关押在绝情崖下饱受痛苦,出来后一定对修真界的人痛恨至极,恰好暮雪又遇到了他,他就先拿暮雪开刀了!” 傅君行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的,现在各宗门已经派人去追查这疯子了。” 乔铃道:“查到了吗?” 傅君行道:“暂时还没有,按理说他逃出来应该大开杀戒,可一天过去了,除了暮雪,还没有听说谁家弟子被他杀害了……” 他话忽然停住,几人目光同时看向慕容烨。 他明明和白暮雪一起遇到那人的,为何他没事? 慕容烨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道:“当时我在和暮雪争吵,他一出来就把我打成重伤,二话不说就抓住暮雪脖子,距离太远,我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那男人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应该是神志不清,后面突然、突然就用他身上的锁链把暮雪给……” 也就是说,这男人好像就是只想杀白暮雪,慕容烨又道:“我后面看他对暮雪出手,想去阻止,但是他的修为远在我之上,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可是……他虽两次把我打成重伤,却没有动手杀我,也可能是以为我死了,杀了暮雪后他就原地消失了。” 傅君行道:“暮雪怎么可能和一个被关押在绝情崖下的人有恩怨?那疯子应该就是想拿暮雪发泄!” 乔铃将头埋在膝盖上,再次理了一遍思绪,发现有诸多不对,这好像就是一场针对白暮雪的阴谋,有人引她去蜀地!就是为了让那个疯子看见她! 乔铃猛一抬头道:“那封信,那封让暮雪去蜀地的信在哪?!” 萧鹤连从袖中拿出,道:“昨日从暮雪身上找到的,我知道一定会有用,一直收着。” 乔铃接过,仔细分辨上面的字迹,纵使五年过去了,她也还记得师尊的字是什么模样,萧鹤连也道:“上面的内容我看过,字迹和师尊一模一样,多是有人模仿。” 听到“模仿”两字,乔铃脊背一阵发凉,给白暮雪传信的人清楚师尊的字迹,师尊又没有写什么书法大作,除非是他的弟子,否则,不可能如此熟悉他的字,也就是说,五年前那个要拆散他们,想将浮生宗置于众矢之的的人又出手了! 乔铃沉声道:“模仿师尊的字让暮 雪单独去蜀地,这个人……他很了解我们,而且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否则他怎么能确定那个疯子一定会杀暮雪?他杀暮雪不杀慕容烨,说明他对暮雪,或者对暮雪相关的人、事仇恨至极,使他对暮雪下手。” 屋内变得沉寂,乔铃又道:“还有那个疯子,他明明在绝情崖关得好好的,是怎么逃出来的?我觉得,应该是引暮雪去的人把他放了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个疯子一定对暮雪下手,来一出借刀杀人。慕容烨,应该也被他利用了。” 她看向慕容烨,问:“你昨日为什么要跟着暮雪?还有,为什么这几个月你总是刻意避着暮雪,但是又经常和她遇见?慕容烨,你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事。” 慕容烨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这玉佩成色极好,由上好的暖玉制成,下面吊着同心结流苏。关昭叫道:“这是白师姐的玉佩!怎么在你这里?” 楚寒羽道:“我见白师姐带过,她说是师尊送她的。” 既然如此,那凭白暮雪的性子,就不会时时刻刻带在身上,而是会好好的存放在某处。 慕容烨道:“这是我在我爹丧命的地方发现的,我爹被人用剑刺死,就在长安城附近,是长歌殿的弟子发现了他,墨宗主通知的我。” 在得知慕容庭被害的事后,慕容烨一下就知道,是他这几月都没有回去,慕容庭出来找他,以为他是在墨菀菀这里躲着,才来了长安,没想竟在这里遭人毒手。 慕容烨道:“现场就只留下这一块玉佩……” 乔铃笑了:“所以,你就凭一块玉佩,认为暮雪是杀你的爹的凶手?你怎么不想想,若真是暮雪,她那样谨慎的人,会整日带着师尊给她的玉佩,还把它丢在现场吗?” 慕容烨支吾道:“我、我也不想,当时我脑子太乱了,而且,我几个月知道了一件事……” 几人道:“什么事?” 忽然,有人一把将门推开,冲进来道:“你们不要逼阿烨了,不是他的错!” 墨菀菀像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她少有的穿了一身素白的裙子,头上还戴着白花,鼻尖被冻得红红的,一进来,就站到了慕容烨身前。 看得出,她应该是从慕容庭葬礼上赶来的。 慕容烨惊道:“菀菀,你怎么来了?” 墨菀菀红着眼睛道:“我见你回了屋就没有出来过,进去找也没有找到,就知道你一定是去找暮雪了,来的路上我已经听说了,暮雪被害的事。” 她转而对几人道:“但一定不是阿烨做的!他、他绝对不会伤害暮雪的,因为他和暮雪是……” 她忽然停下,傅君行道:“是什么?”墨菀菀肩膀缩了缩,歉意地看向慕容烨,慕容烨道:“暮雪是我妹妹,我们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 话一出口,屋内人异口同声:“什么?!” 关昭更是夸张地道:“怎么可能!你和白师姐一点都不像!” 慕容烨道:“因为暮雪和娘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我和娘不像。”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慕容烨将上次他在地下冰室听到的话告诉了几人,只是没有说他对白暮雪的情愫,这份无法言说的情愫,在得知他们二人的关系时,就将被他藏在心底一辈子。 乔铃怔然道:“难怪慕容岛主第一次看到暮雪会那样激动,好多人说他把暮雪当成他亡故的妻子,实则是因为愧疚,因为慕容岛主杀了……暮雪的父亲!害暮雪的母亲生下她就死了!” 可白暮雪的父亲又是谁? 慕容烨艰难地道:“就是这样,所以我才会怀疑是暮雪杀了我爹,我以为她知道是我爹杀了她爹,以为她知道我们的关系了,我跟着她,只是想看看她要继续做什么,没有、没有要对她做什么。” 他懊悔地抓了抓头发,现在想来,当时他们在山上对峙,白暮雪的表现根本就不像杀了他爹的样子,他真是蠢,这都没有意识到。 乔铃听完,和纪清澜三人递了个眼神,只觉心底一股凉意蔓延至全身,须臾,她沉沉地道:“好厉害,好恶毒的心机,这个人……先杀了慕容岛主,把暮雪的玉佩丢在那里让慕容烨怀疑是她所做,再放出崖底的人,把暮雪引去蜀地。” 顿了顿,又道:“而且,这个人知道慕容烨和暮雪的关系,更知道慕容烨对此事的态度,还知道崖底下的人会对暮雪行凶,真是……真是……” 真是好一番周折,但只是单纯为了取白暮雪的性命吗?一定不是这么简单,这一通下来,受害的不只是白暮雪。 慕容烨听着,终于明白怎么一回事,一股戾气浮上眉梢,他吐出一口乌血,拳头砸在桌子上,竟把这桌子给砸成两半。墨菀菀忙扶住他,慕容烨咬牙切齿道:“所以害我爹和妹妹的是同一个人?!到底是谁和我们有如此大的仇恨,我们得罪他什么了?!” 墨菀菀哽声道:“阿烨你快擦擦血,坏人做坏事怎么有原因,在他们心里他们是最有理的,别人都是错的!” 楚寒羽点头道:“菀菀说得对。” 纪清澜忽道:“师姐,这件事恐怕还得从慕容烨说的事上查起来。” 乔铃颔首,既然这人知道这么多事,还清楚绝情崖下的人的脾性,那他应当和这人、以及多年前白暮雪慕容烨的爹娘认识,那么,就要找到熟悉当年三人恩怨的人。 很快,对当年之事了解一二的人就来了,正是叶云仙的姐姐叶芷嫣。 不过,在叶芷嫣听完他们的话后,却面露难色,道:“恐怕我爱莫能助,当年之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叶云仙道:“姐姐,我记得慕容烨的母亲白素鸢她不是珊瑚岛的吗?三岛之间关系历来不错,你怎么不知道呢?” 叶芷嫣道:“你们看这事,多少人连白夫人有一个女儿都不知道,就应该懂这事是被人刻意压下去的,想来,只要慕容岛主知道事情始末,可惜他如今也……” 叶云仙道:“是啊,这也是为了找到杀害慕容岛主的真凶,这人太坏太狡诈,一定要找到才行!” 叶芷嫣想了想,道:“祁夜宗主还在吗?” 萧鹤连道:“师尊他昨日就去阴鬼城了,还没有回来。” 叶芷嫣微微一怔,道:“有一个人,兴许知道些东西,可是他已经隐世许久,我怕他不见我们。” 墨菀菀道:“那……那我拿宗门的令牌去!或者让我哥哥告知一声。” 几人一同看向她,不约而同觉得,要是墨菀菀开口,那墨临宸就算用武力,也会把珊瑚岛大门打开。 果不其然,当日下午,墨菀菀收到传信,珊瑚岛岛主邀请他们去岛上,这一趟,因师尊不在宗门,楚寒羽和关昭留下照看宗门事务,其余人随叶芷嫣一同前往珊瑚岛。 路上,乔铃问叶芷嫣:“叶岛主,暮雪阿娘曾经是珊瑚岛的人,那她和珊瑚岛如今岛主有什么关系吗?” 叶芷嫣思索道:“说起来,如今的珊瑚岛岛主吴佑就是在素鸢出嫁后几年开始避世的, 素鸢还未出嫁时,珊瑚岛岛主是她的二叔,但白岛主身患绝症,珊瑚岛大不如从前,按理说,应是素鸢接位岛主才对,但素鸢为人天真活泼,认为自己天资平平,管理不好整个岛,白岛主才在临终前把岛主之位给了自己的大弟子,也就是素鸢的师兄,吴佑。” 几人认真听着,尤其是慕容烨,他对自己母亲的事知之甚少,还是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这些。 叶芷嫣道:“但当时珊瑚岛地位岌岌可危,各方面都不如其他两岛,细节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日慕容岛主去提亲,不久两人成了亲,成亲后一年生了慕容小公子,那时我才继位岛主,没有怎么见过素鸢,再后来,就听到了她的死讯。” 乔铃道:“中间有一段日子,白夫人和另一个男人生了暮雪,叶岛主没有听说过吗?” 叶芷嫣道:“并未,若听过,在看到白姑娘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谁了,毕竟和素鸢长得那么像,先前我还一直以为是素鸢的转世,真没想到,竟是她的女儿。” 叶云仙道:“那这风声还真是一点没漏,可能除了那个男人和慕容岛主,就没有人知道白暮雪是白夫人的女儿了,慕容烨从小到大也没从他父亲那里听到一点关于这方面的事。” 墨菀菀道:“之前慕容伯伯都不喜欢阿烨,除了打骂都不会和他说其他事,他哪里能知道嘛。” 慕容烨靠在马车角落,垂着眼眸,乔铃心道:“多半是白夫人和慕容岛主并不相爱,这场婚事是慕容岛主求来的,白夫人生了慕容烨,中间离开了一段日子,慕容岛主对白夫人的不甘转移到慕容烨身上,就变成了厌恶,估计白夫人当初也不想和他生孩子。” 可慕容庭对外隐瞒白素鸢和他成亲后有一段日子离开璇玑岛,还和另一个男人生孩子的事,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还是其他原因? 珊瑚岛比其他两岛要偏一些,湖中心,一座被水雾环绕的小岛出现。马车停在了校场上,已经有人在此等候多时,见人来了,立即上前迎接,正是一位身着白衫,手拿串珠,长相斯文秀气的男人,看着竟比叶芷嫣还小些。 叶芷嫣朝他略一施礼:“吴岛主。” 男人回礼:“叶岛主。”他微笑着看向她身后几人,道:“诸位请进府内吧,我隐世多年,今日忽然收到长歌殿的帖子,实在惶恐,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诸位见谅。” 叶芷嫣温声道:“不必如此拘束,我们只是来打听一些事。”几人往里走,她抬手向吴佑介绍:“这几位都是浮生宗的弟子,这位是长歌殿的小姐,这位是璇玑岛的公子,这是我妹妹。” 吴佑颔首,低声道:“不知叶岛主今日来,是为……” 叶芷嫣道:“当年素鸢有生下一子,正是慕容小公子,今日来,是为了当年之事。” 闻言,吴佑面色一僵,打着哈哈道:“当年之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到殿内,几人坐下,乔铃道:“当年白夫人嫁给慕容岛主时您已经继位岛主了,他来提亲,您不可能不知道。” 叶芷嫣也道:“没错,吴岛主,此事非同小可,慕容岛主被杀害,白夫人的女儿也在几日前被害,封印在绝情崖下的魔种逃了出来,白姑娘不慎遇到他……” 吴佑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眸中露出恐惧之色,重复道:“叶岛主你说……是绝情崖下的人杀害了白夫人的女儿?” 叶芷嫣道:“是啊。” 乔铃听到关键一点,立马道:“吴岛主,您知道白夫人还有一个女儿,一定知晓这些事,为了找到凶手,还请你告知我们当年之事的来龙去脉!” 不然,她恐怕只能用其他手段了。 慕容烨起身喊:“吴岛主!当年是我爹向你提出联姻才避免珊瑚岛没落,如今我爹我妹妹被人杀害,只有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才有头绪往下查!” 吴佑坐于正中间,双目紧闭,似乎在平息情绪,须臾,他面色好了不少,睁眼缓缓道:“当年之事,我确实知道不少,我以为那些事这辈子都不会被除了我、慕容岛主、以及素鸢以外的人知晓。” 乔铃皱眉道:“那暮雪的父亲?” 吴佑叹息道:“他恐怕这辈子都被瞒在鼓里。这件事说起来,还得从我师傅,也就是上一任岛主,素鸢的二叔病重时说起。师傅病重,本要将位置传给素鸢,再由我尽心辅佐她,可素鸢为人天真烂漫,修为不高,更喜玩乐,她说自己没有管理这么大一个岛的天赋,劝师傅把位置给我,师傅当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将岛主之位传授给我后,不久便撒手人寰。” “当时珊瑚岛各方面都不如其他两岛,有被其他宗门赶超的风险,地位可谓岌岌可危,我继位岛主后,整日忙得昼夜不分,担心珊瑚岛会在我手上没落,直到一日,慕容岛主来提亲,说要娶我的师妹,但素鸢对他并无意,这一桩婚事和联姻并无区别。” 慕容烨道:“那……那我娘是怎么答应的?” 吴佑语带歉意道:“身为岛主,为了珊瑚岛,我当初劝了素鸢许久,但素鸢习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认为慕容岛主性子太过刚硬古板,怎么说都不肯,后面她想通了些,觉得自己受珊瑚岛养育多年,应该回报,就答应了。” 乔铃听着,心中觉得不对,若真是白夫人自己想通的,那她为何在成婚后没多久又和另一个男人生了白暮雪?但她并未提出质疑,等吴佑继续往下说。 吴佑道:“二人成婚后,两岛关系好了不少,慕容岛主确实爱慕素鸢,一直在帮衬珊瑚岛,没多久就传出素鸢怀孕的消息,一年后,就生下慕容小公子。” 他眉目忧愁起来,道:“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变的,生下慕容小公子后不久,慕容岛主忽然找上我,说素鸢不见了,问我有没有回来,我也很惊讶,满岛都找了,哪里都没有找到,看到她屋里少了许多衣服首饰,我们才反应过来,素鸢应该是不想再继续这段婚姻,干脆逃了。” 几人已是听得目瞪口呆,慕容烨拽紧衣服,问:“那后面是怎么找到的?” 吴佑道:“我和慕容岛主深知这事绝不能传出去,不然对素鸢,对他,对两岛的名声都有影响。我们带上签了死契的下属秘密寻找,找了近两年,这一年里,慕容岛主对外宣称素鸢生孩子落下病根,一直在闭关修养,才没有引起人怀疑。直到一日,慕容岛主来告诉我,他找到素鸢了,已经带回来了。” “我听到消息很高兴,赶忙去看素鸢,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怀孕了!” 众人呼吸都停了一瞬,在外怀孕,这孩子肯定不是慕容庭的。 吴佑轻蹙着眉道:“孩子已经将近九个月了,肯定不能流的,我问慕容岛主有没有走漏风声,要是传出去,素鸢一定会被人指指点点,我们两岛名声也会受影响,好在慕容岛主顾惜着素鸢,怀孕的事除了他和屋里几个家养的婢女外就没人知道,婢女也以为孩子是慕容岛主的。我问慕容岛主孩子爹是谁,他憋着火,说不知道,但是他不会因此就和素鸢和离。” 修真界没有休妻这一概念。乔铃心想,慕容庭看着眼中不容一点沙子,没想到这事他竟然忍下来,但这也是他该的,当初是他硬要娶白素鸢,就应该想明白和不爱他的人成婚会有什么后果。 吴佑道:“一月后,我好容易安抚下了素鸢,忽然得到消息,一个魔界之人在修真界大开杀戒,慕容岛主号召各仙家一起出手,没想那魔种的实力居然十分强悍,最后还是慕容岛主一举将他控制住,同其他宗主一起把他封印在绝情崖之下。” 吴佑沉沉地叹了口气,道:“当时我就觉得不对,素鸢都要临盆了,为何慕容岛主还在外号召抓魔种?何况上面还有四大宗门。在那人被封印在绝情崖下后,我去问了他,才得知……得知……” 几人的心都揪了起来,这一通事讲下来,再加上那人从绝情崖逃出来只杀了白暮雪,加上白暮雪的身世,乔铃想到了一个万分可怕的可能,可怕到她身子一歪,碰到了旁边的桌子,纪清澜发觉她不对劲,伸手揽住她,另一手握住她的手,却觉她双手冰凉。 慕容烨急道:“得知什么?!” 吴佑扭头道:“得知那个魔界之人……就是……就是素鸢离开期间认识的情夫!” 白素鸢生下慕容烨后离开璇玑岛,并没有和慕 容庭和离,说这位魔界之人是情夫也不为过。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白暮雪人魔混血的身份已是人尽皆知,看来她就是白素鸢和被封印在绝情崖下的魔界之人所生,可如今,在场的人都惊觉,白暮雪死在这人手中,死在她亲生父亲手中! 吴佑道:“慕容岛主说正是那魔种带着素鸢跑,我们才一直没有找到素鸢,他是趁他不在时才找到了素鸢的踪迹把她带了回来,又让人扮成素鸢的样子,才叫他上了当,被围剿他的人抓住。” 慕容烨愣愣地道:“原来如此……当时我虽然陷入昏迷,但是听到那人大声说什么又用这张脸骗他,他不会上当之类的话。因为暮雪和娘长得一模一样,他刚从绝情崖下出来,以为、以为又是和当年一样的陷阱,才把……把暮雪给……”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死在他手上的是他的亲女儿! 墨菀菀抖着牙齿道:“天啊……太恐怖了……” 忽然,纪清澜道:“师姐!你流血了啊!” 乔铃茫然抬头,纪清澜连忙拿帕子去擦她嘴唇的血迹,这不是她受伤了,而是方才想明白这事,牙齿一直咬着嘴唇让自己冷静,硬生生咬了一道血痕。 她方才想到的万分可怕的事是真的,是事实,更可怕的是,她曾经听纪清澜说过,魔界之人,修炼过魔功的,一眼便能识出同样有魔族血脉的人,若白暮雪还是人魔混血,加之她的长相,她父亲就能认出她是自己女儿。 可他没有,因为,乔铃和她换了血。 第79章 命由天定抓马往事 纪清澜担忧地道:“师姐……” 乔铃撑在他怀中,轻轻摇了摇头,事情变成这样,连懊悔都不能够,谁能想到她当日救白暮雪之举会成为今时害她死的原因。 如果她当初不和白暮雪换血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吗?自然不是,白暮雪发狂一事,和她丧命一事,显然是一人所为,就算她没有和白暮雪换血,那这人就会用其他办法。 吴佑所知,便只有这些了,可他通篇讲下来,这事只有他们三人知晓,就连白暮雪的父亲恐怕都不知道底细,但白素鸢慕容庭已死,白暮雪的父亲还在逃,唯一的知情人吴佑对一些细节也不是很清楚,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乔铃对纪清澜使了个眼色,纪清澜扶起她道:“师姐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下去休息。” 吴佑忙道:“好好,快下去休息一下吧,来人,带两位去客房。” 到屋内,乔铃坐到桌边,双手捂脸,纪清澜上前将她搂进怀中,轻声安慰道:“师姐,当务之急是找到凶手,不要想太多了,不要把错怪到自己身上,当时你换血是迫不得已。” 乔铃放下手道:“阿清,你也知道是因为换血的缘故,暮雪父亲才没认出她,是吗?” 纪清澜“嗯”了声,还要说什么,乔铃先茫然道:“我一直信的就是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很多事,有些事好像就是命中注定的。” 纪清澜双手轻捧起她的脸,认真地道:“师姐,或许有些事注定改变不了,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乔铃握住他的手,道:“阿清,在我看来除了出生,命运的什么都是胡扯,没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暮雪的死,背后牵扯甚广,从慕容烨知道他和暮雪的关系离家出走后,一连串事情下来,受害最重的人和宗门就是我们浮生宗了,我觉得,这还是和五年前一样,想趁机削弱浮生宗,好给他们可乘之机来攻打修真界。” 如今四大宗门里,九幽门受浮生宗牵制,日渐走下坡路,庄宗主又是个没有头脑的人,全靠纳兰夫人打理,可也受不住浮生宗的刻意打压。蝉冥宫自五年前大会的事后,一直处于隐世状态,真发生事,或许也是旁观的态度。长歌殿稍微好些,可墨临宸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若形势不利于他,他一定转身就走。综合下来,浮生宗发展可谓蒸蒸日上,综合实力也是最强的,没有这个大头,其他就是一盘散沙。 纪清澜指腹缓缓摩挲她微红的眼角,道:“师姐,魔界那边的消息我可以打听,只是我这五年来,确实没有听到他们有要攻打修真界的意思,魔界人重血缘,最恨背地耍阴招,有事向来都是明面上说,他们不喜人界,也是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闻言,乔铃双眸一亮,抓着他的手道:“阿清,我才想起……之前你和我说过,被封印在绝情崖下的人,也就是暮雪的父亲,他是魔界皇族的人?!他叫什么名字?” 纪清澜也恍然道:“叫……暮枫林,他本该是这一任魔尊,后传回来他被封印的消息才传给了如今这位。” 乔铃皱眉呢喃道:“暮枫林?白素鸢?就是他们两个的名字……” 当初暮枫林的名字没有被传出来,应该也是慕容庭刻意压下去的。 乔铃又道:“可不是说重血缘吗?那魔尊的哥哥被关押,他们怎么不去救?” 纪清澜道:“听说,之前才被封印时是要去救的,可听去打探消息的人说人已经没了,只是尸体在那受风吹日晒,后面才作罢了。” 乔铃道:“或许这事在他们看来就是耻辱。阿清,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这个人恐怕只有你能查到,他的过往,来历,以及家里有多少人,最好都查到。” 纪清澜俯身在她颈窝边蹭了蹭,轻声道:“只要师姐不再伤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乔铃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纪清澜一一答应下来,只是还得过些日子。休整片刻,乔铃决定去碰碰运气,再问问可能知道的人,恰好事情说完,几人也不必再留了,离开时,吴佑面上明显松了一口气。 马车上,乔铃问:“叶岛主,不知您认不认识一个人,叫楼寻玥,和师尊差不多大。” 叶芷嫣思索片刻,有些诧异道:“认识,只是不熟,从前我们在九幽门修习时当过一段日子同窗,后来他不知什么原因,受了很重的伤,是我把他救下带回岛上医治,再后来……” 她顿了顿,叶云仙道:“姐姐,还有这事?” 叶芷嫣淡淡一笑道:“那时你还小。再后来,他就离开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乔姑娘,你是从哪里知道他的?” 乔铃听完她所说,心中一惊,忙道:“他竟然和叶岛主你们是同窗,那师尊也认识他了?” 叶芷嫣道:“应该是认识的,曾经有一段……年少无知的往事,祁夜他和楼公子有见过,不过不熟。” 乔铃道:“叶岛主,这位楼公子如今已在魔界多年,您说他离开后不知所踪,我想应该就是去魔界了。” 话一出口,除纪清澜外,马车内全员震惊,纷纷脱口而出: “阿铃你怎么去的魔界?!” “楼公子他、他也是混血吗?” “那他曾经和师尊他们是同窗,又跑去魔界,这是为何?” “他在魔界做什么?” 乔铃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听她慢慢道来,但她没有将纪清澜在魔界的少主身 份说明,否则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只道:“阿清为了我去魔界找办法,我是被他复活的,醒来后就在魔界了,因为身体原因逗留了些时日,听说了楼寻玥这个人,据说他不是混血,来魔界许多年了,如今做到了不小的位置,甚至魔尊的一些事务都是他在帮忙处理。” 叶云仙讶异道:“绝情崖可是有结界的,他怎么去魔界的?” 乔铃道:“是啊,可见这人毅力,我更好奇他为何去魔界,叶岛主,可以讲讲之前你们还是同窗时,发生的事吗?” 说到这里,在座不傻的都知道她是在怀疑楼寻玥就是这一切的主谋,但他人在魔界,若主谋是他,那修真界定有他的人。 叶芷嫣本还有些为难,但察觉这人和这些事有关后,也压下了心思,柔声道:“说起来也是少年情怀,当初我、兰宫主、祁夜、以及冕之在九幽门的书塾修习,那时各宗门有规矩,每年有一段日子,各宗门就会将本宗亲传弟子送去四大宗门内修习,楼寻玥正是九幽门的外门弟子。” “有些课业是所有弟子一起上的,他相貌不错,只是气质有些唯唯诺诺,我曾注意过他几眼,帮他解过围。当时庄宗主还未继位,性格比现在还要狂妄些,时常看不起宗门其他弟子,冕之最是看不惯他,背地里还教训过他多次,才叫他消停了些。” 听见夏冕之,乔铃神色微变,不自觉抿了抿唇,叶云仙则有些激动道:“姐姐,这些事你怎么都没和我讲过?” 叶芷嫣道:“那时你还小,怎么和你讲呢?” 叶云仙撅起嘴,有些不开心,叶芷嫣拉过她的手拍了拍,继续道:“庄宗主欺负楼寻玥不是一次两次,光我们撞见就有好些次,只是他好像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被庄宗主欺负也不还手回嘴。” 乔铃心想,这怎么还手还嘴呢?绝大多数人进了好宗门当弟子,一定是想好好修炼的,庄宗主那家伙又是当时九幽门指定的下一任宗主,要是还了,被轰出宗门的可能都有,或许他们一句话,其他宗门也别想进了。 叶芷嫣道:“在九幽门修习的日子过去后,我就回了梨花岛,大概过了些日子,师傅带我去外游历,碰巧遇到他重伤昏迷,应该是猎妖时受的伤,我认出他是谁,师傅和我就把他带回了岛上。” “他好了之后,暂时留在了岛上,和他闲聊时我才知道,他天赋还算不错,可也仅仅是不错,若留在九幽门,恐怕再怎么也进不了内门,还要受庄宗主的气,干脆主动离开了,我说若你愿意,可以报名参加梨花岛的招生,没成想,他忽然问我对他是何意。” 几人瞪大了眼,异口同声道:“什么?!” 叶云仙愤然道:“他也想得太美了吧!姐姐你当时不是还喜欢祁夜宗主,怎么会看得上他!” 叶芷嫣摆手道:“云仙,这事就别说了,年少不懂事罢了。” 墨菀菀眨着眼睛道:“那他为何这样说呀?因为叶岛主您救了他吗?” 叶芷嫣似乎想起了一些难以言说的事,眉心抽了抽,才道:“只是说和我相处轻松愉快,问我对他是什么意思,我直接拒绝了他,他说没关系,他会等我接受他的那日,直到一日……他撞见我和祁夜说话,知道我原来对祁夜有好感,还跑来质问我,祁夜以为他要对我做什么,出手制止了他,从此以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了。” 墨菀菀道:“这是被伤了心,就走了吧。” 叶云仙咦道:“伤他心怎么了?这个楼寻玥不就是话本子里那些喜欢意|淫的穷酸鬼,别人救了他,他就觉得别人对他有意,殊不知别人那是好心!我姐姐是什么人物?他又是什么人物?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叶芷嫣轻声喊住了她,叶云仙还是颇为不服气,傅君行道:“这事之后他就去魔界了吗?” 叶芷嫣摇头道:“这我就不知了。” 到了浮生宗,几人刚一下车,立即有下属上前道:“宗主回来了!” 几人到焚香殿,跑在最前面的傅君行一下刹住脚,喃喃道:“师、师尊……” 叶芷嫣眉头顿时紧皱,道:“祁夜,你糊涂啊!” 焚香殿中间站着的人,满头华发散落,衣服应是才换不久,回过头,仍然是浅淡的双眸,疏离的神色,样貌没有变化,可他双眸颜色和先前大不相同,是一种无神的灰蓝色,乔铃心中一咯噔,道:“师尊……你的头发和眼睛……” 纪清澜低声道:“师姐,师尊他恐怕看不见了。” 傅君行摇了摇头,上前伸出五根手指挥了挥,紧张地道:“师尊,你看得见这是几吗?” “……”祁夜离道:“五。” 几人松了口气,以为他看得见,叶芷嫣却道:“祁夜,你如今看东西很模糊,对吗?” 乔铃扭头道:“叶岛主,师尊他这是怎么了?” 叶芷嫣叹道:“祁夜,你真是糊涂,你……看来你找到白姑娘的魂魄了,只是要从阴鬼城带走本该去转世轮回的魂魄,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元神动荡导致双目失明,头发变白,若不是你修为了得,如今早就、早就……” 所以,是师尊为了带回白暮雪的魂魄才会变成这样,纪清澜曾经去了阴鬼城却没什么事,是因为没有在那里找到乔铃的魂魄,可师尊不仅找到了,还带回来了。 萧鹤连忧心忡忡道:“那师尊……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祁夜离道:“无事。” 叶芷嫣见他这么说,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道:“凭你们师尊的修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就算看不见他也能感知到。” 勉强松了口气,乔铃道:“师尊你找到暮雪了?能让我看看她吗?” 一旁的慕容烨同样露出期待之色,祁夜离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道:“眠眠的魂魄不全,需要静养。” 乔铃伸手小心触碰了一下,想到暮雪就在里面,泪水一下涌了上来,哽咽着道:“太好了。” 慕容烨急切道:“那是不是还有复活的机会?” 叶芷嫣道:“只要有魂魄和身体,复活的机会很大,但过程很难。” 不过,过程再难祁夜离都会做的,他敢进阴鬼城带走白暮雪的魂魄,终于有了复活她的机会,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乔铃含泪道:“师尊,还好有你。” 祁夜离是看得见的,只是很模糊,他按了按她的肩,再摸摸她的头,上次重聚,师徒两人连话都没说几句,现在乔铃长大了,不好有其他接触,只是感受了一下她真的存在,才道:“阿铃,我对不起你。” 乔铃愣了一愣,摇头道:“没有没有,师尊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她以为师尊说的是她和暮雪换血的事,谁知,祁夜离接着道:“我知道你和冕之感情很好。” 乔铃身形立僵,眼泪悄然落下,直到现在,知道夏冕之是魔界卧底的都只有她一个,在师尊视角,当初他不仅失去了自己的弟子,还失去了一个好友。 乔铃低低地道:“不怪你,师尊。” 这时,下属来报,说在璇玑岛附近找到了从绝情崖逃窜的魔界之人,两方人打了起来,为首的墨临宸带着一行人将他围在一座荒山上。 墨菀菀道:“哥哥?那我们赶快去!” 叶芷嫣踌躇道:“祁夜,你还是别去了。” 在场除了祁夜离,其他都知道白暮雪被她亲生父亲所杀,但能抓到杀害她的凶手,他怎么可能不去?可这人又是她亲爹,对白暮雪下手,也是被人利用,几人都怕师尊气火攻心,乔铃三言两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好在他很冷静,听完只淡声道:“走。” 一行人御剑到了那座荒山,墨临宸等人在山下,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什么,墨菀菀高声喊:“哥哥!”众人回头,全都惊在了原地。 料谁看到如今的祁夜宗主,都会被吓一跳,墨临宸都惊住了,直到墨菀菀扑到他身上才回过神。 他道:“祁夜……你修了什么邪功?啧啧,看来是没有几年了。” 叶芷嫣道:“墨宗主别这么说,祁夜这是为救他徒弟才……” 墨临宸了然道:“啊,看来传言不虚。” 叶芷嫣拧紧了眉,祁夜离道:“情况如何?” 墨临宸道:“那家伙确实强,如今慕容岛主不在,冕之又没了,本来说要靠你,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萧鹤连道:“我们也可以帮忙。” 墨临宸道:“对,祁夜你这些弟子可是人中龙凤天赋异禀,正好一起。” 乔铃道:“墨宗主 ,听说他在找人?” 墨临宸看到她,又是一怔,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了下墨菀菀,才道:“他是在找人,嘴里不停重复十多年前的事,说什么骗他之类的话,还说……把他孩子还回来。” 几人瞳孔骤缩,乔铃道:“既然这样,就不用打了,一句话就能让他停下。” 由祁夜离为首,众人随他上山,暮枫林在山上弄出的动静很大,又打又砸,呈现疯癫状,只片刻就找到了他,他看到来人了,又冲他们咆哮:“来啊!来杀了我!!我看你们谁有这个本事和胆量!!怎么?把我关在崖底这么多年,如今又来这么多人,却不敢动手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黑气缠绕住一根木桩,朝他们扔了过去,一位宗主拔剑,将其斩成数截。 那位宗主道:“魔种!你已经被围了,赶紧束手就擒吧!!” 暮枫林仰天狂笑,他还是当日那副样子,只是双目血红,布满了血丝,笑声猖狂,可在乔铃几人眼中,又带了几分悲凉。 他这一路走来,除了白暮雪,并没有去害其他弟子,反而只是想找到妻子和女儿。恐怕在他眼中,白素鸢是他的妻子,还怀了他们的孩子,可妻子却在产期将近时被人抓走,他还被人抓住,封印在绝情崖受苦多年,不知妻子孩子死活,回来后竟也没有大开杀戒,也没有回魔界,可他不知道,白素鸢死在他被封印那日,白暮雪死在他手上。 乔铃觉得,抓住他即可,这样日后等白暮雪回来,父女两人还有相认的可能,毕竟暮枫林对白暮雪下手是被人利用。 这时,一人厉声道:“魔种!你笑什么笑!数年前你在修真界杀伤无数!我们才将你封印在绝情崖之下,现在你逃出来,疯言疯语,还不速速拿命来!!” 暮枫林狞笑着道:“要杀我,你们来啊!” 他似乎冷静了些,又道:“你们说我当年在修真界杀伤无数,那敢问,死的是谁家弟子?!当初你们有看到尸体吗!不过只是看我是魔界之人,便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捉拿,还抓走我怀孕的妻子,好啊,好一群正道之士!所谓的名门修士就是你们这种,天下迟早完蛋!!!” 众人窃窃私语,不少人道:“真是疯了,还是赶紧杀了了事!” 可他的话,却叫乔铃几人僵住了,尤其是慕容烨。若如暮枫林所说当年他并没有杀害什么弟子,那慕容庭就是利用舆论和大家对魔界的恨,号召众人对去围剿暮枫林,这样就断了白素鸢的念想,也除掉了一大威胁。 看似正直古板的慕容岛主,竟也有这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一面! 乔铃看向慕容烨,他已经浑身都抖了起来,当初他在冰室外听到慕容庭说的话,就已经能证明暮枫林没有做什么搅乱修真界的事,是慕容庭置他于死地,在他们看来,魔界之人的生死根本不足以怜惜,背后的真相也不重要。 暮枫林又道:“如今我只是想找到我妻子和孩子,当初是你们抓走了她,你们这些卑鄙小人,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我只是想找到妻子和孩子,你们若执意如此,那就来打吧!!” 他漂浮在空中,身后黑气愈发旺盛,数年的关押没有让他功力衰退,反而更加暴戾,如今祁夜离元神不稳,好多人一寻思,真动起手来还真不一定能赢,便仰着脖子喊:“那你说,你那妻子孩子叫什么!!” 正在此时,慕容烨颤抖着大声道:“你孩子被你自己杀了!!你还记得我吗?!那日在蜀地,是你自己把你女儿给害了!!” 乔铃猛地回头,道:“你做什么?!” 慕容烨不去看他们,低头道:“对不起……我不能让我爹我娘死了还被人议论。” 若让众人知道暮枫林口中的妻子就是白素鸢,那多心的人一联想到多年前白素鸢销声匿迹的那两年,再怎么也会猜到点什么,慕容庭利用各仙家抓暮枫林的事也会暴露,那璇玑岛以后的发展就完了。 暮枫林一记眼刀看过来,厉声喝道:“你说什么?!怎么可能!那是你们的陷阱,引诱我上钩的陷阱!!!” 慕容烨道:“可你杀了她之后,有人出来抓你吗?!” 暮枫林静了静,想到那张和白素鸢一模一样的脸,血红的双目茫然看向掌心,又喝道:“我试过了,她根本没有魔界之人的血脉,她根本就不是!!若是我女儿,哪怕是混血,也一定有魔族血脉才对!!” 乔铃本想拦他,可转念一想,暮枫林迟早知道暮雪是他女儿,那现在让慕容烨说出来,确实能让已经死去的白素鸢免受闲言蜚语,等他说完,她再告诉暮枫林白暮雪有复活的机会,他多半会和他们走的。 慕容烨道:“那是因为你女儿几年前因血脉问题要被围剿,是她的师姐和她换了血!她体内的血脉到了别人身上,你才会试不出来!!” 在慕容烨说到一半时,暮枫林猛然想起当日那姑娘说的名字,白暮雪……白暮雪,他又想起,曾经几何时,白素鸢告诉他,以后孩子出生,外面一定开始下雪了,若是个女儿,她会用雪来给她取名。她说得是真的,白暮雪在下雪日出生,被母亲取了这个名字,可谁能想到,她却在下雪天死去,死在自己父亲手中。 暮枫林此时已经完全相信了慕容烨的话,尤其是白暮雪和白素鸢的脸在他脑中闪过,重叠,哪怕气质再不同,五官也是一模一样的,他忽然觉得头痛,心痛,身后黑气更加浓烈,慕容烨又道:“当时你让她说名字,她说了,你还是……” 暮枫林打断他,捂头咆哮道:“闭嘴闭嘴闭嘴!!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没有杀自己女儿,我没有!!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当年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抓走了我妻子!!如今还用我孩子来骗我!!不可能……不可能!!!” 情况不对,暮枫林有疯癫的迹象!乔铃连忙要告诉他白暮雪能复活,可暮枫林抓着头发,抓着自己的脸,竟硬生生划出几道血痕,他落到地上,往下面跑,边跑边喃喃自语:“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素鸢呢?你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还有孩子……我们的女儿……我杀了她?不,不,哈哈哈哈……我杀了她,我杀了我和素鸢的孩子!!苍天啊!!!!” 他声音愈发大,不停道:“我杀了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暮雪?暮雪?是我杀了她?!啊啊啊啊啊!!!!我该死,我才该死!我竟杀了我们的女儿!!!啊啊啊啊啊!!!!” 他如此疯癫状,众人急忙追上,一人道:“干脆用剑阵直接杀了他!” 可他话音刚落,暮枫林周身的黑气包裹住自己,众人不能靠近了!下一刻,黑气迸发,里面的人变成了一摊血水。 乔铃瞳孔骤缩,纪清澜托住她往下倒的身子,小心解释道:“师姐,这是魔界一种自爆的招数……他死了。” 不知是偶然,还是注定,冷色的天空又下起了小雪。 第80章 纯正反派竟然是他…… 暮枫林已死,众人打道回府,墨菀菀本要和墨临宸一同回去,但她不放 心慕容烨,还是留了下来,这事还没完,师尊不知道详情,叶芷嫣同他一起先回宗门,准备将事情详细说给他,现场只剩下乔铃几人。 忽然,乔铃扬手用力扇了慕容烨一巴掌。 墨菀菀慌忙道:“小乔,你这是做什么啊!” 她把慕容烨拉到她身后,轻声问他疼不疼,慕容烨只是低着头,一个清晰的巴掌出现在他脸上。 纪清澜拿过乔铃的手,仔细看了看,低眉沉思。乔铃冷道:“我做什么,我想杀了他。” 慕容烨低声道:“对不起。” 乔铃道:“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去死,和你爹一起去死。” 慕容烨道:“我爹已经死了……我得顾全他和娘,还有璇玑岛的名声。” 乔铃冷冷一笑,道:“你和你爹不愧是父子,要我把事实说出来吗?若不是你爹,暮雪的父亲母亲就不会出事,就算白夫人最后还是回岛上,暮雪也不会变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是魔界的少尊!” 除纪清澜外,几人纷纷一怔,道:“少尊?” 乔铃深吸了口气,道:“暮雪她父亲本该是这一任魔尊,只是因为被封印,位置才给了其他人,要不是你爹,利用众仙家去围剿他,白夫人怎么会出事?怎么会送走暮雪?暮雪如今又怎么会遇到这一切!你爹,还有你,两个人才,一个害暮雪父亲被封印,一个害他疯癫自爆,真行,真有头脑!” 墨菀菀唯唯诺诺道:“可是……人才不是夸人的吗?而且是慕容伯伯先娶白夫人的呀,然后她才认识暮雪父亲的……” 乔铃立即道:“他活该!慕容岛主明知白夫人不爱他却还要娶她,就应该知道娶回去会有什么后果!再者谁能确定白夫人是不是先认识的暮枫林?谁能确定是不是慕容岛主和吴岛主逼迫白夫人嫁了过去?谁能确定暮枫林当初究竟有没有杀人!” 纪清澜神色一变,不自觉放下了她的手,乔铃上前一步,墨菀菀虽然害怕,还是尽力护着慕容烨,乔铃又道:“连你爹自己都说了,当初是他气急上头,害了暮雪的父亲,后来对她好一是因为愧疚,二是因为她是白夫人的孩子,但是我问你,暮雪如今受的这些苦,这些好能弥补吗?!她的这些苦,可以说是慕容庭带给她的!!” 叶云仙摊手道:“可以说白暮雪和她父亲,纯粹是无妄之灾啊。” 两人被说的浑身一抖,慕容烨还是道:“对不起。” 墨菀菀鼓起勇气去拉乔铃的衣袖,颤声祈求道:“小乔,你别生气了,现在慕容伯伯已经死了,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还是……还是抓到谋害暮雪的凶手要紧。” 乔铃横了一眼慕容烨,讥讽道:“你觉得这样,暮雪知道事情所有真相后,对你这个半途而来的哥哥是什么感受?” 慕容烨道:“我不求她原谅,她要不要我这个哥哥也没关系,我……” 乔铃不耐地闭了闭眼,话锋一转:“那枚玉佩,你拿到后有没有沾染其他东西。” 慕容烨一愣,道:“没有。” 乔铃对萧鹤连道:“大师兄,阿央能出来吗?” 这些日子发生事情太多,萧鹤连怕末央看到什么可怕的画面,一直让她待在锦囊里,现在一出来,末央竟逮着一个树就开始爬,他有些哭笑不得,刚走两步,末央反倒爬得更快,还不高兴地看了他几眼,萧鹤连手一顿,默默退了回来,道:“阿铃,你去吧。” 乔铃站到树下,对末央挥了挥手,道:“阿央,快下来,帮姐姐一个忙好吗?” 末央弯眸笑了笑,动作轻巧地跳了下来,乔铃拿出那枚玉佩,道:“阿央,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上面的味道有没有你熟悉的?” 末央欣然同意,闻了闻,一番思索后,变成一只小狐狸,唰一下窜到树上,萧鹤连急道:“阿央!”乔铃拦住他,道:“阿央不会说话,如今也不会传感,应该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 末央速度极快,到树上翻来翻去,须臾,树枝上的雪都被她弄掉了下来,树冠里飞出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随后是几根悠悠落下的羽毛。 末央跳下来,变成人身想将羽毛捡起来,乔铃拉住她,道:“我知道了阿央,不用了。” 末央嘻嘻一笑,蹲下去玩雪,现在天色已晚,雪落风起,凉意阵阵,萧鹤连犹豫了瞬,还是俯身抓住她手腕,末央挣扎了下,他却更用力,从怀中拿出手帕擦拭掉她手上的雪,末央皱着眉,竟没有抽回手。 正在这时,空中一声巨响,绚烂无比的烟花炸开——是浮生宗的信号弹! 宗门出事了!这个距离,是在这片地区的浮生宗弟子得到消息,接着发出信号传给其他弟子,召集大家回宗门,几人即刻御剑回去,叶云仙三人也一同跟上。途中,纪清澜问乔铃:“师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乔铃看似冷静,实则,一手紧握剑柄上,指关节都开始泛白,她冷冷注视着前方,道:“嗯,这一切,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 一个无比了解他们,就在他们身边,他们永远不会怀疑的人。 距离宗门不远,才有下属报告说,副山本来好好的,忽然成群的妖兽发了狂,居然攻击宗门弟子,好些还跑下了山。萧鹤连凝眉道:“副山的妖兽是宗门饲养的,攻击力很低,怎么会……” 下属急道:“我们起初也这样认为,可那些妖兽和不要命一样往前冲,好多妖兽跑下山了,萧公子,宗主说山上的他来处理,山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千万不能让那些妖兽跑到寻常百姓住的地方!” 萧鹤连颔首道:“好。”他让末央再次回到锦囊内,对几人道:“我们分头去,云仙你们三人不用,去兰陵城内等我们吧。” 叶云仙抱胸哼道:“来都来了,怎么能在一旁干看着!” 墨菀菀也道:“是啊,虽然我修为一般,但我可以喊长歌殿的人来!” 萧鹤连微微一笑道:“那倒不必了,既然如此,你们便和阿铃……阿铃?” 谁知,乔铃不知何时往宗门跑,纪清澜就在她身侧,她边跑边回头道:“我去找个人!大师兄,那些妖兽就拜托你们了!” 说罢,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几人以为她是去找关昭,便按计划分头去处理那些妖兽,而乔铃这边,很快到了宗门,这里情况比她想得要糟,弟子和众妖兽缠斗,好在有师尊和叶芷嫣在,并没有人伤亡。 乔铃到一间院子,让纪清澜去左边找,她去右边,可如她所猜想的那样,人早就跑了,估计今晚这事也是他弄的,为了拖延时间,或者临走前再动一次手。 纪清澜道:“师姐,我出去找。” 乔铃沉思片刻,道:“不必,你在宗门帮忙,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纪清澜不愿:“可是……” 乔铃打断他:“乖,宗门这里需要人帮忙,事不宜迟,我先去了!” 说完,她不等纪清澜回答,踏上绛漓便走,纪清澜在身后动作一顿,低头抿唇,手握向腰间佩剑,一股戾气悄然浮上眉梢,剑身被黑紫的气体环绕。他真的不懂,师姐为何做事总是不带他,好像他可有可无一样。 只是现今他不敢去质问乔铃,怕惹她心烦,只好把火都发泄到那些妖兽身上,而另一边,天山其中一座副山上,夜风猎猎,一人站在阴暗中,俊雅的脸被不远处的灯光照得如同暖玉一般,他遥遥看着,嘴角牵起一抹微笑。 乔铃到了山顶,便看到了他的背影,对方也听到了身后动静,缓缓掉过身来,脸上还是那抹温文尔雅的笑。 乔铃看了他半晌,开口道:“果然是你,楚寒羽,你果真有能耐。” 楚寒羽讶然道:“哪里哪里,比不得师姐,不仅心思细腻,还格外胆大包天。” 乔铃冷眼看着他,直接道:“那些事,都是你做的吧。” 楚寒羽很认真地想了想,微笑道:“师姐说的是哪些?不好意思,坏事做太多了,一时不清楚师姐说的哪件,要是背了口黑锅可不太好呢。” 乔铃朝他走近,在离他有五步之远停了下来,冷声道:“要我一一道来吗?五年前,秋黛的事,后面暮雪发狂,阿央魅毒失控。现在,暮雪的死,她父亲是谁放出来的,慕容庭是谁杀的,是谁拿了暮雪的玉佩,把慕容庭的死陷害到她头上,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吧。” 楚寒羽扬了扬眉,笑道:“如你所想师姐 ,都是我做的,我想你能找到我,应该已经确定我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了,我很好奇,师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铃冷笑道:“你好奇?你应该在我们去珊瑚岛时就猜到你会被发现,否则今晚你怎么会做这一出,至于怎么发现的你,不得不说,你确实很擅长伪装,演技不错,我怀疑了很多人,就是没有怀疑到你头上。” 顿了顿,她又道:“做这些事的人,很了解我们,能接近我们,知道我们的往事,原本范围不算小,可唯独我和暮雪换血这一事,是叶云仙告诉你们的,只有你们几人知道,而暮雪的死,正好利用了她和我换血这点,以及玉佩上,还有你的气息,是你从暮雪房中偷来的吧。” 楚寒羽略微讶异道:“师姐说的全对,我无从辩驳,谁让你这么伟大,居然和一混血换血呢?” 随后,他面露惭愧之色,歉意道:“对不起师姐,好像让你失望了,但是人不伪装,怎么能在这世上生存下去?尤其是对于人魔混血而言,可不是人人都有白暮雪和纪清澜这样的好运气,在魔界那边和皇族沾亲带故呢。” 乔铃一惊,脱口道:“你也是人魔混血?” 楚寒羽笑道:“是呀,说起来,我还是被人踹下绝情崖的呢,那时我体内的魔力还没有觉醒,你知道绝情崖的结界打在身上有多疼吗?” 乔铃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她却知道血脉在体内压制不住时有多痛苦,楚寒羽又道:“说起来,叶云仙,这个趾高气昂的梨花岛二小姐,我倒是有些后悔这次没有利用到她,上次让狐狸咬她那一次不够狠。” 乔铃眉头紧皱,问:“你到底还做了哪些事。” 楚寒羽慢条斯理,一一道来:“五年前,观音庙,那个野神,是我。狐妖的魅毒失控,是我。在你们去追狐妖时,把白暮雪打下山崖被水怪困住的,是我。给白暮雪下药让她失控的,是我。引你去发现夏冕之是卧底,还是我。三言两语让纪清澜误以为你还在生气的,也是我。你死后,引纪清澜下山入魔的是我,让狐妖失控咬伤叶云仙的同样是我,五年后嘛……” 听到这时,乔铃已经拽住了袖中云袖,在推论出背后真凶是楚寒羽时,她已经是十分惊讶,没想他在大家身边这么多年,做的坏事不计其数,还有她完全不知道的!更可怕的是,大家一直用心对他,可他竟无一点愧疚心软之意! 楚寒羽笑了笑,继续道:“五年后,就如师姐猜想的那样,我得知慕容烨和白暮雪的兄妹关系,慢慢的,就做了这次局,虽然结果不如我所愿,但起码白暮雪没命了,倒也勉强能接受。” 乔铃被他的话气到浑身发抖,不禁咬牙切齿道:“暮雪和你一样是混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有哪里对不起你了?!” 楚寒羽很平静地道:“自然没有哪里对不起我,只是我嘛,就是看不惯其他混血的命比我好,大家都是人魔混血,凭什么我一出生就被人人唾弃,犹如过街老鼠一般,甚至被踹去人生地不熟的魔界,摸爬滚打十多年,而白暮雪和纪清澜却能安然长大?我当然会不服,会不甘心啊,他们是人,我就不是人了?大家还是命运一样的好,怎么就我比他们惨呢。” 乔铃怒声道:“你这个……暮雪和阿清,他们也是一出生就没了爹娘,只是运气好些,没有遇到太多恶心的人,可暮雪根本连自己是混血都不知道,她来宗门都是为了复仇,阿清更是没有一个至亲,还被自己祖母的族群欺骗,你凭什么就说你比他们惨?!再者,这世界难道是比谁惨谁就有理吗?!就你没有爹娘,就你全世界最惨,所有人都要给你让道?!” 楚寒羽目光一顿,嘴角抽了抽,笑容带了些猖狂,声量也提高了:“对!就像墨菀菀说的,坏人做坏事怎么会有原因?在他们心里他们都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我就是这么想的,命运对我已经够不公平了,我凭什么还要去找自己的过错?” 乔铃难以置信地摇头道:“自从你到宗门来,和我们认识以后,我们哪一位没有认真对待你,就连阿昭都亲口承认你是他好朋友!你表面和我们和和气气,背地里却用尽一切阴毒的手段来算计我们,真是好谋略啊!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就没有一点心软?!你遭受的一切不是大家带给你的,但大家遭受的苦难,却是你带来的,你就是一个畜生!!” 闻言,楚寒羽哈哈大笑了几声,甚至笑出了眼泪,看着气定神闲,可眼里的恨意越来越盛,他咬牙道:“师姐,你以为我这几年待在你们身边好受吗?看着你们这些光鲜亮丽的名门子弟,我晚上做梦都是我悲催的过往,我明明恨透了,还要对你们装出一副笑脸,难道我就不难受了?你说得对,我就是一个畜生,可那又怎样!” 乔铃道:“光鲜亮丽?我们几人甚至连一对爹娘都凑不齐,大师兄从小被爹娘抛弃,二师兄和家里人断绝关系,唯一的姐姐都不能经常见面,阿清和暮雪也是无父无母身世凄惨,我也是被师尊捡回来的,就连阿昭,他也是被祖父带大的!这就是你眼里光鲜亮丽的名门弟子?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发泄你心中的不满?!” 楚寒羽道:“当然不是,我是魔界的人,做这一切,自然是为了魔界,就像你猜的那样,浮生宗不倒,谁敢来呢?五年前我让白暮雪发狂,就是为了引各仙家来围剿她,师尊不会交出她,两方发生冲突,再怎么也会有伤亡,可是,万万没想到……” 他顿了顿,冷笑道:“没想到师姐你居然和她换血,甚至带着夏冕之一起死,我该说什么好呢?你真伟大,真无私,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连血脉带来的痛都能忍受!这个计划当然没有成功,五年后你回来了,我正好顺着你当初的伟大之举,来一计剜心之局啊!” 乔铃瞳孔骤缩,她早在心中后悔过自己和暮雪换血这一事,觉得自己当时救了她,可还是阴差阳错害她死在自己亲父亲手上,可如今楚寒羽却说,他是故意的! 乔铃忍无可忍,拔剑刺去,楚寒羽侧身躲过,剑在他的脸颊处划了一道血痕,血珠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他用手指一抹,笑道:“师姐,怎么二话不说就动手?” 乔铃颤着声音道:“楚寒羽……你太恶心了,你简直太恶心了!!” 楚寒羽拨开她的剑,淡声道:“不恶心,怎么能让师姐记住我呢?说起来,我可妒忌纪清澜那小子了,不过是扮扮可怜,装装乖巧,在师姐你心里他就是最重要的了,真是没想到啊,在得知夏冕之是卧底,你崩溃到了极致,还能计划让浮生宗和白暮雪脱险,居然还把仙器留给纪清澜一个人,哈哈哈哈……所以我说,你太好了,好师姐,你的好给了太多人,就分给我一点点,难道我还要对你 感恩戴德吗?” 乔铃怒道:“阿清受欺负五年,可他从未想过要害无辜的人,你怎么和他比,你把对命运不公的愤怒都发泄到别人身上,还痴心妄想希望别人对你好,白日做梦,你怎么不去死!!你这种人,死了干净!!永远都别想指望谁能真心对你,他人的真心在你这里,也只是一滩烂泥,你根本不配!!” 楚寒羽拍手道:“好!师姐说我不配,那我就是不配,不过,师姐,你五年前的谋划确实震撼到我了,不过更震撼的,应该是夏冕之吧。” 他阴笑了几声,看着乔铃一字一句道:“他到死也不会想到,他甘愿承受剧毒之苦,抛开一切都要保护你,可到头来,自己却死在自己亲外甥女的手中?你说他当时在剑阵里想的是什么?是后悔?还是痛恨?还是难以置信?” 乔铃整个人当场僵立在原地,喃喃道:“什么?亲外甥女?” 楚寒羽笑道:“哦,师姐还不知道呢,夏冕之是你的亲舅舅,你是他的亲外甥女啊,他可是从小把你带到大的,后面你被拿来威胁他,他可是为了你,一直承受剧毒之痛呢。” 一股钻心的凉意蔓延至全身,亲舅舅,亲外甥女这几字在她脑中盘旋,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她知道夏冕之对她好,可是她怎么也不会知道,他们竟然真的亲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她想起来了,当时在剑阵内,夏冕之是要和她说什么的,只是话还没说完他就化为了齑粉,当时她也要没了,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楚寒羽揶揄道:“好在师姐并不知道他是你舅舅,不然,你当时恐怕还不好做出抉择,不好带着他一块去死呢!” 乔铃捂住头,浑身颤抖个不停,双目前一片模糊,唯有楚寒羽的话清楚不已,她厉声道:“闭嘴闭嘴闭嘴!!你给我闭嘴!!!” 楚寒羽笑道:“我不要,师姐,这些只是事实啊,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嘛,你怎么这样生气?后悔啦?你唯一的亲人,死在了你手上,可怜夏冕之死前还一直想着带你走,远离这些纷争呢。” 乔铃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在复活后,她曾惆怅过自己在这个世上竟没有一个亲人,六亲缘浅,除了宗门哪里都不是她的家,可谁知,她唯一的亲人死在了她手上。 楚寒羽关切道:“师姐,你还好吧?别生气,我总得让你感受一下我的心情吧。” 乔铃抽噎道:“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其实,她已经信了,甚至连理智都有些无法保持了。 楚寒羽向她靠近,偏头笑道:“啊,可夏冕之的死,白暮雪的死,都是事实,信不信又什么关系呢?对了,当时夏冕之做那两件事,都是因为我威胁他,若他不动手,你就会出事,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动手了,你是不是还指责他不感恩宗门?真可惜啊,只有我记得他当时万分纠结,却义无反顾选择了你的模样,真叫人感动啊!!” 啪嗒一声,绛漓掉到了地上,乔铃随之跪倒在地,双手捂着头,垂到了膝盖上,呜咽声传出,楚寒羽愣了愣,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 乔铃嚎啕大哭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楚寒羽凝视着她,唇角勾了勾,俯身似乎想揽住她,正在这时,一把紫色电流甩来,狠狠刺穿了楚寒羽的手臂。 楚寒羽向后倒去,猛然扭过头,就见纪清澜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他,面上厌恶嫌弃之色尤为明显,冷冷盯着他道:“凭你也配碰我师姐?!” 80-86 第81章 死在刀下做坏事不需要理由 楚寒羽捂着被洞穿的手臂,似乎感受不到多痛,邪邪一笑,站了起来,看着纪清澜把乔铃扶起,忽道:“啊,我刚刚还说漏了,纪师兄你一直隐藏的很好,忽然就控制不住在众弟子面前暴露了,要不是师姐,你恐怕都被赶下山了。这件事,也是我做的。” 纪清澜面露憎恶,手中电流滋滋作响,他本来是想直接动手的,可听他这语气,转而收起手,讥讽道:“那又如何?你让我在师姐面前暴露,不就是想要她厌弃我,看到我们两人吵架你很高兴?可惜师姐心里最记挂的却还是我,你的阴招没有效。” 楚寒羽双眸一定,两人横着对方,心里都想砍上对方上千刀,似乎下一刻就要双双出手,忽然,乔铃开口道:“你帮魔界,是因为恨修真界的一些人,是不是。” 楚寒羽回道:“是,当年把我踹下绝情崖的人早就被我杀了,可是只杀他们几个,难解我心头之恨啊,师姐说我恶毒,我恶心,那我请问,若换做你,从小无父无母,还是个魔种,你要怎么活下去?当然是活不下去!你要和野狗抢吃的,要捡别人不要的东西,要给人家端盘子还被赶走,要凭努力进宗门却连大门都进不去,处处不得好,走哪里都会被排挤打压,最后被踹下绝情崖,靠乞讨度日,你说我恶毒,若是你,或许做得比我还绝!” 乔铃立即道:“起码我不会伤害无辜的人,你的身世你选不了,但这不是你做这些的理由,不用再狡辩了!你说你做的事不坏,那就不要一味找托辞给自己辩解,这样只会让你更恶心!” 楚寒羽漠然点头道:“好,我承认,我就是恶心。” 乔铃冷眼睨着他,现下她恢复了不少,方才,她听到夏冕之的事难以接受,是因为这件事在她心中一直是个刺,他的一番话就像把这枚刺死死按了进去,就算拔出来,也会流血不止。而乔铃又从系统口中得知她是魂魄转世而来,不是中途来的,那她从前安慰自己夏冕之只有半年多是对她好而已的说辞就不管用了,他对她,是从小到大都很好,因为她是他亲外甥女。 那么她的母亲,应该就是夏冕之的姐姐或者妹妹,这一点她无从得知,包括她当初被丢在浮生宗山脚下,或许这辈子也不能知晓原因了。 伤心崩溃后,乔铃又想到了其他不对,她抹了一把泪水,淡淡地道:“你说做这一切是为了浮生宗倒台,日后攻打修真界,别扯了,阿清在魔界五年,从未听说过谁有攻打修真界之意,其实你和你背后的人做这些,不过是愤世嫉俗,想引修真界内斗,再隔岸观火,寻找合适的时机出手,最后渔翁得利。” 楚寒羽笑了笑,道:“告诉师姐你也无妨,魔界那帮老东西,他们根本不知道所修炼的功法在人界有多好用,你看我,修为和你们差不多,怎么能做这么多事呢?再看纪清澜,一个人跑去把三尾狐妖一整个族群都灭了。魔气强悍暴戾,又诡谲多变,那就不需要那帮老家伙支持了,你们不是名门仙士吗?遇到事情,还不是只顾着自己的利用,还看什么情谊,虚伪的可笑,如此优良传统,不利用一番怎么行?” 说到底,他就是想看各宗门内斗,若浮生宗真的倒台,那这天下第一宗的位置,每个仙家都是要争一争的。 乔铃瞪着他道:“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楚寒羽弯眸 笑道:“不好意思,师姐,无可奉告。” 乔铃冷静了些,轻吸口气,道:“你方才一直说,阿清随便扮扮可怜,我就对他很好,并非是这样,我一直有样东西没来得及给你。”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纪清澜扭头难以置信道:“师姐?!” 楚寒羽则道:“东西?”他又笑了:“师姐,不会到这个时候,你还在试图唤醒我的良知吧,我的良心,早就在掉下绝情崖的那一刻没了。” 乔铃道:“你想多了,在不知道这一切之前,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不然复活后我怎么会给你写信?只不过在你看来,这些都不值一提。” 楚寒羽沉默了,须臾,他诚挚地道:“并没有不值一提,师姐给我的,我一定好好保存,十分珍惜。” 纪清澜恶狠狠地瞪向他,没想,乔铃朝楚寒羽走去,纪清澜皱眉道:“师姐你……?!” 乔铃略略一笑,抬头看向楚寒羽,手伸进袖中拿东西,楚寒羽也很好奇她要拿什么给自己,竟就乖乖等着,谁知下一刻,一道胭脂色绚丽的剑光从两人瞳孔中一闪而过,乔铃握着剑,刺进了楚寒羽的腹部。 楚寒羽身体僵住,嘴角慢慢溢出鲜血,连纪清澜都惊住了。乔铃使劲抽出来,连带着一串血花。其实,在纪清澜来之前,她蹲到地上时,就已经悄然把绛漓藏在了袖中,伤心崩溃是真,想借此机会暗算他也是真,只是纪清澜突然出现,先给了他一击。 楚寒羽愕然往后退了几步,这一剑险些让他站不住,他按住腹部,咬牙笑道:“好师姐,你说我会演,你不是更会演!” 乔铃淡声道:“这叫兵不厌诈。” 纪清澜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立马嘲讽道:“什么叫演?师姐向来直来直去,你做了那些事,不会还痴心妄想师姐真的要给你什么吧?少做白日梦了!” 楚寒羽猛然回怼:“你这么说,心里不还是希望师姐只对你一人好?只可惜,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只是你的师姐,痴心妄想的是谁?!” 他被这一剑捅得面色雪白,这个时候,却还不想着逃跑,居然还露出一抹笑,道:“说起来,我记得我曾经在你房中看到了师姐的画像,就挂在你床尾,屏风上也有,有次晚上,我听到……” 纪清澜面色登时一变,怒声道:“你给我闭嘴!!” 楚寒羽道:“我为什么要闭嘴?你怕被师姐听到吗?怕你那肮脏的心思被师姐知道吗?既然做了,就别不敢认!” 乔铃听他的话,又见纪清澜这个样子,不禁好奇他弄那么多自己的画像做什么,正想着,却听楚寒羽道:“对了,师姐体内的血脉要和人魔混血双修才能压制,你日夜渴望的事,恐怕师姐早就和别人做了呢。” 乔铃:“……” 纪清澜:“……” 静默了瞬,纪清澜发出无比张扬肆意的笑声,一边笑,一边道:“别人?” 楚寒羽没料到他会如此,愣了一愣,警惕地看着他,纪清澜道:“你凭什么觉得师姐放着我不选,而去选别人?” 这话被他说得竟然有一股骄傲之感,看来他已经全然忘记乔铃一开始也是不准备和他双修的,是被逼无奈的。 楚寒羽愣道:“你是说……” 话题忽然到这一方面,两人还浑然不觉不合适,乔铃打断道:“够了,我体内的血脉能够压制,是阿清帮的我,楚寒羽,都到这份上了,你竟然还在挑拨离间。” 楚寒羽沉默了,冷眼看着两人,忽然注意到乔铃手上的剑有灵气在流转,他微笑道:“这是想杀了我。” 乔铃一翻剑面,道:“没错,你该死。” 楚寒羽道:“该不该,由我自己说了算。” 他话音刚落,一人突然扑上来,宗门那边妖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灯光弱了不少,他们站的这片山头也暗下来了,这样一个人悄无声息扑过来,三人都没注意到,直到他把楚寒羽按倒在地上才反应过来。 这人正是慕容烨,他不知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看他的举动,应该是知道楚寒羽就是杀害他爹的凶手了。 楚寒羽被猛力一撞,慕容烨将他按在地上,用力掐着他的脖子。楚寒羽身上本还有伤,一时脱力挣扎不开,伤口崩裂,鲜血直往外冒。 慕容烨目眦俱裂,手上越发用力,冲他咆哮:“是你杀了我爹!!是你暗害我妹妹!!” 楚寒羽看清来人,一把掀开了他,坐起身喘气嗤笑道:“怎么,当初你那样厌恶白暮雪,觉得她抢走了你爹的注意,现在这么快就承认她是你妹妹了?你从前不是最希望她死吗?” 慕容烨被他的话激得五官都扭曲了瞬,他厉声否认道:“我从前讨厌她,却从来没有希望要她死,你这个阴毒小人,事情是你做的,你还把错推到别人身上!!” 楚寒羽被骂,也不生气,他脸色雪白,眸色漆黑,连一丝亮光也看不见,却还含着笑,说出的话叫慕容烨如被一道天雷劈中:“你现在自然不讨厌她了,你喜欢她啊,喜欢上自己的亲妹妹,只是可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你们的关系了,你对她曾经有那样的心思,如今也好意思喊人家妹妹?” 在下,轮到乔铃和纪清澜震撼了,乔铃不敢相信地望过去,道:“你……喜欢暮雪?” 慕容烨不敢看她,乔铃见他这样,基本确定楚寒羽不是在说谎了,当初白暮雪告诉她,慕容烨和她关系渐好,又是道歉又是一同游历,竟是因为生出了这样的情愫,而后面忽然又对白暮雪避之不及,却又忍不住远远观望,应该是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心中痛苦纠结导致。 慕容烨结巴着解释:“我、我现在只把她当妹妹,之前是因为还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 乔铃又问楚寒羽:“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楚寒羽对她笑道:“师姐回来后,我说家中有事,自然是追去偷听了,正好就听到慕容公子说了那些事,还多亏你对墨菀菀全盘托出呢,不然我也不能利用你们这一层关系来不知这个计划,要不是你,白暮雪何至于丧命?你是不是还好奇你爹是如何死的?你几月不归家,他出来找你,我只是随口说了个地名,他就去了,接着就死在了我的毒之下,传闻慕容岛主一手刀法多么多么威风,也不过如此嘛。” 乔铃顿觉脊背发凉,当时她回来,表面上楚寒羽和大家开心团聚,说家中有事要回去,实则那时就在计划如此险恶的招数了!外表是人,内心却是连恶鬼都不如! 楚寒羽说这些是想叫慕容烨心神不定,可他算错了,慕容烨确实内疚,可他更恨,恨自己的寡断和高傲,更恨这个害他至亲的人,他反手从腰间抽出匕首,大喊一声,又将楚寒羽扑倒,手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刺穿了他的胸膛。 楚寒羽目光一滞,慕容烨从牙缝里迸出话来:“我知道我和暮雪的关系,从未想过去告诉她,更没想过去害她,害了她的是你!是你!!你杀了我爹,又害了暮雪,你这个畜生,畜生!!!” 又是一刀下去,乔铃和纪清澜在旁边看着,楚寒羽没想到他专往他要害处刺,已是无力抵挡,竟仰着头,哈哈大笑,嘴里的血不住往外喷,他道:“你杀了我?又有什么用?” 慕容烨咆哮道:“闭嘴!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他没有停,速度越发快,力道越发大,一面刺,一面咒骂着他,可他到底是个名门弟子,不会说太腌臜的话,直到楚寒羽在他的匕首下没了声息,慕容烨最后一刀刺下去,松了手,蜷缩着呜咽道:“你还我爹,还我妹妹……呜呜呜……还我爹,还我妹妹……” 在他最后一刀刺下时,天空出现了一丝曙光。乔铃同他一样,跌到了地上,纪清澜轻轻搂住她,另一手去探楚寒羽的鼻息,道:“师姐,他死了。” 乔铃捂住脸,慢慢弯下了腰,半晌,她忽然起身,往宗门后山跑去,纪清澜连忙追上。 乔铃一路狂奔,脑中夏冕之的脸不断闪过,她想起他说的那句他这辈子也不会成婚了,是因为什么?当时她想不明白,如今明白了,因为他一心只想照顾他的外甥女,也就是她。 乔铃心想,应该是她母亲把她托付给了夏冕之,因此夏冕之终生不娶,也来不及娶,就死在了她的计谋中,她骗了他,利用了他的信任,对她好十几年,到头来连魂魄也没有了。 乔铃喉间发出一声抽泣,她来到夏冕之墓前,扑通一声跪下去,抱着他的墓碑,放声痛哭。 纪清澜赶来,看到乔铃两手抓着墓碑,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他上前揽住她,安慰的话还没出口,乔铃先扭身抓住他衣服,道:“阿清,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纪清澜没问什么事,只是擦掉她脸颊的泪水,柔声道:“好,师姐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乔铃恨声道:“我要你把一个人引来人界。” 纪清澜把她脸颊旁的湿发理到耳后,点头道:“好。” 第82章 家族联姻阿姐要成亲了 一月后,峨眉,山下客栈,纱幔摇动。 乔铃实在不知纪清澜为何这么爱让她把腿放在他肩上,看他的表情,他非常兴奋,且喜欢。 终于停下后,乔铃几乎要晕过去了,她给纪清澜传信让他从魔界回来后直接来峨眉,万万没想到,他回来这晚,正好乔铃体内血脉又发作 了,折腾一晚后,次日醒来,纪清澜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她,谁知,乔铃开口便问:“事情怎么样?” 纪清澜一愣,忽然垂下眼,凑到她肩颈旁轻轻一咬,乔铃还在等他回答,被猝不及防咬一口,不禁喊了一声。 她猛一扭头,道:“你……你属狗啊?” 纪清澜微微笑道:“师姐我属蛇。” 他一笑,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居然显得有些俏皮,不过正是这两颗虎牙,才会没有很用力,但还是有点疼。乔铃不留情地在他头上按了一下,纪清澜老实了,才道:“办好了,不久就会有结果的。” 他手还是不老实,乔铃一个哆嗦,起身迅速穿好衣服,坐到梳妆桌前才问:“那让你打听的事呢?” 纪清澜有些不高兴地坐起来,道:“打听清楚了,楼寻玥确实不是混血,他来魔界有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娶妻,先前也有人给他介绍婚事,他都拒绝了,说他有妻子,只是去世了,发誓此生绝不再娶,但他过往的事没人知道。” 乔铃问:“那他有孩子吗?” 纪清澜道:“这个楼寻玥对炼魔功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不知道他从前有没有,如今他在魔界没有和他沾亲带故的人。师姐,你是不是怀疑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他?” 乔铃道:“怀疑他不是没有道理,魔界皇族明显没有要来人界的意思,再听楚寒羽的话,显然他背后的人应该和他一样,对修真界一些人恨之入骨,那楼寻玥就有很大的嫌疑,他从前在九幽门被欺负,去了梨花岛又不得所爱,后面入魔,或许就是觉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他日后功成名就再复仇。” 纪清澜点头道:“师姐说的有理,而且也只有他在魔界这么多年,才能对白师姐父亲的事知道得很清楚。” 乔铃梳好头发,想到了什么,扭头问:“对了阿清,从上次听到暮雪父亲的事我就在好奇了,不是说绝情崖有结界?那魔界的人是怎么来人界的?” 纪清澜坐到了她身旁,拿过她手中的梳子想帮她,乔铃眼角抽了抽,起身把衣服丢他身上,怒斥道:“衣服穿好。” 纪清澜慢条斯理把衣服一件件穿上,忿忿不平道:“师姐……昨晚还说喜欢,今天就不认人了?” 乔铃捂住耳朵道:“还不是你……!!” 纪清澜凑到她跟前,弯腰问道:“我怎么啦?” 乔铃转过身道:“你怎么了自己清楚!” 纪清澜跟着过去,笑道:“不是很清楚,师姐说得哪件?我让你喊我师弟,还是我喊你师姐?还是我们调换位置?还是我问你更喜欢……” 乔铃叫了起来:“啊!!!别说了!!!说正事!!!” 纪清澜低低笑了几声,俯首看见缠绕在自己指尖的腰带,又对乔铃道:“师姐,你帮我系腰带,我就说。” 乔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帮他系好,可纪清澜故技重施,在她手环到身后时把她抱了起来,乔铃一惊,两腿下意识环住他,这在这时,门开了。 关昭站在门口,无精打采道:“师姐……”看清屋内场景,他双眸一瞪,眼珠子似乎要掉下来了,又道:“师姐?!纪清澜?!?!” 纪清澜:微笑。 乔铃:“……” 不等乔铃说话,关昭痛心疾首地抓着衣服,难以置信地摇头道:“师姐你……你……” 他大喊一声:“连你也要离开我!!纪清澜有什么好?!” 说完,他居然哭着跑开了。 乔铃从纪清澜身上下来,默默关上门,纪清澜坐下,好整以暇道:“他疯了?” 乔铃轻叹口气,道:“那倒没有,只是楚寒羽的事对他打击太大,需要一段日子恢复,继续说正事吧。” 纪清澜问她:“师姐,你不和他解释我们两人的关系吗?” 乔铃呵呵笑道:“解释什么?不就是他看到的那样。”说完,她面露担忧,坐到纪清澜对面:“阿清,我体内的血脉,恐怕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若你不想为我压制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就觉得是我耽误了你,以后你若是想娶妻怎么办啊。” 纪清澜收起笑,悠悠问:“你觉得怎么办呢?师姐?” 他想,要是乔铃再往下说,他就…… 可乔铃话锋一转,摆手道:“罢了,你还年轻,说回正事,魔界的人是怎么来人界的。” “……”纪清澜道:“其实魔界一直有种功法,是可以无痛穿过结界的,只是有明文规定,任何人不可随意来人界,白师姐的父亲,我想是趁其不注意来的。” 乔铃恍然道:“原来如此,其实去了魔界后,我发现那里的人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说到底,只是两边所炼功法不同,修炼之法也不同,尤其是生活习性完全是两个模样,最重要的是血脉不相融,确实互不打扰最好。” 说完,她心中更加确定楼寻玥就是主谋了。 收拾妥当,两人下楼,萧鹤连正和关昭说着什么,末央坐在一边玩新得来的竹编蜻蜓。关昭憋着一口气,像要让自己气绝身亡一般,见两人下来,他张了张嘴,重重哼了一声,纪清澜嘻嘻道:“关师兄,早好啊。” 关昭磨着牙齿,乔铃先道:“对了阿昭,你刚刚来找我做什么?还有二师兄和叶姑娘怎么不见了?” 萧鹤连看她气色不错,脸蛋白里透红,温声道:“阿铃,看来还得是纪师弟回来你身边才行,前些日子见你气色一直不好。” 乔铃那晚在夏冕之墓前跪了一整日,后纪清澜去魔界办事,傅君行得到姐姐消息,家中出事,他要回峨眉一趟,萧鹤连便带着乔铃和关昭末央一同来,正好散散心。 乔铃摸了摸脸,讪讪一笑,关昭闷闷地道:“二师兄去找傅姐姐了,叶云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来找师姐,是因为有事要给你说,结果就看到……” 乔铃立即打断道:“啊!是有事啊,什么事啊?” 纪清澜在一旁笑得很灿烂,关昭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一是慕容烨那家伙当上岛主了,就在前几日,二是傅姐姐要成亲了。” 乔铃和萧鹤连同时把茶喷了出来:“怎么可能?!” 末央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关昭道:“怎么不可能啊,今早满大街都传遍了。” 乔铃道:“和谁成亲啊?二师兄他怎么可能同意!” 关昭有些不解,摸头道:“和二师兄有什么关系呀,他不是和傅氏断绝关系了吗?说的是和恒阳刘氏的结亲,已经商量大半个月了,近几日才定了。” 乔铃道:“难怪来峨眉后总是不见二师兄身影,大师兄,你还记得吗?” 萧鹤连颔首道:“记得。” 傅君行曾经说过,他最怕的事就是傅君思嫁给别人,更不要说还是联姻。 这时,乔铃身后传来一声轻哼,是叶云仙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串给末央的糖葫芦,坐下道:“傅思娩不会嫁过去的。” 乔铃道:“你怎么知道?” 叶云仙耸肩道:“这很明显是家族之间的联姻啊,傅氏我了解过,虽然现在大不如从前,但好歹是传承百年的大家族,祖上可从没有将长女嫁过去的道理,而且他们傅氏人丁兴旺,就算死了两个长子,也 还有其他几房的,长房可是只有傅思娩这一个,他们怎么会把她嫁过去?” 萧鹤连道:“可傅姑娘是过继到长房的。” 叶云仙道:“既然将她过继到长房,说明家族还是重视她的,我找人打听了,据说原本要嫁过去的不是傅思娩,而是其他四房的女儿,不知怎么就变成她了。” 乔铃道:“前段日子二师兄说他大伯忽然生病,躺床上好久了,或许是因为这个,傅姐姐才要嫁过去。” 叶云仙撇撇嘴,道:“你们不觉得,他这病来得太突然了吗?” 几人一愣,萧鹤连道:“若修为不高,生病也很正常。” 叶云仙笑笑,道:“生病是对外的说法,这真实情况嘛,可不是生病这么简单,另外,我调查了一下十年前傅公子爹娘,以及长房两个儿子意外离世一事,发现都不简单啊。” 乔铃问:“哪里不简单?” 叶云仙却笑而不语,只道:“最不简单的,还是傅思娩这个人,你们可不要看她表面柔柔弱弱体弱多病的模样,她心机可重着呢。” 萧鹤连皱了皱眉,道:“云仙,别这么说。” 乔铃更不认同她的话:“傅姐姐在这样的家族过日子,就算心机重,那也不是坏事。” 叶云仙哼道:“过两日你们就看吧,一定有大事要发生。” 此时,傅君行躲过重重守卫,潜入了傅君思的卧房,傅君思才去向长辈请安回来,一进屋,便让贴身侍女絮蓝去关好门窗,刚坐下,就听到角落处发出一点响动。 傅君行站在阴暗处,双眼通红,咬唇定定看着她。 傅君思一愣,忙道:“絮蓝,你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絮蓝应了一声,直到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傅君行才慢慢走到她面前,哽声道:“阿姐,是真的吗?” 傅君思道:“你都知道了。” 傅君行有些恼怒地道:“全峨眉都知道了!” 傅君思坐到桌边,俯身趴了下去,肩膀耸了耸,傅君行慌张地问:“阿姐,你答应了?” 傅君思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眼底一片水雾,她道:“你觉得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傅君行一怔,傅君思道:“如今长房就剩我一个,家族越发不如从前,是只有联姻这一条路了。” 傅君行说出那句他曾经在幻境中说出的话:“要你去联姻才能传承下去的家族,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傅君思用手帕拭去眼泪,道:“可我终究是在傅氏长大的,吃喝用度几十年,加上我又多病,于情于恩,联姻都是我该做的事。” 傅君行咬牙道:“阿姐,你就是太心软了,这个家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 傅君思道:“我也没办法呀。” 傅君行单膝跪在她脚边,抬头问:“阿姐,你……你喜欢要和你成亲的人吗?” 他绷紧了脊背,万分紧张,害怕听到那两个字,好在傅君思摇了摇头,道:“从未见过的人,怎么会喜欢?” 傅君行立即道:“那我带你走!”他握住了她的手。 傅君思还是摇头,发觉他的手在发抖,她眼睫微颤,泪珠落到他手背上。 她道:“不行啊……婚期已经商量定了,如果逃婚,家族该被多少人指指点点,我……我做不到。” 傅君行猛地拉了她一把,恨声道:“那阿姐从此就要抛下我了吗?从前你说的,等我从宗门学成归来,就和我去云游天下,你都忘记了吗?” 傅君思扭过头,低声道:“对不起,阿行,每个人到这世上都有无数条路可以选,可是我没有,也没得选,只能走这条路。” 傅君行急道:“有啊!有啊姐姐!我带你走不就好了!” 傅君思道:“阿行,你没在家里长大,不知道要割舍一些东西,其实是很困难的。” 傅君行完全忍受不住了,他很想强行带走她,可顾及傅君思的身体,他又不敢气她。她的考量,她的顾虑他都清楚,但他就是做不到看她嫁给别人,看她沦为延续家族荣耀的牺牲品,若她真嫁过去,表面上他们已经断绝了关系,她有了夫婿,日后见面会更难,连一声姐姐都不能喊。 傅君行无力地俯在她膝盖上,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傅君思微微低下身子,听见他哭着道:“阿姐……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你答应过我的……阿姐你、你不要我了。” 傅君思将手搭在他肩头,轻声道:“对不起,阿行,姐姐也没有办法,我也想和你一走了之……可是我……” 闻言,傅君行猛地抬头道:“是不是因为在他们眼里你没有依靠?才敢这样逼迫你?!” 傅君思拭泪道:“可能吧,父母去世,现在大伯也病重,这么大一个家族,没有人撑起来不行。” 傅君行又道:“是不是只要让他们知道你背后是谁,他们就不敢再逼你嫁给别人?” 傅君思一愣,不知摇头还是点头,傅君行握住她双肩,更加坚定地道:“是不是让其他家族,其他人看到如今傅氏并非他们想得那般,他们就不敢再来求亲?!” 傅君思有些惶恐地看着他,两人对视半晌,傅君行沉沉地道:“我知道了,阿姐。” 他站起身,指腹帮她擦掉眼泪,笃定道:“阿姐放心,这个婚结不成。” 说完,傅君行从窗户离去,凭他现在修为,要躲过府内的人很容易。待他走了,傅君思拿起一旁的茶杯,脸上泪水滴落,激起轻微的涟漪,可水中的人,分明在笑。 第83章 半道截亲二师兄冲 次日午后,几人没有找到傅君行,但得到了真实的消息,傅君思将在四日后出嫁,按传统,傅氏的商铺会在外面摆一盆喜糖,任由小孩子来拿,满街热热闹闹,半大的孩子窜来窜去,末央追在他们身后,被萧鹤连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到了街道里面。 乔铃见了,笑道:“大师兄,阿央现在都不怎么排斥你了。” 萧鹤连也笑道:“是啊,应该是随着阿央修为增长,在慢慢恢复神智,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恢复之前的记忆。” 乔铃问:“大师兄,你想让阿央恢复吗?” 萧鹤连默然片刻道:“想,又不想,要是恢复,或许会熟悉很多,但不恢复,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 乔铃拍拍他的肩,道:“顺其自然吧。” 萧鹤连颔首,末央从旁边抓了几颗糖,喜滋滋地双手捧给乔铃,乔铃随手拿了两颗,给了纪清澜一颗,夸赞道:“好阿央,谢谢你。”末央嘻嘻一笑,似乎有一瞬的犹豫,但还是递到了萧鹤连面前,萧鹤连惊了一惊,道:“阿央,给我吗?” 末央连连点头,萧鹤连惊喜交集,连忙接过。 四人正欲回客栈,忽见前面叶云仙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末央便走到她跟前,想给她糖,叶云仙不耐烦地啧了声,还是拿了过来,急道:“你们还有心思吃糖呢,这几日连傅公子人影都看不到,你们就这么放心?” 萧鹤连道:“这……我们要担心什么?傅姑娘出嫁,君行应该在陪她吧,这事好像已经敲定了。” 叶云仙道:“确实是敲定了,傅氏的人都在准备东西了,但你们就放心傅君行这样不见踪影?他不是很在乎他姐姐,舍不得让她出嫁吗?” 萧鹤连叹道:“可这事也不是他能做主的啊。” 叶云仙道:“我昨晚看到他回客栈了,只是回来了一下,又走了,本来我想追的,可是他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我觉得,他肯定要做什么事。” 几人道:“什么事?” 叶云仙哎道:“不对,不是他要做,应该是他姐姐逼他做。” 乔铃道:“不可能吧,傅姐姐怎么会逼二师兄做事?” 叶云仙有些抓狂地道:“不是强逼他……总之,他姐姐一直在控制他!” 几人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叶云仙知道自己说了他们不会信,狠狠跺了跺脚,又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四日后,婚期如约而至,傅氏仙府内,罕见的 十分热闹。 傅君思已然穿好了婚服,坐在梳妆桌前,闭眼养神,等妆娘来为她上好妆,刘氏的轿子还没到,得等些时辰,她向絮蓝使了个眼色,絮蓝了然,让其余人都下去。 絮蓝道:“姑娘,公子他真的会像我们想的那样吗?” 她有些担忧,傅君思却很沉静,看向镜中的人,上了胭脂水粉,无往日的病气,看着更是娴静端庄,浅浅一笑,眉宇间竟透露出一丝势在必得,她道:“我了解阿行,他会的。” 絮蓝道:“姑娘这可是赌上自己的一生啊。” 傅君思轻笑道:“往日又不是没赌过,不必担心。” 这时,傅大夫人进来了,她眼眶有些泛红,进来时还在用手帕拭泪,傅君思见状,起身示礼:“母亲。” 傅大夫人握住她的手道:“好孩子,今日你就要出阁了,都怪你那不成器的父亲,不然,你也不用这么早嫁过去。” 傅君思摇摇头,柔声道:“母亲,父亲他怎么样了?” 傅大夫人愁眉未展,道:“不成了,也不知他身体哪里出了问题,连你的婚宴也出席不了,族里已经商定送他回老宅休养,你大婚,又是联姻,就不用强撑着来了。” 傅君思道:“父亲一走,那家主这个位置……” 说到了傅大夫人的伤心事,她泪水顿时落下,抽噎道:“还未定下,其余几房的孩子资质平庸,年龄又小,要不是我那两个孩子早夭,如今也不用这样!现你又嫁过去,我在这里,可真就成了孤身一人了!还提什么家主不家主?若不是你父亲,你也不用这么早嫁过去!若我那两个儿子不出事,这家主之位,还是,还是……” 傅君思安抚道:“母亲别难过,日后阿娩会常回来看望母亲。” 傅大夫人哭了一阵,又和傅君思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过了半晌,刘氏的人来接人,受过高堂的礼,新娘准时上花车。 连前面用来拉花车的仙鹤身上都系了一条红带子,它们带着花车飞去,身后跟着一长排马车,里面坐着侍女,装着嫁妆,四周是御剑飞行的刘家修士,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傅君思要嫁的刘氏公子。他五官端正,气宇轩昂,似乎对这场婚事没有什么怨言,也不过多开心。待他们走后,傅氏仙府门口点燃了爆竹,一片喜庆的气氛。 傅君思一人坐在宽敞的花车内,撩起前面的盖头,从旁边飞起的窗帘看见花车正平稳往前飞,差不多已经离开峨眉了。 她放下窗帘,低头折自己手中的绢帕,折了一遍又一遍,在第五遍时,忽听外面有人大喝一声:“你是谁?!滚开别挡道!” 一个男声回道:“我是你们车上这位新娘的亲弟弟,今日没有我同意,你们别想把她带走!” 闻言,傅君思淡淡地笑了。 花车外,傅君行一手拿着剑,挡在车队前行的地方,刘家的修士见他如此猖狂,纷纷要上前赶走他,被刘公子拦住,他问:“亲弟弟,可我记得,我这位即将过门的妻子可没有什么弟弟。” 听到“妻子”两字,傅君行眉头登时一皱,点头笑道:“我和阿姐的关系无需你知晓,今日我必不会让你们过去,我不想动手,你们自己回傅氏!” 刘公子眯了眯眼,嘶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何看着有些眼熟?” 一人道:“公子,和他废话什么?!再不过去小心误了吉时!”说完,他便独自飞身上去,对傅君行张开五爪,可傅君行目光骤冷,一剑挥下,剑光直接将他打了回去,还在他手臂上划了一条血痕! 众人立马知道这人不简单,更不是善茬,傅君行一甩利剑,扬声道:“浮生宗祁夜师尊座下第二位亲传弟子,傅君行。花车里那位,是我亲姐姐,今日我把话放到这里,你们过不去,不想见血,就打道回府!” 众人面色大变,有刚刚那一遭,其余的也不敢贸然动手了,纷纷看向刘公子,刘公子只觉得面上极过不去,但听到他的身份,又不敢动手,只好道:“就算她是你姐姐,你又凭什么来管这闲事!” 傅君行厉声道:“首先,这不是闲事,其次,这事有关我阿姐,我非管不可!” 刘公子被他狂妄的语气激到了,想着本是他们有理,接亲被这样拦在半路,心中火气欲旺,突然咆哮道:“给我把他拿下!” 众修士得到指令,一起举剑刺去,可他们和傅君行修为相差甚远,只几招,傅君行便把他们打得四散飞开,捂着伤口怒视他,傅君行对着刘公子挥出一剑,喝道:“让开!” 没想这一剑吓到了他身后的仙鹤,花车剧烈摇晃,仙鹤竟往前飞去,傅君思掀开窗帘,双手抓着窗沿,喊道:“阿行!” 她头上的盖头被掀飞了,双目含着热泪,诧异又感动地望向他。傅君行立即去拦,那刘公子虽没带剑,却仍能使用掌法,想趁机挡下他,让仙鹤回刘氏。但傅君行全然没有要和他纠缠的打算,一腿踢开他,对着花车一剑挥下,花车登时四分五裂! 傅君行上前,对傅君思伸出手,道:“阿姐,抓住我!” 傅君思握住他,被他一带,抄起腰间和膝弯抱了起来,朝傅氏飞去。 傅君思往后看了眼,见那刘公子被几人拖着,大喊一定要一个说法,她闭了闭眼,泪水落下,颤声道:“阿行,你今日不该来的。” 傅君行冷声道:“阿姐,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更不会让你联姻,我说到做到!” 傅君思闻言,不再多说,只是问:“可回去了,族里宗老……怎么和他们解释?” 傅君行道:“阿姐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他们若逼迫你,那就和我的剑说话吧!” 傅君思抓住他的衣服,喃喃道:“阿行……” 而此时,乔铃几人因没有办法参加婚宴,也不能去,瞧着外面十分热闹,傅氏的人在分发鲜花,几乎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枝丁香,正准备下楼去逛逛,就听有人噔噔噔的上楼了,一来就嚷道:“你们还在这里?!出事了,出大事了!” 乔铃道:“什么事?” 叶云仙急切地道:“傅君行!他去截花车了!” 几人目瞪口呆:“什么?!” 叶云仙道:“我就知道这婚结不成,跑去看了,想跟着花车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故,结果正好看见傅君行截花车,还打伤了那刘氏的公子,现在他已经带着傅思娩回傅氏了!”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乔铃想了想,道:“恐怕二师兄这几日就是在准备这个,确实,他怎么可能看着傅姐姐去联姻?但他带着傅姐姐回傅氏,而不是带她走,是为何?” 纪清澜猜测道:“师姐,或许二师兄是要回去给傅姑娘撑腰。” 于是,几人往傅氏仙府赶去。 傅君行带着傅君思回来,身后还跟着被打伤的刘公子和一众修士,傅氏宗老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傅大夫人喊了一声,不敢相信道:“傅君行?!”众人才反应过来。 她又道:“你……你疯了?!你把阿娩给带回来了?!” 傅君行放下傅思娩,把她护在身后,横眉看着众人,道:“没错,今日我截亲,带着阿姐回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和阿姐并未断绝关系,有我在,你们谁也别想让她去联姻!!” 傅大夫人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另一人道:“你!你!你早就不是我们傅氏的人了,凭什么来管我们的事,况且这联姻一事是两族说好了的,你今日不分青红皂白就去截亲,还把刘公子给伤了,要我们如何给刘氏交代!” 刘公子愤然道:“今日你们不给个交代,以后你们就等着吧!” 傅君行冷冷地笑了声,侧头扬声道:“交代?要什么交代!非要交代,那就去浮生宗要吧!” 傅大夫人道:“你做出如此蠢事,莫非浮生宗还要维护你不成!” 傅君行道:“祁夜宗主极其护短,我不仅是他弟子,日后还是浮生宗的长老!你们可以去试试,看看他怎么说!” 祁夜离当初硬保白暮雪一事,如今去阴鬼城带回她魂魄一事在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浮生宗弟子又是出了名的叛逆敢拼敢打,众人都觉得是学了这位宗主的,加之他修为又数一数二,在场谁也不敢去他面前叫嚣。 一人怒敲拐杖,忿忿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 傅君行环顾他们一圈,道:“傅氏和刘氏,取消婚约!有什么损失尽管找我,刘氏那边有什么不服也尽管找我,如今阿姐回来,我不会离开她半步,谁敢再逼迫她,小心剑不长眼!” 好些人听得瑟缩了一下脖子,那刘公子更是丢下一句:“给我等着!”就跑了,傅大夫人被气得眼冒金星,怒斥他:“你当这里是哪?你已经被族 谱除了名,傅氏哪里有你的地方!” 傅君行笑了笑,道:“谁说我是以傅氏子女的身份回来?我回来,只为了照顾我阿姐,她身体不好,我照顾她不是理所当然?” 傅大夫人指着他道:“你!你这个……”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清朗的女声:“夫人别气!没了刘氏,直接和浮生宗沾上关系,岂不是更好?” 众人看去,只见大门处,六人齐齐走来,中间两人是乔铃和萧鹤连,方才那话是她说的,两人脸上都带着还算和善的笑容。 傅君行一愣,诧异地笑了,他身旁的傅君思则和叶云仙对视上。 叶云仙双眸一瞪,咬牙切齿地笑道:“好心机,好手段!” 第84章 埋于地底身世 傅君行看见他们,诧异道:“阿铃你们怎么来了?” 乔铃冲他眨眼道:“自然是来为二师兄撑腰的。” 乔铃几人一来,傅氏的人再不敢多说,但这事毕竟不是小事,还需要和刘氏那边的人致歉,不过,经此一事,其余人知道傅氏和浮生宗关系好,也不会多说什么。 傅大夫人本还气得头晕,现把利害一想,顿时把这场联姻抛在一边,笑呵呵地邀请几人去里面做客,并吩咐人带傅君思去梳妆,换下这身婚服。 傅君行道:“阿姐,你去吧,不用再担心会有人逼你了,有我在呢。” 傅君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随侍女进去,等她出来后,却不见乔铃几人了,只有叶云仙和傅君行在大堂内,其余都是傅家宗老。 她问:“阿行,乔姑娘他们……” 傅君行连忙起身去扶她,低声道:“阿铃他们接到传信,要去蜀地一趟,我就不去了,在这里陪着你。” 傅君思捏着他的胳膊道:“其实我不用的。” 傅君行道:“用的,阿姐。” 叶云仙在一旁看得满脸黑线,其余傅氏宗老见姐弟俩感情这般好,犹豫了阵才插进来话。等取消联姻的事说完,傅君行准备带姐姐回去休息,两人到门口,叶云仙跟在他们身后,忽然开口:“傅姑娘,你好本事啊。” 傅君行皱了皱眉,傅君思笑笑,温声道:“叶姑娘过誉了,我从小体弱多病,连修为也十分普通,实在没有什么好本事。” 叶云仙摊手道:“那自然不是说这些,对于你而言,身体弱,修为低,还算是好事呢。” 这语气颇为揶揄,傅君行听得来了火,道:“叶姑娘,这里是傅氏,不是梨花岛,你和我阿姐从未有过交集,说这些话是何意?” 叶云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身哼道:“我现在不说,等我找到证据再来!” 傅君行眉头紧蹙,问:“证据?什么证据?” 叶云仙道:“你姐姐自己清楚!” 傅君思摇头道:“我实在不知怎么得罪了叶姑娘。” 傅君行不耐道:“走吧阿姐,别和她说那么多。” 他把傅君思扶进屋内,出来时,叶云仙还在外面,傅君行冷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叶云仙瞪着眼道:“你赶我走?傅君行,我这是在帮你!” 傅君行道:“你帮我什么了?” 叶云仙道:“你真的以为傅思娩就是你眼中那个体弱善良的好姐姐吗,她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话一出口,傅君行瞳孔骤缩,下一刻,剑就抵在了叶云仙脖子旁,叶云仙吓得往后一退,随即愣了愣,难以置信道:“你!” 傅君行咬着牙道:“叶云仙,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多一句嘴,管你背后是梨花岛还是什么岛,我绝不留情!” 叶云仙被他的话一激,一掌拍开了他,飞身上院墙,喝道:“好!你等着吧,总有一日你会知道我说得都是对的!” 傅君行收回剑,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再次进屋,傅君思正坐在桌前做茶,他道:“阿姐,她是梨花岛叶岛主的妹妹,从小娇惯着长大的,她说那些话你别放心上。” 傅君思微笑道:“小姑娘罢了,没事。阿行,你帮姐姐把那束花拿来。” 旁边梳妆桌上,赫然摆放着一束丁香,旁边是她换下来的婚服,傅君行看了眼,没有说什么,只是临走时拿了出去,当晚就给烧了。 次日,萧鹤连和末央赶到蜀地,乔铃纪清澜关昭中途被师尊安排了其他任务,她只好交代了萧鹤连几句,先把要事解决了,再来蜀地。 而祁夜离让他们来的地方,正是绝情崖山顶,此时,师尊、叶芷嫣都在,这里是蜀地,庄宗主和纳兰夫人是一定会来的,意外的是,墨临宸也来了。 萧鹤连到时,庄琰跪在地上,身前是庄宗主,他不知挨了什么招数,脖子处漆黑,还在往上蔓延,纳兰夫人把他扶起来,帮他调理内息才勉强控制住。 萧鹤连带着末央到师尊身前,还未开口,师尊先道:“阿铃没有来?” 萧鹤连点头道:“师尊,不是您发信让阿铃和纪师弟先去处理其他事吗?” 祁夜离颔首,萧鹤连看过去,见几人围着的,是一个身量很高,但半蹲着,捂着胸前伤口,相貌清俊,面露痛苦难耐之色的男人。 萧鹤连道:“他就是阿铃说的楼寻玥?” 祁夜离颔首。看样子,楼寻玥受了点伤,应该就是和庄宗主对打时弄的。 萧鹤连沉声道:“阿铃说的果然没错,他和庄宗主有仇,从魔界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找他了。” 一月前,乔铃从夏冕之墓前起来后,告诉师尊,让他注意着点九幽门,若楼寻玥如她推测那般是主谋,那纪清澜把他赶出魔界,他一定会亲自报仇,第一个要找的对象多半就是当初在宗门里一直欺负他的庄宗主。 庄宗主打不过楼寻玥,幸而有纳兰夫人及时出来帮忙才捡回一条命,现下他恢复了些,冲楼寻玥大喊:“你他娘的是谁!我和你无冤无仇!” 显然他没有认出楼寻玥,实则,就算是在祁夜离叶芷嫣眼中,楼寻玥和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儒雅少年确实差太多了,他呵呵笑了两声,朗声道:“庄烈瞿,当初是你把我赶下宗门,怎么今日就忘了?那你还记得你在宗门里对我做过的事吗!” 庄宗主立即喝道:“陈年旧事谁还记得!” 楼寻玥冷笑道:“你不记得,我自然记得,今日我就是来报仇的。” 若只有庄宗主一人在,他肯定会害怕求饶,可如今其他几位也在,他也就不怕了,被纳兰夫人和庄琰搀扶着站起来,讥笑道:“就凭你?如今还不是落在我们手中!” 他想了想,嘶声道:“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楼寻玥!你居然入魔了!” 楼寻玥止住伤口的疼痛,站了起来,道:“那又如何?” 这时,叶芷嫣忍不住摇头道:“当初你离开梨花岛,居然去了魔界,去魔界要穿过结界,你……” 楼寻玥看向她,默然半晌,淡声道:“那自然是万分痛苦,只是当时没有一个人愿意给我一条活路,你以为,我愿意走这条路吗?” 叶芷嫣怒其不争道:“当初我给了你机会,让你留在梨花岛,是你自己……而且,这条路不还是你自己选的!” 楼寻玥道:“鞭子不打到你们 身上,你们是不知道疼的,说起来,今日还真是热闹,竟然能在同一天和多年前的同窗见面。”他看向祁夜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祁夜宗主,敢问你的眼睛和头发是怎么回事?炼邪功,可是活不久的。” 祁夜离还未说话,叶芷嫣先怒道:“你不要装了!祁夜变成如今这样,还不是你的手笔!一月前祁夜告诉我们让我们留意着点你,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是你!你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楼寻玥轻笑道:“那我还真是辜负了你的信任啊,叶岛主,我现在就承认,一切都是我做的,楚寒羽是我一路扶持起来的,做这些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看你们内斗,我再渔翁得利,打造一个新的修真界。” 几人异口同声:“新的?” 楼寻玥从胸腔里发出几声嘲笑,嗤道:“不管是哪行哪业,宗门也好世家也罢,传承到后面,都会变成子承父业,就像这位庄宗主,上一任九幽门宗主是他父亲,这一任就是他,下一任就是旁边那个小子,无需看资质品行,整个宗门变成一家之底,这完全有违建立宗门的初衷啊,宗门向来是看天资和品行选人,而不是看血缘,可如今有哪些宗门能做到?那自然需要改改了。” 闻言,在场的人居然一时说不出话,除了浮生宗,其余几宗几乎都是从家中长辈传位下来的。 叶芷嫣道:“可你却选了浮生宗下手,这到底是你所谓的谋略,还是私仇?” 楼寻玥坦诚地道:“那自然都有,只是很多计划都被浮生宗那个姑娘破坏了,祁夜宗主,你可真会看人。” 从他话里,貌似他不知道破坏那些计划是乔铃,只知道是浮生宗的弟子,叶芷嫣道:“那若初呢!她和你没有什么恩怨吧!” 叶芷嫣说的是猎会的事,楼寻玥了然一笑,道:“只能怪她运气不好了,不过我从前确实看不惯她那副清高的模样,就像祁夜你一样,好一派名门仙士的作风啊,你们这种人,我最恨了。” 话到此处,楼寻玥侧面忽然拍来一掌猛烈的掌风,扭头就见墨临宸阴笑着飞身过来,他立即还手,墨临宸及时收手,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楼寻玥看了看有些麻的手掌,斜睨过去,道:“墨临宸,你还和以前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墨临宸笑道:“那是,对付你这种人,就没必要讲什么道义了吧。” 楼寻玥道:“你应该庆幸你当初没对我做什么,否则,你那个疼爱的妹妹早该躺下了。” 墨临宸面色骤冷,袖中的拳头捏得啪啪作响:“你应该庆幸你没有把手伸太长,不然,你还能活到今日?” 楼寻玥却有些轻松地道:“多年未见,我们还是先叙叙旧吧,祁夜宗主。” 祁夜离道:“叙旧?” 在他眼中,他和楼寻玥从前并无纠葛,可在楼寻玥眼里却不是,他道:“当年,叶岛主没有接受我,我心中虽不服气,却也是真心祝福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们二人并未修成正果,反倒祁夜宗主喜欢上了自己的弟子?那弟子还是个人魔混血,叶岛主,我真替你感到不值啊。” 叶芷嫣双眸一滞,神色飘忽了阵,肃然道:“当年就算我对祁夜只是朋友之间的情谊,我也不会接受你,原因是什么,你自己清楚!至于祁夜的事,也用不着你来评判。” 墨临宸也讥讽道:“当初芷嫣好心收留你,你却对她生出别样的心思,她不同意,你连恩也不报就离开梨花岛,还要怪他们二人么?莫非你入魔也是他们的错?” 楼寻玥咧嘴一笑:“我爱憎分明,入魔并非因为他们二人。”他话锋忽转:“祁夜,我问你,阿霜曾经生下一个孩子,是男是女我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孩子在你的宗门,是夏冕之带回去的。” 闻言,祁夜离微微睁大了双眸,他瞳孔黯淡无光,可听到楼寻玥的话时,面上还是闪过一丝疑虑。 叶芷嫣思索道:“阿霜?那是谁?” 楼寻玥道:“叶岛主不知,但祁夜宗主肯定知道。” 几人看向祁夜离,他道:“阿霜,是冕之的妹妹。” 这下清楚了,夏冕之的妹妹他们也认识,尤其是叶芷嫣曾经常常来找祁夜离,而祁夜离又和夏冕之师出一门,是很好的朋友,夏冕之有一位很疼爱的妹妹,叫夏乔霜,和叶芷嫣见过数面。 祁夜离道:“你说这话是何意,阿霜何时有过一个孩子?” 墨临宸也道:“乔霜成婚,怎么会不请我们?” 连受伤的庄宗主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当年,祁夜离和夏冕之都是浮生宗的弟子,两人天赋修为不相上下,在修真界很有名,夏乔霜身为夏冕之的妹妹,修为天赋虽一般,但常和两人一起游历,加上外貌清甜可爱,也被好多人知晓。只是,按理说夏乔霜成婚,是会在浮生宗举行婚宴的,可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现在听说她还有一个孩子,更惊讶了。 楼寻玥哼笑了声,道:“当年我从梨花岛离开,路上遇到阿霜被妖兽攻击受伤,出手帮了她,后来她便跟着我,和我有了一个孩子。” 绕是祁夜离再漠然冷静,听到他的话,表情竟有一瞬的震惊,旁边的萧鹤连却听得一头雾水,乔铃并没有将夏冕之是她舅舅的事告诉除纪清澜以外的人。 叶芷嫣想到夏乔霜那张天真纯然的脸,蹙眉道:“你省略了太多过程,而且,乔霜怎么可能和你……有一个孩子?” 楼寻玥还未回答,祁夜离不知何时闪到了他身前,一掌劈去,径直将他身躯打得往后一仰,身上的伤口也崩裂开了,他吐出一口血,咳了数声,咬牙道:“祁夜宗主,你这是和墨宗主学的本事?!”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确实是墨临宸惯用的伎俩,现下祁夜离不等他说话就出手,还如此狠厉,连墨临宸都惊了一惊,只听祁夜离冷然道:“闭嘴!” 楼寻玥捂着肩膀道:“我凭什么闭嘴?今日我来只是为了找庄烈瞿报仇,并未想对你们做什么,只是看到你想起了之前的事,那个孩子是不是还在你宗门里?阿霜说过,她把孩子送出去了!” 关于夏乔霜和楼寻玥的事,祁夜离确实完全不知情,但听他的话,再想到当年夏冕之许久魂不守舍,夏乔霜两年多都没来宗门,再后面就从夏冕之口中得知她的死讯,夏冕之说她是因为病重而死,可没过多久,他就在山下捡到了乔铃。他心底起了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根本不敢再细想下去。 并且,也不能让楼寻玥再继续说下去。 祁夜离道:“阿霜年少时一直和我以及冕之待在一起,她是因为重病而亡,从未和你认识。” 楼寻玥目眦尽裂,用力往肩上一拍,硬生生止住血,道:“你越这样说,越是在隐瞒,我和阿霜曾经拜过堂成过亲,你以为你几句话就能抹去这些事实?告诉你,当初还是阿霜死命……”话到此处,祁夜离再次一掌劈来,楼寻玥侧身躲过。 叶芷嫣上前拉回祁夜离,低声道:“等等,看看他说这事是做什么,我也不信乔霜和他有这段过往。” 当初楼 寻玥对她表明心意,说得惊天动地,甚至发起了誓,可只是因为她没答应,他就离开了梨花岛,还很快和夏乔霜一起拜堂成亲,若是真的,那实在让人不知该说什么。 楼寻玥怒目瞪着祁夜离,忽想到了什么,笑道:“可惜夏冕之已死,不然叫他听到我和阿霜那些过往,还不把他气到七窍生烟?当初他花尽心思劝阿霜回去,可惜在阿霜眼里,我这个夫君远比他那个哥哥重要。” 叶芷嫣怒声道:“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如果乔霜和你的事是真的,那一定也是你蛊惑了她!” “或许吧。”楼寻玥无所谓道,“阿霜的死我也很意外,她留下一个孩子,我是一定要找到的,阿霜只有夏冕之这一个亲人,她能把孩子送给谁?一定在浮生宗内!” 祁夜离淡声道:“你说一定要找到,可这么多年,你一直待在魔界。” 楼寻玥拳头捏得嘣嘣作响,道:“你以为我不想来?” 他炼魔功费了太多心力,因为他不是混血,修炼起来要困难的多,加上又有结界,只能派楚寒羽去找,只是楚寒羽在浮生宗那么多年,一直说没有找到,他才暂时作罢了。 叶芷嫣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了,想来孩子已经长大了,要让他现在知道他有一个入魔的父亲,恐怕会接受不了。” 楼寻玥哼道:“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夏冕之那家伙一定没有告诉他他的身世,难道要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吗?!” 墨临宸嗤笑道:“有你这样的爹,不如没有吧。” 旁边的庄宗主调息好了,却不自己动手,而是对几人高声喊:“他受伤了,大家快拿下他!” 谁知,他话喊到一半,楼寻玥已然到了他身前,五指抓住他脖子提了起来,庄琰惨叫道:“爹!!”楼寻玥却抓着他,越发用力,周身被黑气环绕,其他人都靠近不了,纳兰夫人一声厉喝,冲上去又被打飞了,楼寻玥阴笑道:“你以为我说几句闲话就忘了正事了?你不死,我死了变成厉鬼都要来取你的性命!” 庄宗主完全挣扎不得,脸色越来越绿,最终被楼寻玥扭断了脖子,尸体被随意丢在了庄琰身前。 庄琰抱住爹的尸体,嚎啕大哭,纳兰夫人踉跄着跑来,看清庄宗主的死相,尖叫着拔出剑刺去,楼寻玥一挥手,竟将她的剑给拍成了几截,再一掌拍去她的腹部,将她整个人都拍出去数里远,眼见着情况不对,其他三人不再和他多说,一同上手,钳制住了楼寻玥。 楼寻玥刚刚受了伤,能杀庄宗主,打伤纳兰夫人,已经是拼尽全力,如今三人来他也无力抵抗,单膝跪下喷出一口血。 见他无力抵抗,叶芷嫣用鞭子缠绕住他,将他困在原地,楼寻玥自知今日难逃一死,费力开口:“我已报完仇,你们随意,但祁夜离,起码在我死前告诉我,我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他像是格外疲乏了,双目通红,说话间嘴都在不停喷血,祁夜离冷道:“我说了,阿霜不认识你,她没有孩子。” 楼寻玥冲他喊:“你一定知道!夏冕之那家伙不可能没有告诉你!” 墨临宸道:“这家伙疯了,赶紧杀了吧。” 一直沉默的萧鹤连看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撒谎,不禁问:“师尊,他的孩子真的在我们宗门吗?” 祁夜离看他一眼,道:“没有,今日他说的全是假的,日后不许再提。” 萧鹤连忙道:“是。”他虽觉得不对,却也不再问。 他旁边的末央扯了扯他的衣袖,朝身后远处指了指,很是高兴,萧鹤连顺着看过去,原来是夕阳西下,黄昏给大地铺上柔光,这里地势高,大千风光全在眼下。 忽然,不远处飞来两个人,萧鹤连还以为看错了,直到其中一人大喊:“大师兄!阿央!”才反应过来,是乔铃和纪清澜来了! 乔铃觉得还是要来看看,本想把事情拜托给关昭纪清澜,但纪清澜一定要跟着她,只好全交代给关昭了。 纤细的身影在楼寻玥瞳孔中一闪而过,他登时恢复了几分晴明,前面的人逆着夕阳的光,看不清他们的脸,但这个身影叫他死了十几年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甚至重新活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用力眨了眨眼,居然挣脱了鞭子,踉跄着朝前奔去,嘴里喃喃自语:“阿霜?” 他跑的方向是祁夜离所站的位置,恰好,乔铃正好到他身边来,祁夜离听见声响,运起一粒石子,猛力一打,刺进了楼寻玥心脏处,他浑身一震,控制不住地跪倒下去,终于清醒了些,用尽全身力气喊:“当年那个孩子……就扔在了天山……” 话未完,一道紫色电流穿过了他的腹部,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纪清澜停在乔铃身边,收回电流,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第85章 喜欢师姐想娶师姐为妻 两人出手这么快,乔铃不由一惊,下意识道:“他死了,可是他刚刚要说什么?什么当年那孩子……” “阿铃。”师尊看向她,“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有没有和他接触过?” 好在乔铃提前准备好了托辞,对他道:“阿清复活我后是在魔界,我无意中听魔界的人提到他了,随口问了几嘴,后面回来又问了叶岛主,竟还真是他。” 师尊听完微微颔首,便不再多问,起身一掌拍去,将楼寻玥的尸体打成一堆灰烬,随风散去,一旁的叶芷溪叹道:“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记仇的人,明明一直强撑着,还不忘对庄宗主下手。” 墨临宸摊手道:“我看啊,他多半是把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不幸都怪在了庄宗主身上,其实如果是我也很难放过害我被迫离开宗门的人,罢了,这事就这么解决了,先走一步!”说完,飞身离去。 萧鹤连低声问:“师尊,他方才说的那个孩子,真的在我们宗门吗?” 祁夜离肯定地道:“没有。” 萧鹤连皱眉道:“他那样确定,我还以为真的在我们宗门,这样夏长老家也算后继有人了。” 两人说话声音极轻,乔铃和纪清澜在窃窃私语,没有注意到他们,祁夜离叮嘱道:“鹤连,今日之事万不可告诉其他人,尤其是他口中说的话。” 萧鹤连重重点头:“我记住了师尊。”祁夜离目光一扫,他拉过末央,代她回答:“阿央也知道了,我会注意着她的。” 叶芷嫣看了眼前面,庄琰抱着他爹的尸体痛哭,纳兰夫人亦是,乔铃心道:“如今庄宗主一死,纳兰夫人受重伤,庄琰又是个不成器的,恐怕九幽门会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事情处理完,几人同叶芷嫣示礼,御剑打道回府,途中,乔铃问纪清澜:“阿清,你是怎么把楼寻玥赶到人界来的?” 纪清澜凑到她耳边道:“之前我下山找复活师姐的办法,是他找到我说魔界有,我跟着他去了魔界,阴差阳错知道魔尊和我爹有些关系,师姐知道我一直都有在炼魔界的功法,他让我炼的那些,我看出不太对,短时炼没问题,可长时间炼下去,容易走火入魔失去心智,我猜他是想让我变成他的傀儡,因为还要让他帮忙找办法,一直没有对他动手,这次回去就是把这事告诉给魔尊,他罢了楼寻玥的职位,让他永生不能再回魔界。” 乔铃伸手轻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道:“原来是这样,还好有你,不然这事还没这么容易办成。”她轻叹口气:“现下算是什么都解决了,回一趟宗门吧,我看看暮雪的情况,我们再去峨眉。” 纪清澜道:“师姐,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乔铃想了想:“什么事啊?” 纪清澜笑道:“我们的事呀。” 乔铃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纪清澜却不再说了。回到宗门,乔铃先随师尊去冰室看白暮雪。 冰室内寒气弥漫,前面台子上摆放着一尊由千年寒冰制成的冰棺,幸而白暮雪丧命那日慕容烨没有完全糊涂,及时带回了她的尸体,现在白暮雪一动不动躺在冰棺中,换了一身白裙,整个人雪白无色,她双手叠放在腹部,挡住了那里的伤口。 乔铃看了半晌,觉得伤感,慕容烨说白暮雪的母亲死后被放在冰棺内,现在他出事,也被放在冰棺内。她抬头问:“师尊,暮雪她复活的可能有多大?” 哪怕祁夜离冒着元神消散的危险带回了白暮雪的魂魄,但也不能保证白暮雪就一定能醒过来,尤其是她的魂魄还受到了创伤。 祁夜离垂眸,师徒两人同时看向冰棺中的人,他道:“无论如何,为师都会拼尽全力。那日我找到暮雪的魂魄,她因为突然惨死,魂魄缺了些神智,还需要修养,为师想,如果实在不能 回到肉身,那就……” 乔铃逐渐瞪大了双眸,他话说到一半,她就知道师尊是何意了,如果魂魄不能回到肉身,那就让白暮雪化鬼,以鬼的形态活着。 乔铃担忧道:“可暮雪她会不会不想这样?” 祁夜离道:“你还未回来时,眠眠时常和我说若你回来,她再也不想和你分开,而且,父母之仇眠眠已经报了。” 乔铃喃喃道:“是啊,我回来了,仇也报了,明明以后都是好日子才对,暮雪她一定不想和我们分开,如果她知道有办法能和我们重聚,凭暮雪的性子,一定会试的。” 师尊点头,乔铃忧心道:“可师尊你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如今师尊的样子,走到哪里都要被问一句是不是炼邪功,他自然是不在乎,乔铃只怕师尊的眼睛会越来越看不见,功力也不比从前。 祁夜离道:“为师身体无碍,若有幸,眼睛还能恢复,不过……阿铃,过些日子我准备闭关全心帮眠眠修复魂魄,我决定,将浮生宗宗主之位传给你。” 乔铃呆住了,叫道:“什么?我?”她有些彷徨失措:“可是师尊,我现在修为是我们四个中最低的,而且您还年轻呢。” 被系统复活后乔铃试了试,发现自己修为停在五年前,倒也正常,她天赋不差,再来就是了,加上后面有了纪清澜这个打手,她指哪他打哪,就没怎么在意这事了。但在乔铃看来,要当宗主,首先自身实力得够硬。 祁夜离轻声解释道:“我本就有意在你们四人中选一人继位,可鹤连太容易心软,君行容易冲动,眠眠就算在,也不适合当宗主,只有你,阿铃,修为只是一方面,就品性和能力来看,你是最适合的。” 乔铃紧张地咬了咬唇,说实在,她一直想得就是当个潇洒的长老,一切安顿好后就和纪清澜去云游,如果当宗主,那就要以宗门为先了,而且纪清澜…… 她想到纪清澜如今的身份,今日他在几人面前出手杀了楼寻玥,墨临宸和叶芷嫣表面没说什么,可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了异样,如果她当宗主,那和纪清澜就不能这样亲密,而她的血脉还要靠纪清澜压制,最主要的,她并不想因为这些就和纪清澜分道扬镳。 祁夜离看出她的犹豫,道:“不急,你回去好好想想,不论愿不愿意,为师都不会逼你。” 乔铃忙道:“多谢师尊。” 出了冰室,乔铃下意识很想找到纪清澜,又觉得要是把这事告诉他,估计他得掉眼泪了。她要真当宗主,他是魔界少主,走漏一点风声两人就出名两界了,一定会落个勾结的名声。乔铃越想越天马行空,不自觉走到了纪清澜的院子。 自她那日安排纪清澜在自己旁边这个小院子住时,他就没有换过地方了,现在想想,纪清澜从那次雨夜后就格外黏她,他好像都不喜欢和别人玩,就爱跟着她,想到他还是小师弟时乖巧的模样,乔铃低头笑笑,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没人,乔铃进屋,屋内也没人。虽然离开五年,但纪清澜屋内没有多大变化,现在屋里已经不是她从前来时的简洁模样,她给纪清澜置办了很多东西,她有些不要的也会丢给他,或者他亲口要,她有时还不理解他把垃圾当宝贝干嘛。 乔铃很少来他屋里,通常都是纪清澜去找她,翻她的窗,然后就赖着不走。乔铃发现纪清澜用一扇屏风挡着床,一时好奇,走了过去,发现屏风后挂着好几幅画,仔细一看,画中眉目温和,嘴角含笑,面容清丽的姑娘不就是她吗! 乔铃顿了顿,想到那日在山顶上楚寒羽说在纪清澜屋内看到她的画像,没想到是真的,床尾还有两幅,画得格外逼真,画像上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笑着的,乔铃摸摸下巴,心想:“难道她在纪清澜眼中这么爱笑?不过他是和谁学的弄这么多画像挂着……啊!不会是兔妖遥影!他也挂了一山洞秦姑娘的画像来着。” 想到这,乔铃本来还比较轻松的心情有些凝滞了。 遥影挂秦桑画像是因为喜欢她,那纪清澜挂她画像莫非也是……她忽然目光一瞥,看到书案上有个小簿子,上面好像写着字。 踌躇了阵,乔铃走近想粗略瞟一眼,不料这一瞟,叫她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簿子是翻开的,上面狂狷俊秀的字体显然是纪清澜的无误,可满页只写着两字——师姐,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不易被发现的两字——乔铃。 乔铃双眸睁得大大的,鬼使神差拿起在手中翻阅,整个簿子只有她的名字和师姐两字,书页在她手中哗哗流去,她心跳也越发快,直到看见几行字,她心跳一滞,手停住了,目光粘在上面。 这一整页只有这句话,上面写着:喜欢师姐,想娶师姐为妻,想一辈子陪着师姐。 字的下方,纸有些皱,像是沾了水后又干了,乔铃用手去触摸,指尖都在发抖,脑中浮现出一个场景:胡思乱想的少年端坐在书案前,眼泪不住地掉,肩膀微微颤抖,嘴里不停说讨厌你,心里因为她的敷衍难过委屈,却仍然颤抖着手写下了这句话,次日,面对她时又是往常无害俊俏的模样。 乔铃深吸了口气,缓缓蹲下身,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从前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个榆木脑袋是该敲敲了,纪清澜好像主动开过好几次口,都被她敷衍过去了,她确确实实在没有把纪清澜对她的感情往男女之情方面想,因为纪清澜和她一样,从小没有被亲人爱过,在遇到对自己好的人时,就会比较依赖他,她以为纪清澜只是单纯依赖到没她不行而已。 其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有些享受纪清澜的依赖了。 乔铃拿着书,扒着自己的头发,沉思片刻,又翻了翻,发现一些字写得很端正,一些写得很潦草,应该是受心情影响,看来自己老是让他乱想了。 轻叹口气,乔铃起身,准备去找纪清澜聊聊此事,不料下一刻,门缓缓打开了!纪清澜出现在门口,看见她,再看见她手里的东西,愣了愣,才微笑道:“师姐,你都看到啦?” 第86章 也喜欢他小纪得偿所愿 乔铃把小簿子放桌上,点头道:“我都看见了。” 纪清澜双手负在身后,从容朝她走近,笑着道:“那师姐有什么想说的?” 从乔铃视线看过去,只见他一派的平静,却不知他手指揪着衣服,指尖都在发抖,笑容也是强压下惶恐装出来的。 他怕,怕师姐看见这些觉得他心思肮脏龌龊,怕她因此叫他滚,怕两人从此再没有以后。虽然两人已经无比了解熟悉对方了,但乔铃给他的感觉从来都是她没有他可以,他没有她却不行。 乔铃坐下,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纪清澜心中咯噔一声,感觉魂魄像被吊起来一般紧张,乔铃如此冷静,说明她一定在思考怎么解决他,一定是这样! 犹豫了阵,纪清澜缓缓道:“师姐想听我说什么?” 乔铃笑了:“你想说什么?” “我……”纪清澜眼睫微颤,“师姐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乔铃甩着身前腰带玩,悠悠道:“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一股寒意从纪清澜心底蔓延,他忽然觉得不甘心,为什么乔铃看见他写的话还这么镇定?会不会又要像上次那样和他吵一架,再几日不理她,还是说她根本不在乎他写的东西,继续忽视他,保持以前的关系,亦或者是她表面平静,实际气到想和他决裂? 紫色电流在纪清澜手中流窜,他打定主意,如果乔铃真和他决裂,那他就带她回魔界。 收起心思,纪清澜道:“师姐,你看到的那些都是我的心里话,我一直想对你说的话,只是我……” 乔铃道:“那你怎么一直没和我说呢?” 纪清澜脱口道:“我上次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说是同门师姐弟。” “……” 好像是有怎么回事,乔铃一时语塞,轻咳一声,故作肃然:“我现在看到了,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纪清澜眼底略过一抹异样,仍然笑道:“哪里不一样?” 乔铃眉眼的欣然之色已经挡不住了,对他招招手:“想知道?过来,蹲下。” 纪清澜一顿,照她的话来做,单膝蹲在了她面前,下意识低着头,听见乔铃道:“抬起头来。”他头一仰,却被浅淡的花香扑了个满鼻,乔铃双手捧住他的脸,吻了上来。 纪清澜浑身僵住,感受着嘴唇上的柔软,她青涩纯然的气息占据了他的心神,直到乔铃察觉他在发愣,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才回过神。 师姐亲他了!师姐真的主动亲他了! 乔铃并不是很熟练,往日就算做那事也完全是纪清澜来,现下只是贴了几下,她就松开了,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跪坐在他腿间,而他跌坐在地上,满面惊喜和诧异,猛地把她搂了回来,俯身而上,转被动为主动。 /:. 约摸半柱香,乔铃实在是喘不过来气了,抽空推开了他些,急道:“等等!这地板要被我们两个弄干净了!” 纪清澜再次凑上来,道:“没关系师姐,那我们去床上。” 乔铃:!!! 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的挣扎没有起到作用,纪清澜抱她到床上,乔铃都闭上眼准备再来了,没想他紧紧抱着她,头靠在她颈边,闷闷地道:“师姐,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啊?” 乔铃拍拍他的背:“你说我是什么意思呢?” 纪清澜抬起头,和她距离极近,脸颊红红的,看得乔铃嘻嘻一笑,去捏他的脸,他道:“那我们的关系是……” 乔铃道:“你最希望我们两人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闻言,纪清澜再也忍不住了,抱起她在屋内转了好几圈,乔铃都惊了,等他停下才回过神,纪清澜靠在她胸前,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惊喜之色在眼底散成星星点点,他道:“真的吗师姐?真的吗?” 顿了顿,他又道:“说好了,就不许反悔了,如果你反悔,我就抓你去魔界。” 乔铃笑道:“我反悔什么?你别反悔才是,我很难伺候的。去魔界好啊,那里的男人又帅又高大,女人去花街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还想去呢。” 纪清澜面色顿变,委屈地看向她,问:“他们比我好吗?他们明明只有一个……” 乔铃一把捂住他的嘴,谁知纪清澜弯了弯眸,看样子,他是故意的,乔铃一阵无奈,让他把自己放下,纪清澜便抱着她坐到榻上,把她圈在怀中,乔铃道:“其实,我一直想的就是事情结束后和你一起去云游天下,师尊让当宗主,我都准备拒绝。” 她摸向纪清澜的脸,柔声道:“阿清,对不起,总是让你多想,我觉得我早就喜欢你在乎你了,只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男生,忽视掉你对我的感情了。” 纪清澜却抓住了另一个重点,欣喜道:“所以我是师姐第一个喜欢的男人?” 乔铃一愣,道:“对。”见他得意洋洋,不禁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 纪清澜忽然疑惑道:“师姐,那你先前怎么不让我和你双修?我以为你不愿意,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乔铃认真想了想,道:“因为我对于我在乎的人,总是希望他们好好的,你是我喜欢的人,那就更不一样了,双修这事本来就……我怎么还会找你呢?” 但是没想到,纪清澜那样主动,他道:“反正以后只能和我。” 腻歪了阵,纪清澜美其名曰防止她血脉突然发作为由,搬去了乔铃院子,两人关系非比从前,乔铃就答应了。因为师尊闭关,宗门大小事务几乎都是她和萧鹤连共同商议处理,乔铃自认自己真不适合当宗主,看到那些事务单子就想打瞌睡,她对萧鹤连吐苦水:“大师兄,我真的不想当宗主,我只想着玩。” 两人还在焚香殿内,空旷的大殿除了两人就只剩一些守卫,萧鹤连拿着笔写写画画,闻言抬头,见她眼下的乌青,忙道:“阿铃,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乔铃叹气道:“这怎么可以,不过大师兄,你才适合当宗主啊,暮雪出事,二师兄估计要留在傅氏了,你再适合不过了,师尊说你容易心软,我觉得无碍,到时候你两难的事,我们共同商议就是了。” 萧鹤连微微笑道:“师尊选你有他的理由,不过,你既然不想当,师尊也必然不会逼你的,去睡吧阿铃,剩下的我带回去看。” 这些都是浮生宗地界内各个地方送来的大小事总计,一些严重的需要他们看了派人去处理,乔铃实在是撑不住了,说了句谢谢大师兄,打着哈欠回去了。萧鹤连抱着高高的一叠簿子,回到屋内,末央竟然坐在桌边。 末央现在不像从前那样排斥他了,但也很少主动来找他,萧鹤连自然很高兴,放下东西想陪她玩玩,门外忽然传来下属的声音:“萧公子,有你的信件。” 萧鹤连应了一声,起身去拿,信是从峨眉来的,想也不用想,不是叶云仙就是傅君行,末央在一旁歪头看他,下巴抵在小老虎玩偶的身上。 看到中途,萧鹤连惊叹了声,自语道:“家主?傅姑娘当上傅氏家主了?” 末央不懂他的意思,只眨了眨眼,萧鹤连抬头对她笑道:“阿央,君行说傅姑娘要继位家主了,后日要行继位礼,邀请我们过去观礼。” 信上还说,要他和乔铃去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帮傅君思立威,让那些傅家宗老知道傅君思和浮生宗关系甚好,这样他们再也不敢有什么异言,萧鹤连立即同意了,起身准备去告诉乔铃。 他刚走到门口,末央跑上来,拉住了他的手。 萧鹤连一顿,见她似乎有些不开心,摸了摸她的头,哄道:“我去去就回来,就在这里等我好吗?” 末央倔强摇头,嘴唇张了张,萧鹤连从怀中拿出两颗糖给她,道:“乖啊。” 没想末央连平日最喜欢的糖也不要了,萧鹤连无奈笑笑,干脆牵过她的手,带她一起去,走了两步,末央又停下了,萧鹤连回过头,还未开口,就见末央张着嘴唇,缓慢地,费力地一闭一合:“鹤……鹤连。” 萧鹤连双眸刹那睁大了,惊得连话也说不出,呆呆地听末央再次开口喊:“鹤……连。” 他又惊又喜,连要去找乔铃的事都忘记了,用力抓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前,颤声问:“阿央你……会说话了?恢复记忆了?” 末央疑惑地摇了摇头,只是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萧鹤连猛地抱住她,不住地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生怕你这辈子也不会说话,害怕你一辈子也不会理我,会说话就太好了……” 不过,为什么开口说的第一句是他的名字,他一直以为末央很讨厌他。 末央开心地原地蹦了两下,萧鹤连松开她,轻抚着她的脸道:“阿央,以后我会慢慢教你写字说话,好吗?” 末央用力点了两下头,道:“好。” 她的声音细细甜甜的,萧鹤连听得耳朵莫名发烫,只觉得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不禁道:“阿央,你能再喊我几声吗?” 末央歪了歪脑袋,嘻嘻笑道:“鹤连,鹤连,鹤连……”说着,她跑去院子里,萧鹤连被她喊得出了神,见她跑去,连忙去追。 两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末央咯咯的笑声充斥着整个院子,她以为萧鹤连在和她玩,为了躲他,几步爬上了树,坐在树干上,两条细白的腿前后摇晃。 这树干很细,要不是末央体型娇小,恐怕已经断了,萧鹤连吓得面色都白了些,在下面朝她张开双臂,柔声劝道:“阿央,快下来,别摔了。” 他不敢强行去拉她下来,怕吓到她,又担心她掉下来,高高举起双臂,末央看着他,似乎会错了意,从树干上一跃而下,好在萧鹤连反应极快,稳稳接住了她。 萧鹤连松了口气,讪笑道:“还好没事。” 末央在他怀中晃了晃腿,表情好像在说:“会有什么事呢?” 直到深夜,萧鹤连才把她哄睡着,时辰太晚了,他打算明日再去找乔铃说去峨眉一事,不过,也多亏他没去,否则乔铃就要慌里慌张收拾衣衫,还挡不住脖子上的吻痕,回去后还要被迫回答纪清澜“哪个更舒服”的问题了。 次日,乔铃得知消息,商议决定下午就去峨眉,宗门事务暂时交给其他长老了。 傅氏仙府内,不同于上次喜庆的装束,每个人都穿着十分正式,嘴里小声说着马上要开始的家主继位礼。 乔铃几人在傅君思院子外,傅君思在里面准备,傅君行对几人道:“联姻的事解决了,刘氏那边没人敢多说什么。” 乔铃奇道:“二师兄,傅姐姐当家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傅氏不是很封建古板,从来没有过女家主吗?” 如今除了一些古老的世家,其他仙家倒是无所谓继承人是男是女,只看能力优异者。 傅君行嗤道:“一个破家族选家主还挑上男女了,阿姐是开了恩才愿意当家主,不然我早带她远走高飞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不过我猜,多是因为我那大伯病重被送回老家修养,没有办法再当家主,他又没有其他子女,下面那几房又没有人才,这些人看阿姐和我们宗门有关系,才破格选她为家主。” 一旁听着的叶云仙从鼻息里哼了一声,轻笑着道:“明明她想当想得不得了。” 萧鹤连忙道:“云仙!不许胡说。” 叶云仙偏过头,嘟囔道:“本来就是。” 傅君行懒得理她,乔铃忽觉奇怪,既然叶云仙这么不喜欢傅君思,大可离开峨眉再不见她,怎么一直待在这里? 这时,傅君思着装好了,几位侍女打开门,几人便见她身穿紫色拖尾正装,妆容端庄,眉目如画,毫无病气,双手叠放在前,对几人微微一笑。 傅君行忙上前,站到她身侧,傅君思对几人道:“多谢几位愿意来傅氏参加继位礼,没想到我当时随口一提,阿行真的请你们来了。” 萧鹤连道:“傅姑娘不必言谢,你是君行的姐姐,有什么忙我们一定帮。” 傅君行朝他们扬了扬下巴,对傅君思道:“走吧,阿姐。” 除傅君行外,几人便先去大殿内等候,不多时,傅君思在一众侍女簇拥下走进大殿,傅君行仍然一身墨黑劲装,腰间配剑,双手环抱在身前,跟随在她身侧,直到傅君思一步步走向大殿正位才停下。 因为傅君思父亲不能出席,由傅大夫人将代表家主的印章交到她手上。傅君思走到她身前,傅大夫人眼含热泪,带着些哽咽道:“阿娩,你身体从小就不好,如今联姻取消,你当上家主,不知还要劳累多少年,真是委屈你了。” 傅君思道:“女儿从小长在傅家,受家族教养长大,若不是家族,无以到今日,为家族效力实属应当,母亲,阿娩不委屈。” 说完,微微屈膝,双手朝上,傅大夫人抖着手把印章交到她手上,朗声道:“从此傅君思便是我们傅氏第四十九任家主!”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乔铃起身示礼:“恭喜傅姑娘。”浮生宗其余几位同样,唯独叶云仙紧皱着眉,盯着她手上的印章。 继位礼结束,其余人在大殿用餐,傅君思为几人开小灶,安排他们去自己院子,自己则和傅君行在这里,等打发完这些人再回来。 乔铃给纪清澜夹了一筷子菜,是他最不喜欢的,为报昨晚之仇,她知道纪清澜不喜欢也会吃,见他乖乖吃下去,笑了笑,道:“傅姐姐刚刚可真气派,不知道传承宗主之位是不是也这样。” 叶云仙道:“浮生宗下一任宗主定了?” 萧鹤连道:“师尊说要定阿铃,只是她不愿意。” 叶云仙道:“哦,那倒也是。” 纪清澜抬眼道:“你的意思是我师姐不能当宗主?” 叶云仙撇嘴道:“当然不是,乔姑娘讲义气,为朋友连血脉之痛都能忍受,又有大难不死之福,宗主之位再合适不过了,只是这傅姑娘嘛,可就不一样了。” 她话音刚落,萧鹤连就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说,恰在此时,傅君思和傅君行回来了。 傅君思先去卸了这身装束,陪他们在屋内聊天,聊了阵,絮蓝来提醒她喝药,乔铃趁此道:“那我们就不打扰傅姑娘了,正好去峨眉逛逛,二师兄,晚上我们还要来蹭饭的。” 傅君行笑道:“来就是。” 几人都走到傅氏府邸外面了,萧鹤连才发觉叶云仙没有跟上来,而此时,她站在傅君思门口,抱胸道:“傅姑娘,我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傅君行去端药了,屋内加上絮蓝便只有她们三人,傅君思闻言轻轻一笑,道:“好啊,我看叶姑娘这么多天,是有话要和我说,等我喝完药,我们去偏房说吧。” 叶云仙道:“好,没想到你这么爽快。” 傅君思笑道:“叶姑娘是个爽快人,又是叶岛主的妹妹,有什么要说的,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叶云仙哼笑了声,转身到院内。絮蓝低声道:“姑……家主,你当真要和她说?她一直在打听我们家的事,一定是看出什么了。” 傅君思道:“叶姑娘是个聪明人,她应该是对君行有些情谊,不想要他受制于我,所以才去查之前的事想他看清我这个姐姐。” 絮蓝皱眉道:“那家主你……” 傅君思喝了一口茶,道:“没什么好怕的,证据早没了,凭她一言之词改变不了什么,我如今又是家主,日后什么牛鬼蛇神见不了?一个小姑娘罢了,会会她,把她打发走就是。” 说话间,傅君行端药进来了,傅君思以她要休息为由,让傅君行先回去,傅君行等她把药喝完,轻声道:“那阿姐,我先回去,你有事随时让絮蓝来喊我。” 傅君思道:“去吧。” 待他走,又对絮蓝道:“絮蓝,等会儿我和叶姑娘在屋里说了一半后,你就把阿行喊来。” 絮蓝点头,傅君思起身到院外,见叶云仙坐在石桌旁,对她做了请的手势,两人到偏房,关上门,絮蓝在外面把守。 傅君思笑道:“不知叶姑娘要和我说什么?” 叶云仙盯了她半晌,见她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开门见山道:“傅姑娘,自从我来了峨眉,打听到不少傅氏先前的事,发现……事情还真不少呢。” 傅君思笑道:“哦?什么事呢?” 叶云仙沉声道:“你和傅公子的亲生爹娘,傅家长房那两个儿子,真的是意外死亡吗?” 【终章】 第87章 来日方长完结撒花,谢谢大家…… 脑中飞速闪过四张脸,傅君思轻轻一笑,道:“何出此言?”她坐下。 叶云仙双手负在身后,在屋内来回踱步:“虽说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被我打探到了一些细节,我一琢磨……傅思娩,你敢说他们的死和你无关吗?” 傅君思淡然看着她:“我为何不敢呢?爹娘死时我才十岁,大哥和小弟死时我也不过十几,何况我身体还不行,怎么能害得了他们?” 她又道:“叶姑娘,不知你如此针对我,是为什么?” 叶云仙皱了皱眉,一掌拍在桌上,哼道:“你虽然当时年龄小,心智却很成熟,你的身体是弱,可也被你当成了利用的点,谁能想到他们四个的死和你这个病弱的小姐有关?何况他们还是你的亲人。” 傅君思道:“既然叶姑娘认定这些事和我有关,把意外说成是故意谋杀,为何不在傅家宗老面前说?而是单独来质问我?” 叶云仙摊开手道:“我没有心思掺和你们家的事,只是想看看事实究竟是不是我说的这样。” 傅君思笑 笑:“你都认定事实是你说的那样了,还来问我做什么呢?” “因为傅公子不相信!”叶云仙喊道,“我觉得你虚伪,你杀了你们爹娘,还有兄弟,却在傅公子面前装得柔弱可怜,让他以为你是个好姐姐,实际上,若不是你,他也不会离开傅氏,更不会没有爹娘,我就想知道,你做那些到底是为什么?” 闻言,傅君思并没有任何其他情绪流露出。 十四年前,冰凉的屋子,侍女们惊恐的喊声,她的喘息声,面前两人七窍流血的恐怖面孔,这是她十岁那年日复一日的梦。 傅君思淡声道:“或许我真的像你说的那么虚伪,但我想问问叶姑娘,你觉得阿行是留在傅氏更好,还是出去更好?” 叶云仙一下语塞,她不是没有了解过傅氏,真要说,那绝对是去其他宗门修习好,不过,被傅君思这样一问,她明白了什么,脱口道:“是为了让他……所以你才……” 傅君思略一点头,道:“叶姑娘,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想和你多周旋,你来质问我为何要做那些事,说我虚伪,我没什么要辩解的,只是希望你能设身处地想想,如果你和我调换身份,你会不会和我做一样的事。” 叶云仙怔然道:“调换身份?” 她是梨花岛二小姐,天资卓越,从小受尽宠爱,年少成名,当岛主的重任不在她身上,唯一的烦恼就是还有什么地方是她没有去过的,她有后盾,才敢来质问傅君思,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自己的推论,自己认定的事就一定是对的,她只想着傅君思做这些事狠毒,却没有想过是什么才会逼一个小姑娘做这些。 可她真的去想,还是猛地摇摇头,道:“再怎么样,你弑父弑母弑兄弑弟都太过恶毒,就算我是你,也做不到这些!” 她从身后拿出一把新鲜的丁香花束,扔地上,一脚踩了上去,把娇嫩的花瓣碾得稀碎。 叶云仙一字一句道:“丁香花,可是有毒的,难怪你喜欢。” 傅君思笑了笑,道:“是了,因为你永远不可能是我,你是被惯着长大的梨花岛二小姐,你天赋好,修为高,怎么会知道一个身体病弱,在封建刻薄的家族长大的女儿会如何,你不用想要怎么活下去这种问题,自然,你也不用来逼问别人,人各有命。” 叶云仙瞪圆了眼睛:“人各有命,可有四条命却消亡在你手里,你说你爹娘的事是为了让傅公子离开家族,这未免太过牵强!” 傅君思平淡地望着地面,似乎在回忆:“嗜酒的爹,软弱的娘,你希望他们能为我们做什么吗?” 叶云仙愣住,傅君思坐在阴影中,一张脸雪白,瞳孔乌黑,坐姿端正,语气毫无起伏。 叶云仙回过神,道:“那大房那两个儿子,他们起码是你如今母亲的儿子,可是你却为了家主之位把他们给……” 傅君思唇角勾起,抬头道:“对不起,家主之位我势在必得,他们是最大的威胁。” 叶云仙道:“因为家主本是你如今的父亲,他出事,也只会是他的两个儿子继位,所以他们必须死?而现在前任家主被你弄去了老家,傅氏就只有你能继承家主之位了。” 傅君思微微颔首,叶云仙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揶揄道:“真是好厉害的人物啊,对自己的亲人下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叶云仙很不理解:“他们必须死吗?就算是他们当家主,日后也不会少你吃少你穿吧。 你不要告诉我,以后他们当家主,你就会去联姻,傅氏从来没有让长女联姻的先例,这次联姻是你自己和他们求的,本来说的是另一个偏房的女儿,你就是想让傅公子在你成亲路上来截亲,这样他们就知道傅公子修为了得,还是浮生宗的人,从此对你多几分敬和怕,为你后面当家主铺路。” 傅君思轻声道:“叶姑娘终究不懂,一个常年病弱的人,除非自己当家做主,否则在哪里都是寄人篱下,而且,人各有志,叶姑娘不必理解我的做法。” 叶云仙缓缓道:“我确实无法理解。” 她顿了顿:“这才是你当时把傅公子送出去的原因吧,把他培养成你的死士,让他为你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不得不说,你赌对了,在傅公子眼中他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自然对你马首是瞻。” 傅君思站起身,笑道:“叶姑娘好想法。” 叶云仙咬牙道:“傅思娩你……你好狠的心,连亲弟弟都是你利用的对象。” 傅君思道:“叶姑娘,你说得太过了,阿行为我做的事,我从未逼他,都是他自愿的,何况我们姐弟本就是相互扶持,没有利用一说。” 叶云仙狠狠地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傅君思微笑道:“别人我不知道,可阿行,生来就是为我效力的。” 叶云仙皱眉道:“你不怕他知道吗?” 傅君思道:“我怕什么呢?” 叶云仙一怔,咬着唇低下头,沉默片刻,她轻叹口气,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傅君思道:“哦?” 叶云仙看向她:“今日之事,还有方才说的那些,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傅公子。” 傅君思笑了:“为何?” 叶云仙握紧剑柄,其实,她本就只是想问问傅君思,看看她的猜想对不对,顺便让傅君行看看他姐姐的真面目,可刚刚傅君思说的话,她有些怅然了——如果是她,她真的不会和她有一样的做法吗?她自知自己心高气傲,可若和傅君思身处一样的境地,她会认命一辈子平庸无为吗?当个病秧子吗? 恐怕是不能的,她如今潇洒自在,是因为背后有梨花岛撑腰,如果她背后空无一人,像傅君思那样,那也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来往高处爬,因为别无他法,更没有多余的选择。 叶云仙朝门口走去,打开门之际,又回头道:“希望你能做好这个家主。” 傅君思微笑道:“那是自然。” 打开门,她一同出去,叶云仙却呆住了,说话都有些结巴:“傅……傅公子?你怎么在这?” 傅君行站在门口,低头想着什么,见她们出来,道:“我来找阿姐。” 叶云仙顿感不妙,下意识问:“你一直在这里吗?” 傅君行颔首,叶云仙看向傅君思,他也看向她,走到了她身边,轻声道:“阿姐,回屋吧。” 傅君思道:“阿行是我喊来的,叶姑娘,慢走。” 叶云仙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她都没有准备将这些事和傅君行细说了,她居然在两人谈话前把傅君行喊了过来,她真的不怕被他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再怎么说,那也是傅君行的亲人啊。 可傅君行听见了两人的话,却没有任何表示,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叶云仙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 回到屋,气氛居然有些沉默,絮蓝关上门,照样守在门口,傅君思知道不免又得费些口舌,端起茶杯准备喝一口,没成想傅君行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 他在她耳边哽咽道:“阿姐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做这么多,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傅君思一怔,她知道傅君行再怎么也不会特别怨恨她,顶多问几嘴,没想他竟觉得是自己的错,一时呆了呆,放下 茶杯道:“怎么了这是?” 傅君行又道:“我……我不觉得阿姐狠毒,我只觉得自己没用,让你小小年纪一个人想这么多,计划这么多,考虑这么多,送我出去修习,自己留在这里,还要面对那些人丑恶的嘴脸,才会不得已做那些事……阿姐,以后不会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傅君思抚向他的脸,转过身,柔声道:“阿行,你应该怪我才对。” 傅君行摇头:“不,我怎么会怪你。” 傅君思道:“那些事,我本来不想瞒你,可我怕耽误你修炼,现在我是家主,你以后也会待在傅氏,这些事告诉你,是不想让我们姐弟二人生嫌隙,你怪我怨我都好,毕竟我们爹娘确实是我……” 傅君行轻按住她的嘴唇,道:“阿姐别说了,小时候你总生病,却拖着身体照顾我,爹娘他们从未尽到父母该尽的责任,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若他们在,我出不了傅氏,阿姐你也当不了家主。” 傅君思满意地笑了:“阿行,你当真这么想?” 傅君行肯定地点头,正色道:“阿姐说的对,你耗尽心力送我出去,我本就该为你效力。” 傅君思摸摸他的头,道:“那就这样一辈子吧。” 乔铃四人在峨眉待了两日,又回了浮生宗,傅君行如今只在浮生宗挂了个虚职,从此就待在傅君思身边。回去后,乔铃和萧鹤连又开始忙碌宗门事务,直到五月过去,师尊出关,傅君行特意赶回来,师徒四人一起吃顿饭,商议宗主之位的事。 乔铃举手:“师尊,这个位置我实在是……不太行,还是看两位师兄吧。” 祁夜离淡声道:“为何。” 乔铃心中腹诽:总不能说自己想和阿清去过二人世界吧? 萧鹤连帮她解释:“阿铃她现在很年轻,而且才回来,应该多出去玩几年才对,要不宗主之位过几年再说吧,师尊。” 祁夜离道:“无碍,就现在说,君行,你意下如何?” 傅君行“哈”了声,忙道:“师尊我晚上就得回峨眉了,阿姐那边必须要我帮忙才行,她才继位家主,还是看师妹和大师兄吧。” 乔铃和萧鹤连同样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祁夜离也料到是这样,直接道:“鹤连,你虽容易心软,可心智,修为,能力在仙家中都是数一数二的,阿铃不愿意,宗主之位为师有意传给你,你不用怕,为师还没老,还得过些时日。” 萧鹤连讪讪一笑道:“师尊你本来就不老啊……” 随即,他肃然道:“师尊既然信我,我一定尽力做好,只是师尊,阿央她……” 祁夜离道:“待你做了宗主,无人敢议论她。” 萧鹤连笑道:“多谢师尊!” 乔铃拍手:“大师兄要当宗主咯。” 萧鹤连道:“阿铃,这个位置本该是你的。” 乔铃摆手道:“快别这么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现在我只想出去游山玩水。” 傅君行也道:“大师兄你放心,以后你要是心软啊,我们就帮你把心硬起来。” 萧鹤连无奈摇头道:“那我先提前谢谢你们了。” 吃完饭,纪清澜和关昭一同来找他们,两人如五年前边走边吵,到乔铃身边才安静下来,六人一起到后山草坪,那棵他们常一起玩绣球的大树下。 关昭忽然抛出一颗绣球,对末央喊:“来来小末央,我陪你玩!从前你最会玩这个了。” 末央打绣球的天赋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看到球抛来,笑嘻嘻地起跳拍回去,和关昭在树下你追我赶,其余几人坐在树下,一阵风过,桃花瓣落到每人肩上,头上。 几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坐在这里,只不过如今少了两个人,一个还能见,一个再也见不到了。 乔铃摊开手,任由花瓣飘到手上,她轻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暮雪。” 萧鹤连安慰道:“师尊说有很大希望。” 乔铃耸耸肩,双手抱着膝盖,看着前面玩闹的末央裙子在春风下起伏如涟漪,想起春江镇、鬼娶亲、拍卖场、金莲村……往日种种,似乎就在昨天,但眼前景,身边人告诉她,那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纪清澜偏过头问她:“师姐在想什么?” 乔铃轻轻摇头,靠在他肩上,道:“没什么。” 这一晚过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聚,但是,起码还有无数个明天。 一月后。 桂林之水青绿,平静的水面被跳出的小鱼激起层层波澜,渐渐的,使水中那一叶竹筏上相靠的两个身影都变得模糊起伏。 乔铃用一根竹竿轻轻拍打水面,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阿清我问你,那次我脖子受伤,是不是你帮忙才好的?” 纪清澜接过她手中的竹竿,道:“师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乔铃呵呵笑了几声,她其实早就想起了,只是一直没问,当时她就疑惑伤怎么好那么快,楚寒羽又说蛇血用处很大,后面得知纪清澜是蛇妖,那她伤好的原因显而易见。 纪清澜道:“就是晚上偷偷给师姐喂了一些血而已嘛。” 乔铃道:“我说呢,你还真不怕我发现啊!”说着,用手朝他脸上浇水。 纪清澜没躲,水淋到他脸上,他眨眨眼,双手按住乔铃肩膀,一下把她按倒在竹筏上,两人对视须臾,纪清澜靠近,在她额头贴了贴,轻声道:“师姐,这样真好。” 乔铃道:“是呀,你说我们下一趟去哪?” 纪清澜松开她,躺在了她旁边,两人一起看着满天的白云。 他道:“师姐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乔铃嘻嘻笑道:“好吧,反正我们日子还长,人界玩够了去魔界。” 纪清澜忽然靠过来,问:“师姐,我现在在你心里是最重要的吗?” 乔铃咂舌:“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纪清澜抓着她的手:“我想知道嘛。” 乔铃笑道:“那自然是最……”她故意放慢语调,等纪清澜神色滴落之际在他鼻尖轻点一下,“自然是最重要的。” 纪清澜对这一套大是受用,可乔铃的注意已经被旁边游出水的鱼吸引了,她立马想去抓,叫道:“阿清阿清,鱼!快抓来晚上下锅!” 纪清澜“啊”了声,道:“可是师姐,我们没有锅啊。” 话音刚落,鱼也跑了,乔铃摇摇头,叹道:“算啦,以后再抓。” 两人站起身,齐齐看向远处起伏的山峦,乔铃勾了勾纪清澜的手指,两人相视一笑。 以后还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