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她格外黏人[快穿]》 1、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随着滋啦几声机械的电流音,大量的信息涌入简柯脑内,紧接着就是身体一轻,像是被人抛向了高空,之后猛地坠落下沉—— “相关信息已导入,投放世界成功。” 简柯蓦地睁开了双眼,在旁人看来,她似乎突然卡了壳,眨眼功夫又恢复自然,谁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已经换了芯。 身下是柔软适中的沙发,简柯双手搭在沙发边沿,姿势别扭,略微失神的眼神蓦地对上如墨般深邃清冷的瞳孔,未施粉黛的面容冷艳精致,白皙的皮肤散发着釉玉般的光泽,女人抱臂倚在沙发,慵懒且随意。 或许是对方的视线过于强烈,她立马回过神,开始整理脑内传输过来的信息。 简柯是一名快穿者,需要不断穿梭在各个世界完成任务。 每一个世界里的女主都有一个白月光,而绑定了替身系统的简柯要做的,就是陪在女主身边尽职尽责地当好白月光的替身,直到真正的白月光回来再功成身退。 这个世界的女主叫楼边夏,顶级豪门的接班人,三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接管了整个家族集团,各个领域都是首屈一指的大佬。 声名显赫不说,她还有一张足以原地出道的盛世美颜。 那有颜有钱的大佬会有怎么样的烦心事呢? 就是那个已经成为大佬心病的白月光。 白月光舒玉是大佬高中时期的学妹,长相乖巧甜美,天天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楼边夏,久而久之,一向高冷疏离生人勿近的楼边夏渐渐对她产生了情愫。 发现自己性向不同于其他人,楼边夏没有半点慌张,也没想过表白,因为当时舒玉身边已经有了男朋友,她只能一如往昔地和学妹保持着朋友关系。 直到白月光高中毕业选择了出国留学。 无疾而终的一场暗恋,甚至连个旁观知情者都没有,全都积压在楼边夏心间,以至于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还想着找个替身。 想到这里,简柯看向楼边夏,就算是有钱大佬,也有想做却不能做到的事情。 似乎对简柯明显地走神有些不满,楼边夏眉峰微蹙,抬手在面前的茶几上重重地敲了敲,“很犹豫?” 简柯视线往下,就见上面摆着个合同,白纸黑字最顶端最大号的字写着“合租协议”几个大字。 ——写作“合租”,念作“包养”。 这其实是一份正经的包养协议。 原身是电影学院的大四生,因为一段舞蹈视频在平台上小火了一把,和出国白月光酷似的长相让她引起了楼边夏的注意。 大概三天前,她被楼边夏的助理找上,并提出了这份包养协议,协议内容条条框框密密麻麻,全都是楼边夏给的好处,除了每个月固定的零花钱,资源人脉应有尽有。 简柯看得咋舌,按这捧人的力度,哪怕是头猪,它都能飞上蓝天,啃上奖杯。 而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陪在楼边夏身边当个听话的金丝雀,这本来就是她的替身任务,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简柯面带微笑,“不犹豫,我之所以会坐在这里,当然是已经想清楚了。” 楼边夏眯眼打量着,双腿交叠,浅色的丝质吊带裙堪堪盖过膝盖,露出白皙光洁的小腿,她往前靠了靠,腰身勾勒出紧致的曲线。 “听说你之前交往过?” “没……呃,是有过几段,但我目前是单身。” 楼边夏,“之前交的都是男朋友吧,有交过女朋友?” 原身前男友无数,是个妥妥的直女,面对富婆大佬的突然包养,她本来是拒绝的,性向不同,再好的条件也白搭。 但想要在娱乐圈出头,摸爬滚打十几年都不见得有名气,而眼前就有一步登天的捷径可以走。按原身的想法这泼天的富贵哪怕忍个一两年,都是不小的收入,到时候她又能重回男人的怀抱。 而简柯—— 她的眼神从楼边夏隐约的臀线转开又撞进胸口的起伏和圆润,那个女人似乎天然带着撩感,媚骨自生,眼波荡开就是一汪春水。 “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我觉得我能做好。”贝齿咬唇,她咽了咽喉咙,将被牵引而出的欲深压。 闻言,楼边夏眼尾上挑,轻嗤一声,“既然没经验,你又凭什么认定你就能做好?” 此时楼边夏的心思显然有点摇摆不定,诚然简柯有张和白月光相似的脸,但仅凭这张脸,就要付出那么多,从商人思维衡量这笔生意似乎并不划算。 简柯抿唇,转了转心思,下一秒却突然站起了身。 简柯脑内系统急忙出言:“宿主别冲动啊!千万别冲动!有话好好商量……” 楼边夏愣神的功夫,简柯已经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旁边。 相触的大腿传来温热的触感,简柯又得寸进尺般地凑近,再凑近,感受到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楼边夏下意识就想往后退,腰间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攫住,淡淡的体香围绕着,气息靠近喷洒在颈侧。 “因为我有个优点,就是听话,姐姐想我做的,我都会乖乖照做。只要姐姐,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楼边夏一向不喜欢这种带有压迫性和侵略性的靠近,但鬼使神差地,她没有第一时间将人推开。 简柯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僵硬,先一步松开了手,将彼此的距离拉远,退开后,她的脸颊泛起淡粉,脸上流露着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局促和紧张。 这一波属实是面试的超常发挥了。 楼边夏顿了顿,发现自己对刚才简柯搂腰的行为完全没有抵触情绪,还带着莫名的悸动,她觉得这要归功于简柯这张和舒玉像了六七分的脸。 这笔生意还是挺划算的。 “小岑有告诉过你,我选择你的原因吗?” 简柯点头。 楼边夏:“那你以后就待在我身边,像她是你的幸运,签了这份合同,以后就乖乖做我的人。你想要什么样的资源我都可以给你,唯独一点,别有其他的小心思。” “不管男朋友女朋友,往后都不许再有了。” 简柯看着冷艳矜贵的女人,暗自勾唇,拿过茶几上的合同,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楼总。” 突然的反转,让替身系统520看得叹为观止,明白自己纯属是瞎操心了,这个宿主可不简单。 简柯:“也许当初派人找上我是一时脑热,但当我这张脸真的晃到她面前时,她肯定说不出拒绝。” 她抬手摸了摸脸,真有那么像吗?没有白月光的照片,她也不好比较。 “伺候?怎么个伺候法?”楼边夏好整以暇地问道,像是带上了某种隐秘的信号。 简柯冲她眨了眨眼,乖巧道,“夜深了,现在可以抱姐姐回房间吗?” 见对方没有回应,简柯当楼边夏是默许了,利索地将人从沙发上轻柔地打横抱起,一只手搂过腿弯,一只手牢牢固定在腰间。 动作间,楼边夏半边的吊带滑了下来,按这个姿势,简柯只要低头,所有都会一览无余。 楼边夏面无表情地将吊带拉好,身躯腾空,却又安稳地被人抱在怀中,她表面看起来冷静淡定,耳朵和脖颈还是悄悄红了。 “卧室在二楼靠右第二间。” “之后呢?想要伺候我shang床吗?” 简柯呼吸微滞,望着怀里清冷风情的明艳大美人儿,眼眸浮现一抹暗色,她干哑着声音,隐忍道,“只要姐姐愿意……因为陪姐姐上chuang,也是在履行我的责任。” 楼边夏仍觉得她在勉强,眼神带着赤果果的怀疑,拉下简柯的衬衫衣领:“不是没经验吗?你确定?” 简柯:确定啊!我当然确定! 现成的大美人儿摆在面前,我怎么不确定? 简柯觉得她该身体力行地履行责任。 2、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摇晃碰撞,酒液滑进高脚杯,在杯壁上舔舐转动,一圈圈的涟漪在调酒师的摆动中荡开,激起浪花。 光线昏暗,粘腻潮湿的气息被隐秘在角落,白练的身段跃水,带出几滴水珠,勾画出绝妙的弧线和动荡。 直到潮水退却,春雨将歇。 为了不崩人设,简柯还是克制了。 温存的时间不久,相拥的怀抱里突然一空,她偏头看去,楼边夏已经淡然地抽身躺到了旁边。 尽管那清冷的脸颊还带着粉色的余韵,露出的大片肌肤都沾染着斑驳的痕迹。 简柯想说些什么,脑内的替身系统突然轻咳了一声。 “第一阶段任务已完成,任务攻略度达到百分之百,请宿主再接再厉。” 简柯:“任务攻略度?” 系统:“作为完美替身,只要宿主不断提升和女主的亲密值,就能提高任务攻略度,当某一阶段的攻略度达到百分之六十的及格线,即视为本阶段任务完成。但如果当前阶段没有达到及格线,是不能开启下一阶段任务的。” 简柯:“哦,六十是及格线。” 系统声音激动,急不可耐道,“是呀是呀,第一阶段的任务宿主可是超额完成的!” 第一阶段任务只要成功签署包养协议就算达到及格线,简柯却超常发挥,顺势小攻了一波,赢得了不少楼边夏的好感亲密度。 这边简柯在跟系统脑内交流,落在楼边夏眼中,就像是在发呆走神,怀疑人生。 被强行重塑了性取向,放在任何人身上大概都不好受吧。 楼边夏慢慢坐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另一份合同,递给了简柯。 “这是集团旗下最头部的传媒公司,签约条件也是最好的,会有团队帮你打好几条造星路,想选哪条你自己定……” “也算是给你的补偿……” 嘉寻传媒是业内的大牌娱乐公司,背靠穗慕集团,跟不少影视传媒公司都有合作,旗下艺人不乏影帝影后,一二线顶流明星,相对应的,进公司的选拔条件也相当地苛刻。 这要是原身,恐怕早就乐开了花,做起当红顶流国际巨星的美梦了。 简柯:拿每个月几十万的零花钱咸鱼躺平不好吗? 事业心什么的,其实我并不太需要。 而且到时候白月光回国,她在这个世界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楼边夏:“你放心,虽然我没捧过什么人,但肯定能让你当上顶流,不输于那个乔晶晶。” 乔晶晶是当前娱乐圈的女顶流,影视综艺、广告直播,哪哪都有她的身影。 据说一年有上百个通告,几十个代言,工作时间二十个小时连轴转,一天吃超过两顿饭,都得夜跑个五公里。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简柯:“其实我……” “第二阶段任务已触发,请替身宿主完成女主的期待,成为顶流明星。” 简柯咬牙:“其实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这个,很感谢楼总……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楼边夏起身披了件衣服往浴室去,“只要你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这样的好处只多不少?” 简·只想当咸鱼·柯:“……哈哈,那就多谢楼总了呢。” 突然,楼边夏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点了点眼尾的地方,“这痣,找个时间去点掉吧,我不喜欢。” * 宿舍的长方镜前,简柯久久凝视着自己的脸,不知道是系统导入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原本的长相和现在是一模一样,包括眼尾往下一寸的小痣。 痣很淡却存在感十足,放在浓颜系的长相上,衬得简柯锐利明艳的面容多了几分灵动和精致。 从楼边夏的话看,白月光应该是没有这颗痣的。 “听说今早有人开豪车送你来的学校,简大美女这是又找到了新目标?”一道讥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女人化着浓妆,没等靠近,那过于强烈甜腻的香水味就充满了整个空间。 “一个已经五十多岁的秃头发胖男,被这样的人包养,你是怎么舍得下心的?” “哪来的味道,快把我给熏吐了。”简柯呛了几声,连连摆手,又做了捂嘴想吐的动作,成功让女人绿着脸往后退了几步。 简柯懒得理对方,擦身走出洗漱间,可钱娇又不依不饶地跟过来,“都开豪车接送了,怎么也没见给你买个名牌包之类的,你这金主未免也太抠了,别是你自己上赶着倒贴别人不要吧。” 原身家境普通,父母都是职工,供原身读电影学院圆梦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原身只能半工半读地打工攒钱。 ——外加只交有钱男友捞金。 钱娇对原身这种行为相当嫉妒,日常指桑骂槐地揶揄讽刺,直到钱娇发现自己喜欢的男神竟然在追原身,还给她买包买衣服时,矛盾直线升级。 钱娇跑到学校贴吧里大肆散布原身私生活混乱的事情,自此,原身的名声一落千丈,落到万人嫌的地步。 简柯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你是在说你自己吧,就上个月,那个影视公司的黄总吧,有家庭有老婆孩子,某人巴巴贴上去,差点被报警性骚扰。” “真挺逗的,你不会觉得学校没人知道吧,这种事散得最快,你心里也清楚的。” 钱娇脸涨成猪肝色,对上另外两个室友异样的眼神,恨恨地咬紧后槽牙,“也不知是哪里传的谣言,我已经签好公司了,欢琦娱乐听过吧?大公司,我用得着用这种以色侍人的手段吗?” 她重音放在以色侍人,在骂谁谁都听得出来。 短发室友黄萌皱眉,“钱娇,你少说几句。” 另一个室友也出来打圆场,“简柯,你怎么开始收拾东西了,是要搬出去吗?” 钱娇阴阳怪气地横插一句,“看来某人终于没脸待在宿舍了,走了眼不见为净。” 黄萌:“都住一起快四年了,你嘴上就不能积点德吗?” 简柯:“想搬到离公司比较近的地方,上班方便。” 林田:“你也找到实习公司了?哪家啊?” 简柯:“嗯,是嘉寻传媒。” “哇,嘉寻传媒非常有名诶,背景硬待遇好,也没听说出过什么负面新闻。”黄萌看了钱娇一眼,“好像比欢琦的造星体系要好上不少吧。” 钱娇没想到简柯还能签到嘉寻,脸色瞬间就难看了,听到黄萌的话更是气急败坏,“不就是依傍上了金主才拿到的签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们就喜欢这种刚毕业的清纯大学生,喜新厌旧地很,你觉得你还能卖身卖几年啊?别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能被捧红,我劝你少做白日梦。” 话说得越来越难听,简柯相当不解,为什么世界上总有这种犯贱上赶着找骂的人。 行啊,成全你。 简柯脸色冰冷,双手抱胸地走到钱娇面前,漂亮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阴沉和凌厉。 钱娇被突然换了张恶女脸的简柯吓到了,后面还想骂的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你……你想干嘛?” 简柯一个抬脚的动作,钱娇下意识地往后退,随后就感受到耳边一个炸响,她闭了闭眼再睁开,就发现耳旁从上床垂下来的水杯被简柯精准地踢了出去。 “哐当”的响声落在墙壁上,分外炸耳。 整个宿舍的氛围都鸦雀无声,其他人的目光都惊异地看向爆发的简柯。 简柯又往前迈了一步,直视着靠墙站的钱娇,摆出十足的恶人反派样,“你好像对这些事很懂啊?有经验?被喜新厌旧抛弃过很多次,却拿不到好资源?你好可怜啊。” “对啊,我就是被包养了怎么样,你很嫉妒?”简柯拍了拍钱娇的脸颊,又瞬间嫌弃地将沾满粉底的手擦在了她的袖子上,“可是怎么办呢,你够不上格啊?” 简柯勾唇,露出一个带点疯批的笑,“我这人念旧又记仇,所以有些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对付这种人,你就得比她更横! 她按住钱娇的肩膀,微用力,见钱娇被吓得不敢动弹,才又若无其事地放开。 “有金主很了不起哦,如果你以后再惹我不高兴,我保证让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这可不是玩笑话,一句话就能让我签约嘉寻的人,你猜我有没有这个自信。” 钱娇频频点头,眼眸泛起泪光——被简柯吓的。 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常用的日用品和衣服楼边夏都帮她准备好了。 简柯只背了个双肩包跟黄萌和林田道别,视线转向安静如鸡的钱娇,“哦,对了,刚才忘了说,相比于给我买包,我家金主更喜欢给卡,想买什么刷什么,想买几个刷几个。” 走出宿舍楼,简柯才忍不住捧腹大笑。 靠,当个恶女也太爽了。 那一番恶毒反派的言论,说得不要太过瘾。 没想到她还会有狐假虎威,仗势压人的一天。 笑了一会儿,简柯掏出手机给置顶发了消息。 “姐姐,现在能来找你吗?” “刚刚被人欺负了。【哭】【哭】” 3、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楼边夏正在处理文件,电脑桌面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姐姐,现在能来找你吗?” 是她刚找的小替身。 楼边夏微皱起眉,她并不打算回复,只当没看见。 她不想让下属们认为她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还把情人带到公司里来。 但紧接着,简柯又发了一条,“刚被人欺负了。” 后面接了两个一模一样的表情包,是一只q版小白犬垂头丧气撒娇哭哭的动图,看起来格外地软萌可爱。 ——简直和昨晚的简柯一模一样。 楼边夏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向了昨晚。 她要求简柯把那颗痣点掉,因为舒玉的脸上没有,没有那颗痣,她们会更像。 简柯却拒绝了。 小情人蜷缩在被子里,像是突然受到了极大的委屈,眼眶通红,声音也带着哭腔,“姐姐……能不能不点啊……” 这一下,让楼边夏有点手足无措,望着简柯眼底浓浓的忧伤,她的心软了一半,“怎么了?你别哭啊。” 简柯抬手,抚摸着那颗痣,几颗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哭得人格外心疼,“我姥姥这里,也有一模一样的痣,我妈总说,这是姥姥送给我的礼物。” “我从小就是被姥姥一手带大的,我们的感情很好,虽然她……已经过世五年了,但我想将这份礼物保留一辈子。” “姐姐,行吗?”简柯语气恳切,换作谁都不忍再强求。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楼边夏的心彻底软了,她走到床边,将不声不响抹泪的人小心拥进怀里,“行,不点就不点……这颗痣很好看,你应该留着的。” “这么大个人了,还哭鼻子。”她抚过简柯的头发,知道这是勾起她的伤心事了,心下很是愧疚。 如今看到那个熟悉的表情包,楼边夏顿了顿,还是回复道。 “我会跟前台说一声,你直接做专梯上来找我。” 简柯秒回,“谢谢姐姐!【卖萌撒娇】” 楼边夏托腮看着屏幕,对包养简柯这件事,她还是没有太大的实感。 放在以前,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多离谱啊,又不是小孩子了,竟然还想到找替身这一出。 就连当初听到自己下达指令找人的岑明,都一脸惊讶地跟自己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但当初手机刷到简柯那个舞蹈短视频时,楼边夏反复看了几十遍,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把人找到,等把岑明派出去后,她的理智才慢慢回归。 当简柯出现在她面前,她更是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企图说服自己放下执念。 简柯给了她一个惊喜,那双清亮的眼眸映照出星辉和柔波,一本正经地说着要好好伺候她,却那么爱撒娇,也许未来的一段日子,她平静无波的生活会变得喧闹麻烦起来。 所以—— 她的小朋友被谁欺负了?她的人都敢欺负? * 穗慕集团的总部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两幢相连的双子星大厦,高度仅次于不远处的电视塔,跟前台报了一声,简柯坐着电梯上了顶楼。 替身520:“你昨晚直接对女主扯谎,就不怕以后被拆穿吗?一个痣而已,点掉还可以加任务攻略点,你不是不想当苦逼打工人吗?这顶流的标准又不是客观的,等混到一定名气,再用亲密度补到及格线,这阶段任务不就过去了。” 简柯语气平平:“加的攻略点很多?” 替身520:“多啊,直接拉高和白月光的相似度,增加女主对你的好感度,至少比你跑十几个通告还要值。不然,想短时间当上顶流,简直是痴人说梦。” 简柯扶额叹气,“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怎么审美还带降级的,凭啥女主的眼光差,我就得跟着降低颜值,多看看不就好了,习惯成自然,审美标准自然就提上去了。” “这一步是我的底线,绝对不能退让。” “阶段任务说的是当上顶流,又没限制怎么当顶流,当多长时间的顶流。” 替身520不解:“什么意思?” 简柯:“一分钟的顶流难道就不是顶流了?哪怕我火出圈一次,数据流量超过了那个乔晶晶,系统就能判定我任务完成。” 520反应了一下,甘拜下风,这倒的确是个好办法,“难道宿主已经想到了妙招。” 简柯点了点下巴,“也就那么十几二十种吧,有没有效还未可知,得之后正式上工才能知道。” 顶层的空间很大,有大型的会议厅和几间办公室,简柯转悠了一下,才看到总裁办公室的标牌。 “请问您找谁?”一个端着咖啡杯穿工装的女人从总裁助理办公室出来,她扫过简柯的双肩包和帆布鞋,语气突然淡漠了许多,“你是怎么上的顶楼?” 简柯落落大方地回答,“是来找楼总的,她让我在办公室等她。” 女人抿唇,“这样啊,那你进去吧。总裁正在隔壁会议室开会,可能会有点久。” 简柯道了声谢,就进了办公室,背后那充满实质性的眼神让她转身就皱起眉。 简柯:“你有没有感觉到……” 替身520:“她对你有敌意。” 简柯:“……我和她不认识吧,为什么要对我有敌意。” 替身520:“老板下属对老板的小情儿,大多都没好感吧,怕你作妖之类的。” 简柯无奈摊手:“我就一替身情人,能有什么本事作妖,想太多了吧。” 替身520:……我看你作的妖不少啊? 会议开完,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楼边夏按了按酸痛的肩膀,起身走出办公室。 助理陈畅迎了过来,接过楼边夏手上的资料,开始汇报明日的行程安排。 楼边夏打断:“简柯什么时候走的?” 陈畅一顿:“……嗯,她应该还在总裁办公室。” 楼边夏:“会议时间长,我中间不是嘱咐你让她先回家吗?” “对不起,楼总,是我的疏忽。”她微低下头,“我去告知的时候,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明日的行程还是照常发邮件给我,辛苦了,你先下班吧。” 陈畅:“……是,楼总。” 推开办公室的门,楼边夏就看见简柯姿势别扭地窝在沙发上,小沙发显然没办法装下那双细白的大长腿,场面看起来有些委屈,但简柯却枕着自己的双肩包,沉沉地睡着。 白皙泛红的脸颊,平缓的呼吸,浓密的睫毛低垂着,简柯的睡颜安稳又放松,倒是看不出有被欺负的难过。 楼边夏捏着她的鼻子,心里笑骂了一声“小骗子”。 简柯眉峰紧蹙,呼吸的不畅立时把她从梦境拉了回来,映入眼帘的是楼边夏满带笑意的脸。 她刚醒,似乎还有点迷迷瞪瞪,被楼边夏拉着坐起身,又像是没骨头似的懒散跌进对方的怀里。 简柯眯眼在楼边夏肩头蹭了蹭,声音低哑绵软,“怎么那么久,我都等你等得睡着了。” 楼边夏感受到那阵令人心痒的蹭弄,半个肩头酥酥麻麻,她压下脸上的热意。 “抱歉,突然有个紧急会议要开,生气了?” 简柯从楼边夏怀里直起身,打了个哈欠,又抬手揉眼,像只慵懒的猫咪,“那姐姐现在请我吃饭,我就不生气了。” 吃过晚饭,两人一起回家。 低调的黑色跑车在夜色划过一道光线,车窗被摇下,入秋微凉的空气吹了进来,带着夜色独有的气息,简柯闭眼靠在窗边吹风,耳边的发丝被吹拂跃动。 楼边夏问她白天被欺负的事,简柯避重就轻简单解释了几句,隐去了自己最后威胁钱娇的那一段,“我当时真得快被她气哭了……” 替身520:“……666” “噗嗤——”楼边夏突然笑出声,紧绷的眉眼软和下来,在昏暗里看起来格外温柔,“所以你真哭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简柯眨眨眼,一时间有些看愣,她没想到楼边夏会突然开起玩笑。 ——好像比之前刚见面多了点人情味。 “难道你不该站在我这边吗?”她撅嘴,状似生气。 楼边夏压下唇边的笑意:“明天就该去公司了,我会嘱咐她们尽量给你安排最好的资源。” 简柯:??怎么突然提到工作? 等等!楼边夏该不会以为自己是想借这件事变相求资源吧?? 真不是啊,她就是想求个安慰加点攻略点,我不想要资源。 简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520适时出来安慰,“没事,宿主,吃饭那会儿攻略点也蹭了一些。” 简柯内牛满面,面上还要装作开心,“姐姐你真好。” 车辆驶进车库,简柯下了车,心情郁郁地往前走。 紧跟着下车的楼边夏望着她的颓然的背影,眼眸的笑意收敛,又恢复到严肃高冷的模样,她掏出手机,发了短信给岑明。 “查一下欢琦娱乐新签的钱娇。” 楼边夏给简柯安排的房间在二楼的主卧,规格大小和她那间差不多,连着一个书房客厅和超大的衣帽间。 衣帽间里的衣服排列整齐干净,选的都是楼边夏自己常穿的品牌,而且因为时间有限,简柯大部分衣服和楼边夏的是同款不同色,只是尺寸上有区别。 但简柯却一路跟着楼边夏上了三楼,进了卧室,她似乎还有些不满,两颊气鼓鼓地。 楼边夏脱掉衬衫和长裤,抬脚往浴室走:“我要去洗澡了,你也该回你房间休息了。” 纤细的手腕被遮住,一双手臂从背后搂过楼边夏的腰,细腻光滑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润泽的光芒,简柯轻吻下圆润的肩膀。 语调喑哑,“姐姐,一起洗吧。” 水雾蒸腾模糊了镜面,水滴滑落,抹开清晰地一道痕,映出荡漾的秋波。 等这个澡洗完,已经是下半夜。 楼边夏疲倦地靠在简柯怀里,被安稳抱上了床。 偏头看了看眼尾眉梢都透着喜悦的简柯,楼边夏耐不住地合眼睡去。 楼边夏:小朋友今晚的表现……是不是太好了点? 4、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因为今天就有行程安排,简柯一大早就得赶去公司报道,所以早餐时间被她努力地精简了。 楼边夏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观察简柯炫饭,只见她两口炫完一个包子,腮帮子鼓起来像囤食的仓鼠,双眸水洗地发亮,又紧接着去舀温度凉得刚好的蔬菜粥。 她的速度很快,动作却很有仪态,慢条斯理地,楼边夏觉得自己在看一场赏心悦目的吃播,食欲大开,不由得比平时还多吃了一块三明治。 简柯身上是楼边夏亲自为她挑的欧菲秋季最新款的衬衫,浅咖的格子纹和橙黄的领口,偏向年轻靓丽的活力,穿在简柯身上再适合不过。 楼边夏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新乐趣——打扮简柯。 衣柜里的衣服很多,款式各异,楼边夏有自由搭配的空间,可爱风御姐风,还是清冷感性感范,这感觉倒有点像孩子精心装扮心爱的洋娃娃。 “还有桌上的牛奶别忘了。” 简柯眼神瞥向旁边她一口未动的牛奶,手上顿了顿,还是笑着点头拿了起来。 简柯并不喜欢喝牛奶,因为她总能喝出那股动物的奶腥味,喝多了还会“上头”,有点奇奇怪怪的味觉,所以她平时只喝酸奶。 喝牛奶是白月光的喜好,早晚各一杯,还得是鲜牛奶。 整杯下肚,无法忽视的奶腥味充斥了口腔,她的脑袋开始发晕,听过晕血晕针的,倒很少听过还会晕奶的,简柯觉得自己是有点奇葩,但没想到这个症状还会带到这副身体。 520系统担忧地在脑内喊了简柯几声。 简柯晃了晃脑袋,强装无事地跟楼边夏道别,往外走,因为再过一会儿,她的脸可能就会开始发红,类似喝了假酒。 所幸这眩晕症来得快,去得也快,等简柯抵达公司的时候,就消退地差不多了。 嘉寻的造星计划是业内最完善最丰富的,包括前期推出的人设和吸粉方式、综艺影视的资源占比和后期的转型提升,都是经由造星团队专门打造。 简柯坐在椅子上有些紧张地看着围了一圈的人,经纪人陈秋将四五份不同的造星计划摆在了简柯面前,“你不用紧张,先看一下这些方案。” “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直接说出来。” 简柯看着厚厚好几沓的资料就有些头大,好像看到了咸鱼生活正挥着手离自己远去。 简柯觉得不用太复杂:“其实我的要求就一点。” 所有人都看向她。 简柯:“我就是想红,只要能红,我觉得什么计划都可以。” 但她的话刚说完,就敏锐地发现大家的眼神突然变得热烈了很多,目光灼灼地让简柯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晕奶还没好。 简柯:难道她说错什么话了? 经纪人陈秋笑了一声,“这个也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心愿,不然费心打造造星计划的意义在哪。” “只是没想到,原来简小姐也是个有野心的人。” 接到要为一个新人量身打造造星计划还是顶流级别时,在场所有人的压力都有点大,压力来源倒并不是计划有多难打造,而是艺人本人。 再好再完美的计划都需要艺人去执行,背后的团队还需要根据大众反应、粉丝粘性等各种方面进行计划的修改完善,这样才能让“星星”更加闪耀。 可如果“星星”不想闪耀或者中途坠落,那就是整个团队的失败。 简柯这样明晃晃把自己的野心摊出来,反而让他们更放心。 面对大家突然的热情,简柯还有些迷惑,想开口询问,却听到了会议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来人戴着个太阳墨镜,压着帽子,穿着普通的卫衣牛仔裤,都能显出玲珑有致的好身材。 陈秋:“大明星终于来了?” 女人声音平淡地“嗯”了一声,就一屁股坐在了简柯旁边的椅子上,抬了抬下巴,“就是她?” 陈秋:“嗯,是她。下午进组,还得麻烦你多带带她。” 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分外熟悉的美颜,“你应该认识我,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我可以多关照关照你,但有一点要求,你必须遵守。” “就是千万不要拖累我。” 简柯点头答应,心里却有点震惊。 乔晶晶是嘉寻的现任当家花旦,最赚钱的女顶流,现在竟然肯答应带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她很好奇,嘉寻的老板到底是怎么说动她的。 陈秋:“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出发吧,小简,相关的资料我会发给你,你在路上好好看看。” 简柯跟着乔晶晶一路上了保姆车。 不愧是公司的一姐,这商务保姆车看起来分外奢华尊贵,里面空间很大,七人座后面还安了个车内衣架,移动的黑色幕帘,隔绝出一个小的换衣空间。 还有拉出来的加长座椅,放倒就是一张小型单人床,枕头被子一应俱全,柔软的垫子往上躺,中间还有个投屏小电视机。 “喜欢的话,也可以让你家那位给你买一辆。” 简柯:嗯?我家……我家哪位? 乔晶晶眨眨眼:“你不用跟我装,你是楼总的女朋友吧?” “你认识楼总?” 乔晶晶:“不认识,就之前商务合作有见过一次,不过也是个大美人儿。为了你,她可是给周黎让了不少资源和合作,我之所以答应带你,也是她承诺明年一部春节档电影让我当女主。” “还有其他大ip的影视剧,剧本任我挑,”能让楼边夏投资出品的,必然是精品,质量高保障,“不愧是穗慕,就是财大气粗。当然了,我也不差,这是双赢的生意。” 简柯有些恍然,楼边夏这砸钱的力度也太太太大了吧。 乔晶晶:“能拿下被业界公认的高岭之花,你可以啊,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女人要伤心了。以后,说不定有机会还得沾你的光。” 简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很想告诉乔晶晶,她和楼边夏不是恋爱关系,而是包养关系,甚至于她们都不算情人。 因为她只是个替身。 各取所需。 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简柯还是掏出手机给楼边夏发了消息。 ——“今天进组,公司让乔晶晶来带我了。” 也许是午休,那边回得很快,“路线人设之类的他们都给你安排好了吗?有哪里不满意直接说出来,周黎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简柯:“都很好,真的太谢谢楼总了。” 楼边夏:“你初来乍到,不懂就多问问乔晶晶。” 简柯:“我听乔前辈说,您给嘉寻让了不少资源,其实您不需要这样的。” 楼边夏:“既然你是我的人,我怎么会连这些都不做。让掉的资源利益,从别的地方再拿回来就好了,不是大问题。” 这话说得相当豪横,简柯看着楼边夏那个微露着侧颜的头像,眉眼间还是忍不住流露出笑意,她突然很想很想拥抱楼边夏。 《踏雪行》是一部仙侠虐恋剧,由乔晶晶饰演的女主是第一仙门云萝宗的大师姐,天赋异禀,才能出众,以匡扶正义除魔卫道为毕生己任。 而在她下山游历的过程中,却意外救了被妖魔打伤的男主,在相处的过程中两人情愫渐生,但男主是凡人,没办法陪女主斩妖除魔。 万般纠结下,就在女主下终于定决心隐退江湖不问世事的时候,她发现了男主妖界至尊的身份。 两人打斗间,女主被男主打伤逃回云萝宗,开启异地虐恋。 前半部的剧情梗概就在这里,剧组也只打算拍到这里,小成本网剧,全靠乔晶晶的流量兜底,后半部只能根据播后的反响和投资成本再考虑。 那么,问题来了,简柯演的是谁呢? 她将演员表翻了又翻,才在最末尾显然是临时加上去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师妹。”没有了,甚至连正经名字都没有。 乔晶晶轻咳了一声:“这是女主已故的小师妹,在一次和妖族的斗争中牺牲了,也是因为这个,才坚定了女主降妖除魔的道心。” “剧里她只出现在女主的梦里,没正脸,只有个穿白衣的背影,那背影还是我顶拍的。” 乔晶晶:“不过你来了,这角色大概能有正脸了。” 简柯:“所以戏份和台词……” 乔晶晶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开口:“不到三分钟吧,台词……没有。” 她感觉这三分钟说出来都加了水分,因为就一个背影加侧脸的回眸一笑,打个光,亮得都看不清。 “你也不用太难过,小师妹也算是女主白月光的存在,虽然戏份三分钟,但会在女主梦境里反复播放,这也算……记忆点了吧。”乔晶晶尽量找补。 简柯:“不难过,我一点都不难过。虽然我是科班出身,但此前一点演艺经历都没有,能有这样的机会已经很难得了。” 乔晶晶微笑:“那你心态蛮好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片场,乔晶晶带简柯到导演面前,就和助理进更衣间换衣服了。 导演比简柯想象得要年轻,圆圆的脸蛋带着个厚重眼镜框,听说之前是由金牌编剧改行的导演,剧本功底很强。 只见她对简柯正面侧面各种打量,没过一会儿就眼睛发亮地把简柯拽到了角落,模样神神秘秘地。 简柯:? 5、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听说你是电影学院的学生?” “......嗯。” “一边兼顾学业,一边出来拍戏,应该挺累的吧?” “唔,还好,大部分课程我上学期就修完了。” 导演的小圆脸绽出一个笑容,看得简柯脊背发凉,“听说你刚签上的嘉寻,之前也没啥演艺经历是吧,那后续的资源发展会有点艰难吧……” 简柯,“呃……导演,您想说些什么,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拐弯抹角。” 导演合着手,战略性地搓了搓,“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我一个朋友现在在筹拍一个现代都市剧,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人。” “我看你外形气质挺符合地,就想问你愿不愿意来试一下。” 简柯微愣,自己这都还没开演呢,导演这就开始给她喂饼了? 正想开口,导演就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剧本,听着情节内容,简柯才终于明白过来之前导演拐弯抹角的原因。 “所以,剧本是百合向的?” 此前的电视剧虽然不是没有过百合题材,但都隐藏在副线里,十分的隐晦,模糊的界定范围,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全凭观众自己的感觉走。 而这部,却全都是以两位女生的视角展开,拉扯的暧昧和情感的升华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可不是用一句友情就能糊弄地。 涉及到敏感地带,大多导演都不会选择直白表达的方法,就怕突然腰斩过不了审。 同样地,有点名气的演员也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赌一个可能根本播不出来的剧本。 要找,就只能从新人演员里找。 “主推百合的剧之前市场上有过先例吗?我记得去年《靠岸》女主女二的几段感情戏都被删掉了吧,还有……”简柯又列出了几部经典的影视作品,为了能尽快完成第二阶段目标,她这段时间下的功夫不算少。 导演气势有些虚,“你说得的确没错……但去年《靠岸》删减原因只是单纯的时长过长。今年的风向已经在改变了。” 剧本质量不错,只要拍得好不愁没有热度,就是这题材……踩下去是哪种的“炸”,谁也没办法预测,必须得有个先行者做实验。 简柯眯眼托下巴,但如果真的开创了先河,那她离火的距离不就很快拉高了一大截? 520替身系统暗觉不好,赶紧打预防针:“宿主冷静啊!这个世界的同性婚姻还没合法,观众对百合剧的态度也存在未知,万一真播不了,肯定影响后续你的成名之路!” 简柯气定神闲:“如果真想找演员,应该也有不少新人演员愿意来吧,为什么突然挑中了我?” 导演不好意思挠头,“《雾海》的剧本是我写的,我们因为面试选演员因为卡了很久,但都没找到合适的。你是目前为止我见过最贴合李柊气质的人,我不想放弃。” 520:“清醒一下,别上头。宿主,这都是套路,你千万别……” 导演看简柯的犹豫,似乎觉得有戏,再接再厉,“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也可以跟对方说尽量拍摄地隐晦。” “不用,该怎么拍就怎么拍。”既然都拍了,那当然得拍好,好作品永远是当明星的最大底气。 “只是,这件事太突然了,我必须要先和我的经纪人和团队商量。” 导演喜悦地离开,简柯被造型师拉到了服装间。 520:“宿主,你这把赌赌得是不是有点大了,我不觉得陈秋会答应。” 简柯:“这不是赌,而是一次货真价实的机会。” 她冷静分析,“以往没有的题材会让观众耳目一新,就算播出后发现不符合观众的口味,至少也做到了一件事,打响我的知名度。” “当然,如何说服秋姐是个大问题。” 520:“可万一剧最后没播,那不就白拍了。” 简柯:“小短剧,拍摄周期一个月,用这一个月去赌一个红的机会,我觉得这值得。” 机会就在眼前,要是连抓住它的魄力都没有,往后九十九的阶梯还怎么上? 简柯的戏份被安排在乔晶晶后面,她穿好古装坐在摄影棚的电视机旁边,边看着手里的剧本,边看向屏幕。 剧本里一大段连贯的情节放在表演中被切割成一帧帧的镜头。 因为小师妹有了“真人”,除了ppt背景板,简柯还多了个三分钟的领便当戏份。 * 巍峨的城墙硝烟四起,铁青色的天空散发着诡异的不详之兆,漫天的鹅绒大雪纷纷扬扬,却遮不住浓烈的血腥味。 城门口,一袭浅紫色衣衫长身玉立的身影正被几个人围住,步步紧逼。 她风姿绰约,飘逸的衣襟翻飞间带起肃杀之气,手中的寒剑发出声声争鸣,垂落腰间的三千青丝,拂过那块象征着云萝门标志的玉佩。 平日里秀婉娇俏的脸庞落了几道血痕,唇边淌下的鲜血被她抹掉,尽管早已力竭,气息不稳,她却仍然强撑起身体,不露一丝胆怯。 简柯的眼神瞥向周围横倒的尸体,坚毅镇定的眼眸出现波动,从宗门一起出来执行任务的师兄师姐们此刻冷冰冰地倒在血泊里,气息全无。 一滴豆大的泪珠从通红的眼眶滚落,像枝头簌簌飘落的梨花花瓣,凋零戚哀。 简柯没有眨眼,也没有啜泣,可那隐忍的悲痛气息却透过镜头传递到了每一个在场的人心中。 导演没有喊卡,这段显然比刚才声嘶力竭的表达效果要更符合场景。 面临死亡,没有人能克服恐惧。 但简柯退无可退,坍圮的城墙内是那些手无寸铁无法与妖族抗争的普通百姓。 孩子的哭喊、大人的哀求。 守,成为所有人的唯一的希望。 简柯摘下悬在腰间的玉佩,此刻的表情轻盈无比,她冲着那群人讽刺地一笑,捏碎了手中的玉佩。 四分五裂的玉珏掉落在地,伴随着同归于尽、香消玉殒。 简柯倒在雪地里,目光涣散地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几只啼鸣的飞鸟在半空中不断盘旋,她缓慢地、像是用尽了浑身最后的力气勾起了一抹笑。 城守住了,但云萝宗那个排行最小,被师兄师姐们从小宠到大的小师妹却消失了。 平时多爱耍小性子的娇蛮性格,赴死前却表现地那样勇敢无畏。 简柯:“其实她是害怕的,她怕死,她想活下去,活着回到宗门,回到师兄师姐们的身边。但所有人都牺牲了,她的哭泣和软弱毫无作用。” “她一直是那个被师姐庇护在羽翼下的小师妹,什么匡扶正义的大道理她不明白。” “她不懂责任,却懂得守护。” 导演对比了两版的表演,不得不承认简柯说得没错。 完美的杀青结束,本以为简柯是新人,第一天要是过不了戏麻烦还得拖到第二天的剧组其他工作人员这下全都松了口气。 他们还调侃着导演,到底是从哪找的新人演员,看起来像个实力派。 导演看向简柯,仅凭借短短的几段文字描述就能将人设揣摩地更加立体鲜明,拥有这样的表演能力,她似乎是……捡到宝了。 简柯在更衣室换下衣服,默默地跟角色道了别,离开剧组。 后面乔晶晶的戏要一直拍到凌晨,简柯独自走出摄影棚,天色早已擦黑。 冷风兜头吹过,给她打了个激灵,入秋气温降地越发地快。 简柯摩挲着手掌,刚准备打个的回家,就看见路边一辆熟悉的车开了过来,停在自己身边。 车窗放下,露出楼边夏明艳精致的面容,她语调清冷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软笑意。 “小朋友,想搭个顺风车吗?” 6、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坐进顶级配置的顺风车,简柯看见了女人精致妆容下遮盖不住的疲态,碎玉般清透的眼眸笼上轻纱似的愁思,丰腴诱人的唇珠偏右淡红的唇釉晕开了一点。 那是楼边夏焦虑时下意识咬唇的坏习惯。 同样也是在床上耐不住激烈情事时隐忍哀求的信号。 当简柯灵活的手指抚过她发烫的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沉沦,楼边夏紧搂着她,眉峰紧蹙,眼角垂泪,唇咬地很紧。 简柯坏心眼地将手指往她的唇舌间钻:“别咬破了。” 楼边夏:“求求你……” 简柯看着那块被蹂躏微肿的唇瓣,眼眸发暗,俯身贴近,没有半点要放过对方的意思。 “姐姐体力太差了,该多锻炼……” 空旷的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和其他车辆,两排路灯亮起,绿化树的阴影打在半边车道上,简柯沉在黑暗里,眼眸中的光影明明灭灭。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车子缓慢停下。 楼边夏感受到简柯贴近的气息,微一侧头,唇瓣触及一片同样的温热,她心神一怔,唇瓣被对方探出的舌尖舔舐。 动作轻柔又小心,像是小口小口舔舐糖果的小猫。 又好似有意无意的逗弄,柔软的舌像是带了层蜜,香软甜腻。 没一会儿,唇上的灼热消失,楼边夏粉嫩的樱唇染上一层淡淡的水光,油亮地像是抹了口脂。 楼边夏双颊通红,耳根子发软,这一吻猝不及防,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个小朋友偷袭了。 而始作俑者舔了舔唇,笑得像是只偷了腥的狐狸,目光转向前方,一本正经道,“姐姐,绿灯了。” 楼边夏少见地孩子气瞪了她一眼,踩了油门通过十字路口。 胸口的烦闷一下子消散了许多,楼边夏看着旁边偷笑的简柯,没好气道,“心情那么好,是今天的拍摄很顺利?还是见到了偶像,高兴地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简柯连忙澄清:“乔晶晶才不是我的偶像,她只是我的目标,姐姐可不能乱说。” 她皱起鼻子,语调似乎相当地不满。 果不其然,她听见脑内的攻略亲密度又涨了好几点。 车子开出位置偏僻的摄影基地,从郊区到市内,街道上喧闹的人流车辆也多了起来,繁华的夜生活像画卷般铺开,市集酒肆,一片欢声笑语。 楼边夏并没有带简柯开车回景秀苑,而是开到了江边。 暗色的金锣河缓缓流淌,河面映出彩色的霓虹灯,两个人信步走在堤岸上,能远眺整个郦城的夜景,城市被彩灯点亮,火树银花般的不夜天。 夜游江景,固然是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但前提是简柯没有被刺骨的江风吹得直打哆嗦的话。 她抱臂跟在楼边夏的身后,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冷风都在往她的脖子里灌。 薄衬衫分外地透气,她感觉自己穿了件满是窟窿洞的破麻袋,风从扎不紧的口子灌进去,又从洞里吹出去,刮来刮去,透心地凉。 简柯视线瞄向前面气质清贵步履平缓的楼边夏,驼色的围巾围在脖颈,同色系的薄绒风衣披在衬衫外,看起来格外地保暖。 楼边夏双手插在风衣口袋,完全没注意到后面简柯的困境,眼神瞥向远方,略微出神。 “算上十个小时的时差,那边应该是凌晨了。”楼边夏喃喃出声,微风带着低语吹进简柯耳边。 简柯脚步一顿,突然明白了。 那边是哪边?当然是白月光舒玉去的t国。 她正好奇呢,堂堂一大总裁,日理万机地,怎么突然想到来接她。 原来是想起了白月光,心情忧郁,只能拉着替身出来赏赏夜景约约会。 聊胜于无。 看起来还蛮惨的……要不陪陪她吧,本来这也是她的责任。 喊冷的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简柯秉持着替身情人的职业素养,沉默不语,只体贴乖巧地跟着,当一位倾听者。 “今天是她的生日,从前每年她的生日会都很热闹,同学朋友、家人老师、她会邀请所有她能请到的人,来参加她的生日宴。”楼边夏提及白月光,话不自觉多了起来。 “今年……应该也很热闹吧。” 那张冷清的面容融入夜色中变得模糊,因为出神,她的眼神带着些寂寥和落寞,垂下的睫毛轻颤,像是有泪光闪烁,可仅一秒就消失不见。 简柯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一向冷静自持、高冷霸气的楼边夏,应该是不会轻易落泪的。 尤其是因为不能去参加生日宴这种理由。 可她的背影看起来又沉重又悲伤,如果简柯再不说点什么,这个糟糕的氛围似乎要持续一整个晚上? 简柯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影子,忍不住呼出一口白气,她跺了几下脚,试图驱散身体的寒冷,却是徒劳无功。 “既然那么想去,为什么不去?你们……应该还是好朋友吧。”虽然多年未见,但以朋友的身份,参加个生日会也不算过分吧。 楼边夏转头,脸上的表情似哭非笑,“她要订婚了,我觉得我没办法再以好朋友的身份假装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面前。” 远山似的黛眉缠过一山又一山的浓雾,凉得要落雨。 女人眉梢间满溢而出的伤感让简柯胸口发闷,她抿唇,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出言安慰楼边夏,可一向能说会道的她,却突然卡了壳。 脑子里一团浆糊,一句安慰的话都想不出来。 简柯:“楼总,我觉得……阿啾——” 不知哪里吹来的妖风,简柯刚一张嘴,话没说完一整句,就当着楼边夏的面打了个喷嚏。 楼边夏:“……你是不是冷了?” 简柯捂着鼻子,拼命摇头,“我不冷,我一点都不冷,您接着说,阿啾——阿啾——” 楼边夏:…… 简柯不受控制地连打了几个喷嚏,脑袋嗡嗡地疼,身体也有些忽冷忽热。 冷风里,她瑟缩成一团,微不可察地颤抖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楼边夏看向对方轻薄的衬衫,刚才的伤感被强烈的愧疚所替代。 入秋的夜晚起风后温度比白天差了不少,简柯穿得那样单薄,她却丝毫没有察觉,还不明不白、擅作主张地把人拉到江边吹冷风。 楼边夏皱起眉,第一次觉得自己过于地自私霸道。 既然当初签下了合同,选择了简柯,她理所应当该把简柯照顾好,可现在,她却因为深陷在自我的情绪里,而忽略了简柯。 顶着寒冷和颤栗,简柯自始至终都安静地聆听着,体贴又顺从,漂亮明亮的眼眸不带丝毫的阴霾,只装着关心和安慰。 她被自家的小朋友照顾了。 简柯见楼边夏蹙眉,还以为她是生气了,瘪嘴委屈道,“我是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冷,刚才地毯上有卖围巾的,我去买一条,马上就回来。” “楼总你就等我……” 简柯看见眼前的女人忽然将自己的围巾摘了下来,又珍重地围在她的脖颈上,绕了几圈,打了结。 楼边夏:“我们回去吧。” 简柯:“楼总,我真的没关系的。” “已经很晚了,晚上温度低,再吹会儿风,你会感冒的。”楼边夏重复了一遍,“我们回去吧。” 两人开始并肩往回走。 楼边夏紧握着简柯身侧冰凉的手,带进自己的风衣口袋。 “这里曾经建有一座很大的剧院,从前我常常来,但剧院前几年就拆掉了,再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所以我以后大概不会来了。” 简柯被楼边夏牵着往前走,口袋里交叠的两只手十指紧扣着,传递着属于彼此的温度。 感受着车内发散的暖气,简柯才觉得冻僵的身体恢复了过来,她脑袋抵在座椅上,大脑昏沉着睡了过去,等被楼边夏摇醒时,她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已经回了景秀苑。 按着发涨的脑袋,对上楼边夏担忧的目光,简柯解释,“只是吹了风有些头晕,睡一晚明早就能好。” 可事实证明,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满,否则就是个必倒的flag。 还没等到第二天早上,后半夜她就发起了高烧。 身体沉重地像被人灌了水泥铸在了床上,总感觉有股冷气在后背肩膀流窜,冷得她直打哆嗦。 脸颊呈现出病态的红润,薄唇轻喘着气,灼热的气息化为实质,额头的冷汗将头发打湿。 意识迷糊间,她感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只是那声音像隔着厚重的纱,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的左手微动,无意识地将眼前的人拉住,闷声呓语着,“……难受,好难受……” 楼边夏的手腕被简柯死死攥着,力道极大,但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关切地问着:“哪里难受?我送你去医院吧。” 简柯喃喃道,“不去、医院……难受……姐姐,我好难受……你别走……” “姐姐,你别走。”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又被一只手温热的手轻柔擦去。 楼边夏见简柯这副难受劲儿,胸口是满涨的酸疼。 她垂头,又听到简柯不断重复着“冷,好冷”,想了想,还是掀开被子躺在了简柯身边。 几乎是在她的手臂抱上简柯的同时,简柯蹭着身体钻进了她的怀里。 怀里的身躯滚烫异常,就像抱着个燃烧的大火炉。 楼边夏微叹息地将人搂得更紧,“姐姐就陪在你身边,快好起来吧。” 7、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这一夜,简柯睡得很不安稳,她梦见自己在滚烫灼热的岩浆里行走,火红的浆水漫过她的脚踝,蚀骨融化般的疼让她连喘息都像是个奢望。 明明那么地疼,她却还是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地狱的最深处走。 岩浆舔舐着她平滑光洁毫无任何瑕疵的小腿,再往上是大腿、直至漫过胸口。 烈焰焚身般的苦难,她被岩浆吞噬殆尽,连那沉重的执念都被一并蹂躏至虚无。 简柯大喘着气从床上惊醒,满目的红与火从瞳孔中消退,她滚了滚喉咙,迷茫地望向天花板,才有从地狱回归人间的实质感。 520系统:“宿主,宿主,你可算是醒了!” 简柯疲倦地闭了闭眼,感觉浑身都疲软无力,“我是……怎么了?” 520:“你发烧了,大概是昨晚在江边吹得冷风,回来你就发烧了。怎么,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简柯皱眉想了想,只隐约记得自己回房间躺下就睡着了。 520语气惋惜,“真不记得了?昨天楼边夏可是照顾了你一个晚上,你亲密度可赚了不少,比前几次加起来还要多。” “听你这口气,好像巴不得我多发几次烧。”简柯动动身体,只觉得哪哪都酸疼,“不过,楼边夏竟然照顾了我一晚上?” 她偏头看向床头柜摆放的脸盆和白瓷碗,碗底还残留着一圈棕褐色的药液,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520这就不得不提到宿主昨晚的英勇(流氓)行径。 “因为你拽着人家的手腕不让走啊,”520咂巴了一下嘴,非常生动形象地描述了昨晚楼边夏“被迫”留下的场景,“你柔弱又可怜地躺在床上求人家别走,还嘤嘤哭上了。” 好一朵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小白花。 “要不是我确定你当时意识不清,我真以为你是在故意演戏呢!” 520感叹:“敢撒娇让金主照顾你一夜,你这替身情人胆子还挺大。” 简柯:“你都说是意识不清了,发烧到不省人事,还不是因为她昨晚硬拉着我回忆白月光,这是工伤。” 还害她做了一整晚跟岩浆“嬉戏”的噩梦。 “但凡有点良心,她都不能抛弃我于不顾。” 520系统:“这就是你对她又蹭又贴,圈抱着不撒手的理由吗?都意识不清了,人躺在你旁边,你还能各种的不老实。” 真是get到了新式“耍流氓”的花样——虽然耍了,但我不是故意的。 简柯尴尬,混沌的记忆片段里,她好像是搂过一个超舒服的“抱枕”,又柔软又暖和,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520系统:“对了,陈秋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估计是要谈昨天答应文导的事情。” 简柯抬手拿过床边的手机,点开屏幕,就被弹出来的几十条消息吓得不轻。 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是陈秋打来的。 但她完全没听到声音,应该是被楼边夏直接静了音。 简柯做了会儿心里建设,将电话拨了出去。 那边立马传来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简柯,你终于愿意接电话了?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通通装看不见是吧?” 简柯:“秋姐,您别生气,我昨晚感冒发烧了,现在才醒,那些信息我真没看见。” 她的声音干哑艰涩,听得出是病得不轻。 陈秋的声音登时软和了不少,“病得严重吗?你不住在公司宿舍,临时也没给你找到合适的生活助理,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记得及时给我打电话。” 简柯听出她话里真切的关心,温和道,“睡了一觉,已经没事了,秋姐找我,是关于拍摄《雾海》的事情吗?” 陈秋:“对,我不知道文靖是怎么劝你答应的,但我是绝对不同意你去拍摄的。” “有些事你可能不清楚,《雾海》的剧本我去年就看过了,确实是精品,倘若拍得好,也许真有一鸣惊人的机会,我给文导推荐过几个新人演员,但都不了了之。” “不仅仅是他们挑演员的眼光太刁,拖了那么多年,就是因为个中关节需要疏通打点,市场风向转变得很快,一旦出了事,就是风口浪尖。” “你有潜力天赋,根本没必要淌这趟浑水。” 作为没名气的新人演员,简柯的试错机会也许要比其他人多那么一些,可陈秋反对用这种不保险的方法,刚出道就被折戟雪藏的先例不是没有,她只希望简柯能更稳一点。 简柯:“能被秋姐称赞为精品,说明《雾海》确实不错。而且如果没有十全的把握,文导肯定也不会这么正式地提出签合同。” 陈秋:“你这是故意抓我漏洞啊,不管你怎么说,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不可能看着你这样自毁前程。” “秋姐,我这不是想自毁前程,咳咳咳……”简柯情绪上来,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房间的门在这时从外面推开,楼边夏端着白粥走了进来,就看见自家小朋友苍白着一张脸,还要忙着打电话谈工作的场景。 简柯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毫无血色的脸颊病容未消,眼底带着青影,嘴唇干裂发白,平时圆润的瓜子脸看起来也清减了不少,整个人有一种破碎脆弱的病弱气。 言谈争执间,牵引出咳嗽不断,简柯一只手拍着胸口,一边气息不稳地嘴唇颤抖,声音也嘶哑无力,秀眉皱得紧紧地,像盛满了万千的愁绪。 而电话那边的人还在大声反驳些什么。 楼边夏的脸顿时黑了八个度,嘴唇紧抿,右边的眼尾上挑,明显是生气的预兆。 把白粥搁在桌上,楼边夏走到床边,没等简柯讲完话,就一把夺过她的手机。 “病成这样,就不能把工作的事情放一放吗?” 简柯怔神:“其实我现在感觉还……不错。” 对上楼边夏越来越阴沉的眼神,简柯弱弱地不敢说话了。 陈秋,“简柯,你在听吗?简柯……” 楼边夏:“她现在需要休息。” 说完,就把电话直接挂断了。 陈秋:??? 小火慢煮的红枣粥,口感软糯,香甜可口,一口热粥咽下,顺着食道直达腹部,暖融融地。 楼边夏白皙纤美的手指如温凉的玉节,捏着陶瓷勺在碗中搅拌,又轻吹着气,微敛的睫毛因为热气轻眨着,从简柯的视角,气质温润又沉静。 察觉到对方过于“热烈”的注视,楼边夏将粥送到她嘴边,问道,“怎么了?” 简柯张口含住,湿润的唇有了些血色,她靠在枕头上,甜甜笑起来,“就是在想,姐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喂你一口粥就算好了?”楼边夏眼尾上挑,声音清凌凌地像山涧溪泉,“那你也太好哄了吧。” 简柯享受着楼边夏的喂粥服务,眼神却不经意间扫见楼边夏手腕上露出的青痕,因为拿碗的姿势看不真切。 发现简柯的视线,楼边夏不动声色地将手腕往袖子里藏了藏,却被简柯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袖口。 “姐姐在藏什么?”简柯缓慢起身贴近,表情认真地将袖口一圈圈往上翻。 青紫的瘀痕在白皙的手腕上绕了一圈,还依稀看得出指印。 “这是……我抓的?” 楼边夏扯回袖子,故意绷起脸,“除了你,还能有其他人?” 简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姐姐,疼吗?” 看着小朋友哭丧着脸犯错的表情,楼边夏失笑,“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其实一点都不疼。” 简柯眨着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满脸歉疚道:“对不起,当时我……太难受了。就希望姐姐能陪在我身边,没想到用的力气会这么大,还伤到姐姐了。” “对不起……” 楼边夏:“你要真对不起我,现在就好好养病,工作的事就放到明天再解决。” 简柯扑闪着眼睛,乖巧点头,“都听姐姐的。” 楼边夏走后,简柯又躺回了被窝,她闭上眼,身体翻来覆去,眼前总挥之不去那道刺眼的青瘀。 简柯憋闷:“都把她手腕抓青了,你当时怎么也不喊醒我。” 520系统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你那是能喊得醒的状态吗?再说了,楼边夏也没啥生气的反应,她可是蛮心疼你的。” “守了你一夜,我在一旁看了,都觉得她好深情。” 简柯将被子拉过头,闷声道,“是深情,只是不是对着我本人,而是这张脸。” 她能感受到每次楼边夏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缱绻温情。 温声细语中充满着怜爱和宠溺,不得不说,作为情人,楼边夏是完美的。 她们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同床共枕,共赴云雨,却又是关系最疏远陌生的那一类。 一个睹物相思,一个任务至上。 520:“就算是因为你这张脸,只要楼边夏对你好不就行了,你在纠结什么?” 简柯拨开被子,探出头,迷茫地看向天花板,“……没什么,这样就好。我们还是赶紧早点完成任务吧。” 她说着,又拿过手机准备call陈秋,但手指悬在拨号键,想到方才楼边夏的警告,还是默默地转为了发短信。 有点怂。 简柯:“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家里人,《雾海》的事,还是希望你能和文导心平气和好好谈。” 陈秋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 简柯组织着语言,尽量看起来更情真意切。 “我相信《雾海》对我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也希望你们能相信我的眼光,我从来都不是个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的人。” “我知道团队的考量,但我也有我的深思熟虑,《雾海》拍摄周期一个月,这段时间我也没其他行程,我真的很想试一下。” 又等了大概十分钟,陈秋才回复了她。 “简柯,你不觉得当下更紧要的事情,是解释解释你这位——‘家里人’吗?” “还有,谁说你这段时间没行程了,下周三有个直播综艺,你需要好好准备。我这么大个金牌经纪人,可不是吃干饭的。” 简柯感冒好了之后就立马回了公司,面对陈秋的询问,她只把楼边夏说成是自己的远房表姐,现在寄宿在她家。 陈秋看上去有些怀疑,却没继续往下问了。这让简柯松了口气,毕竟说出她和楼边夏的真实关系只会让彼此都麻烦。 《雾海》的事,陈秋最后还是松了口,初步事项敲定,后期剧组的宣发需要经由工作室把关。 而简柯目前最需要重视的,就是周三的直播综艺。 《任务再出发》是一个任务闯关形式的娱乐综艺,受邀嘉宾们需要完成节目要求的任务才能得到相应的福利奖励,而与之相对地,失败就会有惩罚环节。 节目每一期都会邀请咖位高的前辈和各家娱乐公司主推的新人,流量收视率得到保证的同时,还是其他公司喜闻乐见的以旧带新。 本期拍摄地点在郦城市中心公园,简柯刚走过街对面的马路,就看到节目组橙黄色的帐篷,分外显眼。 一些跟拍的和粉丝被警戒线拉在外面,还有几个训练有素的保安站着。 远远看见简柯拿着工牌经过,各式的长枪短炮刷地转向她,粉丝群情激动地一边挥动手里的应援横幅,一边拿手机夸擦夸擦一顿拍。 520系统惊了:“宿主,没想到你一个新人,竟然还能有这么多粉丝?!” 简柯无语望天:“你要不要仔细听一听她们喊的到底是谁?” 隔着三米远,也能听见:“林轻依!林轻依!” 520:“那她们……” “认错人了。” 只见简柯口罩一摘,挂上一副营业的标准微笑冲她们挥手经过。 但等她一走近,上一秒还热烈激动的人群,登时鸦雀无声。 粉丝们横幅也不挥了,口号也不喊了,长枪短炮放下了,视线又齐刷刷地转移到了路口。 好像刚才的一切全然没有发生过。 520:“……” 哈哈……真是好他妈的尴尬。 简柯收起脸上的职业假笑,又再度把口罩戴上,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了公园。 节目嘉宾陆陆续续已经到的差不多了,简柯走到导演组那报道,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 脑子里只浮现一句话。 ——冤家路窄。 8、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嘉宾三三两两地站在阴影处,带上简柯,一共有六位,有彼此相熟认识的会聚在一起寒暄几句,倒是有位看起来格外积极自来熟的,忙着各处地蹦哒。 简柯抱胸站在一旁,跟看猴子耍戏似的看王靖宇大着脸向那些圈内前辈攀关系,一口一个“哥哥姐姐”地叫,一会儿央求“待会儿任务帮个忙”,一会儿又是“第一次上综艺心里紧张”。 伸手不打笑脸人,现场这么多工作人员在,面子功夫总得做,再加上王靖宇那张脸确实挺俊秀阳光的,其他人也会象征性地回复几句。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靖宇有多讨人喜欢呢。 简柯撇嘴,那边的王靖宇也注意到了她,脸上带笑的表情微僵,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朝她走了过来。 “妹妹你好漂亮,初次见面,我叫王靖宇。” 简柯暗地冲他翻了个白眼,冷淡地回了一句,“我叫简柯。”就走到另一边的树下。 “我是极星公司,妹妹是哪个公司的啊?”王靖宇跟了上来,左右望了望其他人,见没有其他人才突然压低声线,“简柯,你怎么会上综艺?” 简柯:“你能上,我不能上?” 王靖宇脸上温润有礼的表情破了功,他蹙眉,语气相当地不耐烦,“待会儿可是直播镜头,你可别给我乱说话。” 简柯一脸无辜,“说什么?是说你出道期交三个女朋友,还是当爱豆约炮睡粉?” 王靖宇是原身交往过的第一个男朋友,当时原身刚考上电影学院,遭遇学业和经济的双重压力,一直不断陪伴她鼓励她的王靖宇,就这样走进了她的内心。 简单做个类比,如果说舒玉是楼边夏心中永不褪色的白月光,那王靖宇就是“简柯”的白月光。 只是这个白月光,就该被当成白米粒踩在脚下碾压。 因为大二那年,王靖宇为了公司成团的出道名额,把原身“卖”给了好色贪婪的经纪人。 以介绍工作的名义,他把原身带到了酒桌上,但酒过三巡,计划却没得手,因为原身拿酒瓶给那个咸猪手经纪人的脑袋,开了瓢。 王靖宇当场吓傻,没等反应过来,又差点被原身一脚踢废了下半身。 简柯:“又或者讲讲你的拉皮条经历?你的粉丝应该蛮想听的。” 王靖宇紧张地脸部都在颤抖,眉眼间一片森然阴郁,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简柯,你以为有人会相信吗?” 简柯耸肩:“信则有,不信则无,说不定——还能求锤得锤呢。” “我还挺好奇,你是靠的什么手段爬到这里的?”王靖宇神色暧昧,就差把“卖身”两个字刻在脸上,“那你应该明白,圈子难混,不想点别的办法是成功不了的。” “只要你管好你的嘴,我保证以后多关照关照你。”王靖宇勾唇,视线上下扫过简柯,眼里满是不怀好意和贪婪。 简柯满脸的嫌恶:“就你?出道也快三年了吧,干啥啥不行,划水第一名。这次沾了团里的光,才好不容易拿到个综艺,你也好意思拿来吹嘘?” “我这次来是工作,谁想搭理你那些烂事,也不嫌晦气。” “但我的嘴一向没把门,讨厌的人老在眼前晃,总会让我想起些不好的回忆。真要是不小心说漏些什么,也是无可厚非的。” 王靖宇被她一句句怼得脸青一块紫一块,表情狰狞又扭曲,“在娱乐圈,想毁掉一个人再轻松不过,你确定你想清楚了?” 这是妥妥的威胁。 但简柯完全没搭理,转身就要走。 王靖宇瞬间暴躁,急切地拽过她的手,“简柯!” 他这一声语调拔高到都有些变了音,其他嘉宾听到动静都惊异地望了过来。 简柯不着痕迹地把手挣了出来,满脸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眶似乎还有些湿润。 王靖宇暴躁狠戾的表情被所有人尽收眼底,他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心叫不好,连忙换了副表情,堆笑解释着,“我和妹妹闹着玩呢,什么都没有。” 几个嘉宾走了过来,把明显吓得不清的简柯护在了后面。 李佳:“变脸速度还挺快。什么闹着玩,没看人都哭了?”她是曾经内娱的一姐,各种影视大奖都拿过,脾气直爽干练,很有大姐范儿。 王靖宇额头出汗,“这……我就是说几句,可能说得重了点。” 李佳:“你说了什么?” “我……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落在众人眼里就是心虚。 另一位拍肩膀安慰简柯的柳青青瞪了王靖宇一眼,“简柯,他到底说了什么?你说出来,我们大家都会为你撑腰的。” 简柯低头抹泪,唇咬得紧紧地,眼睛湿红一片,“他刚才跟我提了……一些要求,我不答应,他就威胁我,说在娱乐圈想毁掉一个人很容易。” 哪些要求,简柯没有明说,但大家也心照不宣了,这下看向王靖宇的眼神更加厌恶了。 王靖宇连忙反驳,“没有,我什么都没说过,简柯,你别瞎说。” 简柯抬头,勉强忍住眼泪,直视着他,“我瞎说什么了?那你来说说看。” 王靖宇心惊胆战,总不能说自己的要求是让简柯别抖搂他的黑历史。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王靖宇赶紧好言好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开开玩笑,其实真没其他意思。” “我道歉,对不起啊,是我说错话了。” 王靖宇低头道了歉,后面始终安静如鸡地一个人待着,也不乱蹦哒了。 综艺开始直播,节目组按惯例开始让玩家们抽取任务卡。 任务卡的内容会展现给观众,如果有嘉宾在规定时间完成了任务,节目组就会给到粉丝福利,但仅限任务成功的前三名嘉宾。 倘若所有人都没有完成任务,那么游戏将延续到下一轮。 mc:“请各位嘉宾努力完成任务,给你们的粉丝更多粉丝福利吧!” 三个粉丝福利还处于未解锁状态,但参考往期节目,肯定是丰厚的。 但简柯没有粉丝,她似乎对这粉丝福利也不太需要。 所以——这任务能不能就不完成了? 她看着“请向戴白帽子的嘉宾倾情表白”的任务卡发愁,因为她发现现场戴白帽子的嘉宾足足有三位。 柳青青、林轻依还有孙岩。 节目组的要求是每一位都得表白。 简柯捂脸蹲在地上:好尴尬,能不能消极怠工? 【听说有人要向我们轻依表白了,特来瞧瞧。】 【这是哪家公司的小新人,颜值好高,就喜欢漂亮姐姐。】 【肉眼可见的尴尬都要溢出屏幕了,本社恐人一代入,真想原地消失。】 【倾情是哪个倾情法?要是换成孙哥那个单细胞生物,该不会当真吧。】 520系统:“别放弃啊,宿主。现在直播间的大家都很期待你表白的场面,吸粉就在这一刻开始。” 简柯哭丧着脸站起身,扫过突然分散开表情各异互相对视的其他人,问520,“其他人任务都是什么?你告诉一下我呗。” 520语气深沉,“你这任务在所有人当中都算比较好完成的了。” 简柯听完520的描述,心里突然拥有前所未有的平静。 李佳在看了一遍任务卡后就直接选择了放弃,“任务太难,我完不成。” 孙岩:“李老师,您不再争取争取?” 李佳:“单手剥一百只龙虾,就算我做得到,我也不会剥的,ok?我就想问问节目组,那一百只龙虾你们真带来了?” 镜头外的工作人员齐刷刷地一边摇头,一边闷笑。 李佳:“我就是最倒霉的那个,抽中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们都小心点,任务开始,我会不遗余力地阻止你们完成任务。” 每期节目总有那么几个任务完成不了的嘉宾,这时候阻止其他嘉宾完成任务就成了观众的又一大看点。 mc:“还有其他嘉宾想直接放弃任务的吗?那么倒计时三分钟,我们的任务就会正式开始。” 简柯看了看三个任务目标,林轻依和孙岩她完全不认识,想开口会有点难,而柳青青—— 刚才她被王靖宇威胁,柳青青还出面帮过自己,看起来性格不错,也好说话,自己先向她表白,应该能有个好开头。 mc喊着倒计时最后一分钟,简柯慢慢朝柳青青走过去。 但刚走到近前,没等她开口,面前的柳青青突然像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柳青青一骑绝尘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简柯的视线里。 简柯半张着嘴,面容迷茫又无助。 一个任务对象飞了,简柯无奈又转向另一个——离她最近的孙岩。 但柳青青这一抢跑,不知道点醒了孙岩什么,他一脸严肃地后退,然后立马朝反方向也冲了出去…… 简柯几乎要吐血: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我这还没开始表白呢,这表白对象怎么就一个接一个跑掉了。 【哈哈哈哈,笑死,那两个人什么情况,开局就跑,是有多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任务内容啊。】 【心疼小新人一秒钟,三个任务对象跑了俩。】 【这不还有个林轻依吗?她没跑,快逮住!!】 此时,忙里偷闲看直播的楼边夏端正坐在办公桌前,蹙眉看向屏幕里的小朋友,低沉的语调透出一丝丝的危险。 “倾情表白?嗯?” 9、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林轻依,女团爱豆出身,出道十年,仍然是妥妥的内娱女顶流之一,和乔晶晶属于王不见王的对家,两人鲜少同框,但两家粉丝却明争暗斗多年。 此时的她戴着白色运动帽,一头披肩发衬托得鹅蛋脸漂亮又美艳,她是清冷挂的冷美人,站在树边,给人一种不远不近的疏离感。 看起来就是高不可攀很难亲近的样子。 简柯忍不住想到了楼边夏,两人的气质有些类似,但林轻依是更凌厉冷漠一些,像数九寒天落下的风雪,吹得刺骨寒冷。 而楼边夏,她是密林山涧吹来的云雾清风,神秘飘渺,可当那缕风轻柔地吹过你的脸颊,你又能感受到她潜藏在下面的温柔娇软。 青山远峰,拾级而上,清泉叮咚的呢喃,化为柔波似水,朦胧湿冷的疏远变成滚烫潮湿的渴求,雾散后照进林中的第一缕阳光,散发出温暖炫目的光线。 简柯拍了拍脸颊,把走神的思绪又拉扯了回来。 怎么才算是倾情表白,她脑内风暴着,边朝林轻依踱步。 【小新人想要怎么表白啊?林轻依真的一看就是不好接近的样子,压力山大啊。】 【轻依姐只是外表看着高冷而已(捂脸),实际人设憨憨的。别看她现在面无表情,可能还在理头绪,大脑宕机中。】 简柯和林轻依身量看起来差不多,也是一头披肩长发,遮了五官戴帽子,远远看去,身形的确有几分相像,也难怪那些粉丝会认错。 简柯默默攥拳,冲旁边的摄像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的任务就要开始了。 万众期待下,直播间观众就见她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如同机器捧读般开始了一大段的彩虹屁。 观众:???什么情况,照本宣科地表白也算倾情?带眼睛的节目组都不会同意你这敷衍了事的行径。 而且……这些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你是我心中闪耀的一颗星,捧于心头,永不坠落。想给予你整片星海般的浪漫与温柔,愿我的玫瑰常开不谢。穿堂而过的海棠花,有馥郁的香味和遗世独立的清绝……” “以上均来自依粉们对林老师的倾情表白,我只是口头转述,不知道林老师愿不愿意接受粉丝们的表白呢。” 林轻依在听到简柯的第一句彩虹屁的时候,就已经有点懵了,尴尬和羞赧呈现在通红的耳垂上,又被冷然面瘫的脸给强行压下。 “嗯,当然接受。一路走来,有粉丝们的喜爱和陪伴,我才能一直坚持下去。也非常感谢简柯妹妹的……转述,能给我一个表□□丝的机会。” 【呜呜呜,林轻依和依粉锁死一辈子了。】 【依姐真的很少说这些话,感谢小新人给的机会。】 【她叫简柯,她真的好会哦。粉丝的表白当然算倾情,我不信节目组不给她过。】 没想到简柯还能想出这么偏门的方法,但看见直播间弹幕一片好感上,导演还是判定简柯这一任务完成,只是换成其他任务对象,就不能再用这种办法了。 简柯侥幸过关,却没有多高兴。 因为她还得去找早就跑没影的另外两个人。 【柳青青和孙岩去干嘛了?】 【我看孙岩那边好像已经开始任务了,毕竟时间紧,中心公园占地面积还挺大,跑个三圈花费的时间体力不小,他还得边跑边喊话。】 【哈哈哈哈,我在公园外圈都听见他声音了,“我是个笨蛋”。】 【柳青青呢?我看她直播间好像一直没变过,是安营扎寨了吗?嘎嘎嘎——】 简柯手机切换到柳青青的直播间,镜头正对着一块假山和洞口里挂出来半个飘逸的脑袋,没有卡顿,完全是一个静止的画面。 联想对方的任务内容,简柯在心里为她默哀的同时,开始往西边的嘉淍园走去。 中心公园里的假山很多,但环境偏僻幽静,又大到能躺下人的假山就只有嘉淍园那一片。 连廊的转折透过八方式的漏窗,窗棂翻飞竹枝挺直,阳光将叶影投映在白墙,晨昏变化,于留白中摇曳生姿。 风落得很安静,除了细缓地沙沙声,再无其他。 简柯蹲在白墙边左看右看,却始终没看到柳青青的身影。 这时,公园内的喇叭播报起来,“嘉宾林轻依,任务挑战失败。” 【嗯?我错过了什么?林轻依怎么突然任务失败了?她她……有开始?】 【刚在看孙岩在线发疯,快笑死。有知情人,能讲讲吗?】 【林轻依的任务是跳绳三百下,本来没啥难度,但她刚从节目组拿到绳子,才跳了二十下就被李佳姐给截胡了。】 【为了证明跳绳不是任务而是自己在锻炼身体,她硬是当着李佳姐的面把绳子给扯断了,笑不活了,家人们。】 【杀敌八千,自损一万。哈哈哈哈哈,这到底哪来的笨蛋美人啊!】 【我家轻依姐不要面子哒,明明都是绳子的错,质量太差。】 【我现在跟李佳姐表情一样,你踏马在逗我??】 简柯看着弹幕,笑得快岔气,紧接着就听到右边的假山爆发出一阵鸡叫似的大笑。 柳青青:“林轻依在干嘛?!她也太好笑了吧。绳子说首先我没招惹你们任何人……” 魔性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她本人却没察觉到危险的靠近。 简柯气定神闲地走到了假山旁,不得不说柳青青这招真够绝的。她把跟拍的摄影师赶走了,又在直播摄像头外罩了个垃圾桶。 如果不是她出声暴露,简柯只怕真得漏过去。 “青青姐。”简柯喊了一声,吓得假山上的柳青青松了手,手机正冲门面撞得鼻梁子生疼。 “简柯?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柳青青心里忐忑,但想着她应该不知道自己的任务,又放宽了心。 简柯:“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柳青青挂下一个头,如果换成是晚上,这场面少不了惊恐和瘆人。 她语气迷惑,“啊?找我的?” 简柯声音犹豫:“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其实一直想告诉您,却都没有这个机会。这次好不容易和青青姐一起上了综艺,我终于能说出来了。” 柳青青预感有些不妙,连忙喊停,“你是不是任务!我没听见,我啥都没听见。” 简柯走到假山正面,表情情真意切,未语泪先流。 柳青青两只脚支在石块中间,身体保持着微妙平衡,现在这状况,就是她想赶紧跑都跑不了。 “我宣你,我的脑汗我的心,我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在说着我宣你!” 简柯喊得中气十足,生怕柳青青和直播间的观众听不见。 柳青青嘴角抽了抽一脸崩溃,“姐妹,你这表白也太老套了吧。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梗啦!” 简柯装作没听见,“所以,青青姐你喜欢我这个倾情表白吗?” 她在“倾情”上特意加了重音。 “倾情?你连句正经的表白都不肯说,哪有半点的倾情?”柳青青倒没想卡简柯的任务,只是这表白,敢不敢再敷衍一点。 简柯实在不想一本正经说出表白的话,这只是游戏任务,不用太认真。 哪怕清楚楼边夏不可能看到这个直播,她也不想这么轻易地将表白的话宣之于口。 简柯一计不成另生一计,“青青姐好像在上面待了不少时间,也不下来,是为了任务吗?” 柳青青心下觉得不太妙:“你这是明知故问。” 简柯勾唇轻笑:“李佳姐和轻依姐都淘汰了,你说我要不要把她们喊过来,一起请您‘下来’,反正我的任务是完不成了,那就只能妨碍妨碍其他人了。” 柳青青一脸郁卒:“你是恶魔吗?” 【哈哈哈哈,这点子绝了。柳青青的任务好像是不能双脚着地吧,她还能单脚跳过三个人?】 【简柯真的好损啊,这是非逼着柳青青摁头认下这个表白。】 【人长得漂亮,还聪明,这个小新人,我粉了。】 柳青青满脸“高兴”地向节目组承认这个表白够倾情,简柯双手叉腰,一副可把自己牛逼坏了的小表情,又惹来弹幕的一顿爆笑。 剩下的就只有孙岩了。 想在公园里找大喊“笨蛋”的人并不用太费力,简柯循着声音找去,就看到气喘吁吁在绿道上走的孙岩。 李佳、林轻依以及王轩宇也在,李佳叉着腰笑得乐不可支,而林轻依还是那张面瘫脸,但估计是被强行拽过来的,浑身都写着“和你们不熟”。 孙岩接过李佳递过来的水,口干舌燥道,“喊得我都快听不懂笨蛋这两个字。” 中心公园比他预想得还要大,快半小时了,他才刚跑完一圈,还好节目组规定的时间是两个小时,任务勉强还是能完成。 只是——如果没有眼前插科打诨的这两只拦路虎吧。 王轩宇始终以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他们,手上拿着块白板,一直寻找机会加入他们。 “轻依姐,从出道起我就是你粉丝了,我真的超喜欢你的歌。”王轩宇还低声唱了几句,嗓音低哑磁性,富有技巧感,“所以,姐姐能给我签个名吗?” 【啊啊啊,王轩宇好甜,签,给他签。】 【低音炮的声线诶,长相还那么俊秀硬朗,是我喜欢的理想型。】 【他是cole男团的歌手哦,嗓音干净,跳舞也棒。】 【cole里有他,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划水抢资源的糊咖,所以才查无此人,营业能力那么差老拖其他队员的后腿,这次又是抢了王程的资源。】 【怎么能叫抢,是王程自己没时间去,找来王轩宇顶班的好吧。】 【呵呵,《任务再出发》会需要临时顶班的?敢耍这么大牌,节目组根本就不会搭理的好吗?】 面对王轩宇撒娇式请求,林轻依站在那像块木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当没听见。 她这个行为看起来相当不礼貌,好像在直接下脸子。 王轩宇委屈地低下头,失望的眼神在直播间显露无遗,但他立马又带着笑走到了孙岩旁边,“孙哥,您能给我签一个吗?我这白板上一个签名都没有,也太难过了吧。” 孙岩尬笑,“是挺难过的,不过你这节目任务,我不能就这样帮你签了。要不,你自己签个上去呗?签大点,就满了。” 王轩宇:…… 【哈哈哈哈,孙岩,你可笑死我了。隔壁喜剧人没你,我不看!】 【安排过了,下期嘉宾就有他。】 【有时候真的分不清他是纯纯在搞笑,还是情商真的太低。】 【大概……两者都有吧,天生喜剧人。】 【哈哈哈哈,王轩宇真是大写的惨。】 【他该找李佳姐的,她人比较好说话,虽然看着挺虎。】 但王轩宇更加不敢找李佳了,刚才他厚脸皮跟上来,就已经偷偷被她嫌弃地瞪了好几眼。 于是乎,他只能继续灰溜溜地跟着。 【是我错觉吗?感觉……王轩宇被孤立了?】 【呜呜呜,我也这么觉得。我家哥哥做了什么,这么不招人待见。不就签个名吗?一个都不答应,反应还那么冷淡。】 【怎么就扯到孤立上了,都是在认真完成任务,王轩宇任务就是所有嘉宾都要签名,傻子才会给他签。你们粉丝不会真以为你家哥哥撒撒娇,所有人都该捧着吧。】 【可是直播一路下来,好像很少看见其他人跟他互动诶,聊天也不带他。林轻依不是和他一个公司吗?怎么也没见她带王轩宇。】 【让林轻依带新人?怕不是开玩笑,就她的脾气,带的了谁。】 【虽然以老带新是《任务再出发》的传统,但有什么必要让大前辈费劲巴拉带新人,既然上了综艺,就自己把握呗,怎么就你家哥哥事那么多?】 【孙岩和简柯都是新人,任务还不是全靠自己。想说几句甜话就顺利完成任务,想得美。】 简柯苦恼地看着被包围的孙岩,她这时候要是贸然冲上去表白,铁定是要被李佳和林轻依捂上嘴“绑走”,她必须要想别的办法。 她目光顿了顿,转身离开。 李佳边走边看直播间,“简柯那边的直播间画面停了很久,露着半张脸,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弹幕说她放弃了。” 孙岩不置可否:“我看不一定,她都跟轻依、青青表白过了,任务进行到一半怎么会放弃。怎么也要试一试吧。” 孙岩不着痕迹地抬腿想往前跑,又被旁边一直盯着的林轻依抢到了前面,只得无奈作罢:“那青青那边呢,你们不能总盯着我一个人吧。” 全员任务失败,游戏才能开启下一轮,但凡有一个赢了,就白费了。 李佳叹气:“完全找不到人,自从简柯找到那一回,她又立马换了阵地,直播间就留个树影,看哪哪都像,也不知道她单脚跳,怎么还能窜那么快。” “或者你干脆放弃任务,直接跟我一块找青青?” 孙岩:…… 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狭窄的林荫道,孙岩正四下找能脱身的办法,却突然看见不远处立在两棵树中间的横幅。 横幅一看就是临时找来的,上面红底黄字的“读书阅读日”还若隐若现,上面用黑色的记号笔写了“出道三周年,砥砺前行,大浪淘金,终得云开见月明。” ……是谁的手笔,一目了然。 因为就拉在路中间,想装看不见也难。 横幅一条接一条,记录的是孙岩成长的历程,而最后一条横幅边站着简柯。 ——“往后喜欢你的人会越来越多。” 【靠,作为孙岩老粉,看到这些横幅真的有点泪目。】 【没想到孙岩出道已经三年了。】 【是啊是啊,孙哥出道三年,归来仍是新人。明明参加过那么多综艺,却没几个镜头,白蹉跎了这几年,现在才好不容易被这么多人看到。】 【孙哥哭了……他真的是有被感动到啊……】 简柯见他抹眼泪,尴尬挠头,“其实我这些……都是从你微博首页和超话里看到的,孙哥值得更多人的喜欢。” 孙岩笑出声,比了个大拇指,“这个倾情表白,我甘拜下风!” ——“恭喜嘉宾简柯成功完成任务。” 简柯轻呼一口气,喜悦的表情溢于言表。 屏幕外的楼边夏不自觉也跟着勾起了唇角,她的指尖抚过屏幕中那人有些模糊的面容,轻点了点。 “小朋友,还挺聪明的。” 《任务再出发》新一期收官,最后成功完成任务的只有两名。 柳青青深藏功与名地从某个犄角旮旯里走出来,裤腿上沾满了尘土,却满脸的高兴。 粉丝福利方面,简柯选择了微博发红包,她觉得给钱的方法比较直接,相比其他开屏海报之类的要更实用。 辛苦跑了一天,简柯疲累地回到景秀苑。 520系统带来了好消息,她微博粉丝一下子涨了二十多万,连超话都有了。 可喜可贺,简柯觉得自己总算离顶流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她瘫软在沙发上,连根手指都懒得抬,缓缓闭眼睡着了。 等再有意识,却是不断振动的手机提示音。 她眯眼坐起来,外面的天已经黑沉,楼边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公司回来了,正端着咖啡在看电视。 “穿堂而过的海棠花……”过分熟悉的声音从电视机传来,简柯茫然地转过头,就看见电视屏幕里的自己正对着林轻依念彩虹屁。 楼边夏貌似看得还挺……津津乐道? 简柯:……尴尬,好他妈的尴尬。 这时,楼边夏转头,嘴角的笑意浅淡,“海棠花,很好看?” 10、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简柯对上楼边夏黑亮的眼眸,那里盛着一汪极深的湖水,难以捉摸,性情不定。 背景音还在继续,直播回放配上了后期的音效,看起来画面又温馨又感动,连简柯毫无感情地捧读都硬生生感染出几分温柔。 节目又剪刀手把她的镜头和林轻依的镜头一左一右剪一起,恶搞似的放上了喜庆的鞭炮和红烛。 搞笑,简柯是没看出来。 她挺完蛋,倒是琢磨出来了。 “啥?啥海棠花?”简柯语调都瓢了一下,目露迷茫,像个找不见钱的瞎子。 楼边夏抱胸靠在沙发上,看着简柯演戏。 柔顺的发丝垂在起伏的胸口,刚洗完澡的水汽还带着特有的撩人体香,冰肌玉骨,白净清冷的面容卸下工作时的威严逼人,带着几分慵懒。 简柯:“你说直播啊,这些都是粉丝们说的彩虹屁,我就是照搬一下。” 楼边夏还是没说话,很安静地望向她。 简柯挠脸:“一下抽中表白的任务,我也没其他好办法,她们粉丝都比我多,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可能还得被说故意碰瓷倒贴……”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眨着眼,透出一种人畜无害的可怜娇弱。 楼边夏看着好笑,“我只问你海棠花好不好看,又没问其他,你上赶着委屈什么?” 简柯偏过脸:“看你刚才的表情,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楼边夏:“娱乐圈有各种各样营销宣传的手段,我难道要一个个气过去不成?我不会在意这些,你放心,我们的关系不会限制你的发展。” “只是,看着你们凑在一起的画面——”楼边夏转头看向电视,后面的尾音加重。 “着实有点碍眼。” 简柯指尖划过手臂,眼底的神情微顿,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楼边夏不会在意她以后会不会和人组cp,跟谁组,营销到什么程度。 但有一点就是最好别让楼边夏看见,她会不开心。 因为她没办法忍受简柯这张神似舒玉的脸,跟其他的人卿卿我我,举止亲密,哪怕那只是虚假的营销炒作。 简柯的走神只是片刻,领悟过来后就立马拿过茶几上的电视遥控板,换了其他频道,“换掉就看不见了,放心吧,楼总,我不会顶着这张脸胡作非为的。” 楼边夏眼神浅淡地划过简柯带笑的面容,发现简柯真的很上道,聪慧机敏,善察人心,进退间游刃有余又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点和舒玉是截然相反。 舒玉出身芭蕾世家,从小眼里心里就装着芭蕾,涉世不深,心思格外地单纯,她性格内向文静,朋友不多,所以总爱跟着楼边夏到处跑。 那会儿的楼边夏还陷在父母车祸身亡的阴影里,整个人气质阴郁狠戾,谁都不敢靠近,唯独舒玉,懵懂无知地扯着她的手腕,眼含期盼道,“学姐,能来看我跳舞吗?” 她的笑容天真烂漫,不带任何阴霾,纯粹又干净。 看着舒玉,那些刺耳的流言讥讽好似就从脑海里消散了。 简柯性格复杂多变,乖巧听话的时候撒起娇来像只黏人的小狗,惹人怜爱,明知她是在扮乖,楼边夏却还是不由地心软,再想不起别的。 但温顺勾人的狐狸,也有着自己的野心和心计,当那双顾盼星辉的眼眸带上灵动狡黠,她眼尾那颗痣似乎越发醒目灼灼。 张扬的特质让她有些偏离楼边夏最初的意图。 这在床笫间表现得尤甚。 所有的主动权被交还,飘荡在河岸边的小舟被河水拍打浸透,一下下撞击在堤岸边。 可她不被允许上岸,只被钳制着一道缠绵沉沦,天地满是摇晃的光影,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倚靠着这世间唯一的栖身之所。 不知何时起,她竟贪恋起那床笫间春潮带雨的温存。 两股意识在来回拉扯,楼边夏罕见地出了神。 简柯并没有察觉到,因为楼边夏发呆走神的样子和往常的沉静威严没任何区别。 楼边夏的眼神在空中打着晃落在娇软的双唇和莹亮的肌肤,又停留在简柯因为紧张而微攥紧的手指,青葱如白玉的指节,手心间若隐若现几道突兀的红痕。 简柯仍在揣摩楼边夏不定的心思,却突然看见她朝自己走了过来,微微下蹲着,执起自己的双手。 双手被完全摊开,那几道血痕才完全地暴露,粉嫩的皮肉被划破了几处,浅薄的皮往外翻,刺红的伤像一个个红针点,密密麻麻。 有的地方还起了小小的水泡。 简柯微愣,这是她下午拉横幅时受的擦伤,看着有点吓人,其实没多疼。 回来的路上她用清水稍微冲洗过伤口就放着没管了,没想到还严重了起来。 简柯看着楼边夏拿来药膏和纱布,又闷声不响地帮她上药。 碘酒倒在伤口上的痛感让简柯小声地抽着气,眼眶不自觉泛起泪花,“嘶——疼,姐姐,你轻点。” 她声音绵软,像把刷子刷在心尖,楼边夏放缓了动作,“娇气,这点疼都忍不了?” 简柯:“可是真的有点疼。” 疼,还不让人说了? 楼边夏:“不想疼,以后就该多注意着点,上个综艺还能把手伤了。” 简柯被怼得低下了头,看楼边夏专业的包扎动作,忍不住道,“姐姐,你动作好熟练啊,之前有特意学过吗?” 总裁不应该会配备好几个家庭医生吗?这种包扎的小事楼边夏怎么做得这么熟练。 楼边夏:“之前舒玉跳舞有时身上会带伤,我就去学了些……” 她声音微顿,没有再说下去,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缠绷带。 舒玉曾有段艰难的瓶颈期,仿佛怎么跳都跳不好,老摔在训练室冰凉的地板上。这时候楼边夏就会认真地帮她抹药。 舒玉很能忍疼,只会垂头丧气地抱怨自己怎么老跳不好。 可不像简柯这般爱撒娇地喊疼。 楼边夏处理完伤口,眼见着简柯愣神,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没怎么用力,就戳了个淡淡的红痕。 ——果然娇气。 突然被戳,简柯捂着额头,瞪大了眼眸,觉得自己好冤枉,“我什么话都没说!” 楼边夏背对着简柯,嘴角的笑容不可抑制地变大,两边的肩膀也跟着颤抖。 简柯以为楼边夏因为联想到了白月光而突然难过了,一股气硬憋了回去,赤着足就往她跟前走,“你别难——” 结果看到楼边夏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 !! 简柯:……好气。 简柯气鼓鼓一张脸坐回沙发,这时,她的手机弹出消息音。 她点开消息,猛地皱起眉。 陈秋:“出事了。” 11、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陈秋:“王轩宇上热搜了。” 简柯第一反应:他上热搜关我什么事? 点进陈秋发给她的链接,就是#王轩宇被孤立#这个热搜词条下的广场,最热评是一个自称有内幕消息的营销号。 发的大致内容是王轩宇《任务再出发》被集体孤立,全都是某明星耍的心计,想要打压王轩宇吃节目的红利。 评论区大部分都是王轩宇的粉丝在义愤填膺。 “我就说哥哥在节目里的表现怎么那么不对劲,平时多活泼一个人啊,一直沉默不说话。” “果然是被孤立了,不要太明显,其他嘉宾对他都是爱搭不理,看他好几次想插话插不进去,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 “到底是谁啊?既然知道内幕那就直接说出来啊,藏着掖着干嘛?” “老前辈根本不用把这种心计吧,肯定是新人无疑啊。” “二选一?不过的确节目才播出,孙岩和简柯的粉丝就涨了不少,倒是王轩宇沦为了背景板。” “拜托,孙岩在节目里对王轩宇态度算还好了,那就只剩下某小新人了呗。” “有一说一,那个简柯在节目里就只会打感情牌,还利用艺人和粉丝,怎么大家全都是夸的。” “用心险恶了不是,本依粉都没觉得简柯的方法有什么问题,你们跳什么脚?这是自家哥哥完不成任务把气撒在别人身上,还孤立呢?真会装。” “笑死,你们还上赶着被简柯当木仓使,可见简柯这个人有多不简单,想红想疯了吧。” 与此同时,简柯的私信也招来了数不清的谩骂。 本就没多少人的超话被屠了个一干二净,全都是王轩宇粉丝让简柯出来道歉的博文。 简柯眉头微蹙,却在看到一下又暴涨的十几万粉丝,心里又重归平静。 520系统:“宿主,这骂着骂着,好像你又出圈了??” 《任务再出发》出现嘉宾被孤立还是开播头一遭,大家自然都好奇,纷纷吃瓜追内幕。 陈秋:“这件事发酵得太快,很明显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你和那个王轩宇,以前有过节?” 简柯把节目里王轩宇威胁自己的事情告诉了陈秋,低头兀自沉思着。 王轩宇大概自认为没有留下任何的把柄,就算简柯爆料,也只是双方各执一词,证明不了任何东西。 而他抢先上热搜黑简柯,更会让粉丝相信简柯后续的爆料是对自己的污蔑报复。 楼边夏从她的表情里大概也猜到出了事。 “需要帮助吗?” 简柯抬头,从她清霜般的眉眼里看到隐隐的凌厉,那是山崩于前都能安之若素的底气。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向楼边夏吹吹“枕边风”,王轩宇的事将会解决得很快。 但——这种小事还麻烦楼边夏亲自出面,那个王轩宇哪配那么大的脸。 “不用,我能自己搞定。” 当热搜上沸沸扬扬把简柯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事情陡然出现了反转。 先是《任务再出发》节目组突然发文道了歉,称在选用嘉宾方面没做到位,给其他嘉宾造成了不好影响,以后会将该嘉宾列入节目黑名单,不会再有合作。 所以这是锤实了简柯害王轩宇被孤立的事实了? 可其他人随后发现,博文最后艾特的人是王轩宇,之前宣传王轩宇加入《任务再出发》的博文也被删掉了。 在众人都傻眼的时候,一个官方认证过是节目组编导的小姐姐突然爆出真相。 ——王轩宇遭遇的所谓“孤立”,起因是他对女明星的言语骚扰。 “呵呵,这自导自演的,加害者都能充当受害者了。” “你们粉丝不是追着要说法吗?现在追到了,该催你们家哥哥出来道歉了吧?” “这是欺负简柯粉丝少,乱泼脏水啊,我还真差点以为简柯是什么心机女黑莲花,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简柯:就挺无语的……” 王轩宇阴沉着一张脸,看舆论一边倒地反扑骂他,把手机怒摔了出去。 公司刚通知他这段时间的行程被取消,现在他只能等这次风波过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的风波只是个开始…… * 简柯在电视还没开拍的空当,认真研读起《雾海》的剧本。 这是个只有六集的小短剧,总时长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个小时多一点,但短小精悍,氛围感更是独一无二。 生活在繁华都城的李柊因为工作的失意,选择逃离城市,来到一个海边小镇颓然度日。 湿哒哒的水汽透过文字铺面而来,那股潮湿又攀上指尖拽着人沉入那雾雨绵绵般的故事。 礁石终日被海浪拍打,碎沫上浮打转,水汽由海面吹来,大雾将至,将半截堤岸藏起,雾过后的树枝总啪嗒啪嗒往下滴水,仿佛被海水浸泡了一遍。 小镇的天总是阴阴的,久不见阳光,乌云和细雨常来光顾,衣服总也晒不干,摸上去一股的潮。 一如李柊始终放不晴的情绪。 每天下午天晴一会儿的时候,她会骑车前往沙滩,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望向大海。 也就在这里,她遇到了画画的宁萱。 讲不清到底是谁先闯入了谁的世界,简单的相识后她们就仿若多年的密友无话不谈。 小镇就像孤立于世的存在,远离大城市的喧哗吵闹,时间凝在了这里,那些纯朴的、悸动的情愫被无限放大。 某天,由唇上一根手指的触碰,演变为了再难隐藏的热吻。 雾与海的交织相融,彼此的体温成了这方窄小世界唯一的依凭。 泛潮湿蒙的木地板,耳畔是屋外石壁滴答滴答的落雨,眼前被浓重的雾气缭绕,简柯抬手抚摸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雾气散开,是那双孤霜清冷的眼眸,楼边夏抵在她额头,低头与她热吻。 海妖在低语,媚惑又空灵,可眼底翻涌的水雾却刺痛人心。 缠绵之后的大梦初醒,凝白如玉的手从掌中溜走,楼边夏望向海平面,浓雾在黎明来到就悄然消散于空中,连句道别的话都吝啬。 她背对着简柯,静静地垂泪。 泪珠无声无息地往下落,却一下重似一下敲在简柯的心扉,薄削的晨曦打在她纤薄的身躯。 简柯想为她拭泪,想让她别再哭,却苦于梦境的沉重。 直至响亮的一声“彭——”。 简柯才从虚幻的梦魇中惊醒,海潮褪去,再没有那连绵不断的水声和刺骨冰冷的雾气。 那本悬置在大腿上的剧本滑落在地板上,简柯从木编织躺椅坐起,弯腰去捡。 她按着肿胀的脑袋,还在猜想是不是海边的冷风吹多了,吹出毛病来了。 下意识地去看墙上挂着的时钟,秒针嘀嗒转动,像梦中毫不停歇的银丝细雨。 时间指向十二点,可楼边夏还没有回来。 她起身拿起手机,将那串烂熟于胸的号码拨了出去。 短短几秒的回音,似乎在脑内被无限地延长。 简柯等待着,听到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不再朦胧妖冶,而是如瓷碗碰撞般清冽透亮。 “怎么了?” 简柯:“这么晚怎么还没回来,有点想你。” 简柯的声音听上去哑哑的,像没休息好。 楼边夏幻想着电话那边的小朋友睡醒后没看见人咕哝不满的小表情,瓷白的手指轻快地在桌面上敲击,“今晚要加班到凌晨,大概就在公司睡下了。” 简柯:“嗯……这么忙啊……” 她语气低落,梦里空落落的情绪让她还没有回归现实的实质感。 郁结于胸,好像只有见到楼边夏,才能摆脱。 简柯:“那——我能来找你吗?” 12、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楼边夏手指微顿,浓密的睫毛垂下,这是简柯第二次提出要来找她,从喑哑低沉的声线中,可以听出小朋友此时的心情并不好。 又是被谁欺负了吗? 她轻咬下唇,将艳丽的一抹晕开一圈按压的白边,耳畔再次传来那阵让她发烫的撩人声音。 简柯:“我能来找你吗?” 楼边夏认命地抬手按了按眉心,一整天的高强度工作让她倦乏,而当听到简柯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她又觉得身体里的累被抽了出来,情绪难得一松。 “你来吧。”她听到自己毫无停顿的回答。 挂掉电话,楼边夏才感叹一声,怪不得她看那些圈内的花边绯闻,五个老总里有四个都在工作闲暇和情人调情。 这可真是给工作解压的最佳方法。 楼边夏的视线又落回屏幕前的文件,只是冷淡严肃的眉梢柔和了不少,泄出一点温情和软。 旁边的陈畅注意到这一幕,手指不自觉地将怀里的文件捏紧,她走过去把文件递过去,状似无意地问了句,“是有谁要来吗?” 楼边夏将文件接过,并没有回答,“你下班吧,剩下的工作不多了,我会做完的。” 陈畅嘴角扯出一抹笑:“两个人做起来更快,我都陪您加班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楼边夏:“回去吧,明天鼎泰那边的项目你不是还要继续跟进。” “小小盯着呢,一旦那边松口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楼边夏抬头,幽深清远的眸似是能洞察全部,让所有的情绪心思都无处遁寻,陈畅喉头发紧,不自在地偏过头,强笑道,“那我就先下班了,楼总……” 楼边夏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下巴微抬,“上次说调你去分公司担任总经理的事情,你考虑地怎么样?” 这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和刚才对电话里那人温声细语的样子,截然不同。 陈畅心里一阵的不痛快,咬牙看向楼边夏,“楼总将我调走,是觉得我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吗?” 楼边夏:“没有,这些年你做得很好,我很满意。所以才会想到派你去丰俞,以你的能力,当我身边一个小助理有些屈才。” “总经理的职位待遇比助理要好上几倍,你不必继续留在这里” “可我只想陪在您身边。”陈畅眼圈发红,身体颤抖地朝前迈了一步,眼神中对楼边夏的执着和痴迷一览无余。 但楼边夏对她的话却毫无反应,甚至连一点惊讶都没有。 “我陪了您这么多年,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您回头的时候,能第一个看见我。”她哀求地看向坐在办公椅上的女人,似是想得到哪怕一丝的怜爱。 但没有,当她触及到那如腊月飞雪般冰冷的眼眸时,她觉得浑身如坠寒潭,凉得刺骨。 女人是盛开在荆棘丛孤高冷艳的蓝色玫瑰,幽幽散着冷香,娇贵的花朵绽放得妖冶美丽,勾得人心生妄念,渴求采撷。 一步步踩过纵横交错的荆棘丛,剧烈的疼痛如蛆附骨,可望见那美得不可方物的生灵,那疼痛似乎都被忘却,被欲念与贪妄取代。 但玫瑰带刺,妄图觊觎染指,就会被那倒生的骨刺扎得鲜血淋漓。 陈畅听到了楼边夏对她最后的审判—— “下个月就过去吧,我会提前跟人事打招呼的。”冷漠的态度和平时开会下达命令时毫无区别。 可分明,她在跟那个简柯说话时,就是那般的温柔关切。 “调任理由呢?我不同意,公司也不好无缘无故把我调任吧。”陈畅毕竟跟了楼边夏这么多年,算是公司的老员工。 楼边夏眼都未眨一下,“公司不需要公私不分的人。” “公私不分?”陈畅将脸颊的泪抹掉,直视着楼边夏,“到底谁才是公私不分?刚才电话里的人是简柯吧?公司是工作的地方,您总让简小姐过来,难道不是公私不分?” 楼边夏听她突然提到了简柯,下意识皱眉,“她来公司的次数不算多,也没打扰到什么。而且,我和她的事都与你无关。” 陈畅咬牙微怒,“我知道,简柯是舒小姐的替身,但您愿意对一个替身温声细语,都不肯给予我一点关爱吗?!” 楼边夏双手抱臂,娇艳好看的唇却冷冷吐出一句,“你比不了她。” 一捧真心碎成了一地玻璃,原来自己在楼边夏心中的份量还比不过一个替身。 “陈畅,你是我的助理,我很感谢这些年你对公司的付出,公司也从没亏待过你,这次调任对你来说有利无弊,希望你能想清楚。” 楼边夏自始至终都只把陈畅当下属看待,就算偶然知道她对自己抱着别样的情绪,她的心里也从没起过丝毫的波澜。 陈畅恪尽职守,没有过其他逾矩的行为,楼边夏也只当做不知道,但自从她身边出现了简柯,陈畅一系列的行为,让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必须要解决了。 陈畅离开了,办公室只剩下楼边夏一个人。 键盘敲打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显得格外明显,楼边夏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时间,简柯应该快过来了。 …… 简柯拎着煮好的粥,来到穗慕大厦楼下。 刚想通知楼边夏她过来了,却迎面碰见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陈畅。 “陈助理?”简柯喊了她一声,“我来给楼总送点粥,能麻烦您帮我刷一下电梯吗?” 离得近了,简柯才敏锐地发现陈畅的状态不对,湿红着眼眶,胸前还抱着一个大木箱,看着沉甸甸的,放了不少东西。 这是—— 被开了?? 陈畅打量着简柯那张脸,眼神不阴不晴地,“还是歇了你这些小心思吧,如果不是为你这张脸,楼总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简柯要是这会儿还没从陈畅的话里嗅到酸意,这么多年算是白混了。 她挑眉,顺着话接道,“对啊,脸是个好东西,长得好生得妙,再多的小心思也有人愿意买账,不像有些人,想有小心思,也没人在意啊。” 陈畅脸色僵硬,随后勾唇嘲讽,“你不会真以为楼总对你好一点,就是真心喜欢你了吧。连对你一个替身她都如此有耐心,足以可见她对本尊的一往情深?” “这么多年念念不忘,还找了替身。”陈畅的语调忧伤且悲凉,“简柯,我们都是输家,因为赢家只有舒玉。” 简柯似乎完全不在意她说的这番话,抬手将陈畅胸前的工作牌摘了下来。 “现在她的面前只有简柯,没有舒玉。” “输家还是赢家,哪有定论?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下一个赢家?” 陈畅抿唇,看向简柯上扬的微笑,第一次发现自己看走了眼。 这个简柯,比她所想的要野心勃勃,也更加地勇敢。 “以后应该没有见面机会了,祝你好运啊,陈助理。” 蓝玫瑰静悄悄开在荆棘丛,馥郁且孤冷,银辉洒在娇嫩柔软的花瓣上,像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美人,高贵纯洁,不可攀折。 怎么会有人想攀折它呢? 那样圣洁的美,绽放在荆棘丛里,摇曳生姿,就该永不枯萎。 而她合该化作那一簇簇荆棘丛,与之缠绕纠结,根茎连同那利刺,都被揽于其中,轻吻着,纠缠着,拥抱着,直至终焉。 简柯走进办公室,楼边夏正半趴在臂弯上小憩。 乌黑的发丝像柔顺的月光披散在后背,侧脸微露,睡着的面容沉静美好,粉嫩的樱唇唇珠圆润,像诱人深吻。 彼此过近的气息暧昧缠绕,楼边夏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半睁开眼—— 就觉得唇上一热。 13、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像夏日清甜的橘子,浅浅剥开一层皮,就有汁水溅出,令人口齿生津。 红唇被厮磨啃咬着,舌尖划过半开的唇缝,又试探性地探入,温柔地交缠。 楼边夏感觉到后背被按住,简柯几乎以称得上粗鲁的力道将自己掌控在她的手中,这与以往每次接吻的小心温柔都要不同。 她双手无力地搭在简柯的肩头,幅度微小地推拒,示意简柯动作轻点,下一秒,就感受到唇瓣被轻咬了一下。 不疼,却酥酥麻麻地。 楼边夏整个脖颈都被亲得红透,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对方的怀里,她跟不上简柯的节奏,只能被动地接受。 从这个吻里她感受到简柯焦躁不定的情绪,她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能抬手放在对方的后背上,悄然抚慰着。 狭窄的房间内,只有急喘的呼吸声和暧昧水声在回荡。 直到两人的呼吸都变得不稳,简柯才松开手退开,眯眼看着脸颊如粉桃一般的楼边夏,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简柯伸出手指,轻轻蹭过对方唇边残留的水渍,那唇色被晕染地更为瑰丽,像端庄的油画被泼上了绯霞,花瓣沾了露水,褪去高洁,带上了几分情se。 楼边夏眉眼间还带着山间雨后的迷蒙,眼眸湿红,却在简柯还未将手指抽离时,愤然用力地咬了下指尖。 微怒道,“突然发什么疯?” 简柯垂头,声音闷闷地,“上来的时候碰到陈助理了。” 楼边夏染着怒意的眉眼突然凝滞,“陈畅?你碰见她了?” 简柯抬眸,似是在小心翼翼观察着楼边夏的反应,语气肯定,“陈助理,喜欢你。” 这一句话,打得楼边夏刚聚集在胸的怒气全漏了,还呼啦呼啦地往里灌风。 “她对你说什么了?”楼边夏语气无奈,按陈畅的性格必然是在简柯面前冷嘲热讽了一顿。 简柯沉默不语,只是从办公桌边挪到了沙发边,还强硬地转移着话题,“我从家里带了粥给你,加班到这么晚,你肯定饿了。” 她抿唇,情绪不高地将饭盒打开,给楼边夏盛粥,浑身的气场是大写的“不高兴”。 本来陈畅的事,楼边夏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但看小朋友这反应,她还是多说了一句,“不管陈畅对你说了什么,我和她一直都是上下级关系,没有其他。” 简柯:“我看陈助理抬着个箱子,她是被你辞退了吗?” 楼边夏:“没有辞退,只是调去了分公司,以后应该很少有见面机会。” 简柯像是得到了一个满意的回答,露出一个孩子气般的微笑。 楼边夏接过简柯手里的碗,用勺子在养胃粥里轻轻搅了搅,热气升腾,带着小米的清甜香味,暖意顺着口腔直达小腹。 她吃饭的动作相当优雅,斯斯文文,可以看出符合一个人气质的教养,只是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舒玉曾经给生病的楼边夏煲过粥,虽然就那么一次,但从此之后,楼边夏就对小米养胃粥分外地偏爱和执着。 她试过很多次,却总是做不出相同的味道。 久而久之,便成为了一个遗憾。 简柯看见楼边夏眼底一晃而过的失望,知道这个味道也不对。 但白月光的煮粥配方,大概只有她本人才会知道吧。 简柯:“姐姐,粥不好吃吗?” 楼边夏:“……好吃的,就是和我以前吃的不太一样。” 简柯眼睛闪过一丝微光,“我的粥会比别的要甜一点,香一点。” 楼边夏皱眉点头,“你放了桂花蜜?” 简柯:“之前赶通告去的地方正好有连片的桂花树,开得可香了,我摇了不少桂花下来,跟当地人学做了桂花蜜,就在粥里……” “是挺甜的,不过下次还是别放了。”楼边夏突然打断道,敛眸看向碗里飘着的点点橙黄,“我不喜欢喝太甜的。” 简柯刚准备给楼边夏再添一碗的手一顿。 520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宿主大人,女主的好感度刚才……突然降了……” 它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因为这还是第一次,简柯靠近楼边夏,好感度会下降。 简柯:“啧,看来这次的方法用错了,起了反效果。” “……宿主你还好吗?没想到这好感度还带下降的,这煲个粥,女主怎么就不满意了?”它喋喋不休地抱怨。 简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降了之后再想别的办法涨回来就行了。这还提醒了我,以后别给女主煮粥。” 不过,这剩下的粥,只能她自己全喝掉了。 简柯心里很清楚,陈畅说的话是对的。 楼边夏的心里永远只为一个人停留位置,那个人是舒玉。 她从楼边夏这里受到的所有优待与关心,也都是沾了舒玉的光。 好在,舒玉会回来的。 楼边夏漫长的等待,会迎来一个完满的结局,她会尝到那碗配方正确的养胃粥。 到时候,自己也能成功完成任务脱离这个世界,皆大欢喜。 想通逻辑后,简柯心头涌起的古怪思绪才逐渐消散。 都怪那个挑衅的陈畅,害得她说了些好胜心作祟的话,脑回路也往奇怪的地方凹。 “所以,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又是谁欺负你了?”楼边夏看着小朋友摇头晃脑的苦恼样,勉强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 简柯挠脸向楼边夏讲了剧本的事,却将那个旖旎朦胧的梦境给隐去了。 看个剧本还做起了春梦,说出去还……挺不正经的。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因为不满意剧本的结局?”楼边夏扶额,清冷好看的眉眼染上些无奈和纵容,“不是马上要开拍了吗?你可以跟导演沟通沟通。” 简柯将身体往下缩了缩,一脸的苦大仇深,“沟通不了,结局……好像只能这样了。” 小镇对李柊来说只是旅游度假的短暂停留,她属于大城市,不属于这里。 就像她没办法忍受长达数周潮湿的阴雨天,没办法忍受那件晒不干的白色卫衣,没办法忍受终日在耳边回荡的嘀嗒声。 好像除了宁萱,她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 走或者留? 在那一次又一次的亲密相处中,李柊早把答案告诉了宁萱。 宁萱不可能离开小镇,正如李柊不可能选择留下。 雾与海终究没办法交融,她们只能趁着短暂的时光贪欢。 后来,李柊有没有再回过那个小镇,她与宁萱有没有再见过面,没有人知道。 剧本的结尾停留在两人海边最后的相拥。 简柯望着楼边夏,那个粘糊潮湿的梦似乎又带着水汽而来,颠倒的天与海,激情后楼边夏默默望着大海垂泪。 她仿佛成为了故事里的李柊,想着爱人诀别,而痛彻心扉。 可她也不能把楼边夏当作是故事里的宁萱啊? 宁萱性格内向,有艺术家般细腻敏感的情思,却又因天生右耳失聪而带着股怯懦脆弱。 完全不同的两人,她是怎么代入的? 简柯心里犯着嘀咕,转念又想,除了楼边夏她还能代入谁? 她又没啥白月光小助理之类的。 可不只能代入楼边夏。 简柯摸了摸鼻子,想着梦里楼边夏如海妖般曼妙勾人的身姿,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站起身,“那个……既然粥已经送到,我就……先回去了。” “姐姐你,好好加班。” 害怕自己的不轨之心暴露,简柯迫不及待地拎起饭盒准备跑路。 楼边夏抿唇,眉梢间隐隐流露着不悦。 小朋友好像也没来多久,怎么就要走? 不过——她还有工作没完成,的确不该过于玩忽职守。 “明晚我就回家了。” 简柯甜甜一笑:“嗯,好的,我在家里等姐姐。” 她溜到门口,又听见楼边夏把她叫住。 楼边夏:“粥不留下?我还没喝完。” 简柯一愣:“您不是觉得它有点甜……” 楼边夏皱眉:“是特别的甜。” 楼边夏一向不喜欢甜腻的东西,所以对甜品、奶茶、巧克力糖果等东西敬谢不敏,而这加了桂花蜜的养胃粥,从她的口味看,甜得过人,甜得齁。 可毕竟这是小朋友第一次下厨为自己煮的粥。 她倒也不是……不能忍? “只此一次,下次你要是再做……” 520系统突然喊起来:“宿主大人,女主好感度又往下降了!” 简柯及时出言:“不放桂花蜜,我下次绝对不放了。” 楼边夏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原来是不喜欢吃甜的—— 简柯勾唇一笑,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像沐浴在春风里。 14、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雾海》的拍摄地点在郦城往东靠海的小城镇,海浪日复一日地拍打,嶙峋的礁石和连片石头房,空气中是挥之不去海腥味。 多云的晚上,潮水伴着月光席卷,白日留在海滩上的脚印褪去,几个赶海的人拎着水桶和手电筒,捞一把冲上来的小螃蟹做生腌。 这和剧本中描述的小镇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只是没那么潮,也没有连日不休雾雨绵绵的阴雨天。 简柯抬手遮过黄昏已不再那般炽热阳光,暗自揣测着,如果是这样的一个小镇,李柊会选择留下吗? 大抵还是不会。 李柊要回到都市中,回到舒适自在的生活方式,回到喧闹繁华的人群。不管小镇的雨几时能停,不管码头边女孩因为牵手而羞怯到满脸通红的情态。 “简柯老师,待会儿还得麻烦你请多指教。” 清脆软糯的声音响起,一张白白净净、秀气清纯的脸映入简柯眼帘,温婉可人的五官,小巧的瓜子脸,说话时紧张地微红着脸。 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都和书里的宁萱格外贴合。 简柯有些佩服文导选人的眼光了。 简柯:“不用喊我老师,我也就是个新人,后面好好合作吧。” 因为是个大阳天,剧组决定先拍摄观景台上的剧情,那时李柊和宁萱已经相识,两人相约着要一起看落日。 小镇的落日极美,也罕见,有时等上一个月都看不见那抹紫霞染金。 简柯穿着一条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双手搭在木制的看台上微躬身,紧致的腰身和佼人的身材被勾勒地妩媚,一根女士香烟夹在修长的指尖。 她抬手将风吹起的发丝撩到耳后,姿态优雅地对着远方出神,成熟忧郁的气质一览无余。 后面的宁萱似乎被李柊独特的风情看呆了,抱着素描本怔愣在原地,随后才低头慢慢走过去。 李柊感受到动静,回头,“来了?” 宁萱小幅度地点头,“落日……还有半个小时出来……” 她俩紧挨在一起,那股清淡的烟味随风而过,令女孩忍不住生出几分好奇。 小镇每年外来旅游的人其实不少,但像李柊这样漂亮美艳的人,却还是宁萱第一次见。 她望着李柊隐在烟雾中的眉眼,生出勇气,“烟……有那么好抽吗?” 李柊吐出一口气,将夹着的香烟凑了过去,“想尝尝?” 声线撩人,橙黄的余晖撒过她如藕节般洁白的手臂,宁萱盯着眼前勾笑魅惑的女人,久久回不过神。 “卡!沈栀,你发什么呆呢?这条重来。” 导演的声音通过喇叭传来,沈栀才反应过来,满脸羞愧地低头,眼眸泫然欲泣,“对不起,我刚才……突然走神了。” 简柯只能道,“第一次难免会紧张,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但后面的情况,让简柯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说什么乌鸦嘴呢! 沈栀一直在ng,不是被烟呛到辣眼睛哭妆,就是忘词接不下戏。 一根烟在简柯手里燃成短短一截,又被换上了新的,呼吸间,她觉得自己快被烟草腌入味了,成了个移动蚊香。 直到落日消失的尽头,今天的戏份总算是结束了。 简柯手肘酸疼,甩着胳膊从观景台下去,沈栀跟了上去一边道歉一边赞叹道,“简老师,你刚才抽烟的动作实在是太迷人了,拍摄的时候剧组其他人都看得挪不开眼呢?” “我也是,好几次说台词都卡壳,没习惯简老师的盛世美颜。” 沈栀讲话的语调很软,像是撒娇,但显乖的长相又让她的话自带真诚,不自觉让人想包容。 这也是她ng了那么多次,还没被骂最大的理由。 但简柯显然不吃这套,自动忽略沈栀的彩虹屁,只含糊应道,“跟别人学的。” 话音被刻意压低,听不太清,沈栀想开口问,就见简柯脚步轻快地下了台阶,很快视线里就只剩下个背影。 沈栀:…… 简柯抽烟的动作完全是一比一复刻楼边夏的。 抬手的幅度,夹烟的姿势,吐烟时上扬的眉梢,她看了无数次,也在脑海里模仿了无数次,镜头开拍前,她眼前浮现的就是女人靠在阳台的风情。 根据简柯的观察,楼边夏抽烟的频率保持在一到两天抽一根,和其他人沉迷尼古丁的上瘾感不同,她似乎更偏爱女士香烟那一抹淡雅。 烟蒂的火光微闪着,在泼墨的夜色背景像闪烁的星子。 直至味道燃尽,楼边夏也没抽几口,在烟灰缸里摁灭了,这是她集中注意力的方式。 得知简柯要学抽烟,楼边夏更是手把手教学。 好的老师才能教出好的学生。 简柯坐在窗边,楼边夏便从身后拥了过来,柔若无骨的手划过她的肌肤钻进她的手心。 楼边夏的指尖在她的指缝间摩擦着,塞给她一根带着温度的香烟,耳垂被呼吸的气流扫过,“要我,帮你点烟吗?” 后背撞进一个柔软的胸脯,楼边夏的冰肌玉骨与她体感的温热相贴,简柯觉得心上火烧得更旺了。 打火机掀开的声音清脆,楼边夏靠在简柯肩头,望着对方修长纤美的脖颈,为她点烟。 感受到后脖颈传来的湿意,简柯心尖发颤,夹着香烟的手指不自觉缩了缩…… 打火机掉在了地板上,被摁在烟灰缸里的香烟,还是全然完好的模样,只有顶端被烧了个小灰点。 魅惑的软语带着点勾人笑意,“怎么,不继续学了?” 简柯:“老师,我比较想你教点别的。” * 回了落榻的民宿,简柯给自己点了个外卖。 小镇能点外卖的地方不多,但幸好还有一家麦当当,虽然被陈秋千叮咛万嘱咐要身材管理,但简柯觉得这点热量还是无伤大雅。 她掐了掐自己不含赘肉的小蛮腰,满意地又点了杯奶茶。 楼边夏的视频电话就是这个时间打来的。 视频背景是在家,楼边夏穿着件黑色西装外套,里面似乎是蓝色的吊带礼裙,披散的长发似乎被精心打理过,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清透莹润的肌肤富有光泽,红唇粉润,耳垂下的钻石耳环闪着白光,端得是冷艳贵气。 看起来是刚从宴会上回来。 简柯没见过楼边夏盛装出席的样子,一时间有些看呆。 楼边夏微抿唇,一只手托腮,往镜头前凑了凑,“怎么不说话?今天拍摄顺利吗?” 简柯看进楼边夏清亮疑惑的眼眸,莫名品出了点娇憨性感美人的感觉,眼神下意识就飘忽起来。 她落在对方柔美的脸庞,纤细皎白的手腕,散发柔和光泽的脖颈和胸脯,诱人的曲线带出极致的美感,像是油画般瑰丽浓烈。 简柯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手指已经快速截了屏:“姐姐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漂亮?” 楼边夏清冷道:“去参加了一个晚会。” 简柯:“晚会?有趣吗?” “很无聊。”楼边夏的语调听起来冷冰冰地,似乎还透着些许的嫌弃,“与其把时间和金钱都花在如何准备酒会上,还不如好好利用起来发展公司。” 简柯看她低垂的眉眼,和两颊疑似腮红的红晕,突然明白,“你是不是喝酒了?” 楼边夏一只手托腮,眼眸沉静地注视着她,“喝了杯香槟,倒也没有多大的不舒服。” 简柯:“冰箱下面的冷冻仓还有我上次包的饺子,用保鲜膜塑封好了。你酒会上肯定没吃什么东西,又喝了酒,不垫点独自,后半夜会胃疼的。” 楼边夏点头,浅淡的酒意让她整个人显得迟钝很多。 “今天拍了什么?”楼边夏不经意问道,“有见到那个和你演对手戏的演员吗?” 简柯:“……就拍了那个山顶抽烟的场面。” 至于沈栀,她总不能说对方看起来茶里茶气吧。 这也才第一天,光从对方频繁的ng里品出茶味,好像有点说不太过去。 于是简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见到了,人长得挺好看的。” 有时候,当你很难评一个人的性格问题时,不妨从外貌上予以评价。 “哦?听起来你们相处得还蛮融洽的?” 简柯:?这是从哪听出来的? “都是同事,才刚第一天见面,不是很熟。” 楼边夏嘴角上扬,但眸底却不带丝毫的笑意,“不熟?你都夸她好看了,还不熟吗?” 简柯脊背微凉,却还没察觉到哪里不对:“我没夸,就是觉得她气质和长相挺符合宁萱的,我们总共也没说几句话。” “哦,那你还挺遗憾的?” 简柯一个激灵:“我不遗憾,我又不想跟她说话,只有对戏的时候才会……” “嗡。” ——视频电话被挂断了。 简柯:!!! 520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女主好感度下跌了……” 简柯泪目:喝了酒的楼边夏可是超难哄的!! 15、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第二天的码头,简柯坐在塑料凳上一边看剧组搭景一边仰脖子让化妆师补妆。 简柯皮肤底子好,面容漂亮上镜也好看,《雾海》的整体拍摄氛围偏暗,妆容全要求半素,所以虽然是上妆,但一般只需要画个口红就行。 只是简柯的精神气色太好,总得麻烦补个黑眼圈上去。 只是今天,化妆师奇道,“简老师昨晚是没睡好吗?有眼袋了。” 简柯:“有点失眠,怎么也睡不着。” 化妆师:“您演技那么好,连一向挑剔的陈导都赞不绝口,肯定没问题的。” 简柯想说自己失眠不是担心拍摄的事情,余光却看见了姗姗来迟的沈栀。 心里的怨念更深了。 沈栀:“简老师还没吃早饭吧,这是我助理刚从早餐店买来的包子,分您两个吧。” 简柯:“不用了,沈老师,今早起的早,已经吃过了。” 沈栀坐到简柯边上,拿着一杯豆浆小口小口地抿,眼神还不由自主地飘向简柯。 “其实我这个人有点恐高,今天的戏要求我站在护栏上,我好担心会掉下去,简老师,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拉住我啊。” 今天戏份是李柊和宁萱的初遇,镜头里李柊骑自行车路过码头看见了站在护栏上的宁萱,对方纤细的身姿在风中看起来摇摇欲坠。 李柊连忙跑了过去,伸手将对方拽了回来。 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简柯指了指不远的道具:“拍摄是借位,真从上面摔下来了,站回去就好了。” “而且前面铺了垫子,就算你要摔,我真没拉住,还有垫子呢。” 沈栀抬手朝简柯的胳膊伸过去:“……摔在垫子上得有多疼啊,还是简老师拉住我比较好。” 简柯刷地起身:“我化完妆了,先过去了。” 只给对方留下个潇洒的背影。 沈栀:“……”她长得很可怕吗?为什么每次简柯都跑那么快? 剧情镜头大致可分为三个步骤: 一是李柊拉住宁萱的手,二是宁萱跌进李柊怀里,三是两人相拥着倒在地上。 不用连贯,但镜头语言一定要充分展现。 简柯拉过站在箱子上的沈栀,衣角翻飞,女人一脸惊讶地跌进自己怀里,张皇不安地抬头看她。 “定住!定住!镜头推进!”导演站在不远处指挥着摄影。 简柯突然听到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叮——女主好感度正在下跌……” 简柯:?? 她内心迷茫,还以为是幻听。 又听见导演举着喇叭喊:“简柯,搂腰!” 下一秒,她敏锐感觉到腰间搂过来一双手臂。 简柯低头:!!是让我搂你,不是让你搂我! “叮——女主好感度再度下跌……” 简柯呆愣,试探性地搂过沈栀。 紧接着:“叮——女主好感度又又又下跌……” 她往前挪了一步:“……下跌。” 她往后退了一步:“……下跌。” 她果断放开手,将沈栀推开,“……下跌暂停。” 沈栀不舍地松开手,脸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简老师,这条还没拍完呢,你怎么ng了。” 但简柯无瑕顾忌她,而是四处张望。 果然,她在码头边的绿道上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跑车,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车边,正抱臂往这个方向看。 海风将她的头发吹起,楼边夏穿了一袭性感的碎花沙滩裙,黑色墨镜遮了大半张脸。 简柯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求生欲告诉她此刻楼边夏的心情绝对称不上好。 简柯不理解,楼边夏的好感度为什么突然开始下跌。 她记得刚和楼边夏在一起的时候,好感度可是蹭蹭往上涨,现在怎么不升反降了。 “叮——女主好感度开始下降。”那边的楼边夏好像注意到了自己的凝视。 简柯连忙偏头不去看。 “叮——女主好感度再度下降。” 看也降,不看也降。 简柯:“……520,你这系统播报是不是出问题了?” 520系统欲哭无泪,“没有啊,昨晚我都自检过,绝对没问题。” 520肉疼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宿主还是赶紧哄人吧。再跌下去,我们就要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而远处的楼边夏却突然打开了车门,扬长而去。 陈导关切地走到简柯面前,询问情况。 简柯面不改色摔锅:“沈栀刚才抱那下戳到我痒痒肉了,我可能得调整个五分钟。” 一旁的沈栀:? 简柯:“也希望沈老师不要加一些多余的动作,我这个人一旦笑起来就喜欢踢腿,不小心踹到别人,就不好了。” 沈栀笑容勉强,“真对不起,简老师,我下次一定注意。” * 疲累地结束了一天的拍摄,简柯卸了妆洗了澡。 蒸腾的水汽如雾般凝结在镜面上,简柯抬手将镜子擦了擦,望着倒映出来的面容。 突然明白了楼边夏好感度下降的原因。 大概又是“白月光效应”。 顶着和舒玉相似的脸却和另外一个女人举止亲昵,在楼边夏看来,就像是心上的疤痕再度被撕开。 但这是拍戏,免不了有身体接触,楼边夏非得自己跑来看,被创到了还能怪她? 简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冤枉了。 说曹操,曹操到。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简柯打开门,就看到了楼边夏清冷的面容。 简柯给楼边夏倒了杯水,就见对方倚在窗台边的靠枕翻着剧本,剧本上密密麻麻有不少注释和笔记,看得出其中的用心。 “你们有很多亲密戏?”楼边夏突然问道。 简柯:“没有亲密戏,按这部剧的尺度,大概连亲吻的镜头都不会有。而且,牵手不算亲密戏。” “剧本上面的删减内容是为了帮助演员更好地理解角色和剧情。” 楼边夏似乎眉头微松。 简柯坐在她前面,觉得有必要和楼边夏好好沟通。 “这部没有,下一部也许会有。这是我的工作,之前我们不是说好的,你……不会干涉我工作上的事情。” 楼边夏将剧本放下,垂在靠枕上的手指微蜷,她相当不悦地皱起眉,恼火的情绪填满她的胸腔。 “我没有干涉你的工作,当初说好的,你的私生活里只能有我一个。” 简柯睁大眼睛,觉得楼边夏不可理喻,“我哪有其他人?你说沈栀?她只是我认识才几天的同事,请楼总不要把你的胡思乱想强加在我身上。” 楼边夏抿唇不说话了,她当然知道简柯并没有所谓的“红杏出墙”,只是看到她和别人搂搂抱抱,就觉得分外碍眼。 “演戏就是这样,如果楼总每一次都因为看不顺眼来找我兴师问罪,那会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 简柯鼓起了哪怕好感度会跌的勇气,义正言辞道。 520系统心惊胆战:“宿主大人的语气应该更委婉一些,我看女主的表情真的很难看,万一把她惹生气了,她想解约了怎么办?” 简柯滚了滚喉咙:“实在是不吐不快,她这样老跌一下老跌一下,我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当个替身当那么憋屈,这不许那不行的。” “本来这件事就是她没道理,还不能让我反抗一下了。” 说是这样说,简柯还是有些紧张地看楼边夏的反应。 楼边夏脸色阴晴不定,好半晌才低沉克制道:“下次不会了。” 简柯点头,这就对了嘛。 “但我今晚要住在这。” 简柯头点到一半,听到这话,语气都控制不住了:“啊?” 楼边夏蹙眉,手指轻点着靠枕,一本正经回答,“这个点开车回去,都要凌晨了。我先在你这里将就一晚,明天一早走。” “你很有意见?” 简柯:有意见,但不敢说。 简柯摇头,“您住,您住,只要您不嫌弃的话。” * 沈栀已经很少碰到像简柯这样如此符合自己理想型的人了,而且强烈的直觉告诉她,简柯并不那么直。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颜狗的喜欢就是那么简单直白。 可平日里她做的小动作都被简柯视为了空气,这对她的打击相当大。 她自认长得好看,魅力不小,那个简柯到底是为什么看不上她? 不信邪的她决心试个大的,她洗完澡喷了点香水,披了件浴袍就跑到简柯的房间敲门。 为了达到勾引的效果,她又将胸口的衣服往下扯了扯,露出曼妙的弧度。 门开得很快,沈栀嘴角的笑容刚勾起,看到来人又瞬间僵住。 极致漂亮的陌生女人眸光冰冷地盯着她,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好看的唇,冷冷吐出一句,“有事?” 16、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楼边夏一袭真丝睡裙,双手抱臂倚在门边,微光打在如绸缎似的长发上,未施粉黛的面容带着些慵懒和随意,只是那眼神锐利逼人。 那傲然独立的身姿像雪地盛放的梅花,腰肢纤细优美,靠得近了,似乎还能嗅到身体自带的一股子冷香。 沈栀呆在原地,连话都说不出,满脑子都被弹幕刷屏。 “艹,又一个极品?” “她这是哪来的好运气,就说来演戏是来对了。” “好漂亮,像精致的洋娃娃,这杀人的眼神,哦,我死了。” 楼边夏眼眸微眯,又重复了一遍,“你有事?” 只是这一遍,语调更沉。 沈栀清醒了过来,看了眼楼边夏,又微伸着脖子往房间里瞄,被楼边夏侧身挡住。 “这不是……简柯的房间吗?” “所以你找简柯有事?” 沈栀规规矩矩站好,想好的勾人手段都被忘在了后脑勺,“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明天的戏想提前找简老师对对,我是和她同剧组的演员,沈栀。” “请问你是?” 楼边夏心里冷笑,大半夜的穿件浴袍跑到别人房间对戏? 鬼才信。 楼边夏硬邦邦道,“助理。” 沈栀腹诽,哪家的助理这么大气场,长得还和艺人一样的漂亮。 她脚上还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小腿光着,小镇入夜后温度直降,走廊尽头窗户的冷风吹进来,冷得她打寒颤。 “先让我进去吧,这外面好冷啊。”沈栀抱胸,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她想进门,可楼边夏堵在门边,硬是不肯让道。 沈栀:“我找你家艺人有事,你拦着我干嘛?” 楼边夏冷觑她,抬手把她两边的浴袍往上拎了拎,“我觉得你还是先穿件衣服吧。” “已经很晚了,简柯要休息了,你有什么事应该白天说,别打扰她。” 有第三个人在场,沈栀当然没办法继续她的勾人计划,可就这样灰溜溜回去,她又有点不甘心,“你叫什么?平时怎么也没在简老师身边看见你。” 楼边夏对上沈栀直勾勾不怀好意的眼神:…… “你长得那么漂亮,当一个小助理多可惜,想不想当明星啊?我可以帮你哦~”沈栀眨眨眼,抬手想抚过楼边夏的脸颊。 被楼边夏寒着脸拍掉。 沈栀:“你真的不考虑吗?我觉得……” 楼边夏果断关上了门,在沈栀似乎要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前。 沈栀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被关在了门外,冷风吹过,她又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短时间被两个女人无情拒绝,她瑟缩着身体有点怀疑人生。 “砰——”关门的响动让屋内刚从浴室走出来的简柯愣了下。 “怎么了?有谁来了吗?” 楼边夏躺回床上,不咸不淡道,“没谁,应该是找错房间了。” 简柯不疑有他,关了灯躺在她身边。 民宿靠海,拉开门的露台可以看见日夜翻涌的海潮,所以房间内总有种潮乎乎的感觉。 被子床单都带着层凉意,浸染到皮肤,会有粘腻泛湿的感觉。 简柯感觉到楼边夏缩着身体往她怀里钻,如嫩藕般的白臂搭在她的腰间。 她边钻还边抱怨,“这边天气好湿,我冷。” 撒娇般的语气像带了暧昧的钩子。 简柯克制着乱飘的心绪,觉得楼边夏这番话并不是存心撩人,而是有感而发。 但下一秒,她的大腿被温热柔软的掌心相贴。 火似乎烧得到处都是,简柯的大腿被缠住,昏暗的房间里,没有了视觉,其他的感官也跟着敏感起来。 她好像又在做那个旖旎的梦了。 耳畔响起嘀嗒连绵的水声,时而又是海潮拍打礁石的急涌,一波高过一波。 梦境与现实的重叠,海妖魅惑的歌声飘渺空灵,让简柯有些失控。 柔媚的腰肢化水化泥,她又觉得与其交缠的分明是个颠倒众生吸人精魄的蛇妖,人是一面,妖是一面。 清冷孤高的一面,千娇百媚的一面。 简柯缓缓睁开眼,怀里被温热的身躯填满,女人还在沉睡,侧颜沐浴在晨曦下,带着一圈柔光,沉静美好。 她起身下床,今天的拍摄要稍微早一些。 身边温暖的体温抽离,楼边夏闭眼皱眉,咕哝了一句,“要去拍戏了?” 简柯视线划过对方布满印记的后背,粉白交织,像一匹不慎泼洒了颜料的白娟画布。 “明早山顶的雾会散,听说日出的时候风景绝美。” “你能……再留一天吗?” 楼边夏睁开眼,望向站在床边一脸期待的简柯,声音平淡,“……我还有工作,出来两天已经是任性,大概过会儿就要走。” 简柯听到这话,也没多失望。 楼边夏本来工作就很忙,有时候加班时间久在公司过夜也是常态。昨天她突然出现在这里,才着实把简柯吓了一跳。 这么大一总裁,哪来的闲工夫陪自己瞎玩。 简柯:“那你开车小心点,到家记得跟我说一声。” 楼边夏没有说话,再度闭上了眼睛。 * 今天的片场,似乎较往常安静了不少。 总喜欢跑到自己面前秀存在感的沈栀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安静老实地坐在她旁边等开拍,也不再做什么小动作。 简柯不知道她是如何一夜间领悟到演员的敬业精神,但这对全剧组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陈导罕见地对沈栀和颜悦色道,“我就说我的眼光没问题,你就是演戏的料,之前状态不佳,现在可算是入戏了。” 沈栀微笑点头,只是将怨念的眼神投在简柯身上。 简柯不明所以,感觉今天一整天,沈栀看自己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午休吃盒饭的时候,沈栀似乎终于憋不住了。 “既然你有对象了,早说啊,白费了我一番功夫。” 简柯:“……什么对象?” 沈栀一脸“事到如今你还瞒我,真不厚道”的表情:“你还瞒我?我昨天去你房间都看见了,那个美若天仙的小助理。” “还助理呢,哪来这么大个美人给你当助理,暴殄天物。” 简柯联想到昨晚的关门声,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怎么不能是助理?谁规定艺人的助理不能长得好看吗?” 沈栀暼她一眼:“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这明晃晃的吃醋,我又没瞎。” 吃醋? 简柯:“我看你瞎的可以。” 沈栀一脸纯良地撬墙角:“说真的,你俩有分手的打算吗?” “或者可以让我加入,我不介意的。” 简柯不能理解,初见面时,沈栀还是内向羞涩的人设,这也没几天,这人设崩塌地够彻底的。 默默在心里给沈栀打了个智障的标签,简柯突然收到了特殊的消息提示音。 ——“到家了。” 没有其他的话,整条消息就只有这三个字。 简短干净。 简柯望着消息,心里有种怅然所失的感觉。 楼边夏的到来和离去,就好像黎明前的那场大雾,消散地干净利落,了无痕。 过了一会儿,又一条消息紧接着弹出。 “日出,我们下次去看吧。” 简柯不自觉地咧开嘴,这种和某人定下约定的感觉,让她心生欢喜。 只是这时的她并不知道,这个约定的完成将会在很久之后。 17、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拍摄进行到半个月,因为台风天,剧组临时从小镇撤了出来,转道影视基地。 狭小的旅店房间内,女人半靠在沙发角,坐在地板上,暗淡无光的眼神飘向窗外,啐了一句,“妈的,又下雨。” 她抱着个啤酒瓶,冷白的皮肤带着酒意熏染的红晕,面容却尤为苍白颓废,身上是件宽松的短袖,领口垮下来,能看出凸出的锁骨。 她揉了揉蓬乱的头发,晃悠悠在身边摸索,好半会儿才摸出一把开瓶器。 瓶盖被掀翻掉在地上,汩汩的气泡声,带沫的酒液顺着瓶身低落在裤脚。 李柊像是醉死了过去一般,悄无声息地望着点点霉斑的天花板。 这是刚“逃”到小镇,还没遇见宁萱时的李柊。 颓然无光,躲在旅店像不见天光的小鼠,故作豁达乐观地告诉每一个人要去远方旅游,实则是躲起来自我折磨自暴自弃。 魂灵剥离了出来,迷茫游荡,但沉重累赘的躯体却悬在一线,拉扯回脆弱即将崩盘的界线。 麻木且空洞,仅活在当下的醉生梦死中。 也许是简柯此时散发的气息过于绝望,镜头拉近停留在她的脸颊上,许久都未分开。 直到导演喊了声,“卡——” 简柯抓了抓头发,闭眼消化了一会儿,才挑起唇角站起身。 其他人尤在刚才被绝望浸染的情绪中,乍然看到简柯那抹笑,就像是一片荒芜绝壁生出的蓬勃生机,衰败的枝叶被埋葬后,再度生出嫩芽与绿意。 前后的反差,全然是陷入低谷和重新振作的两种状态。 演戏的感觉似乎会上瘾,饰演一个角色,就要承担她所有的情感和体验,连同那极致的张扬与宣泄。 当日收工,简柯本来打算回景秀苑,这段时间光顾着拍戏忙工作,倒是把攻略女主的任务暂时搁置了。 可沈栀却拉着她说要请吃饭。 《雾海》的路透图被官博发在了网上试试水,意料之外地,评论区的风向是一片大好,而且占了好几天的热搜榜。 颜值高的双女主剧在市场上稀少,尤其是定位明确的百合剧。 简柯的粉丝数继之前播出客串的小师姐后,又迎来了一波小阳春。 “剪枝”cp也横空出世。 节目组也乘机放出些“姬情满满”的幕后花絮,让简柯和沈栀营销营销姐妹情。 简柯以为沈栀的邀请是吃顿饭,发发微博互动。 却没想到沈栀带她到了酒吧。 简柯木着脸站在门口,“我喝不了酒。” 今天拍的喝酒的戏,全赖演技和化妆老师,面对镜头,她也就浅喝了几口,看着猛,其实都没灌进肚。 沈栀耸肩,“我知道啊,所以才带你来这里。” 她理直气壮:“酒喝着喝着自然就会了,我这也是帮助你理解角色。” 刚坐上吧台,沈栀就轻车驾熟地点了两杯鸡尾酒。 简柯强调一定要点杯度数低的,沈栀拍她的肩膀,“放心,给你点的长岛冰茶,就是冰可乐加糖,没多少度数。” 酒液细嗅泛着淡淡的苦味,但入口却是甜的,冰块碰撞着浮在气泡水上,柠檬青涩的香气从口齿间飘散。 酒精的熏意似乎被压住了,不辣也不烈,口味适中。 沈栀端着酒杯去蹦迪,她似乎常来这个酒吧,一路走过去有不少人打招呼。 简柯无知无觉地吸着吸管,玻璃杯里的冰块也在缓慢下降,喝到后面,酒精味似乎更重了些,她觉得灯球闪耀的光有些打晃。 沈栀跳完几首歌过来,身后还跟着个身材高挑性感的女人,精致漂亮的烟熏妆,披着皮衣,超短裙下面是笔直修长的双腿。 “沈栀,这就是你说的漂亮美人?”女人的手搭在简柯肩膀。 因为对方脸凑得太近,简柯皱起眉将人推开,脸色不虞。 “还挺凶的。” 沈栀:“季尘,别惹她,人有主了。” “简老师,”沈栀冲目光涣散有点呆愣的简柯喊了几声,“我看您有点喝醉了,要不要叫一下你那个漂亮小助理来接你。” 简柯的脸颊染出不正常的红晕,整个天地都在晃,可她却把沈栀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是我的小助理。” 沈栀双手抱臂,一脸“我就知道有戏”的神情:“那你给你爱人打个电话,让她来接你。” “也不是爱人……她有喜欢的人,我可不归她管。”简柯伸出了根手指晃来晃去。 沈栀傻了眼:“啊?那你们……” 她刚想问,就被烟熏妆的女人拉住,对方看了一眼简柯,小声道,“这还能是什么关系,炮友呗。” 沈栀一愣,之前看“小助理”醋意那么大,她还以为她们是正儿八经的恋爱关系呢。 季尘倚在吧台,笑得风情万种,附在简柯耳边吐气,“那要跟姐姐试一下吗?” 简柯搅弄吸管的手停了下来,微侧脸,睁着一双湿红的小鹿眼去看季尘,好像想确认些什么。 季尘:“姐姐长得不好看?” 简柯托腮,支着晕乎乎的脑袋打量半晌,“好看。” 确实是好看的,女人气质张扬,就算顶着浓厚的妆容,仍不掩本来姣好的容颜。 但—— 季尘继续道:“那和你那个小助理比,谁更好看?” 简柯半点犹豫都没:“她更好看。” 季尘一噎:…… 一旁的沈栀笑得乐不可支,赞同道,“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季尘冲她翻了个白眼,继续诱惑简柯,“试一试又无妨,不同的人不一样的体验。” 听上去似乎还蛮诱人了。 520系统着急起来:“宿主大人!把持住啊,你可不能红杏出墙!” 简柯一阵无语:“你把我想到哪去了?我是会被美□□惑的人吗?” 520讷讷:“不……不是吗?每次女主撩你,都是一撩一个准的,我看你还蛮开心的。” 简柯发窘,“那能一样吗?对方可是楼边夏诶……撩起人来都不是一个级别的,谁抵得住。” 520:“啧啧,馋人身子还甩锅……” 简柯:“而且就算我有心,被楼边夏知道了,她肯定会打断我的腿,不是说笑。” 简柯摆手拒绝季尘,“咳咳,我们的私生活挺和谐的,不需要有第三个人介入。” 沈栀摊手:“她不是还有个心上人吗?到时候她们在一起了,你不是还得找其他人吗?” “你有啥条件标准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帮你留意留意。” 大概是酒意上了头,简柯低头,竟然真的沉思起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我想找其他人,应该……会找个比她更好看的。” 她觉得自己的标准有理有据,审美只能提升,不能下降。 但这话一出,对面却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简柯疑惑抬头,对视上沈栀骤然惊恐的神情。 “你这什么表情,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下一秒,她就觉得右肩一沉,一只手扣了上来。 熟悉的语调在她耳边响起,“这就迫不及待找下家?” 18、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这声音,好他妈的“振聋发聩”。 简柯一个激灵,酒都醒了。 她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身体僵在原地,就是没有勇气回头。 季尘看了看楼边夏,从简柯的反应很自然地明白过来,这位大概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小助理”。 饶是季尘见过美人无数,也不得不赞叹楼边夏是最独树一帜的那一位。 冷白玉质的肌肤,淡漠的眼眸扫过,精致的眉眼透着几分凉薄,举手投足间皆是矜贵和优雅,像是高山间孤高的云海,睥睨着凡间。 可此时,灯光在她的眼眸中跃动滚烫,云海翻腾起来,那张清冷威然的面容竟也沾染上了人间的红尘气,眉梢透着点怒和厌。 季尘直觉这人不该有这样情绪外露的一面,却又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 而且—— 她怎么觉得这美人有点眼熟。 季尘顿时有了不好的联想,随即又在心里摇头,真是自己吓自己,那人怎么可能跟一个小明星有什么牵扯,更不必说两人关系还是…… 看来自己是有点醉了,这酒吧光线昏暗,害得她差点认错了人。 这一否定,季尘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她浅笑地看向楼边夏,“下家谈不上,既然是炮友,借我一晚,应该不介意吧?” 简柯肩膀上的那只手扣得更紧。 “炮友?”楼边夏看向简柯,“这种说法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我们的关系是炮友?” “嗯?” 楼边夏语调绵软,好像真的只是在调侃,但简柯却被那一声惊得头皮发麻。 酒精的作用让她的反应变得迟钝,她脑子都快转出火星子来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尴尬(要命)的局面。 只能默默低头安静如鸡,假装自己是喝懵了。 “今天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一直打不通你电话,我联系了你助理才知道你被人带走了。”楼边夏轻飘飘落在沈栀身上。 后者局促地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小助理”气场尤为强大,强大的求生欲让她把头埋得死死地,一个字也蹦不出。 楼边夏瞥向场上唯一一个毫无所觉的季尘,还是问着简柯,“和她们在这里喝酒,喝得很开心?” 简柯紧张到结巴,“不……不开心。” 楼边夏擦过简柯的肩膀,在那杯已经见空的鸡尾酒旁敲了敲:“既然不开心,那还坐着干什么?” “起来——”是不容置疑、专断独行的口吻。 命令式的话不管怎么说都会让人心生心悦,可从女人的口中说出,就多了些理所当然的感觉,好像她说的话都是对的,就该遵从。 这是上位者发号施令惯了自带的威压。 季尘皱起眉:“只是喝杯酒而已,你是不是有点过于干涉她的私生活了?” 这话刚出口,她就觉得手臂被拉了一下,沈栀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下去了。 她们两个人的事情,其他人不便插进去。 楼边夏抿唇,看向不满的季尘,“一向听闻季家大小姐风流成性,今日一见,果然没错。” 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只是——季总她知不知道,你现在还风流到女人身上了。” 季尘脸色唰地苍白下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是楼……” 她语音顿住,随后又镇定地看回去,“那你呢?你就不怕其他人知道?” 楼边夏双手抱胸,“我和你能一样?反正现在简柯是我的人。” 简柯被楼边夏带走了,季尘脸色微沉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才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沈栀问她,“这个小助理是什么人?竟然还认识你姑姑?” 季尘:“一个我们谁都惹不起的人。” 季尘暗自嘀咕:这么个秘密被她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好事坏事。只是简柯,她到底是怎么招惹到的这位?? * 简柯形容萎靡地一路跟着楼边夏出了酒吧。 走向街对面的黑色卡宴,罕见地,简柯在驾驶座见到了岑明。 楼边夏作为总裁,身边跟着不少助理,但大多是在公司里帮她处理公务文书的,诸如之前的陈畅。 办公地点也多是在公司,并不跟着楼边夏上下班。 而岑明则不同,作为总助理,她除了贴身跟着楼边夏办公事,也会帮她处理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例如简柯这个替身情人。 楼边夏不像有些人,恨不得把贴身助理当保姆使唤,她似乎很排斥有外人过多插手她的私生活。 所以哪怕简柯之前一直住在景秀苑,也没见过岑明几次。 简柯缩了缩脖子,想着当着其他人的面,楼边夏应该不好数落自己。 但她刚坐进车里,楼边夏就发起火来,“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给你打了十几通电话你都装没听见吗??” 这大概是楼边夏第一次对简柯这般疾言厉色。 简柯愣住,哑着声音解释,“下午拍摄得有点久,手机没电了,我本来也想早点回去的。” 楼边夏满脸的风雨欲来,气压低得像是要电闪雷鸣。 简柯咬唇,心里满肚子的委屈,她想不通楼边夏生气的点,这段时间,她总觉得女主生气的频率在上升,对她的限制条件和要求也越来越多。 为什么呢?想完成个攻略任务怎么就这么难呢! 趁着酒意,简柯忍不住想宣泄,“我只是跟朋友出去喝了杯酒,这也不行吗?楼总不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太宽了吗?” 楼边夏一愣,硬是被气笑了起来,“朋友?沈栀看你的眼神你还不清楚吗?如果我今晚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傻傻跟着她们去开房了?” 简柯:“我根本就没有答应她们。” 楼边夏嗤笑一声,“对啊,我忘了,你本来就不喜欢女人,跟在我身边,是不是挺委屈?需要我给你介绍下家吗?保证比她们介绍地还要好。” 简柯扶着被气得有些酸胀的额头,“我那只是开玩笑的。” “开玩笑?我可没听出半点玩笑的意思。” 黑色跑车在夜间平稳地穿梭,岑明坐在驾驶座,连一点头都不敢偏,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纯当自己是个透明人。 车内的氛围相当压抑,两人吵了一架就各自看向窗外,不说话。 这股子沉默一直持续到回景秀苑。 楼边夏率先甩了车门,径自进了别墅,脚上的高跟鞋踩得啪嗒作响。 简柯—— 简柯气炸了。 她晃着身子下来,因为气上了头,踩在平地上还崴了脚。 只能一脚深一脚浅往前挪步。 什么女主,她不伺候了! 什么任务,她不做了! 爱咋地咋地,毁灭吧。 “简小姐,”这时,后面下来的岑明突然喊住了她,“有些话您方便听一下吗?” 大概是楼边夏来酒吧的前两个小时,因为台风的影响,小镇边的沙滩上掀起了五层楼之高的巨浪,街道旁边的围栏被冲毁,那些临时搭的摄影棚也压垮了。 岑明:“报道上说可能有剧组人员被卷了下去,音讯全无,救援人员正在全力搜救。” 简柯愣在原地,视频中的蓝色顶帐篷看起来分外显眼,剧组离开后,的确有几个负责拆卸装备的工作人员留了下来…… 网上评论铺天盖地,看时间和地点,是哪个剧组出了事不言而喻。 岑明:“楼总给您手机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显示是关机,就……让我开车往海边赶。” 简柯五味杂陈,胸口酸酸胀胀,像被划了个口子。 “我们联系了周总和您的经纪人,那边联系到了导演,才确认剧组没事。”岑明没办法忘记楼边夏当时的失魂落魄和掩饰不住的焦急。 或许初心只是想要一个安慰,但不知不觉间,有些人已经慢慢走进了内心。 “之后楼总又要了您助理的电话,才知道您跟着沈小姐去了酒吧。” 那大概是楼边夏第一次懊恼之前答应对简柯的工作“不闻不问”,以至于发生这种事,连简柯助理的电话都不知道。 简柯想,怪不得楼边夏能联系上她助理,她明明……都没告诉过她电话。 简柯喊了520出来:“刚才没听见播报声,楼边夏对我的好感度是不是又下降了。” 520:“没降,一直没降。” 简柯敛眉,明明刚才吵那么狠,都没降吗。 19、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楼总说那些话也是在关心您,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她身边有过旁人。”岑明顿了顿,似是觉得自己说话僭越了,“我只是希望您不要因为这件事跟楼总置气。” 简柯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岑明松了口气,才上车离开。 看着车子开远,简柯才瘸着脚往前走,面容却是微微惆怅。 她仰头,今晚的月亮皎白曦黄,坠在枝丫间,不似往日那般清冷凉薄,四周蒙着淡淡一圈橙黄的雾,柔柔地,能看清那些明暗的沟壑。 客厅里的灯光透过落地窗倒映在院子里,简柯顿住脚伸脖子去看,但隔着轻薄的纱帘,除了家具浅淡的轮廓,她什么都看不见。 失望地垂下头,简柯在别墅门前的阶梯上坐下来,两只手抱着腿,对着地面红白镶嵌的瓷砖发呆。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枝叶摩擦的沙沙声。 520系统:“宿主大人怎么不进去?” 简柯睫毛轻颤,“楼边夏现在……一定还在生我的气。” 520不解:“女主生气,宿主大人不是更应该赶紧去哄吗?” 下意识地,简柯双手紧攥,“我……我还没想好怎么道歉,刚才吵那么厉害,她肯定很生气……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楼边夏四处打电话急切地确认她的安危,而那时的自己却在酒吧醉生梦死。 从半路折返而归的时候,楼边夏坐在车里心里会想些什么呢。 大概是后悔自己签了个大麻烦过来吧。 简柯觉得自己以前应该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独来独往,所以这种被某个人牵挂着的情绪才会如此的陌生。 倘若没有这些任务,不在这个已经设定好的世界,她和楼边夏相遇,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发呆的时间久了,头顶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不进屋,坐在这里干什么?” 简柯仰脸,对上楼边夏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 她站在简柯后面,微俯身,长发垂在简柯的肩膀和脖颈上,带了轻微的痒意。 简柯眼眸忽闪,喉咙干哑艰涩道,“我不知道剧组还出了这样的事,没接到电话……对不起。” 她脑袋垂得低低地,垂头丧气又懊悔的样子看起来像做错事耷拉脑袋的金毛犬,平常翘起来的尾巴也不摇了。 从楼边夏的角度,简柯抱着膝盖蜷缩成小小一团,冷风掠过她的发梢,敛在睫毛下的眼眸一点湿红。 和之前在车上句句跟她顶嘴的张狂样子倒是判若两人。 许多年,楼边夏没碰到过敢这样劈头盖脸跟她置气的人了。 她又气又好笑地直起身,“还有呢?” 简柯觉得眼眸在烧,几滴眼泪落了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她又迅速抹掉,“嗯……回了郦城也没及时告诉你。” 楼边夏好整以暇,“还有呢?” 还有? 简柯大脑高速运转,一边又哭出了几颗金豆豆,“还有就是……就是不该在车上冲你生气。”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喝了酒,大脑不清醒才会……” 楼边夏顺她的话接下去:“才会酒后吐真言?”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 “独断专行、为所欲为、自以为是,你好像对我挺不满的。”楼边夏的语气相当危险。 简柯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骂喝酒误事,一时间气上了头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尴尬道,“我喝多了……就爱乱用些成语,楼总您别介意啊。我保证下次绝对少碰酒。” “真能保证?”楼边夏回得很快。 简柯:“啊?我……” 楼边夏:“不准在外面喝酒,也不准和其他目的不纯的人喝酒,你能保证?” 简柯眨眼,不知道怎么话题拐到了喝酒上面。 “平时工作聚餐之类的,可能少不了得喝几杯……所以……”简柯滚了滚喉咙,看着楼边夏阴阴的眼神,“所以我可能……没办法保证……” “酒量那么差,你还想喝几杯?”楼边夏弯腰敲了敲简柯的额头,“小朋友。” “能不喝就不喝,之后的工作行程,你助理都会跟我一一报备。” 简柯捂着被敲红的额头,瞪大了眼睛,“我助理……为什么向您报备?” 楼边夏撩了撩耳边被吹散的一缕头发,把它夹到了耳后,“不为什么,这是我的要求。” 简柯一股脑从台阶上站起来,“您这也太霸道了!” 她刚迈上一个台阶,却忘记崴了的脚,脚踝一阵钻心地疼,下一秒她身体失衡地往前倒下去。 腰间猛然一紧,简柯闭上眼撞进一个柔软的胸脯,熟悉的冷香扑了满怀,萦绕在鼻端,令人沉醉。 她的手臂搭上楼边夏白皙如嫩藕般的手臂,温凉丝滑的触感像在抚摸上等釉质的玉瓶。 简柯有点出神,出差快半个月,她好像很久没抱过楼边夏了,肌肤相亲的温暖和充盈,让她似乎真切地感受到了思念的份量。 楼边夏好听的声音近在咫尺,“真笨,上个台阶还能摔了。” 简柯被楼边夏扶正,仍有些恋恋不舍地拉着对方的手臂,委屈道,“姐姐,我脚崴了。” “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楼边夏低头去看简柯微微肿胀的脚踝,皱眉问道。 简柯不好意思地低声道,“就……刚下车那会儿……” 楼边夏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让简柯有点无地自容。 平地还能崴了脚,可见她当时得有多气。 被楼边夏半扶着进了屋,简柯平稳地躺在床上,看楼边夏拿毛巾裹了冰袋给她敷脚。 “并不是很严重,我给你喷药包扎后这两天尽量别动,很快就能好。” 简柯抿唇看向坐在床边照顾的楼边夏:“对不起,姐姐,我好像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 楼边夏:“知道添麻烦,下次就要长记性。气性那么大,还真是个小孩。” 简柯被说得无力反驳。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出言:“这么晚了,姐姐就在我这儿睡下吧。” 说着,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这么久没见,想姐姐了。”简柯的声音乖巧甜软,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姐姐贴心的小甜豆。 但一边的楼边夏眼睛微眯,质疑的目光上下打量。 “都崴脚了,还不老实??” 简柯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嗯?什么意思? 但随即她就醒悟了,对上楼边夏的眼神,一句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那姐姐主动帮帮我?” 20、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楼边夏听着简柯的虎狼之词:…… 她勾起一抹笑,手指抬起划过简柯的衣领,指下的肌肤带起一串的颤栗,顶着简柯跃跃欲试的眼神,她抬手往上捏了捏简柯细软的耳垂。 “崴了脚还想别的?脚想不想好了。” 说完,就起身,关门出去了。 简柯半张嘴,很想大喊一句,我原先根本没那意思。 520系统暗地里无语地翻白眼:宿主你这可一点都不冤枉。 简柯跟剧组请了一天的假,安分守己地躺在家里长草。 但下午就收到了沈栀发来的“慰问”—— “楼总因为你的红杏出墙把你腿打断了??” 简柯看了那短信,简短回了六个点。 心里对沈栀的智障认知又高了一层。 沈栀:“什么意思?手也断了?” 简柯无语问苍天:“你一整天都在脑补些什么?我的脚是自己崴的,跟楼总没关系。” 沈栀显然不信:“好端端脚怎么会崴,肯定是被罚了吧,你不用帮她遮掩,这种事我见过很多。” 简柯:“……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想到哪些地方去了,但请你立刻住脑。楼总不是你想的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沈栀:“是吗?她气场太强,又威名在外,圈里不少人都畏惧她。” 简柯突然想到那天楼边夏对季尘一番耳语后,季尘吓得一脸苍白的样子,“季家和楼家相熟吗?” 沈栀:“具体我不太清楚,但季总和楼总经常有一些生意往来,想来关系也不差。季尘她风流……其实就是为了对付季总频繁地让她相亲,她喜欢女人,但一直不敢告诉季总。” 斟酌了一番,沈栀又发了一句:“楼家情况应该也差不多,虽然整个集团上下都只听楼总的,但家族联姻不可避免,听季尘说,楼家已经在帮楼总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了。” 楼边夏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按理来说早就到了适婚的年纪,但因为一直忙于打理公司才一拖再拖,现在集团发展如日中天,楼边夏再想找其他借口推脱就难了。 这么看来,哪怕舒玉回了国,两人在一起也要面临不少的阻碍。 简柯摸摸下巴,有心想帮楼边夏,但这是楼家内部的事情,她个外人也插不上手啊。 沈栀:“反正楼家内部的事情也挺复杂的,你千万别卷进去了。” 简柯明白沈栀的好意,“放心,我哪那么大本事。而且我和楼总的事,也没多少人知道,你……算是个意外吧。” 沈栀泪流满面,如果能重来,那晚她就算把自己的腿打折,都不该去敲简柯的门。 还有对楼边夏那副颐指气使没大没小的态度,她到底有几条命够花的? 但她是真不认识楼边夏,又颜狗附体…… 沈栀言辞恳切:“麻烦你一定要转告一下楼总,我会用性命保证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的。” 简柯将沈栀的保证转告给了楼边夏,楼边夏只是点了下头表示听见了,再没其他的反应。 看着低头给她换绷带的楼边夏,那句“你最近在相亲吗”的话被简柯给憋了回去。 她根本没有问的立场,还是别乱插手为好。 * 剩下的拍摄内容所剩不多,剧组拍摄也逐渐到了倒计时。 李柊带宁萱最后一次去看海,车票已经订好,明天早上就要走。 粼粼的波光被海水冲到脚面,两人踩过的脚印塌陷下去,变得毫无痕迹,宁萱抬眸,看着阳光下李柊昳丽发光的脸颊。 李柊并没有说道别,可宁萱却从她的欲言又止里听懂了。 海风掠过她的眉梢,带起她眼尾的湿意,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应该要出言争取的,但挽留的话却一句也没能说出口。 对李柊来说,在海边这段短暂的时光只是一次度假旅行,旅行结束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到此为止,成为回忆。 与宁萱这场荒唐的暧昧隐在潮湿的水雾和澎湃的海浪声里,无人知晓,直至天光泄进,消散在眼泪和遥望中。 伤感却又没那么悲痛,因为从这短短一个月的相处时间里,宁萱仿佛看尽了两人相濡以沫的一辈子。 最后的相拥,画面拉远至海天一色的远方。 “卡!” “杀青了,杀青了。”摄影棚里爆发出一阵掌声,看向站在中央的两个人。 简柯松开手,却发现沈栀低着头在抹泪,抽噎着道,“为什么她俩不能在一起?为什么李柊要走?她俩应该是互相喜欢的才对。” “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遇到了正确的人,从一开始,她们就只是彼此的过客,能经历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对她们来说也已经没有遗憾了。” 简柯没想到自己也会说出这番话来安慰人,好像之前因为结局耿耿于怀的人不是她似的。 “她们都有属于自己的未来和人生,海边小镇只是一个暂时让时间定格的栖息地,她们不能永远沉溺其中,而要各自奔赴。” 简柯拍了拍沈栀的肩膀,“待会儿还有杀青宴,你难道还要哭成这样去庆祝?” 简柯回了更衣间换衣服,一根香烟从牛仔外套里蹦了出来。 她轻柔地拾起,夹在指间轻捻,淡淡的香气钻入鼻尖,混着连绵的阴雨天和不绝于耳的嘀嗒水声。 两个女孩不期的相遇,经历过的一个月旖旎恍惚的情爱。 她将香烟夹进了随身的剧本里,连同那个水雾朦胧般的海边小镇一起合上。 助理敲着门,“简老师!简老师!陈导说要请大家吃火锅呢!” 简柯收拾了东西,走出门,“那陈导可得多破费了,这一个月,大家可都辛苦了。” 因为顺利杀青,陈导看起来心情特别好,拉着简柯和沈栀就是一番喝。 “你俩都很不错,以后我还拍剧,有合适的人肯定还找你们。”他闭着眼睛看桌子,自斟自酌,“简柯,不愧是文导特意推荐的,演的李柊就像是从剧本里走出来一样。” “沈栀就是入戏慢了点,刚开始还有点担心,没想到后面发挥得很不错啊。” 沈栀不好意思道:“都是简老师演得好,不知不觉我就被她带进去了。” 简柯晃着脑袋听他们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只觉得两颊滚烫红润,知道自己大概是喝醉了。 她低头看手机屏幕,缓缓给楼边夏打字。 “今晚杀青宴,喝了点酒。” 发完消息,她又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准备去卫生间洗洗脸清醒一下。 但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她就不期然地撞到了一个人。 简柯扶着发晕的脑袋也没看对方,只下意识地道了声歉,继续往前走。 “简柯?” 女人拉住了简柯的手腕,“你怎么在这?” 21、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简柯转头,女人一袭比莉莉最新款秋装高叉长裙,胸前的深v,看得出汹涌的曲线,察觉到简柯的视线,对方似乎还故意挺了挺。 这谁啊? 简柯满脸问号,在她视线里女人胸以上似乎都被打了马赛克,脸部模糊不清,层层叠叠的浓妆怼上去毫无辨识度可言,看久了还会觉得眼睛疼。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一边的墙壁的瓷砖,才觉得舒服不少。 “请问你是?” 女人双手抱胸,走得更近了,语气热切,“是我啊。” 这下,简柯不止眼睛疼了。 对方过于“馥郁”的香水味混杂着火锅店各种肉食味,形成了更加复杂浓烈的熏味,也同时唤起了简柯某些记忆。 “你是……钱娇?”简柯语气飘忽,打量起那张马赛克脸,或许是妆容过于厚重,眼前的钱娇和之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钱娇堆着笑,亲亲热热挽上简柯的手臂,“对啊,真是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简柯没理会她,淡淡把手臂抽出来,走到了卫生间的洗手池。 身后的钱娇面容僵硬,眸底闪过一瞬的愤恨,又咬牙跟了上去。 凉水泼在发烫的脸颊上,水珠沾湿了简柯额前的碎发,又滑落挺直的鼻梁,滴在饱满的红唇上,肌肤泛着莹亮的光泽,美得令人妒忌。 简柯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随手抹了把脸,就看到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 “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啊,该不会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吧,相处四年了,我什么脾气你不清楚,总是会乱说话,你别介意。” 钱娇低声下气地讨好,其实心里尴尬地要命。 顺利和欢琦娱乐签约后,她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样顺利,小的娱乐公司资源不足,作为公司底层艺人,好坏资源她都够不上手,经纪人一个管十个,根本没空搭理她。 发现掉坑的她想跟公司解约,却被告知想解约必须要付巨额的违约金。 钱娇又去求黄导,但对方俨然有了新人作陪,压根儿不记得她。 彻底没辙的她却突然在《任务再出发》看到了简柯—— 同样都是新签约艺人,简柯不仅上了全民综艺,还客串了网剧在微博和女主乔晶晶互动。 最近又参演了陈导的小成本网剧,虽然题材敏感,但网上的风向却是一片大好。 简柯凭的是什么,当然是她背后那个权势大的金主! 如果她和简柯打好关系,她何愁搭不上资源,还能顺便试探一下对方幕后的金主…… 简柯看她前倨后恭的态度哪还不清楚什么意思,完全没有搭腔的意思。 但钱娇却一直跟着,单方面热络。 “我下午看陈导发的微博,好像是《雾海》杀青了,他请了全剧组吃饭。陈导才华出众,年纪轻轻却小有名气,我仰慕他好久了。” 简柯顿步,惜字如金道,“我们不熟,请你别跟着我,不然我会叫服务员把你赶出去的。” 见简柯摆明了油盐不进,钱娇气得跺脚,又换了另一种方法,“简柯,我们心知肚明,你能拿到这些资源靠的肯定是你背后那个金主。” “但你怎么肯定会一直这么受宠下去,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多个人帮你,也是为了将来打算。”钱娇话说得含糊,意思却很明显。 简柯听笑了,原来最终目标是楼边夏啊。 她眯起眼,捏着下巴瞧钱娇,随后又摇头,“长得哪都不对,我家金主就算瞎了眼也瞧不上你。” 简柯丢下脸色难看的钱娇,跟门口的服务员嘱咐了几句,就兀自进了包厢。 钱娇还想跟进去,却被服务员拦住。 “我跟前面那人是一起的。” 服务员面带微笑,阻拦的动作却绝不含糊,“私人包厢,无关人员不能进,如果您还有骚扰顾客的举动,我会直接喊保安。” 钱娇看着紧闭的包厢门,只能恼恨地转身离开。 酒过三巡,杀青宴终于在陈导的不省人事后散了场。 助理小杨帮简柯挡了不少酒,此刻也醉得晕乎乎的,简柯让司机先送她回去,火锅店离景秀苑很近,她打车回去也就十来分钟。 简柯裹着呢子毛衣站在火锅店门口,有意思地发现路灯像是加了散光不停地晃。 这样看了一会儿,她觉得腿站得有些累了。 便慢慢蹲了下去。 没一会儿,她觉得蹲得也有点累,便歪了身体要躺下去—— 没等身体触及地面,她就被人一把拉住,扶了起来。 楼边夏望着眼前一身酒气的小朋友,捏了捏对方发烫的脸颊,“喝了多少,晕成这样?” 简柯视线对焦,看见了楼边夏的脸,欢欢喜喜地搂上对方的肩膀,“姐姐……唔……来接我了?” 她搂得很紧,几乎手脚并用地攀在楼边夏身上,像只黏人又难缠的巨型犬。 楼边夏担心她摔跤,只能认命地搂着她的腰。 “姐姐,《雾海》杀青了,我发现演戏还真得蛮开心的~” 简柯语调绵软,带着弧度,似乎尤嫌贴得不够紧,还闭眼搭在了楼边夏的肩膀上。 “陈导夸我演得好,唔……我也觉得我演得不错,嘿嘿。”语气还带着点小骄傲。 “姐姐一定要去看啊,我演得可好了。”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楼边夏的后脖颈,紧接着,她又觉得耳朵一紧,简柯竟是张嘴浅浅咬住了她的耳垂。 那感觉说是咬,更像是被软舌湿濡地包裹着,痒地厉害。 小朋友边咬,边语气不忿,“有人要抢我的位置啦~你管不管……” 楼边夏不明所以,举步维艰地走到车边,暗暗叹气。 上次喝醉,在车上和自己大吵了一架,这次喝醉,又缠着自己拼命撒娇。 “小麻烦”真是每回都能换着花样折腾她。 楼边夏半搂半扶着简柯上车,却敏锐地感觉到一道令人不舒服的视线,她抬头四下看了看,街道两边昏暗寂静,并没有什么人。 这时,怀里的简柯又闹腾了起来,她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回来。 楼边夏掐着她不住翻腾的细腰,严肃道,“别闹了,回家再闹!” 而简柯听到这话,立马不动弹了,嘴里嘟囔着。 “回去,回去……跟姐姐做羞羞的事。” 楼边夏耳根刷地一红,捏捏对方软糯温热的脸颊,暗暗咬牙。 简柯疼地皱眉,“唔……好不好呀~” 今晚似乎注定不太平,楼边夏的泪珠划过脸颊,手指无意识地在洁白的肌肤上抓挠,留下斑驳的红痕。 简柯动作粗鲁,却又听不进急切的求饶,拽着手腕按倒,就是不肯放过。 明明身上斑驳地不像样,楼边夏却只能放任自己沉溺其中,雨露将歇,简柯眼尾下那颗小痣似乎越发妖冶昳丽。 她吻上那颗痣,虔诚又圣洁,像高洁不可亵渎的圣女踩过雨天的泥泞,垂下头,轻柔地亲吻花瓣上的水珠。 第二天,简柯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宿醉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眩晕,她划开手机却惊讶地看见已经99+的消息,并且屏幕上还在不断弹。 简柯一接电话,就听到王秋发问:“那天接我电话……你说的借住的表姐,是……楼总吗?” “……嗯。” 电话那头的王秋深吸了口气,缓了一会儿,语气沉稳道,“这几天你尽量不要出门,后面的公关我们……不,楼总那边会妥善处理的。” “景秀苑的安保很严密,应该不会有娱记敢偷跑进去。但如果……如果楼总要求你搬出去,公司也会给你提供安全的住处。” 简柯声音艰涩,“秋姐,到底出什么事?” 王秋叹了口气,“你和楼总被人偷拍了。” “现在网上舆论声很大,穗慕已经在紧急公关了,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这段时间你先避避风头。” 王秋安慰着简柯,其实心里也没底,避风头事小,被雪藏事大。 虽然这几年社会上对同性恋的话题没那么敏感,相反还能获得不少人的支持,可对方是普通人还好,偏偏涉及到权势地位极高的楼边夏。 ——这其中的关系就耐人寻味了。 电话挂断,简柯反射性地摸了摸身边早已凉掉的位置,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22-30 22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下次再约?◎ 简柯点开热搜上被疯转的几张她和楼边夏的亲密照,戳着手指放大。 场景是昨晚的火锅店门口,前面几张是牵手拥抱的照片,后面还有简柯整个人窝进楼边夏怀里的样子。 也许是错位和相机的模糊,简柯偏头靠在楼边夏肩膀的样子,在照片里呈现出来的却是她们在接吻。 对方应该是在街对面拍的,虽然光线昏暗模糊,但简柯的正脸却拍得很清楚,楼边夏露了半个侧颜,双手搂抱住简柯,抬起头似是在回应那个吻。 黑色跑车边,两人亲昵又暧昧的氛围根本没办法用友情来解释。 这么看,对方针对的人应该是自己,而不是楼边夏。 如果那个人要是清楚楼边夏的身份,又怎么敢把这件事这么明晃晃戳出来. 520系统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啊,宿主,如果女主把我们赶出去了,那这替身任务还怎么完成啊。” 作为楼氏集团的总裁,楼边夏的私生活会直接影响到公司发展的方方面面,股价下跌、口碑争议、内部矛盾激化等等。 这时候,楼边夏身边最需要也最容易抛弃的,就是简柯。 替身情人是不能再当下去了,后续简柯还能不能在嘉寻传媒待下去都成了问题。 “你怎么还那么淡定啊,”.520系统见简柯一直默不作声地刷手机,“我们是不是应该赶紧去找楼边夏?” “找她没用,现在穗慕集团已经发了紧急声明。”简柯语调不疾不徐。 穗慕官博发了声明,置顶在词条热度最火爆的#楼边夏同性恋#上面。 博文里先是明确否认了亲密照中的人是楼边夏,怀疑是有人故意炒作营销引流。 其次是针对网络上恶意散布中伤楼边夏的言论,已经严重侵犯到楼边夏女士的名誉权,穗慕有责任也有义务进行维权。 这条声明发布,网上的舆论立马转了风向。 “穗慕发声明否认了?当初第一个说照片里的人是楼边夏的赶紧站出来,这不是误导大家吗?” “竟然不是,那大家怎么传得沸沸扬扬,靠,不会真有人恶意炒作吧。” “看款式和车型,那辆黑色超跑就是楼边夏的,上半年科技大会有人还拍过照片呢,你们可以自己去找。” “都辟谣否认了,怎么还不信邪啊,那超跑虽然挺贵的,但又不是什么限量版。自从楼边夏上半年开了这车,销量多了不少,光郦城就有好几个有钱大佬在开。” “就凭一个似是而非的侧脸,炒作到楼边夏头上,某位新人演员是想红想疯了吧。” “大家焦点都放在楼边夏上面,她才能隐形啊,真是好重的心机,也不怕风大闪到腰?” “之前看《任务再出发》对她好感还挺大的,看起来挺聪明踏实的孩子,怎么在这个当口出了这样的事?” “估计刚开始被爆出来心里挺慌的,结果发现大家的重点都在楼边夏上,就想办法故意往上面引。现在穗慕集团亲自下场,热度都帮撤了不少。” “把大佬都利用了,她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果然是糊咖,糊得无所畏惧。” “大概是有小师妹的滤镜,对她讨厌不起来,你们说她故意炒作,集团旗下艺人背刺金主爸爸,对她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我只关心涉及到艺人敏感问题,《雾海》还能不能播,期待了蛮久的。” “《雾海》刚杀青都准备要定档了,对方在这个当口发照片,真是杀人诛心啊. 520系统看着这些评论,有心想安慰简柯,“黑红也是红,你现在的人气可是涨了不少。” ——虽然距离完成顶流任务还差了一大截,而且这次如果真被楼边夏雪藏,只怕以后更没机会完成了。 简柯依然沉默,又跳到了自己的超话,理所当然地是满屏的恶评。 但让她没想到的事,在这些清一色辱骂自己的评论里,竟然也有几个发言清奇的铁血粉在维护她。 “骂人滚去广场骂好吗?别影响我粉偶像。” “怎么怎么,就许男人交女朋友,不许女人交女朋友吗?不要太离谱啊,你们。” “这姐儿一看就不太直的亚子,有女朋友也不意外,只是可惜,我的剪枝cpbe了。” “好消息:我粉的蒸煮确实不直。坏消息:我嗑错cp了。” 简柯看着看着,一扫刚才的郁气,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520系统:“宿主打人,您的精神状态还好吗?就算是任务失败,你也不能疯掉啊。” 简柯伸了伸懒腰,唇边勾起笃信的微笑,“我没疯。而且,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520疑惑,“什么解决方法?你想好怎么去求楼边夏了?” “不求她。”简柯抿唇点开列表的联系人,往下拉,“既然楼边夏那边已经否认了,我这边当然要配合澄清一下对方的身份。” * 联系娱记爆出“亲密照”之后,钱娇看着网上不断发酵的舆论,心里惴惴不安。 简柯的神秘金主竟然是楼边夏? 怎么可能? 简柯一个毫无任何资源人脉的学生,怎么可能搭得上那位在郦城呼风唤雨的大佬? 如果她真得罪了楼边夏……那她以后在圈内才真的是毫无活路可言。 慌乱和焦急让她的心紧缩着,她想起之前在摄影棚碰到简柯的情形。 经纪人说有紧急的代言没人接,叫了钱娇和几个没名气没流量的明星去摄影棚拍广告。 钱娇以为是自己转运了,到了却发现,要拍的广告是某叫不出名字的劣质杂牌洗发水,上周刚因为质量抽检不合格的事情遭到了网友抵制。 但想到代言费,她还是点头同意了。 镜头没多少,很快就拍完了,钱娇从摄影棚出来,就听到隔壁依稀几声“杀青了”、“恭喜”的话。 她探头望进去,就看到人群中心,众星拱月受着所有人赞美和鼓励的简柯。 也是那个时候,她听到了陈导说杀青宴请火锅的事情。 ——完全是凑巧。 因为意外碰到了简柯,所以她才有了想讨好简柯的想法,才不惜花重金买衣服包包,伪装在火锅店偶遇的场面。 蹲守在火锅店门口,也是因为简柯的不识好歹,她想给她一个教训,却不想竟撞见了她和楼边夏。 那个大腹便便又地中海头秃的中年油腻男,根本就不是简柯的金主。 想起简柯当初嘲弄的表情,钱娇妒火中烧,打开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举止亲密的两人。 她只是想让简柯身败名裂而已。 钱娇神经质地在狭窄的房间内来回踱步,牙齿无意识地撕咬着手指。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搜了楼边夏的照片。 五官艳丽锋锐,自带清冷的锋芒,美得张扬,优美性感的身段,细腰被掐的不堪盈盈一握。 放眼娱乐圈,都少见到这样美的女人。 而她,居然就是掌控着整个穗慕集团的楼边夏楼总。 手机摄像头太糊,钱娇没看清那晚女人的模样,但似曾相识的眉眼让她忍不住发慌。 穗慕集团的否认对她无异于是场及时雨,她看着那些抨击简柯的言论,心里暗暗发笑。 可舆论一波三折,下午的功夫,又有简柯相关的词条登上了热搜榜首—— #简柯沈栀# #剪枝cp是真的# #简柯发酒疯实录# 词条点进去,是沈栀发的一段短视频。 “唔……我是不是演得很好~”视频里是简柯抱着包厢靠枕撒娇的一幕,说话语调绵软无力,还有点大舌头。 “沈栀~栀儿,别难过,我以后一定还会来找你的。” 简柯晃着脑袋视线对上镜头,歪了歪头,唇边噙笑,潋滟的眼眸里带着稀碎的星子,“我不上车了,我不回去了。” “一直陪你画画看海好不好~” 背景音是沈栀的一顿鹅笑,笑得镜头都跟着颤,还有陈导喝醉后自然地接话,“走人!走人,别乱改我结局!快上车走。” 得不到一个明确的回应,简柯瘪嘴,满脸的委屈去拉沈栀的胳膊,声音含糊:“宁萱!宁萱!好不好嘛~” 沈栀回握过去,边笑边回,“好好好,我们永远在一起,不散,再也不散。” 短短的两分钟视频,尽显简柯酒醉后狼狈又一塌糊涂的酒品。 评论区里,沈栀还发了张简柯搂着自己不撒手的照片。 微博上的配文:“酒疯发得厉害,还硬装没事人自己打车回去,瘫在路边一大坨太碍市容就给送回家了。” “没亲,没睡,没过夜。拍照凭啥只给简柯正脸,是觉得我糊我没存在感吗【微笑无语脸】??” 末尾还圈了简柯。 “@简柯,喝醉酒爱黏人的毛病哪来的?” 简柯及时回复了沈栀:“不知道,天生的。” 同时,她还发了微博,“宿醉起来脑阔疼,一上网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对象。哈哈,我竟然才知道。你好,女朋友@沈栀。” “剪枝cp”扛起了大旗突然一跃成了cp美帝。 cp粉在广场上哐哐锤大墙,发疯磕糖。 “是谁?在求锤得锤,啊,她喊她女朋友诶,虽然是玩笑,但好甜。【泪目】” “加入剪枝的嗑粮大军,嗑到就是赚到。” “借着酒意才敢表达喜欢,简柯我劝你别太爱。” “艹,《雾海》到底什么时候播啊,等不及想看美女谈恋爱了。” 楼边夏白皙的指尖划过屏幕,绝美的脸庞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映照出屏幕的光亮,快速地在这些评论间跳跃。 另一只手无意识地紧攥,粉白的指甲嵌入肌肤,留下一个又一个半月牙形的印记。柔软的樱唇含进齿间,轻微地磨蹭着。 又在看到某条评论时,猛地扯出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自唇瓣涌出,像点点绽放的红梅。 如自虐一般,楼边夏探出舌尖在那处伤口反复舐弄,任由那股铁锈味在口腔蔓延。 指甲剐蹭着屏幕,手指用力到发白,楼边夏看着那张简柯依偎在沈栀身边的照片,觉得刺眼地有些恼火。 原来她的撒娇并不是只对着她一个人。 原来她喝醉后也会冲别人耍这样的小性子。 那么,也许未来的某天,她是不是也会在其他人的床上费心“伺候”,百般花样。 某种不知名的负面情绪充斥在胸腔,让楼边夏有些呼吸急促。 理智告诉她这些都是简柯和沈栀解决当前舆论的营销手段,可照片和视频根本做不了假,喝醉的简柯媚眼如丝,像勾人的尤物,引人放荡。 她是天性如此,就爱魅惑人吗?! 楼边夏的眼神一寸寸冷下去,占有欲和*理智在拉扯作祟,她绝对不会承认,这样的情绪叫做嫉妒。 “楼总,您还好吗?”助理李芝站在旁边,心惊胆战地发问。 总裁脸上的表情骇人凌厉,这明显是动了怒。 看来这次的舆论风波,让总裁心里很不满意。 楼边夏收敛下暴躁的情绪,抽了张餐巾纸擦拭唇角,血丝浸透白纸,像揉碎的红玛瑙落在细雪上,最后晕开,化开。 李芝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没一会儿听见楼边夏冷淡开口。 “事情办好了?” 李芝拿过一个手机递到了楼边夏面前,“嗯,过程也交代了,照片没有备份,所有都发到您邮箱里了。” 楼边夏点头,手指弯曲轻轻敲击在桌面上,语气不疾不徐,“早上那道紧急声明是谁催着你发的?” 李芝:“夫人说如果穗慕不第一时间发声明,将有损……公司形象,谁都担待不起。” 楼边夏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扫过,看得李芝后背发凉。 “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助理,不是我母亲的助理。” “下次夫人要是再来,送到会客室就行,不管她说什么,你们要听的是我的命令。” 李芝:“是,楼总,不会有下次了。” 李芝战战兢兢地离开了总裁办公室,一脸的生无可恋。 今天岑明不在,楼夫人那来势汹汹的架势也不是她个小助理能拦得住啊。 楼边夏坐在办公桌前,安静地等待着。 和预料的时间差不多,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划开屏幕接通后,那边传来一道气愤的声音,“那个女人根本不是沈栀!你们既然收了钱,就应该老实把我交待的事情办好啊。” “不是沈栀,又是谁?” 钱娇一顿,对面怎么换了人? 楼边夏深邃的眼波,在浅湾中浮沉,冻得人心惊,“你看见她长什么样了?” 钱娇:“没怎么看清,但我肯定没见过,沈栀我可是认识的。” “没看清,你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沈栀?下次拍照,还是拍清楚些,胆子这么小。” 钱娇听出对方不屑的语气,惶恐的情绪席卷进她的脑海。 “你是谁?” “听说你好像傍过不少大佬,但都拿不到什么资源。挺可惜的,我这里有份好生意,要不要介绍给你?” 清脆好听的语调此刻响在钱娇耳畔像催命符。 钱娇听完后脸色惨白,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祈求楼边夏放过她。 早知简柯背后的金主是楼边夏,她根本就不会去招惹简柯。 但一切显然为时已晚。 处理完钱娇,楼边夏思量了一会儿,还是紧抿了下唇打给了简柯。 电话内的忙音阵阵,却如一根被抛出的丝线,向前端无限地延生,过程漫长,每一个尾音与尾音的间隔,都夹杂着复杂的心跳声。 在反复响了好几次忙音后,简柯才接起了电话。 “楼总,有事吗?” 稀松平常的语气,仿佛今天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的平静淡然,日常对话中最惯用的开场白。 而这句“有没有事”,更应该是楼边夏问简柯的。 她情绪复杂地抓着扶椅,明明胸口有很多话想告诉简柯,却在听到对方声音的那一刻,思绪混乱。 她想告诉简柯,事发的突然,穗慕集团发的紧急声明其实并没有恶意,她事先并不知情。 还有发照片的钱娇她已经处理好了,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但这些其实都不是她想表达的重点。 “昨晚,你和沈栀……” 她的话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鹅笑。 楼边夏:…… 楼边夏声音下沉了八个度,“你现在在哪?” 简柯:“哦,我现在在沈栀家。” 楼边夏眉头皱得快打结,语气问得也急了些,“你去她家干嘛?还嫌其他人编排你们两个编排得不够是不是?” “你经济人难道没告诉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就别乱出门晃。” 简柯腹诽:你也知道出的事很大啊,发条声明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锅全让我背是吧! 万恶的资本家,背锅的打工人。 她如果没有急中生智想出让沈栀背锅的这一招,赶明儿这娱乐圈是不是就查无本人了。 简柯内心愤慨却又不敢表现给女主看,免得她觉得自己不识大体,不识时务。 “我找沈栀是拜托她帮忙的,托她的福,网上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应该没给楼总添麻烦吧。” 楼边夏捏了捏眉心,语气稍缓下来,“对于这次事情处理的方式,确实是我不对,我可以弥补……” 简柯连忙道,“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暴露我们彼此的关系,对谁都不好,所以至少要保全其中一方。” “楼总身份地位高,名誉关系到整个集团利益,自然是我这个小明星没办法相比的,换作是我,我也会做这样的决定。” “我不需要楼总的弥补。” 听到简柯说这话,楼边夏心里的感觉更加五味杂陈了。 私心里,她当然希望简柯能明白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的选择,她是穗慕集团的总裁,如果一直身陷在舆论绯闻里,对公司上下都是个打击。 可真当简柯以一番善解人意的口吻说着理解和体谅的话。 她又免不了失落。 复杂的情绪在脑内拉扯,楼边夏发现好像一涉及到简柯的事情总会让她头疼不已。 她好像……有些太过在意对方的感受,以至于千思万想,却总有一种抓不住的落空感。 “那晚上我请你吃饭,东溪路有家新开的餐厅,有你爱吃的蟹黄面。” 那边的简柯沉默了一会儿,道,“楼总,今天才出了那样的事,我们得避避风头,近期还是少在外面见面为好。 “而且我答应了沈栀,今晚请她吃饭的,要不楼总我们下次再约?” 楼边夏咬牙:下次再约? 为什么? 小朋友竟然在和谁一起吃饭的问题上,选择了把沈栀排在自己前面? 恍然未知被人记挂的沈栀觉得后背突然一寒,有些迷惑问道,“吃饭?你什么时候说要请我吃饭了?” 简柯眨眨眼,“现在。” 挂断电话,楼边夏还犹没从被简柯拒绝的状态里缓过神。 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 楼边夏暗想应该是小朋友临时改变了主意,也没仔细看来电显示,直接接了。 “我可没有几个下次可以等,你……” 可下一秒,她的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却分外陌生的声音。 ——“学姐?” 【作者有话说】 简柯:任务进程持续拉近中—— 推一下同类型快穿预收《拆cp中,请勿扰[快穿]》 文案如下: 季晓接收到了读者们对书中官配cp的强烈怨念,为了化解这些怨念,她绑定系统穿成了各个书中世界的恶毒女配,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拆cp! 可这cp好像拆得过于轰轰烈烈,季晓发现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女主拆弯了。 沈汀眼眶湿红地抱着她,声音沙哑,“季晓,你喜欢的人应该是我。” 那张清冷绝艳的面容上满是偏执与阴鹜。 一夜情缠,被翻红浪,季晓颤巍巍看向枕边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cp是拆成功了,却没想到竟然被偏执女主缠上了! 季晓:救命,这根本不是百合文啊! 世界一:富贵花和笼中雀 高傲矜贵的豪门大小姐X清冷绝美的盲眼钢琴家 季晓第一次见到沈汀,是在宴会大厅那架金灿灿的钢琴前,音符在她的指间流泻,让众人陶醉。 只可惜,她双目失明,又成了集团太子爷被困囿的笼中雀,一生得不到自由。 习惯于黑暗的少女,遇到了她人生里的一道光。 自此心生贪念,想方设法地让那个口是心非的人为她而心动。 “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不能去。” 世界二:绿茶和白月光 手撕渣男霸气护短的绿茶女配X病弱娇软被虐身虐心的白月光美人 更多世界待解锁。 快穿主攻,1v1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无可救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草莓君25瓶; 风萧萧兮水不寒20瓶; Willing3瓶; 冬冻咚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竟然是这样的女主!◎ 熟悉的称呼,席卷起久远的青葱回忆,鼻端似乎又飘起那股浅淡清雅的栀子花香,春风浮动,花瓣落满了那条林荫道。 稀碎的阳光在青灰色的小道点染朵朵碎花,馥郁的香气被太阳晒得熏乎乎的,像流动的暖云,抚过每位行人的脸庞。 女孩自花香铺满的石砖上起舞,身轻如燕,轻灵的舞姿曼妙飘渺,步步生莲,如花间飞舞的蝴蝶,闪动着绚丽的光彩。 如玉的素手随身婉转,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顾盼生辉,流光溢彩。 贴身的舞蹈服勾勒出玲珑优美的曲线,旋转开合间,纤细的柔腰半弯着,一双长腿柔韧修长。 每每想起舒玉,楼边夏总难忘怀那个香气浮沉的午后。 一舞毕,温婉羞赧的女孩微低下头走到楼边夏跟前,轻柔地问她,“学姐,我跳的舞好看吗?” 语调和声音隔了那么久,似乎都没变过,还是那般纯真清亮。 “学姐?你在听吗?” 楼边夏回过神来,将手机屏幕显示的名字反复确认了两遍,才轻咳了一声回答,“在听……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舒玉佯嗔了一句,“自打我出国,学姐就很少联系我了,怎么,现在还不许我给你打电话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楼边夏喉咙发紧,主要是这个电话实在来得有些突然,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七年时光里,除了日常的节日祝福她们很少有联系,上一次,还停留在舒玉要订婚的消息。 但楼边夏一直留心关注着舒玉的社交账号,这些年在国外她似乎开朗活泼了不少,总会发一些吃喝玩乐的博文。 楼边夏:“最近过得还好吗?” 舒玉:“老样子呗,每天就是练舞巡演的,不过倒是去过挺多有意思的地方……” 楼边夏唇角上扬,时隔了那么多年,对方的性子似乎也还是老样子。 舒玉:“我每次都给学姐寄演出票,学姐……一次都没来过吧。” 楼边夏一愣,低垂下眼眸,偏头望向窗外车水马龙霓虹闪耀的街道。 其实最初特别想念舒玉的那几年,她常常飞到国外看舒玉演出,从刚开始零星十几个人的小剧院,到后面越来越大的舞台。 她从没想过要告诉舒玉,只是静静地坐在台下的观众席一角,看那悠扬音乐里轻盈优雅的舞姿。 “我不懂芭蕾,这些年也比较忙,没时间总是飞来飞去。” “没时间来看我演出,倒是有时间谈恋爱了~”舒玉语气调侃,“今天国内的热搜我可看到了,你别说照片上那人不是你,我可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楼边夏突然一阵尴尬,像是被人撞破了秘事的窘迫,偏偏这人还是舒玉。 那舒玉是不是也看到了简柯? 一整天都没有因为网上沸沸扬扬讨论她和简柯的事而感到不愉快的楼边夏,这时突然有了焦躁感。 如果舒玉突然问起,她根本没办法开口说自己找了个跟她长得七八分像的替身。 楼边夏:“她是我认识的一个小朋友,喝醉了就爱黏着人撒娇,推开了还要跟你耍性子。” 总结两个字,难搞。 那头的舒玉听着楼边夏有些亲昵的语气,恍惚了一下道,“你不是不喜欢娱乐圈那些明星艺人吗?一不小心惹上点什么绯闻,对公司影响不好,就像这次……” 楼边夏:“小朋友最近发展得好,圈子里有人看了眼红,才不知所谓地拍了照片发出来,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那就好,你们……”舒玉似是想问楼边夏和简柯之间的关系,顿了顿还是转移了话题,“下个月,我打算回国了。” 楼边夏敲击桌面的手指蓦地停滞,寂静的房间里似乎只有呼吸的气流在空气里不断盘旋,连耳边的声音都似隔雾看花,朦胧渺远。 “国内我也没有其他的朋友,回国那天,学姐能来接我吗?” 楼边夏放下手机,呆愣的目光聚焦在没有实物的虚空。 按往常,能久违地和舒玉谈天,是件让她分外喜悦的事情。 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上的波澜似乎不再那般汹涌波折,喜乐伤怀参半。 良久,她从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个木制相框。 照片里是三个少年模样的学生,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微笑站在栀子树下。 中间的少女扎着双马尾,牵着旁边男生的手,俏皮又可爱。 楼边夏托腮,少女面容温婉稚气,颊边没有那颗过于妖冶魅惑的痣,气质柔和内敛,和某个聪颖狡黠的小朋友可是有太大的不一样。 如果让简柯安安分分地在练舞室里待个一整天,只怕不出一个小时,她就得委屈地瘪嘴,手疼脚疼地撒娇抗议,骂楼边夏独裁霸道。 骂人时张牙舞爪,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生起气来腮帮子鼓鼓地,但那双狡黠灵动的眼眸却滴溜溜地转,大概脑子里又有了什么新想法或是偷着骂她呢。 但简柯气消得快,搂着自己的腰甜甜喊姐姐,亲昵又黏人。 像柔软可口的棉花糖,吃进嘴是云朵般蓬松飘逸,融化后,那绵软的甜又丝丝密密沁入心扉。 所以,她当初究竟为什么会觉得简柯和舒玉长得像? 戳了戳照片女孩眼尾并不存在的小痣,楼边夏拿出手机点开了简柯的朋友圈。 果然,最新的一条是她和沈栀吃饭的合照,而背景竟然是东溪路新开的那家餐厅。 简柯:“这家的蟹黄面不错,种草了~” 楼边夏:…… 她又气又好笑地点开图片,两个人一左一右坐着,冲镜头各比了个“耶”的手势。 想到如果把这张照片发上微博,又会有一大批简柯和沈栀的cp粉大喊“磕到了”。 楼边夏面无表情地下面留言:……傻透了。 简柯吃完饭,又在外面遛达了几圈消食,回来却看到楼边夏在客厅里大包小包收拾着行李箱。 “楼总是要出远门吗?” 楼边夏正坐在沙发叠衣服,闻言头也没抬地道,“嗯,去趟迪亚湾。” 迪亚湾是世界著名的旅游度假点,一望无垠的水蓝色大海和金色沙滩,海鸥连成片地在岛屿上栖息,温度适宜,气候迷人。 简柯还挺惊讶,一向有“工作狂”著称,一年365天家和公司铁打不动两点一线的楼边夏,竟然还会有度假出游的打算。 该不是穗慕要倒闭了吧? 简柯幽默地想着,眼神却突然瞥见了楼边夏手上拿着的蕾丝边内裤—— “你……你拿我内裤干嘛?”简柯说话都结巴了,脸颊烫得像有火在烧。 亲眼见楼边夏纤细葱白的手指穿进自己那条性感半透明的黑色蕾丝内裤,捏起轻薄的两边提起,又迅速而熟练地被卷成一团。 包括垂在两边飘动的黑色细绳,都被一并卷好,塞进了收纳袋。 脸颊上的热度又扩散到耳朵和脖颈,简柯羞得耳根都似在滴血,肌肤红里透着粉白,煞是好看。 偏偏楼边夏好像不觉着什么,疑惑问道,“这条不能带?” 简柯羞得脚趾都蜷缩成一团,对上楼边夏淡定平静的眼神,强压下羞耻心,“这条……我最喜欢了,你要带,就换其他的。” 她脸又涨红了几分,像鹌鹑似的低头去看地板。 楼边夏:“其他的……我就随手拿了几条,要不你自己……” “你还想拿多少条啊!”简柯羞愤喊着,浓密的睫毛不住地颤动,眼眸似乎都带了热意,瞪向发愣的楼边夏。 随后,她又快步走到楼边夏旁边,把装着蕾丝内裤的收纳袋给抢了过去。 收纳袋的口子拉开,里面整齐地卷着好几条眼熟的内内,简柯抖着手指看向楼边夏。 没想到女主……竟然是这样的女主! 楼边夏不理解她的反应,皱眉站起身,掌心贴向简柯的脸颊,语气严肃,“怎么了?又跟沈栀喝酒了,脸怎么那么烫。” 简柯:你还好意思问我!出趟远门带我那么多条内裤,什么企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反正你不准带那么多条!” 楼边夏:“多吗?” 简柯:“不多吗??” 看着简柯瞪得圆溜的眼眸,楼边夏不懂她又突然抽什么风,无奈地败下阵来,“那你自己收拾,明天上午九点的飞机。” 这下不懂的人成了简柯,“收拾什么?” 她的眼神扫过摊在客厅的两个超大号行李箱,又看向堆在沙发上的熟悉的衣服,最后才飘忽忽落在手上的内内收纳袋。 ——“所以,我和你,一起去迪亚湾?” 楼边夏:“不然呢?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去?” “怎么这么突然?公司的事不忙了吗?” 楼边夏:“只是出去五天,岑明她们会看着办的,对外只说是去海外出差。” “而且不是你说的嘛?最近需要避避风头,我问过你助理了,刚好你《雾海》杀青后会有一段空档期,那就索性一起去海外度个假。” 简柯:哦哦,原来如此。 搞这么突然,还没提前告诉我,害我……都误会了…… “该带的衣服我都帮你收拾得差不多了,至于这内裤……”楼边夏看向简柯手上的收纳袋,回想两人之前莫名的对话,眼睛微眯。 意味深长道,“你刚才……该不会以为这内裤是……” “既然你都收拾好了,那我也就不用收拾了哈。”简柯截过她的话头,将手里拎着的“烫手山芋”塞进自己的行李箱。 她头一次领悟到“烫手山芋”的“烫手”是什么滋味。 楼边夏无语地摇头,贝齿咬着红润的樱唇,清冷的脸颊带上熏染的红意,“简柯,你都在脑补些什么!” 简柯满脸的义正言辞:“没有,我什么都没想。” 楼边夏红脸轻啐了一声:“除了这些事,你就不能想点别的了。” 简柯可怜又委屈地蹲在行李箱边上,团成团抱着膝盖,小声嘀咕,“你又没说要带我,出个远门还带上我的……这怎么能怪我多想呢!” 楼边夏睨她一眼,“你还有理了?” 简柯戳了戳行李箱旁挂着的小黄鸭,橡胶的材质,掐在手心还会发出怪叫的那种。 “本来就是,你都没提前告诉我,这转眼票都订好了,万一我不想去呢?” 楼边夏看了一眼简柯,翘起二郎腿,煞有介事地点头:“我明白,你不想去是因为想跟沈栀一起出去玩,要不然我把她也喊上。” “三人行,看看是不是比双人行还要好玩。” 简柯不明白楼边夏为什么突然提到了沈栀,她不想去跟沈栀有什么关系。 “反正你们两个现在就像是连体婴儿,整天在一起,还要发微博互动。”楼边夏继续说下去,“不然我当你们随行导演,给你们剪cpvlog。” “到时候你和沈栀的cp粉们又能开始新一轮的狂欢。” 楼边夏语气酸溜溜的,足以可见这一下午她被剪枝cp的粉丝们荼毒地有多深,都有点魔怔了。 简柯眨巴着眼有点懵逼,总觉得楼边夏的语气怪怪的,阴阳怪气里又带点……委屈巴巴? 可这不符合楼边夏的人设啊! 简柯问脑内的.520系统:“女主突然怎么了?说的话我都有点听不太懂,不过楼边夏竟然还知道我和沈栀有cp粉。” 她还以为楼边夏不关注娱乐圈呢. 520认真琢磨着,试探性发问,“女主这反应——该不是吃醋了?” 简柯:“嗯?吃我和沈栀的醋?为什么?” “我不是都说了,那只是营业手段,我和沈栀又不是真的,合同协议第三十二条,不准和除甲方以外的人发生私行为,我都给她背过几十遍了。”. 520:“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好感度没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简柯起身坐到楼边夏旁边,跟着她一起叠衣服,“我是说万一,迪亚湾风景不错,我蛮想去的。” “既然都说好我们两个去,带沈栀干嘛?等《雾海》上映后,我们这对营业cp也就用不着营业了。” “我和沈栀只是朋友,她怎么能跟姐姐比……唔……” 简柯话没说完,就觉得下巴被捏住,脸转了过去,一个温热的唇就印了下来。 楼边夏的呼吸急促,红舌擦过简柯的唇瓣,灵巧地撬开牙关,与之纠缠。 因为急了些,缠绵的银线在勾连间断开,衬得彼此的唇更加地红润水光。 楼边夏早就想这么做了。 一个急切的吻毕,楼边夏额头抵在简柯的肩膀,浑身像没骨头似的卸了力气软在简柯怀里。 慵懒勾人的气质,她抬眸,那眉眼湿红的风情更叫人心焦。 简柯俯身,在对方优美的脖颈上烙下一吻,随后便将怀里的人搂起,柔软的腰肢轻缓摇曳,撒下一地的娇媚。 倒进柔软的被褥里,一道“撕拉——”的声音在暧昧浮沉的氛围里更显清晰。 楼边夏勾住简柯的脖子,昳丽的眉眼上挑。 “下次,可以多买几条。” 【作者有话说】 简柯:你们要相信,这绝对是质量问题。【正经脸】 来了来了,给小可爱们献花花~ 推一下同类型快穿文预收,希望大家点个收藏鸭~ 《拆cp中,请勿扰》 文案: 季晓接收到了读者们对书中官配cp的强烈怨念,为了化解这些怨念,她绑定系统穿成了各个书中世界的恶毒女配,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拆cp! 可这cp好像拆得过于轰轰烈烈,季晓发现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女主拆弯了。 沈汀眼眶湿红地抱着她,声音沙哑,“季晓,你喜欢的人应该是我。” 那张清冷绝艳的面容上满是偏执与阴鹜。 一夜情缠,被翻红浪,季晓颤巍巍看向枕边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cp是拆成功了,却没想到竟然被偏执女主缠上了! 季晓:救命,这根本不是百合文啊! 世界一:富贵花和笼中雀 高傲矜贵的豪门大小姐X清冷绝美的盲眼钢琴家 季晓第一次见到沈汀,是在宴会大厅那架金灿灿的钢琴前,音符在她的指间流泻,让众人陶醉。 只可惜,她双目失明,又成了集团太子爷被困囿的笼中雀,一生得不到自由。 习惯于黑暗的少女,遇到了她人生里的一道光。 自此心生贪念,想方设法地让那个口是心非的人为她而心动。 “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不能去。” 世界二:绿茶和白月光 手撕渣男护短霸气的绿茶女配X病弱娇软被虐身虐心的白月光美人 更多世界待解锁。 快穿主攻,1v1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Mom.2个; 所梦皆余生所念、一只卷心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起昵称好难啊12瓶;??????10瓶; 壑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大怨种竟在我身边。◎ 连续几个小时的飞机加转机,降落迪亚湾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机场外的天空粉橙一片,如梦幻般,散发着明霞的光芒,流光溢彩。 不愧是情侣度假的圣地,连天空都显得格外浪漫。 落地签的流程很快,两人出了机场就往海边沙滩的酒店开。 酒店房间的落地窗正对着大海,可以看见金色闪着细碎钻石光芒的沙滩。 黑白夹杂的海鸥停靠在赤褐色的礁石上,因为海水的冲刷,礁石表面纹路斑驳,有侵蚀风化的历史痕迹。 游轮停靠的地方很远,想要上岛只能通过摆渡船前往,且每周上岛的游客数量都有限制。 简柯和楼边夏来的时机恰好,不是节假日的旺季和高峰期,岛上游客数量不多,没有人挤人排长队的“盛况”。 而且此时岛上的气候,没有夏季那般炎热干燥,海风吹到肌肤上是柔和凉爽的,阳光也没那么刺眼灼人。 还有两个月,这边就要禁止游客上岛了。 简柯在沙滩的更衣间换衣服,出来的时候却没看见楼边夏,手机短信上只留下“有事,过会儿就来。” 还真是大忙人一个,既然没办法从工作里抽身,没必要跑那么远来度假吧。 作为一个打工人,简柯对边玩边工作可是深恶痛绝,之前跟剧组去小镇拍戏,为了寻找最佳的拍摄角度拍出最美的景色。 剧组可没少折腾,从晨起到黄昏落日,又到夜幕渐深,简柯觉得自己已经把整个小镇都给走遍了,欣赏的乐趣渐消,满心的疲惫更盛。 她趿拉着黑色凉拖踩在松软的沙子上,和风吹起她披肩的长发,点过挺直的鼻梁和艳丽的五官。 简柯穿了一身黑色的比基尼,性感的吊颈内衣上,缀着紫色的连穗花。 皮肤凝脂如玉,丰腴浑圆的□□雪白泛粉,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轮廓曲线。 嫩藕般的手腕坠着条手链,粉色的钻石穿成一圈,精美华贵,衬得肌肤愈发冰肌玉骨。 往下是狭窄的腰身,小腹上马甲线匀称好看,腰际是黑色的荷叶边,两边系着蝴蝶结丝带。 挺翘的臀部下是修长盈润的秀腿,纤细精致的足,露出的脚趾圆润粉嫩。 窈窕性感的身段,举手投足间又带着可爱与元气,是海边更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因为有点起风,简柯又披了件微薄的防晒衣,海风咧咧揉皱了衣摆,呼吸间充盈着清咸的海味。 踩过沙子的声音嘎吱作响,闪光的沙堆里藏着贝壳和细碎的石头,冲上岸的泡沫在打卷,给这条蓝绸缎镶嵌了点点珍珠。 这里是海洋里凸起的一块石头,落日的余晖和海风都打从这里经过。 如果不是跟着楼边夏过来,她大概不会看到这么美的风景吧。 可随后,她就把某人忘在了脑后,蹲在沙滩上挖沙子捡贝壳,忙得不亦乐乎。 突然,她听到一阵礼炮的炸响,抬头发现,沙滩上的其他游客们开始骚动,喧闹着往不远处露天的舞台方向走。 简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其他人说话,好像是哪位富豪大佬一掷千金要举行灯光秀。 迪亚湾的灯光秀赫赫有名,一年到头只有两次,每次都是一大盛景。 而除开固定表演日期,平时很少举办,除非有哪位大怨种肯花七位数的天价请团队破例表演,一切费用成本一力承担。 简柯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蹭了个度假旅游,还能免费看演出。 她乐滋滋地发消息给楼边夏:“你什么时候忙完,沙滩这边有灯光秀的演出,一年也才两回,不知道是哪个大怨种花的钱,正好能白嫖。” 楼边夏回得很快:“大怨种?” 简柯:“哈哈哈,用多花十几倍的钱请团队演出,可不是大怨种吗?” 但她乐着乐着,发现楼边夏那边沉默下来了,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 嘶—— “这灯光秀……该不会是你出的钱?” 楼边夏:“嗯。” 简柯:…… 窒息到沉默,原来那个有钱的大怨种就在我身边! 虽然楼边夏是霸总人设,身价上亿,富可敌国,可这却是简柯第一次直观楼边夏的“壕”。 平时简柯和楼边夏也会去高档酒店吃饭,但次数不多,每个月也就一两次,大多是楼边夏自己下厨或是请人来做。 家里的衣服要么是手工定制,要么是品牌方直接寄到家里。 花的钱也都在充值好的无限年卡,根本没有简柯刷卡的用武之地。 且楼边夏很少有时间逛街,订衣服也只在换季,数量不多。反观简柯,因为工作性质,衣柜里塞得满满当当,每次出行不重样。 两个人相比,真霸总的楼边夏似乎比自己这个包养的小情人儿还要来得“艰苦朴素”。 所以简柯笃定,楼边夏心里只有工作,没有享乐。 但现在—— 楼边夏是突然开窍了吗? 从艰苦奋斗勤勤恳恳的霸总转为挥金如土“壕”无人性的霸总。 所以穗慕集团真的不会倒吗? 楼边夏:“以前没做过这样的事,这……很多吗?” 对楼边夏来说,金钱只是一串在不断增量的数字,少量的削减完全不影响整体的涨幅。 灯光秀在夜幕降临时开始,闪亮的光线照向天空,多彩斑斓地如彩虹绚烂绽放。 视觉的盛宴将迪亚湾的海景夜色衬托地极富魅力。 一片暗色里,微凉的手拽过简柯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简柯回头,眼眸流光溢彩地闪烁着,唇角漾起柔风的笑,给整个天地闪耀的灯光都增色不少。 “姐姐,表演好好看!” 楼边夏愣住,耳边喧闹地人群声和音乐声都如潮水般退去。 她看着简柯被光映照的笑脸,心间不受控制地震动。 “怦怦——”像枝头成熟坠地的果实,咕咚咚滚落进平静无波的池塘,涟漪圈圈波动,激荡不止。 楼边夏抿唇,手心下意识微松。 却在下一秒被简柯紧紧回握了。 简柯拉着楼边夏往前面走,“舞台的表演开始了,我们往前走看得更清楚。” “花了大价钱,他们也不给我们弄个什么vip首席之类的,”简柯皱眉嘀咕着,“下次还是别花这冤枉钱了,想想都有点心疼。” 楼边夏听着简柯小声的抱怨,默默咽下了那句“你现在戴的这条手链好像差不多也是这个价钱。” 粉钻的手链是她提前半个月为简柯定制的,请了顶级的设计师,加上成本设计费算下来和这场灯光秀的费用也不相上下。 送手链的初衷是楼边夏看着简柯空荡荡的手腕,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舒玉就有一条白钻的手链,每次起舞,那洁白的光都会伴随她一起闪耀。 简柯更适合粉色,俏皮灵动,楼边夏花了几倍的心思找到合衬的颜色,又推翻了十几版的设计方案,才最终成品。 亲*手戴到简柯手腕上,看到对方开心的表情,楼边夏才算是松了口气,那么多的努力没有白费。 价钱只是一串数字,那条手链真正的价值是简柯那抹动人的微笑。 ——但如果告诉简柯,她大概就不会这样轻易带出来了吧。 “叮——女主好感度上涨。” 简柯激动振奋的表情微愣,反射性看向旁边面无表情的楼边夏。 “叮——女主好感度上涨。”脑海里的播报声再度响起。 简柯迷惑,她什么事也没做,怎么楼边夏的好感度突然就开始涨了? 视线下移到两人紧扣的手。 难道是牵手? 简柯试探性地晃了晃手臂,“叮——女主好感度上涨。” 她不晃了,“……好感度上涨。” 她把手举过头顶,“……好感度上涨。” 她不举了,“……好感度上涨。” 快乐来得这么突然吗? 楼边夏仍然是那张清冷脸,严肃地看向舞台,任谁都猜不到她此时内心的波澜起伏。 简柯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问.520:“……系统播报确定没出问题?”. 520内心狂喜,这泼天的富贵它接下了! “绝对没问题,可能是女主今天看你顺眼吧。” 简柯:“反正就是有哪里怪怪的……” 她兀自思考着,没注意人流因为灯光的转换开始往边上挤。 身后一个推搡,她脚下不稳地跌进了楼边夏怀里。 柔软的□□碰撞,同样身材火辣颜值超高的美女相抱着,画面火辣撩人又风情暧昧。 旁边的人见了,爆发出一阵的起哄声。 楼边夏将简柯扶稳,见怀里的小朋友委屈脸地抬头看她,清亮的小鹿眼泛着点湿润的水光,显然是被撞的疼了。 ——天生的魅种。 楼边夏脑海闪过这个念头,听着耳畔传来的唏嘘声,扶着简柯腰的手收紧,胸腔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冲动。 想把眼前的人私藏起来的冲动。 她垂眸,对着简柯柔软的唇咬了下去,又急不可耐地往里探,深吻发出的水渍声,让简柯红了耳根。 而且,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诶! 简柯在楼边夏钻入口腔肆虐扫荡的时候,将人推开,唇边还沾着断掉的银丝,她面红耳赤道,“你怎么突然……亲我。” 楼边夏伸手继续去拉她的手,挑眉,“大家都看着,气氛到了不亲,说不过去吧。” 简柯红脸看其他人鼓掌叫好的样子,哪来的气氛,这一亲不是更加瞩目了吗? 她捂着发烫的脸颊,第N次觉得楼边夏变了。 明明以前频频脸红的人是楼边夏啊,怎么最近反而是自己老被闹出大红脸。 灯光秀的最后是流淌的银河,星星点点,仿佛离宇宙离得那么近,触手可及。 随即那些星辰又迅速坠落,划下一道道弧度,像落雨,疾风骤雨般将整个天空映亮。 掌心温热又粘腻,流淌在彼此间的温情脉脉,也许会永久镌刻在这一幕。 在海岛上的这五天,两个人像是抛弃了所有的杂念。 晨起的游泳,午后的阳光浴,有时候仅仅是躺在一起对视,也觉得是种对时间的奢侈消遣。 晚上则是无限的情缠,也许是这里远离人群又浪漫过头,两人的情事激烈又过火,可谓是百无禁忌。 简柯觉得一触碰到楼边夏的肌肤,浑身就有股浴火在烧,直烧到边际。 偏生楼边夏又很是纵容,倦着腰窝成一团,慵懒地冲她勾手,不着寸缕的身体美得发光,像艺术家中人人追捧的缪斯女神。 斑驳的痕迹层层叠叠,红痕未消又添新迹,尤以锁骨和胸前的两点丰腴最为受欢迎。 简柯将楼边夏散落的发丝拨到身前,热唇印在对方洁白的脊背上,擦过嫩滑的肌肤,带起一连串的酥麻和温软。 楼边夏声音发哑,神色迷离躺进她怀里,彼此的气息交织着,聆听近处的呼吸和更远处海浪的冲刷。 简柯停下来,将她搂进怀里,望向窗外幽蓝的夜幕,点了床头的操控按钮,将自动窗帘放下。 明日便要回国,这些缱绻的暧昧回忆在繁星和大海的注视中沉入幕后。 * 也许是提前打好的招呼,生怕迟则生变,没等一个月,《雾海》就定档播出了。 因为是试水,所以并没有放在播出平台的首页大力宣传,但早被路透图勾得心痒的粉丝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守着观看了。 如同电影质感的画面,和陈导独特细腻的个人风格,开播的短短两集,《雾海》就连上了好几个热搜,在线播放人数达到了八十万。 “搞快点,搞快点,就两集,完全不够看啊。” “李柊和宁萱的眼神分明就是拉丝,好暧昧好喜欢。” “预告上说宁萱总是走在李柊的右边,呜呜呜,原来是因为一只耳朵听不见。” “抱抱宁萱宝宝吧,李柊,看她期待的小眼神,你舍得吗?” “两个新人演员都演得超棒,剧外感情也特别好,想搞剪枝cp吗,售后有保障。” “之前上热搜那一对,一个在闹一个在笑,艹,嗑死我了。” “谁懂啊,翻遍全网无代餐,简柯长得真是太漂亮了,完全戳中我的审美。” “美女多和美女拍戏吧,最喜欢美女贴贴了。” “看她们幕后花絮,简柯演技真得很好,眼神一冷,御姐气场信手拈来。可私底下又好可爱,可盐可甜。 “对啊,小师妹和李柊完全是两种气质,但都被简柯拿捏得很好,还不出戏,真觉得像两个人演得。” “就一个普通的披肩发,还有素的不能再素的妆容。妆造老师能不能用心点,这也就高颜值的美女才撑得起来。” “陈导的风格就是这样,你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反而这样简单朴素的造型更能凸出情节和剧情。” 随着《雾海》话题度水涨船高,各类剪刀手太太横空出世,一时间有关简柯的各大剪辑视频层出不穷。 看着暴涨的粉丝量,简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爆红. 520系统:“第二阶段任务已完成,任务攻略度达到百分之百,请宿主再接再厉。” 《雾海》播出后的流量,加上这阶段积累的女主好感度和之前绯闻暴涨的热度,简柯的任务攻略条再次点满。 就像简柯之前说的,临时的顶流怎么不算顶流,这第二阶段的任务总算是圆(敷)满(衍)完成了。 简柯和沈栀连轴转地上了好几个娱乐双人采访。 问答内容大差不差,重点是宣传《雾海》,外加给粉丝们撒糖。 主持人:你们对彼此的初印象和现印象是什么? 简柯:“初印象是挺害羞内敛的女孩,现印象是可可爱爱的。” ——没头脑。 沈栀:“大美人,长得好漂亮,挺有距离感。现印象就……嗯,好朋友。” ——一盘自己只能看不能动的天菜。 主持人:在剧组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让你感到印象深刻的事情? 两人想了一圈,默契地将这个问题理解为——对方有没有在剧组发生过囧事。 简柯露出标志性微笑:“骑自行车带她去市区那段,有个镜头是下坡加速,那个片段来来回回拍了八遍,车我骑了二十几遍。” 沈栀暗觉不好,抬手去堵简柯的嘴,却被对方弓腰躲过。 “每次都ng的原因,是俯冲速度太快,她会流鼻涕,画面拍出来不好看。” 简柯一本正经,假装没看见已经脚趾扣地蹲出镜头外的沈栀。 前面举问题的工作人员也笑得直不起腰。 轮到沈栀了,她愤愤看向简柯,“剧组里留下的黑历史全都是我的,简老师倒是没多少,就有一次上工,她是红着脸来的。” “身体东倒西歪地还直打晃,反应跟喝醉了一模一样,结果我凑上去一闻,哪有酒味,全都是奶味。” 简柯闻言一愣,她对这件事完全没什么印象。 沈栀:“我觉得奇怪,问了简老师的助理才知道,原来简老师是醉奶。” “大概反应了十几分钟吧,一直都是迷迷糊糊晕头转向的样子。” “看剧本的时候,把剧本都拿反了,我站在她面前,她还喊她助理的名字,连人都认不出。” 简柯挠了挠脸,似乎没想到会被人发现这个秘密,“这个是天生的体质问题,我只要一喝牛奶,尤其是那种纯度高的,就会脸红发晕。” “症状看起来跟喝了假酒一样,但下头得也很快,所以对生活倒是没太大的影响。” 简柯一脸腼腆地笑对着镜头,看起来有几分娇憨的气质。 直播的弹幕刷过去都是一片的“好可爱~” 楼边夏看着屏幕里的女孩,指节下意识敲击着桌面,眉峰紧蹙。 醉奶? 可是她之前给她的牛奶,她都毫无抗拒地喝下去了。 * 今日份采访行程告一段落,简柯提早买了菜回到景秀苑,打算下厨做顿好的。 之前都是楼边夏开锅烧的菜,简柯给她打下手,楼边夏厨艺很好,应该是之前有专业学过,动作姿势都分外熟练。 但简柯看的次数多了,也有些了然于胸。 只是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明明她做出来的菜步骤和楼边夏一样,外形长得也“秀色可餐”,可味道总是差一些。 正纠结着,楼边夏竟然少见地提前下班回来了。 白色的千鸟格外套被脱下挂在了衣架上,简柯想让她过来尝尝味道,却看到楼边夏抿唇不悦的表情。 简柯:“今天工作不顺利吗?” 楼边夏盯着她看,沉默不语。 简柯被这个眼神看得一头雾水,又问道,“怎么了?” 楼边夏双手环胸,憋闷了一天的话终于脱口而出,“采访说的醉奶的事,是真的吗?” 简柯表情一僵,所以,楼边夏看了她和沈栀那个双人采访? 简柯不自在地摸鼻子,“嗯。” 楼边夏眉头皱得死死地:“所以我之前让你喝牛奶……你其实一直都很不舒服?” 简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简柯:“就是……看姐姐挺高兴地。”能涨好感度。 楼边夏:“那你也不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吧,我起初让你喝牛奶,也不过是因为……” 她突然顿住,后面的话再接不下去了。 这时她才突然想起来,起初监督简柯喝牛奶的原因,是因为舒玉爱喝。 后来慢慢演变成了每日聊天打卡的任务,她也就忘了这个初衷。 楼边夏自知理亏,只得闷声闷气道,“既然你不能喝,以后就别喝了。” 也许是楼边夏此时周身的气压太低,简柯迅速地点头,又及时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尝一下……” 一阵特殊的来电铃声响了起来,打断了简柯的话。 这与楼边夏平时接到的工作来电铃声不同,是一首舒缓悠扬的古典交响乐,简柯从来没听过。 铃声响起,楼边夏拿出手机,面容瞬间僵硬。 神情复杂地像打翻了调味料,惊讶的,纠结的,茫然迷惑的。 简柯啧啧称奇,这是她头一次看见楼边夏做出这么丰富多变的表情。 所以电话那头的人是—— 没等她脑海里盘桓出答案,系统播报新阶段任务开启,已经告诉了她。 “叮——检测到女主白月光已回国,第三阶段任务已触发!” “有钱人终成眷属,请替身宿主大力促成女主和白月光在一起。” “鉴于宿主前两个阶段的任务完成度都是超额百分百,此阶段任务圆满完成,即视为本世界线修正完毕,可以脱离。” 简柯眨眨眼问.520,“所以意思就是说,只要我撮合楼边夏和舒玉在一起,我就能走了?”. 520欢呼雀跃:“是的宿主大人,您的任务完成得好,获得了系统的跳级认可。” 简柯暗想,这最后一个任务可比当顶流简单多了,大概很快她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 不过,她这下总算理解了最近一段时间楼边夏为什么总频繁地将目光看向自己。 那目光里似乎还带着满满的纠结和困惑。 原来是白月光要回来了。 她这是不好意思跟自己开口要辞退自己的事? 算来,她们的包养关系好像还没维持到一年,白月光回来的时间也比原定的轨迹早了许多。 大概是某种蝴蝶效应,但这是好事,舒玉回来得早,自己的任务也就开始得早。 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音乐铃声在安静地房间内来回响了好几遍,楼边夏才接了电话。 舒玉欣喜愉悦的声音传来,“学姐,我下飞机了,现在就在机场!” “你来接我吧!” 楼边夏喉咙发干,看着对面目光打量的简柯,觉得后背一阵出汗,莫名有些尴尬心虚。 “你……回来得这么快啊,怎么也不提前说。” 舒玉:“迟了票不好买,再说了,我也想早点看见学姐啊~” 楼边夏嘴角噙着一抹强笑,脑内天人交织。 “……啊,可是我晚上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可能没办法去接你了。” 舒玉的语气带着抱怨,“工作有那么重要吗?我们可是有好多年没见了。” 楼边夏:“实在是脱不开身。” 舒玉惋惜:“那好吧。” 放下电话,楼边夏掌心湿濡濡一片,就听见简柯问,“是舒玉吗?她回国了?” 楼边夏:“是她,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她在国内没啥朋友,所以才会打电话让我去接。” 她下意识地解释着。 却没想到简柯迷惑地歪头:“那你为什么不去接她?你有那么重要的工作吗?” 楼边夏:“……?” 这反应—— 楼边夏轻咳了一声,“待会儿我可能还要回公司拿些资料,她订的酒店离机场不远,自己打车去就好。” 简柯:住酒店? 那怎么能行! 简柯:“要不,人我去接?” 【作者有话说】 简柯:论替身的职业精神。 粮来了~投喂ing~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无可救药、Mom.、夜星与冬雪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EEI10瓶; 冷漠的小白兎5瓶; 申鹤3瓶; 冬冻咚笗、空冥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5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为爱情添砖加瓦。◎ 多么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楼边夏对上简柯晶亮的眼睛,竟然不知道自己要作何反应。 简柯误以为楼边夏是不好意思,冲她促狭地眨眨眼,“放心,我懂得。” 楼边夏有点懵,又一次对不上简柯的脑回路,不明白她懂什么了。 楼边夏狐疑道:“你……好像很期待她的到来?” “哪有,只是想着人家远道而来,很辛苦。”简柯摊手,溜达着步子到了门边,利落地穿起外套。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既然你没时间去接,那也只能我帮你去接。”简柯拿出车钥匙晃了晃,拉开了大门。 楼边夏没等阻止,大门又再度关上:…… 她连忙走到窗边,就见简柯两步并一步地往车库赶,瞧背影似乎还挺迫不及待。 所以舒玉回来,对你就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楼边夏心里发闷,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的情绪好像越发捉摸不定,舒玉回来,她本该高兴地,可就是沉不住气地焦躁。 接到舒玉回国电话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对方回来得太快。 楼边夏觉得自己对曾经的那份感情越来越迷茫了。 简柯在开车去机场的路上,还不忘想着如何完成撮合任务。 原剧情里,舒玉高中毕业就前往了国外进修芭蕾舞,加入了国际赫赫有名的芭蕾舞舞团,26岁成为了芭蕾首席,跟着舞团四处巡演。 之后就是和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李尧结婚。 但两人的婚姻生活并不美满,生活里充斥了各种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情,逐渐消磨了两人的热情。 李尧忍受不了舒玉的频繁出差,舒玉也没办法同意在自己的事业巅峰期回归家庭。 婚姻一朝破碎,舒玉回国在一场演出后“偶遇”到楼边夏。 时隔多年再度重逢,得知舒玉已经离婚,对白月光念念不忘的楼边夏很快展开了追求攻势。 接人上下班,相约吃饭逛街看电影,费尽心思把友情转变为爱情。 想着楼边夏清冷独傲的样子,简柯还真有点想象不出楼边夏挖空心思追求人的样子。 尽管舒玉刚开始对楼边夏的告白有些难以接受,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人在一次次的感情升温中逐渐走到了一起。 后面因为楼家以及外界的沸沸扬扬的议论,楼边夏和舒玉有过几次的分分合合,但最终还是he了。 所以就算简柯什么都不做,两个人应该还是会在一起,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简柯:稳了稳了。 开到机场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简柯迈步走到大厅,四处找寻着。 按时间顺序,舒玉这会儿应该快和李尧订婚了,两人还要筹备明年的婚礼,突然回国也是原轨迹里没有的。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世界线已经发生了改变,这一回,舒玉也许会提前喜欢上楼边夏,也就不用跟李尧结婚了。 简柯看了一圈,将目光锁定在大厅右边靠窗户的女人身上。 她戴了一顶浅咖色的贝雷帽,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披在胸前,挡住了半边侧颜。 她正在刷手机,黑色的长筒高跟靴在光滑几净的地砖上轻点着,背影看上去有点不耐烦。 邻座是个背双肩包的女孩,帆布鞋牛仔裤,满脸洋溢着青春纯真。 女孩频频看向贝雷帽女人,偏头似乎想确认些什么,一脸的激动,却欲言又止。 贝雷帽女人察觉到那道眼神的灼热,转头,露出礼貌的微笑,“是粉丝吗?” 女孩一愣,随后兴奋地点头,“我很喜欢你,请问……你能给我签名吗?” 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殷切递过去。 女人点头,“当然可以。” 女孩冒着星星眼地絮叨,“我从《踏雪行》就开始粉你了,相信你肯定会火的,《雾海》我已经追平了,就是太短了。” “方不方便透露一下结局啊,呜呜呜我的李柊和宁萱可一定要在一起啊。” 听到这些话,女人签字的手猛地僵住,眉眼闪过一丝郁气,又很好的遮掩下了。 她将笔记本递回去,“不好意思,你大概是认错人了,我不是简柯。” 女孩不相信地接过笔记本,看见了上面龙飞凤舞的两个字:“舒玉”。 顿时,她红了耳朵,满脸尴尬地低头道歉,“实在不好意思,你跟简柯长得有点像,我……认错人了。” 舒玉轻缓地笑了,如和煦优雅的清风,“没关系。” 她将耳边的头发撩了撩,又露出大半张脸来,“我一个朋友也觉得像,你说,真的有那么像吗?” 女孩呆呆看向女人的脸庞,清丽的五官,漂亮温润的眼眸,粉唇微翘,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婉约婀娜的气质。 乍一看是有着七八分的像,但细看两人的眉眼走势又有些细微不同,如果简柯此时也站在这里,那她就能一眼看出分别。 说一个人长得像另外一个人多少有点没礼貌,但要是说长得像的是个美女,应该可以算是……夸奖吧。 女孩比了比她的眼尾,“我感觉你们还蛮像的,就是简柯她的眼尾有颗小痣。”看起来会更加地精致魅惑。 她的动作比划地幅度有点大,放在膝盖上的签字笔滚落到了地上。 女孩连忙弯腰要去捡,视线里却出现了一只白皙纤细的手。 “给。” 简柯微笑着把笔递给女孩,“需要签名吗?” 女孩仰脸,看见了简柯似笑非笑的眼神,连连点头,“要的要的!” 没想到前脚刚因为认错了人而失落尴尬,后脚她就看见了简柯本人。 这是什么爆棚的运气。 女孩盯着正在签名的简柯,挪不开眼。 本人真得长得好高,肤白貌美,唔……好像没化妆,但素颜也超漂亮。 简柯:“作为《雾海》的粉丝,我也好想李柊和宁萱在一起,结局不播,我也不知道陈导最后会怎么剪。” 女孩闻言,又是一阵尴尬,简柯既然听到了自己说的话,大概也看到了自己刚才认错人的事。 好在她等的车快到了,跟简柯告别后,就往外走了。 在简柯和女孩说话的功夫,旁边的舒玉一直在偷眼打量。 这小明星,看起来的确有点狐媚相。 郦城那么大,竟然回来的第一天就撞上了,到底是什么运气。 见简柯走过来,舒玉赶紧收回视线,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直视前方。 只是—— 简柯突然站在了自己面前。 没有经过,也没有走远,而是站定在了自己面前。 舒玉左看右看,确认这一排的座位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才迟疑着抬头。 简柯:“请问是舒玉小姐吗?” “楼总工作忙,特~意让我过来接您。” 简柯在“特意”两个字上加重了语调,暗示舒玉:楼边夏虽然工作忙,心里却牵挂着你,还特意找人过来接了。 可落在舒玉耳朵里意味却有点不同寻常了。 楼边夏身边跟了个小明星的事,她是直到看见那条热搜才知道的。 这么多年,楼边夏一直洁身自好,身边从来没有过太亲近的人。 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明星到底是怎么入的“法眼”,看她那张和自己像了七八分的脸,舒玉也大概能够猜到。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小明星竟然就这样大喇喇跑到了自己面前。 因为楼边夏忙,所以特意让她来,舒玉根本不相信这个理由。 肯定是这个手段了得的小明星擅作的主张,目的……多半是挑衅吧…… 舒玉戒备着,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 简柯见她不动,又重复了一遍,“楼总让我来接你。” 舒玉:接我?接去哪?火葬场吗? 她还是没动,“不好意思,没有接到学姐的通知,我不能跟陌生人走。” 简柯不解:这怎么还事事都要跟楼边夏报备啊? 两个人开始无声对视着。 略显空旷的大厅,等车的人已经走了七七八八,安静的氛围中只剩下靠窗边的两个女人,一坐一站,大眼瞪小眼。 沉默,是震耳欲聋的沉默。 远远看去,她们就像是上演着名为《今晚康桥》的哑剧。 这样过了一会儿,简柯突然上前了一步。 舒玉警惕地往后缩了缩,随后就见简柯拿出了手机递了过来。 页面上是简柯十分钟前和楼边夏的聊天记录。 简柯:到机场了,在找人。 楼边夏:……你还挺快,她应该在B2的进口。 简柯:找到了,速速就回。 楼边夏:路上小心。 简柯直起身,推过舒玉竖在旁边的大号行李箱,“现在可以走了吧~” 舒玉下意识按着那个行李箱,浑身都写满了抗拒和纠结。 简柯回头,这白月光怎么这么麻烦,难不成还得专门给楼边夏打个电话? 想着早日能完成任务,她还是耐下性子问,“还有什么事吗?” 舒玉脸色复杂,缓缓起身,“……箱子,我自己能推。” 坐上简柯的车,舒玉莫名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简柯表现得越殷切,她心里越慌张。 车子驶出了高速,开始往市区的方向开,大概开了二十多分钟,两边的路灯还亮着,但街道上来往的车子却越来越少。 舒玉望向窗外,是连成片的别墅区,亮着的房子很少,黑黢黢的窗户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鬼故事的感觉。 这哪里像是有酒店的样子,而且这开车时间有点过长了吧。 她心下忐忑,拿出手机导了航才发现,酒店地址早就已经开过了。 舒玉故作镇定:“这好像不是去酒店的路吧。” 简柯眨眨眼:“酒店?不是啊。” 日久才能生情,好多恋爱剧的情侣都是在一个屋檐下发展出感情的,而且进度飞速。 舒玉总住在那个郊区酒店,楼边夏要是想每天见到她,还得来回跑,那多麻烦。 索性由她出手,直接一步到位。 “前面还有三分钟就到景秀苑了。” 舒玉扣在门把手上的动作一顿,景秀苑不是楼边夏住的地方吗? 简柯直接把她带到这里来,是几个意思?? 简柯:“我听楼总说过,你是她高中时期玩得很好的学妹,出国那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也得多跟楼总叙叙旧吧。” 舒玉疑心这是个阴谋,简柯会那么好心把自己带回景秀苑,然后威胁她的地位吗? “叙旧……好像也不急于一时吧,这样打扰学姐应该不太好。” 简柯握着方向盘,悄摸地踩下油门,再度加速。 她暗自嘀咕,看来白月光现在对女主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啊。 这可麻烦了,她到底该怎么让舒玉接受楼边夏呢? 简柯:“你这么多年没回来,肯定对郦城不太熟悉,住在楼总家里有什么事也方便。” 在油门的加持下,富丽雅致的别墅映入眼帘。 车子开进门口,舒玉一眼看见了正站在别墅门口等待的楼边夏。 她偏头,眸光复杂地看向驾驶座的简柯,缓缓吐出一句。 “你还真是个大好人。” 舒玉打开副驾驶出去,望向站在台阶上的女人。 婀娜窈窕的身姿,皮肤白皙如凝脂,静静站立在夜色中,却带着神秘清冷的气质,如迷雾般的森林,幽深惑人。 肩膀上披着件粉色的披肩,金线绣织的纹路,典雅华贵,举手投足间那种傲然矜贵的气息让人不由得驻足观赏。 七年时间不见,楼边夏似乎长得更漂亮了,精致冷艳的五官带上了几分成熟稳重,不变的事那双幽微如深谭的眼眸。 只要待在她身边,就会给人一种无限的安全感。 年少时不经意间听到的爱语,就此便在心中生了嫌隙,以至渐行渐远。 有时候舒玉偶尔想起楼边夏,都会觉得那不过是自己睡太熟而做的一场幻梦。 小憩的午后,轻风吹起熏染过的栀子香,睡意绵绵如钻进骨缝的困乏,半梦半醒间,耳边有灼热的气息靠近。 “舒玉,我喜欢你。” 那一句带着小心翼翼却格外珍重的表白,像把小锤敲击着舒玉的内心,因为太过诧异,她仍然趴在桌子上,装作从未清醒。 又或许是她内心名为恐惧的情绪让她的身体都僵硬着不敢动弹。 直等到那个气息远离,轻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越远,舒玉才睁开眼,呆愣地看向窗外招摇的树影。 学姐喜欢自己? 胸腔内的情绪如同摇晃后的汽水,瓶盖打开,那种甜味的水汽就立时咕嘟嘟喷涌出来,带感且凉爽。 回过头认真细想,最初听到楼边夏表白的时候,自己是欢欣雀跃的,各种复杂的念头交杂在一起,却都没有哪一种称之为厌恶和反感。 她如同敬慕神明一般在楼边夏身边亦步亦趋,看着她不近外人的孤高清冷,并为之憧憬渴慕,不由自主的追随。 但有一天傲然独立的神明突然垂目,给予了她独特珍贵的爱慕,这种感觉足以让任何人血脉贲张。 树影被黄昏的落日拉扯得越发长,麻雀从枝叉间飞速掠过的响动将舒玉惊醒。 现实与理智在她陷入一时的迷乱后将她拉回了人间。 且不论她对楼边夏这种掺杂太多情愫的感情究竟算不算爱情,她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回应的。 因为她有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李尧,家里打小订的娃娃亲,年龄到了就会订婚再结婚,她的人生就像是一条按部就班的直线。 从诞生之处,就规划好了未来的行进路线。 在这条直线里,她不该和楼边夏有什么纠缠。 毕业就出国,严格意义来说并不算逃,她本来就是要去进修芭蕾舞的,只是提前了两年而已。 只是在成长的过程和日复一日的遗憾中,舒玉才领悟到自己曾经失去了什么。 “舒玉?”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语调传来,楼边夏走下台阶,带点惊异的眼神望向她。 舒玉微笑着迎上去,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好友,给了楼边夏一个大大的拥抱。 “学姐,我回来了。”希望这次,不再遗憾。 与此同时,在舒玉和楼边夏两人相拥的那一刻,简柯脑内的播报声再度响起。 “叮——检测到白月光和女主的靠近,互动亲密度上升。” 简柯捏着下巴,问.520:“所以只要她俩有身体接触就能涨亲密度?”. 520系统:“不止是身体接触,多待一起彼此有互动,应该也能涨。” 简柯点头,心里数着上涨的亲密度,默默待在旁边不打扰两人的寒暄。 楼边夏双手抱胸,听着舒玉絮叨,眼尾余光扫过站在一边充当木头人的简柯,心里的郁气突然又蹿了出来。 让你接人,怎么还把人接家里来了! 还让我放心,这是放的哪门子心? “天都晚了,要不先进去吧。”楼边夏咬牙微笑,招呼舒玉进了门,再一转头盯住了一脸装无辜的简柯。 “简、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楼边夏的语调发冷,比秋日的夜风还来得凌厉。 她抬脚走到简柯跟前,质问道,“不是接去酒店吗?你干嘛带到这里。” 简柯在心里叹气,还能为什么,还不是要为你们的爱情添砖加瓦。 简柯:“接都接来了,你难不成还赶人走?” 楼边夏内心煎熬,烦闷和急躁纷至沓来,她却无从得知源头。 看着恍然未觉的简柯,她竟然生出一种想咬她的冲动。 最好疼得她眼角带泪地服软,才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楼边夏郁郁地进了屋,后面跟着颇为自得的简柯。 别墅内传来一阵热气腾腾好闻的饭菜香,客厅餐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菜肴。 闻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大概是楼边夏在自己走后把冷掉的菜重新翻炒过,味道似乎也好了不少。 舒玉拉开餐桌前的椅子,“没想到学姐竟然准备了这么大一桌饭菜,真是让你费心了。” 楼边夏张了张嘴,刚想说这其实是简柯烧的,只是自己负责加热。 却被*一旁机灵的简柯截了话头,“为你接风洗尘,楼总的确是花了很大的心思。” “叮——亲密度上升。” 简柯按下嘴角的笑意,没有注意到楼边夏越发阴沉的脸色。 三个人坐上餐桌,明亮的吊顶灯将菜色照得更显诱人。 舒玉伸筷子去夹跟前的红烧茄子,细长绵软的芯丝丝缠缠,很难夹断。 见状,旁边的楼边夏拿起筷子,帮她把下面粘连的茄子皮一道捋了下来。 舒玉:“没想到学姐还记得我不爱吃茄子皮啊。” 她打小就觉得茄子皮吃进嘴里麻得很,所以只挑着吃里面的芯。 楼边夏的手一顿,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认真干饭的简柯,突然觉得手里的筷子格外烫手。 简柯边享受着美食,边眨巴眼睛看两人的互动。 虽然挤在小情侣中间当电灯泡是不好的行为,但简柯也没办法,舒玉回来得实在太突然,她都没时间撤退。 不过,她好像的确得考虑搬出景秀苑之后住哪的问题了。 桌上三个人一台戏,各有各的心思。 简柯速度干饭,酒足饭饱后就钻进了厨房洗碗,努力给楼边夏和舒玉创造二人世界。 但她前脚刚进厨房,楼边夏后脚也跟了进来。 听到脑海里亲密度上涨停滞的声音,简柯大为不解:“你怎么不在外面陪学妹聊天?” 楼边夏牙根又开始发紧,“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寒声问着,似是已经对简柯的所作所为不满到了极点。 简柯语重心长:“我这是在帮你啊,楼总。” 你不要总是拖我后腿行不行? 楼边夏闻言,心塞极了,压低嗓音道,“我不需要你帮忙,舒玉回国是因为在国内有场演出,她过段时间就要回去的。” 简柯点头:“原来如此,那更应该珍惜这次宝贵的机会。” 任务有时限,如果不抓住这段时间,等她俩在一起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楼边夏:“珍惜什么,舒玉她有男朋友。” 以为这样就能让简柯莫名其妙想“助人为乐”的心思消停下去,却没想到对方突然拍了拍肩膀,递了个深沉的眼神。 “相信我,他们不合适。不幸的婚姻只会带来不幸的人生,不要等来不及,才想到要挽回。” 楼边夏:“……你最近到底看了什么?” 简柯将手里的擦碗布塞进楼边夏手里:“饭菜是我烧的,碗还是你洗吧。” “我先回房间了,你慢慢陪舒玉。” 楼边夏攥着擦碗布的手不住颤抖,看着简柯离开的背影,心里憋屈到了极点。 胸口某处地方像是被人拿匕首一刀刀地剜,疼却没出血,但伤口曝晒在外面,好像谁都能来踩一脚。 湿红的眸底带起阴暗的偏执,楼边夏抿唇,终于发现自己情绪波动的罪魁祸首。 ——是简柯。 尚不知道自己被某人“挂念”上的简柯,深藏功与名地回了房间。 “是住在公司分配的宿舍呢,还是花钱出去租房子呢?” 【作者有话说】 简柯: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为了楼总能和她的白月光携手相伴,也发自内心地祝愿我,任务能圆满完成,举杯,欢庆。 楼边夏:……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m.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只废龟18瓶;kerwin15瓶; 失忆、星糖10瓶;小油条9瓶; 逐渐今井化5瓶;/乱步4瓶; 影宝哪里逃2瓶;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6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搬去哪了?◎ 房子的问题没有纠结太久,因为简柯又要进组了。 自从《雾海》杀青后,除开中间的采访和广告通告,简柯已经休息了快三个月。 这期间其实不乏有各式各样的剧本找上门,但因为王秋筛剧本的要求更加严苛了,所以最终都没签下合同。 王秋:“宁可多等一会,也不要接烂剧砸了好不容易打起来的招牌。” 《雾海》播出后的反响很好,简柯不仅涨粉无数,路人的眼熟缘也积累得颇深,属于是其他人见了虽然叫不出名字,但脑子里还是有好印象的那一类。 原本公司给简柯制定的造星路线更偏“车轮战”,一年接好几部,剧本质量要求不会卡得太死,但绝对要有爆点。 这样不出三年,简柯就能在娱乐圈迅速蹿红,跻身二三线。 但经过《雾海》,造星团队突然发现原先的路线可能走不通,因为简柯的粉丝大多都是剧粉和颜粉。 不同于那些爱豆明星的粉丝喜欢造势打榜,“可乐”粉做的最多的就是刷剧舔颜,躺平又咸鱼,主打养老式的快乐。 平时进超话不是打卡夸一下盛世美颜,就是在催新剧,花式地催。 “又是被辣眼睛的演技创飞的一天,@简柯,啥时候拍新剧,难道还要我一直刷《雾海》洗眼睛吗?” “听说又接了个品牌广告,@简柯,有一说一,拍得是挺美。但是有摆pose秀身材的功夫,你什么时候给我进组的好消息?!” “已经看到不下五个营销号发你的进组通告了,@简柯,我只能乐呵呵地看热闹,你再不发正式的入组消息,当然只会被其他影视剧拉出来溜。” 除了想看剧,事业粉们还能有多大的要求呢? 有,拒绝艺人拍烂剧。 事业粉比艺人本人都要关心前途的话,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兜兜转转三个月,简柯才拿到一份新鲜出炉的剧本。 剧本拍摄地在郦城郊区的旷野森林,因为有不少实景的武打动作,简柯需要先进行入组培训。 为了离剧组的培训基地比较近,她特意租下了附近的房子,当天就从景秀苑搬了出去。 景秀苑的别墅很大,客房也多,舒玉和简柯住在同一层,却是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尾。 简柯搬着大大小小的行李上上下下,因为知道楼边夏反感其他人进出景秀苑,她也就没让搬家公司的人进门,只是把车停在了门口。 行李最多的还是衣服,虽然到景秀苑还没一年,但原先空荡荡的衣帽间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 简柯看向衣柜里按颜色深浅排列整齐的衣服,指尖横着从那一件件衣服的肩线上划过,又顿了顿。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楼边夏曾告诉她,要把隔壁的房间打通,给她再弄出一个衣帽间。 当初签了合约住进来的时候,简柯特意选了这层楼最小的客房,因为她觉得自己住不了多久,总要离开的。 后来,不知不觉间,房间内堆积的东西越来越多,看着空间都小了不少。 楼边夏让她搬到更大的客房,她都以“懒得搬”为理由推拒了。 在一个地方住得时间久了,好像真的会产生归属感。 现在看着屋子被一点点地搬空,简柯心里多少有点舍不得。 但其实这么久的时间下来,简柯睡在自己房间的晚上,还没有睡在楼边夏房间里多。 两人缠绵的情事总会持续很久。 耳鬓厮磨,眸中的落雨在湿滑的地表降下甘霖。 缱绻的温存后,抱着疲倦懒得动弹的楼边夏走出浴室,外面已是夜色深深。 简柯窝在楼边夏旁边,撒娇道,“困了,不想下楼。” 最开始,楼边夏还会闭眼毫无力气地推推她,后面也就逐渐放任了。 对了,她好像还有不少衣服放在楼边夏衣柜里! ——算了,太多了拿不走,楼边夏应该会处理掉的。 又抱了个超大的毛绒玩具下来,简柯看到了坐在沙发边喝牛奶的舒玉。 对于简柯来说抿一口都得上头的牛奶,舒玉能一气灌下去大半杯,一天两次,雷打不动。 挺好的,既补充营养又护肤。 “你这是要搬出去?”舒玉惊疑不定地看着楼梯口堆满的杂物。 简柯:“嗯,在楼总家借住了那么久,也该搬走了。” 舒玉神色复杂地将牛奶放在了桌子上,走过来帮她一起帮。 简柯对舒玉的说法是,自己是楼边夏资助上学的“贫困生”,因为穷,所以在楼边夏家里借住。 这个理由听起来多少有点离谱。 但没等简柯继续发挥想象给自己加戏时,舒玉就点了点头,一脸同情道,“那你这些年过得一定很辛苦。” 这就……相信了? 她还没说那整日赌博花天酒地的酒鬼爸爸和拉扯弟弟追着要钱的偏心妈妈呢。 简柯狐疑,看舒玉那平淡自如的反应,她总觉得白月光是不是知道了楼边夏和自己的真实关系。 甚至于连楼边夏找的是自己替身的事,她也知道,只是保持心照不宣。 但简柯转念一想,舒玉也才刚回国,可能连楼边夏喜欢的是女人都无知无觉,真要知道了楼边夏对自己的心思,应该早就跑了吧。 又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坐在这里。 想多了想多了。 所有行李打包上车,简柯愉快地跟舒玉道了别。 心里暗道:本电灯泡就此告辞,你和楼边夏可一定要多加亲密度啊! 舒玉看着简柯堪称真挚的笑容,欲言又止道,“你……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来找我。” 从她对简柯的一系列观察下来,简柯对自己的莫名热情不像是装的。 而更像是……一种认清现实后的释怀…… 是的,她如此笃信着。 不然也难以解释为什么简柯会这么积极地对自己示好,甚至不惜搬出景秀苑。 明白正主回来,已经没有她的用武之地,选择了坦然放手。 舒玉试问自己,都做不到像简柯这般洒脱决然。 舒玉:做出这样的决定,对她来说肯定很艰难吧。 “虽然我家的人脉比不上学姐,但我一个舅舅是当导演的,在圈内有点名气,我会拜托他多留意留意你的。” 虽然不知道楼边夏和简柯之间达成的是什么样的交易,但严格说来,这事算是楼边夏的锅。 简柯茫然,不知道舒玉为什么突然说这话,随后又想起自己告诉她的“励志”人设,连忙演技上线。 她嘴角扯出一个勉强落寞的笑,眼神酸涩却闪着坚强不屈的光。 “那真是谢谢舒玉姐姐了,以后的路我也会坚持走下去的。” 简柯:她真是个好人。 舒玉:她真是个好人。 * 楼边夏回来的时候还在琢磨让舒玉搬出去的事。 毕竟是下个月就要订婚的人,住在她这里……也不合适。 她没有把简柯的话当真。 李舒两家是世交,李尧和舒玉从小订的娃娃亲,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楼边夏见过她们相处时的样子,金童玉女,一对璧人,感情深厚,不是旁人能随意插进来的。 李尧很喜欢舒玉,她看得出,想必她们婚后也应当会幸福美满,亲密无间。 所以,她当然得和舒玉保持距离了,初恋白月光什么的,只能是远观。 楼边夏自顾自想得有点多了,却似乎没发觉自己的行为完全是找补。 想到昨晚小朋友一系列的举动,她又觉得脑壳疼。 少不得要把小朋友拉过来,掐着脸好好揉搓捏圆一番。 饭菜香从厨房传来,楼边夏以为是简柯又在试验新菜品。 “肉类得提前焯水腌一下,昨天……” 语音顿住,厨房里,舒玉系着围裙回头,目光柔和地看向楼边夏,“学姐你回来了,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楼边夏僵硬勾起笑,“舒玉,你怎么下厨了?” 舒玉:“既然已经尝过了你的手艺,当然也要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饭菜上桌,舒玉絮叨着,“这手厨艺还是在国外这些年硬逼出来的,我是真吃不惯他们的菜,嗅觉好像都快失灵了……” 楼边夏点头表示在听,眼神却往上瞟,楼上迟迟没有动静。 “简柯还没下来,大概是玩得过头忘记时间了,我去喊她一下。” 舒玉一愣,“简柯搬走了,她没跟你说吗?” 一时间,楼边夏没分清这个“搬走”的含义。 “是要出差进组吗?我好像有听她助理说过……” 但应该不是今天才对。 “应该是彻底搬走了,我看她房间里的东西都搬空了。” 舒玉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楼边夏突然站起来,步子急快地往简柯的房间走。 墙角堆得毛绒玩具窝空了,只剩下光洁的地板,衣帽间也空了大半。 摆满梳妆台的化妆品一个都没留下,楼边夏拉开放着简柯身份证和护照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 楼边夏将那个盒子打开,看见了里面盛放的粉钻手链。 手链光彩照人,闪着晶亮的银辉,流光溢彩,但首饰只有戴在合适的那个人手腕上,才有它自身的价值。 她将盒子扣上,又缓缓珍重地放回抽屉里。 再抬头,那幽深的眼眸仿佛啐了冰冷的寒芒,楼边夏紧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下楼,冷厉的眼神带着风雨欲来的架势。 她觉得仿佛是上天突然给自己开了个玩笑。 楼边夏问坐在餐桌前的舒玉:“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有说要搬去哪吗?” 舒玉能感受到楼边夏强压下的怒火,缓声道:“早上就走了,喊的搬家公司。她没说要搬去哪,我也没问。” “学姐,怎么了?” 楼边夏深吸一口气,“没事,你先吃吧,我有点事要忙。” 舒玉就看到她走到客厅去打电话了。 应该是打给简柯,舒玉垂下眸猜想,筷子在碗壁上无意识地轻点着。 楼边夏憋着气打给了简柯,电话里短暂的忙音都能让她的耐心告罄,那种事情抽离掌握的感觉让她心焦。 电话接了起来,传来简柯微喘的嗓音和略显沉重的呼吸,“楼总,怎么了?” 楼边夏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她声线低沉,“你从景秀苑搬出去了?” 简柯刚从跑步机上下来,为了给武打戏做准备,她需要每天锻炼身体。 潮湿的汗液濡湿她的鬓发,垂落直鼻尖,要坠不坠间一个摇曳融进浅色的毛巾里。 简柯用毛巾擦了擦脸颊的汗,并没有注意到楼边夏话里的质问。 “对啊,早上就搬了,我也忘了跟您说一声,很感谢这段时间您对我的照顾。” 楼边夏:“我没让你搬,你干嘛自己擅作主张。” 简柯:白月光都回来了,还要替身做什么?摆在面前碍眼吗? “怪我没提前说,但东西我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如果是有遗漏的,您就直接处理掉吧。” 楼边夏咬牙:“简柯,我们当初签的协议可是三年,这一年都没到呢,赶紧搬回来!” 简柯:“现在可是您和舒玉二人世界的好时机,我当然就不留下当电灯泡了。” 她勉励楼边夏,像个对学生谆谆教导的老师:“有些事不去勇敢地尝试,怎么知道没有好结果。” “李尧并不是舒玉的良配,她的良配是你,要想追到舒玉,你们就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多多培养感情。” 她觉得自己已经给楼边夏提示地够彻底了。 两个不同频道的人完全在鸡同鸭讲。 楼边夏觉得头疼,“你怎么知道谁是谁的良配,简柯,我拜托你收起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别再胡闹了。” 她想不明白简柯为什么要这么积极地撮合她跟舒玉。 心头又是一阵烦躁。 “你现在搬到哪里了?赶紧搬回来,或者我让岑明过来接你。” 简柯紧蹙着眉,被楼边夏这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心里也不舒服极了。 她好心搬走给楼边夏创造机会,在对方眼里就是胡闹? 默默竖了个中指,简柯:“舒玉既然回来了,我这个替身再在她面前晃可就不太好吧,万一被她发现我们是协议包养的关系,她难免会多想。” 到时候小心把人吓跑了,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协议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也就不问你追究后面两年的包养费了。” 简柯:够体贴了吧,她可没有死缠烂打地问楼边夏要违约金。 “拜拜,楼总。我最近忙,您就别来找我了。” 楼边夏:“你……” 简柯礼貌保持最后一丝微笑,挂断电话,随后迅速地关了机。 身后的形体指导老师已经在催时间了,简柯将手机放进健身房后面的衣柜里,连忙走过去。 语气歉意,“不好意思啊,老师,现在可以开始上课了。” 连打了好几次电话,耳边响起的都是机械的女音:“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楼边夏陷入情绪爆发的边缘,又拨了简柯小助理的电话。 可简柯搬走完全是临时决定,小助理压根就不知道。 楼边夏在客厅里来回地踱着步,眼睛紧锁着手机,一边通知岑明打电话找人,一边给简柯发微信。 却都石沉大海。 仿佛被无形的不安感给吞噬,楼边夏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这次她不抓住简柯的话,对方可能就会彻底从她的人生中消失。 舒玉留心着客厅的动静,依稀能听到楼边夏焦急讲电话的声音,手指紧扣着桌面,心下不断发紧。 她最担心,同时也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发生了。 在国外看到冲到榜首的那条热搜后,她失魂落魄了一整天。 照片里那个熟悉的侧颜,她一眼就能确定是楼边夏。 亲密暧昧的动作,仅从照片都能感受到的那种独特的温柔耐心,是与外界流传的薄情冷心完全相反的一面。 手指摩挲着那个模糊的背影,又划过扑在对方怀里那张妩媚动人的脸。 和自己真像啊,这眉眼面容。 只是脸上那种魅惑勾人的表情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她去搜了简柯,青葱靓丽的大学生,直播综艺里的她活力机敏,灵动狡黠,眉眼间充满了她过去的影子。 所以,楼边夏的身边为什么会有一个跟自己那么相似的人。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如果说内心完全不受触动,那肯定是假的。 七年物是人非的时光,却有份真挚的感情历久未变,她一时冲动,给楼边夏打了电话。 “一个小朋友。” 这是楼边夏口中的简柯。 带着也许她本人都没察觉到的宠溺和温柔。 一瞬的危机感浮现,舒玉胸口一片酸涩,带着栀子香味道的回忆再度席卷。 原来那天楼边夏告白停留在她耳畔的温度,她从没有忘却。 这次回国的演出机会,是她费尽力气跟舞团协商好的,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心跳剧烈加速,想着给自己的人生另外一种可能。 简柯识时务地妥协退让是她意料之外的。 但这是不是恰好也说明,在楼边夏心里,自己的地位是没办法被其他人超越的。 舒玉庆幸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可她满心的喜悦却在看见此时因为简柯的消失而浑身散发狠戾气息的楼边夏—— 全面崩盘。 那是拽在手心的感情蒸发成空气的不安和惶恐。 她想让楼边夏停下来,既然自己已经在她身边了,找那个替身明星做什么? “学姐,”舒玉走到楼边夏身边,“简柯既然选择不告而别,想必也不希望你再去找她。” 她说完这句话,就被楼边夏扫过来的骇人眼神给吓到了。 楼边夏闭眼,按了按眉心,声调沙哑,“我会找到她的。” 她将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穿在身上,又走向玄关换鞋,显然是想亲自出去找人。 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舒玉,“我给你定了市区最好的酒店,离剧院也近,你要不明天搬过去吧?” 楼边夏声音轻缓低声,舒玉却觉得自己好像被残忍地推开了。 “总住在我这里也挺不方便的,下次剧院演出我会来看的,到时和简柯一起去捧场。” 舒玉追上去,眼角泛泪地看着楼边夏,“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学姐,你——” “你要跟李尧订婚,也许明年你们还会结婚。”楼边夏直直看向舒玉,“所以住在我这里,不方便,不合适。” “舒玉,你应该早就知道,我喜欢你。” 楼边夏的一句话,像惊雷似的炸在舒玉的耳边,她呼吸急促,想伸手拽楼边夏衣角的手不自觉垂了下来。 “你为什么……” 楼边夏勾起一抹很轻的笑:“你太不会伪装了,如果还没从你逃避的态度中发现端倪,那我白喜欢你了。” 舒玉眼眶湿红,抖着唇解释,“我当时只是有点害怕,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知道,所以除了那次阴差阳错,我从没有想过要跟你表露心意。”楼边夏自始至终表情都相当的平静,“你和李尧很般配,我是衷心祝愿你们。” 说完这句话,楼边夏舒了口气起身。 而舒玉却蓦地从身后环腰抱了过来,温热的躯体相贴,对方身体散发的冷香让她不受控制地心动。 然而转瞬,楼边夏就将她的胳膊拽了下来,退开一步。 舒玉哭泣着,滚烫的眼泪划过脸颊:“我不喜欢李尧,我们之间只是维系家族关系的联姻。”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两个合该在一起的。”她带着哭腔,目光恳切看向楼边夏,“我会和李尧分手,也不会和他订婚的。” “学姐,你带我走好不好?” 清丽的脸庞眼泪婆娑着,楼边夏望向熟悉的面容,却有点走神。 换作简柯,是决计不会哭成这样的。 简柯并不爱哭,只是那双多情似水的眼眸好像带着漾漾秋波,看起来总像是别人欺负了她似的。 她还喜欢假哭,掉几颗存在感十足的金豆豆,撒娇扮委屈,声音娇软,让人忍不住怜爱。 可那双灵动的眼眸却满是狡黠和算计。 楼边夏心里的思念如旷野的藤蔓疯长。 “舒玉,在没有遇到简柯之前,也许我会。”将舒玉紧攥在胳膊上的手扯开,楼边夏声音清晰道,“但现在,我不能。” “因为,我好像喜欢上简柯了。” 【作者有话说】 简柯:忙着呢,别打扰我工作。 谢谢各位小可爱们的支持~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气泡水宇宙信号站2个; Mom.、代行神旨、无可救药、风清衍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收货人、潜水炸弹10瓶; 羽落似雪6瓶;无事一身轻5瓶; 影宝哪里逃4瓶;喜欢姐姐3瓶; 酒与、言只有理_、鲸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7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正事不干”。◎ 简柯伸展着肢体,手臂向前延伸,又跟着呼吸和节拍,前后摆臂。 气息微吐,手臂肌肉在灯光下微微紧绷着,勾勒出优美的曲线,莹润白皙却纤长有力。 她并不是那种吃不胖的体型,日常饮食也常常超过王秋制定的标准,为了保持身材,就会抽出时间来锻炼。 景秀苑三楼有一个很大的健身房,各种健身器材都很全面,如果当天没有工作行程,简柯会从晚上八点做身体强化到九点。 是以,她的身材一直都维持得很好。 楼边夏偶尔也会陪着简柯锻炼,刚从书房处理完公务,紧接着就换运动服上跑步机。 脱去精英商务式的工装,禁欲纯白的衬衫被解开一颗颗纽扣,露出浑圆的高耸。 秀丽乌黑的披肩发被撩起,在脑袋后扎了个丸子头,额前几缕碎发,天鹅颈婀娜修长,整个人散发出与工作时截然不同的气质。 贴身的运动装,给她带出几分元气和青春,只是那张脸仍然是面无表情。 简柯躺在瑜伽垫上,伸直了腰臀,往下压,楼边夏跪在她身后,温热的掌心从腰椎骨一寸寸往上抚,又托在背部,慢慢下按。 压筋的运动准备工作,简柯感受到后背灼热的触感,感觉一寸寸的肌肤被点燃,她总是心疑这是楼边夏刻意的挑逗。 可很快,那只温软如玉的手就挪开了。 因为久坐办公室,楼边夏的体力自是比不上坚持每日锻炼的简柯。 但她的性格有争强好胜的一面。 明明双腿都累至颤抖,秀丽的脸颊被汗水打湿,氤氲的红润让她往常清冷的面容显出几分娇俏和乖巧感。 温热的鼻息急促,她却还是紧咬着贝齿强撑。 每到这个时候,简柯总会停下来,再拦腰将人抱起,放到一边的长形软椅。 半跪着轻轻揉捏着对方酸胀的小腿,再微屈身细细敲打后腿紧实的肌肉。 楼边夏抿唇,眉眼淡淡地任简柯摆弄,两人运动后的热气细密交织,她抬手捏起简柯的衣摆,小幅度地往上撩。 露出劲瘦的腰身,和好看的腹肌曲线。 简柯觉得心尖微颤,拽住楼边夏在小腹作乱的手指,红着耳根吐息,“姐姐还是安生坐在这里吧。” 这话一出,楼边夏就当真不在逞强,只是翘着二郎腿,手肘搭在大腿上,托腮一眨不眨地盯着锻炼的简柯。 灼热的眼神一寸寸打量着简柯的全身,汗湿的额头眉梢,弯腰挺胸露出的半截细软腰身。 她滚了滚喉咙,好半晌才将视线挪开,又拿过毛巾站起来,去隔壁的淋浴间冲洗。 粘腻贴身的汗水被舒服温暖的水流带走,水汽蒙蒙,楼边夏闭上眼,感受水珠打湿她的每一寸肌肤。 下一瞬,腰间就被一双手臂虚搂过,一具同样光裸的躯体贴了上来。 楼边夏微哂,“你怎么进来了?锻炼好了?” 简柯手指不安分地四处游走,“姐姐,一起洗啊。运动待会儿就能做。” 不过,这也是很少的几次无疾而终的锻炼。 没有楼边夏的“捣乱”,她一向自持自律。 形体指导老师站在简柯旁边,帮她矫正着姿势。 “手要抬高一点,视线跟随着手指看向前方,吐气,深吸,小腹下沉……” 一套动作下来,简柯的后背已经汗涔涔一片。 “简小姐的形体姿态其实特别好看,怎么突然想起报我们的班了?” 简柯坐在地板上,拿过矿泉水小口地抿了几口,道,“马上就要进组了,这部戏对演员的仪表体态要求比较高,我就想提前报个班训练一下。” 简柯报的这个形体班在圈内很出名,有不少女明星都会来进修练气质,课程内容也很有针对性地纠正明星红毯上镜和演戏时的仪表问题。 相应地,课程的费用也是贵的咋舌,尤其是简柯这种一对一的私教课。 放在平时,她是绝对不会如此“铺张浪费”,但今时不同往日—— 早上从景秀苑搬出来租房子的时候,简柯特意查了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那一串数字,简柯横看竖看、前数后数,都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不是钱少了,而是钱多了。 累计楼边夏每个月划给她的零花钱,整数的金额末尾还有不少的零头。 这些零头从何而来呢,当然是简柯工作这段时间赚来的。 当初在公司简柯绑定工资卡绑得就是楼边夏给她的这张卡,反正横竖都是要用来花的,一张两张也没区别。 跟这张卡的刷卡额度相比,她的工资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只是——跟她的花销比起来,这“一毛”还是挺多的。 她苦涩脸翻最近一个月的账单。 “1号花销18元,点了杯奶茶。” “2号花销50元,点了麦当劳的全家桶。” “16号花销30元,打了车……” 除了每月固定发给团队的工资,林林总总杂七杂八花下来,有大半都是用在了点外卖上,还有其他是充视频会员以及看小说…… 咸鱼躺平的生活就是这么地朴实无华,一身睡衣闯天下,娱乐方式离不开三件套:平板、手机和电脑。 出门逛个超市都费劲,更不用说去商场买买买从早逛到晚了。 完全没这个精力。 至于日常工作,行程太累,空档的时间简柯基本沾枕头沾椅子就能睡。 而睡觉,真是最省钱的方式,没有之一。 《雾海》不算小成本的网剧,给简柯发的片酬在新人演员中不算少,再加上这几个月连轴转拍广告拿的代言费,简柯赚了不少。 压根也没花着楼边夏的钱,还有盈余。 这相当于如果楼边夏解除了合约,简柯把卡还给她的时候,不仅把包养费一分不少地还了,还连带着给楼边夏送了“利息”。 简柯内心落泪,有这样被包养的小情人儿吗? 倒贴着给金主赚钱。 她左思右想,当机立断给自己报了心仪很久的形体班,还约了沈栀周末去逛商场。 简柯,能不能出息一点,体会一把花钱如流水的感觉不好吗? * 一节形体课上完,简柯拉伸着肩膀和形体老师聊着圈内明星的八卦,脑海里却蓦地传来一连串好感度上涨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任务完成进度已过半,请宿主再接再厉。” 简柯:惊喜来得太突然,打得她猝不及防。 简柯跟形体老师告了别,去了浴室洗澡换衣服。 边和.520对话着:“所以我提早搬走的选择是正确的,没有电灯泡,她们的感情进展简直是飞速。” 她想当然以为是刚才电话里自己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打动了徘徊犹豫的楼边夏。 所以楼边夏终于下定决心追求舒玉了. 520系统也没想到任务发展这么顺利,被惊喜打得恍惚:“……白月光不是直女吗?我还以为楼边夏追求她挺有难度呢。” 简柯摸下巴分析:“应该没那么快就正式挑明,只是多了一些近距离接触。之前有外人在,总归是拘谨,举止不方便太过亲密,” 正当两人在这里盲目猜想的时候,持续上涨了十分钟的好感度突然停滞。 任务进度也随之停留在了55%,再也不动弹了。 简柯不再默念着“涨涨涨”,其实任务进度能发展这么快,已经超出她的预料了。 哗啦啦地热水迸溅,半透明的浴帘勾勒出女人曼妙窈窕的身材。 简柯关掉热水,兴冲冲换了衣服走出浴室,“这么大的好事,就应该要好好庆祝。” * 幽雅僻静的清吧,舞池里流淌着舒缓悠扬的*蓝调,蓝白的圆点不断变幻交织,照在每一对搂抱着的情人身上。 他们的身体紧贴着,时不时地咬耳朵,在大提琴的伴奏声中,温情脉脉地对视,随后彼此交换一个缱绻的吻。 歌曲的名字是《爱你如一》,听说是这家新开酒吧的老板自创的,献给他的毕生所爱。 沈栀点了杯“热恋”坐在吧台卡座,托腮和旁边的女孩调情。 女孩一袭水蓝的抹胸长裙,外面一件小香风格子外套,眨眼微笑的时候,桃花眼妩媚又多情。 迷得沈栀眉眼弯弯,心扉蠢蠢欲动。 她的空窗期已经太久,相比短暂混乱的一夜,更想找到一个心动的人谈情说爱。 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就很不错。 按下唇边浮起的笑意,沈栀小心试探:“妹妹一个人来酒吧,就不怕男朋友担心?” 女孩浅抿着鸡尾酒,杯璧印上淡淡的唇色,“有男朋友的话,就不会一个人来酒吧了。我没有男朋友。” “那女朋友呢?”沈栀撩撩头发,话里的暗示意味相当明显。 女孩闻言,悠然一笑,将桌上的鸡尾酒往沈栀的方向推了推,“也没有,姐姐想试一试吗?” 沈栀心里一喜,没想到对方能这么快答应,连忙伸手去拿那杯酒。 可她的手还没触到杯子,女孩就脸色突变地拿了回去,“有对象了还来招惹别人?沈栀,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沈栀一愣:对象?她哪来的对象? 顺着女孩的视线,沈栀傻呆呆转头,就看见身后抱着胸满脸阴沉的楼边夏。 她少见地戴了副细框眼睛,漂亮的眉眼满含郁气,冰冷的眼神睥睨看向沈栀—— 和过来抓妻子出轨的表情一模一样。 沈栀连忙解释:“我和她不太认识,根本不熟。” 楼边夏瞥向旁边的女孩,眉眼上挑:“有时间在这里和女人调情,没功夫接我电话?” 沈栀差点吐血,楼总,你话不要说得这么暧昧好吗?很容易让人误会。 果然,女孩气急败坏地冲沈栀翻白眼,就立马走开了。 一场即将发生的美好爱恋,就这样被断送。 沈栀咬碎牙往肚子里咽,有气无力道,“楼总,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楼边夏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用指节抬了抬镜框,淡淡将目光扫视了一圈,“你现在是公众人物,就不怕被人拍到?” 沈栀耸肩,“拍到又如何,我天生喜欢女人,这件事身边的人都知道。” 而且因为常年流连在酒吧里,沈栀算是各大酒吧的熟客,曝光度不低,但凡是郦城喜欢泡吧的,或多或少都对她有印象。 所以,早在《雾海》出路透图的时候,她的各种风流韵事就被网友们扒了个底朝天。 沈栀一向信奉及时行乐,从不管其他人的看法,心血来潮进娱乐圈拍戏,也只是为了发掘“新资源”。 楼边夏从不评判她人的世界观和生活方式,只是道,“自由是最高级的精神需求,娱乐圈可容不下。” “那个女孩是你的粉丝。”楼边夏笃定道,镜面反射出淡淡寒芒,“在酒里下药的手法很娴熟,大概是个惯犯。” 沈栀一惊,“可是……那杯酒她也喝了。” 楼边夏:“当然是推给你的时候下的,你当时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应该没心思看那些小动作吧。” 沈栀脸色尴尬,随后听见楼边夏问她,“最近,有见过简柯吗?” 口气听起来很随意。 沈栀早有预料,回答地滴水不漏,“简柯?挺久没见了,听说她最近接了新剧,发生什么了吗?” 要是被楼边夏知道自己又拉简柯来酒吧疯玩,她和简柯以后大概都不用见面了。 楼边夏眯眼:“她突然从家里搬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你……今天没有见过她?” 沈栀一脸惊讶,这反应却是真的,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这事。 “搬出来了?你们之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楼边夏眉眼烦躁,压抑不住的凌厉气势让沈栀小心肝发颤,眼神更加不敢对视上了。 楼边夏沉默了下来。 这短暂的安静气氛,让沈栀愈发惶恐。 她完全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楼边夏又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生气。 只是今晚简柯说要请她喝酒,所以她才…… 楼边夏:“其实也没什么,如果你下次看见她的话,记得打电话给我。” 沈栀点啊点头,几乎把毕生的演技都给搬了出来:“知道了,刚才也要多谢你。” “没什么,你是简柯的朋友。” 看着楼边夏离开酒吧,沈栀暗叹一口气,小声在心里说了句抱歉。 没一会儿,简柯从卫生间走了回来。 她左右看了看,疑惑问沈栀,“刚才那女孩呢,不是说你理想型吗?被你吓跑了?” 沈栀眉目忧郁:“别提她了,刚才楼边夏来过了。” 简柯下意识左右张望,随后想到什么又松口气,无所谓道:“她?她来干什么?” 沈栀现在还心有余悸,“能干什么?当然是来逮你的呗。我就不该发那条朋友圈,更不该发的时候忘记屏蔽她。” 简柯点了杯“蓝月”,幽蓝的气泡水看起来梦幻又清甜:“逮我?她现在怎么还有闲心逮我,追舒玉的正事不干,逮我干嘛?” “什么舒玉?” “就是楼总她白月光呗,”简柯神秘一笑,开始跟沈栀八卦,“我之前应该有说过,她有个心上人,其实是她高中……” 没想到楼总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情史,沈栀抖着手喝酒,有点后悔长了耳朵,她其实也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秘密。 “所以你就搬出来了?你现在有房子住吗” 简柯拿起象征自由的酒杯跟沈栀碰了下,“有啊,离这不远,现在就是房子里堆的杂物还没收拾,改天请你来我家玩。” 沈栀看着简柯洒脱的表情,想起刚才离开时楼边夏满眼的阴鹜,突然有种奇怪的割裂感。 现在的情况是楼总的白月光心上人回来了,而且临时找的情人炮友也识趣退了场。 那楼总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现在浑身烦躁像一点就炸的炮仗似的找简柯? 她应该巴不得简柯消失不出现才是吧。 沈栀暼了简柯一眼,“你说……楼总很喜欢那个舒玉?” 简柯:“喜欢啊。” 这才回来没两天,好感度都涨成那样了,两人的关系说不定都有了实质性的飞跃。 沈栀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句“那她有没有可能喜欢你”的话给咽了回去。 “楼总的白月光回来,你那么高兴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舒玉是你的白月光呢?” 简柯托腮,将杯里的鸡尾酒饮尽,声音低得无人可闻,“大概是希望有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一切吧……” * 简柯酒量不好,喝了一杯脸颊就开始发烧,眼前打晃。 沈栀扶着她的肩膀:“酒量差就别继续喝了,你酒品那么差,到时候闹起来,我就只能给楼……咳咳,只能把你丢在这里了。” 简柯拍拍粉软的脸颊,脚下有点虚晃,但精神还算清醒。 “今天是运气好才多喝了一些,不能贪杯了。” 沈栀送简柯到酒吧门口,又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确定能自己回去?” 简柯:“心里有数,我还没醉,能安全到家。” 沈栀:“那你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简柯跟沈栀挥了挥手,坐进出租车。 司机师傅再三确认了简柯没有喝醉要呕吐的症状,才安心询问目的地。 “刺金路的景秀……哦,不对,我都说习惯了,是在那个成秀街……” 出租车启动,往前汇入了主路。 车上的简柯却没有察觉到,昏暗的街边,一辆黑色大众也立马紧跟了上来。 十几分钟的路程,简柯很快就到了她搬到的新家。 她租的房子,是一室两厅的商品房,楼层高一梯两户,远离喧闹的街区,安静又安全,虽然地段不是市区最好的,但胜在离公司和培训基地都非常近。 简柯用手心贴了贴发烫的脸颊,比对着电梯门左看右看。 ——好像没刚才那么红了 这时,随着叮的一声,面前的电梯门打开,简柯迈着步子走进去,抬手按下了23楼。 但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迈了进来。 简柯下意识地按了开门键,偏脸就看到了走进电梯的楼边夏。 楼边夏一身黑色的大衣和长靴,披散的长发带着熟悉的发香,混杂冷寂夜风的味道,有点行色匆匆的迫切感。 而今晚的她最为特别的地方,就是高挺鼻梁上架着的金属框眼镜。 简柯不是没见过楼边夏戴眼镜,对方其实并不近视,只是有些散光,大概是经常熬夜看文件导致的。 她从不在外面或者白天戴,偶尔会在书房深夜办公时戴,次数很少。 两个人在一楼客厅投屏看电影的时候,楼边夏也会拿出来,有时候灯光太亮,会有光线的模糊。 剩下就是在床上,金属框的眼睛并不像其他材质轻薄有弹性,架在鼻梁上轻易不好滑落。 而且金丝交杂的边和楼边夏矜贵清冷的气质最为合配,冷感的光在某个节点闪烁。 直到楼边夏的身体有些发软,简柯才会将它取下,沾着潮湿放在床头上的桌子上。 步入正餐前的开胃小菜,简柯的照顾一向耐心且细致,只是多了些磨人的花样。 楼边夏走到简柯站定,未发一语,目光看着电梯界面不断上跳的数字。 简柯想问她是不是来找自己的,视线扫过对方清冷紧绷的侧颜,还是闭上了嘴。 电梯到了23楼,简柯率先从电梯了走了出来,她新租的房子就在走廊的右边。 踌躇在门口,简柯迟迟没有打开指纹锁,而是深吸口气转身,看向一直迈步跟在自己身后的楼边夏,“请问,楼总您有事吗?” 楼边夏插兜的手紧攥着,指甲快嵌进了肌肤,只有这种身体的疼痛才能压制她此刻如暴风过境般躁动的情绪。 正如岑明所说,她要慢慢来,不能吓到简柯。 她指尖颤抖战术性地扶了扶眼镜,“怎么?不开门请我参观一下你搬的新家吗?” 所以您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串门? 真是完全不能理解的操作。 简柯:“今天刚搬,还有很多东西来不及收拾,要不还是等下次吧,我一定邀请您来参加我的乔迁宴。” “乔、迁、宴?”楼边夏一字一顿,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都来了,我就看一眼不过分吧。” “主要实在是好奇,能迫不及待搬出我的景秀苑直接拎包入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房子。” 简柯礼貌冲楼边夏微笑,按开了指纹锁,打开门,道,“那就请楼总继续保持这份好奇心,等到乔迁宴记得也要带舒玉姐一起来啊。” 随后,她就当着楼边夏的面利落地关上了门。 “砰——”地一声响。 楼边夏:…… 她莫名觉得,搬了新家的小朋友好像胆子越来越大了。 楼边夏阴沉着脸走出小区,等在车边的岑明看见她的表情:“简小姐没让您进门吗?” 楼边夏瞪了她一眼,打开车门,“去查一下3幢的2302有没有人住。” 【作者有话说】 简柯:事出反常必有妖。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墨颜、Mom.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zsy呀、涵兒20瓶; 苏苏10瓶;白熊不黑、炀杨啊6瓶; 喜欢姐姐、39975771、恒、鲸羽.、冬冻咚笗、秘银河湾、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观摩学习。◎ 隔天下午,简柯收到了楼边夏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条眼熟的蕾丝内裤,背景是楼边夏卧室里的落地衣柜,想来是哪天不小心混进去的。 “不是说是你最喜欢的一条吗?你不要了?” 简柯:“搬得比较匆忙,有些东西就遗漏了,要不您给我寄过来?” 楼边夏:“我可不好意思寄,你自己过来拿。” 简柯想了一会儿,只能忍痛割爱,“最近有点忙,要不您还是扔掉吧。” 楼边夏:“……原来这就是你说的喜欢?这么随意就可以丢弃。” 简柯看着楼边夏发来的信息,有点懵逼,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阴阳怪气。 楼边夏竟然有闲工夫跟自己讨论一条内裤的归属问题,穗慕集团该不会是要倒闭了吧? 紧接着楼边夏又发来了一些图片,都是简柯落在景秀苑里的。 一年的光景,某人的生活痕迹散步在别墅的各个角落。 客厅投影仪旁边的DIY陶瓷摆件,健身房长沙发上的运动护膝,厨房墙壁挂着的蓝粉两条围裙,窗边的两棵蓬勃生长的发财树…… 简柯以这样的方式一点点入侵了楼边夏的生活。 楼边夏缓步走过每一个房间,心绪恍然,她一向对私人空间保有强烈的领域感,轻易不许外人踏足。 签下简柯本身就是个例外,让她住进景秀苑最初的考量是为了保密性,更多还是为了方便看见她。 曾经的舒玉是距离她最近的人,楼边夏理所当然地愿意为她分享所有的私密和领地。 换作是简柯,似乎也不至于难以忍受,更不用说,这个小朋友真的很讨人喜欢。 后面才逐渐的失控,楼边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简柯心生喜欢。她记忆力超群,能回忆起与简柯相处的点点滴滴。 可她对爱情的理解太过贫瘠,缺乏的经验让她在这方面格外地迟钝,悄无声息的日久生情没办法像那些文件数据一样附上确定的时间日期,精确到分秒。 过分的宠溺和纵容,就会导致现在的局面,首饰盒中两条同款的金边项链纠缠在一起,打得像是个死结,怎么拆怎么扯都分不开。 金属的冷感贴在温热的唇上,有些过分的凉了,紧接着又被口腔内的温度所熨热。 刚开始是粉嫩软舌的轻舐,压在舌尖上与齿壁来回碰撞。 楼边夏闭眼,眉头猛地蹙起,贝齿就咬在易软的黄金链上,留下了浅浅的凹陷。 简柯半哄着劝楼边夏松开嘴,担心剧烈的动作弧度会划伤了嘴,小心地将彼此的链子取下,她缠在一起随手搭在了枕边。 床褥柔软顺滑,在起伏不断的颠簸下,两根不分彼此的细条条又可怜地滑下床。 等第二天楼边夏从床头地毯上捡起来的时候,已经缠得很难分开了。 摸着其中一条上面有些坑洼凹凸的触感,楼边夏红了红脸,有些羞恼地将这一堆塞进了首饰盒,放在了最底层的抽屉。 ——目测是要被打入冷宫落灰,再难有重现光明的一天。 “东西还有很多,既然那么痛快地搬出去,就该好好收拾才对。”语气似乎带点埋怨,但话里真实的意思却是反的。 既然收拾不好,那干嘛这么着急搬出去,这里有人说要赶你出去吗? 简柯委屈抿唇,啪啪地打着字,“我当然有认真在收拾,只是东西那么多,我怎么可能全都带走啊。” 也不知道楼边夏都是从哪些犄角旮旯翻出来的,有些东西甚至连她自己都忘了。 简柯愤愤不平:“东西你先放着,改天有时间了,我会自己过来拿,不劳您大驾了。” 楼边夏:“什么时候?我工作很忙,不确定每天都回家。” “别想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进去,你一搬走,我就已经让人换了指纹锁,开门密码也换了。” 靠,用得着这么防备她吗?! 简柯气得想摔手机:怎么之前就没发现女主这么小心眼? 是谁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默默陪伴小心伺候,又是谁绞尽脑汁地撮合你和你的心上人,打破你优柔寡断裹足不前的“腐朽”思想。 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见那边突然没了回应,楼边夏唇角微微翘起,猜想对方现在肯定又是气鼓鼓一张脸在心里骂她了。 随后,又是眉头一皱,掏出手机给岑明打了个电话,“最近她进出都去了哪些地方?” 剧组还没正式开拍,基地训练也在下周才开始。 那简柯到底在忙什么? 岑明回答得很快,“除了宅在家里以及跟沈小姐约着逛商场之外,就是去家附近的瑜伽馆上形体班。” “形体班?她报这个干什么?” 岑明:“那个形体班特别出名,有专门为明星开设的私教班,简小姐一般每晚六点钟就会去,九点再出来。” 楼边夏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抱胸,“上什么课,要三个小时?” 岑明停顿了一下,“这个不是很清楚,瑜伽馆的保密措施做得很严谨,客户的所有私人信息只有签过保密协议的私教老师才知道,轻易不能泄露。” 一般高档私密的会所都有这样的规定,这样才能让客户更放心地在他们那里消费。 但楼边夏显然已经把这个事实原因抛到了脑后,很不放心道,“连授课内容都保密?这也太奇怪了。” 岑明:…… 她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无奈,“毕竟算是商业机密,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楼边夏:“穗慕旗下也投资过连锁的瑜伽馆,连年的收益在同市场都排不到前五,你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话题竟然突然跳跃到了公事。 但岑明还是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市场占有率很低,潜在客户量已经趋于饱和再难拓宽,木禾起步太慢,植根社区的经营模式也阻碍重重。” “说得不错,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才能尽快改变现状?” “这……”岑明犹豫道,“他们递交来的方案都没有经过您的认可,现下好像只能维持现状。” 楼边夏:“所以深入市场,了解木禾与其他领先企业之间的差距和不足,正是我这个总裁应该做的,不是吗?” 岑明哑口无言。 和穗慕集团一年到头大大小小多达几亿的投资项目比起来,木禾真的只是沧海一粟。 又不是集团主打的业务,勉强分属在娱乐领域,一直是第三分公司在打理,虽然不算行业头部,但好歹也是每年都在盈利。 方案年年出,年年被毙掉,已经是常态了,也没见楼总有多上心。 “楼总,我现在就给您报瑜伽馆的形体课,和简小姐同一个私教老师,您看行吗?” 楼边夏的语调还是一贯冷淡自持:“可以。” 岑明:……那拜托您下次就别突然拿公事扯大旗了,理由太过离谱。 * 楼边夏掐好点,提前了十分钟到瑜伽馆。 瑜伽馆在毗邻商贸中心的写字楼里,环境清雅安静,楼边夏到的时候,除了前台仪态端方的工作人员,大厅里没有几个来访客户。 她扎了个休闲的高马尾,鼻梁架着一副黑色墨镜,气度漂亮又优雅。 “您好,我刚报了李老师的形体课,是来上课的。” 前台小妹的视线频频落在楼边夏的脸上,心跳加速,脸部发红,她暗自猜想着这到底是娱乐圈的哪位女明星吗? 长得也太漂亮了! “真……真不好意思,李老师晚上有私教课,您课程的时间安排是早上的九点钟。” 楼边夏取下墨镜,幽深黑亮的眼眸,让那双清绝艳丽的脸越发的迷人好看,“可是……我早上没有这个时间诶,可以给我换到晚上吗?” “实在是不行,我这边没办法操作,只能由私教老师那边安排。” “那我就先进去找那位李老师商量一下吧。” 小妹妹有些犹豫,“可是,李老师私教课快开始了,我们不能放其他客户进去。” 楼边夏勾唇微笑:“只是五分钟,商量好我就出来,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妹妹,真得不能通融一下吗?” 前台小妹被这一风情万种的笑给晃了眼,垂下头,声音结巴着,“那……您登记一下吧,李老师的教室在十七楼的5号……” “谢谢。”楼边夏走过,带起一股清雅的冷香,身材婀娜倩丽,像林间一抹清月,倏尔出现映照在深潭之上,谭边是簌簌下落的花瓣雨,香气悠然。 可随着那抹艳影越走越远,那弯月也消失地无踪,唯独飘散的香气令人驻足怅惘。 楼边夏顺利上了十七楼,来到了形体老师所在的教室。 大概是要给简柯上形体课的原因,老师已经穿好了形体服正站在镜子边做拉伸训练。 笔挺丰润的腰臀比,仪态姿势漂亮有力,将姣好的身材曲线衬托得完美无缺,散落的长发垂至腰间,清雅妆容干净清新。 如果不是在手机里看过李直的照片,楼边夏真要以为这是哪家娱乐公司走出来的模特明星。 难怪有那么多女明星都要争相过来报课。 楼边夏摸着下巴思索,习惯性地把“控制指导老师身材和外表管理”这一项添加入方案改革里。 练形体贵在坚持,依靠自身的坚持和自律是远不够的,还得借助外部的力量,创造更多能吸引客户消费的优点才行。 李直下完腰,直起身就看见走进来的楼边夏,疑惑道,“请问你是?” 楼边夏:“你是李老师吧,我姓楼,下午刚报了你的课,今晚特意过来看一下。” 李直道,“实在不好意思,待会儿我这里有学员上私教课,如果您想体验课程可能得等到明天早上了。” “我不用体验课程,就是想旁观一下,这样才好确定我报的班究竟适不适合我自己。” 李直还是摇头拒绝,“旁观也是不行的,我们这是私教课,涉及到客户的隐私,或者你可以去楼下观摩一下小班的公开课。” 楼边夏倚靠在教室后面的衣柜,“那如果我征得了你那位学员的同意,是否可以在旁边观摩呢。” 尽管她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服,可此时抱胸抬头,瞥向她的眼神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 李直神色犹豫,正想着如何婉拒眼前的女人,教室的门再度被打开。 简柯半只脚踏进去,“李老师,今天是要……” 她顿住,看见了站在旁边偏脸看她的楼边夏。 “楼总?你怎么在这儿?” 下午刚对楼边夏发的短信视若无睹,晚上就碰上正主了,简柯多少有点心虚。 是巧合?总不该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吧。 楼边夏幽深的光划过简柯藕粉色的形体服,清新活力的配色,一个扎高的丸子头,系着橘黄的发带,更显出简柯的可爱元气。 收紧的胸部,蜿蜒出丰挺的曲线,和一道浅浅阴影的沟壑,露出的一截狭窄细腰上是紧实漂亮的马甲线。 楼边夏扫过简柯脸上的惊疑不定,又淡然收回视线,没有回答。 李直:“小简,你认识这位楼小姐吗?她刚下午报的我的班,说想提前观摩一下。” 小、简? 楼边夏目光突然凌厉起来,像刀子似的刮在李直身上。 这也没上几天的课吧,叫那么亲密? 简柯看着楼边夏,心里泛起嘀咕,真有那么巧?郦城的瑜伽馆形体馆大大小小也有上千家,光景秀苑附近就有不少,用得着跑那么远吗? 简柯笑容勉强:“认识,既然楼小姐想观摩,那就观摩吧。” 今晚的课程内容,是背部的训练,面对教室的镜子,简柯双腿分开,挺直着腰背,手叉腰,前后地送肩。 李直站在旁边,指导动作喊着节拍,下一瞬又紧绷着严肃的脸,抬手搭在简柯的后腰。 “别垮腰,收直,感受到背部肌肉的拉扯感,两条腿还要再分开一点。” 后面看着这一幕的楼边夏猛地顿住表情,搭在肩膀上的手指攥得很紧,她不悦地走得更近,双眼像探照灯似的,将她们的动作一寸寸收进眼底。 停留在简柯后腰的那只手没一会儿放下了,楼边夏才面容稍霁。 但过了十分钟,李直的手又抚上简柯的后背,从下往上小幅度地推,来回好几遍。 “坚持住,别垮。” “太酸疼的时候就把我的手想象成一个支架,慢慢把动作撑起来。” 简柯吐出口气,两边的肩膀和背部肌肉在隐隐发酸,肩骨发出咔哒的声音,长期宅家躺平的身体仿佛突然被注入了新的能量。 李直一只手按着背,滑到右边肩胛骨,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到左边的肩胛骨,动作放轻的揉捏。 楼边夏凝眉瞪着简柯的背影,深邃的眼眸闪出几缕凌厉冷光。 胸口满心的醋意和酸涨感似乎即将要爆发,她咬紧后槽牙,嫉妒心作祟,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李直不怀好意。 而另一边的简柯呢? 竟然还在微喘着气,跟李直说笑?? 仿佛把自己当不存在一样! 简柯:“李老师,我真的感觉这几天的形体训练很有用,视觉拍摄上看,好像整个人气质好了不少。” 李直含笑夸奖道:“本来小简的气质就好,形体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上镜好看也是应当的。” “我已经将前面几节基础的形体课精简了,后面会加入一些普拉提来辅助练习,还有一些模特走姿的技巧,相信这些对你应该会更有帮助。” 简柯脸颊飞着两抹酡红,闭眼吐息,笑着道,“那真是多谢李老师了。” “没什么,本来私教课就是一对一训练,课程内容会根据学员自身的条件进行调整。” 李直双手搭在简柯的肩膀上,语调轻柔又低哑,因为是凑近了说话,有微热的气流打在简柯的脖颈上。 简柯觉得有点发痒,下意识地偏头,突然从镜子里看到楼边夏走了过来,将李直搭在肩膀上的手拨了下来。 楼边夏:“李老师,刚才她这个动作我没看太懂,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啊?” 她的口气充满了强烈的求知欲,仿佛真是个大老远跑过来真挚求学的学员。 楼边夏边问边比划,像刚才的李直一样抬手按在简柯的肩膀上,左边捏一下右边捏一下,一下更比一下重。 简柯肩膀本就酸着,被这力道一掐,立马疼得龇牙咧嘴起来,“你问就问,上手干嘛?” 她肩背一垮,抬着肩膀小心绕圈,还不忘瞪着楼边夏,“没轻没重地,我肩膀被你按得快疼死了。” 楼边夏没有半点的愧疚,甚至还敢。 幸灾乐祸地又摸了摸简柯的后背,惩罚性的掐了掐简柯纤细的腰身。 好巧不巧,全都是方才李直上手指导的部位,分毫不差。 李直:“……每个人要矫正的部位都各不相同,等明天我给你上课你自然就懂了。” 楼边夏无辜地松开手,后撤了几步,“原来是这样啊,那到时候就多麻烦李老师了。” 背部训练之后是锻炼腿部的支撑。 简柯抬腿到腰间,又缓慢地定住,优雅的动作像是在舞台上跳芭蕾,定格几秒后再度放下,连续重复几次。 她赤足踩在木质地板上,脚背绷得很紧,圆润的足尖延伸,腿部上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 但持续的时间久了,简柯的身体有些失衡,小腿小幅度地在打颤,又得闭眼咬牙地继续维持。 李直担心她会抽筋,刚要伸手托一下,就被旁边眼疾手快的楼边夏给截了过去。 她将简柯越来越下垂的腿抬到了原先的高度,力道极轻的在大腿根部的肌肉来回揉搓着。 简柯感受大腿传来的如挠痒般的力道,苦苦维持的努力猛地破了功。 她憋不住地笑起来,笑得浑身都在抖,连眼眸里都带了些晶亮的水光。 “楼边夏!你到底在干嘛?” 她实在忍不住地提高了声音,质问楼边夏,卡在嗓子眼的笑意都没吐干净。 “你是成心来捣乱的吧?” “有你这么记仇的吗?不就是下午没回你消息嘛,你也不看看你说得话有多冷酷无情。” 就因为那么一件小事,不惜跑那么远来报复自己。 女主!你是闲得慌吗?! 楼边夏木着脸放下手,对视上用“你竟然是这种人”的复杂眼神望向自己的简柯。 楼边夏:……莫名其妙,风评被害。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李直,企图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的矫正方法跟你刚才……不是差不多嘛?” 李直满脸的复杂,“……力道轻重不是专业人士,不好控制……” 楼边夏举起双手,冲简柯保证,“没事,你接着练,我不会再乱插手的。” 简柯怀疑地看着楼边夏,绷着脸继续训练。 但又是一组腿部强化训练,楼边夏再度拦住了李直往前伸的手。 “我想了一下,第一次太重,第二次太轻,我均衡一下两者的力道,应该就刚刚好,我来试一下吧。” 闻言,简柯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试试试,试什么试,当她是小白鼠吗? “不上了,不上了。” 简柯怒气值满点,胳膊不抬了,腿也不伸了:“这个课爱谁上谁上,反正我踏马是上不下去了。” 她翻出包里的毛巾,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楼总,我把这节课让给您,您好好上,我就不打扰了。” 楼边夏一脸遗憾:“既然简小姐难得大方一次,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简柯转头背对着楼边夏默默翻了个白眼,负气地去淋浴间冲澡了。 等人走了,楼边夏唇角的笑意才渐深,阴沉的眼眸被温柔含情所替代,冰雪消融。 李直:“请问您对简小姐……” 楼边夏冷下眸光,毫不避讳地直言,“她是我喜欢的人。” 两相对视,心知肚明。 李直摸摸鼻子,双手一摊,“我明白了,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只是难得碰见同类,人又长得那么漂亮,既然她有人了,我是不会出手的。” 楼边夏想不明白简柯为何总有招桃花的潜质,这才搬出景秀苑没多久,就被人惦记上了。 走在前面的简柯感受到楼边夏灼热得似乎要烧穿自己后背的目光,默默咽了咽喉咙。 自己课都不上了,怎么楼边夏还要跟着自己。 “楼总,这时间也不早了,*您……不回家吗?” 见楼边夏一路从瑜伽馆跟到了小区,简柯实在淡定不了,“要不我打电话给岑助理,让她过来接您吧。” 楼边夏:“不用。” 简柯:不用就不用吧,反正我是不会好心收留的。 但电梯上行到23楼,她发现楼边夏竟然先她一步出了电梯—— 然后径直向左边拐了。 亲眼看见楼边夏走进2301的大门。 简柯,不淡定了。 【作者有话说】 简柯:……女主她为何这样?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啊啊啊50瓶;失忆20瓶; evagreen15瓶;liro10瓶; 红烧肉3瓶;浱.、一念戚、星糖2瓶; 易兔甲、恒、……、59069015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归零。”◎ 凌晨一点。 简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像条被放在热锅上反复煎炸的咸鱼,翻来覆去地动弹。 紧接着又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简柯纳闷的语气喊着.520,“你说楼边夏在景秀苑住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搬到隔壁了?”. 520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简柯:“任务进度算是卡死在55%了,自从那晚突然暴增,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说她俩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520斟酌了一会儿,道:“难道……是吵架了?女主都到离家出走的地步,看来她们闹出来的矛盾还不小呢。” 简柯认真思考着,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厨房的冰箱拿了杯冰可乐。 拉开拉环,气泡咕咕地翻涌,她仰脸喝了一口,突然想到什么,“该不会是楼边夏冲动表白,然后被拒了吧!”. 520语气不定,“不能吧……舒玉是个直女,冷不丁地被同性表白,是个傻子都知道人家绝对不会接受,女主应该不会那么冲动吧。” 尚不知道自己猜对了一半,只是搞错对象的简柯,啪地把可乐罐放在桌子上,愤愤不满。 “早知道楼边夏追人水平这么不稳定,我就不应该搬出来。电灯泡就电灯泡,必要时候还能助个攻。” “而不是像现在,一头的雾水。”连使力的方向都没有. 520叹气:“反正楼边夏肯定是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的,这里又没有舒玉,这样她俩的任务亲密度是永远涨不了的。” 简柯点头,眯了眯眼,突然道,“不知道她俩的真实情况,但我们可以去打探啊。”. 520:“打探?你要去隔壁问楼边夏?” 简柯瘪嘴,“你觉得楼边夏会把自己追人失败的丢脸事告诉其他人吗?我要是去问,搞不好又得被她记上一笔。” 微勾起唇,语气耐人寻味:“当事人,又不止她一个。”. 520迷惑:“所以,你想找舒玉?这……靠谱吗?你们又不熟,她可不见得会告诉你。” 简柯勾唇,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我现在在她那里的人设是穷苦大学生,很能博同情的,而且我当然也不会明着问啦。”. 520将信将疑,但想到前两个任务简柯都是超额完成的。 那这次任务……肯定听她的没有错! 舒玉演出表演的地方在国家剧院,时间是在晚上的七点半。 简柯坐在台下看着舞姿轻盈的舒玉,就像一片轻柔的羽毛旋转在舞池中央,一束白光紧追随着她,芭蕾舞服绽开皎洁的花束。 手臂抬起与落下,姿态优雅柔婉,在最后的起落后,蓝色的幕布才将那道曼妙的身姿珍藏起来。 座无虚席的剧院内,掌声如雷鸣,经久不息。 后台送鲜花的粉丝很多,简柯也送了个花篮,贴心附上了庆祝的贺卡。 已经换下芭蕾服的舒玉坐在化妆镜前卸着妆。 简柯微笑地走到近前:“舒玉姐,我刚才看了你的表演,可漂亮可好看了。” 椅子上的舒玉闻言,仅仅抬眸看了她一眼,其实早在简柯进后台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却故意不搭理。 见舒玉微低头小心拆着头上的羽毛发饰,简柯连忙放下花篮,凑过去帮她。 她礼貌微笑,正在思索着怎么迂回地问她和楼边夏的事,就听见舒玉突然开口。 “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学姐没有一起吗?还是说……她现在连见都不见我一面。” 这幽怨的语气,看来她们真的是吵架了。 简柯暗暗想着,开口道,“我和楼总没一起,我是一个人过来的,一直听说舒玉姐的芭蕾舞是一绝,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你不用特意过来讽刺我,我其实心里早有准备。” 简柯听得云里雾里,“舒玉姐……我是真心夸赞。” 舒玉摘下假睫毛,转向简柯语气平淡,“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三天后我就要走了,以后也碍不着你的眼了。” 三天后要走? 那她的攻略任务要等到猴年马月?! 简柯急了:“那舒玉姐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回来?”舒玉嗤笑一声,冷漠的表情和粉丝眼中的如沐春风、温柔娇俏完全不同,“我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还回来干什么?” 当初是因为楼边夏她才回国的,现在表白被拒,她也就失去了再回国的意义。 难得叛逆一次,想试着摆脱原定的人生轨道,现在看,却是她想得太过天真。 不会有人会永远地为另一个人停留。 爱情既是奢侈品,也是消耗品,一味的付出得不到应有的回应,总有一天也会疲倦。 也许楼边夏的转变,从她不再千里迢迢飞到国外看她演出的时候就开始了…… 舒玉抽了张湿巾擦拭过涂抹地艳丽的红唇,就像擦掉过去那些旖旎美好的记忆。 “被拒绝?”简柯彻底傻眼了,这个情况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语气飘忽,“舒玉姐……被楼总拒绝了?” 简柯有种灵魂出窍的玄妙感,脑子混乱一片,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啊?到底谁拒绝谁啊! 白月光不是直女吗?楼边夏不是很喜欢舒玉吗? 那为什么表白的人是舒玉,拒绝的人却是楼边夏?? 随手将湿巾扔进垃圾桶,舒玉双手抱胸,“你何必明知故问,楼边夏肯定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吧。” “呃,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其实自从我搬出去后,见到楼总的次数就没超过三次。”简柯颤巍巍伸出三根手指。 看着简柯脸上不似作伪的迷茫,傻眼的人换成了舒玉。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楼边夏那晚明明说……”喜欢上了你。 简柯强压住心里的不安:“也许你和楼总之间是存在什么误会,既然你们两情相悦,自然是得好好在一起啊。” 舒玉一惊,伸着手指指了指简柯,又指了指自己,“你——让我和楼边夏在一起?” 简柯:“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对彼此有情,当然得在一起啊。” 舒玉回想简柯之前的一系列操作,立马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沉默了。 合着你俩是楼边夏剃头挑子一头热,搞单相思。 ——还是暗恋。 “你搬走那天,楼总出门找你,你没见到她?” 简柯眨眼,“见到了。”还给了人家一个闭门羹,不过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舒玉目光幽深,直白地询问:“……你一点都不喜欢楼边夏?” 怎么又把问题拐到这个来了,难道舒玉和楼边夏吵架闹矛盾的原因在自己? 她赶紧澄清:“绝对没有,我不喜欢楼总,楼总也不喜欢我,我们顶多算是朋友,她资助我,我感激她,但感情……可一点都没有。” “舒玉姐,你可千万不要误会。” 舒玉突然觉得被楼边夏拒绝的怨气没那么重了。 果然疼痛是需要比较的。 “嗯嗯,我不误会,但希望你也不要误会。楼边夏已经不喜欢我了,我那天跟她表了白,已经被她很明确拒绝了。” 简柯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叮——检测到任务攻略度开始下降,40%……35%……”!这还带下降的?? 简柯心在滴血,抖着嗓音问道,“为……为什么?楼总她真得等了你七年,她真的很喜欢你。” 舒玉摇头,“那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很频繁地提到我的事吗?” 简柯愣了愣,在脑海里反复回想,记得刚签约那会儿,楼边夏似乎提过舒玉不少,各种的喜好小习惯之类的。 简柯也试着去学过,后来时间久了,好像就有点放飞了自我,敷衍得不行。 但楼边夏似乎也没提出过不满,再往后,她的确是很少提到舒玉。 包括舒玉回国的消息,楼边夏之前也没跟她提过,而是当天晚上舒玉抵达机场她才知道的。 “但是她就是喜欢你啊……不是谁都能拿出七年的时间去等待。”简柯见过楼边夏提及舒玉时眼底的伤怀和纠结。 深情至此,更不应该被那个最不该被误解的人误解。 舒玉恍然,胸腔中翻涌出酸涩,语调沙哑虚软:“所以……被拒绝其实也是我活该啦。” 年少时因为怯懦无力而失去,等长大后好不容易有了勇气和能力再想拾起,已经太晚了。 “她已经喜欢上了别人,不再继续等我了。” 这一句话,让简柯再度遭到重击。 “叮——攻略度再度下降,30%……25%……” 她颤抖着心,将.520喊了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女主竟然不喜欢白月光了,你该不是搞错剧情了吧。”. 520的语气听起来也相当惶恐,边卡壳,边超负荷地进行自检和搜索,“这不可能……不可能……女主楼边夏一直深情……地喜欢着白月光舒玉。” “在舒玉……离婚回国后,就展开了激烈追求……尽管磨难重重……但两人还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在……在一起了。” “有哪里不对,哪里……不对。” 看把孩子逼疯的! 简柯留下心酸的泪水,问舒玉:“你怎么知道楼总喜欢上了别人?是楼总亲口跟你说的?” 舒玉抿唇,“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简柯:不知道啊,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能知道什么。 “那你知道是谁吗?” 到底是哪来的妖精,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把女主给拐走了。 舒玉:“我如果告诉你,楼总应该会不高兴了。” 所以真有这号人?! 简柯在脑子里把楼边夏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过了个遍。 既然能瞒过她,那就应该是楼边夏身边的人,还不容易起疑? 难道是助理? 楼边夏身边的总裁助理大大小小有十几号人,刨开年龄和性别,还有五个人。 不对,是六个! 还有一个嫌疑最大的岑明! 见简柯似乎还在东猜西想,舒玉竟然由衷地对楼边夏感到同情。 “学姐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挺冷傲难以接近的,但如果真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上,就会展现出她温柔耐心的一面。” “但有时候,因为这份特殊,她会顾虑太多,反倒会在认清感情后踌躇不前。” 比如陪伴在舒玉身边的两年,她从不曾多说过一句泄露情意的话,总是沉默隐忍。 但隐忍的表皮下也许潜藏着惊涛骇浪。 那晚简柯离开景秀苑,舒玉第一次看见那样的楼边夏,偏执失控,又焦躁不安。 仿佛自己用心铸建的高楼一夜间轰然倒塌。 能对自己坦然直言心意,可对简柯—— 想到简柯方才说完全不喜欢楼边夏的样子,舒玉还是理智地保持了缄默。 * 没想到找了一趟舒玉,换来得却是满心的沉重。 最后,简柯揣着自己仅剩下20%的攻略任务度,脚步虚浮、郁郁不平地回了家. 520一直像中病毒似的重复“到底哪里出的问题”、“根本不可能啊”、“不对劲根本不对劲”…… 简柯无奈:“可事实就是,楼边夏真的移情别恋了,想拒绝接受都不行。”. 520系统:“虽然但是,宿主大人也别灰心!还有20%呢,也许哪天楼边夏醒悟过来,发现自己其实喜欢的还是舒玉呢。” “那得是什么时候?”简柯苦笑,撕拉开一包方便面,“而且舒玉要出国了,按原剧情等她再回来也是订婚结婚再离婚后的事,怕是要五六年后了。” 泪目,女主,你到底为何这样? 这时,屋内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简柯放下方便面,缓慢踱到门口,顺着猫眼往外看。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门外正是楼边夏。 她穿着一身浅薄的紫色家居服,手里拎着好几层的超大饭盒,正不断按着门铃。 简柯现在看见楼边夏,就想起自己被迫下降的攻略度,心里极度不想开门。 但她转念一想,喜欢上别人到底是舒玉的单方面说辞。 她还是旁敲侧击本人比较好,而且,也能顺势打探一下这位“新欢”到底是谁。 于是,简柯开了门,又探出半个脑袋跟楼边夏打招呼,“楼总,这么晚了,您有事吗?” 楼边夏晃了晃手里的饭盒,“担心你在家又吃外卖方便面,我正好做了不少的菜,一起吃吧?” 感觉膝盖被痛击了,简柯现在有点迫切地想把厨房桌子上那袋方便面丢出去。 “那可真是太感谢楼总了。”简柯侧了侧身,示意楼边夏进门。 楼边夏拎着饭盒眯眼:嗯?这么简单就让自己进门了?之前不是还藏着掖着要等到乔迁宴吗? 简柯嘴角噙笑,“怎么了,楼总,不进来吗?” 楼边夏:“进。” 怎么不进,就是虎狼窝也要进。 房子是简单的一室两厅,格局跟隔壁楼边夏买下来的2301一样,装潢也是同样简约单调的灰白色。 也许是刚搬,屋内的家具不多,但干净整洁,客厅的角落堆满了眼熟的玩偶窝,绒白的地毯铺在底下,让楼边夏恍惚回到了景秀苑。 简柯接过楼边夏的饭盒放在了餐桌上,又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过来,就见对方抱胸饶有兴致地环视着自己的房间。 楼边夏:“一直不让我进来,我还以为你房子里藏了什么呢?” 简柯呵呵一笑,“是啊,最近流行金屋藏‘娇’,我藏了个大活人,就在卧室,楼总要不要去看一看。” 她本是开玩笑加试探,谁知楼边夏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抬脚就往她卧室的方向走。 简柯尴尬:“楼总,我跟您开玩笑呢,不……不好笑吗?” 楼边夏这才顿住脚步,冷漠回答:“……不好笑。” 楼边夏做得菜很多,简柯一边扒饭一边叹气:“这一餐下去,我又得多上好几天的形体课了。” 楼边夏顿住,目光思索着什么,试探性发问,“李直的形体课……效果很好?” 简柯点头:“对啊,你晚上也看见了,她专业知识储备很高,还会为每一位学员量身定做塑形方案。” “最最重要的是,”简柯揶揄地挑眉,“你不觉得李直的身材很完美吗?不愧是教形体的,肯定平常都有在练。” 楼边夏:“……没看出来。” “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报班了?”简柯问道。 楼边夏轻描淡写:“穗慕旗下也投资过类似的瑜伽馆,但收益一直很不理想,我最近需要调研。” 也不知道简柯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对方点了点头,随口说了一句,“下班调研,楼总真是日理万机。” “都说劳逸结合,楼总忙于工作我可以理解,但这感情生活,也不能落下啊。” 简柯仔细打量楼边夏脸上的表情,不肯放过一丝痕迹。 “舒玉马上要回国外了。”似乎预感到简柯要说什么,楼边夏皱着眉,直接坦言,“所以你以后也别再说什么撮合我和她的话了。” 态度格外地冷硬,像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简柯张张嘴,“我……我这不是觉得是挺好的机会吗?你们看起来也很相配啊,为什么突然就……” 楼边夏目光沉沉,眼里的情绪不断闪动,“我不会让她待在景秀苑,更不会去追求她。” “因为,我不喜欢她。” “叮——检测到任务攻略度在下降,20%……10%……” 尽管已经有所预料,简柯的嘴角还是抽搐了一下。 握筷子的手止不住颤抖,她努力控制自己扭曲的表情:“你不喜欢舒玉了?究竟是……什么时候突然不喜欢的?” 真得是在外面有狗了?? 楼边夏沉默看着简柯的反应,心里又是困惑,又是发凉。 对方的脸上感觉不到半点的高兴,相反,似乎还挺生气? 岑明说得果然没错—— 简柯是真的连一点都不喜欢她。 楼边夏的眼眸暗了暗,想起那个克制不住跑出去寻找简柯的晚上,是岑明的一泼冷水把她的疯劲儿给及时浇醒。 也许是简柯撒娇喊姐姐时发亮的眼眸、耍性子扮委屈时狡黠黏人的笑、以及那无数个日夜,肌肤相触的暧昧软语,给了楼边夏她们互生情愫的错觉。 简柯搬走地干脆利落,就像是一记闷棍敲在了楼边夏脑袋上,让她的理所当然变得相当可笑。 本来当初两人签合同就是各取所需。 所以,现在拎不清的人是楼边夏。 楼边夏坐在副驾驶,浑身散发的气息都写满了狠戾和冷冽,冰冷孤傲的眼神目视着前方,却没有任何的焦距。 岑明如芒在背,在车内压抑的氛围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多言。 好像自己每一次情感的开始,都那么地艰辛。 舒玉就是那个前车之鉴。 楼边夏清楚自己如果“轻举妄动”,很可能这次还会将简柯吓跑。 岑明将车缓缓开到了小区门口,前面的出租车停了下来,一道人影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岑明偏头看向副驾驶,楼边夏的侧颜冷静且克制,总算是在心里松了口气。 那个理智正常的楼总终于回来了。 “感情的事总要慢慢来,在不清楚简小姐的想法之前,楼总还是要行事谨慎。”岑明小心地斟酌语气。 “我知道。”楼边夏闭眼深吸口气,开门下了车。 然后,她就被关在了门外,甚至连一句道别晚安的话都没能来得及说。 ——呵呵,她根本连行事的机会都没有好吧。 现在面对简柯的疑问,楼边夏抿唇,觉得还是要努力一把。 顶灯的光打在楼边夏柔顺的发顶,她叙述的音调被刻意拉长,缓慢又低哑,“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我一直没有发觉。”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遇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所以才会固执地继续把她当成是我的执念。” 楼边夏低垂下眸,纤密的睫毛投下黑色的阴影,落寞又怅然的气息柔和了她眉眼的锐利与清绝,平添了几分温柔。 “但当初知道舒玉要回来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我迷茫过,也渐渐对自己的感情产生了怀疑。” 楼边夏认真注视简柯,似是带着某种暗示。 简柯一听,明白了:大概是那会儿遇到的“新欢”。 楼边夏:“直到你ban……咳咳,直到后来,我才醒悟过来,其实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简柯再次企业级理解:哦,这会儿发现自己喜欢上了。 “所以,”楼边夏偷觑了一眼简柯,循循善诱,“我觉得可以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叮——任务攻略度已跌至0%,请宿主不要消极怠工。” 什么叫做一朝回到解放前,简柯现在算是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简柯:让我康康是哪个盘丝洞里的妖精。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夜星与冬雪、墨颜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HAHOHUH13瓶;夜星与冬雪10瓶; 逐渐今井化5瓶;空冥玖2瓶; 鲸羽.、恒、zojesis、一念戚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流年不吉。◎ 楼边夏被赶了出去,右手还握着筷子,左手则被简柯塞了一包拆开过的方便面。 “砰——” 2302的大门关上,她再次吃到了闭门羹。 楼边夏有点傻眼,回想自己对简柯的一番剖白,难道还有哪里不够恳切真挚吗? 而门内的简柯,已经崩溃地摔在长沙发上,悲苦叫嚣,“开启什么新人生?我的人生倒是归零重启了。” “那横空出世的新欢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待在楼边夏身边那么长时间,竟然毫无察觉。”简柯问.520系统,“原剧情有这号人吗?”. 520嗫嚅着:“这廖廖几笔的剧情自然没办法概括全面,那些留白的部分女主到底有没有喜欢上其他人,我……也不知道。” 简柯抱着散乱成一团的头发,在沙发扭曲蠕动,“可是你当初明明信誓旦旦说女主只喜欢白月光一个的。” “我……就是啊,女主的人设是矢志不渝的专情,等过一个七年,再等下一个七年,对她来说……都是小case。”.520越说越理直气壮。 但声音却越来越低,显然是底气不足,“她根本就不可能移情别恋嘛……不符合人设。” 简柯动作一顿,慢慢直起身,目光毫无对焦地看向虚空。 “那按原剧情线,楼边夏到底等了舒玉多久?”. 520系统:“十二年。” 虽然对这个答案已经有了大概的预估,可真当它从.520口中说出来,简柯的心脏还是忍不住刺痛了一下。 短短带过的三个字“十二年”间,到底包含了多么厚重的感情和无望期盼。 简柯敛目,语调很轻:“那现在呢?”. 520系统:“现在出现了舒玉意外回国的情况,时间线可能会继续往后拉长,而且舒玉表白竟然还被楼边夏拒绝了……” “秉承着女主和白月光必然在一起的世界线,往后两人的纠葛虐恋应该会更复杂吧。” 简柯听着,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楼边夏喜欢上别人也挺好的感觉,随即连忙摇头,把这种想法驱散。 世界线不会改变,现在的情况应该只是个小小bug。 旁敲侧击地劝简柯退掉形体课无果,楼边夏决定陪简柯一起上形体课。 李直看着两个穿同款形体服,身段同样性感漂亮的女人,在大饱眼福的同时,还是忍不住道,“我这是一对一私教课,你们必须要一起上?” 楼边夏环胸挑眉,“给了双倍一对一的价钱,让你一对二,不是你赚了吗?” 李直挠挠脸,“既然你们没意见,那我当然也不会有。” 呵呵,深切怀疑我是你们恋爱play中的一环,单身狗就不能拥有人权吗? 两个小时形体训练,搭配一个小时的肩颈按摩。 简柯单手扶着玻璃,一边抬腿,凌乱的额发跟随着均匀的呼吸晃动,修长的天鹅颈落下几滴晶莹的汗珠,洇湿藕粉的领口。 吐了吐息,简柯眼神转向旁边坐在瑜伽垫一眨不眨看着她的楼边夏。 咬牙,“你怎么不来做?” 楼边夏双手一摊,很理直气壮,“累了,休息。” 简柯在心底默默白了她一眼,憋气继续训练。 李直默默走到楼边夏旁边,坐下,压低声音揶揄道,“没追到手?” 楼边夏假装没听见。 李直:“大概连表白都还没有吧,简柯看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喜欢你。” 楼边夏置之不理。 她觉得脑子嗡嗡地疼,简柯不喜欢她的事实到底还要有多少人来告诉她啊! “要不要我给你支支招?”李直道,“我可是见过不少追爱桥段,经验丰富。” 楼边夏还是恍若未闻,一脸的高冷相。 李直暗想,果然性格不对付,除了对简柯,楼边夏大概也不会给其他人好脸色吧。 但没一会儿,她就听到旁边默默传来一句,“什么办法?” 虽然楼边夏的目光还是注视着前面的简柯,但身子略微地朝李直的方向侧过来。 这就对了。 李直小声地跟她分享经验,可谓是事无巨细。 楼边夏的眸光闪了闪,罕见地夸赞了一句,“你真的很专业。” 李直:“那是,所以,楼总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跟有钱人做朋友是我一大的梦想。” 楼边夏坦然点头,直接将沈栀的号码报给了她。 “我会试着采纳的。” 简柯歇息下来,就看见这样一幕—— 楼边夏和李直盘腿坐在瑜伽垫,挨得很近,窃窃私语的情态中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心里的雷达突然响了起来,简柯目光严肃地打量起那两个人。 明明之前看起来很不对盘,怎么突然之间感情这么好?而且她竟然还从楼边夏的微表情里看到了暧昧的温柔。 靠,那“新欢”该不会是李直吧。 联想到简柯之前问楼边夏报班的理由,她吞吞吐吐说一些什么调研的屁话,该不会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不对,时间对不上。 楼边夏可是最近才报的班认识的李直,所以她应该不是“新欢”。 但那种强烈的危机感,还是让她起了警惕防备心。 两人一起回家的路上,简柯心事重重。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楼边夏说让她离李直远一点。 只能悄摸地试探:“这几天体验下来,你觉得李直的课还好吗?” 楼边夏暼了她一眼,语调宛如捧读,“……她专业知识储备高,还会为每一位学员量身定做塑形方案。” “而且李直身材完美,肯定平常都有在练。” 似曾相熟的一段话,但简柯却没想起来。 简柯:我让她评价李直的形体课,她竟然两句话都在夸李直。 要不得,要不得。 她得想办法让楼边夏退掉李直的课。 因为陷入思考,简柯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还不时蹦哒了几下。 马路边上的行人道铺砖不平,路灯间隔的距离也短,光线昏暗。 没等简柯想出办法,她就一脚踩进了树下阴影缺了一块的小坑里。 她拽了拽鞋子,但那空口卡地很深,只得拼命往外拉。 ——结果,运动鞋的底整个掉了。 简柯:……流年不吉,她真觉得自己要不要去寺庙里上上香,去去晦气。 好在家离得就不远,虽然脚底咯得有些疼。 楼边夏似乎看不下去简柯一瘸一拐的样子,拽了她的手腕,绕到她前面半蹲下。 “上来,我背你。” 简柯红下脸,有点不好意思道,“不用了,马上就到了。” 楼边夏:“马上就到了,所以背你这一段也没事。而且,又不是没背过。” 简柯窘迫,之前几次喝醉酒,她都断片在楼边夏来接她的时候,但等她稍微清醒,人已经在床上了。 自己怎么上来的,不言而喻。 简柯也不再矫情,伸长手趴在了楼边夏肩膀上。 “我这段时间可都有在保持身材,”简柯小声嘟囔着,“姐姐,可不许说我重。” 楼边夏闻言,手上颠了颠,吓得简柯搂抱的胳膊下意识搂得更紧了。 楼边夏:“是瘦了,为进组做准备?” “嗯,拍摄点在旷原的森林,到时候要拍好几场雪景,身材太胖穿厚棉袄不上相。” 楼边夏眨眼,不动声色道,“入组的训练没几天了吧,那这形体课你要继续上吗?” 简柯一顿,“确实是没办法继续上了……那楼总呢?楼总还要继续上吗?” 楼边夏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调研调的差不多了,不必再去了。”本来就是陪你上的课,你不去,我当然也就不去了。 简柯舒了心,眉眼也跟着笑开。 “不过,你要不要搬回景秀苑。”楼边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自然。 “我们的协议好像还没结束吧,说好要捧你为顶流,你现在这名气不温不火地,也的确有我的一份责任。” 简柯愣了愣。 其实她才出道一年,能打出这样的知名度已经很厉害了,更不用说她走的还是稳扎稳打的精品路线。 “楼总,您其实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目前这样,对咸鱼的简柯来说已经很满意了。 楼边夏语调轻缓低哑,带点魅惑的味道:“你不是喜欢拍戏吗?嘉寻刚招了一批资历丰富的编剧,我跟周黎说一下,让你经纪人去挑挑剧本。” “每年穗慕给嘉寻投了那么多钱,这点要求根本不算什么。” 简柯被楼边夏罕见的霸总发言给震了一下,笑意憋在胸腔里,鼓胀得有点难受。 “所以,你搬回来吗?” * 剧组租下的训练基地很大,绿幕舞台以及各种各样的实景道具,除了演员待的练习室,还有摄影组和道具组。 电影里一些特效的高难度动作也会在训练期间完成。 和简柯搭对手戏的男演员是实力派的老演员,四十几岁,温润儒雅的外表带着成熟稳重的气息,眉眼笑起来似春风拂面。 影片当中,两人的关系是师徒,却又带着暧昧复杂的情感。 简柯扮演的“阿了”无父无母,从小以乞讨为生,直到七岁的时候被师傅古行捡了回去,传授武艺,成为了他手中一把锋利的杀人兵器。 某天,她收到了师傅的飞鸽传书,要去极北的雪原刺杀一个名叫“金尘”的人。 但雪漫旷野,接连下了两三个月的鹅毛大雪,导致整个官道都被掩埋了,在风雪席卷的冷风下,阿了意外找到了一家客栈酒肆。 客栈里被迫歇脚的行人众多,阿了想探寻“金尘”的线索,却意外结识了商户老板尤二小姐…… 演尤二小姐的演员林静,也是出道许多年的女演员,面容艳丽端方,自带古典优雅的气质。 此时正甩着深蓝色水袖,被形体老师指导着仪态走姿。 尤二小姐虽是商户,但早年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虽然家道中落,但刻在骨子里的礼仪让她的步曳轻晃,得体端方。 但又不能太小家子气,两步并一步,多年在生意上的利落强势,又让她在行走间多了几分稳重凌厉。 这其中*的差异,走慢了显娇柔做作,走快了又显得躯体僵硬。 “不行,还是得重来,”老师严肃地看着林静,脸上连半点笑意都无,“就这五步路,都练了三天了,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抓到吗?” “还有你的体态,走得稍微快了,就会含胸驼背,稍微坚持个五秒钟都做不到。” 林静出道多年,资历高,当着片场那么多人的面这么被下面子,心里一阵子不舒服:“我这几天一直在训练,脚有点肿,走不了。” 老师:“论训练,其他人可都没落下一点,那简柯为什么能走得那么好?” 林静心头恼怒,不满地看向旁边练习走木板的简柯。 电影里每个人的人物形象都有鲜明区别,所以每个人的行走方式都不同。 阿了是杀手,一身干脆利落的劲装,步伐迅捷又轻盈,摆臂的动作和扶剑的姿势也各有各的讲究。 此时的简柯一只手按着腰间的软剑,步履沉稳轻快地从木板上走过,几乎不带出任何的响动,却似一阵飒爽的清风。 旁边的跟拍摄影师和工作人员看得都忍不住鼓起掌。 姐姐,好飒! 林静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暗暗不屑:如果不是因为前阵子那部百合剧小火了一把,导演怎么可能为了拉流量找她演主角? “小简这动作可真漂亮啊。”林静走到简柯旁边夸赞了一句,双手环胸,唇角带着不怀好意,“要不然,让小简临时当一下我替身吧。” “反正镜头是从背后拍得,我俩体型差不多,你把衣服穿上帮姐姐走一遭完全看不出来,能者多劳不是吗?” 其他工作人员神色微变,又纷纷看向简柯。 简柯用湿巾擦掉额边的汗,挑出抹笑,“不是不可以啊,能者多劳,尤二小姐戏份那么多,我真的不介意全部都演一遍。” “本来一人分饰两角的剧就不少,也许加了这个元素,电影能更出彩呢。” 林静脸色难看,“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现在的新人说话都那么冲吗?哪有一点对前辈的态度。” 简柯眸色渐冷,“我也是开玩笑的啊,林姐,听不出来吗?” “你……”林静被简柯一噎,看着周围人窃窃的哄笑,撩了撩头发,气势汹汹地回了休息室。 形体老师一脸的崩溃加无力,又不能把林静拦下来。 简柯的训练结束,就换下古装站在片场的摄像机旁背台词,她边背边模拟着走位,以求找到最佳的表演姿势。 小杨给她拎了方便的拖鞋过来,“刚才听场务姐姐说林老师刁难你了?” “那怎么算刁难,就是纯纯嫉妒呗。”简柯还没开口,旁边几个和简柯相熟的工作人员就谈论了起来。 “光那走路的几秒钟镜头,就练了好几天,陈老师这回大概是要被她搞疯了。” “每天训练来了半小时就喊累,我每天给她搭景还都要忙活两个小时。摸鱼划水第一名,这怎么能练得好。” “大不了找替身呗,林静不是每次都这么干吗?走路吃饭连睡觉都要找替身,就这还天天缠着王编剧给她加戏。” “还总喜欢摆出前辈的架子,觉得自己是沧海遗珠,观众不配。可出道那么多年却连一部拿得出手的剧都没有,难道不够说明问题吗?” “隔壁《春词》的过来人提醒大家,这一加戏,整个剧组都得陪她加班。明明是演技差,还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剧组上下的工作人员都得被她骂个遍。” “导演可不管,也不知道她背后到底多大背景。这回演尤二小姐听说也是副导直接选定的。” 默默加入八卦阵营的小杨心想:这背景难道还能大过楼总不成。 只不过是她家简姐不主动问楼总要资源,比较佛系躺平,不然哪轮得到林静趾高气扬地欺负。 大家正聊着,场务小姐姐突然喘着气跑了过来。 她望向简柯,说话的语气有点吞吞吐吐,“刚才……刚才林静姐去找了副导和许导……商量用替身的事,然后两个导演都已经答应了。” 小杨:“果然是找替身,不过,你特意跑来跟简姐说干嘛……” “因为……”场务小姐姐不好意思地看着简柯,窘迫地垂下头,“因为……林静姐点名要简姐做……替身。” “什么?让主角给配角当替身?她是疯了吧?”小杨脾气上来,捋起袖子就准备要去理论,被简柯拦了下来。 简柯:“那五步路再给她五天时间,她都走不好,还不如让我试试,这样也能节省一些大家的时间,不至于拖慢拍摄进度。” 场务小姐姐滚了滚喉咙,头埋得更低了。 “不止是……这段,还有后面一些坠马中剑的戏份……都是不露脸的。” 有摄像看不过去了,“那不是超一半的戏份都落到了简柯头上吗?一个角色大部分靠替身来完成,这合理吗?导演怎么同意的。” 场务小姐姐,“林静姐说后续行程会比较忙,没那么多时间拍戏,只能让替身上了。” 小杨:“没时间拍,那接什么戏??而且有那么多替身演员不去找,还非得点名简柯去,林静这是明摆着针对简柯。” “你去跟导演说,简柯是来演主角的,不是来给人当替身的!” 场务小姐姐当然也知道这其中有多不合理,“但王导已经同意了,还让简姐尽快去陈老师那里……接受指导。” 小杨冷笑连连,“剧组签的合同里可没有这一项,我们拒绝也是合情合理,就算是导演也不能强逼着我们演吧。” 简柯出言阻止了小杨:“好了,她只是来递话的,你这么凶干什么。”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已经红了眼圈急得落泪的场务小姐姐,“没事,我马上就去。” 场务小姐姐擦着泪,一脸感激地看着简柯,“谢谢简姐。” 换上截然不同的水袖长衫,小杨仍然愤慨不满,“简姐,你怎么能答应下来呢,林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 简柯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脚步轻缓地找感觉:“那你还想怎么样?这么先斩后奏显然是非逼我当替身不可,我们真拒绝,导演就会换人。” 小杨:“换人就换人,又不是没有其他好剧本了,秋姐还能再找。” “但这个剧本的确是不错,观众期待度很高,我有预感会火。而且,进组消息都发出去了,我的粉丝都在费劲宣传,这时候闹得两败俱伤功亏一篑,不划算。” 电影宣传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了,如果期间突然被爆出更换主演的消息,必然又会惹来网友的一顿猜疑。 小杨垂下头,“那难道就这么让林静得逞吗?” 简柯双手交握在腰间,仪态大方优雅,仅仅长发披肩,却仍然赏心悦目。 一双黑亮的眼眸幽深晦涩:当然不会,她可不是会吃亏的人。 又在片场泡了一个多小时,外面夜色深深,但基地大棚内却是灯火通明。 喊着要去休息的林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靠在椅子上看简柯的“尤二小姐”走位。 简柯踩过铺设的青石板,步伐沉稳干练,腰间垂下的流苏轻微的晃荡,似是突然听到什么响动,猛地驻足侧身。 走得定点不差分毫,甚至连举止神态间都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仿佛剧本里那个尤二小姐,真的活灵活现地走了出来。 和阿了是截然不同的角色,但简柯还是拿捏到位,并且演得完全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简柯松了口气,觉得神经绷得很紧,在看到周围人满意的目光才舒了口气。 陈老师也拍着她的肩膀,眼含笑意,“走得很好。有些人不光有努力还有演戏的天赋,这样的人会甩开其他人发展得更好的。” 陈老师是导演高价外聘的专业形体礼仪老师,严格来说不算剧组的人,所以她大概是剧组上下唯一敢狂怼林静的人了。 这番指桑骂槐的揶揄自然也飘到了林静的耳朵里,她频频翻着白眼,心里不屑。 努力有天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给我当替身? “小简啊,你刚才那个侧身,侧得有点过了,小半张脸都露出来,这可不行,到时候衔接得不自然就麻烦了。” “重来重来。” 小杨:“我劝你别太过……” 话没说完,不远处的基地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将视线望过去,就见导演和副导演一脸堆笑走在前面开路,还不时献殷勤地跟后面的人点头哈腰。 不少工作人员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扎成了一堆,反倒有些看不清中间那位的模样。 这是……哪位领导来了?排场这么大? 简柯微垫脚望过去—— 楼边夏?她怎么会来? 【作者有话说】 推一下下预收,感谢大家的支持! 《师姐被魔尊拐跑了》 文案如下: 魔尊柳如情死后重生才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本书,而自己则是书中的大反派,给男女主制造障碍展开虐恋情仇大戏的工具人。 最后的最后,还成了女主杀身证道,飞升成仙的垫脚石。 重来一次,柳如情决心远离女主,苟住命。 可睁眼看到睡在她旁边面容沉静,两颊绯红的女人,以及周身充盈的灵气波动…… ——完了,她好像把女主给采了。 柳如情战战兢兢穿好衣服拔腿就跑的背影活像个抛妻的渣女,可安然回到幽冥教的第三天,她发现她的世界变了。 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个叫叫喳喳喊着“大师姐”的小屁孩是个什么情况? 看着镜中熟悉的脸孔——??她竟然变成了那个讨厌的师无念、 虚伪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 缥缈宗大师姐,师无念,正道同辈的翘楚,万人仰望的灵音尊者,清冷禁欲,以无情剑入道,却一朝修为尽损,灵力尽散,却偏偏找不到那个破了她无情道的混蛋魔女。 郁郁回到缥缈宗的第三天,她发现她的世界突然变了。 魔气缭绕的幽冥教,戴着令人见之色变鬼面具的魔教左右护法恭敬地跪在她脚边,“君上,您今天想杀几个人?” 师无念:??? 她竟然变成了那个讨厌的柳如情。 恶贯满盈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再后来,江湖传言灵音尊者和幽冥魔尊患上了同一种病—— 失心疯。 主攻,灵魂互换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二货20瓶;5051277910瓶; EDTA3瓶;空冥玖2瓶; 恒、tigris、人间不值得、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40 31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有点碍事”。◎ 人群缓缓地流动过来,林静从椅子上直起身,表情热络地迎过去,也想看看这位让导演们都得点头哈腰捧着的大人物是谁。 可她还没凑到跟前,就被开路的副导演给一把拨了过去,“别挡着楼总的路。” “楼总您看,我们的摄影棚搭建的都是……” 林静脚下一个趔趄,被推搡地歪了身体,才扶着椅子站好,满脸的不高兴。 可心下的不悦却在看见那个被众星捧月环在中间的人时,就消失了,进而被一种欣喜给砸中。 楼边夏,穗慕集团总裁,身价上千亿,是郦城权势声望最高的女人。但她为人低调神秘,甚少接受媒体采访,也很少在公开场合出现。 林静之所以认识她还是在被孙毅带去过的一个名流晚宴。 穿一袭蓝色吊带礼裙的女人一脸高冷凌厉地站在权贵们的中间,面对周围人的热情和奉承,她只是偶尔点下头,眉眼间皆是淡漠和寡然。 众人似乎习惯了她这副傲然居高临下的姿态,并没觉得不悦,甚至还会忍不住生出几分臣服之心。 婀娜曼妙的身段,左胸别着一个精致又漂亮的蓝玫瑰胸针,幽蓝的花瓣栩栩如生,绽放妖冶,正如本人,有一种浑然天成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矜贵和散漫。 楼边夏右手悠闲地摇晃红酒杯,绝美精致的侧颜微看向窗外的夜色,从头到脚展露地都是对这场酒宴的兴致缺缺。 孙家和穗慕也有合作项目,林静挽着孙毅的胳膊,跟着他一起走过去。 一位在财经杂志上频繁出现的投资新贵正在楼边夏面前侃侃而谈,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不难听出是在拉合作。 楼边夏轻掀眼皮,冷漠地暼了眼对方,“穗慕不会花钱在噱头上,任凭你吹得天花乱坠,项目拿不出手,合作自然也是免谈。” 投资新贵尴尬地沉默下来,孙毅趁机会又挤了上去。 “楼总今天这身可真漂亮,是薇薇安今年的高定款吧。”他的眼神落在楼边夏凹凸有致的腰臀,心里暗叹对方是个人间尤物。 但楼边夏甚至懒得搭理她,侧身往旁边走了走。 孙毅笑容尴尬,孙家在名流圈里也算是中上,楼边夏竟然直接选择了无视他。 他拦住了楼边夏,眼眉上挑,“楼总这态度,是对孙家有什么不满吗?” 楼边夏抱胸,眼神冷得像寒刃刺得人生疼,“孙家?孙家有你这号人?” “看来改日我可得好好问一下孙总了,这家教不严,是很难让人相信他打理公司的水平。” 孙毅铁青着一张脸,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谁不知道孙家的这位大少爷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 除了吃喝玩乐,也不管事,身边跟着的女伴倒是三天两头换地勤快。 林静脸涨的通红,默默把搭在孙毅胳膊的手移开,目光却不断望向走远的楼边夏。 本以为高不可攀、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人竟然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林静按捺下心里的激动,仔细整了整衣服。 楼边夏一只手搭着下巴,视线扫过摄影棚的置景和设备,“拍摄进程应该没出现什么困难吧?” 王总闻言,脸颊因为喜色而涨得通红,“没有困难,没有困难,电影一定会如期上映。”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雪埋金》受到了楼边夏的青睐,本来最为忧心的档期竟然就这样订了下来,还是春节档。 这跟天上掉馅饼可没多大区别。 “听说电影的主演都定下来了?”楼边夏随口问了一句,表情淡淡。 王导:“是的,演技绝对不错。怎么?您想见一见?” 楼边夏刚想说话,就听见一个格外响亮高昂的声音喊起来。 “楼总!” 林静一路推开人群,走到楼总面前,声音惊喜,“楼总,真是好久不见。” 楼边夏觉得这声音格外地刺耳,听得眉头大皱,这人谁啊? 林静满脸笑容,“我是林静,我们之前在一个晚宴上见过的。” 简柯拎着裙摆,看林静像一只花孔雀似的往楼边夏身边扎。 楼边夏表面看起来毫无波澜,可简柯却能精准辨别出对方此时胃疼的情绪,忍不住想喷笑。 她听见旁边的工作人员在轻声低语,“楼总,哪个楼总,该不会是穗慕集团的那位?” “还能有哪一个,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真人了。” “林静竟然认识她,难道她的靠山就是楼总?啊这……楼总的眼光也太差了吧……” 简柯憋笑憋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哈哈哈……楼总,莫名其妙风评被害。 那边的楼边夏听林静自报家门,眼神顿住,下巴微抬,清凌的语调听不出任何的喜怒,“你就是林静?” 一边的王导没想到林静竟然和楼边夏认识,赶紧拉着对方介绍,“林静可是我们电影的主角,训练刻苦,演戏又优秀,相信电影播出后……” 楼边夏不耐烦地打断,声音严肃低沉,“《雪埋金》的女主不是简柯吗?你们剧组这是在跟我开玩笑?!” 刚才还相对融洽的气氛,因为楼边夏这句质问直接降至了冰点。 楼边夏:“训练刻苦?演戏优秀?王导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挺让我大开眼界的。” 王导呐呐地不敢说话,“这……” 楼边夏:“王导,这演不了戏的演员还能叫演员吗?《雪埋金》剧本的确不错,但总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吧?” 林静脸色僵硬,清晰地看见了楼边夏眼底的不屑与厌恶,就好像她面前有一只散发着阵阵恶臭的苍蝇。 顿时通体发凉。 “楼总,我……” 楼边夏看向王导:“我可不希望投资打了水漂,我的意思你应该清楚。” 说完,她摆手让人群散开,径直走向捂嘴偷乐的简柯。 心里又好笑又好气。 就这么喜欢看自己的热闹? ——于是,楼边夏勾唇,嘴角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小简,这几天训练辛苦了吧,需要姐姐帮你按摩吗?” 过分温柔的语调,吓得简柯差点岔了气,咳嗽了几声,赶紧拍了拍胸脯。 楼边夏的话实在有些惊世骇俗,嘈杂的训练基地登时鸦雀无声,一道接一道震惊的视线聚集到简柯身上。 这下,全场的焦点成为了简柯。 简柯在内心大喊:你的高冷呢?你的凛然霸气呢? 别大庭广众地崩人设啊! 楼边夏走近,又亲昵地拍了拍简柯的后背,“怎么还咳上了,看来是这基地里的空气实在太闷了,我安排人过来多安几台空气净化器吧。” 简柯冲她礼貌微笑,“不用的,楼总。”我这就是一时间被您给吓到的。 “开车路过基地,想起你最近好像正在拍《雪埋金》就过来了,这段时间在这里待得还开心吗?” 简柯:“……挺开心的。” 楼边夏:“你开心那就好,本来听说有人欺负你,我还有些担心呢。” 简柯一愣,下意识看向角落苍白着脸有些摇摇欲坠的林静。 楼边夏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她是特意过来给她撑腰的? “对了。”楼边夏突然抬了抬手,后面一个助理小跑了过来,将早准备好的手捧蓝玫瑰送到简柯手上。 花朵盛开得极致,瑰丽恣意,娇嫩花瓣上深色的脉络衔着水珠,简柯小心地托住,忍不住垂头细嗅,那淡雅的香味诱惑而神秘。 简柯抬眸。 楼边夏冲她眨眨眼:“你不是最喜欢蓝玫瑰吗?这是我作为粉丝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在这么多人的瞩目下,简柯感觉有些赧然,红着耳根点了下头。 她是真的很喜欢。 “楼总,那么久没见,要不我们去休息室聊聊天?”简柯顶着众人的“瞩目”,生怕楼边夏还有什么更惊人的操作,赶紧伸手拽了拽对方的衣袖,眼里带着点恳求。 楼边夏视线扫过明里暗里往这边偷看的其他人,“好啊。” 一触及她冰冷暗含警告的眼神,众人连忙忌惮地低下头,再不敢乱打量。 看两人走远,现场才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讨论。 “她本人长得真的好漂亮啊,不进入娱乐圈,真是浪费了她那张盛世美颜。” “楼总竟然是简柯的粉丝!之前好像从来没听说过。” “有点嗑到她跟简柯诶,怎么办?可我明明是坚定不移的剪枝党,对不起了,栀栀,我就出墙几秒钟。” “快笑死我了,楼总是专门来找简柯的,结果某人还巴巴贴上去,心思够深的,也不看看对方是谁,瞎攀关系。” “谁让她又作又爱蹦哒呢,这一下踩雷点上了,楼总亲自发了话,副导都保不住她。” “娱乐圈怕是今后查无此人了,感谢楼总铲除一大毒瘤。” 林静听着众人的话,脑子一阵眩晕:她怎么知道那个新人认识楼边夏,早知道对方后台那么硬,她肯定不敢去招惹简柯啊。 王导走到林静面前,“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楼总金口玉言,你这个角色我们会另外找演员的。” 林静声音颤抖地哀求,如果这次真的被换掉,那以后就绝对不会有剧组再敢找她拍戏了。 “临时换演员肯定会对电影拍摄有影响,而且我们是签了合同的,您不能换掉我。” 王导瞪着眼:“这时候拿合同说事了?合同里明确规定不能轧戏,说来还是你违约在先,我还应该要问你拿违约金呢。” “轧戏的事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你们不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林静焦急地转向副导,“副导,之前可是孙少……” 副导演赶紧打断,“现在谁的话都不管用,你还是赶紧走吧。” 一个混吃等死纨绔不求上进的大少爷,又怎么能跟杀伐果断威严凛然的楼边夏比呢。 简柯的休息室离得不远,楼边夏嘱咐助理先回去后,就走了进去。 简柯落后了一步,瞪着识趣站在门外的小杨,“叛徒!” 小杨低头,支支吾吾道,“我就是看不惯……林静这么欺负你,就顺手告诉了……楼总。” “真顺手啊,你到底是我的助理,还是楼边夏的助理,怎么什么都告诉她。给你发工资的可是我诶。” 小杨嘟囔道,“楼总想给我发来着,被我义正言辞给拒绝了。” 简柯:…… 休息室的门关上,简柯将手里的花放在桌上,尽管她的动作足够小心,过于娇嫩的蓝玫瑰还是掉了几片花瓣下来。 她将那几片花瓣拾起,随手夹进了携带的笔记本。 “你可别听小杨危言耸听,你要是没来,我也能想办法对付林静。”简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舒了口气。 今天训练的强度有点超了负荷,大腿后边的肌肉因为长久的站立也酸疼不已。 楼边夏见状,走过来在简柯前边半蹲下,试探性地从袄裙底下钻进去,抚过对方顺滑的肌肤。 简柯被楼边夏的动作弄得一愣,连忙挪开腿,“楼总这是……” 楼边夏抬眸:“不是说要给你按摩吗?要不还是把下面的衣服脱了吧,有点碍事。” 暧昧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转,从指尖相触的温热开始,简柯觉得那块被楼边夏触碰的肌肤在发热。 简柯背对着楼边夏拉扯着腰间的系带,裙子滑落,露出一双光洁白皙的大腿。 她似乎感受到楼边夏灼热的目光,手搭在上半身的盘扣,觉得一阵窘然,转头,“你干嘛看着我?” 楼边夏抱臂一眨不眨地盯着,闻言似乎觉得简柯的问题实在奇怪,“怎么了?又不是没看见过。” 她们做过情侣间最亲密的事情,接吻shang床同枕入眠。 楼边夏曾一寸寸抚过那具美得动魄惊心的身体。 牙齿咬在脖颈后留下的浅浅印迹,总要好几天才能完全消下去,还有烙印在洁白脊背上的抓痕,斑驳芜杂。 而简柯也是如此。 滚烫的唇印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连同眼角那点湿濡的泪水。 如嫩藕的胳膊无力地垂在对方的腰间,眼前炸开的景色都是被简柯给予的,颤栗又绚烂。 眯着狭长黝黑的眼眸,楼边夏缓步走过去,贴近简柯的后背,以一个环抱的姿势从后面扣住了简柯的手背。 缓缓牵引着去解那一个个盘扣,由上到下。 将那件袄子褪去,简柯姣好丰满的身体就这样展现在楼边夏面前,黑色的吊带背心将□□包裹,看起来柔软诱人。 楼边夏擦过简柯的耳垂,在对方微微颤栗下,吐息,“我们,好像很久都没做过了。” 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勾引! 在楼边夏枕边爱抚过那么久,她当然能感受到对方低沉嗓音中传递的信号,又熟悉又恍然。 “现在,该轮到姐姐脱了。” 此刻,她们耽于情欲和原始的冲动,难以自拔。 唇舌的纠缠与追逐,像是烧开的热水咕嘟嘟冒着气泡。 休息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但依然有冷风顺着空隙打在莹润的肌肤上。 简柯将薄绒毛毯披在楼边夏身下,熨帖地抵在对方怀里,张嘴将红珠珠含唇轻抿。 她们只是互相接吻和抚摸,并没有做得更过火,在短暂的温存之后,简柯才慢慢起身,拿过衣架旁边浅粉的毛衣裙穿上。 楼边夏支起脸托腮,慵懒地看着那吻痕遍布的玉体包裹在衣服下,“工作什么时候结束,我送你回去。” 因为租的房子离训练基地更近,简柯并没有选择搬回景秀苑,而是继续住在2302。 “现在就可以,”简柯套上黑色长靴,“本来我的工作也早就结束了。” ——如果不是林静突然出幺蛾子的话。 “不过现在林静被换,一周后就要开始正式拍摄,导演必须得在这段时间内找到合适的新演员接替林静。” 楼边夏:“这件事算来也有我的责任,我会问一下嘉寻那边,让她们选个演员过来顶林静的班。” 《雪埋金》是大制作,收视率还有保底,横看竖看都是个好机会,肯定有很多人都愿意接。 楼边夏开车将简柯送到了小区,入冬的天气冻得人骨头都有些发疼。 简柯吸了一鼻腔的冷风,鼻子刺激得发红,只能蜷进楼边夏的大衣里声音微颤,“姐姐,冷……” 楼边夏无奈地抱住,“让你出来前多穿件外套,你不肯听,这下冷了知道往我怀里钻了。” 两个人像是紧密相贴的连体婴,一步步缓慢地朝小区楼走去,身躯紧贴着,温暖又舒服。 简柯看不见后面的路,紧跟着楼边夏前进的步伐小步小步往后退。 感受到额间的一抹凉意,她仰头,带着惊喜的笑,“姐姐,下雪了。” 银亮的雪片在空中打着转落在她们的发间、衣领上,纯白点点,又随着热意化成一抹水珠滑落下来。 楼边夏拍掉落在简柯肩膀上的落雪,“别看了,再待一会儿小心感冒。” 她这话一出,仿佛给了简柯心理暗示似的,偏头打了个喷嚏。 楼边夏木着脸把仰头赏雪景的简柯牵进了小区楼。 进了房间,简柯才感觉发冷的身体开始回暖,刚摩挲了下手臂,又被楼边夏给推进了浴室。 外面的“银片子”还在往下掉,裹着冷风像是在空中起舞翻飞。 浴室内的热气氤氲,交叠的瓷玉肌肤被蒸腾出红粉,身体摇晃,夹杂着软言香语。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簌簌地落在枝丫间,染成洁白,雪水的交融,让大地积累了一层的白和湿软。 漫漫长夜,只有这止不下的风雪在汹涌而至。 楼边夏似乎是在2302彻底住下了,连隔壁的2301都基本不去,偶尔下班早还会停在基地的停车场接简柯下班。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 简柯观察了很多天,会在微信不分时段地频繁给楼边夏发消息,还会旁敲侧击地询问岑明楼边夏的每日工作行程,却完全找不到任何的苗头。 ——任何楼边夏有喜欢的人的苗头. 520适时地跳了出来,语气上扬,“我就说吧,楼边夏是不可能会有其他喜欢的人。” “就算她一时间鬼迷了心窍拒绝了舒玉,也是因为……因为鬼迷了心窍,等到后面她就会自然而然地醒悟。” 简柯:……为什么听你这话感觉更不靠谱啊. 520强忍心虚,“我可是个成熟的系统,这种小bug见得多了,可不像你这个新人,担心这担心那的。” 楼边夏没有其他喜欢的人自然是一件好事,她也就不用常常保持危机感了。 /:. 简柯刷了刷微博,林静离开《雪埋金》剧组的消息果然上了热搜。 最顶上那条就是林静发的告别《雪埋金》长文,博文里写了她在剧组里刻苦训练以至脚伤未愈,对尤二小姐这个人物的不舍与惜别。 而最引发爆点的,则是最后她暗戳戳表示剧组有人以权压人,她是被逼离开。 但林静二次编辑后,又把这句话给删掉了,真的是把吃瓜群众的好奇吊足。 简柯觉得有点好笑,恶人先告状说的就是这种吧。 就等着她呢。 正当网友们扒着《雪埋金》演员表找那位“以权压人”的演员时,林静一连串的黑料却引起了更大的热潮。 片场耍大牌找替身,用不堪入耳的脏话辱骂工作人员导致对方难以忍受辞了职,还有在化妆间让新人演员跪着念台词还大放厥词地要封杀对方。 林静在《雪埋金》逼简柯当替身的事情也被剧组的工作人员给爆了出来。 本来林静在圈内的名声就臭名昭著,这一下放的重锤多,就有很多被欺压不敢发声的小演员出来作证。 “原来以权压人是您本人啊,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还挺牛。” “之前就听说她耍大牌,脾气差,这会儿总算是能把人锤实了。” “演技花瓶,每年资源却那么好,说背后没有资本强捧我是不信的,现在这是被资本抛弃了?” “我期待很久的尤二小姐,不知道谁来演,《雪埋金》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听说剧组正在对接乔晶晶,但她行程忙,不知道抽不抽得出时间。” 新演员定的究竟是谁,简柯也不知道,大概只能等正式入组那天才能见到了。 这时,沈栀突然发了消息过来。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我现在在鼎泰商城二楼,速来!” 还发了张图片和一连串的问号感叹号。 简柯:? 她点开那张照片,仔细放大,背景似乎是在一个高档餐厅,拍摄的角度刁钻清奇,但却能清晰地看见画面正中间坐着的一男一女。 男的她不认识,但女的—— 是楼边夏。 沈栀:“我这是什么运气啊啊啊,正好撞见楼总在相亲。” “想跑又耐不住好奇心,这样的好事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你快过来和我一起吃瓜!” 【作者有话说】 简柯:……危机感又来了。 大概还有个三四章就会到下一个世界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零⑨*茶茶彩虹屁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Dear万里5瓶;恒、空冥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2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很荒唐吗?◎ 简柯和沈栀挤在立式的鱼缸后面,透过包厢雅间镂空的菱形窗户,看着不远处的楼边夏。 因为他*们聊天的声音小,又隔得比较远,两个人是一点对话听不见。 沈栀蹲的有点腿酸,“你说他们都来餐厅吃饭了,怎么都不点菜啊,就喝那一壶茶,能顶饱?” 简柯:“对面的男人你认识吗?” 男人约摸三十出头,西装革履,还梳着个大背头,隔来远都能看到他锃光瓦亮的发油。 模样挺俊朗的,高眉深目,刀刻般的下巴,只是身体往后靠,还抻开着一双长腿,胳膊搭在桌子上,歪头打量楼边夏。 ——一种简柯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就是看着挺不顺眼。 沈栀:“不认识,我还发给过季尘,她也说郦城公子圈里没这号人。” 简柯:“不应该吧,能跟楼边夏相亲,家世背景应该不差吧。” “谁知道呢?楼家权势那么大,楼总又为人强势,找个门当户对强强合作的联姻对象是不太可能,找赘婿才比较适合。” “但那些世家权贵的公子哥哪能受得了当上门女婿,而且娶得还是个各方面能力都优秀出众的女人。” 而此时的对面,楼边夏冷漠地看向狮子大开口的何蔚,“要楼氏的股份?你也真好意思开口?” 男人手指啪嗒啪嗒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嘈杂的噪音,视线却直勾勾看向楼边夏的深色高领毛衣,顺滑的长发垂落在玲珑有致的胸口。 他浅勾唇,“这条件我可是跟楼夫人已经谈妥了,只要我们结了婚,你还能安心地当你的集团总裁,我也保证不会给你添任何的麻烦。” 楼边夏嗤笑了一声,不懂男人到底哪来的自信,“你看起来挺势在必得啊?难道是不清楚我那个母亲跟多少人保证过同样的话?” “她一个月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比你进门到现在喝的五杯茶还要多。” 男人唇角一僵,搭在桌面的手指下意识地捏过茶杯要喝水,却又勉强地稳住了。 “楼总,我当然清楚以您的条件,可供挑选的对象有很多。但我绝对是其中最有诚意的人,只要你给我楼氏1%的股份,婚后一切你说得算。” 男人嗓音低哑深沉,好听地宛如大提琴悠扬的旋律,却仍然掩盖不了尾音颤抖的贪婪。 “您在圈内的名声如何,我也不必细说吧。女人做不到乖顺懂事,反让人人都怕你,这男人自然是不会情愿娶一个这样的妻子。” 楼边夏唇角上扬,眼眸却不带一点笑意,“李先生最应该搞清楚一点,是我不愿意,不代表他们就有入赘楼家资格。” “如果不是你用一些手段攀上我母亲,你以为你今天能坐在这里吗?” 男人紧攥着拳,“虽然何家是没落贵族比不上你们楼家家大势大,但论底蕴和影响力也是绝不输给任何世家。” “我可没有攀上你母亲,是你母亲亲自来李家求的我。” 楼边夏端起茶抿了一口,又皱眉放下。 苦涩干巴,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男人从随身的包里拿了份文件递了过去,“这是你母亲签给我的,如果你实在不答应,我们也只好在董事会上见了。” 楼边夏拿起那份文件,眸光一寸寸变得幽暗深沉,晦涩不明。 沈栀:“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那文件该不会是什么把柄之类的吧?” 她蹲得腿发酸,肚子又饿,实在忍受不了就站起身出门点餐去了。 简柯凑得更近了些,贴着耳朵,努力去听,有些暗恼现在的雅间隔应效果也太好了吧。 没能偷听多久,她突然感觉肩膀被拍了拍,简柯没回头,回答着,“我不吃,你先吃。” “咳咳,简小姐……”岑明看着蹲在地上的简柯,“如果您实在想听,可以进去听。” 简柯抬眸看见岑明隐含笑意的脸,尴尬地脚趾都在扣地,连忙起身,“哈哈哈,好巧啊,我就是来这吃饭,不小心看见了……” “我就不进去了,免得打扰到楼总。” 岑明:“不打扰,楼总说您可以进去大方地听。” 简柯一愣,不自在地摸鼻子,“楼总……楼总也知道啦……” 岑明:“嗯,之前她就注意到沈小姐在商场鬼鬼祟祟地尾随,又趴着窗户偷看,就是没想到……简小姐竟然也来了。” 简柯:啊,这样吗?原来早就注意到啦,哈哈哈真是好他妈的尴尬啊。 ——沈栀,你害我! 简柯:“沈栀说要请我吃饭,她好像去前台点餐了,我……这就去看看。” 岑明一脸抱歉道,“这家餐厅已经被楼总全包下来了,沈小姐应该请不了您吃饭了。” 简柯一愣,包下来了?这么财大气粗的吗? 她掏出手机想要联系沈栀,却看见她发来的消息。 沈栀:“出门被岑明撞见了,我先走一步,您接着慢慢看。” 简柯:?? 岑明礼貌微笑,“不过您想吃什么,告诉我就行。后厨的厨师马上就会给您送过来,劳烦您坐到那边吧。” 简柯:“那我还是算了……就不麻烦……” 岑明低垂下头,语气似乎有些失落:“难道简小姐就不想陪楼总吃饭吗?楼总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连饭都没吃就被安排来相亲。” “看她这样子,大概是没食欲吃饭了,但有简小姐在的话,应该还能劝一下楼总。” 简柯有点犹豫,回头望进窗户里,楼边夏还在看那份让她突然沉默下来的文件,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神情却已经有些得意洋洋。 简柯皱起眉,“行,那我过去。” 反正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其他人。 何蔚口干舌燥地大口灌茶,一整壶茶已经被他喝下去大半,他有点不耐烦地看向楼边夏,“你还要看多久?” “合同已经摆在你面前了,同不同意也是一句话的功夫。” 楼边夏慢条斯理地一页页翻着合同,对何蔚的抱怨置之不理。 这时,雅间的门推开,一个长相美艳漂亮的女人笑着走了进来。 何蔚一顿,眼神瞬间被美女吸引,“请问美女你是……” 女人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径直坐到了楼边夏身边,“楼总,我点了餐,您待会儿可要多吃一点。” 紧接着,何蔚就看到面对他时冷言冷语不屑一顾的楼边夏,突然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虽然唇角上扬的幅度不明显。 可一身的气质都变得平易近人温柔了许多。?? 楼边夏笑容温婉,声音低柔:“你来了?有你陪我吃饭,我当然会多吃一点。” 简柯听得脊背一酥:楼边夏的声音怎么突然那么软?听起来好不适应,也太肉麻了。 但没等她反应过来,简柯手背上猛地一热,楼边夏扣上她的手背,亲昵地握在掌心,“这几天训练是不是很累,我工作忙都没抽出时间好好陪你。” 简柯:呃……不是昨天才刚陪过嘛。 她转眼看了眼对面目露狐疑在两人间来回打转的何蔚,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楼边夏直接抓进了怀里。 何蔚看着两人的情状,半晌才犹豫地发问,“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楼边夏挑眉,随意且淡定道:“女朋友,怎么了?” 何蔚惊得把桌子上的茶水都打翻了:“女朋友?!你是个同性恋?” 简柯的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瞪大了眼睛看着信口胡诌的楼边夏。 楼边夏很无所谓地扫了何蔚一眼,“怎么?我母亲没告诉你我喜欢的是女人?” 何蔚胸口剧烈起伏,震惊地看向楼边夏,被打翻的茶水顺着桌子一路蜿蜒地滴到了他的裤子上,濡湿了一大片,可他却像是没有察觉。 楼边夏的反应太过于淡然,何蔚结结巴巴道:“楼夫人可没跟我说过,你……你为了不答应结婚,竟然……还能想出装同性恋这个办法。”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他刚把文件亮出来,楼边夏身边就冒出个女朋友,摆明了是唬人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么荒唐的理由吗?” 楼边夏的唇紧抿成一条线,“我是同性恋,很荒唐?” 何蔚指着简柯冷笑:“这肯定是你临时雇来的演员,我之前都看见你跟助理发消息了,你别想忽悠我。” “忽悠?我可没这份闲心演戏给你看。”楼边夏搂过简柯的肩膀,亲昵在她颊边落下一吻,“亲爱的,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再忍受下去了。” 简柯被她那声“亲爱的”喊得一愣,就见楼边夏按住她的手慢慢十指相扣。 楼边夏睫毛轻眨,清冷的眉眼柔和温软,仿佛眼中的世界就只剩下了眼前的简柯。 “我不想再频繁地跟这些臭男人相亲了,也不想让你忍受痛苦和难过。我们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在我规划的每一个未来里都有你的身影。” “我知道,之后我们可能要面对更多的风雨波澜,但只要我们互相扶持,就总会过去的。” 简柯大脑宕机,耳畔鼓噪的心跳声越来越响,按捺不住,她望见楼边夏瞳孔中倒映的自己,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楼边夏说得话到底是在演戏还是…… 楼边夏的指腹在简柯的手背亲昵抚摸着,语调真挚又深情,如宣誓一般的珍重,“以后姐姐什么都听你的,好吗?” 两人挨得很近,近到似乎连彼此的气息都在交融。 楼边夏抬着另外一只手,暧昧擦过简柯的红唇,视线也胶着着,她缓缓贴身,靠近—— 简柯蓦地闭上了眼。 “啪!我要先去一下洗手间!” 没等楼边夏将那个吻落下,对面的何蔚已经坐不住了,他迅速起身连带着椅子被仰倒在地,大腿根部已经湿了一大片。 然后一脸铁青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听到那声响,简柯才忍不住尴尬地睁开眼,脸红得快滴出血,立马从楼边夏怀里退出来。 楼边夏眼底划过一抹失望,才端正坐回,给简柯倒了杯温开水。 “楼总,你这样直接坦白性取向好吗?万一那个何蔚到处乱说怎么办?” 楼边夏眸光微暗,“他不会有胆子乱说的,而且,这也是迟早要公开的事,总要一步步来。” 简柯想到原剧情里,楼边夏和舒玉携手轰轰烈烈出柜的场面,还有点心有余悸。 距离舒玉回来还有个四五年,这么早就坦白楼边夏是不是有些太不理智。 那自己这算不算是间接替舒玉抗了雷? 简柯叹气,“那你也不用说我是你女朋友吧?”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是什么关系?” 简柯摸着还没降温有点发烫的脸颊,“炮友?情人?反正总比女朋友这个一听就假的称呼来得靠谱吧,还有你那段表白——” “一看就是没提前做好功课,说得也太场面,那个何蔚说不定更不相信了。” “你下次表白可不能这样,得多说点情话,既然是喜欢,肯定要说喜欢哪里吧……” 楼边夏望向简柯,突然开口:“嗯……喜欢她撒娇黏人时的可爱,喜欢她表面乖巧背地里各种小九九的算计,喜欢她认真努力,因为演戏被夸奖骄傲的小表情……” “因为哪里都很喜欢,所以才不喜欢被别人发现这些喜欢。” “表白是对一个人的密语,不需要有第三个人知道。” 简柯觉得耳根在烧,脑子有些发晕,有种莫名的直觉突然冲击而上。 楼边夏眨着眼:“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呢?” “简柯,其实我——” 只是当楼边夏开口的一瞬间,仿佛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海水都朝她涌了过来,慢慢侵入她的鼻腔和五脏六腑。 溺水的窒息感让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但这个现象只持续了一秒钟。 简柯脑海里的.520系统突然喊了起来:“宿主大人,小心!” 简柯微愣,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体就被楼边夏拽进了怀里。 下一秒,一阵剧烈的炸裂声响在耳边。 她窝在楼边夏怀里转头,就见餐厅的水晶吊灯成串摔在了自己脚边,不规则的玻璃碎片因为撞击散落了一地。 而那个位置,倘若楼边夏没有及时拽住她,她的手臂应该已经划伤了。 因为巨响,餐厅的工作人员纷纷跑了过来,见到这幕场景吓得连连跟楼边夏和简柯鞠躬道歉。 楼边夏表情冷厉,语调像是淬了寒光,“你们餐厅连基本的安全隐患排查都不做吗?!” 餐厅的装潢是刚弄得,按理来说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吊灯摔下来确实是螺丝松动导致的。 工作人员很快就将现场清理了干净,连同那些闪着尖锐光芒的玻璃碎片。 简柯大抵是被吓到了,脸色苍白脑子嗡嗡地发晕。 楼边夏关切地扶着她:“我带你回家?” 简柯顺了顺胸脯,喝了口水压下那抹心悸,冲楼边夏摆手,“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头晕,你的事还没处理完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楼边夏抿唇,“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我还是陪你……” “真不用,”简柯拍拍楼边夏的肩膀,“我又不是玻璃做的,何蔚的事你可要好好搞定,别被人欺负了。” 简柯迈步走出餐厅,来到商场外呼吸到流通的新鲜空气才觉得刚才那种莫名的恐慌消散了,整个人也恢复了正常。 这里离她租的房子不远,她步调缓慢地往前走,心里却突然浮现出刚才楼边夏表白的话。 幽深如点漆般的眼眸跳动着火光,暧昧如潮涌般宣之于口。 还有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 简柯顿住脚步,摩挲着下巴试探性地问脑内的.520,“你说,楼边夏该不会是喜……”. 520系统连忙出言打断:“楼边夏这招还挺绝的,在相亲对象面前出柜,只怕楼夫人往后再也不敢轻易给她安排相亲。” “不过宿主大人,这可是件好事。正像女主说得,得一步步慢慢来,这样到时候她和舒玉正式在一起的时候阻力也能稍微小一点。” 简柯木着脸,“……所以我就是抗雷专业户是吗?”. 520语调严肃:“这些都不重要啊,宿主大人,完全不重要。你现在最该专注的应该是想办法完成任务。” 简柯撇撇嘴,“任务任务,是我不想完成任务吗?我的攻略度现在都降到零了,舒玉出国了,楼边夏也明确不喜欢她了,我还怎么撮合她们。”. 520恨铁不成钢:“那你难道真的要陪在楼边夏身边五六年,等舒玉离婚回国?” 简柯:“我……”. 520系统急得团团转,这楼边夏该不是bug成了精,把宿主大人都蛊到了。 “要不我们出国吧。”.520顿了顿,开始出馊主意,“去找舒玉,我查过她和李尧的订婚日期应该就在最近,只要我们——” 简柯:“……只要什么?只要我们破坏掉他们的订婚仪式,舒玉自然就结不了婚了?” “你还想破坏掉剧情线?但舒玉和李尧是家族联姻,也不是轻易说拆就拆地,除非舒玉愿意跟着我私奔。”简柯翻了个白眼。 她觉得今天的.520系统有点怪怪的,“你怎么了?突然对任务这么上心,之前不是还说什么错过这次就只能等后面剧情线上来,也没感觉你有多着急啊。”. 520腹诽:那是,相比改剧情线,崩世界线才算是彻底玩完. 520从来没遇到过楼边夏这样的情况,女主竟然喜欢上了身为替身的宿主大人,这怎么可能呢? 这完全跟剧情设定背道而驰,它觉得整个统都不太好了。 那让女主和白月光在一起的任务,还能完成得了吗? 内心恐慌不安的.520,语调低低地问简柯,“宿主大人你……应该没忘记完成任务的目的吧……” 紧张地连电流卡壳都出来了。 简柯停下脚步,手搭在天桥护栏上,望着眼前车水马龙高楼耸立的画面,很轻的答道,“当然没有。” 简柯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更准确来说是一缕幽魂。 她没有任何关于死前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如漂浮不定的尘埃在一片迷蒙中沉浮,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又或是飘荡了多久。 等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被快穿局捕捉到,绑定了替身系统并安排投入到各个小世界完成任务。 只有任务完成的次数多,她才能正式地投胎转生,去到一个真正属于她的世界。 简柯张开手,遮住额前刺眼的阳光,但有光线漏过她的指缝照在她挺直的鼻梁上,如温暖的抚摸. 520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宿主大人的目标依然坚定。 但女主—— “宿主大人,这出国的事,我觉得我们真的可以好好想想……” * 另一边,何蔚“姗姗来迟”地从卫生间走出来,刚才那一幕给他的震撼委实是大了些,现在见简柯并不在,由衷松了口气。 他理了理新换上的西装,“我认真想过了,既然你是同性恋,那这公司的股份我必须得再加1%。” 这语气,好像显得自己有多委屈似的。 楼边夏无语地将合同推了回去,“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也请你原原本本将我的态度转达给我的母亲。” 何蔚愣住,“你都是同性恋了,还有什么哪里不满意?只要我们结婚,婚后生活随便你,你想玩几个女朋友就玩几个,我又不会干涉。” 楼边夏闻言,冷下脸,站起身,果断拿起刚续满的茶壶倒在了何蔚身上。 何蔚被烫的一个激灵,起身冲楼边夏喊着,“你是不是有病?嚣张些什么?信不信我把你是同性恋的事情告诉媒体!” 楼边夏抱胸,不屑地看着他乱吠,“那你在国外有三个小孩的事情有告诉何家吗?” 何蔚愣住,水珠顺着他的下巴狼狈地滴到了领子,也打湿了大半他刚换的西装。 “你知道什么?” 楼边夏:“这么着急结婚,是想遮掩些什么吧?你说家风严谨的何家会容忍你有三个私生子吗?三个孩子不同的妈,你私生活还挺混乱。” “只怕何家主会一气之下把你扫地出门吧。” 楼边夏摇摇头,又抬手拿起那份合同,“给你点蝇头小利,你就迫不及待地往里钻,我那个老奸巨猾的母亲怎么可能损害自己的利益便宜了你?” “这根本是份假合同。” 何蔚走后,岑明走了进来,“简小姐点的那些菜都已经吩咐厨房打包好了。” 楼边夏的嘴角这才有了些笑意,“放车上,我待会儿就送过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阿忒、无可救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喜欢姐姐、空冥玖2瓶; tigris、星瞳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3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在哪见过。◎ 黑沉的夜,没有一颗星星,仿佛被浓墨重重泼在了天幕上,只有天边轮廓模糊的冷月洒落淡淡清辉。 晚灯给枝叶映地黑绿,高大的梧桐树投下黢黑的树影,冷落的街道只有凛冽的风声和无边的幽静。 简柯裹着大衣蜷缩在树旁的台阶上,半人高的灌木丛被修剪的整齐,正好将简柯的身影遮得严实。 她的胳膊支在大腿上,抬眸看着不远处停车位上亮着车灯的那辆黑色奔驰。 和女人平时出行所开的豪车相比,已经称得上是低调朴素了。 驾驶座的车窗被放下,露出楼边夏半张侧脸,车内灯照亮她艳丽柔和的眉眼,宛如明珠生晕、美玉流光。 美妍的双眸望向空旷寂静的街道,深蓄蕴敛,莫名带出些忧郁寂寥的气息。 简柯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是楼边夏二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给你买了风味居的醉蟹,什么时候回来?” 她埋头打字,“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电影院的海报,想着很久没看了,就去看了电影。” 接着补充,“是午夜场,看完得凌晨好几点了,你不用等我了~[微笑.jpg]” 手指往下翻,还有中午两人的对话—— 楼边夏:“这边事情已经结束,点的菜给你打包了,我带过来。” 简柯:“不用了,楼总,我已经吃过了。您吃吧,听岑明说,您下午还有不少工作,就不用麻烦了。” 楼边夏:“好。” 坐在车里的楼边夏垂眸看着简柯发来的消息,眉峰蹙起,眼底的光微暗淡下来。 娇软尾音后面跟着一个可爱的微笑表情包,简柯聊天的时候喜欢用表情包,这次也不例外,这么一看似乎和之前的对话没有什么差别。 可楼边夏心里却莫名有点异样——好像被敷衍了。 她点进对话框,想问简柯在哪家电影院,但又克制地一个字一个字删掉,高冷回复到:“好。” 躲在草丛后的简柯送了口气,再抬眸望过去,就看见黑色奔驰突然彻底熄了火,前面的车灯也跟着灭了。 车窗旁的楼边夏从副驾驶的抽屉里拿过了女式香烟和打火机。 香烟壳已经被拆封,但里面还有整齐的两排。 打火机的光在黑色中擦亮,熟悉又淡雅的烟味飘起,火星子在昏暗里明明灭灭,带点猩红,浅淡如云的雾气被风吹散开。 让女人的面容看起来有些失真。 楼边夏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仰靠在座椅上,姿态慵懒却恣意,黑色的衬衫领口被随意解开,露出冷白的肌肤。 她按了按眉梢,又低头咬着香烟,细长的边沿被咬出了一圈印痕。 简柯沉在阴影里,胳膊支在大腿上,借着几束逃逸闪过的灯光,托腮望着楼边夏抽烟时性感疏离的模样。 等待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夜间的寒风吹皱起梧桐树的叶子,从枝头掉落飘在了简柯脚边。她朝冻得通红的双手轻声哈气,又摩挲起有些僵直的双腿。 直至那根烟抽完,车辆启动的声音才清晰传来,车窗被摇起,两束亮起的车灯直直照进了前方的黑暗中。 看着楼边夏的车开远,简柯才晃悠悠从台阶上站起身,拍打着后腿并不存在的灰尘,往楼下走。 简柯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520缩在角落里,觉得简柯心里应该是清楚了,但有些事情按照规定,系统是没办法告诉宿主的,所以它沉默地不敢多言。 这时,楼边夏的信息又发了过来,“别玩得太晚,不管几点到家,都要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简柯手指紧攥着手机,白皙的肌肤用力到泛粉,眼神下意识地追随着车子远去的方向。 * 等到《雪埋金》正式开拍那天,简柯才见到演“尤二小姐”的演员。 算半个熟人,之前一起参加过同期《任务再出发》的林轻依。 可她记得林轻依好像不是嘉寻传媒的吧? 简柯低下头乖巧让化妆老师描眉一边看着王秋发过来的消息。 林轻依和传星娱乐的合同已经到期,之后应该会签到嘉寻来,《雪埋金》的电影就是给林轻依的见面礼。 对女团爱豆出道的明星来说,花期短,资源有限制,想要在娱乐圈维持长红不衰,必须得往其他的领域转型。 相比各方面资源都有限的传星,嘉寻显然是个更好的选择。 只是嘉寻已经有了扛把子一姐乔晶晶,再挖进来林轻依—— 简柯:“晶晶姐能同意吗?这相当于是要把她的资源分一半给林轻依。” 王秋:“她同不同意,这事儿不都得周总说得算吗?” “反正你在剧组尽量躲着她点,万一不小心起了摩擦,她那些粉丝敲起字来可是毫不手软的。” 这就是顶流,走到哪都伴随着腥风血雨。 简柯:“我有分寸,你就放心好了。” 但说归这样说,阿了和尤二小姐的对手戏不少,她又怎么可能躲着林轻依呢。 影片里的客栈是剧组在室外花两个月搭的实景,红木漆刷过后再做旧,红色的纸扎灯笼悬在屋檐下,在银白一片的旷原上随风晃动。 老式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剧组开拍时间卡得正好是旷原被风雪覆盖的最佳拍摄时间。 地面的雪积得很厚,密林中的冷杉竖着洁白的枝杈,但天边高悬的冬日却仍是暖洋洋的,晒在皮肤上带点微薄的温度。 阿了穿过雪地,用力扣着酒肆斑驳的门扉,隔了许久,里面才传来木板被撤掉的声音,露出一张漂亮冷清的鹅蛋脸。 “……打尖……还是住店儿……” “卡!这条重来。” 霎时间,简柯仿佛感受到了从林轻依身上吹过来的冷冽寒风,连劲装里贴着的暖宝宝都抵抗不住。 林轻依一张冰块脸,但发髻垂落的碎发后,圆润的耳垂渐渐发红。 女团出身的好处,林轻依的体态姿势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一种好看,配上一张完美无缺顶得住任何妆造的脸,真是各个角度都好看。 但……台词和演技就显得有些弱了。 磕磕绊绊一连ng下来,她才好不容易找到点感觉,却仍显得平淡不足,结果是忙活了一上午,才勉强过了一条。 简柯坐到剧组帐篷的小马扎上,就听见王导在跟副导抱怨,“林轻依这演技跟林静也就半斤八两。一个顶流大明星干嘛想不开跑来演戏,这不是自砸招牌吗?” 副导打圆场:“演技是差了点,但也不算太差劲吧,她名气那么大,到时候电影开拍肯定有一大帮粉丝帮忙宣传。 “而且人家是倒贴过来的,这不用花钱还有了流量,何乐而不为呢。” 王导笑了起来,“也是,这买卖挺划算的。” 简柯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拿起了小杨放在保温箱里的红枣汤,走到了另外一顶帐篷边。 林轻依一个人坐在风口边的塑料凳上,离其他人都隔得有点远,正翻着剧本小声地念台词。 简柯:“你念的时候语调要稍微轻扬一些,软和掉那种别扭的捧读的感觉。” 她实在是有点听不过去,下意识地开了口,随后也意识到这样似乎有点不太礼貌。 但林轻依并没有生气,抬着眸,黑亮的瞳仁清亮明澈,口气相当直接,“简柯,你教我演戏。” 简柯将温热的红枣水放在她手边,闻言猛地一顿。 “你怎么突然……” “你是科班出身,演技好,人也不错,你教教我……吧。”林轻依还是面瘫脸,僵直强硬的语调完全听不出这是请求,而是命令。 简柯:“……” 要不是之前一起上过节目,简柯还以为林轻依有多对她不满呢。 “我知道你之前还指导过沈栀。”林轻依又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了张银行卡递给简柯,“这是,指导费。” 简柯看着面前的银行卡,和林轻依面不改色却直勾勾眼含期待的目光,“可以是可以,但卡……就不用了。” “你怎么知道我指导过沈栀?” “晶晶姐,”林轻依道,“晶晶姐说到剧组之后就来找你。” “我们是姐妹,亲生的。她姓乔,我姓林,是因为一个跟爸爸一个跟妈妈。” 简柯看着林轻依从善如流,“我其实……可以不用知道这些的。” 林轻依虽然演技弱,但胜在和“尤二小姐”的形象气质很贴切,都是偏清冷挂的冷美人,沉默不语的时候也带有不怒自威的感觉。 就是谈台词紧张起来会不自觉带起儿化。 林轻依不好意思道,“大概是小时候舌头卷多了。” 简柯:??两者之间有必然关系吗? 因为和传星娱乐解了约,林轻依身边的助理也都走了,新助理还在招,简柯就让小杨买饭的时候顺带上林轻依一把。 剧组的盒饭挺好,但太过油腥,容易发胖。 小杨抿唇,看向旁边的林轻依,表情似乎有些异样。 简柯低声道:“不就是让你多带份饭吗?怎么还有情绪了,上次不是刚给你涨了工资吗?” 小杨:“……这根本不是钱的事。” 简柯:“那是什么事?难道……你是林轻依的黑粉?” 小杨苦恼地抓了抓头:“不是,我就是看她最近和你走得太近,老贴着你……” 简柯眯眼:“我知道了,是秋姐让你看着的?没事,你看我现在跟林轻依相处得不是挺好吗?能出什么事。” 小杨:……就是怕你和她相处得好,大boss吃醋啊! “那简姐你自己注意……”小杨一溜烟地走开了,她是真提醒过了,后面要是发生了什么,真不关她的事啊。 简柯进组拍戏后就忙了起来,一天大半的时间都泡在片场里,到晚上或者凌晨收工也是住在剧组包下的酒店。 一般这种情况,小杨都会发一些简柯的工作照给楼边夏,这已经成为了一个惯例。 楼边夏也不会特意要求些什么,只是偶尔看到了照片,就知道小朋友在干什么。 她觉得小杨这个助理很上道,为此还提出要给她付双份的工资。 这次简柯入组《雪埋金》,小杨也发了不少照片,只是—— 楼边夏将照片一一放大,眉目突然一凝。 简柯旁边的人是谁? 其实,小杨在拍摄的时候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只拍简柯那半截,不让林轻依入镜,营造好像只有简柯一个人在背台词的样子。 可不把人拍在中间,特意卡在边上,怎么看都流露出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而且虽然没让林轻依入镜,但因为和简柯挨得有点近,古装的袖子又过于宽长,还是有点水蓝色的边沿暴露了出来。 楼边夏把照片翻来翻去,发现这截蓝袖子的出镜率出奇地高。 古装的扮相和身姿轮廓,应该是剧组里某位女演员。 楼边夏兀自咬牙,这是24小时都跟着简柯?? 人在剧组,这桃花还能源源不断。 小朋友还真挺招女人喜欢的。 她发了语音给小杨,“最近在剧组,简柯有没有和哪位女演员走得比较近?” 小杨回复地很快,“没有啊,简姐一直都在认真拍戏,独美。” 楼边夏:“……那你把你没截过的原图再发我一份。” 小杨心里咯噔,只得乖乖发了特意把林轻依截掉之前的原图。 楼边夏看着靠在简柯旁*边,容貌也毫不逊色的林轻依,觉得胸口有点发堵。 这桃花品质还真是个顶个地好。 小杨:“就是林轻依她演技差,拜托到了简姐这里,简姐就顺便教了教她,除了演戏,她们根本没聊过其他。” 楼边夏:“这名字挺耳熟的,我说怎么看起来在哪见过。” ——原来是那朵穿堂而过的海棠花啊。 小杨没能察觉到电话那头已经被掀翻了的醋缸子,解释道,“是啊,林轻依是女顶流嘛,又漂亮又有名气,您见过她也实属正常。” “女顶流?”楼边夏扬眉,“那和乔晶晶比呢?” 小杨:“她俩差不多级别吧,好像一直是对家。” 楼边夏眯眼,语气逐渐危险下来:“照你这话讲,她还挺优秀的?” 小杨:“对……不对,她也没多么优秀,演技差,念台词紧张地讲方言,棺材板似的脸,成天跟下雪似的,一天也不见个笑。” 强烈的求生欲让小杨及时把话掰扯了回来。 “长得也不好看,眼袋那个深得,cos熊猫不成问题,也不知道粉丝是怎么把她吹成神颜的。”小杨闭了闭眼,继续扯下去,“她们大概是眼睛瞎了。” 论打工人必备素养: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胡编乱造,信口雌黄…… 主打一个让领导满意让甲方满意。 楼边夏:“……那个是卧蚕,眼睛瞎得及时治。” 随后就没了回音。 小杨:有点机灵,但不多。 熄屏的手机屏幕倒映出她一脸的苦涩。 为了简姐和楼总的爱情,她容易吗? 刚走出卫生间,小杨就迎面撞上了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林轻依。 冷飕飕的一张脸,仿佛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下跌了好几度,面无表情抱胸站着,气势有点骇人。 小杨尴尬到窒息,背后骂正主被逮了个正着。 却看见林轻依一脸的凶相,突然抬起了手。 小杨:!她这是要扇我?那我是躲还是不躲?? 但林轻依并没有扇巴掌的意思,只是抬手指了指自己眼角的地方,“这是卧蚕,天生的。” “也不够黑,cos不成熊猫。” 似乎还怕对方看不清楚,林轻依特意往前凑了凑。 小杨脸刷地通红,看着林轻依轻眨着眼,近在咫尺完美的鹅蛋脸仿佛写满了不理解,憨憨地还有点……可爱。 她咽了咽喉咙,良心作痛道,“林姐……您最近还是少去找简姐吧。” 林轻依不解:“为什么?” 小杨:害怕被吃醋boss抓个正着。 小杨:“不为什么,最近简姐忙着拍武打练动作,可能会比较忙。” 林轻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楼边夏放下了手机,一脸严肃深沉地看着摆在桌子上一式二份的合同。 上面“合租”两个大字格外地显眼。 既然决定要认真追求简柯,那她们的“包养”关系也该结束了。 拿起合同,她驱车前往了郦城郊区的旷原。 那天借演戏的机会跟简柯表白了一次,好像……确实是积累了一点经验,有一就有二,她的耐心很足,可以慢慢来。 还有那个林轻依……也要趁这个机会好好会会。 * 练功房内,简柯豆大的汗珠跟下雨似的濡湿了整个后背,勾腿后的横扫,扶地后倒,又滚翻到垫子上。 脊背和肩膀上的肌肉酸痛颤抖,但整套动作看起来还是非常拖泥带水。 武术老师紧皱着眉,注意着简柯的身体情况,“可以了,你休息一下吧,不是武打出身练到这个程度可以了,后面还有时间,你也不用太着急。” 简柯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有点超负荷,只能无奈地退到旁边。 而换到林轻依那边却是利落干净的招式姿势,俯身弯腰和跃步,轻盈又凌厉,加上她冰冷锐意的眉眼,活脱脱一个侠女在世。 现场的掌声相当激烈,让林轻依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跑到了简柯旁边。 简柯:“刚才那段打得可真不错。” 林轻依不好意思垂眸:“出道那会儿特意报过武术班,说是能练柔韧性,摸爬滚打学了几个月算是有点基础,而且这其实跟我平时扒舞有点像。” “小杨说你最近在忙练动作的事,我可以私下教你。你那些姿势摆得挺对了,就是中间的衔接有点问题,镜头看起来在慢放。” 简柯:……看来刚才武术老师还是嘴上留情了。 于是,等训练班结束,林轻依就拉着简柯指导起动作。 “腰不能绷得太紧,看起来就会很僵硬……核心力量要稳,动作带过去才显得干脆。” “……脚后撤的同时,腰已经开始转了,这边的定点要好看还要维持住表情管理……” 简柯发现,这时候的林轻依突然变成了个话唠。 两人挨得很近,都是类型不同却同样漂亮好看的大美人,两张似被女娲格外偏爱的脸靠在一起,分外地养眼。 林轻依眨眼近距离看着简柯的脸,突然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跟我的偶像长得很像。” 长得像? 简柯:“……你说舒玉?” 林轻依抿唇,连连点头,“你也知道她?超有名的芭蕾舞演员,前段时间还在国家剧院演出过呢。” 简柯:我可太认识了,你和楼边夏大概挺有话题聊的。 林轻依还以为简柯也是舒玉的粉丝,惋惜地吐槽,“可惜她要订婚了,听说对象是她的青梅竹马,但我看长得不咋地,根本配不上她!” 简柯心思一动,“那你知道具体的订婚地点和日期吗?” 林轻依点头,“知道,不过你问这个干嘛?你打算要去拆散他们?” 简柯:“……你竟然还会开玩笑了,我就是过段时间打算出国,正好说想去看一看凑个热闹。” 两人聊得正火热,都没察觉到此时练功房的门发出咔哒一声,然后从外面被推开了,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靴迈了进来。 林轻依:“你要出国?什么时候?” 简柯被林轻依托着腰,伸长了手臂,“应该拍完《雪埋金》之后吧。” “你要出国?我怎么不知道?” 这时,斜拉里传来的声音惊得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往边上一歪。 林轻依伸手要揽住她,却迟了一步,反被简柯扑倒在地上。 两人的身躯一上一下地交叠,看起来暧昧异常。 楼边夏看得咬牙,“你俩……上演偶像剧呢?” 事实证明,偶像剧里的扑倒在地感情升温都是虚假的,只有双双被创。 因为是实打实地摔倒的,林轻依不仅身上压了个成年人的重量,整个脊背都有点火辣辣地疼。 而简柯也没好到哪里去,膝盖重重嗑在了地板上,被震得发麻,两条因为惯性往前扶的胳膊也被摩擦得有点发红。 腰酸背痛的两个人一脸苦相,刚才还暧昧的氛围瞬间无了。 楼边夏:…… 她无语地走过来,一手扶一个把两人搀了起来。 林轻依半弓着背,大喇喇瞅着楼边夏发呆,不知道在走什么神。 而等楼边夏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她突然把背直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朝练功房外走,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楼边夏:?? 简柯瞅了瞅楼边夏茫然的表情,似乎都能想到她内心的独白:竟然还有人能当着她的面比她还狂?? 简柯捂嘴暗自窃笑着,还不忘给林轻依正名,“林轻依性格就是这样,楼总勿怪。” “哦,你似乎挺了解她的。”简柯脊背一凉,发现楼边夏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紧接着就感受到楼边夏俯下身,情绪愤愤地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 “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聊聊你要出国的事?”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vagreen10瓶; 红烧肉3瓶;申鹤、zojesis2瓶; 厌.、555后、星瞳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4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不准走。◎ 小杨收到楼边夏拿医药箱过来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有点发愣,心里的情绪五味杂陈,复杂得都能去开染坊了。 ——楼总她……她竟然家暴?? 脑补了一出大boss吃飞醋,对原配和“小三”大打出手的场景,小杨目露惊恐,脚上的步子迈得更大了。 以至于她打开练功房教室的门后,还保持着一脸的愤慨和气势汹汹。 但教室内的气氛并没有她想象那样激烈,相反,是过分的安静沉默。 现场并没有出现“小三”的人影,“原配”和正主正并肩坐在靠窗的两把木椅上。 楼总单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好整以暇地偏脸看着的简柯,对小杨道,“把医药箱放到这里吧。” 小杨走近,才看到简柯手臂上一大片摩擦导致的刮痕,白皙的肌肤破了皮,一大片的粉色带着一道道的血痕。 伤口只是擦破了点外皮,并不严重,但出现在简柯白嫩的小臂上,看起来的确有点吓人。 小杨:“简姐,你这是怎么受的伤?” 楼边夏从医药箱掏出了一截药膏,认真翻看了使用说明,才点着棉花棒给简柯上药。 乳白色的药膏散发出淡淡的中药味,涂到患处又显得格外清凉。 楼边夏上药的动作很轻柔,简柯并没有觉得有多疼,反而还有点痒。 “刚才不是和轻依在抠动作嘛,”简柯下意识暼了眼楼边夏,“突然……就摔了一跤,不过就是擦破点皮,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待会儿拿几张药膏去给轻依,我俩一起摔的,她后背应该摔挺疼的。” 小杨点头,从医药箱翻出几张膏药,就见简柯突然睁大眼睛给她使了眼色。 简柯视线往边上移,下巴也小幅度地扬了扬,那意思很明显:楼总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你说了什么? 小杨皱巴起脸,这可真不关她的事啊,于是很坚定地摇头,不知道。 简柯纳闷,楼边夏难得不打招呼地突击探班一次,她就被抓了包,这是什么鬼运气。 要怪还得怪自己这张嘴,问什么问,瞎问,还非说自己想出国的事情。 她总不能告诉楼边夏自己出国目标是舒玉的订婚仪式吧。 ——于是,她只得抬头,目露恳求地冲小杨眨了眨眼。 “刚才编剧说明天酒桌的戏份要给我讲讲,她是不是喊我了?” 快说是! 但小杨没理解简柯的意思,也不懂她此时的窘迫,还觉得这是一次增进简柯和楼边夏之间感情的好机会。 “王编剧半小时前就走了,戏份明天再讲也是一样的。” 简柯有点急了,晃了晃脑袋又努努嘴,“那你好好确定一下,我今天确实没有什么工作了?” 小杨从善如流接道,“没有啦,最后不就是武打课吗?简姐放心,不会打扰到你和楼总的。” 简柯:……这个助理不能要了。 一边的楼边夏无奈地拽住她乱晃的胳膊,“刚上完,别把上面的药膏给抹没了。” 她嘴角不住地上抿,观察着简柯变来变去的小表情,对方嘟着脸,明澈圆溜的小鹿眼写满了忧伤,随即又开始滴溜溜地转。 大概是在想待会儿要如何跟她扯谎。 “小杨,这也挺晚了,你是不是……该下班了?”楼边夏余光扫了小杨的一眼,小杨立马心神意会。 “简姐,那我就先下班了,车我也开走了,你到时候坐楼总车回酒店吧。” 没等简柯出声挽留,小杨已经一溜烟拿着药膏贴走出了门,没影儿了。 楼边夏:“你这小助理行事作风还挺风风火火的。” 大概是随了简柯? 简柯咬牙,“脑子少根筋,白瞎我给她涨的工资。” “林静的事,能第一时间想到向我告状,说明她还是挺机灵的。” 楼边夏放下药膏和棉花棒,又突然单膝蹲在了简柯旁边,抬手慢慢撩起简柯的裤腿。 简柯的练功服裤腿宽大,坐在木椅上,仅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脚腕,她刚想阻止楼边夏的动作,但楼边夏已经飞快地拉到了膝盖。 右膝盖关节的部位晕染开红紫的淤青,斑斑点点。 楼边夏:“不想让小杨知道?” 简柯没想到楼边夏竟然注意到了这点,“要是被小杨知道了,不出一天剧组其他人就都知道了……只是磕碰出来的淤青,两三天就好了。” 自从楼边夏那次探班,简柯能很明显感觉到工作人员包括导演编剧在内对她的某种“优待”。 态度变得尊重,拍个打戏能问上好几遍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ng了导演也是笑眯眯说着没什么大问题,再来一次就好。 “有了独立的化妆间和更衣室,副导演还觉得我身边只有小杨,各方面都顾及不到,特意分了三个场务来照顾我。” “实在没必要,我不喜欢有太多人围在我旁边。”就连小杨,也不是上班时间每时每刻都待在她旁边。 简柯嘟囔地跟楼边夏抱怨,“楼总,你的霸总光环都加成到我头上了。” 楼边夏垂下眼睑,额前的碎发微晃动,一边听简柯小声的倾诉,一边伸着拇指轻轻按摩着淤青外围的部位,有规律的打圈。 闻言过了一会儿,才极轻地问道,“你觉得这样不好?” 简柯沉吟了一会儿,“有人罩当然没什么不好,还能省掉不少的麻烦。就像之前的林静,要是早知道我的后盾是你,借她十个胆子也不会来找我麻烦。” 楼边夏:“因为光环而突然对你改变态度的人,无需在意。” 感受着膝盖上被缓慢揉搓的温热,药油在楼边夏的掌心被熨热,化开成淡淡的刺激味道,简柯觉得心尖的位置被一阵暖流淌过。 “不过——”楼边夏忽而抬眸,眼睛里闪烁微光,“你想不想让我当你一辈子的后盾?” 四目相对,黑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彼此的脸庞,那句如誓言般的话坠地,掀起了一片激荡的洪流,冲击跳动的心扉。 练功房非常安静,连窗户被风刮得“哐啷”作响的声音也能清晰可闻。 明确又温情的表白,跨过那天餐厅破碎的吊灯玻璃,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简柯的面前,也击垮了简柯摇摇欲坠的防线。 虽心有所觉,但真正听到,简柯还是恍惚了许久。 怪不得楼边夏选择了拒绝舒玉,怪不得那天在剧院后台舒玉会用那样的眼神打量她,怪不得楼边夏当着何蔚的面堂而皇之地宣布自己是她的女朋友。 ——那不是演戏,楼边夏的“新欢”是我。 楼边夏抿唇,见简柯呆愣住,站起身握住她交叠在大腿上的手,更近一步道,“想出国的话,我也会陪着你去。” “只是在那之前要把工作提前安排一下。”她在简柯的手边落下一个吻,勾起的唇似柔情的春风抚过柳枝,“简柯,往后的每一年都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简柯沉默下来,复杂的眸光冷寂空无,却是跟惊喜半点不搭噶,她低垂着头,咽了咽喉咙,坚定地把手抽了回来。 “楼总,这个玩笑可不太好笑。” 楼边夏的期盼一点点地冷却下去,眼眸里的幽光熄灭,尽管做过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可掌中的手被抽走的空落感还是让她心尖颤动。 楼边夏抿唇,“这不是玩笑话,那天在餐厅说得话也都是真的。也许你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接受,但我还是……” 简柯勉强地微笑,轻易的一句话就能掀翻掉楼边夏如今所有的克制:“是因为我和舒玉长得像的原因吧,某种程度的心理移情?” 楼边夏咬牙,“我喜欢你,就是一件让你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吗?你何必要找其他的借口?” 简柯在心里呐喊,对上楼边夏通红暗恼的眼眶,心脏似乎猛地被刺痛了,她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可是你是女主,你喜欢的是白月光舒玉,而不应该是身为替身的简柯。 不应该……也不能。 简柯似乎都能感觉到警报声如惊雷灌入她的耳内,如果楼边夏喜欢上了自己,那她的第三阶段任务相当于失败。 她闭了闭眼,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喜欢了舒玉七年,而我是你为了缅怀白月光找的替身情人。” “楼总,存在于我们之间的是协议,是合同,是交易。” “你现在似乎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这是要彻底断送掉她不可能的期许。 真够狠的。 楼边夏眸底一片猩红,往常清冷傲然的面容,罕见地涌现出一丝伤感和哀求,听着简柯冷漠毫无情愫的语调。 脑海中所有那些美好的旖旎回忆,仿佛瞬间破碎,被眼前的人一脚踩进了尘埃里。 “所以,在这场交易里,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投入过哪怕一点的感情?” 她扣住简柯的下巴,逼迫她抬头对视着自己的眼眸。 既然能说出如此不近人情的话,又为什么要怯懦地埋头颤抖? 简柯睫毛轻颤,双手死死攥成一团,指甲嵌进软肉里的疼痛都没能让她从翻涌搅碎的情感片段中清醒过来。 凌乱的、潮湿的、暧昧的、欲色交织的、如心烧如叩击如质问,似乎快要淹没掉简柯勉强支撑的冷心冷口。 感受着楼边夏的偏执与狠戾,简柯嘴角嘲讽似的勾起,回应道,“我是个演员。” 所以是逢场作戏,所以是假意逢迎,全无半点真心。 简柯感受到下巴传来的疼痛,不自觉皱起了眉,就感受到楼边夏贴近,呛笑一声道,“那我现在是不是该夸一句简小姐演技不错。” 她露出微笑,“从楼总现在的反应来看,确实如此。” 楼边夏松开钳制简柯下巴的手,刚才骇人惊惧的气息竟然一下子被收敛地干净。 仿佛之前的一幕只是简柯因为心底的矛盾惶惑而自己衍生的幻觉。 她撩了头发,双手一摊,“还真是极少看到你如此色厉内荏的样子。” “看来从前娇纵的大呼小叫是为博我喜欢耍的小手段喽。” 简柯眼神一晃,那其实并不能称之为手段,最初是被楼边夏逼急了爆发出来的小脾气,没想到却效果拔群。 她不满瞪视着情绪如天气预报一样不稳定的楼边夏,不明白她是被气疯了,还是真的在深究简柯耍的“媚主”花招。 楼边夏:“听说过脱敏疗法吗?越对某样事物感到敏感,就要越接触这样事物。” “在我看来,感情也适用。既然你这么抗拒,那我之后也会加倍努力。” 简柯心里酸涨一片,声音低哑,“楼总……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 楼边夏嘴角上扬,抬着右手虚握住简柯的脖颈,又轻柔地用手指慢慢下滑,徘徊在锁骨地带,“我记得……你以前还不喜欢女人。” “但伺候我的时候,好像‘勉强’地还挺开心。”楼边夏目光幽深,像个精于计算的猎手在打算着猎物最后的归宿。 “所以凡事,总要一步步来。” 简柯觉得自己满脑子的情绪似乎都凝固了,只为了楼边夏一句句的喜怒哀乐而调动着仅存的情绪加载模块。 仿佛卸掉了全身的力气,所有she出去的冷枪毒箭,都如泥入江海,拳头打在棉花上,得到了一个蓬软香甜的吻。 简柯享受过楼边夏肆意的宠溺,感受着她极致抚慰下的温顺,如今又直面对她灼热恳切的真心。 情感在煎熬与沉溺中来回拉扯,几乎快要将她割裂。 “楼边夏……”简柯气息虚软,像是有些受不了楼边夏的无理取闹般,宛如叹息,“你放我走吧……” 楼边夏狭长的眼眯起,从随身带的包里翻出了一年前两人签下的合同,保存良好的纸张宛如新页。 可下一秒就在女人的手里被撕成了碎片。 楼边夏将简柯揽过,身体的紧贴,让快速跳动的心脏无处遁寻。 坚定的语调抚过简柯的耳畔,如千金一般沉重。 “不准走,留下来,说了要好好伺候,你要履行你的责任。” 腰间的手臂箍得很紧,似乎生怕怀里的人会溜走一般。 简柯将额头抵在楼边夏肩膀上,呼吸间满是对方熟悉好闻的冷香,那种心尖的瘙痒感更重了。 她张开双臂,抬到楼边夏腰上的部位,忍不住想要回搂—— “刷”一声刺耳电流拉过的声音,练功房里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紧接着,房间外响起一阵奔走跑动的脚步声以及时而夹杂的咒骂说话声。 简柯迅速从楼边夏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声音尽量保持着若无其事,“停电了,我们出去吧。” 整座训练基地突然一下都停了电,灯光和暖气设备都停止了运作,四周的温度在不断地骤降,有冷风吹过冻得人直打哆嗦。 几个维修的工作人员去了供电室查看情况,但并没有发现电流短路的情况,更像是外部供电不足。 但附近的住宅区却都散发着通明的灯光。 楼边夏和简柯走出训练基地,走到停车场时,简柯仰头看见了天幕似钻石流淌般的星星,光芒闪烁。 能看到这么多星星的夜晚在郦城可不算多见,大概半年才能见到一次,很是珍贵。 简柯拿出手机,对准了渺远浩然繁星的夜空,又悄然地往下挪,将前面身姿绰约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女人也一并入了镜。 繁星闪烁的夜空,就如奢贵礼裙上的宝石成为了女人最好的点缀,引人沉醉痴迷,后知后觉才发现无法自拔。 回去的路上,楼边夏再没有其他“骇人”的发言,就好像从前的每一次,沉默自制地送简柯抵达目的地。 在两人的沉默中,酒店很快就到了。 实在经受不住在楼边夏身边宛如油烹火煮的煎熬,简柯在车子停稳后就迅速拉开车门下了车,连回身跟楼边夏镇定告别都做不到。 毫无疑问,她的背影看起来肯定狼狈极了。 坐在车内的楼边夏看着简柯格外轻快地步伐,手托着腮低声呢喃着,“好像……也不是那么地毫无希望。” 车子似乎停留了许久,才慢慢驶进了一片闪烁的夜色里。 * 《雪埋金》的拍摄逐渐接近了尾声,某一天早晨起来,简柯裹着大衣推开阳台的门,就见到眼前的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皑皑中。 从她的酒店露台,可以看到半个露出来的旷原边沿,厚重的积雪似乎不染一丝纤尘。 暖阳从雪山头冒出个尖尖,把雪原洒了一片的金光辉霞,坡度稍微高一点的山坡已经聚了一批滑雪人员,看起来格外热闹。 简柯看得心痒痒,尽管她并不会滑雪,但谁不喜欢在银白一色的雪地滑翔打滚呢。 她换了一身保暖轻便的羽绒装,戴了毛线帽走到门口,手搭在把手上,却仔细地从猫眼处往外窥探。 确认走廊没有熟悉的人影,她动作敏捷地开门关门,一溜烟跑到了电梯门,按下按钮。 堪称是生死时速,活像是身后有老虎在追。 简柯想说,老虎倒不至于,但缠人程度相当。 ——她躲的是楼边夏。 自打之前在练功房的表白后,楼边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的后续动作,甚至于,有时候一个礼拜她俩才会见上一面。 还是在视频通话里。 这让简柯都怀疑楼边夏的表白是什么愚人节的玩笑,谁信谁就输。 但从楼边夏憔悴的眉眼和千年不变的办公室背景墙可以看出,她的确是很忙。 将入年关,集团上下的所有人都开始加班加点的忙碌,各种年终报表、总结计划等等忙得不可开交。 简柯看着楼边夏似乎瘦尖的下巴,心疼怜惜不已,若是按从前,她肯定是大餐小餐拎着上穗慕找楼边夏吃饭。 可如今暧昧的窗户纸被彻底捅破,她再不能顶着“讨好金主”的由头任意胡来了. 520像抽风中病毒似的每天在简柯耳边反复念叨着出国的事情。 舒玉和李尧的订婚仪式被莫名延了期,等简柯安心拍完《雪埋金》启程,还有很多的空余时间,足够她想到办法. 520:“我们的目标是完成任务!” ——成了它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也成了简柯每日睁眼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直到某天筋疲力尽拍摄完回房间时,她见到了对面房间门打开,楼边夏端酒杯悠闲品红酒的样子。 简柯僵立在酒店房间门口,使劲揉了揉眼眶,才确定面前的人并不是她拍戏太疲倦或者是思念太甚而出现的幻觉。 连日来不停地加班赶工,原是为了提前休年假。 楼边夏靠在门边,拿红酒杯的手往里邀了邀,“刚点了味仙居的外卖,要一起吃吗?” 超负荷的身体拖垮了想要保持清醒运转的大脑,简柯终于是抵不过食物的诱惑,迈进了对门的房间。 尽管特意定下了简柯对门的房间,楼边夏对简柯的攻势依然是不疾不徐地,夜宵的按时投喂,早晨周到的叫早服务。 不是出格的行为,却无一不在彰显对方温水煮青蛙的目的。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开始有……更得寸进尺的邀请。 秀色可餐,美人在身边,似乎干饭都能多干一碗。 但楼边夏却从不能让酒足饭饱的简柯安安心心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逗弄般的气息吹拂在耳畔,酒杯中醇香的红色酒液顺着衬衫直往下滴,胸口的丰软处漾开了一圈浅红色的酒渍。 一直濡湿到小腹,露出削瘦的腰身。 猛然被红酒浇了身,简柯浑身一僵,那湿凉凉的感觉带起粘腻的潮湿。 “简小姐,需不需要换件衣服再出门啊?”泼完红酒的某位罪魁祸首,一脸无辜地问着,“我柜子里有好几件,挑挑?” 其实房间就在对面,刷个卡进门速度也快。 可简柯胸口湿掉的部位实在尴尬,白色衬衫被濡湿至透明,若隐若现冰肌玉骨般毫无瑕疵的肌肤,可最明显地还是那两点朱红。 红艳地如花朵般娇嫩,她实在是没办法出门。 最后,简柯只能羞愤地顶着发红的耳根穿了楼边夏的黑色衬衫回去。 套路是连环的,但玩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简柯看着电梯门打开,背着包就往里冲,却在下一秒被人拽着包带给拽了回来。 简柯僵硬转头,看见楼边夏略带微笑一张脸。 “这么早去哪啊,也带我一个?” 【作者有话说】 简柯:不带不带。【摇头晃脑】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Dear万里5瓶; 卡芙卡的小狗星、所梦皆余生所念、鲸羽.、恒、空冥玖、我还活着,真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5总裁和她的金丝雀 ◎“因为她爱上了你。”◎ 一望无际的旷原在日光下铺陈开,雪片子在凌晨近日出的时候就停了,只有偶尔吹过的冷风安静地听不到什么声响。 远处山巅的轮廓是青蓝色,雾意茫茫,山脚下冷杉林寂静地伫立着,黑色的躯干,水滴成冰的霜柱晶莹剔透,整个天地仿佛都停滞了。 本该是萧瑟凄清的氛围,但因为天边渐渐灼眼的太阳而改换了面貌。 雪霁天晴,阴沉的暗云散尽,洒金的雪原上,又传来一片欢声笑语的吵闹声。 滑雪场很热闹,租下滑雪的全套装备,可以疯玩一整天。 入口的地方脚印斑驳,简柯拄着雪杖踩着板一步一步挪地往前走,摇晃摆弄的姿势从后面看像只不太聪明的企鹅。 新手区的坡道是人最多的,简柯一身浅粉的滑雪服,帽子将耳朵遮得严严实实,刚准备上坡道,就被疾速俯冲下来的人给吓得往边上扑。 宛如沉重的货物坠地的感觉,笨拙又滑稽。 雪堆砸脸的感觉,绵软却刺痛,她觉得自己倒地的姿势实在不雅,因为脚上板子卡到的问题,她挣扎了很久,都没能爬起来。 后面传来一阵清脆噗嗤的笑声,简柯无奈地转头,就见楼边夏站在后边,笑得叉腰。 难得有如此不严肃不端庄的样子,楼边夏擦着眼尾浮起的潮湿泪意,走到简柯旁边,将人半扶半拖拉起来。 楼边夏:“你确定……你这个水平就要上坡道?要不还是跟她们一起吧。” 简柯顺着楼边夏的手指……看见了不远处的儿童班。 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孩子戴着统一标志性的黄帽子,仰脸认真听滑雪教练将相关知识,头一点一点地像岸上围了一群小黄鸭。 这是小学的课外实践课,偶尔天气好的冬季,滑雪场都会邀请附近的小学。 要是自己挤进去,那完全就是那个鹤立鸡群的大显眼包。 楼边夏:“我听那个教练讲得还挺简单明了地,对初学者的帮助挺大的。” 简柯瞪了她一眼,不服气道,“大人的经验都是通过实践积累的。” 可事实证明,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满,打脸的时候会很疼。 简柯不自量力地上了坡道,下滑的过程就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惨不忍睹。 每次都能以一种更新奇的姿势摔进雪堆里,又顽强地爬回坡道上,继续摔,无限循环。 大概有些事是不会摔着摔着就摔出进步来的,简柯丧气地抹掉脸上的雪沫子,兀自叹气,紧接着突然听见几声欢呼和口哨声。 她拄着棍儿回身,就见初级滑道上划过一抹靓丽的身影,专业漂亮的姿势,重心向前俯冲,起跳双板腾空后那片刻的滞空感就像轻盈掠过的燕子,流畅好看。 楼边夏滑了好几趟,动作优美漂亮,凌厉又肆意,简柯望着女人极致耀眼的魅力,嘴角忍不住勾起,完全挪不开眼。 最后一次滑下停留在坡道下,楼边夏抬起滑雪镜正准备往简柯的方向走,突然就被几个男人给围了上来,搭讪的口吻,目的不言而喻。 简柯默默看着那一幕,楼边夏有多优秀魅力有多大,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只是平时的她总沉在工作中,又因为地位使然,给其他人的第一感觉都是畏惧难以靠近,久而久之,身边人来人往识趣地放弃。 但*生活里的楼边夏就是沉默寡言的冷美人,清冷的气质最能勾起人的征服欲,让人为之倾倒着迷。 怎么好像围的人越来越多了,简柯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还总说自己招蜂引蝶女人缘不断,我看她这招男人的体质也不弱啊。 在某人心里酸的都能蘸饺子时,楼边夏不知道说了什么,才施施然抱着滑雪板拨开包围圈,走了过来。 “小朋友滑得怎么样?”楼边夏淡定问着,装作没看到简柯之前一次次摔得狗啃泥的表现。 简柯下意识脱口:“那自然是没有楼总有本事,滑了几圈就有了一大帮的追随者。” 楼边夏笑着看说话阴阳怪气的简柯,噙住唇边的笑意,“哪来的追随者,就是见我滑得好,多问了几句。” 简柯暗自嘀咕:骗谁呢,看那些男人激动的样子,孔雀开屏?求偶晚期? “而且,”楼边夏凑近,将简柯护目镜上沾的泥点抹净,“我告诉他们我是和女朋友一起来的。” 简柯睫毛极快地颤动,明明隔着护目镜,她却觉得楼边夏的撩拨触之可及。 “需要我教教你吗?小笨蛋。”楼边夏满含笑意的口吻响起。 简柯羞红了脖颈,嗫嚅道,“……需要。” “膝盖下弯,双板距离不能太近,滑的时候要重心在前……”楼边夏耐心指导着简柯,手搭在她的肩膀轻轻下压,调整位置。 但一会儿的功夫,简柯就开始往下出溜。 双板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大,像是要劈叉,两边的雪杖被狠狠戳在地上,却好似两根没有用的装饰。 “别往下遛了……刹车,刹车姿势……” 简柯欲哭无泪,“我控制不了。” 明明手脚都是自己的,姿势她也记住了,但她就是平衡不了,身体不听使唤。 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站着的人,楼边夏无奈拽着简柯后腰的衣服,从背后将人紧紧环抱住。 近在耳边的热气和腰上不容反抗的力道,让简柯有点别扭,垂下头,瞪着滑板上的两只脚。 都怪你们不争气。 人多的地方实在不方便练习,简柯已经看到不少人撞人连连看的糗事。 楼边夏戴手套的手拍了拍她的护目镜,“某人好像没资格笑别人吧。” 她四下望了望,带着简柯到了稍远一些的矮坡上,坡度不陡,更方便练习。 但简柯似乎完全没点满这方面的技能值,好不容易能保持在平地上的平衡,可滑坡道还是花式地摔。 她叹了口气,却听到了几个孩子的笑声,只见不远处几个穿滑雪服的孩子肆意地在雪地上滑来滑去,疯玩,仿佛如履平地。 简柯艳羡地看着,他们看起来水平比新手要高出一大截,应该是专门学过的。 孩子们追逐打闹还伴随着一阵笑声,横冲直撞地在大人之间掠过,像示威更像炫技,被骂了几声又嘻嘻哈哈地滑远。 没多久又“逛”到了简柯和楼边夏所在的矮坡,绕着简柯打转。 大概是看出了简柯笨手笨脚像新手,两个好事的就去撞她的滑板。 简柯被撞得一个踉跄,摔坐在雪地,听见那几个孩子在哈哈大笑。 可他们没笑几声,速度敏捷的楼边夏就滑到了他们后面,精准揪出那两个撞简柯滑板的孩子。 一手揪一只耳朵,板着脸呵斥,警告他们再胡闹就要找滑雪场的管理员喊家长。 两只耳朵被揪得通红一片,两个孩子疼得哭喊了起来,连连道歉,楼边夏才慢慢放开了手。 孩子不打,上房揭瓦。 简柯看着楼边夏教训孩子这一幕,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可很快,她嘴角的笑意就僵住了。 那几个挨了教训的小孩一脸愤恨地互看了一眼,一齐冲到了楼边夏跟前,直接上手推人。 楼边夏站的位置在矮坡靠进断层的边缘,因为雪下得厚,边缘轮廓看不真切。 陡然被这么一推,她的身体往后仰,直接从断层摔了下去。 这一幕,把简柯和几个熊孩子都吓了一跳。 “楼边夏!” 简柯赶紧跑了过去,几个熊孩子也慌张地迅速跑掉了。 矮坡的坡度平缓不算太陡,但断层和下面雪地的高度还是差了不少。 简柯弯腰去看,就见白茫茫的雪地上,一身黑色滑雪服的楼边夏安静地躺在那里,毫无声息,一动不动。 一瞬间,她的大脑空白。 颤着手解开滑雪板,简柯踉跄地跑下矮坡,因为跑得焦急,她矮下身体几乎是半滑半跪地滑下坡,双腿被磨得发麻。 可所有的感官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耳边没有声音,眼前被翻涌的泪水打湿,她深一脚浅一脚狼狈地跑向楼边夏。 恐慌、害怕、不安、急切,种种情绪在短短的一两分钟内沉甸甸聚集在简柯的胸口。 身体某个地方好像破开了一个黑洞,呼啦啦地两头灌冷风。 “楼边夏!”简柯又喊了一声,声嘶力竭,带着哭腔,还没走近,已经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又极速冷却,湿漉漉的泪痕清晰可见。 ——直到简柯看到雪地上的楼边夏突然睁开了眼,手臂抵在地面,缓缓坐起来。 宛如灵魂从地狱兜了一圈,又重新上升至人间,发冷的身体再度回温,简柯腿软地跪在楼边夏旁边,脸庞的泪水怎么都抹不掉。 而楼边夏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就这么紧张?那早知道我该多躺一会儿?” 简柯咬唇,又气又急地淌泪:“这种时候,你开什么玩笑?万一你摔下去的地方正好有什么突出的石头之类呢?!” 她这么担心,这人倒好,闭眼装死?? 楼边夏抹掉简柯的眼泪,手指触及那股温热的潮湿,震颤直击心扉,她无奈地败下阵来,“好了,别哭了,雪积得那么厚,这种高度还是没什么大碍的。” “刚才是因为后背震得太疼,所以有点没缓过劲。”不是故意惹你担心的。 短暂的急促下坠,“砰”地一声像摔在了用冰做的硬面,片刻的眩晕让她整个视线变得模糊黑暗。 她闭上眼感觉身体发冷,好像真的感受到了某种濒死感。 混沌的大脑在听到简柯呼喊的那两声破开了一道清明的口子,楼边夏能感觉到对方在奔向自己。 嘶哑的声音穿过冷冽的风都能听出那抹担忧和不安。 简柯抬手摸着楼边夏的后背身体,认真检查,“就算没外伤,也得去医院好好检查。” “既然办了滑雪场,附近这一带肯定都仔细清理过。”看见简柯心焦抹泪的样子,楼边夏觉得自己此刻的心异常柔软。 她将仍然小声抽泣的女人搂进怀里,“但你这么担心我,我真的很高兴。” 阳光暖融融照在两人身上,雾蒙的天在层层退减中转蓝,远山青蓝的轮廓似乎变得清晰了许多,连冷杉的霜柱也在汩汩往下滴水。 简柯的哭泣声渐渐停了下来,感受着怀中的温暖,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才算是让她终于松下了身体里那根紧绷的神经。 她忍不住抬手紧紧回抱了过去。 楼边夏表情一顿,下巴抵在简柯肩头,扬唇轻笑,眼眸似闪烁星子,柔和如光。 她随口问着:“我要是趁现在再向你表白一次,你会同意吗?” 简柯一愣,那瞬间仿佛心底有道声音在质问着自己。 任务,就有那么重要? 楼边夏现在喜欢的人是我,我为什么不可以和她在一起? 就算她注定要和舒玉在一起,那也将会是五六年后的事情了。 在那之前,她想一直陪着楼边夏,在迎来最后结局之前。 在日常相处中感受到悸动的人不止楼边夏一个,尽管简柯下意识忽略掉了,但面对楼边夏毫不掩饰的表白和偏爱。 她终于是没办法再说服自己听之任之。 紧攥着楼边夏的衣服,简柯望向越来越亮的天光,偏头在楼边夏耳边低语。 “或许,你可以试一下?” 风从她们相拥的两侧吹过,宛如听到什么蜜语一般,又羞怯地逃开了。 楼边夏惊讶地看进简柯的眼眸,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 “你真的……愿意,而不是在敷衍我?” 简柯凑过去,主动亲吻着楼边夏的唇:“敷衍?楼总就对自己的魅力这么不自信吗?” 楼边夏:“对其他人,有。但对你,我总是要一再谨慎的。” 简柯心尖微疼,语气珍重地回应。 “楼边夏,我喜欢你,是像你喜欢我那样的喜欢,不是敷衍。” ——又开始飘雪了。 雪原上的天气总会骤然转变,滑雪场拉了强降雪的警报,让大家往出口的方向走。 刚才闪耀的日光被灰白参差的云给遮挡住,陡然间,浓云翻滚,雪片簌簌落下,连绵不断。 刺骨的寒风从四合呼啸吹来,暗沉的天穹同雪原似乎连成了一片,都是厚重的灰白。 白色帘幕纷纷扬扬,冷风如刃割得人皮肤生疼。 简柯将楼边夏扶了起来,两人半闭着眼顶着风雪往主道的方向而行。 滑雪板被丢在了雪地,不一会儿,表面就被银白渐渐覆盖,埋入了风雪的底下。 楼边夏摔下来的时候伤到了脚踝,只能半靠在简柯肩膀,忍痛地往前走。 满目都是苍茫和雪色,明明走了半个多小时,却仍然未见出口,两人就像是被突然抛弃在了世界的夹缝中,孑然独行。 交握的手指紧紧相扣,又走了一会儿,眼前彻底成了灰蒙,连走的道路都辨不清,却能看见不远处越来越近的黑色杉树林。 简柯心里一跳,明白她们大概是走错了方向, 雪似往下倾倒一般,怎么都止不下来,还愈演愈烈。 感受到身侧女人越发缓慢的步伐,简柯的心极速荡到了高点,她停下脚步,抱着楼边夏紧挨着蹲了下来。 轻柔地抚摸着楼边夏发冷的脸庞,对方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靠进她怀里,“只是头有点晕,大概是冷风吹多了。” 可简柯心尖的惶恐却在不断蔓延. 520系统却在此刻响起:“往右的十米,有一个雪洞,不大但足够容纳你们两个避一下风雪。” 这十米好像跑马拉松般漫长,在系统的多次指引下,简柯才磕磕绊绊背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楼边夏找到了雪洞. 520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语调低缓,有点没精神地答道,“因为刚才的坠落,女主的脑袋受了点撞击,眩晕只是暂时的,没有什么大碍。” 简柯这才安下心来。 紧接着,她听到.520突然问道,“宿主大人,是不是想放弃任务了?” 简柯一愣. 520:“第三阶段任务失败,宿主大人就没办法脱离这个世界,你想留下来,是吗?” 简柯紧抱住怀里的楼边夏,深吸了口气,“是的,我想留下来。” “叮——第三阶段任务确认失败!系统将在一分钟后自动遣返快穿局。” “其实任务早就失败了。”.520悬在空中望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女主不会跟白月光在一起了。” “因为她已经爱上了你。” “现在——再见了,宿主大人。”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电流音,.520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过。 暴风雪在半个小时后,才终于停止,倏尔降临,又倏尔消逝,在密密匝匝的寒雪冷刃后—— 世界宛如新生。 * 《雪埋金》在春节档准时上映,少有的武侠悬疑题材、主演几个大多还是新面孔,并不被其他人看好。 可上映没几天,却突然爆了大冷门,好评如潮,票房直线飙升,一骑绝尘。 从紧张刺激的剧情到最后瞠目结舌的反转,再到偶尔冷不丁的黑色幽默,过硬的剧本加上演员出众的演技,竟然获得了谁都没有想到过的好成绩。 颁奖典礼开始前,简柯身穿一袭浅金色抹胸晚礼服,坐在保姆车里不断调整着呼吸。 小杨给她扇着风,“王姐说这次可能会上最佳女主角的提名,所以待会儿走红毯一定要走出范儿来。” 简柯挑眉:“哪怕没有提名,你简姐也是要走出范儿来的好嘛。” 她的胸前坠着一颗雕琢精美的粉色钻石,莹亮的珍珠项链如众星捧月,衬出简柯优雅瑰丽的气质。 同款式的手链也在纤美的手腕上发着光。 正说着,保姆车的车门突然被打开,楼边夏熟悉的面容出现。 她穿了和简柯同款高定的礼服,盛装妍丽,冲简柯伸出了手,“可以有这个荣幸陪简小姐一起走红毯吗?” 精美相配的礼服勾勒出同样曼妙高挑的身段,两人牵手,并肩走在红毯上,所有的灯光仿佛都突然暗淡了下来。 都是漂亮养眼的大美女,站在一起格外地吸睛,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她们身上,随着她们摇曳的步伐,而不自觉跟随。 几个摄影师咔擦咔擦地拍着照,还在好奇简柯身边这位气场非凡的女人是谁。 现场有人认出了楼边夏,惊讶地询问着旁边人,“那不是穗慕集团的楼总吗?她竟然也会参加这种典礼?” “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次这般高调,怕是要上明天的新闻头条了。” “小道消息不保真,说是楼总公然在董事会上出了柜,气得楼夫人差点要跳楼。” “出柜?楼总喜欢的竟然是女人,害,不知道郦城有多少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男人要心碎了。” “那她旁边的简柯,难道就是——” “应该跑不了就是楼总不惜公然出柜的爱人,看起来还蛮登对的。” 众人的窃窃私语并没有打扰到紧密相贴的两人,楼边夏坐在位置上将手里的平板递给简柯,上面赫然是各式各样的温泉酒店。 简柯脸微微发红,凑到楼边夏边上咬耳朵,“什么场合,你能不能正经点?” 楼边夏:? “不是你说的要出国玩吗?菲安蒂那边的温泉很有名。”楼边夏说话间忍不住笑了出来,“到底是谁一天没个正经。” 出国?脑子里转了好大一个弯,简柯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那其实是…… 摸着发烫的脸颊,简柯:“我觉得都可以,你订吧。” 冗杂的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当宣布最佳女主角提名的时候,简柯果不其然地榜上有名。 她晃着楼边夏的胳膊,脸蛋欣喜地像考好了急于跟家长分享的小朋友,“看见没,我获得提名了。” 见简柯欢喜成这样,楼边夏表情无奈地淡淡道,“没出息,只是提名而已,就不能有更高期待了?” 更高期待?该不会…… 简柯一愣,就听见台上主持人喊着,“本届的最佳女主角是——《雪埋金》阿了的扮演者,简柯!” 大屏幕映出简柯一脸懵逼的表情。 她听见楼边夏低声道,“恭喜了,我的小朋友,实至名归。” 看向站在舞台中央手捧奖杯光芒四射的女人,楼边夏突然有种挫败感,曾经说要亲手捧她上顶流,但好像…… 简柯自己也能做到。 她的优秀,是那么多人的有目共睹,大浪淘沙,金子闪烁起更璀璨的光芒。 “……最后,我很感谢那些爱我的,以及我爱的人,相互陪伴,相互扶持走到今天。” “往后余生,也请多多指教。” 简柯晶亮的眼睛注视着台下的楼边夏,四目相对,彼此的心意心照不宣。 楼边夏勾唇一笑:嗯,就算再优秀,也是自家的,别人觊觎不来。 昂贵的礼服被一寸寸脱下,温热的手指抚摸过如丝绸般顺滑的肌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层层飘落的雪花。 香软的唇肉被衔住,软语也一并吞进了喉咙,只剩下无力的尾音,“去楼上……” 简柯手掌握住楼边夏后面雪白柔软的双丘,坏心眼搓揉紧掐,“我不,就在这里,好不好嘛,姐姐~” 楼边夏:“不……呜呜呜,那拉窗帘。” 拒绝换来的是更加挑逗的示威,楼边夏只得软下腿无力地选择纵容。 窗帘被拉上,屋外呼啸的风雪被遮挡,肌肤抵上冰凉的桌面,刺激地楼边夏颤了一下。 可随即,交织的灼热与撞击,彻底将她卷入了那一望无垠的欲孽之海。 白皙精致的足踩在花纹繁复,肌理粗粝的礼服上,水珠滚落,渗进柔丝里,漾开一圈深色。 玲珑姣好的身躯,莹润发亮,绷紧地承受颤栗和恶魔狡黠的诱惑。 柔软的耳垂被含住,“姐姐今天穿得这样好看,我实在有些忍不了。” 她撩起楼边夏汗湿的长发,轻吻她的脖颈,调笑逗弄着不住摇头的楼边夏。 “明明是姐姐先勾的人,怎么如今又要拒绝,真是好没道理。” 纤软婀娜的柳枝在摇曳,垂过波荡不止的水面。 “我很乖,最听姐姐的话,以后的每一次都要好好伺候姐姐。” 暑往寒来,雪消抽枝,往后年年携手共度。 【作者有话说】 简柯&楼边夏:下一个世界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用盆吃饭QAQ12瓶;鱼鱼8瓶; 柚恩不加糖3瓶;厌.、鲸羽.、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世界二(重修) 36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医学奇迹。◎ 鹿竹是一个喜欢下雨的南方城市,午间日头正好,檐下白墙被光打偏了一丈的金黄,院里人家晒着稻谷,被阳光熏染过的淡淡稻香散过整个街道。 随着光影偏移,没多久,天空就淅沥沥地下起细雨,坑洼的青石板被点点雨珠打得潮湿,粗粝石面上那些黑灰的小眼,也被侵占填满。 啪嗒啪嗒的雨声拍打车窗,又凝成一股股的水路蜿蜒淌下,滴在路边被敲打零落的草叶上。 空调暖气的声音轻微作响,后车窗倒映出一张冷艳绝美的脸庞。 女人闭眸,身上盖了一条白色的长绒薄毯,正窝在座椅上沉睡。 莹白如玉的肌肤,花瓣似的樱唇,五官清冷又淡雅,此刻安静躺着,却好似童话中的睡美人。 车门突然从外面拉开,有凉风混着绵密的薄雨吹了进来,那点寒意让女人的眉头微微蹙起,随即睁开眼。 黑亮的瞳仁幽深神秘,像漩涡深处危险又勾人,她缓了缓神,偏头看向窗外的细雨,柔顺的长发遮住小半张侧颜。 楼边夏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好,加上已经在剧组连续拍了一整天没合过眼,脸色冻得能吓死人才算是正常。 但现在的反应却似乎平和了许多。 杨慧姝将手上的奶茶递过去:“睡得还好吗?距离下场开拍还有一个多小时。” “好像……做了个好梦。” 楼边夏眼神没有聚焦,接过奶茶小口抿着,汲取糖分,感受着温暖的热流涌进口腔和喉咙,略微苍白的脸色才有了好转。 杨慧姝:“工作强度这么大,你要是再不老实吃饭,哪里撑得住。” 楼边夏:“没胃口,吃不下。” 知道根本劝不住,杨慧姝无奈道,“那招生活助理的事,我会再去王姐那里催一下的。” 楼边夏极淡地回了一句“嗯”。 这时,剧组的场务却突然跑到了车边,神色焦急,“楼姐,片场出事了……” 《玉瓷生香》是一部民国剧,讲述的是传承世代的江南瓷器世家在面对新时代所经受的飘摇和抉择。 为了完美地还原出民国时代的背景和整部剧的氛围,剧组找实地拍摄地和搭景弄道具上花费了很大的功夫。 剧中出镜最多的道具就是明家祖上一直传下来的传家宝——青玉莲花盏。 劣质的仿品难以上镜,导演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特意从古董收藏家那里找来了真品。 通体温润滋润的青翠色,炫彩夺目,晶莹剔透,被大家戏称为是“镇组之宝”。 可现在,这“宝”却碎了一地绿叶。 楼边夏冷脸走过来的时候,宋静还在高声呵斥着边上的道具组,“这东西放在这里,谁能注意到,我又不是故意的。” “可是……莲花盏一直都放在玻璃柜里,是你拿……” “摔都摔了,换一个不就行了?”女人不屑地叉腰,“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要我赔三百万,什么破杯子,你说古董就是古董?” “漫天要价,你们剧组是不是故意讹人?” 宋静骂骂咧咧,站在她对面的工作人员则被她这种反咬一口的无赖行径给气哭了。 看见抱胸走过来的楼边夏,其他的工作人员纷纷自觉让出了一条路。 导演正蹲在那一地玉瓷片边上,满脸心痛地挨片挨片拾起来,见楼边夏过来,就像看见了救星。 “楼影后,您看这莲花盏……” 楼边夏眼神下移,瞥了一眼,又转头看向一脸恼怒的宋静,冷厉的声音像有刀子在刮,“按如今的市价,三百万可买不了这样一个莲花盏。” 闻言,宋静的气势顿时一矮,语气有些结巴:“怎么……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 导演直起身,压下胸口的怒意:“因为这莲花盏就是问楼影后借来的,实在是对不起啊,楼影后,说来这也是剧组监管不当……” 众人惊讶地看向楼边夏,不过想到对方的家世,好像又觉得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楼边夏,圈内最年轻的影后,三十二岁已获奖无数,拿过好几轮的满贯,是娱乐圈最红的女艺人。 因为独特的高冷清贵气质和盛世美颜,还被大家追捧为国民女神。 而且她家世背景神秘,有说是豪门千金小姐的,也有说是京圈红三代的,反正总结来说就一点——不好惹。 所以在片场,她讲话比导演还管用。 楼边夏冲宋静扬了扬眉毛,不耐问道,“你不信?我可以联系专家鉴定。” 宋静心下有点慌张,尴尬摆手,“我当然是相信楼影后的,这莲花盏确实是我不小心打碎了。” “只是,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吧,道具组不是也没保护好,这三百万总不能都让我来赔吧。” 对宋静这样的明星来说这种几百万不算赔不起,可对道具组监管的工作人员,这就是一笔天大的数字,小姑娘急得边哭边抹泪。 楼边夏神色平静,“那查监控吧,到底是谁的责任,就让谁来赔,再简单不过。” 听到要查监控,宋静的表情才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犯得着查监控吗?大家时间都挺宝贵的,这事就当我担下了” “不过三百万……这钱我实在拿不出来,楼影后……您看我给您赔礼道歉成吗?” 既然这是楼边夏自家的收藏,那只要楼边夏点头,那她自然就不用还了,而且跟对方不知何几的身价来说,这压根不算什么。 楼边夏闻言,浓密的睫毛轻眨,眼眸深邃了几分。 宋静自以为有戏,赶紧上前,满脸堆笑着想去拉楼边夏的胳膊,却骤然被她的眼神扫得通体发凉。 楼边夏转向身侧的杨慧姝,利落留下一句,“记得找律师。” 就没再理会其他人,抬脚自顾自往休息室去了。 宋静愣在原地,愤然地跺了跺脚。 事情终于解决,片场其他人也忍不住松了口气,看向宋静的眼神多少带点幸灾乐祸。 “她也就只会在工作人员面前耀武扬威,明明就是她手贱偷摸地拿出来,还怪到工作人员身上。” “趾高气昂地反咬一口,喊得比谁都大声,得亏有楼影后镇住她。” “那眼神,那气场,宋静吓得都不敢出声,简直是霸气侧漏。” “不愧是国民女神,就是这性格太冷了些,我看着都犯怵。你说楼影后要是谈恋爱,也会是这个样子吗?” “女神独美,不过楼影后今年也三十二了,好像也没传出过和谁的绯闻,她的另一半,嘶,有点难以想象。” “有小道消息说她早就隐婚了,入赘的豪门,可能娃都有好几个了。” “……真的假的,她不是号称全年无缝接组吗哪来的时间生,这传言说得可真够离谱的。” 没等几个人八卦完,就见不远处杨慧姝一个眼刀丢了过来,她们立时乖乖闭上了嘴。 * “相关信息已导入,投放成功。本次将由系统521为您服务,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 像是在黑暗幽冷的深海漂浮停滞了许久,耳畔传来的声音渺远又虚幻,却是一阵有节奏地“滴——”“滴——”声。 在某个节点,她突然被“打捞”起,沉重的海水从她的身侧坠下去,所有的感官都像潮汐般涌来,让简柯发出急切的咳嗽声。 随后,寂静的世界传入了一阵喧闹,有人的叫喊声和重物坠地的声音。 视线里很模糊,但简柯却能感知到有人正扒拉她的眼皮往里照光。 “……能看得清吗……听见我说……” 简柯出声,却是沙哑的烟嗓:“咳咳……能。” 护士一脸发现了新大陆的惊奇表情,转头看向家属,“确认病人已经恢复了意识……” 眼前兵荒马乱的场面晃过,感到眩晕的简柯闭上眼,脑海里有记忆不断上涌。 原身是个顶级豪门千金,因为一次车祸事故,大脑受创成为了植物人,这一躺就躺到了现在。 感受着这具肌肉过度萎缩乏力虚软的身体,简柯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强行用束缚带绑在了床上一样,抬根手指都费劲。 但没等她感叹完,就有一个风韵优雅的少妇走到了床边,满脸的泪水,语带哭腔喊着,“囡囡,认得我是谁不?” 简柯拖着破风箱似的嗓子应着,“妈——” “唉,是妈妈,我的囡囡你可算是醒了。” 简妈妈不停地哭,两只眼睛都快揉红了,简柯无力给她擦眼泪,只能接着道,“别哭——妈……妈,别哭——” “我的乖女儿,妈妈不哭,你好不容易醒过来,妈妈怎么会哭呢。” 简柯心里油然地生出一种温暖,也许是来自这副身体血缘上的联系,她看着简妈妈就格外地亲切。 没多久,病房里突然又冲进来两个女人。 简柯认出了她们:“姑姑们,好。” 这一下,病房内又是哭作一团。 简柯:“……” 念着简柯刚醒受不了大刺激,几个女人努力平复了情绪,围坐在简柯病床边,握着简柯的胳膊,抽噎着聊天。 “真是天可怜见,让我们家囡囡终于醒了过来。” “七年了,等了七年,嫂子也照顾了七年,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二姑:“囡囡,你不知道,有好几次那病危通知书都下来了,我们都以为你要……” 简柯躺在床上默默地听着。 简妈妈:“幸好你挺过来了,现在还醒了。我早就说过那些医生的话不可信,我家囡囡哪里会醒不过来呢。” 三姑连连点头,“就是,要我说还是冲喜的法子最有用,这才嫁进来没几年……” 她话没说完,胳膊就被旁边的二姑怼了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 简柯猛地一愣,恍惚以为自己是幻听了,见她们浑身上下都写着不自然,才迟疑开口。 “什么冲喜?” 【作者有话说】 简柯:冲喜?是……走错片场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阿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只废龟19瓶;evagreen15瓶; 金5瓶;空冥玖、锋芒2瓶; N、无人知晓、明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太近了。◎ 有什么比植物人躺了七年已经宣判死刑却突然醒过来还要神奇的事情吗? 有。 那就是植物人醒来发现自己有了个媳妇儿。 三个女人互相望了望,却谁都没开口。 简柯有些难以置信:“是我想的那个……那个冲喜吗?什么时候的事?” 在简柯昏迷期间,简家使劲了浑身解数在国内外找治疗的手段,却都毫无成果,医疗专家统一的回答都是,醒过来的希望微乎极微。 科学无效的时候,也就只能求助玄学。 三姑姑简乔找到了一位圈内名气很大的道长,讲清了来龙去脉,对方就点了个冲喜的办法,还给了相配的生辰八字。 初时她们也是将信将疑,但死马当活马医,等事情真办成后,简柯的身体状况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这就由不得她们不信了。 简柯眉头皱得很紧,“那……对方是自愿的?” 简母拍拍简柯的手背,含糊其辞,“当然自愿了,你妈总不能做出强迫别人的事吧。她肯帮这忙,也是因为简家对她有恩。” 通过简母的描述,简柯脑中自动勾勒出一个自小丧父、母亲重病还被极品亲戚百般欺负抢光家产的小可怜形象。 对方也挺不容易的,身世这么凄惨,现在还要因为报恩嫁给一个完全陌生毫无感情基础的人。 简柯觉得对方能答应冲喜这么离谱的事情,除了报恩别无其他。 “既然是报恩,那报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吧,”简柯抿了抿唇,试探性发言,“既然我现在醒了,是不是就可以……” “不行!”简柯话没说完,病房内就响起了响亮齐整的三道声音。 三姑:“那道长说了,冲喜时间要整三年,到现在也才两年半,还有半年呢。” 简母又抹起了眼泪:“这差了时辰,万一你有个好歹,妈可就没法活了。” 简柯:……可这只是封建迷信,哪有灵验的? 但见她们的态度格外坚决,简柯还是把到嘴边的话默默憋了回去。 既来之则安之。 她现在首要的目标是尽早恢复身体。 醒来后没几天,简柯就转到了普通病房,除了每天要挂营养液,最主要的还是康复训练。 走廊上,简柯左右胳膊支着两个移动支架,像乌龟似的往前踱步。 每往前一下,都似重若千钧,三米的距离,走个来回,就足以让她大喘气。 但这已经比最开始连动都动不了好很多。 她用手背擦掉额头沁出的汗,在脑海跟系统抱怨,“这肢体恢复速度就不能更快*一点吗?这样下去,等完全恢复还得要两周。” 521系统:“亲亲,这已经是最快的恢复速度了。还请您为了任务加油康复,统统会为您呐喊助威的!” 简柯嘴角抽搐,“能改变一下你这说话风格吗?我真的听上去很不习惯。” 系统:“不可以哦,亲亲。” 提到任务,其实简柯醒来的当天第一阶段任务就已经被触发了。 ——“成为女主的生活助理。” 但她个刚醒的植物人,连行走都困难,能做的也就只有每天努力复健。 简柯胳膊搭在支架上,稍微歇了口气。 这个世界的女主是影后楼边夏,国民女神,当红女顶流,第一次出演电影就凭一个回眸镜头惊艳了所有观众,获得不小的知名度。 那之后,她的星途也越发坦荡,大满贯top级女星,票房女王、演技教科书……各种各样的title被冠于头顶,光芒万丈。 同时还是圈内赫赫有名的“高岭之花”,拥有独一份的清冷气质。 敬业专注,不恋爱不结婚,近乎完美的人设,时隔多年从未塌房。 可看过剧情的简柯却知道,楼边夏心底深埋着一个白月光。 ——曾经在她刚出道的电影处女作里演对手戏的舒玉。 两人因戏生情,谈了一段时间的恋爱,却又突然分手。 尽管时间短暂,对楼边夏来说这段感情却相当地刻骨铭心。 以至于多年以来念念不忘,连身边的助理都要找个跟舒玉想像的。 也不做什么,就摆着看。 简柯要当的,就是这个替身版吉祥物,用助理的身份留在楼边夏身边。 凑巧的是,最近楼边夏正好要招个生活助理,招聘消息是她工作室置顶的微博。 但那条官博已经挂了一个星期,简柯担心时间继续耗下去,就会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心中焦虑,脚下本来就不稳的步子就更加摇摇晃晃起来。 简柯勉力抬腿,但单边的胳膊从支架上一滑,整个身体骤然失去了平衡。 支架发出很响的撞地声,她浑身僵硬地向前扑在了地上,摔得那叫一个瓷实。 明明肢体反应那么迟钝麻木,可这痛感却是实打实的。 光洁的地砖倒映出她狼狈的身影。 因为疼痛刺激出来的生理性眼泪让简柯的双眸泛起潮湿的水雾。 她试图用双手支撑着地站起来,樱桃似的唇瓣被贝齿紧咬,宽大的病号服从腰间掀起了一角,露出纤白瘦弱的腰肢。 但刚直起上半身,腰间一软又要往下坠。 简柯闭上眼等待疼痛的到来,却蓦地撞进一片温热的柔软—— 她被人及时抱住了。 入眼所及是纯黑的卫衣,简柯下巴砸在了对方肩膀上,几乎是整个身体都被抱进了女人怀里。 太近了。 近到她能很清楚地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清淡香水味,清冷又略带凌厉。 如腊月寒冬散发的阵阵梅香,以及呼啸而过的冽冽寒风。 扑到满怀,像卷入了一场寂静的雪夜。 简柯喜欢这个味道。 顺着一袭如瀑的长卷发,她抬眸看向女人,却蓦地愣了愣。 鸭舌帽和口罩遮住了对方大半张脸,从简柯的角度只能清晰看到那削瘦的下巴,以及那双幽深的眼眸。 清亮如黑水晶一般,显出几分神秘,像误入了密林深处。 简柯直起上半身,道了声谢:“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拿一下支架。” 女人半蹲在简柯面前,闻言转脸看向了旁边,似乎停顿思考了一下,随后沉默地背过身。 “上来,我背你回去。” 低沉清冷的语调如玉珠落盘清脆好听,却透着一股子的疏离淡漠。 简柯看向对方带点僵硬的脊背,随即道,“谢谢你,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一种直觉使然,简柯觉得面前的女人在说完要背她回去的话后,浑身上下都开始不自在。 “真的不用麻烦,我会……” “有时候过分的勉强自己,才是麻烦。”女人侧身,抬手按了按简柯的大臂和小幅度颤抖的小腿。 这几下力道不重,却足够让简柯疼得倒吸口冷气,甚至比摔在地上时感受还要深。 专注走路的时候还没发现,这时候被按了,才觉得浑身酸疼得厉害。 她黛眉紧蹙,潮湿的眼眶立时涌出了水光。 似乎没想到简柯反应如此敏感,女人愣愣松开了手。 倒映在瞳孔中的女孩神情迷蒙而天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上来,你现在应该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简柯挠了挠脸,微囧,还是乖乖趴上了对方的后背,“谢谢。” 那股好闻的冷香又清晰了不少,简柯低头看着女人修长白洁的脖颈,耳根微红。 女人的后背削薄却有力,背着身量差不多高的简柯也不觉得费劲。 隔着款式宽松的长袖卫衣,也能看出优雅漂亮的身材曲线。 周末住院部来往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两人一路走下来,也接收到了不少人看过来的视线。 楼边夏下意识地压低了头,脚下的步伐也逐渐加快。 这时,背上的简柯好奇发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肌肉酸痛的,当时我自己都没啥感觉。” “过分专注会麻痹掉你迟钝的感官,而且,你今天的运动量应该已经超标了。” “剧烈运动不能超过半小时,王医生应该嘱咐过你,如果你不希望简姨担心的话,就不要太心急。” 简柯呆了呆:“……你认识我?” 恍然间,她心里陡然升起了某个猜测,“难道你是——” “那个给你冲喜的对象。” 女人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上杉左翰、N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8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有喜欢的人。◎ 一瞬间,难言的尴尬扩散到简柯身体的每个角落,她双手僵硬地搭在女人肩膀上,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难怪对方会忍着别扭和不自在选择背自己回病房。 ——原来她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倒霉蛋”啊。 冲喜这事明面看是双方自愿,但谁都知道其实是简家承了情。 莫名其妙和一个植物人结婚,还一结就是三年。 换谁,大概都会骂一句,“有病!” 但目前看……女人对她的态度似乎还不错? 联想到对方的遭遇—— 简柯:唔,愧疚感好像又加重了…… 不清楚简柯此时复杂内心的女人感受着背上的“蠢蠢欲动”,眉峰微蹙。 腿都疼得站都站不起来了,怎么趴在背上了还能这么闹腾? 楼边夏清冷的眉眼添了几分无奈,清醒过来的简柯,似乎和她过去印象里那个简家大小姐性情反差很大。 也太跳脱活泼了些。 搭在肩膀上的双手微微收紧,后背被不安分地磨蹭了一下,楼边夏忍不住出声,“别动,老实一点。” 简柯浑身一僵,情形越尴尬她越爱做一些小动作,她还以为自己的动静很小呢。 简柯缩了缩手想道歉,却蓦地看见对方乌发丛间露出的一点通红。 耳朵红了? 简柯勾起唇,这可跟对方冷漠的气质并不相符。 ——有点可爱。 一路被背回了病房,女人又动作轻柔地将简柯半搂半扶地放在了病床上。 动作笨拙且僵硬,就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无与伦比的认真和小心。 简柯看着对方紧皱眉头在放下自己后又迅速恢复冷漠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但唇角还没翘起又被她按了下去。 真要是笑出声,大概……会挨白眼吧。 楼边夏把大只的烫手山芋甩脱了手就准备走人,但“山芋”突然郑重开口,“关小姐,我们能谈谈吗?” 楼边夏:…… 她不得不又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冲喜的事我都听我妈说了,关小姐,实在是对不起。” 面对简柯的道歉,女人被口罩遮盖的声音多了几分沉闷,“没什么,简家也帮了我良多。” 从她的语气里,简柯揣摩不出任何情绪,“……你应该挺生气吧,莫名其妙就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楼边夏:“还好。” 简柯:“没事,你可以实话实说的,我刚醒来听到这件事,也差点晕过去。” 女人闻言,撩了撩眼皮,“是实话,我的心理素质很好。” 简柯:“……哦。” 她有些懊恼自己刚才说要晕过去的话,这不是变相在说自己对对方很不满意嘛。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对结婚的事有些反感。” 女人惜字如金:“哦。” 这一副要把天聊死的节奏,任凭简柯口才再好,都被“哦”得有点卡壳。 病房里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两人面面相觑,皆是无言,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但心理素质良好的某人毫无察觉,在认真思考了一下后,楼边夏拿起了旁边果盘里的苹果开始削皮。 简柯偏脸,看女人慢条斯理的动作,低垂的眉眼透着点漫不经心,仿佛任何人事都看不进眼底。 难以亲近的淡漠,却十足地勾人好奇。 她抿起唇,有点想不通。 “姐姐脾气可真好……” “这婚事本来就非你我自愿,我们互不相识,毫无感情基础,压根儿没必要继续捆绑下去。” 简柯看向对方紧捏着刀柄的手,纤白如玉,粉嫩的指甲修剪圆润,应该被细心精养过,泛着细腻的光泽。 锐利的刀锋带起汁水,空气中飘散起馥郁的果香。 女人一言不发,却带着无形的气势。 简柯突然有种莫名的紧张感,滚了滚喉咙,“所以,你看我们要不要……” “先离个婚?” 对方拿刀的手顿住,刀尖顿时斜切进了果肉。 简柯敏锐地感受到女人周身骤降的气压,不由缩了缩脖子。 她难道说错话了? 女人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简柯一眼,随后又不疾不徐地低头削苹果。 “这件事,你跟简姨商量过了吗?” 简柯瘪嘴,“商量了,我妈她们不同意。但只要你同意——” “我也不同意。” 女人态度很明确,“既然已经应下了结婚的事,我就会信守承诺,现在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我是不会答应跟你离婚的。” 简柯呆了呆,“没想到……你还挺有契约精神。” “但现在我醒了,这个承诺你已经完成了,哪怕是为了报恩,你报答地也已经够多了。” 简柯:“现在我们离婚,各自过回正常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嘛?” 可任凭简柯如何苦口婆心地劝,女人还是油盐不进。 讲了一大堆都是白费口舌,简柯泄气地望向天花板,正觉有些口干舌燥,唇边却突然多了抹清凉。 楼边夏用牙签将切好的苹果块,凑到了简柯唇边。 “讲累了就吃点吧。” 简柯:?! 她气得脸颊泛红,清亮灵动的眼眸仿佛有火光在闪动。 你是在跟我练什么八风不动稳如泰山吗?一点反应都不给,讲正事呢,谁想吃苹果啊! 简柯在内心疯狂吐槽。 红润的唇染了点汁水,有清甜的果香传来,她下意识抿了抿,眼眸微眯。 左右也是对方切好递给她的,不吃白不吃。 楼边夏尽职尽责开始投喂,一边又认真打量起面前的女孩。 不再是默然沉睡时的病态死气,细微如悬丝的呼吸像是随时会挣断一般。 除了那微弱的呼吸声,寂静的病房内总伴随那阵永恒仿佛无止境的滴答声,宛如魔咒。 醒来后的这段时间,在用心恢复下,简柯的脸颊多了几分肉感,却还是很瘦的。 昳丽秀美的五官当属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最为鲜活灵动,亮眼地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也许是沉睡了太久,面容还带着几分缺少血气的苍白。 ……似乎是像了几分,但又好像更加地大相径庭。 楼边夏开始走神,相似的容貌在眼前晃过,勾起人沉浮不定的心绪。 记忆中的绿水似柔波静静流过,淌过她的脚腕,温凉顺滑,如情人般的爱抚,又毫不眷恋地向前流去。 绿波荡漾的流水投下一个模糊的倒影。 藕粉的油纸伞撑过烟花巷,将雨雾水汽隔成一帘纱。 翠绿色的衣衫,腰间坠着白玉佩环,袅娜的身姿踏过青石板,娟秀的脸颊是柔风似的微笑。 映过池塘,映过白墙,映过烟雨如蓑的古镇,映进不远处久久凝望的眼眸。 细雨停骤,油纸伞倾斜,落下一泄的雨线。 女人抬起头,拨开云雾的金光照在温婉侧颜,秀发间的金钗愈发光彩夺目。 收伞转身,女人柔柔望向楼边夏,两颊漾着桃花般的浅粉。 ——“师姐,雨停了。” 人总有未得的执念,或贪婪或渴求,抽刀断水、抱薪救火都只会让那欲烧得更旺。 可戒断反应又那样的难熬。 “你怎么还发起呆来了,我还要。”一道不满的声音让楼边夏从波荡的绿波中清醒过来。 简柯瞥向女人,红艳的软舌舔过水光的唇瓣,无意识地妩媚撩人,眉眼却上演着苦大仇深。 “你是在考虑和我离婚的事情吗?” 楼边夏轻咳了一声,继续投喂,“你别想着怎么劝我,没有用。” “简姨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除非她点头,不然我不会答应跟你离婚的。” 话说得毫无回旋余地。 简柯心下一哽。 “离婚是你和我的事,和其他人无关。” 她一脸“你能不能有自己主见”的神情,看起来凶巴巴地。 楼边夏扬眉:“当初结婚就并不是我们所愿,更何况是离婚。” “而且离婚就是我的意思,我也不需要多考虑,简小姐实在觉得为难,也只用委屈这剩下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里一切照旧,从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我们,互不打扰。” 女人气定神闲,声音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难道你真相信那个冲喜三年的说法?这都是封建迷信,做不得什么的。” 简柯焦急咬唇,婚离不掉,她还怎么去当女主的替身情人。 “我不信,但有人信。”楼边夏的手指在膝盖上轻点。 “你知道简姨很担心你吗?打你醒来她就一直在提心吊胆。生怕你的身体会出现什么差错。” “她没办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你的打击。所以,就当是为了安她的心,这婚也不能现在就离。” 简柯抿唇,喉咙有些发紧,对方的游刃有余和她此刻的心乱如麻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想起简母在自己面前总挂在唇角的微笑,想起自己睡醒后对方仍惴惴不安握紧她的手。 原来,是在担心简柯会再一次地一睡不起。 “我知道了。” 这一刻,简柯败下阵来,她不得不承认女人说得没错。 事关简母,她不能太过任性。 在对方的言语攻势下,简柯的妥协似乎是顺理成章的。 她心头不免涌起一股挫败感,紧跟着是好奇的探究欲。 ——对方仍然没有摘下口罩,脸被遮盖地严严实实,长发垂曳至腰间,只露出那双淡漠清冷的眼眸。 似乎从见面起,就写满了戒备和疏离。 难以捉摸,不知道怎么打交道,最好是敬而远之。 可女人偏偏有双洞察人心的眼,只三言两语就戳中了别人的软肋。 回想和女人的几番对话,她可真是连连碰壁。 略郁闷地叹息,简柯心思微动,“不想离婚,难道这么多年,关小姐都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楼边夏没接招,面不改色地反问,“那简小姐着急离婚,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问的,七年的植物人能去喜欢谁啊? 简柯不悦地撅嘴,突然灵光一动,如水的眼波眨出细碎的星子,唇边笑意愈深。 “是啊,我有喜欢的人,结婚也该跟她结。” 如果楼边夏再多跟简柯相处一段时间,就能看出她此时的神态明显是在使坏。 后面的话不足为信。 但现在只是她们认识的第一天。 楼边夏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你有喜欢的人了?” 简柯:“唔……算是吧……只是还没追到手。” 楼边夏蹙眉,平静的情绪总算有了一些起伏,连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都减弱了几分。 见对方将信将疑,简柯继续道,“其实……七年前我就喜欢她了,只是一直没勇气去追求。” “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这沉睡的七年里,我时常会梦到她……” 楼边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做梦?” 简柯睁大眼睛,满脸写着真挚:“嗯呐,做梦。” 女人清冷幽深的眼眸罕见地透出些迷茫,看简柯的样子就像面对一道无解的考题,“……梦了些什么?” 简柯面带情窦初开的微笑,实则狠心下着猛料,“梦到我追求她,和她交往结婚,婚后的我们如胶似漆、恩爱相伴,日日交颈而眠,鱼水之欢。” 真梦中情人。 楼边夏眉头猛跳:小朋友,你有没有意识到你这样……还挺变tai的。 “所以黄粱一梦,当我睁开眼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的时候……” 简柯垂下眼帘,声音也越来越低,失落和难过的情绪像是要从身体里满溢而出。 ——看来是没意识到。 楼边夏看着简柯的神情,忍不住晃了神,她知道对方的形容有夸大的成分在,却又无从分辨真假。 出口的声音仿佛落不着实地,“……那个人是谁,方便告诉我吗?” 被梦了七年,还蛮惨的。 简柯掀开眼帘,斜觑了她一眼,“告诉了你,你能答应跟我离婚吗?” 楼边夏:“不能。” “那就无可奉告。” 心上像被猫抓了似的,楼边夏理智觉得自己没必要追问下去,简柯是否有喜欢的人,跟她没多大关系。 但好奇心驱使—— “你告诉我,也许我能帮着你劝劝简姨。” 简柯眼神微眯,似是在衡量。 “行,记住你说过的话。” “我喜欢的那个人是楼边夏。” 她很是理所当然地说出了女主的名字,却不曾想到会在另一个人的心中掀起巨浪。 楼边夏震撼不已,下意识抬手摸到了口罩和帽子,才惊疑不定地问。 “哪个楼边夏?” 简柯:“还有哪个楼边夏,当然是影后楼边夏,国民女神,票房女……” “我知道了,你是她的粉丝。” 简柯摇头,眨巴眼,“不是对偶像的那种喜欢,是对爱人的喜欢,是想跟她在一起共度余生的喜欢。” 病床上的女孩绽放出似玫瑰一般明媚瑰丽的笑容。 柔情招摇,如门扉斜射而进的春光暖阳,和煦美好,温温柔卷进心扉。 眼尾眉梢晕染着诉说倾慕的羞赧红意,那颗小痣显得尤为风情。 这般情态——楼边夏有些信了。 “你们……有在哪里见过?”楼边夏努力翻找着记忆,可如果她早就见过简柯,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初她拍摄《豆蔻女》,倚在桥边撑着把油纸伞,细雨微风中,我站在桥下就对她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而且这几年的梦里,她的一颦一笑都……” 楼边夏:“……梦里的事就不用多说了。” “反正就是喜欢。”简柯红了脸,素白的手指把被子揪得皱巴,语气真挚坚定,“你不懂。” 楼边夏捏捏眉心,这下心乱如麻的那个人成了她。 “我是不懂……那你觉得你很了解她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风萧萧兮水不寒、鱼鱼10瓶; 稀饭真甜、Dear万里、夜星与冬雪5瓶; 空冥玖3瓶;浱.、锋芒、大大今日双更了吗、明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她是我的理想型诶。”◎ 简柯觉得对方这番话是赤果果的嘲讽,连忙反驳道,“当然了解。” 那是女主,我能不了解? 楼边夏无奈摇头:人在你眼前你认不出,哪门子的了解。 ——想来这感情也没真几分,像是闹着玩。 楼边夏:“离婚的事,我会认真考虑的,但不是现在。” 见女人的口风突然变了,简柯微喜,觉得是自己的方法奏效了。 “你能想通就好,棒打鸳鸯可不道德。” 楼边夏:…… 谈话到此结束,快维持不住面部表情的楼边夏毫不犹豫地起身道别。 半点儿都不拖泥带水,脚步快得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简柯歪头:这可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 为了更加了解女主的动向,简柯关注了楼边夏各个平台的社交账号,粉丝超话、扣扣群也没少加。 但楼边夏一向行踪不定,工作室除了会发一些当日的工作行程和广告宣传,完全不会透露半点的个人行程。 不过,简柯看99+的粉丝群里提到,近期楼边夏正在隔壁市的影视基地拍戏。 有些家离得近的小粉丝就打算组团去基地门口蹲拍。 “6号有一起蹲的吗?下午一点到晚上八点都有空。” “有有有,算我一个。” “加一加一,到时候给你们带奶茶。” “家人拉个专门的小群吧,记得也拉我一个!” …… 简柯看着群里加一的接龙,无奈地拍着自己半残的腿,满是艳羡。 却也只能自我安慰,拍摄周期长,近几个月楼边夏应该都会在那里,人是跑不掉的。 点开粉丝群分享的链接,手机自动跳转到某d站,典雅婉转的bgm响起。 凛凛的风雪漫卷,扬起三千青丝,画面中的女人回眸,容颜冷傲如霜,似雪山之巅淡雅傲立的白梅。 楼边夏一身古装扮相,洁白的流苏长裙,仙袂飘飘,不染纤尘。 瓷玉似的冰肌,羽睫沾泪,似黎明初生的朝露,面容却无悲亦无喜。 遗世而独立,俯瞰寥寥众生,不为任何所动。 而简柯,却要诱惑这似谪仙一般的人,将她拉下这情欲难填的凡尘,沾染灼热的姝色。 ——太难了。 她伸出手指隔着屏幕描摹女人的面容,陷入沉思。 楼边夏就是这时走进了病房。 床上的女孩看着平板默默出神,柔密的秀发垂在胸前,小半张脸缩在被子里,脸颊带着午睡后的淡淡红晕,娇软又慵懒。 背景音似乎是关于她的影视片段剪辑,不知道已经循环播放了多少遍。 如雨滴敲打房檐,楼边夏心思微动,倏而又冷静下来。 小朋友的喜欢保质期能有多久? 一时兴起图个新鲜,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淡忘了。 她信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一瞬间,和煦的阳光照进来,透过窗棱在房间内印出倾斜的方块。 耀眼的光线让简柯下意识闭了眼,接着就听见女人清泠的声线传来。 “我答应了简姨,今天陪你复健。” 复健的过程漫长且枯燥,简柯的康复医生制定了完备的腿部、手臂、脊背等肢体力量恢复训练。 动作幅度不算剧烈,但连续几组下来,还是累得她够呛。 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简柯抬手擦过额头沁出的薄汗。 “别停,继续。” “休息……休息五分钟吧。”嫣红的唇瓣吐出灼热的气息,简柯觉得双腿在打颤,眼前都带了重影。 瞥向站在旁边的楼边夏,对方一如那天全副武装的打扮,看得她满脸黑线。 楼边夏看了眼手表,语调慢悠悠地,“训练强度是你让我加的,现在偷了懒待会儿还得练回来,你确定要停?” 简柯咬牙,老老实实地继续抬胳膊。 只是没坚持几分钟,疲软的身体晃了晃,开始往前倒—— 像步入了春日里暖光熏染的花圃,被甜软的花香撞了满怀。 简柯睫毛颤抖,抬眼便望见了近在咫尺的幽深眼眸,腰间被虚搂着,两具身体相贴。 不仅是体温,就连呼吸的急促都能彼此感知交换。 女人今天似乎换了种香水,但馥郁的花香里那股子极淡的冷香仍在,似有若无地撩拨着心弦。 扑撒的气息存在感很强,楼边夏只觉得脊背升腾起酥麻,她皱眉偏开了脸,不与简柯对视。 这反应落在简柯眼中,则像是一种躲避和不悦。 因为距离太近了? 简柯鬼使神差地看向女人的口罩,有关对方的事情突然在脑海浮现。 关家大小姐深居简出,从来都不参加社交聚会,更是从未在人前露过面。 传言各种各样,有人说她是身体孱弱出不了门,也有人说她是抑郁成疾发了疯病被送进医院。 却都没个定论。 关夏父母已逝,家主的位置也早早就交到了她叔叔手里,而她的叔婶对她并不上心。 总之,她的存在很透明,似乎可有可无。 ——在见到关夏本人之前,简柯也同样是这么认为的。 可现在,违和感在拉扯,有声音在她的胸腔响起。 孤高的底色之上是难以遮敛的锋芒和灼目,神秘和未知萦绕在那双冷霜般的黑眸。 女人绝对没有大家所认为的那般简单。 口罩下的真面目或许就是秘密的冰山一角。 好奇心勾起,简柯承认自己被蛊惑了,手指伸向口罩边沿。 只是下一秒,身体就因为楼边夏突然后退的动作而失衡踉跄。 如有实质般的寒芒落在身上,简柯愣愣望去。 女人不动声色,可眸底却氤氲了山间雨后驱不散的云雾,似纱似烟,将所有外露的情绪都遮掩殆尽。 简柯耸肩,主打一个先声夺人。 “只是想看看自己的结婚对象长什么样子,不过分吧?” “不行。” “姐姐,我们现在也算站在同一战线了,你连长相都不肯给我看,是不是……太小气了。” 楼边夏看着女孩不满地撅嘴,扑闪的眼眸写满了失望,胸口的郁气哗啦被戳散。 被目光步步紧逼,楼边夏捏了捏鼻梁,侧颈被一阵柔软触感划过的地方还在发热。 “既是……要离婚,应该也就没有必要了解。” 简柯眼神微眯,在女人快要闪躲不耐的表情下开口,“确实没有这个必要。” “我也只是好奇,姐姐不用这么紧张吧?” 对上女孩狡黠的微笑,楼边夏愈发觉得跟小朋友相处太过棘手。 “训练就到此为止吧。” 楼边夏轻咳了一声,语调严肃:“三个月,我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就离婚。” 简柯望着女人的背影,怎么看都带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女人身材很好,柔软的腰肢像一匹云缎,行走优雅,曼妙惑人。 优美的身姿总能令人驻足欣赏。 背影愈行愈远,连带那独有的冷香都在空气中逸散,混合着那点彼此都心有所觉亦作未觉的暧昧。 雁过无痕,如一闪而过的惊鸿,激起的涟漪也悄然无息。 简柯觉得有点可惜,“521,她是我的理想型诶。”. 521系统:不,你清醒一点! * 简柯的康复训练又持续了三周才算正式出院,这期间,关夏再没来过,连简家人庆祝简柯出院那天也是。 能同意离婚就好,三个月她不是等不起。 这对简柯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她却还有个坏消息。 ——楼边夏的生活助理已经招到了。 其实这并没有让简柯感到太意外,毕竟距离招聘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人怎么也该招到了。 剩下唯一走得通的路大概就是去楼边夏跟前刷脸了。 简柯收拾了行李,就跑去了鹿竹的摄影基地,但真到现场,看门口许多蹲守的粉丝,她才知道自己想进去探班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影视基地的进出很严格,平时没剧组在拍的时候,游客可以买门票进去,但一旦有剧组拍摄,就不对外开放,只能等在外围。 想要见到楼边夏,光这关她就过不了。 而且,演员坐车出入还有另外几条特殊通道,如果提前不知道,好不容易等人下了班,也不一定能碰上。 简柯吸溜着奶茶,沮丧地绕着影视基地来回打转。 大概绕了有大半圈,她突然看见东边的入口有十几个女孩排着队往里走。 门口的保安也没拦,登了记就放人进去。 简柯不明原因,但心想着机会不能错过,还是赶忙跟了上去,排到队伍的最末尾。 队伍负责人是个脖颈上挂蓝牌的女人,她一脸疑问地走到简柯面前,“你也是来应聘群演的?” 简柯:“群演?” 只要能进去,她来应聘当道具假山都没问题。 “嗯……是啊,您看我行吗?” 女人没有在意简柯的突然出现,眼睛放光似的上下打量着她,目露笑意。 她往简柯手心塞了张纸条,“去四号区找蒋导,到了把纸条给她,就说是陈蕾推荐过来的。” 四号区?那不就是楼边夏剧组正在拍摄的区吗? ——真是撞大运了。 简柯踏进4号区,入眼大到房屋建筑、街道牌坊,小到街边摊点、店铺装潢,都复刻出了上世纪的民国风情,像一脚迈进历史旧影中。 她走到了正在拍摄的摄影棚,左看右瞧却没看到楼边夏的身影。 而且现场的人很少,看起来不像正式开工的样子。 导演接过纸条,又让简柯原地转了一个圈,随后相当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形象气质都很好,快点去换衣服吧。” 简柯一愣:“这就……直接开拍了?” 导演以为她紧张:“放心,没词儿没动作,躺着就好。” “你形象加分,再加上是下水戏,算你一小时300,这可都快赶上主演的价了,赶紧的,快去换衣服,我们拍的时间剩下可不多了。” 简柯蓦地发现有哪里不对,没等再细问,就被旁边一个场务小姐姐拽着往更衣间跑。 等换上衣服,简柯才发现,自己演的…… 是个美人鱼。 简柯迷惑发问,“美人鱼?你们……不是个民国剧吗?” 场务小姐姐边给简柯化妆边道,“是啊,民国难道就不能有美人鱼吗?” 简柯:“……但我之前没听说这还是个奇幻剧啊。” 美人鱼和瓷器世家的家族纷争有半毛钱关系吗? 场务小姐姐沉吟了一会儿,“也不算太奇幻吧,美人鱼不过就是男主角自己生的臆想幻觉,这只是*象征……” 从对方滔滔不绝的话中,简柯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走错剧组了。 这剧组的名字叫《民国虐恋之鲛人泪》。 “小妹妹,你这皮肤可太好了,都不用怎么化就足够好看了。”化妆小姐姐合上化妆包,赞叹了一声。 简柯笑容勉强:算了,等她拍完就去找楼边夏。 简柯穿着半身的烟紫色鱼尾裙,质地轻薄,半透明如轻纱一般,上面还坠着鳞片样式的碎钻,在光线照耀下,流光溢彩。 裙摆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弧度,往下一直束到脚踝,开口的地方显得格外地狭窄,仅露出简柯一双紧致漂亮的足。 她踩着凉拖,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裙子太薄,她怕扯坏了,鱼尾部分就拖曳在身后。 乌黑浓密的头发垂落在胸口,同套的烟紫色抹胸背心裹住软胸,腰腹纤细如柳。 这样一副美人图直接把片场一众工作人员给看愣了。 这是上哪找的群演,比主演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穿这一袭鱼尾裙,完全可以直接走红毯了吧。 开春后的六月中旬,褪去冷气,气温开始回升,就算是置身水中,倒也不显得有多冷。 水榭之上的石舫船型似小舟,搭配着中西合璧风格的彩色玻璃窗,雕琢精美雅致。 简柯将裙摆最下面的拉链拉上,双腿拖着裙摆浸入水中,上半身则趴在石舫首部,眼眸含情地看向摄影机。 身线垂坠出一种优美的弧线,清凉的池水渗透轻纱,显得更加朦胧清透。 虽然未曾有过任何出格的动作,可那风情万种的眼神却将剧情中男主犯痴病幻想出的勾人入情的精怪演绎地淋漓尽致。 随后,简柯缓缓直起上半身,坐在了石台边缘,眼眸眺望着天空,孤寂思念的神情带着宁静的哀伤。 瞄准侧颜的镜头被拉进,没一会儿,一颗莹亮的眼泪就缓缓从美人鱼的脸颊滚落,那是对远方大海的思念和被束缚的伤痛。 画面美则美矣,却似乎少了些什么,导演捏着下巴思量了一会儿,把剩下的工作人员都叫了过来,让他们赶紧去其他剧组借个干冰机过来。 梦幻的美人鱼怎么少得了半遮半掩的云雾腾腾。 所有人都跑了出去,而简柯懒得拖着一条鱼尾巴上岸,就晾在石舫上眯眼晒太阳。 午后的阳光更加灼热,小腿浸在清凉的湖水中,有点像夏日卷起裤腿跳进池塘低洼踩水般的乐趣。 不知简柯在暖风中眯了多久,廊岸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简柯以为是蒋导回来了,乍然睁开眼往上眺,却发现来的是群完全不认识的工作人员。 怎么回事?这是有别的剧组要来拍?? 那她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简柯:转发这条锦鲤,好事不断,成功上岸!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Dear万里5瓶;池子里3瓶; 空冥玖、明山、卡芙卡的小狗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麻烦。”◎ 简柯低头看自己这身美人鱼造型的装扮,被水浸透后的轻纱散开来,露出小腿若隐若现的莹白肌肤。 拍戏一回事,穿成这样大喇喇从一堆陌生人面前走过又是另外一回事。 简柯耳朵尖儿泛红,立马往石舫里躲了躲。 又微蜷起双腿,祈祷蒋导能赶紧回来。 心里忐忑不安,简柯委屈地抱臂缩着,却透过石舫里的方形孔洞,蓦地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岸上的美人榻,楼边夏穿着月白色的旗袍,黛眉如画,云鬓高绾。 腰身紧束勾勒出女人玲珑的体态,旗袍上绣金边祥云纹,娉婷行走间,高雅端庄。 她斜倚在美人榻,粼粼的波光映在脸颊上,低垂看着水面,似乎是在沉思些什么。 因为隔得远,简柯看不清对方此时露出的神情,于是,她又拖着腿往前挪了挪。 楼边夏敛眉想待会儿拍摄要说的台词。 但不远处一道反射过来有些刺眼的光亮吸引了她的注意。 光亮来源是石舫上的花窗,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楼边夏微眯眼,目光不经意扫过孔洞边露出来的一抹烟紫。 楼边夏顿眸,盯了一会儿突然发现那抹紫色动了动。 石舫上有人? 楼边夏蹙眉,猜测是不是私生为了偷拍躲进了石舫里。 那种无底线的私生楼边夏也曾遇到过一个,车子一路尾随她回家,被强制逼停后,还跑下来扒着楼边夏的车窗不放。 她走下凉亭,慢慢踩上石舫,轻俯下身想要细看。 但对方似乎察觉到了脚步声,又下意识往里缩了缩。 楼边夏问出了声:“有人吗?” 却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鱼尾裙上粼粼的鳞片碎钻折射到石舫彩色的玻璃窗上,闪着亮光。 简柯心里紧张地团团转,双手交握在身前死死扣紧,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尴尬的处境。 包括楼边夏。 可石舫里拢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完全藏不住人。 简柯心下焦急,看向石舫崴波荡不止的水面,笨拙又焦急地挪到边缘。 随后她闭了闭眼,心一横,两手一撑,缓缓滑下到池底。 影视基地搭景的湖水并不深,两条腿站直,水面正好抵到简柯腰间。 她又试探性地缓缓下蹲,将整个人埋进水中。 池水泛青的混浊,但当简柯在水下睁眼时,却发现在阳光照耀下,池底清晰一片,油绿绿的水草自下而生,石头和淤泥则积在最下面。 陷入无声的世界里,触感变得更加强烈,简柯不敢乱动,生怕会被发现端倪。 可没等她憋足十秒钟,一只手从岸上探进水面,准确无误地抓过她的胳膊,将简柯整个人拽了起来。 水珠湿答答地从简柯身上滴下,湿淋淋的乌发贴在似瓷玉做的脊背上,尾端则漂浮在水面上。 她抹了下脸,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半蹲在岸边看向她的楼边夏。 画面仿若静止了一般,以绿水为界,一个抬眸,一个垂目,两人久久凝视着,半晌未开口。 这一天,孤高冷傲的神女俯下身,拽住了这世间独属于她的美人鱼。 一袭月牙白旗袍的女人典雅婉约,清冷的眼眸垂视水面。 绿波划开金辉点点,露出水面的女人柔媚性感,慌张胆怯的眼眸含了层水雾,似清水出芙蓉般的楚楚动人。 纤细的胳膊如嫩藕般,仿佛轻轻一掐能掐出水似的,凹凸有致的□□被烟紫色抹胸紧裹。 柔嫩的肌肤还沾了些水珠,因为身体的颤动,滑进沟壑中间的阴影,妩媚撩人。 更显风情的还有女人下面四散开的轻纱,悠悠地在水面浮动。 似乎是被蛊惑到了,楼边夏再一次伸手,朝简柯腰侧的鱼尾摸了过去。 简柯呆愣在原地,盈盈的眼波盛满了细碎的日光,粉唇微张,有说不出的迷昧与无辜。 ——看起来很好欺负。 楼边夏的指尖抚过腰臀,动作很轻柔,却让指下的肌肤敏感地瑟缩了一下。 “姐姐可以不要欺负我了吗?” 委屈不悦的嗓音响起,让微有些出神的楼边夏拉回了意识。 对上简柯皱眉写满不高兴的面容,她迅速地将手收回,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恢复回平时的清清冷冷。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 简柯站在水里缩缩脖子,撇嘴,“剧组的人好像把我忘在这里了,我现在这样……根本没办法出去……” 楼边夏眉心微跳,蹙眉道,“你在拍戏?这拍的什么戏?” 简柯:这声音是不是有在哪听过? 对上简柯疑惑的眼神,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的楼边夏连忙道,“剧组里好像没有……你这样的角色。” 简柯正欲开口解释,却见楼边夏突然起身走出石舫。 凉亭已经有工作人员在架机子了,楼边夏缓神对他们道,“我想一个人酝酿待会儿的戏份,十分钟能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会儿吗?” 清凌的语调,完全不像是商量的口吻,但其他人也并没感到不满,纷纷走了出去。 耐心等最后一个人离开,楼边夏才走回石舫。 “其他人都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简柯脑袋轻点,试探性将胳膊搭在石舫上,可下一秒,她便咬了下唇怯怯朝楼边夏伸出双臂。 “在水下待久了,唔……我的腿麻了……” “姐姐……可不可以,抱我上岸啊。” 这一刻,柔软无辜被她诠释得恰到好处。 感受到楼边夏望向她那片刻的失神怔愣,简柯就明白她一定看清了自己的长相,想起了白月光。 那不如索性更放肆一些。 而且,她的话说得倒也不假。 鱼尾服穿久了,两条腿并得发酸,躺在岸上的时候倒没多大感觉,这会儿浸在水里,潮湿的裙摆愈发紧贴,束得她难受。 像是有跳动的电流在□□流窜,简柯动一下都觉得发麻,眼圈也微微泛红了。 可双臂僵立在空中,岸上的楼边夏好整以暇地抱胸,幽深的眸子不动声色注视她,怎么也不像是要发善心抱她的样子。 简柯抿唇,暗道:算了,现在的她和楼边夏完全就是陌生人,刚见面就提出这个要求是有点过分了些,还是徐徐图之。 “姐姐,我开玩笑的,这就起来……”简柯双手按在石舫上,正要撑力坐上去,就觉得冷香靠近,腰间环上了一条胳膊。 楼边夏半蹲着把水里的简柯拉上岸,另外一只手则绕到简柯的后膝盖,稳稳将人公主抱了起来。 双脚悬空,鱼尾上滚落水珠蹦跳着滴到地上,又立马打湿了楼边夏半身的旗袍。 干净高洁的月白色被濡得更深,沾了点暧昧的潮湿,楼边夏这会儿才看清简柯下半身鱼尾的全貌,眸底微暗。 被人一路从石舫抱出,简柯缩在楼边夏怀里仰脸看着,对方还是那副清冷不近人情的表情,嘴角下抿,眼神似乎还有点凶。 她不敢再盯着,低头去看楼边夏脖颈上的缠丝盘扣,嘴角却忍不住勾起笑意。 这应该,算成功引起注意了吧。 上完台阶,楼边夏将简柯放在美人靠上,俯身拉开裙摆下面的拉链。 简柯松快地将双脚从鱼尾钻了出来,白皙干净的足尖泛着淡粉,脚跟的地方也磨得破皮。 楼边夏看着,眉头蹙得更紧了些,转身从自带的包里翻出了毛巾递给简柯。 简柯擦着湿漉漉的头发,luo露的肌肤被风吹得激起一连串鸡皮疙瘩,后背又被楼边夏利落地搭了条白色绒毯。 简柯甜甜一笑:“姐姐,你真好,其实我还是你的粉丝。” “剧组拍摄期间不允许闲杂人士进出,我会让保安直接把你请出去。”楼边夏冷言道,看着简柯的眼神格外严肃。 简柯擦头发的手一顿,连忙解释,“我不是闲杂人士,我是进来拍戏的。” 楼边夏:“四号区被《玉瓷生香》剧组给包下来了,根本没有其他剧组。” 《玉瓷生香》是大制作,因为实景拍摄地的私家园林只允许剧组拍摄半天,整个四号区就被剧组包了下来,为了方便后期改景。 简柯彻底傻眼,难不成她还碰上了个假剧组? “他们说是去借干冰机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的。” 楼边夏看着她整条鱼尾裙都湿透了,挺翘的腰臀显出肉色的安全裤,蹙眉道,“你衣服呢?” “在更衣室。” 楼边夏唇线紧抿:“赶紧去换上。” 听着楼边夏毫无温度的声音,简柯暗自吐槽,不愧是女主,这阴晴不定的性格也太难攻略了。 不过刚见面就得了个公主抱……是不是说明女主对她还是有些不同寻常…… 于是简柯眨巴着眼冲楼边夏晃荡着白嫩的脚丫,“没鞋,走不了。” “要不,姐姐还像刚才那样抱我过去。” 楼边夏:…… 周围的环境似乎又冷了几分,在简柯以为自己又要被骂的时候,楼边夏转了身,拿了一双轻便的运动鞋摆在她脚边。 “穿上。” 双脚被毛巾擦干,踩进松软的运动鞋,简柯偷眼瞪了楼边夏一眼,又是小步并小步地滚去了更衣室。 刚出院就跑到这里瞎胡闹,是真不怕自己的身体没恢复好,有个好歹吗? 楼边夏无奈摇头,掏出手机就给简母发了消息。 小朋友不听话,还是得需要长辈好好管教。 楼边夏这边刚发完消息,就听见外面突然吵了起来。 “是王导亲口答应的,中午拍摄时间归我们剧组,你们就不能再等半小时吗?” “肯让你们白用我们的地方已经是还足人情了,我们的拍摄进度本来就赶,哪回不是连夜拍,你们也得考虑一下我们啊。” “就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景还有演员……” “那景也是我们搭的!你们占便宜也别太过分!” “说谁占便宜!当初都是规定好的!你们都答应了,现在又说我们占便宜?!” 楼边夏在湿了的旗袍外披了件披肩,走出来,“别吵了!” 《玉瓷生香》的工作人员看向楼边夏,“楼姐,王总把中午拍摄的时间让给了他们,但照我们现在的进度真的来不及。” “是啊,干嘛要给他们的烂剧腾地方。”有人附和着,“你们还能有我们急?” “烂剧怎么了?”蒋导撸起袖子,瞪人瞪得翻白眼,“没有烂剧,哪衬得出你们的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可是你们!” 楼边夏偏头看向《鲛人泪》剧组零星的几个人,神色微沉,半晌才道,“我们剧组的进度的确耽搁不了……” 蒋导又要开怼。 便听楼边夏又接着开口,“作为交换,我可以……客串你们的剧。” 这一句话,把两个剧组的人都震在当场,像被雷劈了似的。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楼边夏,似乎在确定对方有没有在开玩笑? 那个名导金牌编剧都追着给资源,完全不愁无戏可拍的楼影后,竟然主动开口要去演烂剧?? 哪怕只是个客串,都挺吓人的,楼影后可是出了名的爱惜羽毛。 是幻听? 楼边夏:“我没开玩笑,你们待会儿就能跟我的经纪人谈合同的事,但我客串的角色必须是里面那个美人鱼,可以吗?” 蒋导表情呐呐,看起来还没缓过劲,“既然你愿意演,那我们肯定……” 话没说完,旁边的场务小姐姐拽了拽她的袖子,“但美人鱼我们已经找人演了,形象也不错……” 蒋导难得财大气粗了一回:“没关系,工资照给。” 这可是楼影后啊,她今天到底撞了什么大运。 楼边夏点头:“既然你们同意,那先前那个演员的拍摄片段,不准播。” “我这边一旦拍摄时间空出来,就会联系你。” 蒋导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明白的明白的,我们不急,您什么时间都可以。” 说完,又招呼其他人,“大家赶紧进去收拾收拾,我们撤了,这干冰机也还回去。” 《玉瓷生香》的副导走到楼边夏跟前,“楼影后,你实在不必为了剧组去客串他们的烂剧。” “就是啊,这本来是王导的人情,跟楼影后没有任何关系。”其他工作人员也纷纷开口。 楼边夏:“我真的没事。” “那个蒋唯拍烂剧那么多年,风评一直很差,大家谁不认识,楼影后真要客串她的剧,肯定会被ma……”他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给一把按住了嘴。 副导:“我还是去跟王导说一下,你……” 楼边夏摆手:“不用,我已经答应下来,就不会食言。” 其他工作人员心里不由得对楼边夏多了几分好感。 多么高风亮节的品行啊,宁可舍下羽毛,也要挽救剧组和大家于水火。 不愧是红了娱乐圈半边天的楼影后,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喜欢她。 楼边夏感受着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只觉得寒毛倒竖,冷言道。 “……我这么做,并不全为了剧组,你们不用在意。” 还让他们别在意…… 副导:“嗯嗯,我们明白,你放心,就冲楼影后这番心意,我们大家也一定会认真拍剧的。” 楼边夏:…… 在更衣室的简柯并没有察觉到外面的风波,等换完衣服出来,才被导演告知自己那个角色要换成楼边夏来演。 简柯听到也是一惊,影后就算客串也没必要到这种小剧组吧。 蒋导:“大概是楼影后眼光犀利,看出这剧会红?不行,我得跟她们商量着给美人鱼多加点戏。” 简柯看着一脸兴奋的导演,咬唇跑去找楼边夏。 此时的休息室内。 楼边夏正拿着吹风机吹旗袍上面的水渍,这套衣服的戏份还没拍完,待会儿还要接着拍。 风筒发出呼啦啦的嘈杂声,旗袍被打湿的地方有很多,楼边夏一手拿吹风机,一手拉裙摆,动作很不得章法。 滚烫的暖风哪怕是隔着衣服,都分外地灼热,楼边夏缩了缩手,不由地皱起眉,模样颇有几分笨拙和狼狈。 简柯平时看到的楼边夏,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没想到今天还见到了她的另外一面。 只是,楼边夏身边怎么也没跟个助理,她不是已经招到人了吗? 楼边夏没听见开门的动静,正觉手忙脚乱的时候,拿风筒的手突然被握住。 手背传来热意,楼边夏偏头看了眼她已经吹干的头发,拧眉,“怎么还没走?” “姐姐好像一直在赶我走,我就有那么讨厌?”简柯语气不满,“我叫简柯,姐姐让我来帮你吧。” “不麻烦,我自己可以。” “照你这吹法,得吹到什么时候,而且本来你衣服会湿也是因为我。你难道想湿着衣服拍吗?” “原来简小姐也觉得穿湿衣服有碍观瞻啊?”楼边夏突然刺了一下。 简柯一顿,想起了刚才那身半透明的人鱼裙,“那……那是剧组提供的戏服,我也没想到它入水后会那么透。” “而且我下面穿了安全裤。” 楼边夏不咸不淡地回了,“看见了,一清二楚。” 简柯耳根发烫,没想到楼边夏竟然会这样大喇喇说出来,这可有点过分了啊。 “我当时……真不知道……” “我知道这是剧组服装的问题,你不知道也正常……” 可随即,楼边夏的语调又凌厉起来,“但如果当时我没有恰好看到,你还想拜托谁来帮你?” 简柯垂下头,有些心虚:“那我应该会一直躲到你们离开吧……” 暖风自上而下在旗袍上停留移动,温度适中,开叉的裙摆露出白皙光洁的小腿,简柯微撩起裙摆,却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顺滑的肌肤。 动作简单地迅速带过,仿佛只是一次不经意的误碰。 听着系统播报上涨的好感度,简柯微松口气,好歹这趟算没有白折腾。 521系统:“恭喜亲亲,刚见面就能收获到这么多好感度。” 简柯:“我也没想到……明明感觉她对我的态度还挺差的。” “亲亲,根据大数据统计判定,你们刚才是在——调情。” 【作者有话说】 推一下同类型预收文《拆cp中,请勿扰》,求个收藏呀~ 文案如下: 季晓接收到了读者们对书中官配cp的强烈怨念,为了化解这些怨念,她绑定系统穿成了各个书中世界的恶毒女配,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拆cp! 可这cp好像拆得过于轰轰烈烈,季晓发现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女主拆弯了。 沈汀眼眶湿红地抱着她,声音沙哑,“季晓,你喜欢的人应该是我。” 那张清冷绝艳的面容上满是偏执与阴鹜。 一夜情缠,被翻红浪,季晓颤巍巍看向枕边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cp是拆成功了,却没想到竟然被偏执女主缠上了! 季晓:救命,这根本不是百合文啊! 世界一:富贵花和笼中雀 高傲矜贵的豪门大小姐X清冷绝美的盲眼钢琴家 季晓第一次见到沈汀,是在宴会大厅那架金灿灿的钢琴前,音符在她的指间流泻,让众人陶醉。 只可惜,她双目失明,又成了集团太子爷被困囿的笼中雀,一生得不到自由。 习惯于黑暗的少女,遇到了她人生里的一道光。 自此心生贪念,想方设法地让那个口是心非的人为她而心动。 “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不能去。” 世界二:绿茶和白月光 手撕渣男霸气护短的绿茶女配X病弱娇软被虐身虐心的白月光美人 快穿主攻,1v1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冠柘11瓶;Mom.10瓶; Dear万里5瓶;如舜2瓶; 该用户很懒、沉思、喜欢姐姐、大大今日双更了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50 41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随时都能到岗。”◎ 风筒的声音还在房间内嘈杂作响,一站一蹲的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被系统“调情”一词雷得有些发懵的简柯摸着掌心柔软贴合的面料,思维发散地想着剧组之间也有贫富差距,就楼边夏这一身,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潮湿的旗袍逐渐干燥,简柯探手仔细地摸过楼边夏的旗袍,确认有没有还湿着的地方。 楼边夏动了动眉,抓住简柯乱窜的手,“已经全干了,谢谢。” 简柯勾唇:“要谢也是我该说谢谢,如果没有姐姐抱我上岸,我大概现在还在那舫下蹲着呢。” “不过,姐姐怎么突然想到要客串了。”演的还是她那个角色。 “蒋导说,连拍摄花絮都不能放。”头一次演戏,没留下些什么,简柯觉得还挺遗憾的。 楼边夏眼眸微动:“拍摄的底片还在。” 简柯一愣,“姐姐问摄影师拿来了?” 楼边夏点了点头,随后沉默下来。 “那底片……”简柯试探性伸出手,“姐姐能给我吗?” 楼边夏撩了撩眼皮,往椅背上一靠,“不给。” “我去要的,为什么给你。” 简柯:?? 女主你竟然是这样的女主? 她气得双颊微鼓,随后又听到—— “叮——检测到女主好感度上升。” 简柯:……OK,只要你高兴就行。 我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两人正说话,休息室的门再度被推开。 “楼姐,听其他人说你为了剧组拍摄时间,被蒋导逼着去客串她的烂剧。” 来人身穿青绿色旗袍,画着淡妆容貌姣好,可眉宇间似乎带着种盛气凌人的架势。 楼边夏:“冯小姐慎言,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冯小姐?她难道就是冯千? 简柯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危机感。 冯千听了楼边夏的话,似是还有不满,抱胸走过来,“蒋导也太得理不饶人了,这脸是有多大啊,楼姐可是影后,他们哪配?” 冯千走近,简柯注意到她的旗袍同样绣有金边祥云纹,缠丝盘扣的样式也和楼边夏的如出一辙。 乌黑浓密的单边马尾辫垂在胸前,脖颈悬了一条翡翠玛瑙项链。 “要我说,楼姐你就别去了,本来剧组的档期就很满了,再跑去客串——吃力不讨好,那小剧组肯定出不起多少片酬。” 楼边夏冷眼暼过去:“事情已经定下,就别再乱嚼舌根了。” 对上楼边夏沉下来的神色,女人讪讪道,“我这也是为你鸣不平……” 一旁的简柯眉头紧锁,这个冯千在书中剧情里算是个炮灰反派。 她在《玉瓷生香》里出演女二——女主的妹妹,跟楼边夏的对手戏最多,经过日常的相处,她渐渐喜欢上了楼边夏。 但后面因为表白遭拒、求而不得后就黑化了,各种给女主使绊子,还在拍摄期间让楼边夏受了伤。 对这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做法,简柯真是受不了一点,她心里猛翻了个白眼,站得离楼边夏更近了一些。 因为这一举动,冯千好像才注意到房间里的第三个人,狭长的眼睛眯起,打量起简柯。 那打量的目光让简柯觉得很不舒服,跟针扎似的。 “这小姑娘是楼姐的助理?人长得可真漂亮,说是明星我都信。”冯千眼眸带着一丝幽光。 “可这长得漂亮,就容易不安分,总想惦记点别的。” “小妹妹,做事可千万记得机灵点。” 简柯:…… 呵呵,看起来的确是有点黑化潜质,逮着楼边夏旁边的人就是一顿敲打。 简柯无语地问521:“莫名其妙,她这是把除楼边夏以外的人都当成情敌了吗?” 521系统:“她这是在嫉妒亲亲的美貌,觉得自己没有你好看,有危机感了。””马上化妆老师该来了,还请冯小姐出去,别打扰我家艺人。”简柯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冯千看了看坐着的楼边夏,对方却没有半点要责怪的意思。 “你一个小助理……” 简柯抬了抬下巴,礼貌假笑,“助理就应该干好本职工作,请您出去,环境太吵,是会影响到夏姐姐状态的。” 冯千:夏姐姐?叫得这么亲热? 她的目光在简柯和楼边夏两人间逡巡,像是猜到了什么,恨恨咬牙,转身出去了。 见冯千离开,压在简柯胸口的大石也没有落地,她给楼边夏打着预防。 “这冯小姐,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姐姐可要离她远一点。” 楼边夏:“不像好人?” 简柯:“满眼写着算计和野心,还想往你跟前凑,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楼边夏抬眸,将搭在她肩膀的手拍开,“那我是不是也应该离你远一点?” 简柯:? “我……我和她怎么能一样呢,她那是图谋不轨,我是……我是……我们不一样的。” 见小朋友急得都结巴了,白皙的脸颊因为急切而带出些红晕。 楼边夏手指微蜷,她还以为简柯之前说要追她的话是开玩笑。 没想到小朋友真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一刻的感受是怎样的呢? 曾经因为一直恋恋不忘走脱不出,所以才会不自觉地去比较那些相似的眉眼。 可今天看到简柯的第一眼,她的眼前便只有简柯,独一无二。 那抹幽绿淌远了,连倒影都再难映照。 楼边夏滚了滚喉咙,陌生的情愫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简小姐,你该离开了。” 成功在女主面前刷了脸,还拿了不少好感度,简柯今天的任务也算超额完成。 “好的,夏姐姐。”简柯眨眨眼,“希望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刚走出四号区,简柯就看到手机上简母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她瞪大了眼睛:……关夏?! 关夏怎么知道她今天在影视基地?竟然还跟她妈告了状? 简柯抿唇:这是在报复上次摘她口罩的事情? ……睚眦必报。 * 尽管工作室已经停止招聘生活助理,但简柯还是尝试性地将个人资料发到了邮箱里。 却没想到隔了三四天,竟然真的收到了面试邀请。 地点是楼边夏所在的公司青鸟娱乐。 抬头看了眼三十多层的大厦,简柯坚定地走了进去。 上电梯来到二十五楼,还没出电梯门,简柯就被眼前人山人海的场面给吓了一跳。 宽敞的表演厅里非常吵闹,每个人都穿着各式各样的表演服,嘴里念念有词。 不同的语调声音此起彼伏,或嘹亮高昂或低沉舒缓,混合在一起,让简柯有种误入施工现场的崩溃感。 有穿西装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娴熟地递了个号码牌给简柯,“是来面试的吗?请您拿一下号码牌。” 简柯低头看了眼那个号码牌——358号。 她顿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面个助理而已?还需要表演才艺吗? 唱跳皆废,四肢不协调,五音又不全的简柯突然萌生出拔腿要跑的念头。 这助理爱谁上谁上吧。 521系统劝慰道:“亲亲,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好不容易的面试机会,还不知道女主下次招助理是什么时候呢。” 简柯欲哭无泪:“我觉得我现在跑去跪求楼边夏收留的可能性都比我面试成功的可能性大。” 她转向那位给她递号码牌的工作人员,“没有才艺表演……可以吗?” 工作人员愣了:“没才艺参加什么海选?” 简柯茫然,“海选?不是要招助理吗?” “助理?”那人愣了一下,“你是不是走错了,这里是新星起的海选现场。” 海选? 简柯:“我不是参加海选的,我是来面试助理的,说是二十五楼B区。” 提及B区,对方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眼简柯,才伸手指了指路,“从那边的楼梯上去,左转。” 简柯道了谢,正想走,又被那人拦下,“你看看要不要考虑一下出道当爱豆,具体条件我们可以细谈。” “不用了,我只想当助理。” 对方目光复杂道,“行吧,等会儿下来记得想想我的提议,不会唱跳没关系,公司培训包教包会。” 面对对方略带同情的眼神,简柯不明所以。 B区的情况和刚才大相径庭,环境安静整洁,进门时还要保安登记,包过安检。 大厅连排的椅子上聚集了十来个人,都是女生,安静端坐着,见简柯走进来也没什么反应。 目光都统一地望向里面密闭的房间。 简柯随便找了位置坐下,就听见面试间的门砰地被打开,一个女孩满脸泪水地走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 “有病吧,招个助理还看鼻子?!” 其他人听见了,又整齐划一地掏出化妆镜看鼻子。 简柯:…… 521系统幽幽叹气:“看来女主对白月光的执念不是一般地深啊……” 氛围相当之诡异。 一连走了好几个,终于有人受不了这氛围,破功道,“这里到底是在面试什么?!” “楼影后的生活助理啊,就是这面试标准迷了一些,你们多面几次就会习惯的。”角落里有人回答道。 听这话,好像挺有经验的样子。 “楼影后的生活助理大概每两个月都会招,但每次标准都不一样,谁也不知道。” “我这是第三次,第一次是没过看耳朵那一关,第二次则是因为我笑*起来不好看,就给我pass掉了。” “这些理由也太奇葩了吧,评判标准到底是什么啊?” 简柯默然望天,评判标准还能是什么? 她大概能想象到面试官手拿舒玉照片进行挨个比对的情景。 “听说楼影后身边的生活助理都干不长久,短则三天长则一月,频繁地换,你们说这该不会是楼影后脾气太差了吧。” “我就是知道干不久才来的,哪怕只是跟偶像相处三天,我也愿意。” “清醒一点,一旦给艺人当了助理,什么偶像滤镜全都碎掉了。你忘了之前楼影后直接把身边助理骂哭的事情了?” “楼影后长得是很漂亮,但只可远观,那气质……太冷了,一个眼神都能冻死人,凶得人不敢说话,吓哭的都有好几个。” “但给的工资高啊,我朋友就是突然面试成功的,给楼边夏当了半个月的助理,工资都能赶上其他艺人的四五倍了……工作也轻松,好像也就每天做饭打杂。” “后来被开,理由是做饭太难吃。” 一边是天价工资,一边是难伺候面瘫脸的老板。 享受了一样,就得面对另一样。 简柯想起那天的楼边夏,觉得其他人对她的评价过于片面了。 虽然楼边夏看起来冷了点,嘴巴毒了点,说话语气凶了点,但总体来说还是挺平易近人的。 后面面试的情况还是大差不差,三五分钟淘汰一位,终于轮到了简柯。 不大的房间里,只摆了一张面试桌和两张椅子。 简柯走进来的时候,正巧看见房间里唯一的面试官用手支着脑袋在打瞌睡。 简柯:…… 她挪了挪椅子,放出了一阵响动,对方才慢慢撩开眼皮,望了过来。 杨慧姝的哈欠打到一半就猛地停住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像,这可真tm的像! 有那么几秒钟,她还以为是照片上的舒玉走出来了。 可随即,看到简柯唇边那抹明媚的笑容,她就知道不是。 灵动澄澈的双眸带着细碎的光,挑眼看人的样子,像盛满一泓柔波暖流,有勾魂蛊惑的情态。 细长的柳叶眉弯起,带着独特的神韵,眼尾狭长,那颗如水滴般的小痣显得灵动柔和。 若将舒玉比作秀气温婉的美玉,那眼前的女孩更似山野间灵动纯真的小鹿。 明明气质各不相同,长相却像了个七七八八。 杨慧姝看直了眼,许久都没能把视线拉回来。 这可是她迄今为止找到的长得最像舒玉的人了,就算是楼边夏,大概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只是——这样外貌出众的人来娱乐公司,竟然不是来当明星……而是来应聘生活助理…… 杨慧姝:“请问你应聘这份工作的原因是什么?” 简柯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想离一个人更近一点。” 粉丝来应聘当艺人助理的情况比比皆是,杨慧姝倒没对简柯的话细究,还以为她是楼边夏的粉丝。 “艺人助理的工作需要高度的保密性,不能泄露艺人的隐私和任何个人行程,我们还需要你额外签一份保密协议,你能做到吗?” 简柯点了点头。 杨慧姝:“那恭喜简小姐成功通过面试,请问你什么时候能到岗?” 简单问两个问题就算通过了? 简柯看向杨慧姝,又觉得并不意外。 本来就是找替身,只要过了外貌这一关其实就算通过,问再多问题也没有必要了。 简柯:“随时都能到岗。” 杨慧姝转了转眼珠,问道:“楼影后现在在鹿竹影视基地,你看下午有时间过去一趟吗?” 正好可以送楼边夏一个惊喜。 而这恰好也正中简柯的下怀,她笑容灿烂,“当然有。” 两人各怀心思地相视一笑。 而此时,身在片场的楼边夏正端坐在梨花木椅上,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下座一脸焦急的冯千。 “姐姐,那孙义点名了要莲花盏,倘若我们不给,届时就要带兵抄了整个明家,他一向蛮横无理,这次肯定不是在说笑的。” 明家二小姐明萱满脸焦急地看向坐在首座仍然气定神宁的长姐明玉。 明玉正端着茶盏,闻言手上的动作依然沉默,温热的茶水没有撒出去半点。 语气不疾不徐,“再等等。” “还等什么?莲花盏虽是传家宝,但到底比不上族人的性命重要,长姐现在,可别做错了选择!” 这话已经有些重了。 明玉眼神扫了过去,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吓得明萱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孙义这段时间四处搜刮财富,这几日还突然备起了军粮马匹,肯定是有西逃的打算。” “这说明张将军的部队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与张凌是旧识,孙义清楚,所以他只敢明面威胁,不敢强逼。” 明萱:“竟是这样……” “倒是你。”楼边夏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眸光闪烁,黑色的旗袍更显稳重自持。 “这几天又是游说族中长老,又是在家族里挑拨离间地,现在还劝我交出莲花盏……” “我问你,是已经站到孙义那一边了?!” 玉面又寒了几分,这一句话声震如洪钟,一字字敲进人心里,让所有的阴谋诡谲都无所遁形。 整个房间似乎突然都安静了下来,气氛被带入到琴弦紧绷欲断的急迫感中。 冯千明明坐在位置上,却感觉到有种压迫力在按着她的脊背,让她噤若寒蝉,连半个辩解的字都吐露不出。 楼边夏演戏的气场太强,就算是同水平的影后影帝在,也不一定能压得过。 而就在这几天,这种被压戏的感觉却尤为明显。 是刻意、是警告、是敲打。 所以楼边夏是在为那天被自己欺负过的小助理而讨回公道? 她不过随口教训了两句,凭什么? 难道她们真是那种关系?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该用户很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色令智昏。◎ 缓的时间有些长,冯千才感觉到双脚踩在了实地,喉咙滚了滚,继续往下说台词。 尽管后期有剪辑,中间空当的地方会被剪掉,但明萱反驳明玉时的口气与神态却仍有明显的底气不足。 王导喊完卡,走到冯千边上,“明萱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惯用的就是欺骗和伪装,生母死在面前眼都不眨一下转脸还能跟仇人谈笑风生。” “怎么可能因为明玉的一句试探就露了怯?” 冯千低下头,迅速道歉,“对不起,楼影后气场太强……那一句我真的没反应过来。” “导演,不是还能后期配音吗,我一定好好下功夫。” 王导一叹:“算了,先休息半小时,等会儿拍第二十幕戏。” 冯千:“谢谢王导。” 回到休息室,楼边夏拿出手机,就见杨慧姝半小时前发了个消息。 “楼姐,招到的新助理已经过去了。您可记得一定要少摆冷脸,要是这回再把人吓跑了,我也没办法了。” 新助理? 楼边夏蹙眉,正想问,胃部突然又泛起熟悉的抽痛。 冷白的脸颊疼出了一层薄汗,她一手按着发疼的胃部,一手又去翻包里的胃药。 这时,冯千突然拿着剧本明晃晃走进休息室。 “楼姐,马上要演第二十幕,我心里紧张,可不可以和你提前对一下台词啊?” 楼边夏的脸冷若冰霜,脊背绷得很紧,声音却因为疼痛而带了点低哑虚软。 “对台词等会儿在外面可以对,现在是休息时间,冯小姐还是出去吧。” 冯千捏紧手里的剧本,手背上泛起青筋,她们都进组拍戏好几个月了,楼边夏对她的态度还跟刚开始一样,不咸不淡。 不,是更讨厌了。 她不甘心地走到楼边夏旁边坐下,“外面剧组人那么多,我要是台词说得不好,担心丢人。” “我们就在这里对台词吧。” 她贪婪地描摹着楼边夏清冷高不可攀的侧颜,心里涌现出强烈地想将这高岭之花拉下神坛的冲动。 目光又落到楼边夏紧抿的唇,令人意外的是往常那些淡漠的冷语是从这般红润丰腴、唇珠饱满的双瓣中轻吐。 幽深的眸色盖了层神秘的面纱,楼边夏的睫毛似强忍些什么般轻轻颤动,如振翅的蝴蝶。 优雅坐立的身姿美得像是从复古画报中走出来一般,风韵十足。 按捺不住冒出来的邪念,冯千伸手抓住了楼边夏半边的胳膊,身体微微侧倾。 按往常的状态,楼边夏早就挣脱了手臂将冯千推开来,可胃部的抽痛让她浑身乏力,脑子也一阵的眩晕。 她使了使劲,胳膊却被冯千攥得更紧了些。 距离近到仿佛能嗅到对方身上带的香水味,楼边夏嫌恶地别过脸,“冯小姐,请自重!” 冯千没有理会,只是死盯着楼边夏莹白的脸颊和那诱人的唇。 她显然察觉到了楼边夏此刻的异常。 刚要俯身,就突然感觉到后背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一阵闷痛。 金属嗙啷坠地的声音,伴随一声痛叫在休息室里回荡。 那一下,直接砸到冯千的骨头上,疼得她浑身颤抖,楼边夏便趁机将手挣脱了出来。 水绿色的圆形不锈钢保温盖在地上滚了一会儿,撞到桌脚翻倒在地上。 冯千转头,一个面容有些熟悉的女人端着个没盖的保温饭盒走了进来。 简柯刚才扔盖子那一下可是使了十足的力道,只怕冯千后背被砸到的地方已经青瘀了,还得疼上个两三天。 她若无其事地将养胃鸡汤端到楼边夏面前,又摆了碗筷出来,完全把冯千此时气到快喷火的表情给无视了个干净。 楼边夏意外于简柯的出现,“你怎么来了?” 简柯:“杨姐应该跟你说过吧,给你送饭。” 楼边夏眉头微皱,刚要开口询问,冯千的声音却陡然响了起来。 “你谁啊?竟敢砸我!”她怒火中烧地走到简柯面前,手抬了起来就想扇一巴掌,却被简柯抢先攥住了手腕。 手腕上的力道如示威一般,掐得很紧,而简柯的另一只手却拿出了手机,递到冯千前面。 那是几张照片,拍的正是刚才冯千抓着楼边夏手臂,低头仿似要亲吻,还有楼边夏明显一脸嫌恶想要挣脱反抗的样子。 非常清楚。 简柯清亮的眼眸望向冯千,施施然道,“如果我把这几张照片发出去,冯小姐是不是很快就红了。” 冯千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就这几张照片能代表什么吧?” 简柯眨眨眼,表情看似纯真无邪,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淬了毒的冷箭,令人胆寒:“很简单啊,代表性骚扰呗,拿到警察局,冯小姐还能参观参观拘留所。” “这不话题度热度一下子全有了,冯小姐一定能成为明日之星。” 简柯嘴角上扬,那一晃而过狠绝冷厉的眼神无端让冯千想到了楼边夏,妖冶美丽却带着危险气场。 冯千看着拍得一清二楚的照片,咬牙强撑,“我……我真的没干什么……” 简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眼眸里却是寒光一片:“是啊,你要是真干了什么,我打你的可就不只是刚才那一下了。” “只要你待在娱乐圈一天,这照片我就不会删。”简柯松开手,又用力拍了拍冯千的颤抖的肩膀,“所以,别做不该做的事,记住了吗?” 冯千把掌心掐得要出血,眼底猩红。 简柯指了指门口,“现在,滚出去吧,冯小姐也不希望事情闹大引来全剧组的围观吧。” 见冯千灰溜溜跑掉的背影,简柯冷哼了一声,走到楼边夏面前半蹲下,抬手覆上对方作痛的胃部,轻轻按揉。 “姐姐,以后有我,谁都不能欺负你。” 楼边夏看她低垂下柔和的面容,心下一空。 “杨姐说你时常胃疼,老吃药总归对身体不好,我想着给你做点养胃的,食补为佳。” 素净的手握着勺子一下下在碗中搅弄,鸡汤的香气伴随着红枣的甘甜扑面而来。 楼边夏一向不喜欢太油腻的汤汤水水,闻着味道胃部就会翻涌上一阵恶心,但这碗油荤味儿淡的鸡汤瞧着却还行。 可她实在是没胃口。 胃部的疼痛因为服下胃药舒缓了不少,楼边夏默默将碗放在一边,“我已经好很多了。” 简柯暼眼看被冷落的鸡汤,“姐姐怎么不喝?是嫌弃我做的手艺不好?可你连一口都没有尝过。” 楼边夏没应她,只问,“杨慧姝让你来的?你就是她新招的助理?” 简柯乖巧点头。 楼边夏皱起眉,身体往边上挪了半寸,“你可以回去了,我会告诉杨慧姝换其他人。” 简柯一愣,“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楼边夏:“意思是面试没通过,我的助理不用你来当。” 她的话极轻,却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给简柯留。 简柯心下微恼,她好不容易才用助理的身份接近楼边夏,但对方竟然二话不说就要赶自己走。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道是那天她太过莽撞给楼边夏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如果要把我换掉,总给我一个理由吧,我为什么不能当你的助理?” 简柯倔强地咬唇逼视楼边夏,但湿红的眼眶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楼边夏觉得头疼,话也重了几分,“需要什么理由,既然是做我的助理,留不留的,当然是我说了算。” 这声音泠泠如玉石撞击,又似回旋的冷风凉薄无情。 两人互相对视着,却是谁都不肯相让。 楼边夏对上简柯那熟悉的眉眼,忍不住别开了眼。 强烈的情愫再次翻涌,她有些分不清这是源于那份难以消除的执念,亦或是其他…… 短暂的悸动容易让人丧失理智,最后导向难以收拾的局面。 她没法去面对简柯的喜欢。 “可是姐姐,”简柯完全不惧楼边夏的冷言冷语,“我已经跟杨姐签了合同,试用期一个月,至少这一个月内,我就是姐姐的助理。” 楼边夏表情一愣,显然没想到杨慧姝的速度这么快,这可跟对方谨慎的性子不符。 这是担心简柯临时反悔,跑了? 楼边夏:……她还真是会找“惊喜”。 “而且夏姐姐身边没有助理,很多事都不方便……就让我留下吧。” 简柯的尾音温柔,似藏了无边风月,悦耳磁性。 ——倒是比在“关夏”面前还会撒娇。 楼边夏看着她秾丽娇软的侧颜,错乱的心跳难以平复。 只得点头,“仅限这段时间,如果杨慧姝招到了合适的人,你就不用再跟着了。” 简柯也适时退了一步,“我知道了,夏姐姐。” “叮——检测到宿主第一阶段任务进度已达40%,请宿主再接再厉。” 脑海里的系统播报音及时传来。 从杨慧姝通过她的面试再到签合同,任务进度就已经涨到了百分之十,现在又有了楼边夏的应许,一下子就窜到了40%…… 521系统适时提醒道,“恭喜亲亲,但也请宿主不要放松警惕。阶段任务进度达到60%才算及格。” “就算有女主好感度加成,如果试用期一个月后宿主还是被女主赶走,那任务即视为失败。” 简柯:“我知道,但至少目前我算是留住了。” “一个月的时间,我肯定会让楼边夏把我留在身边。” 因为任务进度推进,简柯笑得眼眉弯弯,清亮的杏眸含了柔波,却又有算计成功的狡黠。 还真是半点都不遮掩…… 楼边夏扬了扬眉,正想好好跟简柯立些规矩。 却发现对方蓦地伸出了手,微凉的指尖擦过侧颈。 如羽毛轻抚,肌肤的痒意让她神色慌乱起来,褪去高冷的面纱,“你不要乱动手动脚的。” 简柯看见那因为敏感通红的耳垂,眉眼恍惚。 她好像知道冯千为何按捺不住想要亲吻楼边夏了。 黑色旗袍绣织着朵朵洁白绽放的莲花,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对方纤美细长的天鹅颈,领口处的盘扣散开,露出白皙莹润的肌肤。 挨得近了,一股沁入鼻翼的冷香便盈盈攒动,勾人似的。 丰挺的胸脯弧度饱满,上面绣着的莲花好似突然鲜活起来,蔓生了倒刺和茎叶,攀附上那具窈窕身躯,缠绕寄生。 色令智昏,不外如是。 简柯心口一荡,直到手指被楼边夏攥住,才突然缓过神来。 但她没有顺势抽回,反而无辜地开口。 “姐姐衣服上的盘扣散了,我只是……想帮你扣上……” 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她的眼里没有美色,只有工作。 楼边夏身体僵了僵,偏头去看镜子,果然看见脖颈中间的珍珠盘扣开了。 刚才的羞赧变成了窘迫,耳根的红直接蔓延到了脖颈。 为了掩饰尴尬,她赶忙松开简柯的手,自己将扣子扣上。 现在的楼边夏不知道简柯喜欢自己的事,所以她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有很快的心思刚才在简柯脑海突然闪过,熟悉却抓不住,消散得很快。 简柯心存着异样,一边将鸡汤挪到楼边夏面前,“姐姐,这鸡汤我可是好不容易炖好的,你不能不吃。” “我不饿,不想吃。” ……完全是一副油盐不进你奈我何的模样。 谁能想到那个人前高冷淡漠的楼影后,还有需要别人哄吃饭的一面。 简柯状似失望地垂眸,沮丧道,“但这是……我特意为姐姐做的,费了好大的功夫。” “姐姐要是不满意,那我重新做。” 她说着,就要端起桌上的保温饭盒。 “好了,我喝就是了。” 楼边夏重新拿起勺子,刚才还好奇简家养尊处优备受宠爱的大小姐,怎么还会煮鸡汤? 原来是特意去学的…… 对上简柯期待的目光,她终是不忍心拒绝小朋友的好意。 简柯:“我就知道,夏姐姐看起来冷冰冰地,心肠却是一等一的好。” 楼边夏扫她一眼:“违心的话可以不用说。” 简柯瘪嘴:“哦。” 鸡汤入口的味道瞬间让楼边夏皱起了眉头,她转了转勺,又低头抿了一口,直白评价了一句,“调料比例不对。” 简柯一顿,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不对吗……很不好喝?可我之前尝着……还不错啊。” 她声音渐低,强忍心虚。 原身是被娇宠到大的大小姐,从没进过厨房沾染过油烟,自然是不会炖鸡汤这种高级技能。 时间仓促,她也没功夫看网上那些专业的教程,只依着脑海浅淡的记忆摸索着煮了出来。 加的调料比例全靠直觉和手感,好像从前她从谁那里看过似的,依样画葫芦烧了出来。 味道她也自我感觉良好,还觉得自己颇有厨艺的天赋。 却没想到被楼边夏一语破功。 楼边夏又连喝了几口,拿起了筷子,“虽然比例不对,但味道竟然还可以,不腻不油。” “叮——女主好感度正在上升……” 简柯扑闪着明亮的眼眸笑起来,像盛满了细碎的暖光。 这就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她正琢磨着如何继续提升楼边夏的好感度,就听楼边夏突然开口。 “刚才的照片,我能看看吗?” 简柯知道她说的是威胁冯千的照片,默默将手机递了过去。 楼边夏神色平静地翻着那几张照片,又交还给简柯。 “这几张照片证明不了什么,冯千完全可以一口咬定是我们小题大做。” “所以什么进拘留所,都是你骗她的?” 简柯挠了挠脸,果断承认,“是啊,就是骗她的,谁让她不干好事?能被我忽悠,说明她心虚啊。” 楼边夏摇头:“等她后面意识到这件事,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都在剧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种人惯会做些小动作。 但简柯满不在乎,总归冯千爱而不得是要黑化的,对上是迟早的事。 “我才不怕她。” 楼边夏抽了纸巾擦嘴,知道小朋友是绝不肯吃亏的性子。 “麻烦既然找上来了,就踢出去,你是我助理,就算出了事,也有我兜着。” 简柯眯眼笑起来,“姐姐,这是给我撑腰的意思?” 楼边夏板着脸,嘴硬:“现在你是我助理,理所应当。” 下午拍戏,冯千的状态果然不对,看着像条小尾巴跟着楼边夏进进出出的简柯,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恼羞成怒。 问了经纪人,冯千才知道什么性骚扰,什么进拘留所,都是简柯信口胡诌的。 她就是一时心虚才会被简柯那装腔作势的样子给忽悠了。 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么结束。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逐渐今井化5瓶; 若瑾2瓶; 明山、上杉左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没受伤。◎ 冯千状态不对,剧组其他的工作人员都有察觉,但都以为她是陷在角色中没清醒出来。 王导拿着台本赞叹了一句,“现在这种愤恨、奸计被人识破的恼羞成怒是拿捏到位了。” “但有点太明显,你得笑起来,伪装一下。” 冯千:…… 她勉强将嘴角往上提,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 王导更欣慰了:“对,就是这感觉,不想笑但又要尽力遮掩你耍坏心思的表情。” 一边听他们对话的楼边夏:…… 不同于心情糟糕的冯千,简柯凭借着甜美的笑容和好脾气,很快跟场务几个工作人员混熟了。 “当时看到那莲花盏碎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心跳都快停了,还以为这几个月白干了。” 场记小姐姐吸溜简柯请大家喝的奶茶,压低声音分享着八卦。 她显然还对那件事心有余悸,“幸好有楼影后在,宋静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赔了那三百万。” 简柯好奇问道,“所以楼影后家世背景不俗的事,是真的?” 场记小姐姐:“你是她助理你还问我们?不过,这事儿特别神秘,楼影后好像自出道以来从没提及过家人。” “传言说什么的都有,但有目共睹,她是凭实力稳扎稳打地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真要说有什么家族借势,凭她的实力,刚出道那会儿就该资源满天飞了,还用得着这么多年的沉淀吗?” 简柯若有所思,问521:“女主家世背景这块儿你真不了解?” 521:“亲亲,原剧情没有详细描写,就说明不太重要。” 不重要…… 那一定是自己多想的。 简柯将奇怪的念头甩掉,转头看向片场另一边的楼边夏,她似乎正和冯千在对台词。 冯千一脸热络地冲楼边夏说着些什么,而楼边夏则沉静地低头看台本,偶尔回复几句都透着股敷衍。 她单手抱臂,脊背绷得直直地,落落大方的仪态,颇有世家贵女的风采。 一个人的矜贵是刻入骨髓的,举手投足间就能看出方方面面,傲然自信的脊线,下巴轻抬觑人时的冷光…… 她合该是这世间最受追捧不落瑕玷的玉叶金柯。 ——就是旁边那泥点子晃的人眼睛疼。 简柯拿了两瓶水走过去,硬是挤到了两个人中间,把冯千试图贴向楼边夏的身体给碰了个踉跄。 “不好意思啊,冯姐,没注意。” 冯千看着简柯递过来的水,心里暗道这人哪会有这么好心,别是在水里下了泻药吧…… 她接过来一看,果然见这瓶是拧开过的,刚想发难,却又听简柯开口。 “我忘了,这瓶是我喝过的,”她把水又从冯千手里拿了回来,“冯姐还是自己拿吧。” 一瓶水在手里转了一圈,像是纯粹耍冯千玩似的。 她气得咬牙,“楼姐,你这个小助理也太不懂事了吧,自己喝过的水还拿给别人。” “的确不懂事。”楼边夏回答道,眼睛却是看向简柯,“明明是我的助理,给别人拿水算怎么回事?” 冯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气得直瞪眼,高喊了几声她助理的名字,一个圆脸小姑娘才赶紧跑了过来。 “你人呢?我口渴了,你赶紧去后面给我拿瓶水。” 圆脸小姑娘战战兢兢看着冯千黑沉的脸色,应了一声去拿水了。 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插曲,简柯想让冯千趁早断了对楼边夏的心思,却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冯千就按捺不住地找上了门。 此时的简柯正在熨楼边夏下场戏要穿的旗袍,仿若是被青烟熏过一般的墨绿华服,华贵典雅,丝绸的质地摸上去顺滑细腻。 楼边夏的每一身旗袍都格外好看,丝滑柔顺的缎面,绣工精巧绝伦,花纹繁复却别致,不像是戏服,更像是特意去手工定制的。 简柯小心地将衣服挂在衣架上,将皱起的折痕缓缓熨平。 楼边夏正在拍戏,冯千就是在这会儿走过来的。 “助理?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站在楼边夏身边,你很得意?”冯千语气不屑,看简柯熨衣服的样子,鼻间冷嗤一声。 “你以为楼边夏瞧不上我,就能瞧上你?” 简柯动作未变,全当冯千的话是耳旁风,不理会。 冯千:“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揣的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明明我们都一样。” 简柯冷言暼她:“那可真不一样,毕竟冯小姐可是从未被正眼看过呢。” 冯千神色一冷,唇角却勾起,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简柯,突然伸出了手。 “啊——” 一声清晰的尖叫声从更衣室传来,正在拍戏的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楼边夏发现现场不见踪影的冯千,脸色沉得要滴水,像是有风暴欲来。 她第一时间就往声音来源处跑,后面跟着不少工作人员。 更衣室的门大开,有人急切地跑出来喊医护人员,还说着“要不要去医院”之类的话,房间里靠化妆镜的沙发边上已经围了不少人。 楼边夏心里一跳,拨开人群时,就听到低低切切的哭喊声,当下便定了心神。 只见冯千举着红肿不堪的左手,那手背上赫然有一道三指宽的红印子。 她下意识暼了眼放在不远处的挂烫机,那件墨绿色旗袍还齐整熨帖地挂在上面,但简柯却并不在更衣室里。 医护人员做了紧急处理,幸好烫伤的面积并不算大,也没有很严重,但冯千还是闹着要去医院。 “万一留了疤你们能负责吗?!”冯千急得直掉眼泪,“我可是买了保险的。” 众人面面相觑,导演才发了话立刻让人把冯千送去了医院。 楼边夏眉峰还蹙着,拉了个之前在更衣室的场务小姐姐,“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看到我助理吗?” “刚才简柯在那熨衣服,然后冯姐突然走了进来,我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冯姐好像是想去拿熨斗吧……就被烫伤了……” 场务小姐姐也是一头雾水,当时情况太突然,等听到冯千喊声回头看的时候,她已经痛得蹲在了地上。 熨斗掉在她和简柯的中间。 “简柯好像之后就往后面的露台去了。” 露台铺着青石砖,油绿的苔藓和杂草钻着缝隙,一块砖裂成了好几瓣,踩过去就会发出咯咯哒哒的响动,木质围栏围了个小院,水槽边有好几个绿草游浮的瓦缸。 满目的绿色跟苍芜结伴,像是被忘却了的园林一角。 汩汩的细流顺着凹槽流泄而下,水龙头发出呲呲啦啦的响动,女人弓腰涴水,披散的长发倾斜垂下。 简柯没想到被冯千伤了手的人从楼边夏换成了自己,不过相比原剧情楼边夏被刀割伤了手,自己只是被烫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见楼边夏突然走过来,她眉眼一跳,关掉水龙头,喊了一声,“夏姐姐。” 楼边夏:“手是不是受伤了,给我看看?” 简柯下意识将手往身后藏了藏,“没受伤。” “没伤藏什么?”楼边夏凝眉,“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简柯犹豫了一下,“难看,姐姐还是别看了。” 楼边夏没理会,直接走上前将她的手腕拉起。 粉嫩柔软的掌心此时染上了深红,还浅浅烫了一层皮,虎口的地方鼓着个丑陋的水泡。 “我带你去涂点药。” 简柯扯了她的手,“真的没事,过一会儿就好。” 她有点别扭地把手挣脱出来,握手背到了后面。 楼边夏的眼眸带上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和心疼。 就算没亲眼看到事情的发生过程,大致的来龙去脉她也能猜到。 冯千对简柯的报复是因为自己,这伤也算是简柯替她代过的。 见简柯缩着手,楼边夏强硬地拉了她的胳膊回休息室,又拿了烫伤膏过来。 “手伸出来,再不涂点药,是生怕留疤吗?” 简柯对视上楼边夏严厉的眼神,还是乖乖伸出了手,那个晃眼的水泡安在她素白纤细的手上确实是碍眼。 楼边夏半蹲下将药膏点涂在发红的患处,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询问。 “姐姐难道就不问问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楼边夏沉默了一下,“再有一星期,戏就拍完了,以后你再不会看到冯千了。” “叮——检测到女主好感度上升!” 简柯睫毛微颤,感受到掌心发痒的触感,心尖像被猫爪挠了似的。 苦肉计,效果还挺好的。 “就算再看到她我也不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若犯我,那我肯定得加倍奉还回去。” 楼边夏垂眸,阴狠的情绪在眼底一晃而过,声音低哑道,“她不会有机会了。” 简柯没听太清,“什么?” “没什么,冯千去了医院,下午的戏要开天窗了。” “你想不想……出去逛逛?”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山78瓶; 景20瓶; 上杉左翰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靠过来点。”◎ 鹿竹是江南的水乡小镇,生活节奏轻缓慢调,留了上百年的石板桥和马头墙有浓厚的历史韵味。 这也是建影视基地的大半原因,有些景直接就可以用。 ——比如楼边夏*回眸一笑名场面的那座石板桥。 只是现在,那桥墩边竖起了一块签到打卡的板子,成为了著名网红打卡点。 自从拍了《豆蔻女》后,楼边夏就再没踏足过这个地方,尽管她基本每年都会光顾影视基地。 该说是近乡情怯吗? 楼边夏形容不出她的情绪,那座古朴石桥,纹理斑驳杂乱,桥下淌过的绿河映出清晰的倒映,还有那几条宽窄巷子。 就算闭上眼,那些景也能一一铺陈在眼前,因为梦过很多遍。 过去那段时间她基本把每条小巷走遍了,一砖一瓦也看了尽,起风时街道两边的铜铃发出空灵的碰撞声,下雨时雨打青瓦稍显沉闷的啪嗒声。 每回走过,阳光都只能照亮半边墙,因为那白墙太深太高,抬起头只能看见头顶那一尺见方的蓝天。 简柯拉她来到那座桥,偏头的侧颜仿佛与多年前的笑容重合,混着那句浅淡的,“师姐,雨停了。” 她后面有没有回答呢? 楼边夏眯眼回想,却再记不得其他。 掌心是熟悉的粗粝感,石桥经过岁月的冲刷还稳稳地屹立着。 那抹翠绿身影仿佛就在身边,手挽上楼边夏的胳膊,挨得极近,吐气如兰,“师姐,待会儿我们偷溜出去玩好不好?” “夏姐姐!夏姐姐!”简柯凑近楼边夏,晃了晃手,“你怎么突然发起呆了。” 楼边夏微愣,回过神一般拉住简柯的手,“刚涂的药膏,手别乱蹭。” 简柯嬉笑着脸凑过来。 “姐姐对我,可真好。” 楼边夏眼神微暗,“这就算对你好了?你是我助理,而且你这伤可也有我的责任。” 简柯:“仅仅只是因为助理?难道姐姐对每个助理都这么温柔?” 简柯努力让自己的话听上去随意自然,不掺杂任何试探。 殊不知,楼边夏已然将她的情绪猜到了七七八八,她下意识回避对方清亮的眼眸。 “也许我对你温柔,是另有原因呢?” 简柯望向楼边夏自踏上石桥就有些魂不守舍的侧颜,心里跟明镜似的。 对方肯定是想到了舒玉。 两人因为《豆蔻女》相识结缘,戏中那幕幕暧昧软语很难说没有真情投入的成分。 以姐妹相称,又因与男子的爱情纠葛而反目,那含糊朦胧的情愫究竟有没有融入那烟雨水雾里连那柄撑下并肩两人的油纸伞都不知晓。 但却实实在在被楼边夏和舒玉演绎了出来。 “姐姐对我温柔,我当然是高兴的,至于其中的原因,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简柯托腮,妩媚的眼尾上挑,那是种天地间独特的神韵。 小朋友也太会了吧。 密密匝匝的热气好像要渗入楼边夏的骨缝间,她恍然的瞬间,肩膀已经被简柯扶了一下,掌心的温度透过旗袍传至肌肤。 “姐姐看起来不喜欢这里,那我们还是走吧。” 两人一步步走下台阶,没能走多久,天空就下起了细密的小雨,不大,却潮乎乎地黏人。 湿气沁入衣服,紧贴在肌肤上,楼边夏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下一秒就被身旁的人拽紧了手腕,拉入了小巷中。 水雾迷了眼,空气中飘来幽幽的发香,前面的人影轮廓模糊,带了点莽撞跳脱的意味,却让楼边夏心脏满涨。 旧时光被抛到了身后,绿波被雨滴敲打得凌乱破碎。 这一刻,楼边夏放任了自己。 高耸的白墙深巷里,能避雨的地方着实不多,简柯拉着楼边夏到一户人家下的屋檐避雨。 不宽的木门前,两人紧挨着胳膊并肩站在台阶上,屋檐堪堪能遮住这一方狭窄天地。 湿热的肌肤彼此紧贴,空间拥挤得两人都没办法挪步,只能仰脸望着斜斜飘下来的雨丝。 急喘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因为跑步,楼边夏的脸颊飞起两抹红晕,粉白如枝头绽放的桃花。 “姐姐的体力……好像不太行?” 柔软的唇瓣擦过莹白的耳尖,像触电一般,让楼边夏整个脊背不自觉紧绷起。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跳声有没有被雨声盖过,但简柯那微启的笑唇和充满魅惑的语调都似山林旷野间的精怪,勾人入魂。 舌尖泛起疼痛,楼边夏再去看作乱的简柯,却见对方已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仰脸望天。 那句暧昧的挑逗仿佛只是她的幻听。 装,接着装。 揉了揉发烫的耳朵,楼边夏抿唇,下面贴着简柯的大腿开始小幅度往那边挤了挤。 隔着衣服都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无法忽视的热意,简柯依然保持正经地向台阶边缘挪步。 鞋面被雨点淋湿,慢慢濡湿成更深一层的颜色。 “靠过来点。”无可奈何的声音响起。 下一瞬,简柯就被楼边夏拉了回来。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些,屋檐处倾泄的雨线连绵不绝,脚下还干燥的地方在缩小。 楼边夏身上的丝质旗袍很容易被浸透,尤以肩膀和半边胸口最为明显,紧贴着身躯。 简柯不忘助理的职责,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姐姐,你的衣服湿了。” 楼边夏接过纸巾只草草擦了肩膀,现在已入暑,衣服湿了却并不觉得冷,只是贴在皮肤上,有些不舒服。 “雨应该很快就停了。” 简柯想不明白楼边夏哪来的依据,怀疑她的嘴大概开过光。 因为两人站了十几分钟之后,阴沉沉的天空就突然亮了。 雨点微收,雨雾细软飘散在阳光下,渐渐化为无踪。 天空被分割成了两块,远处还是灰蒙蒙地,但近处却阳光灿烂,光打在肌肤上,还有些发烫。 高墙深巷,身穿旗袍的女人走在前面,步履婀娜,行走间能看到侧边开叉口子露出来的白皙小腿。 低跟的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并没有多大的声响,轻盈优雅。 自躲雨时的暧昧试探后,一路上楼边夏便没有再跟简柯说话。 这让以为自己撬开了冰山一角的简柯相当沮丧。 简柯问521,“你说我这是没撩动呢,还是撩过了头?” 521:“亲亲,可是刚才女主的好感度涨了哦~” 简柯扬眉:“你确定?” 521调出后台:“而且涨得不是一星半点哦~” 刚才楼边夏在身边,简柯没注意到这些。 这下看见短时间内暴涨的积分,欣慰地想,这倒是比她煮鸡汤挣得还要多。 望着楼边夏沉默的背影—— ……既然没有生气,那就是……不好意思了? 冯千去了医院包扎完就回了剧组落榻的酒店,导演叫了其他的演员,和楼边夏补了另外一场戏。 按理说贴身助理该随进随出,可简柯刚提出要和楼边夏一起回酒店就被拒绝了。 “明后两天的戏份都挺少,不用你一直跟,等什么时候忙不过来,我会联系你的。” 简柯有种被打入冷宫的感觉,“姐姐难道是找到了新助理,就打算不要我了?” 楼边夏见她拽着自己的衣袖,“找到了,我会告诉你。” 简柯瘪嘴,“那……我先送你回酒店。” 楼边夏:“不用,我不回酒店,我回家。” “家里有人,我不太放心。” 简柯愣在原地,脑袋里冒出大大的问号。 家里有人?!谁? 灯火通明的大厅,一坐一站的两个人,动感的游戏音在周围环绕,可现场的气氛却像是凝固住了,紧张迫人。 “逃课窝在宿舍通宵打游戏,你算算这到底是第几次了?” 面前站着的女孩眉眼间和楼边夏有几分相似,标准的鹅蛋脸上架着个黑色厚边框的眼镜,看起来秀气又青涩。 她低下头,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却还是嘟囔着,“这都大学了,姐你怎么还管着我?” “我要是不管你,期末考你打算门门挂科吗?!” “没那么严重,离考试还有很久,我多玩这一会儿不会怎么样的。” 楼边夏扶额,“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这话悠悠飘进女孩耳朵里,让她莫名觉出点猫腻,“……姐你说谁?” “没谁,这个月的零花钱,没收。”全然不顾女孩可怜委屈的表情,楼边夏径直走上了二楼。 走廊尽头是放映室,没有开灯,整个房间只有幕布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电影放到一半,被楼边夏按了暂停,画面定格在桥上二人争执吵架的那一幕。 这是《豆蔻女》的名场面,潜藏的畸形关系暴露无遗,前半部分引导出来的矛盾被彻底激化爆发。 美好和谐的表象破裂,猜疑和嫉妒才刚刚搬上台面,她们谁都知道,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以往的感情不复存在。 楼边夏疲倦地闭上眼,隐约又听到激烈的吵架声。 玻璃杯摔倒在地板,碎成了好几块,光影驳杂的墙面倒映出推搡争执的人影。 楼边夏想伸手去拉舒玉的手,还没碰到指尖就被大力推了出去。 于是楼边夏只得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冷眼看对方蹲下身小声啜泣。 两个人之间,却是那个提分手的人先哭红了眼。 楼边夏觉得整个身体都疲累到极点,默默将脚边碎掉的玻璃碎片拾起丢进了垃圾桶。 那张泪眼婆娑写满哀伤与无力的脸庞至今会入梦而来,让楼边夏心脏酸涨地蜷起身体。 楼边夏托起腮,望着屏幕上的侧颜,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把电影看完,而是直接把投影仪关掉。 房间陷入黑色的沼泽。 但没过一会儿,楼边夏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简柯:“睡了吗?” 楼边夏:“怎么了?” 简柯发了几张照片过来,是灯光璀璨的夜景,靠近广场的地方还升起了漂亮的烟花,映亮了天空。 “想跟姐姐分享一下,免得姐姐这段时间把我忘了。” ——就算远程在线,也要时不时刷一下存在感的简柯。 楼边夏忍俊不禁,嘴角不由勾起浅淡的笑意,戳了戳简柯那个星星眼狗狗的头像。 倒是和主人长得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该用户很懒20瓶; 路人乙、言白10瓶; 小闲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换其他人。”◎ 简柯没休息几天,就收到杨慧姝发来的消息,行程是瑞雅商城的品牌活动站台。 薇拉是顶奢大牌,各系列的衣服和包包都有不同的代言人,哪怕只是一次品牌活动站台,也像是红毯晚会一样地热闹。 摄影师早蹲在了舞台前面,场下也坐满了各路品牌方大佬以及明星艺人,这是一次出圈的好机会,是以每个参与活动的代言人都会使尽浑身解数地去比美。 楼边夏一年到头,几乎每个月都泡在片场,很少接这种活动。 但这次卡的时间正好是空闲期,且品牌方那边也是再三提出邀请,诚意满满,再推拒也就不太适合。 简柯到的时候,楼边夏已经换上了整件雾蓝色的抹胸礼服。 层层交织的网纱上绣着精致的图案,腰以下的裙摆遍布轻盈絮状的蓝色羽毛。 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披在身后,同色的花环戴在楼边夏发间,给人如偶入仙境般的浪漫梦幻。 楼边夏安静坐在化妆镜前,闭眼抬头,让化妆老师给她打妆。 简柯呆站着看人来人往,肩膀突地被人拍了一下。 “你就是新来的助理?楼影后裙摆上面的羽毛需要去打理一下。” 粘贴在裙摆上的羽毛并不规整,远看有点杂乱无章,简柯半蹲在地上,柔顺地抚过,一边还不忘扫视房间内的情况。 杨慧姝这次叫了大概四五个助理,都是简柯没见过的,而站在中间那个统筹指挥的人是公司特意派过来的金牌助理颜思思,对这种场合最为熟悉。 虽是压轴,但服装妆容首饰样样都不能马虎,大家来回地忙碌,场面甚至有点混乱。 一个圆脸的小助理抱着一个大的首饰架过来,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她抖着手比划着耳坠,动作笨拙地想给楼边夏戴上,却不得章法。 简柯看不过眼,便起身接过手,“我来吧。” 她挑了与礼服颜色相近却更显淡雅的长款流苏耳坠,适当的装点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喧宾夺主。 简柯侧身,看着楼边夏近在咫尺的面颊,几乎能看到肌肤上细微的绒毛。 圆润小巧的耳垂被轻捻起,简柯小心地将骨针扣进淡粉的耳洞。 感受到她的靠近,楼边夏蓦地睁开眼,那双微凉如水的眸就看了过来,却没有说话。 这里人多口杂,的确不太适合讲话。 简柯戴完了右耳,又绕到了左耳。 “楼影后,您看这对耳环可以吗?” 略显疏离的称呼让楼边夏下意识皱起眉,可随即,她就感觉到耳垂后方被人用手指轻划了一下。 有点痒,却蓦地让整个耳朵都升起滚烫的绯红。 像是突然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楼边夏透过化妆镜瞪向使坏的简柯,嘴唇紧抿。 简柯轻巧地冲她眨眼睛,无辜道,“不合适的话,我换一对?” 轻咳了一声,楼边夏压低视线,“不用,就这对。” “还有项链,要戴那条代言的水滴蓝宝石,你去跟思思说一下。” 耳垂的红意蔓延至脖颈,仿若不经意的小动作更像是情侣间的挑逗。 明知道大家都在各忙各事,没人会注意到,楼边夏还是觉得如芒在背。 看到连脊背都忍不住绷紧的女人,简柯善良地选择了放过对方。 “水滴项链……可那条已经被其他人给借走了。” 颜思思面目凝重,语气满是为难,“季老师的助理十分钟前拿走的,也是待会儿要戴着上台。” 简柯蹙眉:“但这条不是杨姐早就预定好了吗?” “现在这样……我去找她们再拿回来……” 颜思思却沉了脸,拦住简柯,“季老师和楼影后是圈内有名的好友,借项链是因为提前没准备好无计可施。” “这借都借出去了,怎么还有要回来的道理,你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简柯眯眼:“人情世故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项链是我们预订的,怎么她们说借就借了……” “后面箱子里还有条备用的项链,那条要更合适,”颜思思抱胸,“既然是新来的,那最先应该学会的就是听话。” 备用的项链是蕾丝的样式,有宫廷复古的华丽美感,确实比原先那条看起来更合适。 简柯小心拿起,确认没有哪里有瑕疵后才拿到了楼边夏面前。 得知项链被擅自借走的事情,楼边夏的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让简柯帮她把项链戴上。 中间最大颗的宝石正好贴在楼边夏锁骨的中间,莹白的肌肤在宝石光芒的闪烁下变得越发细腻温润。 项链绕至后方,简柯俯下身,低垂着头扣锁。 这距离很近,近到能隐约嗅到从对方身体散发出来的淡雅香水味。 冷木的基调,又被夹杂的月桂香柔和冲淡了,很温柔的味道,似乎跟走红毯的场合并不相合…… 后面迟迟没动静,楼边夏以为简柯又在作妖,忍不住催促,“你……好了没?” 简柯语调不明:“还没……就是有点扣不上。” “……你要是不行,就换其他人。” 她的话刚说完,卡扣成功锁住。 简柯松开了手站直,认真打量着镜前的女人。 对上她的目光,楼边夏蹙眉,“是哪里有问题吗?” 简柯微笑着,“没有,很好看。” 没能从简柯的笑容里捕捉到任何情绪,楼边夏还想开口,就见活动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楼影后,快到您了。” 更衣间在商场里,而活动是在外面的露天舞台,中间还要经过一小段地下通道,所以得提前几分钟进场。 楼边夏拎着裙摆起身,旁边的颜思思则上前一步提起拖曳在地上的后摆,两人一同往外走。 简柯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感觉手心都冒汗了,才回过神跑到卫生间洗手。 流水冲刷过如青葱的纤白的手指,又顺着指缝坠下,简柯抬眸,镜子里倒映出来的面容清晰可见。 她又走了会儿神,却发现掌心的灼热没能消退分毫,反而越来越强烈。 简柯倒吸了一口冷气,关掉水。 将手掌摊开,入眼是通红一片的掌心,活像是被滚红的烙铁硬烫出来一样,疼得要渗透进骨缝里一般。 伴随其后是一阵密密麻麻钻心的痒意,红痕的轮廓并不齐整,下半边更宽一些。 ——那条项链有问题。 * 楼边夏一袭雾蓝色羽衣礼裙的亮相,自出现在人群的视线中就惊艳了许多人。 婀娜有致的身段,清绝冷艳的高贵气质,前面的人还没走上舞台,大家的视线却都落在了最末尾全场最亮眼的存在上。 前边的几个女明星回头看,不禁感叹了几句。 “知道楼影后要来,我就知道压轴没其他人的份了。” “能请她来,想必薇拉这次是花了大功夫。这回热搜是预定了,楼影后下凡。” “平时红毯上就是被艳压的份,怎么上个活动也能碰上,楼影后不是很少参加这种活动吗?” “季老师好像也在,咖位相同的怎么撞一块了,也不能弄两个压轴,这……还挺尴尬的。” “哪有真的咖位相同,虽然都是影后,但其中的含金量大家心知肚明啊。” “季红那身也好看,但跟楼边夏这一比肯定是要逊色的。” “两人同公司,还是差不多时期出的道,又是圈内好友,这一起出席活动该不会是提前讲好的吧。” “你真信她们关系好?只是公司营销罢了……” 季红假装没注意到其他人的视线,强压下心里的不悦。 楼边夏现在吸引的注意越多,到时候出的洋相也就越大。 脖颈很快就传来异样感,楼边夏连忙偏头去问身侧的颜思思。 对方敛眉将楼边夏的长发拨在了身后,露出那串散发幽蓝妖冶光芒的蓝宝石,莹白的脖颈已经逐渐泛起大面积的灼红。 颜思思捏紧身侧的手指,视若无睹地含笑,“没问题,很漂亮。” 不等楼边夏说什么,那边的摄像机已经转了过来。 见此,颜思思连忙转身从后边退开,可随即,她的瞳孔微缩,一道身影擦着她的肩膀走向楼边夏。 “等等。” 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楼边夏听出是简柯,下意识顿了脚步。 简柯一路小跑过来,偏脸看见那一架架令人头皮发麻的摄像机,咬牙去够楼边夏脖颈的项链。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这突发的一幕。 指尖因为紧张而颤抖,简柯的脸上却异常镇定,她迅速将项链取下,换上了一条雾蓝色丝巾。 脖颈笼罩上一阵丝纱般的触感,楼边夏有些想回头,却还是忍了下来任简柯将丝巾系好。 这条同色丝巾也是备用的,柔纱质感的朦胧,但相比较其他精美别致的项链,就显得素了些。 但现下,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能遮住楼边夏愈显的红痕。 简柯从化妆箱里翻出了丝巾,又将楼边夏纱裙掉落在地的蓝羽毛给粘在了上面。 时间仓促,她边跑边贴难免有些杂乱,可系上后的效果却是她自己也没预料到的美感。 丝巾垂在楼边夏颈间,轻盈又灵动,让她看起来仿佛密林雾气中优雅恬静的仙女,一颦一动月华辉映。 简柯看着舞台中央最耀眼夺目的女人,眉眼不自觉化作了春波似水。 准备的时间长,舞台亮相的功夫却短。 当楼边夏回到休息室取下丝巾时,就看到脖颈上蕾丝样的红痕,分外明显。 楼边夏沉默着,扫视了一圈表情错愕惊讶的众人,目光停留在颜思思身上。 “季红让你做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水瓶很理智10瓶; 大大今日双更了吗、明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我们在一起吧。”◎ 颜思思心跳如擂鼓,对上楼边夏黑沉的目光,一句辩解的话都讲不出来。 不该抱有侥幸心理的,聪明如楼边夏,自然一眼就能看穿所有。 颜思思滚了滚喉咙,声音低哑,“过敏只是一段时间,只要不持续接触,那红痕很快就会消掉。” “对不起。” 楼边夏看向盒子里被做手脚的宝石项链,语调冷得像刮骨的风雪,“你知道就凭你对艺人做手脚这件事,在这个圈子里,你就混不下去。” 言下之意,是要把这件事曝光。 颜思思面色僵硬,但这个情况她早有预料。 可楼边夏又道:“事情没办好,你觉得季红会保你吗?这么多年……你是一点都没看清楚过她。” 颜思思瞬间红了眼眶,仓皇抬头,就见楼边夏将那个装有宝石项链的盒子粗暴地丢在她脚边。 发出一声闷响。 “你还是拿着这个去求季红吧,顺便,让她把借走的东西还回来。” “有些东西不是她的,哪怕钻空子用‘借’,也迟早得还。” 更衣室里的其他人全都低下头,噤若寒蝉地看向已经浑身颤抖的颜思思。 团队里很少有人知道,季红刚出道那会儿身边跟的助理就是颜思思,后来季红出名,她才被换掉去带了新人。 “对不起。”颜思思惨白着一张脸,低声嗫嚅道。 楼边夏不再理会她,在化妆镜前坐下,“我要换衣服了,你们全都出去吧。” 这一句如蒙大赦般,众人互相看了看拉扯着颜思思一起走了出去。 楼边夏看着自己疲惫的面容,视线转向唯一剩下的简柯,“你怎么没出去?” 玫瑰竖起了身上尖锐的刺,选择拒绝他人的触碰,因为背叛的伤害总是那么刻骨铭心。 可一次两次,总也长不了记性。 凛然的气势让人难以靠近,或许此刻转身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留下来帮姐姐换衣服。” 楼边夏没有再说话,简柯只当是默认,走到楼边夏身后。 礼服的穿脱非常不方便,简柯手指贴上后背的拉链,慢慢下拉,又将楼边夏浓密的头发拨到一边。 “检测到好感度正在上升……” 简柯眸光微闪,知道自己选对了。 偏头看向神情有几分落寞的女人,简柯微怔,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看到楼边夏脆弱伤感的一面。 清冷细碎的眸光隐在愁思之下,惶惑的面容甚至透出几分不知所措。 “她……从前当过姐姐的助理是吗?” 刚才发生的事简柯已经第一时间告诉了杨慧姝,对方狠骂了几句恩将仇报、眼瞎心盲之类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简柯也能猜到个大概。 楼边夏闻言,“嗯,我刚出道那三年身边跟着的一直是她。” 三年的朝夕相处,足够取得一个人的信任。 楼边夏疲倦地捏着眉心,“她在公司待了十几年了,走到今天不容易,没想到……””不过在娱乐圈,这种事也不算新鲜。” 她话音未落,就感受到简柯从身后抱住了她。 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 楼边夏睫毛微颤,却没有想到挣扎。 两人隔着镜面四目相对,亲昵紧贴的动作又好似回到了那天的雨幕之下。 湿热的气息伴随雨雾环绕,那种超出的暧昧让楼边夏心头悸动,她甚至有点抓不住呼吸。 她看不清简柯眼眸中的情绪,所以对简柯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有点草木皆兵。 但紧接着,简柯就退开了。 恰到好处的维持在一个拥抱的时间,没有更进一步的索取,双臂擦过肌肤,也一并带走了抵至心底的隐秘。 楼边夏微愣,要是放在之前,这人怎么也会得寸进尺几分。 莫名的情绪吊在半空中,像泄了气的气球。 楼边夏垂眸,耳边擦过温热的吐气。 “姐姐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难过,我会吃醋的。” “你……唔……” 最后的尾音被吞进了双唇相贴之中,柔软的唇瓣轻碾过,像翩然停滞的羽毛。 楼边夏望着简柯近在咫尺的脸庞,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一瞬间,她的下巴被紧紧扣住,柔软的唇瓣落入一片温热,被含住,厮磨纠缠。 深幽的眼眸浮起一层水雾,湿红的,却不像是遭人欺负的可怜柔弱,而是种动魄惊心的魅。 情欲入海,难填沟壑,那抹清冷的林间月翻腾起云海,便坠了凡尘。 没有预想之中地被退开,简柯轻含着,又肆无忌惮地发狠。 舌尖勾连着,水光润得彼此的双唇发亮。 直到急促的呼吸响起,交吻的两人才分开。 简柯的眼神落在楼边夏被亲得发红的唇瓣,气息还不稳。 “姐姐,我喜欢你。” “我们在一起吧。” 明明早知了简柯的心意,真听到这句告白,楼边夏还是怔在了原地,大脑空白。 抬手将女人唇边的水渍拭去,简柯目光恳切,“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心跳乱了几分,楼边夏发现自己还没做好准备,拒绝简柯的准备。 简单的一句话到嘴边却难以开口,本就坚定的想法在摇摇欲坠。 各种情绪像翻倒了调料盘,乱成一团。 也许是一分钟或是两分钟的短暂停顿,在简柯看来却比一场时装秀的时间还要漫长。 “我会当作没听到的。”楼边夏开了口,突然冷淡下来的语调,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远。 化妆镜倒映出楼边夏的侧颜,像蒙上了一层幽蓝的面纱,如雾如织,脖颈的红痕还没褪去,看起来好似被锁链困在囚笼的夜莺。 高贵又优雅地歌鸣,却永远被囿于原地,停足不前。 简柯蹙起眉,讲不清的情绪涌上来,连系统让她及时妥协的提醒都被下意识忽略掉。 “姐姐没听到,那我便继续说,一遍两遍三遍,你总能听到的。” “我要是喜欢一个人,绝不吝啬表达任何爱意。” 说完,简柯半俯下身,清透偏黑的眼眸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四目相对,没等楼边夏去费心揣测,简柯又压低了几分。 呼吸几近可闻,楼边夏疑心简柯下一秒要吻下来,但身体却像扎根似的再挪不动半分。 “难道姐姐对我连半点感觉都没有吗?” 房间内突然沉默了下来,安静到能听到一墙之外的走廊传来来回奔波的脚步声和切切的说话声。 楼边夏捏紧手指,不作回答,随即便被简柯抬起了下巴。 是又一个吻,却远比刚才的要粗暴急迫一些。 像是振翅的云雀突然被翱翔于空的鹰鸟叼攫住,唇瓣被吮吸地酥酥麻麻。 楼边夏颤栗起来,牙关失守,就被对方湿软灵活的舌头给钻了空子,肆意地侵城掠地。 难以抗拒。 直到某个时刻,她的下唇被惩罚性重重咬了一下,这个吻才算收尾。 楼边夏品尝到铁锈般的腥味,薄唇泛着莹亮的水渍,被吸得有些红肿,下唇偏右的地方被咬破了点皮,晕出点点殷红。 “对不起,姐姐,我动作有点太粗暴了。” “但,你不讨厌吧。” 身体的反应做不了谎,下意识的顺从迎合也百口莫辩。 楼边夏咬唇,拒绝的话再难说出口。 空气再度沉默,简柯面色镇定,实则已经紧张到后背冒汗,选在楼边夏心理防线薄弱的时候表白,的确有乘虚而入的嫌疑。 可楼边夏才不是软弱的性格,一时的卸下防备不代表失去理智。 她到底不是舒玉,楼边夏不一定就因为容貌的相像就答应表白。 孤注一掷的选择,简柯只能寄希望两人曾经相处时的那些暧昧悸动并没有在楼边夏的心里化作泡影。 好感度在短时间内剧烈得上下起伏,波动幅度很大,不稳定到让她心惊胆战。 如果楼边夏这时候选择了拒绝,她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机会,试用期一个月,留给她的时间本就不多。 对方的沉默代表着犹豫和摇摆,简柯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攥着,宛如等待最后宣判的犯人。 可作为被“宣判”的一方,楼边夏的情绪也没好到哪里去。 倘若当初选择长相与舒玉相似的简柯结婚是她这辈子做下的最离经叛道的事情—— 那再与她缠绵交欢是否是更背离原则的决定? 楼边夏心里某个矢志不变的东西仿佛动摇着,破裂开一道口子。 清风吹过,吹散那封闭的黯然颓败。 “楼边夏,跟我试试好不好?” 简柯的眼眸似柔波秋影,映出一个小小倒影,回答的速度比大脑还快,鼓膜躁动之下,楼边夏听到自己说—— “好。” 与此同时—— 简柯脑海中:“叮——任务危机已解除,第一阶段任务已完成,请宿主再接再厉。” 简柯听着播报音,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此时才有心思面对眼前。 纱裙拉链拉下后暴露出一大片光洁的脊背,胸口那块松垮地垂下,遮不住白皙的春色。 简柯探出手指一边将礼服小心下拉,一边不住地摩擦那细腻如玉的肌肤。 “……你别捣乱。” 简柯没说话,将对方浓密的头发拨开,在上面落下一连串的轻吻。 楼边夏面红耳热任由简柯抱着她亲吻一会儿,才按着对方的脸,将人推开,“你真的太重了……” 那件礼服被整齐地挂上了衣架,楼边夏靠在沙发上,满脸是未褪去的红热。 身体各处都还带着潮湿粘腻的感觉,始作俑者则半蹲在她面前,帮她一颗颗系着衬衣的扣子。 慢条斯理的动作跟方才别无二致。 休息室外响起了敲门声,今晚的品牌活动也已近尾声。 颜思思将借走的宝石项链拿了回来,又被得知情况赶来的杨慧姝狠骂了一通,此时已不见踪影。 “原来是小简在里面帮楼影后换的衣服啊。”杨慧姝一双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左看右看,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与众不同。 “你闲着没事可以多去跑跑行程。”楼边夏暼她一眼,“我记得等下还有媒体采访。”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杨慧姝说完,又转头看向简柯,“那等采访结束,就麻烦小简送楼影后回家。” 楼边夏蹙眉*,“其他人呢?” 杨慧姝耸肩,“我让她们都先走了,总不能让她们一直在外面干等着吧。” 楼边夏:…… 楼边夏去了备采间,空荡的休息室只剩下了简柯。 她卸力似的瘫软在沙发上,微阖眼,便听见521欢快的声音响起,“这还没到一个月,亲亲就完成了第一阶段任务,看来女主特别喜欢你。” 简柯的神色未见几分喜意,她抬手搭在额头,默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掏出手机。 “帮我查一下关家的大小姐关夏。”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叶灯20瓶; 彦祁、嗰緈15瓶; 冰夜、路人乙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比如贴身服务。”◎ 关夏?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关夏? 这个问题简柯自己都没能想明白,她为什么总在楼边夏身上感受到某种熟悉。 从刚见面时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眸,到渐渐靠近时频繁嗅到的独特冷香,记忆里模糊的面容脱去了神秘的面纱,似乎在和楼边夏重叠。 那种琢磨不清的思绪一直盘绕在潜意识里,却在今天帮楼边夏戴项链的时候突然找到了源头。 楼边夏平日里喷的香水种类并不算多,简柯虽然叫不出名字,却觉得异常好闻。 浓烈绮丽的馥郁果香,轻柔淡雅的木质冷调,因为足够印象深刻,所以才会觉得熟悉。 关夏身上出现的香水味,楼边夏都有。 这难道是种巧合? 521系统:“这不可能,原书中可没说过女主结过婚,而且除了白月光,女主不会跟任何人结婚的。” 简柯:“原书的剧情线还在后面,我们约定的结婚时间也只剩下半年……” 521系统将信将疑,只觉得是宿主还对那个“理想型”的女人念念不忘。 点开关夏的微信,简柯和对方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出院时的简单问候。 礼貌且疏离,倒是和楼边夏的性格有些相符,一贯的高冷。 眼底划过一抹思索,简柯按下聊天框,“我和楼边夏在一起了,你上次答应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 保姆车驶进高大的院落,十几株高大的榕树排列在栅栏边,茂密的树冠掩映着高墙黛瓦的院落。 民国故居式的公馆,背靠汀沙湖,湖光水色中,枕着静谧与恬静。 被打理得当的花园由一阶阶碎石铺陈,历史沉淀的悠远气息扑面而来,颇有南洋情调的雕栏扶手缠绕着一圈吊兰垂丝。 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去,洒金的余晖照在石雕立柱上,偶有鸟雀飞过,在其上盘桓浅鸣。 这是楼边夏的私宅,虽然位置偏僻了点,但安保严密,和绿津的顶级别墅住宅区只相隔了两条街。 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富豪名流,也有不少像楼边夏这样的大明星,非富即贵。 保姆车开进大门,在公馆前停下,楼边夏下了车,挑眉看着跟在她后面的小尾巴,“送我到了家,就该下班了吧。” 简柯却一点着急下班的意思都没有,“贴身助理是不是还应该承担些别的工作职责?” 比如贴身服务之类的…… “杨姐又没有给我规定工作时间,所以下不下班我说了算,难道姐姐真不打算请我进去?” 楼边夏唇角微扬,“我可没加班费给你。” 简柯凑近,“我也没说要的……是加班费啊。” 两人正说着,却突然听见窗户破裂的声音,简柯眼疾手快的攥住楼边夏的手腕往边上带,才躲过从房子里扔出来的椅子。 争吵声夹杂搬东西的拖拽声从破裂的窗口传来,白色的窗帘掀开一个口子,可以看见里面来来往往不少人。 “全都放下,这宅子里的东西你们一样都不能碰!”一道俏丽的女声清晰传来,怒气满满。 “这是我们的工作,还请您别打扰我们做事好吗?”搬家的工作人员却置若罔闻,“动作别停,继续往外搬。” “我哥欠下的债为什么要找二姐姐来还?!” “你问我也没用,谁让你们都是一家人。” 光听这动静,就知道里面情况不妙。 简柯连忙偏头去看楼边夏,刚开了口,“你……” 却又顿住。 因为楼边夏此刻的表情淡定无比,甚至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仿佛对里面的一切都事不关己。 既不难过,也不恼怒,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你先回去吧,”楼边夏唇角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今天不太方便,还是下次再请你进去吧。” 简柯也知道现在的时机不对,但她抿了下唇,道,“我还是先不回去了。” “他们人那么多,留你一个我不放心。” 楼边夏目光柔和下来,不再那么锋芒,“不用,我不会和他们起冲突的。” “我哥在外欠了债,这些就是上门讨债拿东西的,等东西拿的差不多了,自然也就离开了。” 简柯看着楼边夏的眼睛,像是要看穿她所有的情绪。 “好,那我就先回……” “叮——第二阶段任务已触发,请帮助女主赢得财产攻防战,守住家产,限时三个月,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 话到嘴边瞬间拐了弯。 ——“先不回去了。” 简柯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微笑,“我留下来,也许有什么忙能帮得上。” 楼边夏有点意外地看她,“记得跟紧我。” 原剧情里并没有交代女主的家庭身世,任务的触发让她有些在状况之外。 而更一头雾水的,且任务面板左下角的完成度,不再是初始的零,而是已经升到了百分之四十。 521系统也是一问三不知,但在它看来任务完成度高就是好事,不用计较太多。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完成度百分之四十,说明女主的家产还没有完全被抢光,不用从零开始。” 这似乎说得通,可这种被极品亲戚抢财产的戏码她怎么觉得过于耳熟了…… 大厅内外聚集了不少人高马大的“黑衣人”,他们小心翼翼地搬进搬出,将东西都摆放在正中央的地毯上。 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就站在中间,手里拿着文件不断记录些什么,时而抬头环顾着室内,指挥其他人。 各式各样的名画挂在墙壁上,古玩摆件、金器银器也是放眼望去应有尽有。 从其他人轻拿轻放的谨慎中可以了然,这些触手可及的东西必然都是正品,价值不菲。 简柯突然想起楼边夏向剧组出借的白玉莲花盏,价值在三百万,可放在眼下,似乎完全不算什么。 简柯:这简直就是座黄金屋啊。 简柯望向楼边夏,突然觉得对方周围散发着一种金光,财神爷的那种。 见楼边夏回来,沙发上坐着的女孩豁然起身,忧虑的眉眼也舒展开来。 “二姐姐,你回来了。” 女孩一头齐肩短发,标准的鹅蛋脸,五官和楼边夏有五六分的相似,却更偏娟秀稚嫩。 见到楼边夏身边的简柯,她眨了下眼,略显惊讶地歪头,刚准备开口。 “小芷,你先上楼,我跟李先生讲几句话。” 女孩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路过那个西装男的时候还不忘瞪他一眼。 西装男无辜地摇头,转脸便听楼边夏问道,“这回又欠了多少?” “几千万而已,你这边那几样大物件勉强还抵得上。” 楼边夏扫了眼书房门口被两人合抱移出来的楠木书架和边上已经打包装箱的两只花瓶,双手环胸。 “我记得这是你本月来的第二次了,他现在赌的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西装男耸肩,“赌瘾这种东西,只会越来越大,想收手是收不回来的。楼小姐请放心,这篁黎馆的东西短时间内是败不完。” 楼边夏眼底的讥讽之色越盛,“东西都清点完了吗?” “差不多了。” “那还不快走?”楼边夏抵在桌边,周身冷厉的气息似乎要化为实质。 “再添几样小物件就当作是偿还之前的利息,还有碎掉的窗户,赔偿也一并给算上,债款结清。” “我们,合作愉快。” 西装男友好地冲楼边夏伸出手,却直接被简柯不耐烦拍掉。 “西曜赌场的人?欠债的人不是她,这些东西只能算是临时抵押物,我们早晚会拿回来。” 西装男挑眉,似乎对简柯口中的“我们”感到新鲜,“怎么,你要帮她还债?你知道她哥欠了多少吗?这可是个无底洞,劝你别沾。” 楼边夏冷刀似的眸狠狠刮了他一眼,西装男才识趣地闭了嘴,带着其他人离开。 屋内剩下一片狼藉,简柯帮楼边夏一起收拾,看着空了一大半的博古架,心在滴血。 刚才那一遭,直接让她的任务完成进度跌到了百分之三十五。 这么下去,可不行。 简柯正忧愁着该怎么解决掉女主哥哥这个大麻烦,突然觉得后背贴上一股温软。 楼边夏闭眸,下巴抵在简柯的肩膀上,像飞久了不曾停歇的倦鸟,落在栖息的树枝上小憩。 “你今天选择留下来,我很高兴。”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团成一小只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行非尘264瓶; 怂怂木20瓶;呜呜呜~15瓶; 洵5瓶;若瑾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姐姐身上好香。”◎ 简柯转过身抱她,低眸看着她垂下的浓密睫毛,宛如停了只翻飞的蝴蝶,似乎在不安地颤抖。 “以前……就一直是这样吗?” 简柯问得突然,也没明确说到底指得哪件事,刚和楼边夏在一起,就直接问对方的家事,算不算是越界。 只是她望着不远处破裂的窗户,玻璃碎片落了一地,不规则的边缘闪着尖锐的锋芒。 上好的硬质地毯因为拖拽留下一道道显眼的刺边划痕,那个西装男贪婪觊觎的微笑也让她格外不适。 心脏像被小刀扎了个口子,躁得无处宣泄。 “刚开始只是几个月来一次,后来……就变成每个月都来。” “这座公馆是我外婆留下的,都是值钱的老物件,就被那些讨债的人盯上了。” 温软的身体带起独有的香味,让简柯晃了下神,“你没必要为别人抵债。” “你在担心我?”楼边夏仰脸,眯起眼勾唇,清冷的眉眼添了几抹暖色。 简柯猛然间意识到楼边夏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忍气吞声的主儿。 她之所以让那些人肆无忌惮地掠夺,也许是另有打算。 挠了挠脸,简柯换言道,“明早我来接你,有个广告要拍,过几天进组我也会跟你一起。” 说完,又像是在强调什么,补充道,“这是杨姐的安排。” 楼边夏额头抵在简柯肩膀上,发出一声轻笑,“那接下来就要辛苦简助理了。” 简柯离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篁黎馆。 据她所知,关夏作为关家的大小姐,上面并没有一个所谓的“哥哥”,更别提还是个好赌欠债的。 简柯几乎以为自己那个荒谬的猜测是错误的。 521系统:“而且传闻中关夏可是什么家产都被剥夺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大一座黄金屋,那对贪得无厌的关氏夫妻可没有那么仁善。” 点开和关夏的聊天记录,对方还没有及时回复。 此前她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位备受欺负毫无存在感的“关小姐”,但那只是她以为的了解。 也许是直觉作祟,简柯心里的疑惑并没有消除,反而是好奇心变得更加浓郁。 被迷障笼盖下的真相,延伸出一条并不明晰的红线,连接起两个看似毫无关系的人。 从窗户看着简柯驱车离开,楼边夏刚转身,就看到关芷从楼上走了下来。 对方秀气的脸还挂着红眼圈,鼻头红红的,想来是独自在房间哭了许久。 手臂搭在旋转楼梯上,清瘦的身影似乎是悬在钢丝上摇摇欲坠。 楼边夏:“我说过这件事我有安排,他们想搬就搬,你不用拦。” 女孩听着楼边夏冰冷的语调,垂眸,“我知道。我只是气不过……” “不过,我刚才在楼上可都看见了,”一扫方才眼底的郁色,女孩的脸上放晴,打趣道,“你们不仅抱在了一起,最后还亲了。” 真是缠绵了好久的离别吻啊。 熊熊燃烧的八卦心冲淡了悲伤和不愉快,“老实交代,那个漂亮姐姐到底是谁?” 楼边夏简单回复:“助理。” 又默默补充,“但现在也可以说是……女朋友。” 她没察觉到,在说完那三个字后,一贯无表情的眉眼都带了几分雀跃。 “女朋友?”女孩惊讶了一下,随后兴奋地从楼梯跑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楼边夏木着脸,走到书架边将散乱的东西重新摆好,“就今天。” “这么多年,二姐姐你可算是有对象了,我还以为你想一辈子抱着工作孤独终老呢。” 关芷双手撑在桌子上,托腮,“那你就不跟我讲讲……你们的恋爱过程?谁告的白?你们怎么相遇的?” 楼边夏手指一顿,“没过程,别八卦……她跟我表了白,我答应了,就这样。” 楼边夏不愧是自带冷场属性的,简短的一句话瞬间就能让人失去想探究的心思。 “不过,我怎么觉得她长得有点眼熟……”关芷低声喃喃了一句,突然后知后觉。 那个人长得很像舒玉。 明确知道楼边夏和舒玉有过一段的人并不算多,关芷是其中一个。 而她之所以对舒玉印象那么深刻,纯粹是因为那是楼边夏的初恋白月光。 并且在两人惨烈分手后,楼边夏也一直都没有跟其他人再谈过。 两张高度相似的面容缓缓在脑海里浮现,很难不让人产生过多的联想。 她顿了好半晌,才道:“二姐姐,你该不会……还喜欢着舒玉姐吧……” 楼边夏手上的动作一顿,却没办法回答,而这一举动落在关芷眼中就是种默认。 本来还以为是二姐姐突然开窍了,没想到是找替身…… 感受到楼边夏那扑面而来的“渣女”气息,关芷颇有些欲哭无泪。 “那你们这……”到底算什么? 楼边夏触碰到手中玉瓶的冰凉,回想此前和简柯相处的种种,怔然开口,“只是小朋友的一时兴起,等这阵新鲜劲儿过去自然也就不喜欢了。” “之后提分手,她也就不会再粘着我了。” 见楼边夏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关芷皱起眉,想到方才两人相处的情态,总有不好的预感。 二姐姐,你可千万别被打脸了…… * 没有开灯的酒店房间,水晶的玻璃吊顶反射窗外的霓虹灯,尖锐分明的棱角照得发亮。 镜面映出两道交缠的身躯,发丝缠绕着,两条露出袖管的如玉手腕搭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 刚进门就被简柯抵在了门上亲吻,楼边夏仰脸,闭眼感受着那极具存在感的指尖隔着衬衫在各处打转。 窈窕纤腰突然被搂紧,楼边夏被简柯往上抱了抱。 光洁漂亮的足尖踮起,绷出一条微颤抖的曲线。 高跟鞋从进门就被踢到了旁边,她只能窝着简柯的素肩以作支撑。 简柯将那双淡漠的薄唇染得发热,又俯身往下。 黑色的衬衫已经被解开了上面三颗扣子,大片光滑的肌肤暴露出来,丰腴圆润的胸脯勾勒诱人曲线。 被灵活的手指有技巧地挑开,衬衫从肩膀滑落,下面那具酥软滚烫的身躯在掌心间颤栗。 简柯觉得整个脊背都酥透了,要沉溺在这片冷香温玉中。 黑曜石般的眼眸漫过蜜糖一样的水汽,楼边夏将手伸进简柯的发间。 那种燃烧般的情海似乎在侵蚀着每一寸肌肤,融进骨髓里。 察觉到楼边夏支撑不下,简柯才将水痕遍布的女人抱到了床上。 “姐姐身上好香啊……” 耳边的呼吸和声音从未止息,嗓音沙哑更似调情,明明已经被拉扯进靡丽的热浪中,食髓不知味的小朋友还要继续欺负她。 “姐姐,怎么不回答?” “我听不清,说完整点……嗯,再说一遍,我就放过姐姐。” 楼边夏不成调的哭喊声,低哑绵软,有点像小猫似的娇吟,怎么也凑不成一整句。 她清楚小朋友是在欺故意欺负人,湿漉漉的眼眸却充满了无可奈何和纵容。 春潮起落,楼边夏感觉浑身都软乎乎地,被简柯从身后圈在怀里,像是没骨头似的紧挨着对方。 后颈抵上个脑袋,楼边夏偏头看清对方在昏暗光线里的明眸,水润润的,沉沦又炽热。 这大概就是助理是女朋友的好处,工作之余还能有个娱乐消遣,公费谈恋爱。 楼边夏出声,沙哑绵软的嗓音听来很是陌生,“还说没经验,我看你挺深谙此道的。” 简柯顿觉冤枉,将楼边夏又搂紧了几分。 “这只能说明我天赋高,一点就通,能把纸上功夫落实到实践中。” “其实我还有好多姿势没有……唔唔唔……想跟姐姐多试试。” 楼边夏迅速出手,将简柯的话给捂了个严实,又被小朋友拽下了手,在手背落下轻吻。 她困倦地往被子里钻了钻,闭上眼,“明天还要拍戏,你给我消停点。” “我知道,不闹你了。” 简柯轻柔地在楼边夏耳边吻了吻,相拥着共眠。 剧组包下的酒店就在影视基地旁边,来回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相当方便。 烈日高悬下,恢宏大气的朱色城墙发着熠熠金辉。 灰色阶梯层层而上,雕龙的白砖尽显威严,楼边夏一袭衮边华服踩在大理石白砖上,凛然的王者气质扑面而来。 金线织就的黑金色锻袍,五爪龙纹张牙舞爪,女人缓步拾级而上。 高台之下,跪着身穿鲜红色朝服的群臣百官。 改朝换代,女帝登基。 简柯拎了大马扎坐在不远处眺望着盛景,巨型摄像机在旁不断推拉,道具组和后勤组轮番跟上,十几分钟的场面却耗了不少的心力。 顶着灼热刺眼的阳光,厚重的戏服一层接一层,演员们的脸上却还是不动如山。 在那道华贵身影走上最顶上那层台阶转身面对朝臣时,一个模样俊朗温润的大臣却突然站了出来。 “陈氏窃国,按律当斩!” 吐字清晰、声如洪钟的台词,在安静空旷的广场上掷地有声。 随后,便是一队金甲卫携刀剑从四面蜂拥而至。 “这台词功底也太强了吧,不愧是林影帝。” “看影后影帝演对手戏,啊啊啊,真是种享受。” “而且两个人颜值都超高,听说私底下关系也挺不错,这对cp我能嗑吗?” “我记得有他俩的cp超话,里面可甜了,林醒之前还公开过自己的理想型,每条都能跟楼姐对上号,这哥是真的爱。” 几个工作人员在简柯旁边大声议论着。 简柯忍不住吐槽:这才说了不到三句台词就开始夸了?而且台词功底强不是演员的基本素养吗? 磕cp也得有点追求吧,这单方面的硬糖磕着不硌牙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楼边夏对林醒完全没那意思。 简柯掏了掏耳朵,翻出楼边夏和林醒的cp超话,没想到粉丝量还挺多,最热门的一条还是cp粉p的各式情侣照。 下面全是顶帖已搬运的。 “她们眼神没问题吧……”简柯耷拉下嘴角,又换到了另一个超话。 和刚才的热闹相比,这里就显得过于冷清,零星的几条博文发的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照片—— 楼边夏那天走红毯简柯从后面帮她系丝带的那一幕。 背景加了模糊滤镜,整个画面就只有她们两个,聚光灯打在楼边夏身上,微暗的阴影面站着简柯。 她大半张脸隐在暗处,看不清面容,只有伸出的那双手是亮的,触碰着楼边夏修长白皙的脖颈。 配图的一句话是“聚光灯下,于无人处爱你。” 简柯点进图片按了保存,又在下面评论,“好配好配,这对cp绝对保真。” 521系统:……真是辛苦宿主大人了,又要自己建超话,又要自己涨热度。 是某颗好胜心在作祟吗? 简柯看着无人回应的超话,默默叹气,“真cp不来磕,假cp磕得那么起劲,难道现在的粉丝都喜欢爱而不得?” 521系统憋不住了:“亲亲,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更配更好磕呢?” 按林醒的咖位,这种男主戏份少之又少的纯纯大女主剧一般是不会接的。 而他之所以来就是因为能和楼边夏一起拍戏。 刚进组那会儿简柯就见识到了林影帝的花式献殷勤,就差没把想追人几个字写脸上了。 简柯托腮,此时听见导演的大喇叭喊了声“卡”,便抬眼望向高台。 却突然蹙了眉,楼边夏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 厚重闷热的古装紧贴着后背,头上的冕冠似乎变得越来越沉,坠着脖颈发酸。 楼边夏咬紧唇,眼前的阳光让她眩晕发昏,距离她最近的林醒也看出异样来。 “你怎么了?” “帮我叫一下——”楼边夏刚开口,身子便突然一歪。 【作者有话说】 放一个下个世界的预告~ 《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闭关百年已臻化境的仙尊突然收了个战五渣的修炼废柴当徒弟,四方皆惊。 白天,遭受同门嫉妒排挤的简柯窝进楼边夏怀里,委屈告状,“师尊,徒儿又被人欺负了。” 夜晚,简柯抚过身下人染上姝色的淡漠眉眼,吐气启唇,“师尊,当徒儿的道侣好不好?” 只有简柯知道,她那一向不近情色、冷月清霜般的师尊,于爱欲之事惯会勾人动魄。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晏归10瓶; 破孩注孤生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宿世因缘。”◎ 林醒半扶着站立不稳的楼边夏,便看到对方脸颊上的酡红,额头布满了汗水,气息急促,像是中暑。 他下意识准备喊人,余光却看到简柯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将人捞了过去。 怀里一空,林醒张着的手臂微抬,张嘴想说什么,就见简柯已经驾轻就熟地将楼边夏公主抱了起来下了台阶。 “其实可以……”由我来抱的。 简柯心里着急,没听见林醒说的话,抱着和她身量相当的楼边夏脚下却依然稳当。 楼边夏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感受到熟悉的怀抱,目光才定了下来。 汗珠顺着简柯的额头滑落到下巴,又落到楼边夏玄色的袖口,倏而不见。 她能听到那种近在咫尺的呼吸,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简柯的,方才的心悸窒息感慢慢消散。 一到休息室,简柯先将楼边夏头顶碍事的冠冕拿掉,又准备去解衣服扣子。 楼边夏闭目靠在椅子上,按住简柯的手,“先别解,这衣服难穿,下午还要接着拍。” 简柯拿过一旁的扇子给她扇风,神色不太好,“我去跟导演说一下,下午的戏挪到明天。” “不用,就两场了,挪到明天才叫麻烦。我躺半个钟头就行。” 楼边夏反应轻微,躺在椅子上眯了小会儿脸色就好了大半。 简柯拿过一边的保温饭盒,“再喝点小米粥,早上就吃了两根巧克力怎么顶得住。” “天气热……不太想吃……”楼边夏蹙眉,声音压低了几分,有点像撒娇,软绵绵地。 但简柯态度坚决,好不容易把楼边夏的胃养好了一些,不能半途而废。 “必须得吃。” 见楼边夏微睁开眼,满脸写着抗拒,简柯又道,“别想用奶茶咖啡来应付,这些可续不了你的命。” 自从简柯由楼影后的贴身助理晋升为枕边人,对于楼边夏偶尔摆出的冷脸已经能做到视而不见的程度。 这招吓唬其他人有用,对简柯不管用。 她才不会老老实实就范。 看着递到嘴边的热粥,楼边夏挑眉,“你这么不听话,信不信我换别的助理过来?” 又来了,简柯暗道,如果冷脸不管用,楼边夏的下一步就是采用口头的威胁。 简柯收回拿勺子的手,表情黯然地低下头,“可是……这粥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煮好的……” “之前煮的,姐姐觉得很不满意,这次我是特意向师傅请教过的,姐姐,也不愿意吃吗?” 楼边夏脸上挑剔的神情消失了,反而流露出几分懊恼,“我也没有那么不满意……你不用那么麻烦……” “我吃还不行吗?” 成功把人哄好,简柯忍不住勾唇,粥其实还是原来的粥,没太大的区别,只是想让一贯厌食的楼影后乖乖吃饭,得采用非常手段。 吃完了饭,楼边夏盖了层薄被窝在休息室的小沙发上小憩。 休息室是剧组临时搭起来的,除了化妆镜和桌椅,就只有那个不到一米的小沙发。 楼边夏蜷缩着身体躺着,小小一团裹着累赘厚重的戏服,像一只窝在衣服堆里的小猫。 睫毛因为睡不安稳而轻眨。 简柯目光放柔,将有些扎人的衣服捋平,又拨开贴在脸颊上微湿的几缕头发,露出那张纯然带了些圆润天真的面容。 高冷凛然的双眸紧闭着,睡着后的楼边夏是柔软无害的,所有的尖刺锋芒被收在肚皮下,恬静温软地可以任人抚摸她的脊背。 但这样毫无防备的睡颜并不会向所有人坦露,简柯幸运地躲避掉了大部分障碍成为了其中之一。 虽然这也是有赖于和白月光相似的面容。 和导演协调了一下下午开拍的时间,简柯没有回休息室,而是四处溜达了一圈。 仿古朝王都修建的摄影基地很大,街道市坊样样俱全,简柯溜达下来发现同时间拍摄的还有好几个剧组。 她刚走到城墙角,就见不远处摆了个摊,围了不少人。 她凑近去看,就见人群中间摆了一张桌子和两个塑料凳。 桌前,一个扎马尾辫模样娇俏元气的女孩正一脸凝重地握着一个人的手,嘴里念念有词。 “事业上勤奋刻苦能取得成功,婚姻感情可能有些不顺,但只要用心经营,也一定能顺遂度过。” “你这个……财运事业都还OK,但桃花比较旺,要小心遇人不淑。” 这年头看手相都看到片场来了? 简柯满脸迷惑,目光却突然和抬起头的女孩对上了。 “姐妹,看你面熟。看手相不?十五一次,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托冲喜的福,简柯现在对道士算命一类的已经有了些不良反应,连忙摆手拒绝,“不了,我不信这些。” “这小姑娘看得还挺准的,要不试试?”旁观的人开始起哄。 “前面几个都说得很准,你可别不信。” “而且才十五一次呢,看看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似乎大家对这种玄学一类都保持着别样的热情和好奇心。 但在简柯看来,不过是些能够自圆其说的套路而已。 挫折烦恼当然谁都有,同样的说辞套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能忽悠得过去。 简柯本想转身就走,却突然觉得这个女孩有些眼熟,她没多想就先坐下了。 但女孩并没有先看手相,反而打量了简柯的面容好几眼,有些愣神。 简柯纳闷:“面相也要看?” 女孩轻咳了一声,连忙低下头,“双管齐下,双管齐下。” “麻烦你伸个手。” 感觉到掌心被反复捏了捏,简柯就听见女孩缓缓道,“前面的人生经历了一次大的挫折和磨难,但所幸已经平安渡过。” “我看看……哦,这都是因为小姐姐遇到了人生中的贵人。” 贵人? 女孩似乎看出简柯的疑惑,又紧接着暗示,“那位贵人与你可是宿世的姻缘。” 宿世姻缘?这听着怎么那么像迷信呢? 简柯心思微动,只能想到关夏和楼边夏。 前者萍水相逢,后者逢场作戏。 嘴角不由抽了抽,“你这不扯淡吗?” 她豁然起身,边扫了十五元过去,边摇头:“干点什么不好,坑蒙拐骗终究不是正道。” 女孩面容僵硬,竟是又连忙追了上来,“你别不信啊,看手相可是我的专长,不会有错。” 简柯暼了她一眼:“我不喜欢道士,更不喜欢借玄学外衣招摇撞骗的道士。” 一场冲喜的闹剧足以给她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女孩挠了挠脸:“……准确来说我不算道士,这只是我的副业。” 简柯骤然停下脚步,认真瞧她,总算是想起来对方哪里面熟了。 “等等,你……不是林影帝的助理吗?” 林醒作为影帝的排场大概都体现在助理多上面了,除了进出贴身的两个保镖,光是生活助理就带了四五个。 在林醒进组第一天的时候,简柯就在他身边见过这个女孩,只是匆匆一瞥,后面再没有遇到过,所以没啥印象。 女孩闻言,活泼地眨了眨眼,爽朗道,“我叫林眠,是林醒的妹妹兼助理,可以和简小姐交个朋友吗?” 简柯一顿,“原来你是林影帝的妹妹?” 林眠点头,“嗯,我知道你是楼姐姐新来的助理,你长得可真好看。” “……谢谢。” 简柯看着开朗活跃的林眠,想起进组前楼边夏提过一嘴她和林醒算半个青梅竹马的事情。 既然林眠是林醒的妹妹,那对于从前的楼边夏,对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于是—— “刚来,各方面都不太熟悉,有些事可以跟你请教请教吗?” 简柯搭了林眠的肩,一改刚才的冷漠,露出和煦亲和的笑容,半推半搂着人就往比较偏的角落拐。 要是楼边夏在这里,看到简柯此时狡黠似狐狸般的神情,肯定知道她是准备开始算计人了。 简柯也很无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切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 她又不好直接去问林醒,只能问问他妹妹了。 “你说楼姐姐?她和我哥确实算青梅竹马……”林眠摸了摸下巴,一只手则被背在身后紧张地挠掌心。 “不过,你如*果真想知道有关她的事,问本人不是来得更快吗?” 简柯垂眸,情绪看起来格外失落,“我感觉她家里出了事,这段时间拍戏也像是有心事一样。” “我要是开口问,她肯定不会说的,我就是担心她,没有别的。” 她说着,语气带了几分哽咽,“如果你知道什么,能告诉我吗?我不想……让她独自一个人分担。” 林眠看着简柯泫然欲泣的样子,心里万分懊悔。 好奇心害死猫。 在剧组看到变成楼边夏助理的简柯,她又震惊又好奇,非常想知道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所以刚才见简柯要走,就不禁上来搭了话。 可现在——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道,“那我告诉你,你千万要装作不知道。” “要是被楼姐姐知道,我肯定得挨骂。” 对于宛如冷面神的楼边夏,林眠是打心底感到敬畏的,只是面对简柯……终归是有心虚的成分在内。 只是说些其他的事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楼姐姐自小就生活在篁黎馆,我和哥哥也是在那里和她认识的。” 林爷爷曾经是有名的戏曲大家,和楼家的老一辈一直有故交,偶尔造访篁黎馆,也会把林家兄妹带着。 三个同辈孩子玩在一起,也是段挺让人怀念的童年记忆。 “楼姐姐小时候长得可漂亮精致了,大眼睛,瓜子脸,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就像玉雕的瓷娃娃。” 简柯闻言,眉眼笑开来,“原来夏姐姐小时候就是冷面神了?” 林眠:“可不是嘛,又冷又凶的,我哥一调皮捣蛋,她一抓一个准,讲话还一板一眼的,吓得我哥回回都哭。” 倒是和现在的脾气秉性大差不差。 见简柯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眉眼的情愫也一览无余,林眠愣住,暗道自己原先设想的最糟糕的情况似乎是应验了。 两人在剧组举止亲密,乍一看只是助理对艺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可细究起来,这样的亲昵放在楼边夏身上却是绝对的反常。 暧昧期? 不,更可能是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 反正不管哪种情况,自家那个一头热的傻白甜哥哥是肯定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次好不容易跟楼边夏进同一个剧组,林醒一颗心全拐到对方上面,竟然放着这么大个情敌都毫无所觉。 那个恋爱脑,还不听劝。 林眠默默叹口气,望着简柯近在咫尺明媚漂亮的侧颜,琥珀色的淡眸在阳光下如蜂蜜果酱般。 为什么一个个都要喜欢楼边夏那个冷面修罗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希霙3瓶; 求更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交朋友。”◎ 两人窝在角落嘀嘀咕咕了差不多有半小时,越讲越投入,担心隔墙有耳,她们还压低了声音,肩并肩挨得很近。 所以丝毫没发现一股低气压的龙卷风来袭。 “简、柯。”还穿着黑色龙袍戏服的楼边夏抱胸一步步走过来,声音不轻不重,一字字却敲得人脊背微寒。 简柯和林眠只觉如芒在背,同步转头见到来人后又赶紧动作划一地各自往边上退了一步。 额头似乎都在出汗,两个人一瞬间的惊恐还没收个干净,就差把抓包后的“心虚”二字刻在脑门儿上了。 而楼边夏身后,一身红袍长袖,儒雅温润的林醒也跟了过来,“眠眠,你在这儿干嘛呢?鬼鬼祟祟。” 林眠:“我我……我交朋友呢。” 对上楼边夏扫过来的眼神,林眠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缺氧,嘴巴下意识地瞎诌诌:“刚认识了简小姐,觉得……相见恨晚。” “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聊了那么久……”林眠看着楼边夏越发冰冷的脸色,用眼神示意简柯。 简柯头皮发麻,强装自然地顺着话道,“对,就是交朋友……林小姐刚才给我看了一卦,我有些疑惑想她给我解答。” 林眠忙不迭点头:“是的是的。” 楼边夏语调慢悠悠,“哦,原来是解卦啊,解卦需要凑得那么近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哪有……哥!你看你的假发套都露出来了,我得赶紧帮你弄一下!下午还得拍戏呢!” 大概是地面有点烫脚,林眠蹦跳着自说自话把自家一脸问号的哥哥给拖走了。 再待下去,命危矣。 这下,所有的压力都给到了简柯这边。 简柯想要解释,但话没说完,楼边夏就拽了她的胳膊往隐秘的拐角走。 蜷缩在沙发上的楼边夏并没有睡太久,只做了个沉重疲惫又毫无内容的梦,睁眼后视线还没聚焦,意识却已经有了第一反映,简柯不在。 扶着额头站起来,身体已经没有了眩晕的感觉,但后脑勺有些顿痛,她从桌边拿了水杯喝水,就听见敲门的声音。 林醒捧了一杯奶茶站在门口,目光殷切,“边夏,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我让助理买了杯奶茶,是你喜欢的口味。” 望着递到眼前的奶茶,楼边夏眼神微凝,标签上的口味甜度确实是她平时常喝的。 可对方是怎么…… 眸光渐冷,她淡淡开口,“太甜了,我不爱喝。” 林醒一愣,低头看了看奶茶,“没错啊,不就是——” “不就是什么?” 林醒磕巴了一下,“没有,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个口味呢。” “既然……既然你不喜欢,那我让他重新买。” “不用,”楼边夏摇头,“我不爱喝奶茶。” “哦。”林醒沉默了下来,掌心握着沁出水滴的奶茶,神色落寞。 楼边夏:“你看见我助理了吗?” “你说小简,她好像往外边走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楼边夏就抬脚出了门,应该是要去找人。 林醒望着她的背影,苦涩感顺着喉咙直达胃部,像早晨喝了的那杯冰美式。 对楼边夏来说,不重要的人,不必要的社交,都是可以忽略的,哪怕林醒和她从小认识,有几分交情。 这些年每当他在采访中提及楼边夏,都会有意往暧昧、亲近的方向带,青梅竹马后的久别重逢,本就是好嗑的cp模板。 可对此,楼边夏那边从来没有任何回应,刚开始林醒忐忑地以为是楼边夏生气了,后来才知道,是对方根本没放在心上。 因为边界感太强,所以对旁人的喜欢和厌恶都能做到一视同仁的置之不理。 媒体口中的高冷不足以用来形容楼边夏,她分明是冷漠又傲慢的,拒绝暧昧,亦或者是不屑于情爱和真心。 林醒想不出那个会被楼边夏永远注视着的人。 挫败感袭上心头,可喜欢了那么多年,他却没想过放弃,左右他从来没听到过楼边夏身边有人的传闻。 这代表他还是有机会的。 视线里,那抹幽然的身影逐渐在走廊上消失,林醒咬下牙还是跟了上去。 找人的时间并不漫长,只是没想到简柯旁边站着的人是林眠。 莫名其妙就被拽走的林醒一头雾水,“我还没跟楼边夏说几句话呢。” 林眠:“你们不是一整天都在一起拍戏,少说几句能怎么样?” 不光恋爱脑,这眼力劲儿也不行,没看到楼边夏那脸都冷得成冰块了吗? * 拐角后面是道狭窄的小巷,四下无人,两边的高墙将两人的身形遮挡地严严实实。 楼边夏抱胸面对面站着,嘴角玩味地上勾,“我看你们聊得还挺亲密的。” 简柯被逼得贴到墙角,“没有,就是正好碰到她在摆摊,后面就稍微多说了几句。” 楼边夏看着她东飘西飘的眼神,就知道她没说实话。 黛眉微蹙,她抵着简柯的肩膀,带怒意般地吻了过去。 唇舌交缠的姿势,楼边夏头冠垂下来的金饰打在简柯发侧,她脊背抵上白墙,带着发烫的触感。 吻了片刻后,楼边夏才退开,舔掉唇边的银丝,想着刚才走过来看见的那一幕,心里的占有欲就突然跑了出来。 简柯和林眠肩膀紧挨着,言谈举止无不透着亲昵和愉悦,也才见第一面,怎么就那么熟悉了。 相见恨晚? 难道简柯口中的“喜欢”就那么烂大街,见一个爱一个? 胸口翻涌的醋意明显超了标,她甚至没意识到这样不计后果地在片场角落拉对方强吻有多么的不理智。 楼边夏咬紧后槽牙,望着简柯微张唇喘气,又茫然蒙昧的表情,真恨不得往那樱唇上再狠咬一口。 “你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基本的距离感不懂吗?” 简柯看见楼边夏眸底酝酿着的怒意,愣了一下。 这反应——女主难道是在吃醋? “我……就是和林眠在正常聊天,她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我们才走到偏一点的角落。” 楼边夏还是强调着:“反正你要离林眠远一点,她也是喜欢女人的。” 简柯恍然:原来是在担心被人撬墙角啊…… “那你和林醒呢?” 楼边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和林醒在片场就没想到要保持距离感?” 理智自持被失控的怒意侵占,被简柯这样质问,楼边夏才稍稍缓和下情绪。 “关林醒什么事?我和他只是拍戏。” 简柯不置可否地抱胸,“说只是童年玩伴,但他看你的眼神,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得出来。” 楼边夏捏了捏眉心,“所以你知道他喜欢我?” 简柯:“知道。” “你知道,却还将我平时的口味喜好都毫无保留地告诉林醒的助理?” “这几天,他助理一直都围在你身边打转,为的就是打听我的事吧。” 简柯嘴硬道,“人家都跑过来问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而且,不要转移话题。” “你和林醒到底怎么回事?” “真没关系,”楼边夏认真解释,“我和他们中间有差不多十几年没联系,后面进了娱乐圈才碰面。” “除了这次恰好一起拍戏,平时根本没交集。” 简柯心里嘀咕:是不是恰好可不一定呢。 “对了,”楼边夏偷眼看向简柯,“林眠……有没有说一些关于我的事?”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佐16瓶; 小度的西尔贝、urnotll5瓶; 小万、锋芒、是岁穆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60 51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有点犯规。”◎ 之前简家请林眠“作法”的时候,林眠在病房里见过简柯,她应该是认出来了。 虽然楼边夏已经百般告诫过林眠要对整件事保密,但架不住对方聊着聊着说漏了嘴。 简柯心下一跳,耸肩道,“没有,我才知道林眠还是林影帝的妹妹啊,我还当片场怎么来了个招摇撞骗的道士呢。” 楼边夏嘴唇蠕动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简柯推着肩膀往外走,“我们出来的时间也挺久了,再不回去化妆老师该发火了。” 楼边夏:……总有种被糊弄的感觉…… 关于楼边夏的事,林眠似乎也所知不多。 楼边夏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相继离世,所以她自小就被送到篁黎馆由外公外婆抚养长大。 与林家兄妹相识也是在篁黎馆。 林爷爷曾经是有名的戏曲大家,与楼家的老一辈一直有故交,偶尔会带上孙子孙女造访篁黎馆。 三个同辈的孩子玩在一起,也算得上是一段不错的童年回忆。 林眠:“楼姐姐小时候长得可漂亮可精致了,大眼睛,瓜子脸,不说话的时候像玉雕的瓷娃娃。” “可是她又冷又凶的,我哥调皮捣蛋,她一抓一个准,讲话也一板一眼的,吓得我哥回回都哭。” 倒是和现在的脾气秉性大差不差,原来是小时候就这样了。 想象了一下缩小版的楼边夏一本正经教训同辈小孩的样子,简柯忍不住笑出了声。 休息室里,两个造型师围在楼边夏边上给她戴假发套,她正对着化妆镜,就看见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简柯嘴角突然上扬。 似乎是在回味些什么。 这还叫没聊什么? 楼边夏心里一阵烦躁,可自己刚乱发了脾气,这时候开口又不能说什么。 “楼影后……是这妆容不满意吗?”看着楼边夏的神色,化妆师小姐姐打腮红的手都抖了下,不确定道。 因为是古装剧,剧组化妆师用得都是比较偏淡雅端庄系的妆容,鲜艳的红唇与偏金黄的淡妆,将楼边夏通体的矜贵气彰显得当。 没等楼边夏开口,简柯上前一步:“没有老师,您化得很好看。” 她垂下身,看向镜子里的楼边夏,“姐姐不高兴了,需要陪聊吗?” 等化妆师离开,楼边夏紧抿的唇才微启,“陪聊?聊什么?” 简柯的目光落在楼边夏脸庞上,试着在脑海里想象着小号的楼边夏,“夏姐姐,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啊?你这么漂亮,小时候肯定也很可爱吧。” 楼边夏愣了一下,沉默回想后才淡淡开口,“大概……挺不讨喜的吧。” 简柯:“?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不爱哭又不爱笑,一整天都冷冰冰地不理人。这样的小孩,应该没有人会喜欢吧。” 楼边夏语气很平静,眼眸仿佛凝了一谭湖中月,撒下的月辉清冷寂寥。 简柯觉得心弦被突然拨了一下,有说不出的憋闷。 对楼边夏来说,在篁黎馆的那段时间是她为数不多的幸福童年。 后面被那对道貌岸然的夫妻接走后,迎接她的只有寄人篱下遭受排挤冷艳的后果。 直到成年后离家,她放弃了一切才换取了自由。 “才不是这样的。”简柯撒娇般将下巴搭在楼边夏的肩膀上,“如果我小时候就遇到了姐姐,肯定每天都跟在你后面黏着不放。” 楼边夏失笑,如果小时候就被个粘人的小朋友盯上,她大概真的会“不得安生”吧。 不过小时候的简柯—— 一定是最讨人喜欢的小孩吧,毕竟……这撒娇手段一流。 临近傍晚时分,楼边夏还在片场拍戏,杨慧姝突然给简柯送来了封邀请函。 墨绿的色调背景上是烫金的山水流云,还有一首待君来的诗词。 打开后是白色的信函,带了点栀子花淡雅清新的香水味,足以可见送来邀请函的人有多么用心。 “王总是《玉瓷生香》的最大投资方,这第一部播出后反响很好,观众口碑也不错,剧组打算年底就准备筹划第二部。” “女主人选还是楼边夏,王总是她的粉丝,之前也对我们挺关照的,这是私人晚宴的邀请函,王总想借这次机会,顺便介绍一些圈内的人脉关系。” 杨慧姝:“这是难得的机会,你记得交给她,让她认真考虑。” 简柯捏着设计精美的邀请函,眯了眯眼,从里面倒出一张名片。 ——果然如此。 王钟,觊觎女主的小炮灰。 过分的用心,实际就是目的不纯。这邀请函明面上是拓宽人脉,实则是“请君入瓮”。 尽管楼边夏没有着王钟的道,但仍被一些狗仔娱记捕风捉影,扯到包养卖身的事情上,闹了好一阵才算消停下来。 简柯直皱眉,“杨姐,这私人宴会非去不可吗?” “那王钟其实不是好人,我听一些圈内人说过,他私生活混乱,还总喜欢骚扰女明星,你让楼影后去,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杨慧姝笑了一声,拍了拍简柯的肩膀,“有警惕心是好事,不过我们和王总合作了挺多年,虽然他人油滑了一些,可不像你说的这么不堪。” 现在的王钟还是个可信度不低的甲方投资人,简柯突然朝他“泼脏水”只怕没人相信。 看着杨慧姝离开,简柯看着手里的邀请函发呆. 520系统:“既然书里都没出事,那女主去了肯定也能化险为夷的。” 简柯:“我知道,但是那个私人聚会,助理是进不去的,让楼边夏一个人去……” 她拧了拧眉,突然将邀请函和名片撕了个粉碎,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 这才觉得心情稍微舒畅了。 既然知道情节走向,那她肯定要避免楼边夏踩进陷阱。 那个王钟,她要提前把人给揪出来。 只是楼边夏那边,她得想好合适的托词…… 一天的戏份结束,拒绝了林醒想要共进晚餐的请求,楼边夏满身乏力地坐进保姆车。 只是刚上车,她就觉得周围的气氛有哪里不对,转眼看向驾驶座神情抑郁的小朋友,楼边夏有些不明所以。 才一个下午的功夫,就被人欺负了? “发生什么事了?”看着垂头丧气的简柯,楼边夏揉了揉对方蓬松的发顶,关切问道。 腰被突然搂住,那张写满委屈加慌乱的脸埋进了胸口。 简柯闷声道,“夏姐姐,王总给您的邀请函我不小心弄丢了。” “邀请函?” 简柯:“杨姐让我给你的,就放在桌子上,但我没想到就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它就不见了。” 楼边夏听完简柯说的话,温柔地启唇,“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邀请函丢了就丢了,去不去的,说一声就行了。” 简柯愣住,嘴巴半张着,还有这种操作? 那她邀请函是白撕了? 楼边夏看简柯傻愣愣的,忍不住想笑,又觉得对方强忍泪水的样子过于可怜还是憋住了。 “真没多大事。”楼边夏直接给杨慧姝拨了电话。 听着楼边夏和杨慧姝在电话里的交谈,简柯越发焦急,掌心紧攥着,突然心一横。 “可是那天是我的生日,姐姐不陪我吗?” 娇软婉转的语调,像极了那些红颜祸水谄媚惑上的时候。 就是矫揉造作过了头,简柯自己都听得鸡皮疙瘩起一身。 可事情已经开了头,就没有回头箭,她又硬着头皮拽了拽楼边夏举着手机的胳膊。 和杨慧姝的对话戛然而止,楼边夏看向突然“耍起性子”的小朋友,惊诧得有些想跳车。 三分柔媚,三分嗔怪,外加四分的委屈撒娇。 嗯,这语调确实拿捏地挺到位的,就是听起来的效果挺毛骨悚然地。 电话另一头的杨慧姝也听见了,一下子忘了要说什么了。 楼边夏看着从脸一路红到脖子,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却仍然锲而不舍晃她胳膊的简柯,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那就不去了,本来我也挺不喜欢这些宴会的,人脉资源我也暂时不缺。” “哦,我知道了。”杨慧姝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还处在状况之外, 邀不邀请函的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不是…… “楼姐,你和小简……” 楼边夏回答得干脆利落,“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电话被挂断,杨慧姝彻底震在了原地。 我想得那样?哪样? ……替身情人? 不过——这种君王从此不早朝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呵呵,她招的哪里是花瓶助理,分明是祸君的妖妃啊! 没想到邀请函的事竟然这么简单就蒙混了过去。 简柯默默缩回手:所以,女主其实喜欢这种类型? 可等她眨巴着眼抬起头,就撞进了楼边夏似笑非笑的幽深眼眸中,“杨姐……没有太生气吧……” 楼边夏好整以暇,“好像……有点?毕竟是一个好机会,《玉瓷生香》第二部还指望他投资呢。” “我指的不是这件事,是你把我们的关系告……哎呦……” 简柯摸着被敲了一下的脑门儿,鼓着腮帮子瞪人。 “她早晚要知道的。”楼边夏不以为然道,“现在该说说不让我参加聚会的原因吧。” 简柯一顿,“你是怎么……” “你生日是快到了,但不在那天。”楼边夏别过脸,“找的理由也太烂了。” 随后便将她知道的关于王钟的事都讲了一通。 “虽然这些事都还没被爆出来,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说谎——” “我相信。” 楼边夏掐了掐她柔嫩的脸颊,看着对方清亮的瞳仁蓦地睁大。 随后将简柯垂在胸前的头发往后撩,宠溺地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 “那姐姐该谢谢你,还能想出这种办法逼我就范。” 楼边夏的语气略带调笑,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质疑。 简柯有些意外,“……你这样就相信了?” 楼边夏无奈笑道,“有什么不信的?你不会那么不小心弄丢邀请函,也不会无缘无故编出这么多黑料来。” “不让我去参加聚会,大概就是怕我遇到危险。” 简柯连连点头,突然发觉,楼边夏最近是不是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有点犯规。 如雪砌的眉眼消融成初晴的春光暖阳,清辉在眼眸间流转,似是勾着你温存一番,却又转开故意不搭理。 染了凡尘的玉面菩萨恰原来比人间更加诱人。 “再说了,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女朋友的话不能不听。”楼边夏突然凑近,温热的吐息将简柯的唇都染热。 简柯还想往前,楼边夏却在下一秒别过了脸,将车门拉开。 “现在,下车。” 简柯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要回片场?” 楼边夏:“回什么片场,现在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你不是简助理,而是我的女朋友,我们该去约会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冷眼看世俗30瓶; 渡10瓶; 小度的西尔贝、Dear万里5瓶; 小万、卡芙卡的小狗星、米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我们回去。”◎ 楼边夏显然对影视基地分外熟悉,拉了简柯到附近一家小酒馆。 小酒馆门面不大,挤在两幢很高的居民楼中间,偏文艺的气息,两层楼,外面的彩色灯牌闪着光。 走进店门,除了吧台边坐了个旗袍女人正在抬头看电视,店里再无别人,看起来生意有点惨淡。 楼边夏简单报了几样家常菜,拿了两瓶奶啤就在窗边的小圆桌坐下了。 穿旗袍的老板看了眼两个人,没怎么在意地将菜单递进了厨房,又坐回去接着看电视。 酒馆虽小,但里面的装潢陈设却一样不差,雅致又干净,台式电视屏幕并不大,放在一个木质架子上,似乎还是用的光盘在放旧电影。 传出阵阵呢喃的粤语腔调。 啤酒开盖的脆响伴着水汽冒泡,淌过易拉罐的瓶身,简柯浅抿了一口,奶香味很足,啤酒的后劲也冲淡了一些。 楼边夏拿起啤酒跟简柯碰了一下,也仰头喝了一口,半截袖子被卷了上去,露出白皙光洁的玉臂。 她喝酒的样子洒脱不羁,倒跟平时的优雅强势大相径庭。 简柯感觉得出来,楼边夏此刻的心情似乎还挺不错。 “姐姐这么高兴,是有好事发生了吗?” 楼边夏修长的脖颈映出旁边玻璃缸反射的水波纹,金鱼摇尾,晃出阵阵涟漪,她将已经空罐的啤酒罐放到了一边,又去抢了简柯的。 白沫顺着罐口刺啦啦地往外冒。 “是有好事。”楼边夏简单回了一句却不着急往下讲,反而托腮看着简柯,眉压低了些,双眼也似搅进了那水光中,潋滟好看。 “不过,”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饱满的唇上,“现在还是个秘密。” “他们……彻底完了。” 挪动的资金填补不了,项目全面崩盘,结果只剩下了负债累累…… 楼边夏的声音很低,如同呓语,所以简柯听得很模糊。 “你说的是谁?” 楼边夏手肘支在小圆桌上,伸出手指朝她勾了勾。 待简柯靠近,又轻笑一声直戳上简柯的脸颊,从挺直的鼻梁划过略显削薄的嘴唇。 温热的手指在唇上轻点:“听说唇薄的人比较薄情,简柯,你是这样的人吗?” 两双眼眸对视着,一个惊愣得睁大,另一个眸光幽深挑逗。 楼边夏:“你不会的,你不会像她……薄情冷心。” “你最好了,能遇见你,是我之幸。” 简单的两句话在耳畔响起,背景音还是电视传出的粤语,吧台翘二郎腿的女人一只手搭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旧的台式电视机。 天彻底黑了下去,远处红紫的大块云团拥抱着一起坠落,扎进夜幕中。 “那夏姐姐,今天有更喜欢我一点吗?” 没想到冷情如楼边夏也有说情话的一天,简柯宕机了三秒钟,大脑才开始重新运转。 楼边夏收回手指,眸光浅浅,“有。” “乖巧又懂事的小朋友谁不喜欢,就是小朋友有时候太粘人了。” 简柯:“我才不是小朋友,我是姐姐的女朋友。” 楼边夏无奈地笑着,右手食指微屈,悠闲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这时,那位性情冷淡的女老板端了两道菜过来,又附赠了两瓶奶啤,“点餐超过一百,这是赠送给二位的。” “多谢老板。”简柯抬手拿过其中一瓶,开了盖,“你家的奶啤味道真的不错。” 冰凉的酒液入口,脸颊的热意才开始冷却。 简柯觉得自己成功躲过一劫。 好险,差点中了美人计。 刚刚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让简柯以为她和楼边夏就是正在热恋中的爱人。 酒劲儿的余热让脉搏剧烈跳动,简柯有些抓不住自己的呼吸,用力拍拍脸颊站起身。 “还有好几个菜要上,我去帮老板端一下。” 酒馆后厨在吧台的后面,简柯经过吧台的时候,眼神瞥过墙上的照片墙,脚步突然顿住。 黄底的拍立得相纸被图钉钉在木板上,边缘的地方因为时间悠久泛起不规则的氤黄。 照片背景就在吧台,大概是因为光线角度问题,看起来有些昏暗。 但简柯还是准确辨认出楼边夏略显青涩的轮廓。 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拘谨,齐肩的长发遮住圆润的肩头,吊带裙勾起几分风情,腰间则环着一只手。 旁边紧挨的女人笑容明媚,眉眼弯弯,俏皮地摆了个剪刀手,两人肩并肩,头也靠得很近。 ——那是过去的楼边夏和舒玉。 想到方才楼边夏流露出的怀念神色,所以楼边夏此番是故地重游? 怪不得心情不错,还秘密呢。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走进吧台掀开了后面的垂帘。 后厨地方不大,但胜在干净,空气中还散发着奶油香气。 厨师只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围着酒红色格子围裙,表情沉默寡言。 此时却一本正经地摆盘。 喷香松软的甜品上插了根玫瑰蜡烛,旁边还撒了不少花瓣,只要上菜的时候把蜡烛点燃,就能看到燃烧的玫瑰。 旗袍女人抱胸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也不多催促。 反倒是简柯摆了摆手,直接将那根玫瑰蜡烛给拔了,搁一边:“不用摆盘了。” 要这破氛围干嘛? 所有菜上桌,看着那道平平无奇的甜品,楼边夏眼眸露出罕见的困惑。 “我记得他们家的招牌是……” 简柯拿着勺子戳着甜品上的花瓣,“燃烧的玫瑰?这花样有点土还浪费的,我就没让他们弄了。” 楼边夏:“……哦。” 她敏锐察觉到简柯的态度似乎冷淡了一点,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加上酒意的加持,便没有细究。 虽然是小酒馆,但厨师做菜手艺堪称一绝,没生意倒是件比较可惜的事情。 两人吃饭间隙,简柯的手机突然传来振动。 简柯划开屏幕,是之前她让人去查关夏消息的人给了回音。 不大的文件里,条条框框总结出了“关夏”的过往人生。 父母双亡,自小养在接手公司的叔叔婶婶那里,性格内向孤僻,甚少出现在人前,大学毕业后就出了国,近两年才回来。 最后则是两张对方在国外的照片,有点模糊却也能看出和楼边夏截然不同的长相. 520系统:“这下你没有好怀疑的吧。” 身份确定得毫无问题,跟简柯从其他人口中了解到的差不多。 但她还是感觉到了浓浓的违和感。 就像在和林眠聊天的时候一样,尽管对方的回答毫无纰漏,疑心却不曾消除。 楼边夏那句看似不经意的提问,简柯却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不自然和回避。 各种琐碎的信息就散落在眼前,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手指在屏幕轻点,简柯看着关夏时隔好几天的回复。 “恭喜,离婚的事我会慢慢跟简姨提的。” 简柯抬眼看向对面,喝醉了的楼边夏双颊浮起两抹酡红,玉质的釉面上了层淡粉的春彩,温凉里透着暖。 眼神迷离打晃,透着潋滟的水光,却还托着腮帮子看简柯。 似是发呆,又似在思考。 简柯被这样长久又直白地凝视着,心里摇摆不定,感觉唇边的奶香又浓郁了几分。 简柯缓缓抬手,遮住了楼边夏的眼眸,睫毛颤蹭过掌心的触感有点痒。 “你喝醉了。” 楼边夏轻笑了一声,似羽毛缓缓划过,一只手覆在简柯的手背,语调低哑“只是有点头晕,我们……回酒店吧。” 手背是温热的,但对方冰凉的指尖却不动声色地往她的指缝里钻,又沿着指节往上。 彼此心照不宣的暧昧信号。 简柯滚了滚喉咙,被攥住的手有些潮湿,她按灭了屏幕。 “好,我们回去。” 树枝相拥交缠,密不可分,她们像两棵生长在一起的树,枝叶、汁水都融成一体。 于情事的经验,总是靠一次又一次的肌肤相贴而积累下来的。 分寸尺度亦如此,一次次地试探和追逐。 入眼是横陈的美玉,空气因为频繁划过的弧度而升温。 唇齿因为动作急促而磕碰在一起,那点惊呼又被消磨在水声中。 楼边夏被抱上洗手台的时候,双腿还能感受到大理石台面的冰凉。 优美修长的腿半垂至地上,却因为踩不到地面而没安全感地伸直紧绷。 白皙莹润的肌肤因为水汽的氤氲泛着桃花,有水珠滑落,无声地滴在瓷砖上。 镜子清晰映照出优美漂亮的脊背,肩胛骨似蹁跹的蝴蝶,摇晃间振翅欲飞。 镜子周围一圈的补光灯将整个洗手台都照亮了,暧*昧柔缓,静静地将一切都一览无余。 某个时间点,蓬头被打开,绵密的水珠倾泻而下,浇湿了台面,于是触手丝滑的丝绸就绽开了一朵朵红梅。 泡沫因为水流的激荡,层层叠叠地冒头,落到了潮湿生香的黑发上,爬到了嫩滑的肌肤上,沾在了温热的指尖。 水一重重冲刷着浴缸内壁,偶尔溅出了水花,渗出到凹槽。 柔软与碰撞,乌亮亮的眼眸似水洗过一般,隔了水雾,依然透着纵容和沉溺。 担心待在浴室的时间太久,楼边夏容易感冒,简柯将靠在怀里的女人用浴巾包好,带回床上。 简柯从背后抱着昏昏欲睡的楼边夏,精神劲儿却十足,望向半开的窗帘,是漆黑的夜色。 黑眸蒙了一层暗色,她将手指穿过对方干燥柔顺的乌发,勾着转圈,又松开,再继续勾…… 楼边夏半睡着感受到那点动静,放任自己往后缩了缩,窝进熟悉的怀抱安稳睡着了。 * CQ的红毯晚会,众星云集,简柯和几个助理正在后台为楼边夏整理礼服,有三套高定早好几天就已经准备好,不管穿哪件走红毯都格外地吸睛。 楼边夏在休息室跟杨慧姝讨论最近工作安排的事情。 “之前你拒绝掉王钟邀请,他觉得很没面子,还放了话出来以后绝对不投资你拍的戏。” “他在娱乐圈算不上一手遮天,但背景雄厚,《玉瓷生香》第二部……可能没戏了。” 楼边夏双腿交叠,倚在沙发背,面无表情道,“拍摄第二部已经是明年的事了,在这期间会发生什么,都不好说,现在唱衰有点太早了。” “那你和简柯呢,”杨慧姝蹙眉,“你们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到简柯,楼边夏冷淡的眼眸起了点涟漪,她手指在膝盖轻点,直白道,“交往中,我今年三十二了,谈恋爱不行吗?” 行啊,谈恋爱当然行。 但对象是跟舒玉长得那么像的简柯,她就不得不多想。 想到楼边夏上一段的感情纠葛,杨慧姝就觉得头疼。 “是因为舒玉吗?这么多年,你对她还没忘怀吗?” 这份始终如一的执念,该说楼边夏是深情好,还是过于偏执? 找的助理非得要跟舒玉某些地方长得像,不像又频繁地换,但没见楼边夏对她们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杨慧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了。 可现在终于找到个哪哪都像的,楼边夏就急不可耐地要跟人交往。 她都能想出哪天这件事被爆出来,那些营销号会怎么说了。 影后痴心不改寻替身,楼舒地下恋情再曝光。 楼边夏沉默下来。 当初把简柯留在身边,对舒玉的执念确实占了大半的原因,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再清楚不过,简柯不是舒玉。 最初恍然看见的倒影已经沉进那汪幽绿中消失不见,过去的记忆也沉寂了。 她不得不承认,对简柯她抱有的不再只是短暂试一试的想法,而是掺杂了更深刻的占有和无穷爱欲。 “我喜欢她,与舒玉无关。” 她没办法自欺欺人下去。 杨慧姝捏了眉心,严肃道,“当初你和舒玉的绯闻在圈内闹得沸沸扬扬,差点兜不住。” “为这事你还被公司雪藏了一年,你都忘了?” 楼边夏垂眸,似乎并不想多谈当初的事情,“当时也是因为我家出了些事,我才没再接戏的,跟这事没关系。” 当初楼边夏和舒玉因戏生情的消息不胫而走,彼时两人因为《豆蔻女》的出道作名气正盛,公司率先提出的要求就是否认恋情,澄清谣言。 两人也要立刻分手解绑cp,等事情风波过去。 可没等舒玉和楼边夏两边谈拢,又有自称知道内幕消息的剧组工作人员跳出来解释,是楼边夏单方面死缠烂打追求舒玉,舒玉压根儿没答应。 这一出,两方粉丝撕了个彻底,而就在这个当口,舒玉的“手滑”点赞直接把楼边夏推到了风口浪尖。 杨慧姝看向此时一脸风轻云淡的楼边夏,当年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怕是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这部剧拍完后,除了几个代言广告,就没再安排其他的行程,后面几个月,你是打算好好休息一阵吗?” “嗯,休假。” 楼边夏把弄着手指,深邃漆黑的眼眸划过一丝暗芒。 只是这个假可能会过得不太舒心。 高定礼服挑了相对更适合走红毯的那条,剩下的两条则在红毯结束后放外景拍摄。 准备好了一切,简柯才抽空冲了杯咖啡,坐在椅子上等楼边夏。 休息室开水的温度不高,咖啡粉冲泡不均,灰白的粉末浮了一层在最上面。 入口的味道也涩然泛苦,她晃了几下纸杯,也是无用功。 只是心绪随着冲荡的颗粒,不安稳地起伏摇摆,有些莫名。 她深吸了口气,将将吐出,林眠却突然从隔壁休息室跑了过来。 对方端着个超大的礼盒,表情相当无奈:“不好意思啊,可能有点突然,但我哥他执意想送,待会儿楼影后……能和我哥一起走红毯吗?” 简柯打开礼盒的盖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黑金色的云锦礼服,触手丝滑绵软,锦纹绚丽,用料考究,看起来格外高雅华美。 简柯认出这是今年新出的高定礼服,同款同色的还有男装。 她略一皱眉,林醒的目的也太过明显了吧。 “我哥其实也别的意思,正好剧组不是要宣传嘛,我寻思着可以稍微营销一下。” 简柯木着脸回答:“剧都没拍完,现在就开始营销是不是早了点?” 林眠:“这……早点营销早出名嘛,这款高定可是我哥花了大价钱买下的,绝对衬你家影后。” “……你就问问楼影后吧,就当帮帮忙。” 简柯紧抿着唇,正想拒绝,旁边一个短发助理却突然伸手接了过来,“既然是林影帝送的,那我们当然没资格拒绝,等楼影后回来,我们会问问她的意思。” 烫手山芋脱了手,林眠顾不得简柯快黑成炭的脸,赶紧跑了回去。 简柯转头看向那个短发助理,“非姐,楼影后是不会同意的,我们还是送回去吧。” 齐非翻了个白眼,又将礼盒塞进简柯手里,“你又不是楼影后,怎么知道她的想法,这问一下总不会错,等楼影后发了话我们再送回去,你这样直接拒绝林影帝算怎么回事?” “先将礼服挂起来。” 简柯:“……我知道了。” 简柯将礼服拿出来,目光突然落在夹在领口处的卡纸上。 红边白底的卡纸用蓝金色火漆烙了一朵接一朵的蓝玫瑰。 她小心地拿了起来,翻到正面,却蓦地愣住了。 卡纸的正中央,金色的墨痕用端正的小楷写了几句古诗。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让简柯发愣的显然不是这几句暗搓搓表白的古诗,而是右下角那三个字。 “——念关夏”。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立夏40瓶;3621831730瓶;认真小玛、嗰緈20瓶; 三七别急着完结qwq18瓶;鱼鱼10瓶;.9瓶; 米格6瓶;琉璃、芝麻绿豆、萝小泥5瓶;求更2瓶; 卡芙卡的小狗星、该用户很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3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别想你不该想的。”◎ 所有的思绪仿佛在顷刻间断开,但又有答案豁然开朗,她单手攥在卡纸边缘,指甲无意识嵌进那绽开的蓝玫瑰,似是要折断一般。 这两个字,仿若海啸吞噬了她所有的不解和怀疑。 意料之外,却又“果然如此”。 分秒的时间似乎被拉扯成了一个世纪,简柯抬起手,却不小心将放在一旁的纸杯打翻。 苦褐色的液体泼到了华贵的礼服上,又迅速渗透下去,淡金的锦缎染上深色斑点,祥云也被晕成了茶褐色。 浓郁的咖啡味散发出来,将整条礼服都一道带上了苦味。 简柯愣了一下,赶忙拿纸巾擦拭,却已经于事无补。 流淌在桌面的咖啡液顺着边缘往下滴,在她脚边积了一小滩。 其他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过来察看情况。 一个小助理捧着已经脏掉一大片的礼服,满脸紧张,“礼服脏了……这该怎么办?”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会负责赔偿的。”简柯低垂下眉眼,语调有些虚浮。 紧绷的脊背和攥到发白的指尖足以看出她心里的不平静。 “赔偿?这些高定礼服价值多少你知道吗?还这么轻描淡写说要赔偿?!” 齐非冷声望向弯腰擦桌子的简柯,毫不客气地奚落,“别仗着自己是新人,有张好脸,闯了祸道个歉就能随便蒙混过关。” “也不知道杨姐是怎么招的你,弄脏礼服,出了问题我看你还怎么好意思待在楼影后身边。” 齐非是楼边夏的前任助理,因为不满突然被调走,所以看后面新招进来顶替了她位置的简柯相当不顺眼。 之前挑刺找茬的事要么被简柯顶了回去,要么就是无视掉。 但现在是她犯错在先。 “对不起,非姐。我会当面跟楼影后道歉的,礼服还是按之前定好的那几套吧。” 齐菲耸肩:“那可说不好,还是请陈姐过来看看吧。” 其他助理对视了一眼,都知道事情不妙了。 陈玉和杨慧姝一样,是待在楼边夏身边多年的经纪人,平时打理着楼边夏的个人工作室,只在比较重要的活动出现。 与杨慧姝不同的是,她为人严厉又干脆,虽然助理的安排不归她管,但如果让她知道了简柯干的蠢事,把人辞掉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因为今天晚会的重要性,她现在正在跟舞台导演商量灯光的事情。 看着齐非绝不肯善罢甘休的眼神,简柯知道今天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陈玉收到消息来得很快,她先看了眼带污渍的礼服,却没第一时间对简柯发难,“这件礼服是哪里来的?” 简柯回答道:“是林影帝送过来的,说是礼物,让楼影后走红毯的时候穿。” 她垂下头,摆出真挚认错的态度,余光却瞥见齐菲满脸的幸灾乐祸。 陈玉目光扫过已经脏掉的礼服,又落在低眉顺眼的简柯上。 林醒对楼边夏的心思,几个助理都知道,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 俊男靓女,咖位相同,倒是挺般配的,奈何楼边夏对林醒是半点意思都没有。 外面也传过一段时间两人的绯闻,可狗仔扒了快大半年了,什么料都没扒出来,只能作罢。 公开场合,两个人的关系也没见多好,大半是林醒这边剃头挑子一头热,就算曾经是发小,楼边夏对林醒的态度也称不上多熟稔。 直白拒绝了也许会引起对方的不满,但楼边夏要真穿上林醒送的礼服走红毯,那这单箭头怕是会被“落实”成双箭头,完全是有害无利。 但现在礼服被弄脏了,就成了个几乎两全其美的办法…… 陈玉听说过简柯,虽然是新人,但做事一向认真,连楼边夏那种难搞的主儿都能管的服帖,不太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所以她是有意为之?宁愿担责,也不想让楼边夏为难? 似是愧疚,简柯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恹恹的。 陈玉缓下语气宽慰道,“没多大事,礼服就按之前的准备,这件只是沾了点咖啡,你拿到专门的干洗店洗过就行,别忘了亲自去跟林影帝道了歉。” “我会提前跟他们团队打好招呼的,赔偿的钱楼影后会出,应该不会为难你。” 本以为会遭到责骂的简柯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就对上陈玉复杂又古怪的神色。 一边的齐菲也惊了,陈玉这态度明显就是要放简柯一马。 于是她不满出声:“陈姐!这怎么能叫没事?!”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向来冷漠不通人情的楼边夏会对只来了几个月的简柯这么亲近温柔,而自己在她身边待了快半年,却不能靠近半分。 而现在,竟然连陈玉都站到了简柯那一边。 陈玉没多说什么,抱胸摇头,“跟在楼影后身边那么久,利害关系怎么到现在都没看懂,还没简柯一个新人看得通透。” 齐非表情迷茫:啊?简柯弄脏了礼服,怎么就成通透了? 陈玉靠近齐非,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当初被调走的原因你心知肚明,只是碍于情面,慧姝没有跟大家说。” “别想你不该想的。” 齐非的脸色霎时白了下来,沉默着不说话,而陈玉也转身离开。 这一通风波下来,其他助理看简柯的眼神,变得更微妙了。 简柯没功夫留意他人的眼神,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眸罕见地带了些凌厉气势,她微抿下唇,走到了隔壁。 林醒穿了一身黑金色渐变云锦西装坐在小沙发上,衣服上那金色的祥云脉络跟他送给楼边夏那件一般无二。 他正低头刷手机,俊朗温润的眉眼衬出翩翩佳公子的气质,笑起来又似暖风抚过。 简柯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林眠。 林醒抬头,目露惊讶,“我记得……你是夏夏的贴身助理。” 简柯拧眉:夏夏?叫这么亲热? 不过,那边是“夏夏”,这边也是“夏夏”。 简柯却从来没将这两个“夏”字联想到一起过。 收敛情绪,简柯信步走向林醒,“林影帝,是夏姐姐让我来找你的。” 林醒一喜:“怎么了?是礼服的问题吗?” 简柯点了下头,“您送的礼服被夏姐姐不小心泼了咖啡,弄脏了。” 说着,她便将礼盒递还给林醒。 “她说相应的赔偿她会负责的。” 林醒捧着礼盒,脸上浮现的表情看起来又遗憾又伤感,万般纠结后,才苦笑一声,“你告诉她,下次想拒绝可以直接跟我说的,不用这样……拐弯抹角。” 简柯无言,心里突然涌现一阵负罪感,但也只是一瞬间。 “林影帝对夏姐姐可真是一腔痴情啊,”简柯感叹了一句,“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真是再般配不过了。” 林醒眼眸亮了亮,“真的吗?眠眠一直都说我和她不合适……” 简柯面带微笑:“当然,我听林眠说过,你们是青梅竹马,既然有这段缘当然得好好珍惜。” 林醒:“你真的好会说话。” “林影帝既然自小就和夏姐姐认识,不知道夏姐姐有没有什么小名之类的?我之前好像听林眠喊过她关夏姐……” 林醒没察觉到任何的问题,直接回道,“是啊,关夏,关关雎鸠的关,这是她本名,进娱乐圈后就改成了楼边夏。” 简柯胸口一闷,突然联想到之前在医院和关夏见面的时候,当着本人的面表白,楼边夏却半分神态都没漏。 不愧是演员啊。 简柯继续问道,“那夏姐姐家里的事,林影帝知道吗?” 她把那天在篁黎馆发生的事告诉了林醒。 但林醒只是无奈摇头,“具体情况我不大清楚,你可以问眠眠,她们俩一年多前就勾搭到了一起,我只隐约知道是为了关家的事,但具体的计划她们也不肯告诉我。” 简柯:……这好似怨妇的口气。 不过一年多前…… 这个时间点未免也太巧了些,正好是关夏和自己结婚的时间。 是巧合?还是她们的计划就是婚姻? 可是先后顺序呢,如果简家没有提出要冲喜,她们不会有机会…… 简柯想到什么,匆匆离开了休息室打了个电话,“三姑,当初建议你冲喜的道长你还记得吗?和关夏的生辰八字是不是也是那个人合的?” 三姑:“是啊,人家是天师级别的道长,修炼几十年了,还是在哪个山成的道来着,派头大得很。” 简柯:“那你们是怎么找到关夏的?她不是一向深居浅出吗?” 三姑:“也是那个天师提供的线索,怎么了囡囡?” 简柯:“没事,就是好奇问问。” 冲喜?得亏她们能想得出来。 不远的地方,刚踏进休息室的楼边夏突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寒,她眼神扫了一圈,皱眉问道,“简柯呢?” 旁边助理回答,“简姐刚才拿着礼盒出去了,大概……是去还林影帝礼服去了。” 楼边夏扶额,“林醒?他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走完红毯活动后面还有庆典晚宴,时间紧凑,有时候一个晚会还会拖到晚上十一点。 “你人呢?”楼边夏发了条消息给简柯,就开始准备妆造。 林醒送的礼服被简柯不小心泼脏的小插曲她也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想来简柯现在应该是在给林醒赔礼道歉。 可就算那件礼服没脏,楼边夏也是不会穿的,更不会答应林醒一起走红毯。 * 墨绿色的亮片抹胸礼服,不规则的裙摆露出光洁的小腿,黑色玫瑰锦缎悬在纤美的脖颈上,红栗色的长卷发一直垂至胸口。 楼边夏清丽精致的五官在聚光灯下泛起光泽,那双如黑曜石幽深的眼眸闪着碎光,粉嫩饱满的雾面红唇,诱人又神秘。 束腰礼服勾勒曼妙的身段,灯影攒动,黑色高跟鞋踩过红毯,楼边夏看着红毯闪烁的灯光和媒体镜头,却突然有点走神。 她略侧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后方,突然想起那天简柯拿着丝巾跑上来给她换项链的场景。 那天之后,这件事还上了热搜。 有粉丝抱怨妆造老师上台前没定好型才发生这样的事,但更多的粉丝觉得后面换上丝巾的出镜效果更加好,堪称出圈神图的典范。 超话里还有站姐发了简柯给她换丝巾的三连拍,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着,距离亲密无间。 整个背景都虚化掉,一切仿佛定格在那几秒,唯美又浪漫。 私心作祟,她不仅保存下了照片,还发在了朋友圈,却是仅自己可见。 不作任何感想,只是下意识地想纪念。 可这一次,她的身边却没有她。 而且直到现在,简柯都没有回她的信息。 也许是没看见?也许是正在忙别的事情? 虽然简柯是她的贴身助理,但也不是整日围着她转没有其他事,她不能强求简柯把全部的时间都放在她一个人身上。 可及时回复消息不是应该的吗? 楼边夏心里莫名坠坠,好像这沉默的背后,是简柯热情冷却往外踏的背影。 意识到仅仅是简柯没有及时回消息就让她烦闷不安的事实,楼边夏自嘲,之前她还因为同样的事情打趣过杨慧姝呢。 风水轮流转,恋爱脑就是身在其中而不自知。 * 简柯此时已经不在后台,而是跑到24小时便利店吃了顿热乎的关东煮。 随后又拎了瓶可乐,沿着会场旁边的绿道走上了跨江大桥。 河面黑黢黢一片,除了近处被桥灯晃得发绿,更远一些就像是要与整个黑夜融为了一体。 盯着某处望久了,仿佛还能看见个巨大漩涡,如宇宙黑洞将人吸入,便感觉到视线所及除了黑再无其他。 手机传来一连串的振动,简柯捏紧了易拉罐看楼边夏发过来的消息,却并不想回。 利索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塞进口袋,她双手搭上护栏。 夜风将简柯的头发撩起,鼻尖被冷风吹得微红,往日清亮的眼睛却蒙上一层雾。 521系统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亲亲,检测到您现在情绪波动过大,是否需要统统为您献唱一首。” 简柯气得咬紧后槽牙,“关夏就是楼边夏,也就是女主,你作为系统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521顿了一会儿,切换了个娇滴滴又委屈的萝莉音,“可是亲亲,什么关夏,什么冲喜,这些原剧情完全都没发生过啊~” 简柯翻了个白眼,“那我之前觉得不对劲,你还跟我说是我多想。” 521完全顾不了宿主此刻崩溃的情绪,“这书里没提到的事情,统统也是不知道的。” “所以亲亲……现在打算怎么办?” 简柯嗤笑一声,“她不是想装吗?那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鸣神永恒、不知10瓶; 金、求更、萝小泥5瓶; 沉思、该用户很懒、上杉左翰、卡芙卡的小狗星、米格、阿轩是t、星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好看。”◎ “我妈让我明天请你到家里吃饭,你到时候可别忘了提离婚的事。” 坐在桌边不停看手机的楼边夏终于收到了简柯的消息。 却是发给关夏的。 台上的主持人还在不停炒热氛围与其他人互动,年度奖项也还没颁发到楼边夏,可她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简母为什么突然要请她吃饭?别是简柯发现了什么吧? 简柯发完消息,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仔细盘逻辑。 楼边夏不惜借冲喜来促成和她的婚事,肯定有她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只能是和关家有关。 想到第二个任务那可疑的初始值,简柯觉得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楼边夏应该是通过结婚的方式保下了那百分之四十的家产。 那句“遇见你,才是我之幸”算是有了最佳诠释。 一个连真实身份都要隐藏的人,随口说出来的情话都是如此的深情动人,其中的真谛却是现在才知晓。 “限时三个月的任务,而三个月后正好是我和关夏离婚的时候,所以必须得在这之前保下全部的家产。” 简柯摸了摸下巴,“可关家现在濒临破产,背上了巨额债务,以那对夫妻的德性,肯定会卷钱跑路,又怎么可能把欠楼边夏的那一份还回来。” 关家快破产的事圈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简柯知道还是简母告诉她的。 虽然两家是姻亲关系,但简母一向对关氏夫妻没有好感,碍于情面,简家该帮的也帮过了,他们自找死路也怪不得其他人。 简柯仰头喝了口可乐,浓烈的汽水一瞬滚进喉咙的感觉有些冲嗓子,流进了肚子,仿佛还能听见那噼里啪啦的炸裂响。 只是她和楼边夏已经在一起了,楼边夏却从没想过要向自己坦白。 她明明告诉过楼边夏,会站在她那一边,却原来自始至终没有得到过信任。 521系统似乎有点担心简柯的状态,语气小心地劝解道。 “好感度不会说谎,女主不说……也许有她的理由,左右剩下两个月不到,宿主还是想想怎么把任务顺利完成吧。” 简柯微眯着双眼,“好感度算得了什么,喜欢和喜欢之间也有鸿沟。” 她闭上眼感受到轻风吹来淡淡的水腥味,伸长了胳膊挂在栏杆往后仰,似是要睡在夜色中。 脚尖踮起,轻盈的身形似在摇晃,可下一秒,她的躯体就被搂进一个怀抱。 简柯睁开眼,看见了接住她的楼边夏。 红栗色头发上的亮片碎钻闪着光,华丽的墨绿色抹胸礼裙,裙摆因夜风吹拂微微摆动,尾裙却直拖到了地上。 星光万顷,靓丽而灿烂。 楼边夏白皙似嫩藕的胳膊搂着简柯,肩膀和胸口露了大半的肌肤,在晚间江风吹动时,还透着些许的冷意。 简柯下意识想去拎楼边夏的裙摆,却被对面的人拉住了手。 “不管它。” 简柯:“……你怎么穿礼服出来了?这个点,晚会应该没结束吧。” 楼边夏挑眉,“每年都参加,都看厌了。” “好看吗?” 简柯被美色撞了满怀,情不自禁地点头,“好看。” 如月辉笼罩的仙女,高雅圣洁。 楼边夏:“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回?” 她的语调偏低,慢悠悠地,却带了点兴师问罪的意味。 “手机静音了,没看见。” 楼边夏下意识抿唇:可你不是还给关夏发了消息吗?怎么会没看见? 简柯偏脸看她:“怎么了?不相信?” 楼边夏一顿,只当简柯是因为礼服的事心情不好。 果然,简柯下一句就是—— “夏姐姐,林影帝送的礼服,被我不小心用咖啡泼脏了。” 简柯低垂下头,似是一副愧疚难过的样子,也没了平日里的活泼灵动。 楼边夏心里发软,因为没及时收到回复的急躁心情也缓和了下来。 都跑到桥上吹风了,肯定是心里相当难受。 “听其他人说你去跟林醒道歉去了?他是不是为难你了?” 简柯抬眸看见楼边夏幽深的眼眸,里面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又转开眼:“……没有,林影帝是个好人。” “一件礼服而已,脏了原价赔给他就是,也没耽误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简柯微愣,楼边夏其实是个对工作极为认真严格的人,不管是拍戏还是采访走红毯,从来事无遗漏,展现出最完美的一面。 而这也发展到她对身边的人的态度是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说好听点是谨慎严厉,说难听点就是不近人情、冷漠苛待。 楼边夏频繁换助理的事,整个公司都知道,犯错认罚,小以惩戒,但她每次都是态度强硬地直接将人开掉。 所以一直被其他人诟病。 可碰到简柯,似乎……就双标了些。 大概是……女朋友的身份到底和助理不同吧。 简柯闷声回答:“嗯,我知道了。” 楼边夏蹙起眉,见小朋友情绪还是不高,又哄了一句,“你也不用管那些嘴碎的,只是有大活动缺人手的时候才会找她们。” “平时就你一个跟着我。” 简柯点了下头,这回连个“嗯”都没有。 顾忌是在外面,楼边夏不好继续哄下去,决定先回酒店。 保姆车打着双闪停在旁边,楼边夏让开车的小助理直接回家,换了简柯送她回剧组旁边的酒店。 车后座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简柯听见后面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顺着车内的后视镜,看到了正准备换礼服的楼边夏。 没拉链的抹胸礼服,从上面脱到下面来得更加地方便,圆润高耸的□□露了出来,开叉的半边裙摆也被撩得更开。 楼边夏贝齿轻咬,吸着气往下脱,却憋得双颊樱粉。 “都叫她们别勒那么紧了,我两边的肋骨都被挤疼了。” 高跟鞋已经被甩到了一边,楼边夏白嫩的双脚踩在白色的绒毛软垫上,用力到紧绷,圆润的指甲也泛着殷红。 努力了好一会儿,楼边夏终于卸了力瘫倒在座椅上,“你待会儿找路边停一下,到后面来帮我脱礼服。” 简柯“嗯”了一声,手指轻敲着方向盘,目光看着前面的路线。 “夏姐姐,我明天要请一下假。” 楼边夏抬头,神色闪烁,“……怎么突然要请假?” 简柯平静回答:“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楼边夏状似苦恼地蹙眉,“不能换一天吗?明天上午不是还有戏要拍吗?” 简柯:“我拜托了小李,她到时候会来帮我顶半天的班,就吃个午饭,很快就回来了。” “小李?我才说过平时不用其他助理跟行程……” “你一定要回去?” 简柯手指轻点着方向盘,“是啊,毕竟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去了。我妈催得急,如果再不回去,怕是要来剧组抓我了。” 楼边夏沉默,反正明天“关夏”是绝对不会出现的,她有各种理由可以拿来搪塞。 “……那你记得早点回来。” “我会的,我妈还请了个特讨人厌的人,真不想跟她吃饭。” 空气似乎突然沉静了几秒钟,简柯视线移到后视镜,只看得见楼边夏半边的身子,看不清楚表情。 而楼边夏此刻正在思考:讨人厌?谁?小朋友说的该不会是她吧。 只见了一面而已,关夏……她就被讨厌了? 楼边夏耐不住情绪,忍不住问道,“那个人……有那么讨人厌吗?” 简柯眼睛微眯,自然接道,“有啊,夏姐姐肯定没见过像她那样的人。” “脾气又臭又冷地,还总爱拿长辈的语气说教,傲慢又刻薄,这么爱装,就该跟着夏姐姐学表演。” 楼边夏表情僵硬。 简柯:“每天还是个不着家的,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么神秘,也不知道背地里在搞些什么,我妈竟然还想让她管我。” “一条消息隔两三天才回复,是村刚通上网还是根本不想搭理我。夏姐姐,你说这人是不是很讨厌?” 楼边夏闭眼,没想到“关夏”给简柯留下的印象竟然这么差。 她轻咳了一声,“也许,她并不想这样,只是你可能还不太了解她。” 简柯哼了一声,“可能是我不了解她,所以明天中午正好问问她,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当然了,如果她突然找理由鸽我,那我还真没办法问了。” 楼边夏一噎,没吭声了。 “她应该不会不来吧,毕竟我们家也帮了她那么多。”简柯状似苦恼,“你觉得呢,姐姐,她会来吗?” 楼边夏张了张嘴却无法回答。 车轮碾过石子路颠簸了一阵,坐在前面的简柯半张脸沉在夜色中,“不过就算人来了,我应该也问不出什么。” “她不想让我了解,那我也拿她没有办法。” 紧攥了下方向盘,简柯突然将车停了下来,随即便拉了手刹。 因为惯性,楼边夏身体不自觉往前撞了撞,额头嗑在了软垫上。 她直起身,往前看,却发现简柯停的地方哪里是路边,分明是在偏僻的江边,周围黑漆漆一片,连路灯都没有。 简柯下了驾驶座,绕到保姆车侧门,上了车又慢慢将车门合上。 “随便找路边停就好,你怎么停得那么偏?” 楼边夏丝毫没察觉到危险的靠近,半果着身体拉着简柯的手放在自己裙摆上。 “拉链可能不太好拉……你……呜……” 简柯伏在楼边夏身边,嘴唇贴近她圆润的耳垂,搭在裙摆上的手,直接从开叉处伸了进去。 “因为不能被其他人看见。” 绵软被逗弄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内响起,楼边夏惊道,“你怎么……唔唔……” “*……别在车里,我们回去再……” 丝帛被撕裂的声音醒目乍然,本就是丝绸布料的礼服在黑暗里被轻松剥开,浅浅一层隔在两个温热潮湿的身躯中间。 楼边夏方才觉得腰间松快不少,可下一秒,浑身都开始了颤栗。 “夏姐姐,可以吗?我们好像还没在车上试过。” 楼边夏羞得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发烫,保姆车内的暖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光滑的肌肤触及座椅的皮面,也并没多冷。 “呼,你确定……外面没人吗?”楼边夏又羞又恼,脚趾蜷缩到一起。 简柯:“没有。” 透不出光线的密闭空间,所有的感官也都一下敏锐了起来。 急缓的呼吸和轻微雨落水池的水声让周围的温度一再升高。 江边的石子滩,幽僻安静,距离公路并不太远,但平时来往的车辆本就不多,再加上已近深夜,就更没人光顾。 坑洼的石子边是一米多高的芦苇丛,在夜色中露出斑驳的黑色轮廓,风吹枝摇,起势大了些便又荡下许多絮子来,一阵接一阵,仿佛直到天明才肯罢休。 黑色的保姆车关了一室的春色,晃着细微波折的弧度,那些温声软语悄然泄出,又融进了春潮带雨的波浪中。 因为空间狭小,楼边夏只能半蜷着身体挂在简柯身上,混沌像搅和进一滩浆糊的脑袋没办法思考,却还是敏锐地察觉到简柯情绪的不对劲。 ——比以往要凶了许多。 也罕见地沉默了,那些被楼边夏嫌弃抱怨的“甜言蜜语”只剩下耳畔的叹息,没着落的感觉涌上心头。 泪珠终于忍不住滑落了下来,楼边夏的手无力地抓挠在简柯的脊背,无意识地搂住紧贴,像环抱住至宝一般,不舍放手。 高韵将至,楼边夏恍惚间似乎听到了轮胎碾过石子路的声音。 车前的窗户被一道光线闪过,经过的车辆似乎疑惑地停顿了一会儿,那炽白的灯光才渐渐地远去,直到消失。 就那一会儿,也足以让楼边夏脑内的神经绷成了一条快断掉的弦。 隐秘又刺激,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这是以前的楼边夏从未设想过的场面。 放荡却又是克制不住的欢愉。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晏归18瓶;求更11瓶; 上杉左翰、卡芙卡的小狗星、小闲鱼、门一、米格、阿轩是t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已经是过界。”◎ 简柯并没有“发疯”多久,直到波涛将息,摇晃的车子才再度平稳下来。 简柯靠进楼边夏怀里,细软的长发垂在她的脖颈,被汗湿哒哒地贴住。 肩膀被拍了一下,楼边夏嗔怒道,“快滚下去,这么挤。” 简柯乖乖挪到了旁边的座椅,又起身从后面拿了两套便服出来,翻了条浴巾盖在楼边夏身上。 换好了干净衣服,简柯又开着手机后面的手电筒,略显狼狈地收拾着现场,主打一个“毁尸灭迹”。 在外面消耗的时间太多,等简柯和楼边夏回到酒店,已经过了零点。 楼边夏拖着酥软的身体靠在浴缸里享受着简柯的清洗服务,眯着眼半梦半醒地被简柯又捞了起来,团吧团吧塞进了被窝。 还是床上舒服,楼边夏伸直了发酸的双腿,脑袋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 白皙莹润的双腿多了些斑斑点点的暧昧红痕,膝盖的地方青紫了一块,尤为明显,大概是磨了太久的缘故。 把对方露出来的腿塞回被子,想到对方上午还有场戏要拍,简柯才心软下来不再继续折腾。 她今晚的确做得过分了些,努力克制下的情绪在过涨的情欲间暴露了彻底。 长夜漫长,简柯抚摸着对方光滑细腻的肌肤,失眠至天光露白。 简柯料想“关夏”不会赴约,故意找借口推脱,却没想到醒来睁开眼就收到了“如约而至”的答复。 身边早已没了紧挨的温度,楼边夏一早醒来便赶去了片场。 没睡几个小时的简柯开车回了简家,她很想知道对方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临近中午,简柯又发了条消息过去,“你快到了吗?” “到了,在门口。” 因为是第一次来,保安并不确定这个自称是小姐妻子的女人到底是真是假,只能打电话给简柯。 简柯:“先别放进来,我出来一趟。” 大门外停了一辆红色超跑,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从车上下来。 浅咖色的墨镜,橙黄印花的吊带裙,还有偏红棕色系的长发,显眼瞩目地像是刚从沙滩度假回国。 热烈奔放,是简柯看到她第一眼就冒出来的词,跟楼边夏的高冷淡漠完全截然相反。 再仔细看她的长相,跟简柯之前查关夏资料时照片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你是关夏?” 女人点了点头,将胸前的头发往后撩,“你妈怎么催那么急,我昨天才回的国。” “你这段时间都在国外?” “是啊,国内太热,跑出去避避暑。”女人摘下墨镜,五官秾丽明媚,“我带了不少伴手礼,正好送你们,我们先进去吧。” 简柯却抬手阻止,“不急,进去前我们不是还有事要提前商量吗?” “你总不会忘了吧?” 女人不置可否,“我当然记得,你说的是离婚的事吧。” “……这事儿吧,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得再往后拖一拖。” 她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双手摊了摊,“我家现在出了点大问题,很多双眼睛都盯着看,这当口突然离婚,其他人该怎么看?” 简柯抱胸,脸上的表情端得是神秘莫测,让人看不出情绪。 “上次发消息恭喜我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关小姐该不会想言而无信吧。” “而且关家破产已成定局,简家该帮已经帮过了,就算我们不离婚也改变不了什么。” 女人似乎不知道关家要破产的事情,神情有瞬间的诧异,但想到雇主的要求,还是继续道,“就算这样……我也不会答应离婚的……” “既然如此,我们好像也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简柯微眯起眼,唇角依然挂着不失礼貌地微笑,看不出任何生气的迹象。 跟楼边夏在一起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学会了摆“扑克脸”。 简柯的反应出乎女人的意料,“什么?” “你回去吧,这顿饭没必要吃了。” 简柯丢下这句话,就转身回去了,只留下那个女人拿着墨镜,一脸茫然。 收到消息后,她买了最近一班的航班凌晨才回的国,只为了吃这一顿天价薪水的午饭。 可现在对方告诉她不用吃了,那这工资她还能要吗? * 片场内。 楼边夏一身黑色劲装,高顶马尾一泄而下,被威亚吊到屋檐上时,体态稳健飘逸。 三千青丝垂落后背,高筒靴踩上屋檐,又迅速地往边上移动,踩过瓦片发出的“啪嗒”声一下接一下,富有节奏感。 外景吊那么高的威亚就算是场外的工作人员看着也觉得惊险一幕。 倘若是不小心脚下一滑,就有失足跌落的可能,被威亚拉扯在半空。 但楼边夏动作轻盈矫健,如履平地般,神色也纹丝未变,来回拍了好几段,也不见疲态。 相比之前连吊十几个小时威亚做特效武打动作,这对她来说还不算是高强度工作。 只是这段外景拍摄结束,楼边夏平稳降回地面,却猛然觉得脚下有些发软,身形不自觉偏了偏。 又被突然跑过来的人给扶住了身体。 楼边夏偏头看着简柯,眼神清凌凌地,“这还没到下午怎么就回来了?” 简柯瘪嘴:“姐姐,我被人欺负了。” 楼边夏看着一脸委屈的简柯,装作若无其事道,“出什么事了?是跟那个……你讨厌的人有关?” 简柯眯起眼,嘴角下耷,“就是她,言而无信的大骗子!” “明明答应过我的事,结果现在反悔了,姐姐,你说她是不是特别不是东西!” 楼边夏摘发冠的手一抖,连带着假发套一起掉下来,挂在了胸前,样子看起来相当滑稽。 而偏偏假发套上的发卡又缠在了她的真发上,她忙得梳理,却只是越缠越乱。 简柯上前帮忙,边打趣道,“姐姐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像是做了亏心事。” 楼边夏:“……” 打理好头发,简柯眨了眨眼,微笑道,“现在已经十二点了,夏姐姐应该还没有吃饭吧,我特意带了饭盒过来。” 这段时间经过简柯的食疗,楼边夏的胃病缓解了许多,食欲也增加了,虽然不按时吃饭还是避免不了胃疼,但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了。 “……谢谢。” 楼边夏拿起筷子,边偷眼看着简柯,她不知道陈妍到底是怎么跟简柯说的,会把小朋友气成这样。 明明她再三强调过一定要委婉。 提前离婚的事如果放在她跟简柯没在一起之前,她也许会同意。 可现在—— 抬眸看着女孩温软的笑颜,精致的五官带着动人的神采,楼边夏很清楚自己放不下。 她不会跟简柯离婚的。 再等等,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她会想出方法跟简柯好好解释的。 楼边夏指尖无意识攥紧,可眼下她不能让“关夏”这个形象在简柯心里过于糟糕。 “也许……那个人言而无信是有什么苦衷呢?你不是说她家出事了嘛。” 简柯单手托腮,注视着楼边夏,“苦衷……能有什么样的苦衷?既然做不到,当初就不应该要答应。” “不过,姐姐现在怎么突然帮别人说话了?” 楼边夏一个激灵,总觉背后在冒寒气,“……没,她的确是个混蛋。” “对了,夏姐姐,你那天答应要陪我过生日的话还算不算数?” 楼边夏一愣,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是王钟邀请函那时。 “当然算数。” “我妈打算在家里给我办个生日宴,姐姐也来吧。”简柯微笑道,“我会提前给你发邀请函的。” 生日宴? 简家要举办生日宴,但简柯却并没有告诉关夏这个名义妻子,看来是不打算邀请了。 看来她对关夏的印象真的很差。 楼边夏有些沮丧,“宴会来的人多吗?我去不太方便吧?” 氤氲的热气让她没能看清简柯复杂算计的眼神。 “人不多,就是一些家里人,私下聚聚的,”简柯压低声音,“难道姐姐不想提前见见她们吗?” 楼边夏微愣,望进对方琥珀色的眼眸,心尖震动。 那几乎是一个许愿未来的允诺。 在简柯的未来计划中,一直有她。 楼边夏说不出拒绝的话,“好,我去。” 简柯唇角微勾,露出欣喜的表情,敛下的眼底却不带丝毫笑意。 * 生日宴在简家举行,汇集了当地的名流权贵,灯火辉煌,巨大落地窗外的天幕似乎都被映亮了。 舒缓的音乐在宽敞富丽的宴会厅内飘荡,美酒佳肴,觥筹交错,服务的侍从们来来往往,宾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笑意满满。 这是自打简家千金醒来后简家举办的第一次宴会,不仅是生日宴更是庆贺宴,简母和几个姑姑身着华服与往日交好的合作朋友互相寒暄。 场面热闹又盛大,却让刚迈入宴客厅的楼边夏心下一坠。 她身穿黑色的深v晚礼服,白色的珍珠项链点缀在精致的锁骨,一袭长卷发垂在光洁luo露的脊背上,发上的亮片钻石闪着细碎的光。 傲然冷艳的气质,一下子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浓密的羽睫扑闪着,深邃的眼眸流转着神秘溢彩的光辉,一举一动都美似仙女。 楼边夏能感受到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惊叹的、赞赏的、贪婪的、觊觎的……比聚光灯下的目光更为露骨。 简家这次举办的生日宴,是带私人性质的,来的人大多是和简家私交甚笃的生意伙伴。 楼边夏一个大影后出现在这,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也没听说她跟简家有什么关系,该不会是简家哪位的地下情人吧? 恶意的揣测不用开口,就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楼边夏的脸色愈发阴沉难看,中间有人想上来与她攀谈,都被她无视而过。 冰冷的气场让人望而却步。 忽略掉四下的窃窃私语,楼边夏缓步挪到无人的阳台,手里握着无人接听的电话,思绪混乱又无措。 早知道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她就不应该穿得这样“显眼”。 ——容易碰到不该碰到的人。 黑沉阴鹜的眼眸扫过人群,不远处,一对穿着华丽的夫妻正赔着笑脸般在宾客间穿梭。 可令人尴尬的是,其他人一见到他们贴上来,边皱眉躲开了。 被人拒之千里,如过街老鼠。 “她们怎么来了?简家办生日宴还把他们请过来,这不是晦气嘛。” “关氏都快倒了,这两人还有闲工夫参加晚宴,换我早急得团团转了。” “怕不是想拉人合作,听说关厉现在正在到处问人借钱,就他那品性,哪家肯跟他们合作。” “啧啧啧,就是可惜了关氏传承这么多年,最后败在这对夫妻手里。” 他们讨论的声音不小,悉数落入了关厉的耳朵里,他神色僵硬,握着酒杯的手气得不住颤抖。 旁边的妻子陈兰狠拉了他一把,劝道,“现在都什么情况了,救公司要紧,你可别再给我们家树敌了。” 关厉咬牙,“什么树敌,他们就是因为关家如今式微才瞧不起我们,等我们东山再起,肯定要让他们好看。” “简家不是答应会帮我们吗?看在姻亲的份上,她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陈兰抿唇:姻亲?平时也不见简家把这桩联姻当回事,怎么可能这时候又重视起来。 但关家的局面不会再糟了,既然简家肯伸出援手,那是再好不过。 关厉似乎缓了口气,又换上了一副亲和温文的模样,他本身模样端正,奈何长期的酗酒纵欲让他的面相更偏阴郁狠戾,此时嘴角带笑,只显得虚伪。 楼边夏冷笑了一声,别开眼,视线往上,突然落到了二楼的旋转楼梯。 一道靓丽熟悉的身影撞进她的眼眸,长款的束腰礼裙,露出大片莹润漂亮的脊背,突出的蝴蝶骨翩跹优美,在如瀑的长发下若隐若现。 温柔明媚的侧颜,是日夜思慕最熟悉的面容。 楼边夏很少看到这样盛装而出的简柯,惊艳之余也忍不住心痒,向来不正经又爱撒娇的女孩竟然也有这般大家闺秀的模样。 只是她唇角还未上扬,下一秒,却看到简柯缓慢倾身,同身边的人亲昵相拥。 款式类似的晚礼服交叠着裙摆,两条手臂环抱上那luo露的脊背,轻抚的动作格外地扎眼。 那抹红棕色头发过于张扬,就算楼边夏没有看清脸,也能一眼就辨认出和简柯拥抱的人是陈妍。 她紧攥着手机,通话那边传来的依然是呆板的机械女声,重复播报着无人接听。 一个短暂的相拥,陈妍放在简柯脊背的手却并没有放开,而是又搭上了纤细的腰肢。 暧昧的触碰和仿似调情旁若无人的咬耳朵无一不在挑动着楼边夏的神经。 二楼的动静并不只有她注意到,大厅内不少人频频仰头,又低声议论着。 而站在上面的两个人却像是完全没察觉。 楼边夏往前走了几步,离得近了,她能看到简柯温柔的眼波,唇角勾起的笑容似漾起的蜜糖,甜美风情。 这是楼边夏见过最熟悉的笑容,此刻却属于另外一个人。 不知是聊到了什么话题,陈妍突然笑了起来,又自然地贴到简柯耳边说话。 近在咫尺,从楼边夏的角度看去,简柯要是偏一下头,就真的亲上了。 那样的距离,已经是过界了。 可简柯并没有退开,就连神情也丝毫未变,依然专注地看向陈妍。 下一秒,一缕垂落胸前的红棕色头发被莹白的手指挑起,又轻盈地拨在了耳后。 空白的思绪像骤然灌满的铅,下坠沉重,胸腔的愤怒似要燎过旷野,将一切都烧得面目全非。 不觉间,楼边夏的眼眶发红,呼吸也变得凝滞,眼前的一幕让她由衷地感受到什么叫嫉妒。 嫉妒在大庭广众和她亲密并肩的人不是她,嫉妒除了她以外还有别人能得到简柯的温柔以待,嫉妒明明她们有着婚姻和恋爱的双重“保险”,却为什么还是像从未彼此了解过的陌生人。 这样的嫉妒足以让她失去理智,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自己。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求更20瓶; 米格、阿轩是t、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私下的。”◎ 望着楼上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楼边夏有些心神不稳。 低头将一直显示通话的手机关掉,她捏了捏眉心暗想,简柯根本就没有告诉“关夏”生日宴的事情,陈妍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陈妍去简家的那天,简柯明明生了很大的气,又怎么可能跟“讨厌鬼”言谈甚欢,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被嫉妒一时冲昏了头脑,竟然现在才发现问题。 楼边夏暗自苦笑,可心下翻涌的醋意并没有因此就消退。 也许她就不应该把陈妍叫回来,看着真心塞…… “楼影后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看到什么有趣事了?” 这时,楼边夏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口吻是听起来就让人相当不愉快的轻佻嘲讽。 楼边夏皱眉看过去,说话的男人一身酒红色西装,一头扎眼的黄毛,五官和关厉像了七八成,却更显郁气。 他拿着个宽口酒杯,里面的酒液已经见底,微浓的酒气就是相隔不近的楼边夏也能嗅到。 楼边夏目露冷光,没搭理他,而是往更远的地方走了几步。 可对方像是硬要来找茬一般,不依不饶地跟过去,“看来你提前把陈妍叫回国是明智的选择。” “她可比你会哄人。” 楼边夏压下眉,周身的冰冷似要化为实质。 关逢将楼边夏的表情一览无余,又接着火上浇油道,“她们挺般配的,你不觉得吗?” 楼边夏扯了扯嘴角,毫不留情道,“哪来的狗在这乱叫,都吵到我耳朵了。” “你……”关逢怒目而视,冷哼道,“有这耍嘴皮子的功夫不如好好改改你的臭脾气,稍微服服软,你往后的日子才不会太难过!” “这句话应该比较适合你,在赌场欠的债还完了吗?不惜挪用公司的公款……关总他知道吗?”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关逢脸色突变,声音也不自觉拔高,里面的颤抖根本掩饰不住。 “能短时间还上那么大一笔钱,还能是从哪里来的?总不可能是关厉帮你还的吧,你一个养在外面的私生子,你敢告诉他你欠了多少吗?” 关逢咬牙,面目狰狞地呛声,“那怪谁,还不是怪你?!那些抵押的东西说什么受法律保护,全都被拿走了,我那么大一笔账你让我怎么还?” “我是没有办法才……” 楼边夏声音低沉,“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没我的允许,谁也拿不走。” 这话说得不容置疑,仿若千斤重砸得关逢心生颤栗,从第一次见到楼边夏时,他就对她有本能的厌恶。 后来他才明白,那源自于嫉妒和莫名的恐惧不安。 他竟然会害怕一个女人? “所以陈妍是你们叫过来的?现在关家已经破产了,你们想继续打简家的算盘,是把她们当傻子吗?” 关逢闻言,嗤笑一声,“那可真是让楼影后失望了,关家的邀请函是简家亲自送过来的,而且简家也答应了,会帮关氏补上资金的空缺。” “听说这都是简家大小姐一手促成的,啧啧啧,没想到她还挺痴情的,为了心上人不惜做到这份上。” 关逢抬眼打量着站在高处身披柔辉的女人,“可惜了,那么漂亮又识趣的女人,如果我能被早认回关家,也许这个联姻对象就是我了,那可……” 他剩下的话没能说完,就觉得膝盖一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手里的酒杯也摔在了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宴厅内嘈杂的交流声蓦地停了下来,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 关逢呼吸急促,抬起头看着楼边夏,对方的面容像笼了层化不开的雨雾,浓稠阴郁,眼眸深处攒动着更让人胆寒的情绪。 僵直的脊背宛如被贴上了冰冷的刀戟,寒彻心尖。 楼边夏面沉如水,嘴角微撇,又紧接着一脚踩上了关逢的手背。 高跟鞋尖锐砸下,像柄利刃扎进指骨,随后又是一声宛如杀猪的惨叫。 周围人如呆滞一般地看着楼边夏,被她的气势所摄,竟然没一个人上来阻止,反而都畏怯地往后退,两人所在的地方一下子成了真空地带。 “你敢动我?”关逢咬牙,脸涨得通红,凶狠地看着楼边夏,“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还攥在关家手里!” 他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身,被踩过的手红肿起来不住颤抖,酒劲上了头,露出狰狞的面目,一拳挥向楼边夏。 楼边夏面无表情,一个简单的闪躲,再次踹向关逢的膝盖。 关逢再一次摔在了地板上。 这时,一道如铃响的清脆笑音响起,人群自动从两边分开,“夏姐姐攥在谁手里呀?” 简柯抱胸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同从楼上下来的陈妍。 “楼边夏是我邀请到简家的,就是我的客人,如果有人想找事,那我也只好请他滚出去了。” 关逢:“是她突然打的我!要出去也是她出去!” 简柯唇角上扬,笑靥如花,琥珀色的瞳孔浅淡透澈,“真的是这样吗?” “是啊,就是她……啊!”依然红肿的右手被高跟鞋再次踏上,力道极大,关逢甚至能隐约听见骨头断裂的声响。 简柯:“我看到的,是你喝醉了在寻衅滋事。” “误会啊,都是误会,”关逢转脸看向陈妍,“妹妹,你帮我说说话,我们都是一家人。” 但没等陈妍开口,简柯就道,“妹妹?众所周知关夏是关家的大小姐,她什么时候有的哥哥?” “关小姐,你说呢?” 陈妍微愣,一边偷眼看楼边夏,一边看简柯,识趣地摇头,“没有,我从来没听说过。” 最后,他哀痛不止,像条落水狗被保安拖了出去。 简柯靠近楼边夏,冲她眨了眨眼,压低声音,“夏姐姐,不是攥在我手里吗?” 这边惹出的动静不小,没一会儿简母也走了过来,身侧还跟着关氏夫妻。 “看来这关家的家风不过如此啊。”简母轻描淡写地看了楼边夏一眼,对关氏夫妻道。 关厉和陈兰对视了一眼,暗叫不好,本来简晴就对两家合作的事摇摆不定,可千万别因为关逢把正事搅黄了。 陈兰连忙道,“他跟关家可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也从没承认过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 “他对小简的朋友不客气,那被拖出去也是应该的。”陈兰看向楼边夏,心里暗恨,她怎么突然跟简柯搭上了? 可别是来捣乱的。 简晴:“不用紧张,既然答应过会帮助关家,简家自然不会食言的。” 一听到这话,关氏夫妻胸口沉重的大石总算落下,眉梢间满是喜意。 简家家大业大,只要肯帮住关家填上这次的空缺,这次的破产危机就算是过去了。 站在一边的楼边夏将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视线移向旁边正装聋作哑努力装乖巧的陈妍。 陈妍努力使了几个眼色,示意这中间没那么简单,让楼边夏不要着急。 楼边夏没想通事情的头尾,但明白楼上那一幕大概都是逢场作戏,可就算是事出有因,看见简柯和陈妍站在一起,心里还是相当不爽。 “你就是楼边夏?” 简晴仪态大方地走到楼边夏跟前,打量的视线毫不避讳,像是要把人看穿一般。 和自家囡囡的灵动漂亮相反,楼边夏从长相的第一眼就是冷艳又妖孽,美得张扬富有攻击性。 像凛冬呼啸的霜雪,又像清幽神秘的深林,有无可否认的魅力。 “小柯一时兴起,非要去当什么明星助理,希望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楼边夏一顿,简母的笑容优雅和蔼,可她就是敏锐地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不喜。 “没有,简柯对待工作认真负责,我肠胃不好,就是多亏了她才调理好,说添麻烦也是我给她添的麻烦。” 简晴看向简柯,“既然有那么多的麻烦,就该早听我的话回公司上班。” 楼边夏:“……” “毕竟外人总是比不了家里人的。” 看见楼边夏瞬间僵硬的神色,简柯忍不住憋笑,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不受待见。 楼边夏:“……之前总听简柯提到您,今天一见果然是优雅又漂亮,也难怪她总是想家。” 这话一出,简晴的脸色不由缓和下来,“是啊,小柯打小就跟在我身边,想家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记得以后不管在外面工作有多忙,也得多回家,别学你那几个姑姑,半年都看不见个人影。” 简柯一愣,唇边的笑意还未收,没想到话题又转到自己身上了,连忙安慰,“妈,我知道的,你看我最近不是都回家陪你吗?” “后面也没什么工作,简柯,你可以多陪陪阿姨,你上次不是说想带阿姨去海边玩吗?正好有时间。” “真的吗?”简晴微喜,“没想到囡囡一直记得。我们有多久没一起去了,以前每年夏天你都嚷着要去……” 带简母去海边的事,简柯只是偶然说了一嘴,没想到楼边夏记下了。 这是原主与简母的约定,简柯当然要帮忙实现。 简柯:“之前是我身体没恢复好,现在天气也转凉了,正好一起去,也不知道安叔的度假村开得怎么样了。” 刚才还有些僵持的氛围开始活络,简母略带怀念地和简柯说着近况,“还是老样子……” 只是后面没说几句,简晴就走到了别处,虽然是生日宴会,但也少不了商业的往来客套。 楼边夏皱眉看了眼贴在简柯身边的陈妍,碰了碰简柯的胳膊,“我有事想跟你说。” “私下的。” 相当不习惯这种宴会场合的陈妍闻言,连忙道,“那我也跟你……” 但话没说完,她就被楼边夏瞪了,陈妍有些不明所以:难道你现在最需要交谈的人不是我吗? * 宴会厅二楼的房间,淡淡的木质调熏香飘散在空气里。 房间内的装潢偏向复古,绣有金色木槿花图案的红色地毯,还有深棕色成套的桌椅沙发,成列的书籍整齐摆放在书架上。 嘈杂的交谈声和音乐声被隔绝在了门外,楼边夏和简柯就站在门边,屋内安静得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楼边夏将一个小巧精致的包装盒放在了桌子上,“生日礼物,你之前不是一直觉得这个味道好闻吗?” 简柯一愣,拿起只有巴掌大的蓝色包装盒,慢慢打开,里面放着一瓶香水。 四方形的,瓶身是淡粉色的磨砂玻璃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轻盈淡雅的花香。 她旋开方口盖,在腕间喷了一下,又凑到鼻尖细嗅。 很熟悉,让她想起和楼边夏在医院的第二次见面。 复健跌倒时的拥抱,像扑进馥郁温柔的花田,与外表的高冷截然相反,神秘、好奇,陌生的悸动随之而起。 简柯清楚,当时的刹那心动,并不是虚幻。 不然也不会连那抹冷香都让她如此印象深刻。 后面简柯在楼边夏身边也不止一次闻到过,但当时只觉得熟悉,并没有联系到一起。 “味道不一样。” ——很像,但不完全是。 花香拂袖,熏然好闻,但却少了那股简柯最喜欢的冷香,雪后落梅。 楼边夏蹙眉:“怎么会,那天我喷的就是这一款,大概是你记错味道了吧。” 简柯重复道:“就是不一样。” 说着,她偏身拥住楼边夏,红润的唇落在对方瓷白的颈侧。 “这才一样。” 楼边夏没听清简柯含糊不清的低语,温柔地回抱,有些无奈道,“既然你不喜欢,那就还给我。” 简柯抬眸,“礼物都给出去了,哪有要回来的。我可没说不喜欢,谢谢姐姐,礼物我收下了。” “不过,姐姐特意私下跟我说的就是这件事吗?”她在“私下”两个字加重了声音,绵软的语调更像是在撒娇。 楼边夏轻咳了一声:“嗯,礼物我想亲自给你。” 碍眼的人太多,想肆无忌惮地亲密还是在房间比较好。 “我还以为姐姐想问我关小姐的事呢。”简柯歪头,清透的眼眸染上暗色,变幻莫测。 楼边夏心跳漏了一拍,“……什么?”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关家和简家的联姻,从法律意义上,关小姐是我的妻子。” 差点以为简柯已经明白真相的楼边夏暗松了口气,“……嗯,但我知道你们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我……不介意的。” “姐姐不介意我结婚?”简柯微眯眼,凑近楼边夏的脸颊,吐气如兰,“所以,姐姐是想当我的地下情人?” 她们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泠泠的月光将房间照亮,楼边夏靠着门,于暗处勾画着简柯的眉眼,所有的情感像是一条笔直清晰的线条呈现在眼前。 沦陷,纠缠,又全部融进那双多情似水的杏眸里。 楼边夏低下头,宛如虔诚地印下双唇,却被一根食指抵住。 “可是我累了,夏姐姐,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说】 简柯:下一个更乖~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无敌暴暴龙、求更20瓶; 暮冬此去经年、厌.2瓶; view0418、米格、星空、云宥、一一点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7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不见天日。”◎ 清霜似的月光洒了简柯半边身子,修长的礼裙拖曳到地面,侧边的设计是半透明的薄纱肌理,将简柯秞玉般的肌肤和曲线身段显露无疑。 开了条缝的窗户透了些风,将纱帘吹得晃动,那驳杂的花纹图案映在简柯平静无波的脸庞上,似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笼进暗处里。 这时,门外突然齐声爆发出一阵欢呼,将怔愣在原地的楼边夏惊醒。 她几乎以为自己刚才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听见简柯说要分手? 楼边夏滚了滚喉咙,“你刚才说什么?” 简柯不动声色地重复,“我说,我们分手吧。” “……分手?为什么?” 楼边夏的手死死按在桌子的边沿,手指都捏到发白,才能勉强稳住情绪,只是脱口而出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一丝的慌张和迷茫。 简柯退开两步,挺直了脊背,慵懒摊手,“就是突然累了,姐姐太难追,所以我懒得追了。” 楼边夏咬唇,“要你追了吗?简柯,我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当初可是你先提的交往。” “是我提的交往,现在正好……也由我结束。”简柯直视着楼边夏,眸光坚定地让楼边夏只觉得胸口一空。 “有始有终,挺好。” “好一个有始有终。”楼边夏嗤笑一声,朝简柯逼近了一步,手指攫住对方的下巴,往日幽深平静的眼眸被个火星子点燃。 瞬间,星火燎原。 “那要是我不同意呢?简柯,你说分手,就从没想过我的感受吗?说分手就分手,你谈恋爱就这么随意吗?” “你今天也知道了,我是个有家室的人,我不可能跟你许诺未来,关夏和我的确是商业联姻,我之前也一直不喜欢她。” “但现在,我改主意了。”简柯随意地将胸口的头发撩到身后,“她人挺好的,又热情又漂亮,我们有很多聊得来的话题,从假夫妻发展到真夫妻不是不可能。” 和自己提了分手,却想要和那个“关夏”发展? 楼边夏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发晕,眼神定格在简柯冷漠而陌生的脸庞上,企图找到一丝对方在开玩笑的痕迹。 可自始至终,简柯的语调都是不急不缓的,她在很冷静、很理智、很坚定地向楼边夏提分手。 没有分手的难过遗憾,没有舍不得的留恋怀念,甚至还带着某种释然的洒脱。 悲伤的浪潮在胸口汹涌,锥心的痛让楼边夏近乎失语,只能如凌迟般听见那些话从简柯嘴里定定吐出。 “我很高兴,也很感激,夏姐姐陪我玩了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游戏。但玩到现在,我觉得差不多了,我们分手吧。” 521系统在简柯的脑海里急得跳脚,故意装可爱的语调都变了音,“亲亲!你冷静点!” “现在分手,女主的好感度不要了?任务不完成了?” 简柯木着脸,“任务我都安排好了,关厉那夫妻看见利益就昏了头,还真相信关家会在简家的帮助下东山再起,我帮她拿回属于她的一切,任务也算完成了。” 521系统:“那你替身情人也不当了?这女主白月光还没个人影儿呢,现在退场是不是……呃,早了点?” 简柯有想翻白眼的冲动:“当也当过了,接下来谁爱当谁当,她把我当傻子一样忽悠,我敷衍一下也算很有职业道德了。” 还是等白月光来伺候吧,反正老娘是不继续伺候了. 521系统:“……” 其实跟楼边夏继续演下去不是不行,可进一步就是沼泽,挣扎间就会被蔓生的水草缠住,想再退也会变得狼狈难堪。 同台演戏,谁的演技更高谁更胜一筹,简柯不喜欢落人下风,本来开局就输了一筹,此时谢幕也算恰到好处。 “游戏?好啊,陪你玩了那么久游戏,我可没说停下来呢。” 楼边夏怒火中烧,倾身堵住简柯的嘴,贝齿咬上唇瓣,似是发了狠的厮磨狠咬。 简柯皱起眉,使劲将身前的楼边夏推开,唇瓣上撕拉的疼痛让她忍不住舔唇,淡淡的铁锈味在嘴里散开。 因为惯性,她的脊背靠到门边的书架,一个玩偶的小摆件从架子上跌了下来,在地毯上滚了好几圈。 “楼边夏,你冷静一点!” 急促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响起,彼此沉默了大概有十几秒钟,楼边夏抬起手,似是想轻抚过简柯的脸庞。 却被对方偏头躲了过去,她手指蜷起,停滞了一瞬,又茫然地垂了下来。 简柯拿起手背,按了按流血的嘴角,“可能是我提分手提得太突然,姐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们也不过才在一起几个月,说感情有多深厚都是假的,当初姐姐答应和我交往,难道就是真心喜欢我吗?” 楼边夏:“我……” 当初她的感情还摇摆不定,答应简柯也确实是抱着试试的想法。 简柯继续道,“我们试过了,现在就好聚好散,以后,姐姐一定会遇到那个真心喜欢的人。” 楼边夏的胸口闷涩,像被塞了棉花,想要反驳简柯说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不是的,我只想跟你……” 楼边夏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的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呼喊,“小姐,小姐,快到切蛋糕的环节了,夫人让我来催了,其他宾客都还等着呢。” 简柯高声回应:“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了。” 她低下头,理了理刚才弄乱了的裙摆和褶皱,绕过面色阴沉的楼边夏,走到门口。 在开门前,简柯似是想到什么,又说了一句,“既然分了手,那助理我也不好继续当下去了,明天我就会跟杨姐提主动离职,希望楼影后以后能找到更合心意的助理。” 再之后,门被合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 楼边夏站立在原地,像是座伫立在黑暗中的雕塑,只剩无尽的沉默。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蹲下身,将地毯上被挤撞下来的摆件拾了起来。 那是个木雕的小王子,旁边是一只翘着尾巴的狐狸,他们并肩坐着,仰头看向环绕在头顶的星空。 将摆件放回原来的地方,楼边夏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身体倚靠着桌子滑落,淬了冷光的双眸猩红一片。 * 简柯递交辞呈的第一时间,杨慧姝就通知了片场的楼边夏。 “怎么回事?人又被你逼走了?”她记得前几天,两个人相处得还挺好的。 楼边夏坐在摄影棚的小凳子上,神色纹丝未动,“分手了,你继续找不就行了?” 杨慧姝一脸惊讶,她一天到晚都提心吊胆着,生怕哪天就看见类似楼边夏和助理恋情曝光的词条挂在热搜上。 没想到,这恋情没等曝光就黄了。 对上楼边夏冷冰冰一张脸,杨慧姝实在不敢开口八卦分手的原因。 可她转念一想,两个人分手其实也挺合情合理的。 毕竟楼边夏和简柯之间隔了个舒玉,到底是真情多一些,还是执念多一些,大概连本人都分不太清。 这么多年,她从没见楼边夏真正对谁上过心,从身边换人速度就能窥探一二,跟抽风似的,一阵接一阵。 但,简柯却是楼边夏交往的唯一一个。 亲眼见证过两人热恋中楼边夏的种种真情流露,杨慧姝真的以为简柯会有所不同。 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局。 杨慧姝暗自在心里叹气,简柯那小姑娘挺好的,跟楼边夏这个渣女分手也算是明智之举。 “继续找?你是让我继续帮你找女朋友,还是找助理。” 楼边夏拋了个冷眼过去:“助理。” 杨慧姝比着OK的手势:“那你休假前这几天,我先让齐非和小李跟着你?” 楼边夏:“……不用了,我这边有林眠。” “林眠?!你说林影帝的妹妹?共用一个助理,你不怕那些风言风语?”杨慧姝知道楼边夏和林家兄妹有些交情,但还是觉得不妥。 “什么时候怕过,只是觉得麻烦而已,都在一个剧组,借用一下怎么了?”楼边夏窝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吃葡萄,“还有,这几天没重要的事不用找我。” 杨慧姝敏锐察觉到楼边夏的情绪不高,没有平时说话的凌厉气势,反而沉闷了一些。 毕竟是刚分手,也能理解。 杨慧姝走后,林眠突然蹭到了楼边夏旁边,语气八卦,“你和简柯终于分手了?” 终于? 楼边夏压低眉,面容多了几分郁色,像是数九寒冬下不尽的白雪,落到身上冰冷刺骨。 “她对你那么好,你却不懂得珍惜。”林眠摇头,语气惋惜道,“得到别人的真心可能在你看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所以哪怕失去也不值一提。” “可这对对方来说却是莫大的伤害,你要想明白,一旦分了手,你也许会一直悔恨……” “是她提的分手,不是我。”楼边夏咬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出来的。 林眠一愣,“不是你?是简柯提的?她发现你就是关夏了?” “没有。” 林眠:“那你们怎么分的手?” 楼边夏顿了顿,看起来很不想开口的样子。 林眠:“你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分析分析。” 似是犹豫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楼边夏才低声开口,简短讲了那晚发生的事。 “哈哈哈哈,地下情人?你们这是玩的什么?” “自作孽不可活,谁叫你一开始就骗她,放着好好的正牌妻子不当,还找人假冒。” 回旋镖打在了自己身上,谁痛谁知道。 “我也觉得陈妍性格挺好的,不像你冷冰冰的还不会体贴人……” “林、眠。”低气压在周围盘旋,局部降雪由小转大,刮得人心肝颤。 作了大死的林眠笑容一僵,后知后觉自己嘲笑得太猖狂,虎口拔牙的事都干出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眠突然想起从小就被楼边夏支配的恐惧,连忙找补,“简柯和陈妍才见过两面,怎么可能就突然喜欢上了。” “而且,我觉得简柯是喜欢你的,才不是像她说的只是玩玩。” “分手只是一时,我相信你们还会复合的。” “复合?谁想复合?”楼边夏冷暼了她一眼,“谈个恋爱都累到她了,又何必在一起。她说的很对,这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林眠:……如果真的不在意,就不会一大早绷着张黑脸,连导演都开始绕道走。 只是不知道楼边夏糟糕的情绪,到底是来自被甩的怨念,还是被告知之前的恋爱只是场游戏的伤痛。 林眠摊手:“姻缘就是这样的,能遇见,能相爱,那也就能分手,能离别。” “有时候简单的一个选择就能改变原先的轨迹,等再后悔就已经错过了。” 楼边夏眯眼,“你想说什么?” “既然都到了分手的地步,为什么不直接坦白?你想瞒她多久?” 楼边夏沉默下来,黑曜石般的眼眸散了一层迷雾,“再等等,就快了,只要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我会告诉她的。” 简家对关家的援助,名为合作,实际上是收购,关氏早就因为经营不善而年年亏损,这次的资金链断裂也只是压弯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关厉看不清现实,还在做着东山再起的春秋大梦。 陈妍和简柯在外人表现出来的恩爱也是假象,目的就是要麻痹关家。 收购的计划也是简柯跟简晴提议的,本来简家是打算作壁上观的,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楼边夏不明白简柯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帮助关夏。 ——难道真是看上陈妍了? 所以才主动找陈妍合作,还演那些戏…… 想到这里,楼边夏的脸色更差了,阴沉得像潮湿度爆表的梅雨天,雨水阵阵,总见不得晴。 一旁的林眠无奈地耸肩,“话说到这份上了,怎么做全看你,只要你别后悔就行。” “简柯桃花缘不浅,错过你这村,还有很多店,倒是你,别落得一个孤寡终生的下场。” 楼边夏瞪了她一眼,心头芜杂的情绪再度上涌。 本以为全身心投入工作中,就能暂时消磨掉心尖上的疼痛,但刚开始的那点疼似乎蔓延开来。 酸楚难过、失落不安……那些曾被楼边夏不屑一顾摒弃掉的脆弱情绪竟然又缠绕了过来,终日如影随形。 每个下意识的转身,视线所及却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偶尔抬手渴望着触碰,掌心也落了个空,夜里辗转反复,圈在腰上的手臂也于梦醒时分消失了。 渗透进一个人的私密领域需要一点一滴,朝夕作伴。 而抽离——却只用短短的一句话。 楼边夏的大脑陷入了迷茫的怪圈,神经质地将简柯遗落在自己这里的衣服、杂物都搜罗到了一起,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也许那晚只是简柯心念一上随口说的胡说,她肯定还会回来。 一个人的保姆车,空间就显得宽敞了很多,明明那晚她还觉得狭小,催着简柯快停。 没想到竟然成为了她们最后一次的欢愉。 简柯当时换下来的衣服还落在后面的座椅上,楼边夏木木地伸手,丝滑柔软的格子衬衫,领口和肩膀处带过浅浅的口红印。 上面的纽扣被解开到一半,最下面几个则崩开来。 她弓下腰,在保姆车里面仔细翻找了一遍,果然找出了那三颗方形的钻石纽扣。 楼边夏见状,不自觉勾唇,毁于简柯之手的可不止这件衬衫,还有那天她穿的高定礼裙。 那是品牌方特意出借的,事后却裂痕百出,碎成了片状的布料,难堪入目。 最后楼边夏出钱买了下来,又红着脸把那已经蹂躏成一团的布料塞进了某个柜子。 篁黎馆很大,摆件、柜子、抽屉更是数不胜数,想将一件东西藏于其中,束之高阁,不见天日,再简单不过。 摆弄着摊在掌中闪着微光的纽扣,楼边夏此时的心好似被猫爪挠了一般。 简柯现在在干什么? 这个念头一出,就在她的脑海疯长,她攥紧着手指,似乎快把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还是忍不住翻出了简柯的朋友圈。 最上面的那条还是那天的生日宴,文案是简单的“happybirthday~”,但配图是九宫格。 有开心庆祝的单人照,背景是半人高的水粉色蛋糕,简柯冲镜头甜甜一笑,带着红晕的脸颊还沾着对称的两抹奶油。 后面还有和简母几个姑姑的合照,温馨又愉快。 图片上的简柯笑得灿烂明媚,哪看得出是刚分手的样子。 楼边夏心里憋气,修长如玉的手指频繁地在屏幕上下滑,有些烦躁。 可随即,一条崭新的朋友圈在短暂的网络画圈加载中跳进了楼边夏的眼帘。 “约会中~” “开心得冒个泡” 配图是一桌琳琅满目的菜品佳肴以及桌边一双相牵的手。 约会?又发朋友圈又秀恩爱地,对方是谁不言而喻。 楼边夏沉着一股子气给陈妍拨了电话,但仅过了两秒就被直接给挂掉了。 随后,那边又紧急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正在跟简小姐一起吃饭,勿cue。” 楼边夏:?? 吃的什么饭?还勿cue? “你们是怎么约上的?赶紧结束。你就不怕说漏了嘴?” 陈妍:“我的演技你放心,绝对不会露馅的。而且是简小姐主动找的我,我要是拒绝了,不是不太好嘛。” “这都是逢场作戏,你也知道,给关家人看的,听说过几天就签合同了,他们完全被蒙在鼓里。” 楼边夏:“逢场作戏需要演得这么真吗?之前生日宴不是已经出够风头了?” “她让你演你就演,你难道忘了到底谁才是你的雇主吗?” 陈妍眉头紧锁地看着消息,莫名听出了一股子阴阳怪气,活像是抓包妻子出轨后的疯言疯语。 “你们难道不是一伙的吗?我帮着简柯演戏不就是变相地在帮你吗?” 楼边夏:“……有些忙不需要帮。” 陈妍一脸迷惑地死盯手机,这时刚去完卫生间的简柯在椅子坐下,见状问道,“怎么了?刚刚是不是有人打你电话?” 陈妍条件反射地将手机倒扣,回道,“没有,诈骗电话……我没接,还一个劲儿地给我发短信。” 简柯闻言,眸底一深,“那可真够猖狂的,一般遇到这种人,拉黑就行,不需要多废话。” “是啊是啊。”心虚的陈妍一边点头附和,一边默默将手机静音,“谢谢简小姐请我吃饭。” 发出去的消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楼边夏脸色沉得像是要刮暴风。 陈妍为人健谈开朗,在外留学多年,去过的地方也数不胜数,对于躺在床上七年的简柯,她丰富的经历和故事足够吸引人。 “你说过的那些地方我一个都没去过,”简柯支着胳膊,语气无不羡慕,“我去过的……” 她顿了顿,突然发现,自打醒来之后这几个月跟着楼边夏,她去过的地方也不算少。 牵手在烟雨蒙蒙的水乡小巷奔跑,马头墙下紧贴肌肤的潮湿水汽,温热的触碰。 隐秘的墙根下,只有青瓦红砖和游掠的飞鸟见识那激烈的灼吻,奶啤酒的香气在唇齿间回味,呢喃的情话盛在橘色的日落里。 还有无数个由体温交织而成的日夜,分秒的时间都被无限拉长,像逐帧的胶卷电影,记忆犹新。 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不下雨的阴天。 天空白蒙蒙一片,乌云压低,晕染上深浅不一的灰色,微沉的气压坠在胸口,怎么都照不见光。 “也不重要了,有些回忆只剩下了怀念。” 陈妍看简柯神情没落,秾丽的眉眼都染上了郁色,忍不住问道,“简小姐是心情不好?” 简柯白皙的指尖在咖啡杯上慢慢转圈,垂下的眸似乎带了细碎的泪光,楚楚动人,“这几天刚分手。” “果然一见钟情都是不靠谱的。”简柯咬紧唇,声音似乎不自觉流露出哭腔,却又拼命忍住,不肯泄露出一丝的脆弱。 陈妍愣了一下,连忙出言安慰,“原来是感情上的问题,简小姐这么好,肯定是那个人不懂得珍惜你。” “她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白月光,而我根本插不进,我以为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我在她心里会有所不同……” 简柯适时地叹了口气,“但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她大概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 “什么?还能有这么渣的人?!”陈妍一脸惊讶,简柯性格单纯又温柔,人长得还那么漂亮,到底是哪个瞎了眼的舍得渣她。 “分!分得好!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简小姐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简小姐一定会遇到更值得的人。” 简柯抬眸,水洗的瞳孔透出天然的诱惑,眼尾的小痣似乎更鲜活了,她眨了眨眼,羽睫翩跹。 “那关小姐,想跟我谈个恋爱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XILE40瓶;客思深32瓶; 嗰緈26瓶;今天也在努力划水~18瓶; 砚辞.、如何选择、资深磕学家gl、花残酒亦残10瓶; 云宥、前塵如夢6瓶; 圆桌、木木、言辞5瓶;屾4瓶;求更、米格3瓶; 沉思、句号、stayfish、、该用户很懒、阿轩是t、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无人知晓、扎马尾的扣脚大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只能认输。”◎ 天生媚骨的狐狸,眉眼流转都自带惑人的气息,一颦一笑风情温柔,柔软的红唇轻启,让人无法拒绝。 “我觉得关小姐就像那个值得的人。” 陈妍与简柯对视,琥珀色的眼眸像裹了一层糖霜,亮得如瀚星点点,分明是调笑的语气,却无端能感受到其中的认真。 “简小姐是在开玩笑吧?我们也才见了两次面而已。” 简柯耸肩,双手捧起咖啡杯,氤氲的热气被吹开,浅咖色的浮沫震荡,在唇边染上一圈,又被软舌舔掉。 陈妍看着这一幕,感觉那甜软的咖啡香气就萦绕在鼻翼,她耳后微热,突然低下了头。 “唔……本来我就是个比较容易一见钟情的人,又有些颜狗,”简柯歪头,看着脖子都红透的陈妍,继续道,“和关小姐也很谈得来,就想着如果谈个恋爱还挺不错的。” “是我提得太突兀了,关小姐觉得我在开玩笑也是情有可原。” 陈妍有些无奈地抬眸,“简小姐真的别再捉弄我了……” 撩拨得她都有些摇摆不定了。 简柯鼓起腮帮子想接着撩拨,又有些泄气地捧脸,连澄澈的星星眼似乎都黯淡下来,“难道你从我的脸上就看不到一点深情吗?” 她调戏人的技术有那么差吗?明明楼边夏很吃这套的。 “算了,下午我们继续去逛街吧。既然答应了我要约会一整天,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哦。” 不知何时,外面的天又灰了一个度,冷风捶打着树梢,乌云遮蔽,空气中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远看像灰白的水雾,流淌翻涌,近看却是极密的小雨,粘腻绵密,将万事万物都裹挟潮湿。 商场内,陈妍从更衣间走了出来,修身丝滑的橙黄底衬衫搭配雾紫色毛绒开衫,气质温润又柔和。 简柯摸了摸下巴,走到近前,轻柔地将陈妍的红发撩起,在脑后扎了个休闲的丸子头。 骤然贴近的呼吸打了陈妍一个猝不及防,简柯的动作很熟练,像是帮别人扎过无数遍。 “等一下,别动。”简柯又从导购员手里拿过宽边的领带,垂头继续给陈妍打领带。 丝绸质地的领带扫过脖颈,触感丝滑还有点痒,简柯白皙如玉的手指缠绕过,一个略显松垮的温莎结打好。 陈妍面红灼热,感受到对方气息的远离,才下意识地做了个深呼吸。 “这套还有刚才试过的那件,都要了。” 这个商场是简氏旗下的,简柯刷个脸的功夫,这些挑中的衣服都会由专人直接送到家里。 陈妍摸着那个仿佛还停留温度的领带,“简小姐打的领带可真漂亮。” 简柯心说,这可是当助理的基本功,次数多了也就练出来了。 这边两人正在聊天,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正有人在窥视。 楼边夏透过玻璃展柜,能清晰地看见里面正相处得相当愉快的两个人。 简柯亲密地给陈妍打着领带,而陈妍则是一脸被迷住的傻笑。 拨出去的十几个电话都被无人接听的提示声敷衍。 楼边夏再次下了结论——让陈妍回国就是最错误的决定。 明知道她们这是在演戏,没必要在意,可她心里的急切和不安却依然按捺不住。 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这里。 可她就算来了又有什么用,她已经丧失了走到简柯身边的资格。 脚步沉重到寸步难行,中间有无形的壁垒在阻挡,就算近在咫尺,也是遥不可及。 眼眶传来热意,勾勒着简柯微笑的眉眼,楼边夏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简柯了。 思念在此刻发了疯似的生长,又如长刺的荆棘扎得她胸口发疼。 原来比被抛弃的愤怒和怨怼更难捱的,是想念。 楼边夏还是没能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默默旁观。 简柯和陈妍一直拖拖拉拉逛到临近五点才算结束。 “谢谢你今天陪我,听你聊天我真的很开心,可以改天再约吗?”简柯眨了眨眼,冲陈妍略带撒娇道。 陈妍挠了挠发红的脸颊,看向简柯挽着自己的手臂,不好意思道,“当然可以,我也很开心。” 简柯凑近陈妍,一脸无辜道,“你真的好容易害羞哦,所以真的不考虑跟我谈恋爱吗?我感觉我们两个还蛮契合的诶。” 陈妍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真的要扛不住美□□惑,结巴着连忙跟简柯道别。 521系统叹息,“你就会欺负老实孩子。” 简柯不以为意:“她可是帮着楼边夏在骗我,逗弄一下怎么了?我这个人是很记仇的。” 521系统;“就刚才,我还以为女主会忍不住跑出来打你呢?突然被甩不说,你还立刻找了个新欢,换谁心里都不好受吧。” 那好感度跌的,都快触发消极任务的警报了,好在最后还是稳稳停在了及格线以上。 简柯没应,只是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第二阶段任务快完成了,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出去玩玩吧。” 而另一边刚离开的陈妍,直接被楼边夏截胡来了个兴师问罪。 陈妍:“我刚才一直都跟简柯在一起,手机静音后就没听到。” “你们都聊什么了?看起来相处得不错啊。”楼边夏的语气酸溜溜的,浑身似乎都在冒黑气,像极了抓包妻子出轨的怨妇。 有些迟钝,并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陈妍选择了实话实说,“简小姐说……想和我谈恋爱,希望我考虑考虑,还说改天再约。” 看着涨红了一张脸的陈妍,楼边夏的心情在瞬间跌到了谷底。 失去的惶然在此刻突然决堤,她终于真切意识到简柯提的分手并不是一时的玩笑。 她将不再属于她,两人形同陌路,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她还会抱着另外一个人撒娇生气,就像曾经的她们。 楼边夏仿佛听见了崩塌的声音,似曾相识的感受曾经也有过,过去她听见舒玉说分手的时候,也是迷茫无措地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可这其中又分明不一样。 从愤怒质问、不舍难过,再到最后的平静面对,她不能苟同舒玉的选择,却能理解。 所以,在接到舒玉道歉电话的时候,她的内心起不了任何的波澜,纵然放不下执念,她还是接受了分手的结果。 可简柯说分手时那冷漠寡情的面容却像是刻进了脑海,怎么都无法消除,让楼边夏每每想起时,都似重苛难愈。 而那些美好的回忆却在刺痛,折腾得她难以入眠,因为思念与疼痛是一对如影随形的双胞胎。 她根本不能用释然洒脱的态度去面对,因为简柯之于她是难以割舍的,她不可能就这样放手。 和简柯分手后的一个月,陷入狼狈与颓丧中无法自拔的楼边夏不得不承认她想认输了。 出格地站在那座跨江大桥上,楼边夏半边身子倚在栏杆上,旁边已经竖了好几个啤酒罐,楼边夏现在手上拿着的已经是第四罐。 不记得是第几次跑到这里喝啤酒喝了个烂醉,她眺望着简柯曾眺望过的夜色,听耳畔吹过的江风。 仿佛才能得片刻的安宁。 关氏被简家收购,正在进行最后的财产清算,她一步步引导着关家走向灭亡,如今终于得见黎明的曙光。 多年的目标达成,总装满沉重负累的心终于变轻,却飘不到所归的地方。 驼色的大衣包裹在楼边夏身上,长卷发被风撩起,秀气的琼鼻泛起红意。 酒意熏然,楼边夏耷拉下身体,半屈着腰缓缓蹲了下来,双手紧抱着膝盖,将头埋得死死的。 接近凌晨,来往车辆并没有多少,偶然有经过的车辆看到这一幕,也只是好奇地扫了一眼,并不会做过多的停留。 在跨江大桥喝酒买醉的例子不在少数,因为不知道哪里来的传言,说是在这里发泄愁闷,不久的将来,就会迎来更美好的明天。 而且,两边加固的栏杆很高,失足落水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楼边夏脸颊酡红,右手又准备从购物袋里再掏出一瓶啤酒,耳畔却响起刺耳的车子的鸣笛声。 她转头,看见刺眼炫目的大灯,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 没一会儿车辆熄了火,一道人影从车上走了下来,来到楼边夏面前。 杨慧姝边数着数,边将空了的啤酒罐装进塑料袋里,“这才多久……酒量见长啊。” 将塑料袋拎好,杨慧姝又把蹲在地上的楼边夏给拖了起来,“你这样,早晚得被那帮狗仔闻着味地找过来。” “当红影后喝酒买醉,疑似为情所伤,你想第二天醒来就看到这样的头版头条吗?” 楼边夏呼出一口酒意,揉了揉眼睛,任由杨慧姝像扛死尸一样把她搬进车里,晕头转向道,“这也没几次,而且我也有在控制自己不喝醉。” “拉倒吧,你就算难过,也别糟蹋身体,本来就有胃病,现在还染上酗酒的毛病。” 楼边夏不满:“喝几罐啤酒也算酗酒吗?我只是酒量有点差而已。” “别狡辩了,”杨慧姝给楼边夏递了瓶矿泉水,见对方喝下后才试探性地问道,“这几天我又给你找了个助理,还是按的之前标准,你要不要见见……” 楼边夏垂眸不语,昏黄的路灯照亮她半边脸,睫毛轻颤,在眼下打下一小片阴影。 有那么一瞬间,杨慧姝好像看见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她的脸颊划过。 她适时地偏开脸,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楼边夏低哑的声音传来。 “只要简柯,不要其他人。” 杨慧姝哑口无言。 她对楼边夏和简柯之间的事永远是一知半解,可作为旁观者,却能清楚地看到楼边夏一步步陷下去的过程。 简柯改变了楼边夏,让向来孤高清冷的楼影后多了些烟火气和人情味。 就连陈玉也说楼边夏的脾气收敛了不少,也比以前好说话了。 可自简柯走后,楼边夏又迅速恢复到了从前的高冷,终日脸上都不见一个笑。 不,甚至是比遇见简柯之前的那个楼边夏看起来还要冷了许多,眉宇间尽是疲倦和沉郁。 如此挫败的楼边夏,是杨慧姝跟在她身边多年都没有看见过的。 “既然这么舍不得,就去试着挽回。” 杨慧姝看着前面沉在漫长夜色里的城市,缓缓开口,“简柯对你不是没有感情,我是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跟你提的分手,但有时*候低个头,服个软,就能挽回局面。” 毫无疑问,楼边夏是高傲的,从不肯向任何人低头,不带圆滑的锋芒在染缸似的娱乐圈是相当不受人待见的。 哪怕是各种大奖拿到手软,走到超一线的影后地位,楼边夏的人缘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圈内好友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连装个塑料友情都欠费。 对此,楼边夏倒是很理直气壮,“本来关系就没多好,干嘛要硬捆,也许哪天对方塌房了,还要被骂是一丘之貉。” 妥协和低头几乎不会出现在她的考虑范围。 可凡事总有例外,简柯就是那个特例。 “到底是谁低的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还会不会继续在一起,不是吗?” 楼边夏没有回应,但杨慧姝知道对方在听。 “你说的对,我做不到像她那样潇洒放手,所以只能认输。” * 简家收购关家的事情在圈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原来的合作竟成了场骗局,简家这番操作让其他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与此同时,处在风波漩涡的篁黎馆。 楼边夏半倚在梨花椅上给自己沏了壶茶,茶汤鲜红发亮,随着升腾的热气,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茶碗中没滤干净的茶屑在碗中沉淀,黑黑点点,楼边夏淡然地抬起茶碗抿了一口,对耳边尖锐的吼叫声置若罔闻。 背上巨额债务的关氏夫妻正在篁黎馆闹事,地上到处都是花瓶杯盏的碎片,整个大厅的桌椅都被踹倒在地,看起来一片狼藉。 陈兰对着楼边夏破口大骂,“简家这么做,是不是你在背后出谋划策?楼边夏你可真是有出息,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家,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早知道会这样,当初你爸妈死的时候,就该把你直接送进精神病院,一劳永逸。” 她早该发现的,楼边夏这高冷果决的模样可从来不像她那性格柔顺单纯的母亲。 “啪!”茶碗被重重地按在桌子上,楼边夏猝然乍现的冷厉眸光直逼陈兰。 她冷笑着,“我可不记得,有被你们好好养过。” “事到如今,也只是你们咎由自取而已,关逢的债条寄到了吗?还款期限应该不剩下几天了吧。” “再还不上的话,西曜的手段,你们也是知道的。” 陈兰滚了滚喉咙,“我们现在哪里有钱!再说了他现在跟关家没有半点关系,他挪公款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知道对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她又软和下语气,“我和你二叔也算是一手拉扯着你长大,我们可是你唯一的亲人。” “就算你不为我们着想,也得想想小芷吧。你总不想看到她余生都要流浪街头,穷困潦倒吧。” “小芷我会照顾,你不用担心。” 关厉:“血浓于水的关系岂是你说断就断掉的?如果被她知道了这件事,你觉得她还能像平时那样喊你一句二姐姐吗?” 他眼底猩红,像是接连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似的,脸上的表情狰狞又扭曲,神经质地在大厅走来走去。 情绪暴躁地又一脚将摆灯台的柜子给踹烂。 楼边夏冷漠看着他的行为,“这些被关总破坏掉的东西都价值不菲,我会一一记账的。” “既然是债,就该还。” “有这个空闲时间在这里发疯,还不如好好管管你的私生活。” 关厉怒目而视,几步走过来掐住了楼边夏的脖颈,将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只要将篁黎馆卖掉,所有的债务都能清。关夏,你以为你就能独善其身,简家为什么突然要提收购,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渔翁?” 被卡住脖子的楼边夏没动,只是神情越发轻蔑。 关厉气得面红脖子粗,手上也忍不住用劲,手背的青筋爆出,但最后还是松了手。 “咳咳咳……我就知道你没这个胆量。”楼边夏捂着脖子不住咳嗽,窒息感让她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等关氏夫妻离开后,吵闹的篁黎馆再度回归了宁静。 楼边夏蹲在地上,一片片地去拾那破碎掉的瓷片。 事情走到这一步,她才觉得浑身都轻松下来。 因为发愣出神,攥在手里的碎瓷片尖锐地划过肌肤,一丝血线顺着掌心的纹路流下来,一点一点地往下滴。 像是触碰到了某种开关,楼边夏终于压抑不住情绪,放声哭了出来。 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打湿,肩膀轻颤,那哭声却又是轻微而静默的,哭得格外令人心疼。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楼边夏在模糊的泪眼中看到一个人走到了自己面前。 她缓缓抬头,“……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吗?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明尘33瓶; 无人知晓、米格、stayfish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我需要你。”◎ 简柯垂眸看着蹲在地上的楼边夏,她似乎从没见过对方的情绪崩溃到这个样子,漂亮的双眸像泡在了水里洗过似的,连鼻头都哭到有些发红。 泪痕把淡妆晕开了一点,看不太出来,但膝盖已经被泪水洇湿,抬头看向简柯时的面容也早已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简柯抿唇,并没有回应楼边夏的话,“我看门没关就进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感受到简柯明显的回避,她忍不住一阵失落。 楼边夏的胸口在不住起伏,眼眶通红微肿,似是才缓过神,她们已经是分手的关系。 缓缓站起身,楼边夏擦了擦眼泪,“没事,就是……跟之前一样,上门讨债。” 简柯挑眉,知道楼边夏并没有说实话,“讨债?需要帮助吗?” 楼边夏摇头,“不用,以后……大概也不需要了。” 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不用被一个个噩梦惊醒,也不用依靠联姻来摆脱控制寻求庇护。 “只是——简柯,现在,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望向简柯的目光格外寂寥,深邃的眸像是要吸引他人驻足一般。 简柯听出楼边夏话里的意思,眼睛轻眨,回答却异常地平静。 “你不是有个妹妹吗?你们关系挺好的,所以……” 楼边夏蹙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种。” 简柯闭眸,随后又睁开,转身往沙发走,她这次来是有正经事的。 可她刚走了两步,后背就贴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楼边夏带着祈求的声音响起。 “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简柯皱眉,听见楼边夏的声音随风飘入耳侧,伴着潮湿的舔吻。 “小朋友,回到姐姐身边好吗?” 简柯沉寂下去的心在听到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跳动起来,刹那心动是真,日久生的情也并不全然为假,偶尔的刺痛被潜藏在笑容中一笔带过。 逢场作戏有时候连真心都得搭进去,干脆抽离才是及时止损,既然已知了结局,傻傻待在原地只会变得一无所有的。 感受到简柯的沉默以对,楼边夏不自觉地将人搂得更紧,有多久没有这种肌肤相贴的温暖,她的指尖不住地颤抖。 可没过一会儿,她的双臂就被拉了下去,简柯从她的怀抱挣脱开。 “楼小姐,关于分手的事,我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所以,也请你不要继续纠缠了。” “我不接受,”楼边夏咬紧牙关,倔强地去拉简柯的手臂,“我绝对不接受,简柯,你别想丢下我。” := “分手得那么突然,你真喜欢上那个关小姐了?你们才见过几面,你就跟她出去约会逛街。” “你真的了解她吗?也许她从来都没有对你坦诚过!”楼边夏神色激动,有些口不择言,连日来的疲惫似乎要将她压垮了。 “你的一见钟情就那么廉价吗?见一个爱一个,曾经你对我说过的你都忘了吗?” 可是简柯的眼神却再度让她失望了,那是漠然、冷淡、无动于衷的。 她的情绪就像是在走钢丝,而现在那根最后的绳索被剪断了,身体从深谷跌落,只剩下粉身碎骨。 “谈恋爱时候说的话,当然都是哄人的,分手后就不算数了。”简柯扯出讽刺的笑,“你说她不坦诚,楼边夏,难道你就对我坦诚吗?” 楼边夏瞳孔微缩,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不了解,怎么楼小姐看起来很了解,你们认识?” 楼边夏微愣,张了张嘴,似是想开口,却又沉默了下来。 如果说陈妍是假冒的关小姐,那势必就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她该说吗?在简柯已经选择要彻底和她分手的这个当口。 这并不是她预想过的情况,望着简柯冷漠的面容,楼边夏下意识地回避了那个正确答案。 “不,我们不认识。” 等之后再说吧,至少现在绝对不行 她还没追回简柯,这时候再告诉简柯自己欺骗她的事情,那她就更不可能跟简柯重新在一起了。 “她绝对不是你的良人,你要相信我,有些事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但等合适的时间到了,我一定告诉你。” 楼边夏目光坚定,但凡对象是简柯,她总是不吝于承诺。 合适的时间,怎么才算合适的时间 简柯快被楼边夏的回答气笑了,扶着额,只觉得无奈。 沉默和隐瞒是她对自己最大的谎言,那些在一起时的耳鬓厮磨和春潮跌宕还是没能取得楼边夏的信任,如被晨光照耀消散的泡沫。 她心生茫然,甚至不知道到现在为止自己还在纠结愤怒些什么,楼边夏的说与不说又关她什么事。 但胸腔某处空了的地方,却摊开来,隐隐作痛。 浑身被说不上来的疲乏包裹,简柯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我这次来找你不是来跟你继续掰扯分手的事情的,而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 她的语气很平静,完全没有风雨欲来的征兆,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一张被叠得有些皱巴的纸张,递给楼边夏。 “约定之期已到,离婚协议,你是不是该签一下了?” “真正的关夏小姐。” 白纸黑字,醒目的抬头写有“离婚协议”几个字,简柯将折痕明显的协议书搁在旁边的矮柜上。 手指轻点了一下,像是没看到对方瞬间僵硬下来的脸色,继续道,“简家收购关家,但所有关于你的东西我都不会碰,你自由了。” “相对的,我们的联姻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没有人可以要挟你,只要签了这份协议,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也没必要再见了。” 简柯那声“关小姐”将楼边夏牢牢定在了原地,以至于简柯后面的话都没能听进去。 她抬起手,似是想去触碰简柯,触及对方的眼神又愣愣地垂下来,满脸都是茫然。 “你……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简柯敛眉:“你才是关家的大小姐关夏,后来进娱乐圈就改名成了楼边夏,其实这件事真要查,不难。只是我没想到你和关家竟然还会安排一个假关夏。” “她顶着你的身份在外面,而你却成为楼边夏变得与关家毫无瓜葛。” 楼边夏眉峰微蹙,攥紧了拳,掌心已经干涸的血迹又开始往下流血,可她已经全然不顾。 “陈妍是他们安排的,我早就跟关家一刀两断了,但关家的大小姐必须在,反正也没多少人真得见过我,他们就想出了这种办法。”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反正我是不可能再回到关家的,关夏这个名字舍弃了便舍弃了。” “但后来……” 简柯面不改色地接道,“后来公司的经济状况每况愈下,关氏夫妻就动了和其他家族联姻的念头。” “他们觉得一桩有效的商业联姻可以帮助公司摆脱经营不善的现状,而那个联姻的对象,当然是你。” 楼边夏听着简柯公事公办的口气,心下涩然,“……我没想到他们就是不放过我。” 简柯耸了下肩,一针见血道,“然后你就做了局,选择了我。” “一个被医生宣告毫无苏醒希望的植物人,对你产生不了任何威胁,相反还能帮你摆脱关家。” 多好的棋子,更不用说简柯还长得跟舒玉如此之像,楼边夏之所以选择她,大概也跟这个原因密不可分。 “冲喜,这样的事情也亏你能想出来。” 楼边夏张了张嘴,果断选择了卖队友,“这是林眠想出来的办法,那道士也是提前安排好的。” “三年,我觉得这个时间足够我毁掉关家了,我知道这很对不起简姨,但我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简柯:“楼边夏,所有的事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只是,你没想到会遇到最大的意外,那就是明明是植物人的我却醒了过来。” “你来病房就是想观察我,观察我会不会破坏掉你的计划,你想稳住我,你不会把你的目的告诉我,因为你不相信我,包括现在。” 楼边夏垂下头,克制急促的呼吸,“不是的……我其实一直在想怎么告诉你,但我怕你会生气……”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可是你却跟我提了分手……” 简柯眉眼轻抬,唇角突然扯出了一抹笑意,礼貌又疏远,“事到如今,姐姐不用跟我解释,我明白的,我理解的。” “所以——现在,把字签了就好。” “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楼边夏的眼神死死盯在柜子上那张刺目的纸,胸口沉闷地像是喘不过气。 她突然又想起那个“被分手”的晚上,也是同样的情境。 不由分说,就擅自做了决定。 “分手是这样,说要离婚也这样,简柯,你好像哪次都没想过问问我的意见,拒绝交流。” 简柯咬唇,轻吐口气,“因为没有必要,楼边夏这应该也是你希望的吧,本来我们这桩婚姻就只是利用和交易,结束是必然的。” “等关家后续的事情处理完,简家就会对外宣布我们离婚的消息,放心,关于其中的内情我们是不会透露半点的。” 简柯的话带了些讥讽的语气,如一把小锤一下下敲击在楼边夏的心间。 楼边夏:“对不起,没有告诉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卷进关家的事情里来。” “关家一堆的烂摊子,多腌臜卑鄙的手段,关厉都干得出来,我不能拖你下水。” 简柯看着面前双目发红的楼边夏,空气里传来浅淡的木质香,她突然想起上一次来篁黎馆的时候。 也是在大厅里,一堆人叫嚷吵闹着搬东西,简柯就站在楼边夏身边,坚定不移说要陪她一起。 等人都离开后,同样的矮柜,简柯和楼边夏靠在上面拥吻。 楼边夏反手抓在矮柜的边沿,纤细的腰身被简柯揽在臂弯里,挺翘的臀部半坐在柜子上,双脚悬了空。 矮跟的高跟鞋滑了一半,露出精致粉嫩的足跟。 木柜发出轻微的震颤嘎吱声,楼边夏闭眼,吻至情深处,单手抬起勾着简柯的脖颈,半歪着头,与之深吻。 唇瓣被润得发亮,银丝在唇舌相交处断裂,又再一次贴上纠缠。 直到简柯的胳膊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灯台,她吃痛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两人才回过神,相视而笑。 简柯沙哑着音调,浅咬了一下楼边夏红肿的唇,“让我留下来吧,夏姐姐。” 楼边夏双指抵住简柯还打算凑上来的唇,将人往后推了推。 脸颊是粉面含春的桃色,音调却还是清凌凌地,“今天不行,家里还有人。” 她说完,含情的眉梢不自觉往上挑,这里是楼梯下的死角,楼上的人应该是看不见的。 简柯也只是开个玩笑,松开揽住对方的手臂,“那就下次。” 那时候她的鼻尖也充斥着这样的沉木香和对方熟悉的清雅冷香。 可后来,这个“下次”成了遥遥无期,楼边夏再没让简柯来过篁黎馆。 也许是担心哪天撞见关逢漏了馅,又或者她本来就不喜欢自己涉足,她们总是在外面过夜,酒店或者市中心楼边夏买的平层公寓。 如今,她再次走进这里,两人站在矮柜边,谈的却是离婚。 矮柜上那晚温存缠绵的热意已经消散,冰冷。 一步步地走近,再到一步步抽离,都被由它见证。 “我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件事解决掉,免得日长梦多。我会给你几天时间,要是对上面的条款有不满意的,你可以告诉我。” “或者更保险一点,你可以自己起草一份,我没什么意见,弄好后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立刻过来签的。” 似是不想再跟楼边夏多掰扯,简柯忽略掉楼边夏恳求的眼神,淡淡留下两句话,就抬脚往门口的方向走。 僵立在原地的脚像是终于找回了知觉,下意识追随着简柯。 “别分手,行吗?” 衣角突然被扯住,略带哀求的语气让简柯的心脏酸涨一片,站在她身后的楼边夏几乎以绝对示弱的姿态,垂下以往高傲的头颅。 她大概此前从没有向任何人服过软,语气相当别扭,又偏执得想去拉简柯的手腕。 仿佛害怕自己的至宝会就此失去一般。 她带伤的手指在往下滴血,“小朋友,我需要你,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眼泪在湿红的眼眶中打转,褪去了外壳的冷刺,那种带着倔强的破碎感让此刻的楼边夏看起来格外的柔软。 简柯似是叹息了一声低下头,虚握住楼边夏的攥衣角的手,小心拿了下来。 “手,还是包扎一下吧。” 楼边夏以为简柯心软了,但下一秒便听到,“可是夏姐姐,我不需要你了。” * 走出大门,简柯开车缓慢驶出了篁黎馆。 她的眼神瞥过衣摆的一角,还带着点暗色的血痕,如点点落梅,并不明显 521系统:“亲亲,距离任务完成就只差一步了~我觉得下次,您的口气还可以更加强硬一些。” “把女主给激怒了,她一生气,没准就把名给签了,我们的任务也就顺利完成了。” 简柯眼眸沉静如水,直视前方,“没事,楼边夏不是意气用事的人,等好好看过协议,她会签的。” 521:“亲亲这么有把握吗?女主看起来并不想签。” 简柯一哂:“合同协议上的条款一清二楚,都是对她有利的,她能拿回关家之前欠她的,不可能不签。” 就在简柯完成第二阶段任务之后不久,脑海里的系统播报声就再度响起。 “叮——第三阶段任务已触发!” “约定之期已到,虚假的婚姻也该到此结束,请宿主与女主和谐离婚,不要成为阻挡爱情的绊脚石。” “此阶段任务圆满完成,可勉强视为本世界线修正完毕,请宿主再接再厉!” 听着机械音里暗藏的不满意,简柯猜测大概是自己突然提分手导致的。 不仅女主的亲密度不能继续刷了,连阶段任务都是堪堪达到过线边缘。 简柯对此倒没多大的顾虑,反倒是521表现得有些杞人忧天。 “那可不好说,”521语气迟疑,“……女主对你好像有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她该不是……喜欢上你后,不舍得离婚了吧。” 简柯:“……” 前面的交通灯由绿转红,简柯脚踩刹车,平稳停在路口前,人行道边的假人交警还在有节奏地摆臂。 等到红灯倒计时几秒,简柯手指下压打了转向灯,启动车子转了弯,“谁知道呢,要说是真心,毕竟在一起过,也是有几分吧,但我只是个替身情人。” “她喜欢谁我们心知肚明,现在我也算正式下岗了,就不打扰她正常的感情生活了。” 521系统有些感叹:“你们表现得这么你侬我侬地,我个非人系统怎么分得清,人类逢场作戏的本领很高超,演出来就跟真的似的。” 简柯嗤笑出声,笃定道,“不管如何,这个婚是离定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求更60瓶; 病吧宝宝46瓶; 卡芙卡的小狗星4瓶; view04183瓶;米格2瓶;stayfish、无人知晓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台风眼。◎ 自从简柯辞掉楼边夏助理的工作,就被简母马不停蹄地安排进了公司学管理 倒不是说简母突然想让简柯争气起来方便以后继承家产,而是单纯想让简柯做些正事。 简母:“我就把你放在你三姑手下,你可得给我认真学,既然分手了,就收收心,别整天想的都是谈恋爱,不务正业。” 简柯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那也不能就这样直接让我当小高层吧,我看董事会那边都挺有意见的。” 简晴翻了个白眼:“他们有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觉得简家女人当家就好欺负呗,当初你爸走后,我们没少受挤兑,现在撑过来了,他们也就只能发发牢骚了。” “而且收购关家的方案还是你提出来的,他们也就只能嘴上挑挑刺。” 简柯有些心虚,那方案算是系统帮忙弄的小小金手指,没想到竟然效果这么好。 能者多劳,后面导致的结果就是简柯在公司“长驻”了。 揉了揉熬了一晚上熬出来的黑眼圈,简柯伸了个懒腰,总算是把手里的项目搞定了。 从公司出来,天已经擦黑,晚饭还是在简家吃,因为规律的生活和作息,她回家的次数也频繁了起来。 简母:“还没回来吗?你二姑三姑今天出差回来了,正好一家人能吃顿团圆饭,你可别给我迟到。” 看到消息,简柯目光柔和下来,家里人多才热闹,平时只有她和简母两个人一起吃饭,总觉得饭桌大得很。 二姑和三姑凑在一起就是话唠加活宝,大姑和简母年纪相仿,倒是稳重许多,笑呵呵看着一家人,很有大家长的风范。 就是三个姑姑一进入工作模式,那严苛凌厉的作风总让简柯内心发苦。 在进门前踌躇了一会儿,简柯莫名有种上课被点名的忐忑感,脑海里反复过了几遍公司文件,做足了准备,才推开了门。 今天的厨房看起来相当地热闹,几个厨娘跟着简母忙进忙出地端菜,桌上的菜品样式也很丰富,光是炖汤就有两三道。 跟外面高级餐厅一比毫不逊色。 简柯微愣:简家平时吃饭一向不会铺张浪费,这排面……可不像是普通家宴,倒像是家里来了什么客人。 很快,这样的疑惑就在她看见大厅沙发上端坐的背影迎刃而解了。 楼边夏坐在二姑三姑中间,一头柔顺不打弯的披肩发黑亮漂亮,精致的五官画了点柔和的淡妆,削弱了她本身的冷傲和凌厉。 此时的她双手交握搭在膝盖上,似是有些招架不住两位长辈的热情,看起来害羞又内向。 简柯:……哪里来的乖乖女?? 旁边的三姑正拉着手八卦,“我之前特别喜欢那个男明星,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玩咖。” “那季红呢,她拍《浪漫之夜》的时候我还是她粉丝,那会儿还挺想把她挖到我们公司的,后面她经纪人不同意就算了。” 二姑:“公司里可多你的小粉丝了,现在见到你本人,比照片上还好看,难怪囡囡看上你了,有眼光嘛。” 楼边夏一顿,神色落寞地垂下头,“但……我们已经分手了。” 三姑神色微冷,“对啊,我还正想问呢,你们怎么分手了?是小柯有哪里不好吗?她都跑去当你助理了,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 楼边夏连忙低头认错,“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她,惹她不开心了。” “所以我这次上门,就是想好好给她道歉,希望她能原谅我,如果她不肯原谅,我也会一直等她的。” “……没想到,你还挺痴情的,追人都追到家里来了。” “简柯她不肯见过,我也只能过来见她了,打扰到你们了,真的很抱歉。” 二姑摆摆手,“那倒没事,已经很久没有小柯的朋友到家里做客了,不过你们这……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楼边夏乖乖点头,努力把执着深情的老实人贯彻到底。 “我知道的,我只是想把事情跟简柯说开,绝对不会逼她的。” 三姑:“行,你心里有数就好,待会儿回去之前,记得多给我留几个签名,我正好给我几个朋友。” 简柯在不远处听着,差点要笑出声,要不是脸长得一样,她都不敢相信楼边夏还有这样一副老实单纯、柔弱可欺面孔。 不愧是影后级别的演技,毫无违和感,这样的楼边夏似乎能很天然地取得长辈的好感,难为她还花时间把卷发给烫直了。 简柯走到近前,“……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楼边夏闻言抬起头,目光热烈而不加掩饰地看向简柯,“我想见你。” 她眨了眨眼,满脸写着无辜,仿佛想见简柯就跑来简家的行为再自然不过。 简柯抱胸瞪了一眼楼边夏,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仗着她不会当面戳穿她的真面目是吧! “我跟你已经没话可说了,拜托你以后别再来我家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楼边夏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蜷了起来。 随着动作,简柯注意到她那只受伤的手已经缠了绷带,就是包扎得有些潦草敷衍,倒是没有之前鲜血淋漓那般可怖了。 楼边夏:“我知道分手了,但我还是放不下你。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再给我次机会,让我追求你。” “我不奢求你的答应,只希望你能允许我的追求。” 她此刻说出口的话情真意切到大概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她的真心。 简柯蹙眉,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对上二姑三姑八卦满满的眼神。 简柯:“……” “咳咳,我看你手上的绷带快散了,你跟我上楼,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她觉得还是得跟楼边夏单独谈谈。 目的达成,楼边夏连忙点头,“那就麻烦了。” 楼边夏亦步亦趋地跟在简柯身后上了二楼,两人来到了一个类似会客室的房间。 简柯拿出了放在柜子里的医药箱,一下下帮楼边夏拆着绷带。 瓷片划破的伤口并不深,但却有好几道,其中掌心的伤口看起来最为狰狞。 楼边夏的及时处理根本过不了及格线,绷带歪歪斜斜地交叠,一些细碎的碎片渣还扎在伤口上。 边上干涸的血迹也没有用碘酒消毒的痕迹,简柯看得眉头大皱,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手指是不想要了吗?” “我媳妇儿都要没了,手不要,也没所谓。” 简柯:…… 看着简柯低头,专注地用镊子给她夹碎片,楼边夏抿唇,解释道,“单只手不太好处理,而且这只是小伤口,一点都不严重。” “严不严重,你怎么这么确定,要是留疤……” 楼边夏连忙接道:“只是这种程度是不会留疤的,而且我体质好,过几天伤口就会愈合。” “我有经验的。” 简柯拿镊子的手一顿,随后又换了棉花棒涂碘酒,将绷带一圈圈规整地缠绕完毕,放回医药箱,她才进入到正题。 “为什么跑来简家?” 楼边夏:“我现在大概只能用这种方式靠近你了。” 简柯目光凝重,“别再来了,你应该不希望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们吧。” “你会吗?”楼边夏眸光微闪,摸着平滑的绷带,眼睛带了幽深的漩涡,“离婚的事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协议书我也不会签。” “要么就答应和我重新在一起,要么,我们就这样继续耗下去吧。” “反正我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耗。” 简柯被楼边夏的话给惊愣在原地,她觉得楼边夏大概是疯了,好半会儿都反应不过来:“……一辈子?楼边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楼边夏:“我知道,我喜欢你,想永远陪在你身边。” “曾经也有一个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但我却没有好好珍惜,因为我太笨了,做了好多的错事,现在我想弥补,那个人却不给我机会了。” “简柯,我想追求你,你能重新喜欢上我吗?” “你真是疯了?”简柯看着楼边夏,只觉得她疯得偏执,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楼边夏苦笑,“或许吧,这一个月来,我已经受尽了煎熬,也许是真的被逼疯了。” 简柯无言以对地直起身,略感烦躁地在房间地板上来回走。 “我做不到,楼边夏,你发你的疯,少跟我扯上关系!” 冷脆的一句话砸下去,掷地有声。 屋子里陷入了安静,静到好像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木质地板发出微弱的响动,是人来回走动的声音。 墙壁上挂着一副色调灰黄的长幅油画,画中主角是一艘橙黄色的白帆小船。 阴沉的天空被一笔笔加重了深色的油彩,小船的身姿在来回波折着,被风吹打歪斜。 ——直到被一股极深的飓风卷入,桅杆从中间折裂开,船帆也破开了口子坠落到海岸,半个船身沉没至诡谲翻涌的深海。 透过楼边夏那双幽深的眸,简柯一瞬间仿佛窥见了小船被风浪吞噬殆尽的凄惨下场。 柔和的光线照不进那黑如点漆沾满是非的寒谭。 那种被盯上难以摆脱的感觉如附骨之蛆令简柯有些后背出汗,可随后,那充满侵略性的压迫感又消失了。 片刻即逝,就好像那迫人的偏执阴鹜是幻觉一般。 无风无波的台风眼。 处于漩涡的中心却对周身已经身陷的危险毫无察觉。 简柯神情淡漠地把医疗箱放回原来的柜子里。 “讲了太多的废话,楼下也该开饭了。” 看着背对自己的女人,楼边夏紧咬着下唇,脸上的表情变幻几度。 道歉和表白全然失去了作用,她顿生无计可施的茫然,可无法放手的偏执又催促她伸出手占有。 慢慢来——楼边*夏告诉自己,她们现在是合法妻妻,只要不离婚,她总有机会。 餐桌上的氛围很融洽,简柯有“幸”看见了在长辈面前表现乖巧健谈的楼边夏。 她摸着下巴无边际地想,如果把这一幕拍下来放到网上,那些追慕楼边夏是云间月、是不知人情的高冷神女的粉丝们,怕是要就此信仰崩塌。 “小简,想什么呢。”大姑突然开口,把简柯从幻想里拉了回来,“耀风地产的项目进程怎么样了?” “我听王秘书说,你已经前后忙活了一个星期,都没什么起色。” 宛如考前押错了题,偏偏考了你最不会的那一道。 简柯低垂下眉眼,语气支支吾吾,“我一直都在跟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耀风之前一直都有固定的合作公司……” “开诚布公说了好几次,不会考虑我们。” 她偷眼观察着大姑的神情,可对方毕竟是纵横商海三十多年的老江湖,无论悲喜怒惊,都不会让其他人看出半分端倪。 所以,也更令人敬畏难以揣测。 食指屈起敲了敲桌面,“不同意合作,无非是双方的条件谈不拢。” “你就算一次次上门去堵人家,拿不出双方都满意的方案,再跑一个月这项目都得打水漂。” 旁边二姑却搭腔,“囡囡有囡囡自己的解决方法,现在外面可传开了,简家继承人是个躲都躲不过的粘皮膏药,那些老油条见了也得晃脑袋。” 坐在简柯对面的楼边夏闻言,忍不住捂嘴,唇角不自觉上扬。 简柯觉得脸上烧得慌:……二姑,这听起来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好名声吧? 楼边夏此时突然开口:“我有认识的朋友就在耀风,他们从前的确都是在跟东玄公司合作投标的事情,但近几年,东玄发展势头很好,条件也越抬越高。” “我觉得两家公司的合作关系并不会长久。” 大姑挑眉,似乎是有些感兴趣,“所以今年他们才没那么急着签合约,那……” “现在是吃饭时间——” 对话突然被打断,简晴蹙起眉,秀婉端庄的眉眼生起气来完全不让人感觉到害怕,但饭桌上的几个人却全都听话得闭上了嘴。 简母瞪了一眼大姑,“秀秀总在餐桌上提问囡囡,搅得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大姑眉眼微松,无奈道,“我这也是在督促她,否则按她那懒散的性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熟悉公司的事务。” “那也不能把人催得太急了,本来囡囡脑子就不够用,总是要循序渐进的嘛。” 简柯:…… 听着母亲和大姑你一言我一语,简柯只觉得膝盖中箭,无辜得很。明明都是在为她认真考量,但却句句都在揭她的短。 她不要面子的吗?! 楼边夏看着简家人的相处模式,忍不住露出浅淡的笑意,她能感受到这个家的温暖和和谐。 这是她过去二十几年都没能拥有的,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拥有。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简柯却开始催楼边夏离开了。 楼边夏坐在沙发上不肯挪窝:“我觉得你现在需要我……” 简柯瞪着眼睛看她,楼边夏却不甘示弱地回望回去,“……我指的是耀风的项目,我可以帮忙。”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颗水果糖13瓶;求更10瓶; 英帝拉7瓶;Hadis6瓶; 金3瓶;米格2瓶; 卡芙卡的小狗星、沉思、stayfish、花残酒亦残、句号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70 61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我答应。◎ 因为晚间喝了点葡萄酒,简柯觉得全身热意上涌,便走到了露台吹风。 想到方才楼边夏暗含深意的眼神说道,“小朋友,现在喝成人酒还有点早哦。” 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简直是赤果果的嘲笑,笑话她只能喝啤酒和酒精饮料。 露台种了不少绿植,被简母精心打理地就像一个小型花园。 藤架丛间点缀着白黄的小黄,娇嫩的花瓣因清风抖动着,简柯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那金黄的花芯—— “可别碰掉了,你妈对这些可金贵着呢。” 简柯闻言转头,只见大姑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露台,边走还边从口袋里拿了根烟出来。 打火机擦啦一声,火星子跳动了一瞬,又熄灭下去,随后就是缕缕白烟在夜色中升腾缭绕。 “别告诉你妈,不然她又该念叨了。 简柯一哂,“知道她不让你抽你还抽,也不是小年轻了,妈需要注意身体,你也是。” 简清澜呼了口白烟,看向远处无边的夜色,“你和楼边夏分手了?” 简柯嗯了一声,“挺久之前的事了。” “之前说喜欢人家,上赶着要当助理照顾对方。现在,不喜欢了?” 简柯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喜欢了。” 简清澜声色未变,两指夹着烟又抽了一口,“当初让你和关夏联姻……其实都是经过我们同意的。” “你现在还在生气吗?” 话题跳转地有些快,简柯愣了一下,随后便摇了摇头。 一开始,她的确是有些生气的,因为要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以商业联姻的名义捆绑在一起。 但木已成舟,也为了能安简晴的心,她还是决定安静等协议的时间过去。 “七年前的事对你妈的打击真的很大,她的身体似乎一下就垮了。从前那么活泼爱笑的人,每天就是对着窗外发呆,或者看着照片出神。” “心悸的毛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丈夫和儿子离世,活下来的就只有你一个。” “她不肯假手任何人,非要亲力亲为地照顾你,一年接一年地熬。但这些年,国内国外的医生找遍了,得到的都是一个答案。” “你不可能再醒过来了。” “甚至有好几次,医院连病危通知书都下来了。囡囡,你别怪我们,我们不止一次地劝你妈……放弃掉你。” 简清澜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手指扶在额前,仿佛那些噩梦般的记忆又一一浮现了出来。 “大嫂身体那么差!她又能撑住这种无望的打击几次?!” “简家失去的已经够多了,我们不能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再搭上一条命吧!” “但她说什么都不愿意,”简清澜蹙眉,眼里隐隐闪着泪光,声音也带了点哭腔,“让一个母亲亲手放弃掉自己的孩子,难于登天。” “时间慢慢过去,她的身体更是大不如从前,我知道总有那么一天她这根弦会经受不住断掉……” 这个时候,就传来了冲喜的消息,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简晴通红着双眼恳求道,“这是最后一次,我们再试最后一次吧。” 简清澜低声叹息道,“……冲喜是真还是假,是巧合还是预谋,其实都不重要,对当时的你妈来说,就是最后的希望。” “该说是奇迹吗?你真的醒了,她自然也就深信不疑了。” 简柯怔愣住,后知后觉想到,以大姑谨慎的性格,如果没有查清对方的真实身份,怎么会轻易同意冲喜联姻这种荒唐事的。 她还以为那是二姑三姑的先斩后奏,现在看只不过是简清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简清澜:“你和她分手是因为这件事吗?” 简柯摇头,“……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简清澜点了点头,“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们之间的事情能更简单一些,她的做法我能理解但无法苟同。” 剩了半根香烟,简清澜将其摁灭,“她和简家算是扯平了,往后也不存在什么瓜葛,离婚的事她同意了吗?” 简柯:“……还没有。” 简清澜眸光一暗:“那我……” “用不着大姑亲自出马,我有办法的。”简柯连忙打断,“不需要她的同意,这婚也照样离得掉。” 简清澜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一会儿,还是点了下头,往回走。 这时,521系统冒了泡:“亲亲,你刚才说不需要女主同意就能离婚?真有这种方法?” 简柯抬手捏了捏眉心,脸上的表情却不见有多高兴,“有。”. 521好奇道,“是什么办法?” 简柯:“联姻是楼边夏自导自演,这是骗婚,只要找到确凿的证据,哪怕楼边夏不签字,这段婚姻关系也将到此结束。” 只是现在,她手上根本没有任何的证据。 简柯垂眸,还是忍不住手痒地点了点那沾了花蜜的花芯,只是这次的动作更加小心了。 香气盈动,点染素手。 简母给楼边夏准备的客房在三楼,和简柯的卧室并不在同一层。 “这里就是了,进去吧。” 简柯将人带到,没说其他,就直接转身往楼上走。 等走到自己卧室门前,简柯才无奈地偏头,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女人,语气很不耐烦,“这么晚了,楼小姐也该休息了,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楼边夏:“不是说了要帮你耀风投标项目的事嘛。” 她轻抬下巴,露出漂亮的侧颜轮廓,“简小姐,就不能请我进去坐坐?” 简柯眯眼看着楼边夏步步紧逼,明艳冷然的面容觑见出势在必得的坚持。 “这个项目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是最好的证明机会,你突然被大姑她们安排进公司,背地里,肯定有很少人觉得不服。“ “我能帮你拿到项目,还能让你拿出一份最完美的答卷。” 简柯:“条件?” 楼边夏歪头,声音带着温柔的哀求:“我们进去说,行吗?” 简柯手按在门把手上,打量着楼边夏此刻的表情,内心复杂。 就在楼边夏以为简柯要将她拒之门外的时候,对方打开了门,“进来吧。” 楼边夏惊喜勾唇,眉眼蕴了几分笑意。 简柯的卧室很大,轻奢居家风,茶室吧台、衣帽间健身室应有尽有。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简柯泡了茶,两个人坐在吧台上谈项目的事情。 “有朋友在耀风是真的,她是陈家的小小姐,我正好认识,这项目有她说情,肯定能行,你这边开出来的条件也不用调整。” 简柯握着茶杯柄,如果以现在的条件能谈成合作,那自然算是简家占了大优势,楼边夏能如此有把握说出这样的话,她跟这位小小姐,必然关系匪浅。 “她那么帮你,你们从前就认识?”简柯随意问道。 楼边夏偏头看她,故意道,“是认识挺久了……算是跟我来往关系比较深的一个?” 两人肩膀紧挨着,而楼边夏却更挨了过来,脑袋半靠在简柯肩膀,“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这么多年,我只有过你。” 简柯嘴角微抽:还真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表白的机会。 暧昧地靠近,楼边夏一只手横过简柯的腰肢,虚虚地将人环抱住,像只渴求温暖安全的小猫,紧黏着人地蹭。 她没有第一时间推开楼边夏,反而任由那温热的气流打在她的脖颈与胸口,“那条件呢?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别再提离婚的事情了,行吗?”楼边夏纤白的手指在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留下边缘泛白的指痕,她紧攥起手,尽量隐藏起焦躁难以克制的情绪。 “我不可能同意的,也请你死了这条心吧。” 简柯默然将楼边夏揽在腰间的手拉下,“你想发疯请随意,但别在我面前。” 楼边夏倔强地看向简柯,固执道:“可是小朋友,是你让我想发疯。” “离婚的事我可以暂时不提……”简柯摸了摸下巴,“但我的耐心有限度,半个月吧,这半个月随你怎样,但半个月后你必须得签字,而且你不能再出现在简家。” 楼边夏不满皱眉,“现在提条件的人是明明是我,怎么成了你?” 简柯双手抱胸,“你答应不答应,这是我最大的让步,楼边夏。” “或者你连这样的承诺都没办法遵守?毕竟你最擅长的就是欺骗。” 楼边夏僵立在原地,只能呐呐地低下头,“好,我答应,但时间要一个月。” 简柯审视地看她,被酒吧顶光照住的半边侧颜,肤□□致。 黑色长发造型让楼边夏看起来格外地娇软乖巧,倒有些几分浅唱低吟时的风情。 微凉的指尖划过楼边夏的脸颊,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简柯隐在暗色中闪着细碎微光的眼眸,看不清对方的情绪。 下巴被骤然紧捏后抬起,简柯动作轻佻,实质性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 “项目的事明明可以到第二天再说,夏姐姐却非要进我的房间,应该不止是聊合作吧。” 楼边夏抿唇,但下一秒,丰腴鲜亮的□□就被两根手指捏住,如逗弄一般将她的唇捏成了花型,露出里面粉软的小舌。 楼边夏咬牙,想要偏头躲开简柯的狭弄,却又被下巴上的手给钳制无法动弹,双眸微泛起一层水雾,伴随着呼吸,她的胸腔在急促地起伏。 连带着脊背都在颤栗发抖。 “别……” 但楼边夏话没说完,一股冰凉的触感就戳进了她的口腔,还带着茶叶的清苦。 软舌被搅弄折腾着,手指的动作丝毫不见温柔,只是一时的兴致所起。 只要退一步,其实只要楼边夏往后退一步,就能摆脱掉简柯对她的钳制,但她的脚未动,手臂颤抖着搂过简柯的腰肢。 呼吸声和水声交错,暧昧的温度达到了顶峰。 仅仅一分钟,却犹如一刻钟那般漫长,楼边夏紧闭上眼,睫毛因为承受不住而颤抖,晶莹的眼泪从眼眶边滑过,滚烫地像是有灼烧感。 到底是谁先勾引的谁,都在这一片绮丽迷情中调和成一体。 简柯抹掉楼边夏的眼泪,把手指抽了出来,松开楼边夏的下巴,“这样,你还想继续留下来吗?” 她从旁边抽了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沾了银丝的手指,又把楼边夏唇边淌得晶莹一并擦净。 楼边夏的呼吸还有些乱,夹在耳后的头发不知何时散到了前面,看起来就像是被狠狠欺负了。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楼边夏的眼眸湿红一片,像清透的溪流上飘过枝头坠落的桃花瓣。 简柯眨眨眼,冲她摊摊手,“情趣而已,夏姐姐难道不懂?” 她的目光落在楼边夏的消瘦的下巴尖,那里因为刚才的用力已经有些发红。 “夏姐姐既然想要留下,我们总得玩点……不一样的吧。” 简柯用那根搅弄唇舌的手指点在楼边夏的胸口,稍显柔和的紫色针织开衫被挑开了第一个扣子。 指尖放肆地在楼边夏的身体上游走,隔着一件白色打底衫。 像是在掂量手中皮肉的分量,简柯将楼边夏的头发从胸口拨到后面,将那件衬衫的下摆从裤子里抽了出来。 “哗啦——”是裤链拉开的声音,简柯将楼边夏按在椅子上,声线低沉化为黑暗里化不开的幽暗,“现在,游戏开始。” “闭上嘴,不准说话,也不许动。” 双腿被架了起来,毫无着力点,这个姿势对楼边夏来说相当难受,也更无安全感可言。 簌簌的泪珠成串地打在简柯的手背上,楼边夏终是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将简柯的手握住。 “嗯,等一下!” 简柯没有停止,反而往更深处试探,“姐姐破坏了游戏规则,就要挨罚。” “或者夏姐姐可以选择结束游戏,离开。” 楼边夏的眼睛变得水亮一片,却盛不下那旖旎春光,发丝在光洁肌肤荡漾着,带着痒意和波荡。 她整个人都泛起了潮红,羞恼地抬手想遮住有些失态的脸颊,却被简柯拉起拽开。 房间内没有开空调,却灯光通亮,正对吧台的窗户没有任何的遮挡,尽管那里只有浓稠的夜色,却还是让楼边夏忍不住蜷起了脚趾。 微凉的风吹打着她的脊背,混着粘腻的湿汗,透着莹润白皙的光,像横陈着上好的暖玉。 这段时间,她似乎瘦得厉害,后背上的骨头大喇喇地凸出来,只有挺翘的臀尖晕了些粉。 坚实的木椅膈在她薄薄一层皮肉,挤压至发红,腰间被掐住,楼边夏觉得自己像是受刑一般,边摇着头边无力地抓着简柯的肩膀。 红唇被她咬出了血,声音颤抖,“不离开……” 她像是被迫盛开在这片荆棘丛里,每一下都被那遍布尖刺的荆棘扎得狼狈难堪。 但荆棘蔓生,枝杈从足尖卷至腰部,拽着她不断往下,难以躲避。 睁开眸是亮得晃眼的灯光,房间的物件在她眼前颠倒,她眨下一颗泪珠,隔着水雾去看始作俑者。 简柯还是一副冷静自持的表情,衣服齐整,好似只是在惩罚着一只不小心咬了她一口的小猫。 到最后,楼边夏放弃了思考,沉进了看不见日光的深潭。 春潮将歇,游戏告一段落。 楼边夏无声地落了满地的泪,疲乏的身体从椅子上坠下,跌落在发凉的地砖上。 而简柯,却对此视而不见。 没有往日的温存和体贴的温柔,她抽了张湿巾,毫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 “夏姐姐该走了,我们谈项目谈得足够久了。” 楼边夏蹙眉,双手撑起地,去抓落在身边的衬衫和裤子,动作艰难且缓慢地把衣服穿了起来。 但里面那件衬衫皱巴得厉害,连纽扣都崩掉了好几颗。 要是穿成这样走出去,必然会引得其他人遐想。 简柯也看见了,缓缓开口,“这身上都脏了,走出去弄脏了地板还得劳我家阿姨费心打扫,夏姐姐还是洗个澡再走吧。 “换洗的衣服就在柜子里,你随便挑。” 楼边夏抬头,桃色的眼尾看向简柯,又咬牙拖着身体站起来,往浴室走。 看着楼边夏一步一拐的背影,简柯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深叹了一口气,从卫衣宽大的袖口里滑出了一部手机。 那是楼边夏的私用机,锁屏的背景还是楼边夏和简柯在鹿城拍的合照。 ——纪念她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简柯看向屏幕上两人含笑的眉眼,手指微收紧,又划出了锁屏的密码盘。 作为楼边夏的贴身助理,她见过几次楼边夏按密码,但大致的顺序有些不太清楚。 她尝试着输入,在第二次破解成功,密码正好是她们交往第一天的日期。 楼边夏和林眠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多月前,看起来是在拒绝林醒的吃饭邀约。 简柯继续往上滑,还有楼边夏那天对林眠的质问。 ——“你跟简柯都聊了些什么?” 林眠:“就是讲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其他的事我是一个字都没说,我觉得她这就是关心你。” 再往上就是一片空白,记录只保持在最近的一个月左右,一年半前的记录应该也早就被删了。 简柯有些灰心,又接连点开了楼边夏和其他人的聊天记录,却都是不痛不痒。 这时,一个叫陈思思的人突然跳进简柯眼帘,这好像就是陈家那个不常在外人露面的小小姐。 而最近的聊天记录—— 楼边夏:“她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她要跟我离婚。” 陈思思:“所有?连冲喜这件事是你搞得鬼的事,她也知道了?” 楼边夏:“嗯。” 上面还有不少有用的信息,看来这个陈思思的确是楼边夏为数不多的密友之一。 截图了所有的聊天记录,简柯又跳到相册,却是无果。 楼边夏有定时清理照片的习惯,这样可以确保手机遗失后,不会泄露一些重要的个人信息。 之前娱乐圈就出过类似的事情,蹲守的狗仔伪装成路人拿走了某明星的手机,各种五花八门的黑料就被曝了出来。 浴室里传来阵阵水流声,简柯关掉手机,又塞回到卫衣袖口,起身去衣柜里拿了条干净的浴巾出来。 虽然证据不多,但聊胜于无。 花洒淋在楼边夏泛着红紫痕迹的脊背上,带着些疼,她半靠在浴缸边,漆黑的眸看着水中打圈的泡沫,又慢慢蜷起了双腿。 简柯走进浴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楼边夏像一个犯错的孩子蜷缩着身体垂下头,浴缸的水漫过她的肩膀,抵至下颚。 似乎要就此沉下去一般。 简柯心头一跳,连忙走过去,却发现不知何时,楼边夏已经睡着了。 水汽沾惹上她的睫毛,凝结成滴,摇摇欲坠,却在简柯把手搭在她肩膀时,突然惊醒。 充满戒备的眼神变得清明依赖,楼边夏疲倦地靠进简柯的怀里,“别走,我只求你别走。”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余柏10瓶;留6瓶; 求更4瓶;星空、句号、沉思、米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黑心莲。◎ 湿哒哒的水意透过卫衣传到简柯的肌肤,潮湿却温暖的。 简柯的眼神滑过架子上的衣篓,里面放着楼边夏换下来的衣服。 她拍拍楼边夏的后背,“你清醒一点,我给你拿了干净的浴巾,再泡下去你该泡晕了,快站起来。” 楼边夏有些迷糊地点了点头,刚准备站起来就蹙紧了眉。 “嘶——”膝盖上的淤青和腿间的异样感让楼边夏倒吸口气,温热的水下,就连那光滑的小腿也烙了几道淤痕。 青生生几道,是按在桌子上时被简柯袖子上的金属横杠给膈的。 她抚过那些斑驳的痕迹,抬头看向被水汽氤氲模糊的玻璃。 上半身也并不比下半身好到哪里去,尤其是最上面的脖颈,左右两侧被咬出了两个明显的牙印。 右边浅一点,而左边那个甚至见了血。 楼边夏摸着那个凹凸想,简柯是发了狠的,咬得第一下疼得她差点哭喊了出来,想彻底服软。 好再她忍住了…… 她就这样有些发愣地靠在渐渐漫出水的浴缸里,神色落寞地像月光零落下凋零的玫瑰。 经历了那般激烈的qing事,也难怪她控制不住精神的疲乏靠在浴缸就睡着了。 简柯也看到自己那些“杰作”,有些心虚地别过眼,“浴巾就先放这里了……我……我先出去了。” “没力气,站不起来。”楼边夏虚软的声音传来,她抬起微湿的手背,虚握住简柯的衣角,扯了扯。 水雾的眸仿佛盛满了细碎的微光,简柯脚步一顿,“那我扶你起来。” 她半扶着楼边夏起来,一只手顺势搭上了旁边的架子,正想把袖口里的手机放回去的时候,胳膊却突然被楼边夏给搭上了。 简柯吓了一跳,担心是被楼边夏发现了什么,往后缩了缩手。 楼边夏此时半个身子都缩进简柯怀里,仿若柔弱无骨,声音呢喃地在简柯耳边道,“那今晚能让我留下来吗?” 简柯松了口气,对上楼边夏带着期盼的眼神,微笑地点头。 感受到胳膊一松,她利落地手上的浴巾盖在了楼边夏头上,又把手机顺势塞进衣篓里。 深藏功与名一般,转身走出浴室。 楼边夏换上了柜子里一套和简柯身上同款式的卫衣,尺寸大小也是刚刚好。 但她刚换好衣服走出浴室,就见简柯已经把衣服换掉了,换成了一身柔软的浅色家居服。 楼边夏:…… “洗好了?”简柯挑眉看了她一眼,走过来牵住了楼边夏的手。 “知道你喜欢吃陈福记家的糕点,我特意买了一些,给你留到明天早上吃,还有……” 楼边夏呆呆地被简柯一路牵出了门外,才猛地顿住话音。 “你不是说……” 但回答她的只有眼前关闭的房门。 “很晚了,楼小姐回去吧,我这里一向不留客。” 楼边夏瞪着那堵木门,似乎要瞪出个洞来,最后只得无奈地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客房走。 简柯从猫眼看楼边夏已经走远,才伸了个懒腰吐槽,“总算是把这块牛皮糖给甩掉了。” * 耀风项目的合作方案下来得很快,一改之前油盐不进分寸不让的架势,他们这一回的态度竟然让简柯感受到了“宾至如归”。 “早知道简总与小陈总相熟,之前就不该让简总跑那么多趟,白费了心力。” 耀风项目负责人利落地在新鲜出炉的合作书上签了字,推给了简柯。 简柯:相熟谈不上,就是从来没见过而已。 “之前没想到耀风与陈家还有这层关系,是我疏忽了。这边的产业都是小陈总在打理,简总可真是好运气啊,能搭上小陈总。” 负责人放下笔,笑容没见几分真诚。 简柯没太在意,项目顺利谈成是因为这位小陈总的关系,对方不服自己是当然的。 更何况他还要被迫让利。 简柯拿起合同,这可比她原先预计的底线要高得多。 解决了当下最紧迫的事,简柯伸了懒腰摊在办公椅上,就听见有秘书敲门。 一大簇盛放热烈的黄玫瑰映入眼帘,明亮的橙黄,温柔又鲜活,给冷灰调的办公室添了抹明媚。 “这是……花店送到前台的,说是点名送给您的。”秘书双手环抱着那捧花,却看到自家boss有些苦大仇深的神情,局促不安。 简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送花的人。 有人送花难道不好? 秘书见简柯犹豫许久,才问道,“您不喜欢,那我还是扔掉……” “算了,先养着吧。” 秘书点头,默默走到角落,将原来花瓶里的花换下,这期间简柯的视线一直死盯在花上。 看得秘书有些战战兢兢。 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玫瑰的香气很淡,甜甜软软中泛着点柠檬酸,味道很弱,可那抹鲜亮却又让人难以忽略。 简柯手指点在桌面,略显郁闷,自从那晚和楼边夏定下条件后,类似的事情就在频繁地发生。 她并不给任何回应,对方却仍怀有一腔热情。 这有些出乎意料,简柯还以为楼边夏很快就知难而退了。 这时,手机传来一声振动,简柯划开就看见—— 方瑜:“天鹅湖畔45楼,来不来” 方瑜算是原身的发小,性子娇纵且爱玩,带着很多富二代都有的通病,但对简柯却是格外地好。 “穆苒回国了。” “你可别怪我没提醒,她现在可还是单身。” 穆苒?谁? 可就在简柯看到这个名字的刹那,心脏猛地滞了下。 挖掘脑海里贫瘠的记忆,才反应过来她是原身从小就喜欢的人。 在穆家还没到国外发展前,他们家和简家算是邻居,父母辈的交往不错,互相串门更是常有的事。 一来二去,性格腼腆的原身就对这位待她温柔亲近的邻家大姐姐心生情愫。 可就在原身上高中的时候,穆苒就跟随穆家移民去了国外。 刚懵懂初生的感情就这样被掐灭,但这份情感好像一直存放在原身心中,从未真正消除。 简柯嗅到了一种熟悉的配方。 嚯,又是一位白月光。 可惜这位白月光是个黑心莲,书中剧情里为了骗取简家的巨额财产,她千方百计接近简母取得信任,最后还差点得逞了。 简柯眉目一凝,答应了方瑜,穆苒这个时候回国,肯定别有目的。 天鹅湖畔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高耸的摩天大楼,透过整面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方瑜和几个圈内相熟的富家千金就常喜欢在这里开派对,原身也来过几次,但不喜欢这种太疯玩的气氛,总是很早就走。 餐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甜点和菜肴,都是楼下的高级餐厅现做送上来的。 方瑜拿着酒杯半靠在沙发上跟旁边几个女人聊天,清丽的脸颊微醺,眼眸看着也有些不清醒。 大概是早就喝过好几圈了。 简柯只觉得眉间一顿顿地疼,她走到方瑜身边,强行将她身边的位置给拨出来。 被推的女生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对上简柯瞪过来的气势,又怂了一下坐到了对面。 因为简柯的到来,场面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静。 方瑜晃了脑袋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之前请你那么多次,都不肯来。一说穆姐姐来了,这就马不停蹄过来了。” 她偏头看向抱臂站在窗边的穆苒,调侃道,“还是穆姐姐的面子大。” 简柯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女人气质清隽温雅,似乎和原身记忆中相差无几。 “小柯,好久不见。”温润含笑的嗓音,似乎隔了经久的时光,听来有些陌生。 深V的棕色连衣裙勾勒出高挑的身姿,多了些成熟稳重。 简柯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穆姐,好久不见。” 方瑜揽过她的肩膀,笑呵呵地,“穆姐这次回国就不走了,那么久没见,正好可以联络联络感情。” 方瑜往她手里递了个酒杯,“既然来了,就好好喝几杯。” 醇厚的酒液爽朗入口,也许是顾忌到她的身体,方瑜特意拿了度数低的果酒。 简柯抿了小口,听见她们在问穆苒。 “穆姐这次回国,听说是要接管穆家国内的公司?” 穆苒:“在国外锻炼了那么多年,也该是时候帮家里做点事了。” “那之后得称呼穆姐一声穆总了。”几个女人艳羡地看着穆苒,目光暗戳戳地藏着小心思。 穆苒正式接手国内的公司无疑是一种信号——她将会是穆家重点培养的下一任继承人。 /:. 要知道,穆家子女众多,穆苒并非出自长房,也并不受宠,能走到现在,肯定是有过人的能力。 只有简柯在心里冷笑,对方说得可一句真话都没有。 “不过听说穆姐现在还是单身,这么多年在国外,就没找到合适的吗?” 穆苒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还是想以事业为重,感情方面的事,不急。” “是啊,按穆姐的条件,这找另一半的眼光肯定很高,普通人怕是没这机会。” “对了,我记得简柯之前不是还说过喜欢穆姐吗?” 有女生揶揄地看向一直静默坐着的简柯,“现在穆姐好不容易回来了,简柯,你就不表示表示?”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病*吧宝宝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求更105瓶;易小白杨66瓶;病吧宝宝58瓶;作死作死出大力48瓶;南笙不巷36瓶;NotFound、言白20瓶;木兮16瓶;明尘15瓶;投奔沈小爱le.、柠、EXILE10瓶;言辞、一声无名、卡门奈特的修勾5瓶;澍雨3瓶;L句号、米格、魄光、无人知晓、拖拉机和海洋生物养殖、水果店老板、落暮、沉思、山有木兮木有枝1瓶; 63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收到了吗?”◎ 另一边的穆苒闻言,眸光微动。 时光荏苒,简柯的模样和小时候还是很像,只是长开了,变得更加精致漂亮。 印象里,女孩总是羞赧地跟在她的身后当小尾巴,目光充满着爱慕与憧憬。 穆苒有些好奇简柯接下来的反应。 简柯眼睛微眯,勾唇笑了一下,“表示什么?都说是之前了,过去这么久了早不记得了。” 这话把一圈人给说愣了。 简柯喜欢穆苒的事情她们几个基本都知道,印象里穆苒出国后,简柯还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还少见地跟家里大吵了一架,为了出国留学的事。 可谁都知道穆苒根本对简柯没那意思,不然也不会出了国就断了联系,那会儿她们还把这件事当成了笑料明里暗里笑话了许久,被方瑜骂了一顿才算停歇。 再后来,就出了车祸的事,简柯也就那样在床上躺了七年。 只是没想到这醒来后,就说记不得了,看简柯这副冷淡的神情,似乎真没把穆苒放心上了。 这是睡的时间太久,把脑子给睡坏了? “不是,你之前明明很喜欢穆苒姐的……”女生涨红了脸偷眼去看穆苒,顿觉有些尴尬。 “而且你和那个什么关家不是要解除婚姻关系了嘛,难道不是因为穆苒姐吗?” 简柯闻言,满脸的疑问,这又是哪来的谣言?她可不知道穆苒要回国的消息。 “离婚是因为性格不合,本来就是商业联姻,你们也知道的。” 穆苒捏紧了酒杯,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迷惑,随后又挂上惯常的温和微笑,“没想到小柯已经结婚了?我在国外很多消息都不太灵通,好像也没能给你道声祝福。” 简柯坦然地耸肩,“没事,反正要离了。” 穆苒:“……嗯,下个月我会在家里办接风宴,穆家和简家关系一直很好,小柯,到时你可一定要来啊。” 简柯歪了歪头,“如果工作忙,可能就来不了了,见谅啊。” 她浅抿了一小口酒,转脸看向方瑜,“这酒我也喝过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方瑜睁大眼睛,“诶,你才刚来怎么就要走……” 本来就是为了来看看人,这人也看过了,也就没留下的必要了。 简柯:“你要是下次再邀请我来这么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就别怪我拉黑你。” 说完,她就朝门口走去,剩下一圈人面面相觑。 “乌烟瘴气,她说谁呢?!” “这么久没见,她怎么变得……” “睡觉睡傻了吧,怎么连性格都变了?” 以前的简柯就算不喜欢这样的聚会,也绝对不会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温柔内敛的乖乖女,在她们看来就是老实好欺负,平时被挤兑几句也并不会放在心上。 可现在—— “你们都少说几句吧。”方瑜瞪了她们一眼,追着简柯出去了。 “不就几句话嘛,方瑜也太夸张了,平时可是我们一直在陪她玩。” 穆苒不动声色走到沙发边坐下,看向其他人,“不过……和简柯联姻的那个人,你们知道她的来历吗?” * 方瑜追出来的时候,发现简柯就站在电梯边,也没按楼层,显然就是在等她。 方瑜:“……真生气了?” 简柯:“跟她们交朋友,也不知道你脑子都进了什么水。” 方瑜身边来来去去的朋友很多,却没多少算真心,她本人却是无所谓,常把及时行乐挂在嘴边。 简柯:“穆苒回来做什么,你清楚吗?” 方瑜闻言,揶揄地碰碰她肩膀,“还故意在人家面前装不在意,这不还挂念在心里吗?” 简柯无奈吐气,“刚才她们说穆苒接手了穆家在国内的公司,但据我所知,从三年前开始,穆家在国内的资产已经被陆陆续续转出。” 方瑜愣了一下,收起玩笑的心思,转头将楼边夏拉到了隐秘的楼梯间。 “你这话什么意思?” 简柯:“意思是穆苒这次回来的目的不简单,她在说谎。” 楼梯间很安静,封闭的空间就算放轻了声音也还是会有回音。 方瑜按按眉心,试图从熏染的酒意里抓回理智,“她有什么必要说谎,穆家家大业大,她……” “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不奇怪吗?如果真有那么多的产业要打理,穆家不可能不给她派帮手吧。” 简柯慢慢地陈述,条理清晰,却见方瑜像丢了魂似的没言语。 “你要是实在不信就当帮我的忙,好好查一下,她最近和什么人接触,或者有什么大动作?” “她最近好像在搞什么投资项目,”方瑜缓缓开口,“说是穆家牵头,其他几个世家也会参与,市场利好,但投资机会不多……” 见她声音越来越低,不妙的感觉撺上简柯后背,“你该不会跟着她投了?” 方瑜咬唇,“投的人不止我一个,好些都投了,那项目我给我哥看过,根本没问题。” “而且有穆家做担保,稳赚不赔的买卖,你是不是想多了。” 简柯一惊,没想到穆苒的速度这么快,才回国就开始各种拉拢。 “稳赚不赔你也信?”简柯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清醒点。” 方瑜掐了把脸,“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查查。” 简柯点头,“那我走了。” “简柯,”方瑜突然叫住她,明眸纯澈,“我发现你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简柯顿步:“有什么不一样?” 方瑜挠脸,“具体讲不来,反正就是不一样了,放在以前,你是绝对不会怀疑穆姐的。” “你现在……真不喜欢她了?” 不同于那些人的冷嘲热讽,方瑜是在很认真地询问。 她是曾经最真切了解原身暗恋未果这份感情的人。 知道“穆苒”两个字在简柯的心中份量有多大。 “大概是因为死过一次吧,很多想法都会改变。我现在真的已经不喜欢她了。” “那圈子里传得你要跟那个关夏离婚的消息,也是真的?” 简柯愣住,听到那个名字只觉得眉心又在跳动,“是真的,应该就这一个月了。” 方瑜抹了把脸,抱了抱简柯,“行吧,欢迎你重回单身狗的队列,以后记得出来玩啊。” 简柯走出楼道,按亮了电梯,“多关注点正经事,少八卦。” 电梯下行,透过玻璃,简柯可以看到跨江大桥上闪烁的霓虹灯。 走出大厦,扑面而来的晚风给她发烫的脸颊降了降温,嘴巴里还残留着果酒的干涩。 市区里是不眠夜,天幕黢黑,灯火通明,零星几个路人,车流却不少。 简柯插兜溜大街,也没个方向,走哪算哪。 等走得累了,停下来准备歇脚才发现自己到了商场天桥。 甫一抬眼,一张巨幅的海报挂了整幢楼。 明亮的灯光打了一圈圈光晕,疏淡孤霜的眉眼斜觑着,姿态却慵懒高雅。 如流沙般的红裙倾泻而下,如缪斯女神,美而不媚。 是独一位的楼边夏。 简柯看了几眼,揉了揉脸。 明明之前在人家身边当了好几个月助理,朝夕相对地,怎么还是会被美色蛊惑啊。 她转身,想往反方向走,却又顿住。 那杯果酒她应该只浅喝了两三口吧,为什么后劲这么大? 连幻觉都出现了。 海报里的人似乎跑了出来,就这样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 “我的道歉礼物收到了吗?” 熟悉的声线飘来,语调却带了些幽怨。 简柯惊了一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那不是幻觉。 确实是楼边夏。 银灰色的鱼尾裙带着闪亮鳞光,融于黑夜中就像披了一身璀璨星辰的银河。 纤腰如柳,盈盈袅袅,缓步走来时,精心打理的发尾被吹起,光洁的手臂细瘦纤弱。 周围的景色变得模糊,昏沉夜色下只有对方的轮廓愈发清晰。 自上次在简家,她们似乎有许久没碰面了,看起来……好像瘦了些。 不过,演员本来就需要控制体重,她现在已经不是楼边夏的助理了,也就别再犯职业病了。 简柯呆站在原地,似乎是在……走神? 楼边夏眯眼,“你现在,是在装没看见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XILE66瓶; 吃西瓜没有西瓜籽、认真小玛10瓶; 一颗水果糖5瓶;空冥玖2瓶;大大今日双更了吗、Hadis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4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不速之客。◎ 简柯回神,知道这个“幻觉”大概是不会放过自己:“礼物我收到了,花很好看。” 楼边夏眼眸闪动,像是带了点名为希冀的微光,转而又消失了。 “没有别的了?” 花好看,那她的道歉呢? 简柯没应,转而问道,“你怎么在这?” “附近有个站台活动,刚结束想出来散散步。”楼边夏突然一顿,“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跟着你来的吧。” 简柯咳了几下,有点心虚,“没有。” 好吧,她刚才确实有一刹那是那么怀疑的。 简柯还想开口,突然就被楼边夏攥住了手,她吓了一跳,“你干嘛?” “蹲下。” 楼边夏扯着她的手蹲了下来,双眼警惕性地往周围看了看。 微风中,简柯隐约听见天桥下传来几声呼喊,叫得正是楼边夏。 她偏脸看旁边的人,却发现楼边夏脸色不太好,那是再精致的妆容都没办法遮盖的疲惫柔弱。 脸庞因为呼吸急促而泛点红。 两个人蹲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的声音渐渐变小,几不可闻。 简柯慢慢站起来,低头问道,“是新招的助理?你在躲她?” “偷跑出来的,里面太闷了,出来透口气。” 简柯眨眨眼,觉得分外新奇。 偷跑这两个字竟然还能从楼边夏嘴里说出来。 恨不得全年无休的工作狂,各个剧组连轴转都不见埋怨一声,有朝一日还学会了旷工。 “人走了,你可以站起来了。” 可楼边夏依然蹲着,毫无动静。 简柯弯下腰,看见对方紧闭的双眼,豆大的汗珠遍布额头,娇嫩的红唇被咬的出血。 “……怎么了?是胃疼又犯了?” 自从简柯给她调理过身体后,楼边夏的胃病就有了很大的缓解,真疼起来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楼边夏声音虚弱:“没事,疼过这一阵就好了。” “药应该在你助理那吧,我去叫人。” 可那只素白的手死拽住她,掌心都被冷汗濡湿,还是一如既往地固执。 “别去,我不想……我不想回去。你……你蹲下。” 简柯只得咬牙蹲下,下一秒,楼边夏就扑进了自己怀里。 灼热的气息伴着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霸道地圈在简柯周围。 紧紧相贴,双臂也被箍得很紧,简柯按着对方肩膀,道,“楼边夏!你……你别碰瓷啊!” “呼……呼……你现在连声姐姐都不肯喊了吗?” 楼边夏在发热,娇弱的身躯颤抖着,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湿,触及便是滚烫一片。 “我就……抱一会儿。” “简柯,就让我抱一会儿吧。” 晚风习习,天幕渐深,车辆的鸣笛声渐消,只剩下灯光璀璨照着无人的街道。 从天桥仰望,除却四周黑沉压迫的高楼,便是一角闪烁星辉的夜空。 膝盖蹲到麻木,简柯才感觉到怀里的颤抖停了下来。 身躯相贴的温暖让她有些恍然,许多个日夜的纠缠,每寸肌肤都抚摸过,颤栗、情热、低语、吐息…… 是任凭百般诱哄都不肯轻易开口的倔强,是腰肢轻晃紧锁腰间的不安惶恐,是盈盈泪光不甘示弱的妥协。 楼边夏从不会在旁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只会隐藏在无人处独自承担。 后来,她找到了她的避风港。 躲进简柯身体里时,会让她体味到真实。 大把的情感宣泄对以前的她来说就是奢侈。 胃部的抽痛如影随形,离开简柯之后的情绪崩溃则更加难熬吗,那是用再多的工作都没办法填补挤压的思念。 “我腿麻了,你……好了吗?” 简柯突然出言,就察觉到腰间被搂得更紧了。 楼边夏:“没力气了。” 简柯:……我看你抱人的力气不小啊。 “手机一直在响,他们找不到你是不会罢休的。” “你该走了。” 手机从两人碰面就开始振动,从没停过。 见识过杨慧姝的夺命连环call的简柯,能想象到对方此时的神色有多难看。 腰间的力气突然一松,楼边夏像是认命了似的放开了简柯。 鲜亮的唇釉被她咬了个干净,饱满的唇珠却带了点血印子。 楼边夏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苍白的一张脸总算看起来没那么恐怖。 简柯晃悠着腿站起来,酥麻的电流似乎一路从脚底窜到了天灵盖。 “站台活动都结束了,我只是不想再接受后续采访,没完没了的。” 楼边夏摩挲着手臂,面前突然伸过一只手。 “如果觉得累了,就跟杨姐说休息一段时间。” 都成了影后了,却还每天那么拼,这是上班上了几个月就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的简柯没办法理解的。 咸鱼属性,只想着躺平和摸鱼。 可之前跟着楼边夏,现在则是被大姑逼着接项目。 好像只要待在奋斗逼工作狂的身边,她就连摸鱼机会都没有。 楼边夏张了张嘴,想说她其实并不是因为工作而觉得累,只是久在身边的那个人离开了,她不习惯。 明明是按照一模一样的菜谱做出来的菜,她却觉得哪都不对,没有食欲。 楼边夏握着简柯伸出来的手站起来,“任性也就这么一回,你说得对,我的确该回去了。” 简柯看楼边夏拍了拍腿,拎起丢在一边的手提包,道,“对了,耀风的项目办成了,这件事还得多谢你。” 楼边夏一愣,白皙的手臂露在外面格外晃眼,“……你跟我道谢,还真是生分啊。” 风情的眉眼一挑,浑然天成的媚沁在眼波流转间,这是同海报里的美神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楼边夏倾身靠近,艳丽的容貌无可挑剔,声线故意压低,宛如调情。 “喝了酒就别在外面乱晃,老老实实让司机接你回去。” 说完这话,她便适时退开,转身往来的方向走了。 简柯一呆:……就这就这? 揉着还发软的耳朵,简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那你搞得这么暧昧干嘛? “哦,还有,”楼边夏停下脚步,转脸,声音带着股轻快,“下次再见面,可以告诉我你最喜欢的花吗?” 有风吹过,迷了双眼。 等简柯再睁开,就见那抹窈窕的身影已经步履轻盈缓缓没入黑暗中,带走清辉,带走晚香。 夜间的气温下降,簌簌冷风吹袭,还僵立在原地的简柯打了个冷战,对着空无一人的天桥走神。 她刚才真见到楼边夏了? 或许是环境使然,她总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带着不真实。 真是被那杯果酒喝晕过去了不成? 简柯使劲拍拍脸颊,双腿的酥麻感还在,这证明她并没有出现幻觉。 果真不能大半夜地乱晃,谁知道会遇见什么。 * 没等到方瑜那边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糟心的“不速之客”就上了门。 简柯看着站在大厅,笑得一脸和煦的穆苒,脑海里的警报已经拉响。 “囡囡你醒了,你快看是谁回来了。”简晴招呼着简柯快点下来,看起来她们已经聊了有一会儿。 简柯神态自若地走过去,就听简母在感叹:“你和穆苒得有多少年没见了啊,还记得以前你可黏她了,总吵着要跟穆姐姐玩……” “其实前几天就见过,”简柯打断道,“方瑜攒的局,在天鹅湖畔。” 穆苒:“当时小柯走得太快,没能好好聊几句,就想着今天来简家正式拜访一下。” “难为穆姐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穆苒唇边的笑容一僵,看向笑得漫不经心的简柯,心头异样。 从上次在天鹅湖畔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简柯对她似乎有种莫名的排斥。 可这根本讲不通。 简柯喜欢她的事情,她心知肚明,年少憧憬也好,恋慕暧昧也罢,自己总归在她心里是特殊的存在。 所以,接近简柯或许能更快达成目的,可第一次见面,简柯那不冷不淡的态度浇了她冷水。 女孩的容貌长开了,变得更加精致惹眼,可那双灵动的眼眸里却找不到欢喜和爱慕。 这是穆苒没有预料到的,计划之外。 按捺住不平静的情绪,穆苒道,“我们两家本来就是世交,我应该早就过来的。” 简母和蔼地拍拍她的手,“那你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穆苒:“暂时是不回去了,爸刚把国内的公司交给我,我想着一定要好好管理。” “就是刚回国,对国内的形势还不太清楚,难免会遇到问题……其实这次上门,我也是想求大姑姑请教的。” 穆苒的姿态谦卑又恭敬,表现得真像一位虚心求教的小辈,一时间,的确不太好拒绝。 “大姑工作忙,恐怕没时间指教。”简柯帮着简母开口,“正好我最近也开始接触公司了,穆小姐有问题,不妨找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沉思、大大今日双更了吗、哈哈O_o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5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上钩。◎ 简柯此时的笑容看起来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让刚才还疑心自己被讨厌的穆苒忍不住惊喜了一下。 或许那晚简柯冷淡的态度只是因为……不好意思? 取得简柯的信任,自然比取得简清澜的信任要容易得多,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就算有几分管理公司的能力,也是资历尚浅。 穆苒欣然答应:“那这段时间就麻烦小柯了。” 简柯摊手,“穆小姐客气,只是小事情。” 与其让穆苒想法设法地接近简家其他人,还不如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小柯,你还是像之前那样喊我穆姐姐吧,喊穆小姐也太生分了。” 简柯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那多不好啊,穆小姐还是单身,这么亲密地喊你,别人容易误会。” 穆苒想说自己不怕误会,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突然被简晴拽住了手臂,“原来小冉现在还是单身啊?” 穆苒:“嗯,是的。” “那你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吗?简姨帮你多留意留意,圈子里适龄的孩子不少,你先看看照片,有满意的就跟简姨说。” 穆苒微怔,“不用,简姨,我现在……”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不喜欢相亲,只想着自由恋爱,”简晴语重心长,“但有长辈掌过眼的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多接触接触也是好的。” 穆苒没想到话题突然会转变成给自己相亲,差点失去脸上的表情管理,“简姨,我现在还是想以公司为重,不管是谈恋爱还是相亲,都想等事业稳定之后……再考虑。” 闻言,简母停下翻手机相册的手,“原来是这样啊,有事业心那挺好的,不要像小柯,之前为了谈恋爱,还跑去当什么明星助理,结果还是分手了。” “妈,”简柯在边上弱弱地喊了一声,“不是在给穆小姐介绍相亲嘛,怎么又讲到我头上了。” “拿你当反面教材啊,”简晴瞪了她一眼,转脸又微笑看向穆苒,“有事业心当然好,但跟谈恋爱也是不冲突的啊。” “之前方家的大小姐也是忙公司,圈子里外挑了很久,今年年底终于决定结婚了。” “小冉你这年纪,比我家小柯还大了六七岁,这结婚的事,可不能再不上心……” 被迫接受着简晴的絮叨和热情,穆苒脸都有点发绿了,忍不住挪了挪屁股,觉得自己快坐不住了。 “来简家也打扰你们挺久了,我公司还有些事,简姨,我就先……” “你先别走小冉,留下吃午饭,我都跟陈妈打好招呼了,这也才聊了没多久,我刚才说的那个何家何其,人品端正又上进……” 见简母不想放人,穆苒急得连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公司真的有些事,没办法耽搁。简姨,吃饭的事要不留到下次吧,下次我再来好好尝尝陈妈的手艺。” 简母似乎有些惋惜,而坐在旁边的简柯此时已经快憋不住笑了。 看穆苒这副火烧眉毛的样子,怕是已经后悔上门了。 正事是一点都没说,反而还被迫进了相亲局。 “妈,那我送送穆小姐。” 穆苒出门时的神情都是有些恍惚的,刚来时的自信和胸有成竹已经完全消失,甚至还有拉黑简母的冲动。 “穆小姐,你公司在哪里啊?不知道我能不能去观摩观摩。”简柯将穆苒送到大门口,猝不防地开口。 “公司……”穆苒甩了下头,收回飘忽的眼神,紧盯着简柯,“在新城区,刚搬到那边,有些楼层还在装修,现在可能有点不方便。” “等哪天装修完了,我再请你过来。” 简柯见状,没有继续问,“刚才我妈那样,你别生气啊,她就是爱操心,看到年纪大又没结婚的,就忍不住想给对方介绍相亲对象。” 年纪大? 穆苒努力维持住自己的笑容,大度道,“……没事,我能理解,长辈都会这样。” “说起长辈,穆小姐这次怎么是自己一个人回的国,阿姨和叔叔呢?他们不管你啦?” 面色一僵,穆苒看向挂着一脸单纯无辜的简柯,“……怎么会,只是我爸让我学着一个人打理公司,也算是给我的锻炼吧。” 她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太羡慕你了,有几个姑姑手把手地教,空余时间还能去谈恋爱追星。” “我就是太忙了,都找不到休息的时间。” 简柯佯装听不懂穆苒话里的嘲讽,“哦,那你真是好可怜啊。” 穆苒听着简柯同情的语气:…… 怎么简家的继承人会是情商这么低,连人话都听不懂的蠢货啊! 望向简柯无知无觉的面容,穆苒心里阴暗地想着,为什么有些人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一切。 她都躺在床上当了七年的植物人,竟然没有死,还醒了过来,享受着简家所有人的宠爱,还是被认可的公司继承人。 拥有自己渴求的全部,论能力,却完全不如自己,又无知又愚蠢。 不过单纯的才好骗,只要稍微拉拉鱼饵,就会上钩。 521系统这时突然出声:“亲亲,检测到这位黑月光对您的怨念不是一般的大啊,您到底是对她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简柯:“……?” 不是吧,不是吧,这就破防了。 “我可什么都没干!就说了一句她可怜而已,谁能想到她怨气这么大。” 穆苒扯着嘴角,将对简柯的不满压下去,“……是挺可怜的,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助啊。” “对了,邀请函的事情差点忘了,”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白色的信函递给简柯,“可别用工作的事情推脱。” 穆苒眨了眨眼,暧昧地压低声音,“我给你准备了个大惊喜。” 惊喜? 简柯伸手接过,忍不住吐槽:可别是惊吓。 * 穆苒接风宴举办的地方是她新买的别墅,邀请的宾客不多,都是圈内年轻一辈交往比较好的。 一楼的宴会厅,已经摆满了香槟和餐点,简柯看到几个熟悉面孔围聚在一起谈笑。 方瑜就站在落地窗边,见到了简柯,连忙冲她招手。 简柯并没有过去,只是摆了摆手,默不作声地站在桌边环顾四周,穆苒没有出现,宴会就不算正式开始。 “这客人都已经到齐了,怎么主人家到现在都没出现?穆苒这样未免太傲慢了吧。” “早些年还没出国的时候不就是心高气傲的主,这次满腹野心地回来,目标就是想成为穆家下一任继承人,自然是跟我们没办法比了。” “……人家毕竟有这个傲慢的资本。” “听说这次回国她爸给了她不少钱打理公司,那个跟银川地产合作的项目……投不投……机会不多了……” 简柯偷听了一耳朵,明白了大概,但更多的细节恐怕只能等到穆苒亲自“邀请”她才能知道了。 对方举办这场接风宴,目的应该就是这个,既然都来了,倒也不用着急。 咬下一口奶油蛋糕,简柯正因为过于甜腻的味道而皱眉时,正对着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 她漫不经心地暼过去,视线却蓦然顿住。 满腹的疑问上涌,楼边夏怎么会到这里来? 华丽漂亮的高定流苏长裙自然垂曳,白色高跟鞋显出她高挑修长的身材,脸颊两侧不规则的流苏耳链泛着钻石闪亮的光芒,迈步进来的姿态仿佛这里是哪个红毯晚会。 简柯还注意到,对方画了全妆,粉橘调的腮红宛如金灿的落日余晖,揉碎成暮色的浪漫密语,神秘朦胧。 黛眉微抬,交织出风情诱惑,绛红的唇丰腴水润,很好亲的样子。 从头到脚的精致、无可挑剔,不染一丝灰尘,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说一句完美。 简柯上一次看到这样“全副武装”的楼边夏还是在拍秀彩杂志封面的时候。 单单只有妆发的部分就在化妆间捣鼓了近两三个小时,三个造型师围着出建议。 简柯:所以,这是走错场了?? 尽管已经在无形中吸引到了全场的目光,楼边夏的脸色依旧很冷,看不出任何情绪。 简柯眯眼,直觉对方此时的心情并不好,或者说相当糟糕,背后冒黑气的那种。 楼边夏显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简柯,似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感受到周围的视线,简柯觉得楼边夏的疯病大概更严重。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不想站在发光体边上。” 楼边夏抿唇,失落垂眸的样子似是美神落泪,“可是这里,我只认识你一个人。”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私人宴会,按理来说没有邀请函是不会被放进来的。 但楼边夏没回答,只是拨了拨胸前的头发,问道,“你觉得我今天……漂亮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 “唔……漂亮。”简柯摸了摸鼻子,实话实说,她之前怎么没发现楼边夏还有自恋属性呢。 而且,对方身上还喷了香水,不是平时常喷的那几款,而是更浓郁更富侵略性的。 种种的反常都透着一个大写的怪异。 因为简柯的回答,楼边夏糟糕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不少,可浑身还是散发着风雨欲来的凌厉。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楼边夏顿了一下,看向另一边,“没什么……既然有人邀请,那我就来了。” “穆苒邀请的你?”简柯更迷惑了,“她邀请你干嘛?她也问你拉了投资?” “投资?什么投资?”楼边夏被问愣了,脸转了回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脸上找到了不同频的茫然。 但没等她们再开口,二楼突然传来了动静,众人循声望去,就见穆苒出现在了二楼,正缓缓从楼梯走下来。 黑色长裙如瀑般流动过阶梯,如起伏暗涌的黑色海浪,最终停在最诡谲的漩涡。 目光扫过下方并肩站在一起的简柯和楼边夏,穆苒神色微滞,随后便在台阶上站定。 清丽的面容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如春日和煦的轻风,“首先,非常感谢大家能抽空参加我的接风宴,时隔了十三年,重归故土,我感到很荣幸也很感激,这里不仅是我事业的新起点,更是我人生的新起点。” “其实我这次回国最大的原因,是为了一个人。” 穆苒突然停下话,眼神望向一脸惊讶的简柯,是演技爆棚的深情和温柔。 已经能预料到对方后面要说什么话的简柯只剩下了无语。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楼边夏突然走到了她面前,挡住了穆苒望过来的眼神。 “不管她说什么,都别答应她,好吗?” 【作者有话说】 66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这是挑衅。”◎ 楼边夏面对着简柯,讲话时的声音都带了点颤抖,雪似的肌肤透红,无声看她的模样,有些无措。 她在紧张。 而紧张的原因似乎是穆苒正要向她表白。 她觉得楼边夏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楼梯上,穆苒的独角戏正开场。 “她曾经陪我度过了很长一段艰难又孤独的时光,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只是我没能遵守与她一直相伴的承诺,我选择了出国,选择了不辞而别,选择了一个对彼此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穆苒垂下头,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强忍泪水。 “可事实上,在国外的这些年,我一直都没能真正忘记她,每天……每天都在懊悔和悲伤中度过。” “现在我终于回来了,往后我会用更多的时间去补偿她……” 表演的人演得很卖力,可惜台下最该欣赏的观众却兴致缺缺。 简柯双手抱胸看着如临大敌的楼边夏,目露质问,“……穆苒邀请你,你就来了,你以为她举办这接风宴目的是什么?” 楼边夏咬唇:“……跟你表白。” 简柯无奈摊手,“表白是假的,她是为了作秀。” 楼边夏蹙眉,满脸都写着不相信,“她喜欢你,接风宴就是为了跟你表白。” “她还是……你的初恋,*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因为出国的原因,你们才被迫分开。” 讲到这,楼边夏委屈地咬唇,又小小声地理直气壮抱怨,“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说以前从来没有喜欢的人,对我是一见钟情,是初恋……” “……嘴里没一句实话的小朋友。” 简柯:“……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 严格来说,穆苒算是原身的初恋白月光,所以她也不算是说谎。 楼边夏神色有些不自然,冷冷地看向上方的穆苒,吐出三个字,“邀请函。” “同样的邀请函,她还发了一份给关夏,里面写了很多有关你们的事。” 她目光黑沉,似是酝酿着汹涌的波涛。 简柯:“所以你过来……” 楼边夏垂眸:“这是挑衅,对情敌的挑衅,她喜欢你。” 手腕蓦地被抓住,对方纤瘦的指尖在她的腕侧轻划着,更像是某种小动物的磨蹭。 粘人又占有欲十足。 简柯一言难尽,示意楼边夏把手放开。 “她不喜欢我,在接风宴上演这一出就是作秀,不过我的确是她的目标之一。” “目标?” “喏,”简柯努努嘴,示意着周围,“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她的目标,现在你也是了。” 楼边夏微愣,排除掉情敌嫌疑后,大脑才清醒过来,“跟你说的投资有关?” 简柯点点头,“她想拉简家加入,但我觉得她一个人回国开公司有问题,就让方瑜去查,但到现在还查不出细节问题。” “……她回国后第一时间就开了家娱乐公司。”楼边夏捏了捏眉心,“所以初恋的事情是真的,你刚才没反驳。” “但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过,什么从小一起长大也不作数,只是邻居,我的发小只有方瑜勉强算一个。” “穆家从没涉足过娱乐领域,开娱乐公司肯定是穆苒一个人的主意,我就说里面有问题。” 楼边夏:“哦,单相思。” “虽然她说得半真半假,但初恋什么的应该比发小重要得多。” “有些初恋就该像死掉的前任,最好永远消失,老死不相往来。”简柯瞪眼看她,“不过她开公司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跟她合伙的人我刚好认识。”楼边夏指了指宴会的角落,对方坐在靠窗的高脚椅,正百无聊赖地听着穆苒发言,像个局外人。 简柯:“季红?她跟穆苒还有关系?” 楼边夏眉毛一扬:“只是台上远远见过一面,记得还挺清楚。” 简柯翻了个白眼:“……你对家,身为前助理的我不应该记清楚吗?” “谁定的对家,我同意了吗?” 虽然同为影后,但影后和影后之间,当然还是有差距的。 说来很耐人寻味,季红走的路线恰好跟楼边夏的有些相似,具体是谁先模仿的谁,同是一家公司,一般很难讲清楚。 但两家粉丝就这个问题掰扯了很久,简柯在楼边夏的粉丝群里就见到过梳理详细的时间线。 往往是楼边夏拍火了什么电影,季红就紧跟着选择类似的角色,就连对外的高冷人设,季红也模仿了个七八分。 有一段时间,还是有不少人吃这一套的,季红也因此吸引到了很多粉丝,可久而久之,屡次在综艺里人设崩塌,才开始让季红的口碑开始下滑。 形象受损,找她拍的戏质量也大不如从前,只能不尴不尬地处在吃老本的位置。 这时候,想方设法地找资源人脉就成了关键。 楼边夏语气平淡:“她前后跟过不少人,能搭上穆苒不奇怪。” 想到之前季红让人对楼边夏的项链做手脚,就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不是一般大。 季红似乎也注意到了楼边夏和简柯看过来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笑,举起手里的酒杯晃了晃。 收回视线,简柯突然发现穆苒滔滔不绝的背景音突然停了,她以为是对方发言完了,抬眼却看到对方异常难看的脸色。 任谁辛辛苦苦发表了一通真情表白,被表白的对象却无动于衷,还跟其他人亲密地咬耳朵会不生气。 穆苒捏裙摆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她站在楼梯上,看得比谁都清楚,自楼边夏拦在简柯面前后,她们就开始旁若无人地聊天。 ——这楼边夏,勾引人的手段倒是精通得很。 不过就是长了一副漂亮的皮囊罢了。 穆苒盯着人群中的简柯,眼眸划过一丝势在必得。 一时的被美色所迷是人之常情,可当更好的选择摆在面前的时候,就会产生动摇。 更何况她们还分手了,从简母那边套的消息,似乎分手分得还挺决绝的,只有楼边夏还死缠烂打,拽着不放。 努力平复下心里的焦躁,穆苒告诉自己不用太着急。 宴会正式开始,简柯才把原著里所有对穆苒零星的描写告诉了楼边夏。 “这些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穆苒绝对在酝酿一个骗局,我不可能让她把简家拉下水的。” 最近,借着相亲的由头,穆苒和简母来往地格外频繁,也不知道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连带着简家其他几个姑姑都对她印象颇佳。 “我会帮你问问,这么大的项目牵连到的肯定不止一两家,”楼边夏扫视了一圈,“不过既然你怀疑她,那……是不是该离她远一点。” “什么远一点啊?”楼边夏这边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就从身后响起,“小柯,没想到你还认识楼影后啊。” 穆苒笑意盈盈,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楼边夏。 “楼小姐不愧是演员,这长得就是漂亮啊。” 楼边夏:“过奖了,穆小姐,不过我和小柯是恋人关系,你是在假装不知道吗?” 穆苒惊讶了一下,“竟然是恋人啊?那我真不知道,不过我怎么听说小柯已经分手了。” “前任,已经分手了。”简柯忽略掉楼边夏看过来的眼神,“不过我没想到穆小姐竟然还会邀请她。” “小柯,我不是说过了嘛,像以前喊我穆姐姐就行,这穆小姐我听着还是觉得别扭。” “不过,我可不记得有给不认识的人发过邀请函,”穆苒矢口否认了,“可能是弄错了吧。” 楼边夏看到比她还戏精的穆苒,总算是相信穆苒之前的告白以及给她发邀请函都是作秀了。 “刚才有幸听到了穆小姐的真情流露,我还挺好奇的,你那位心上人到底是谁啊?既然都光明正大表白了,怎么还对大家保密啊。” 穆苒一僵,下意识看了眼简柯,“毕竟分开了那么久,我也不确定对方的感情,冒然说出名字,只怕会打扰她。” “但我会一直等她的,相信她在听完我的表白后,能发现自己真正的心意。” 楼边夏:“那万一发现不了呢,穆小姐的费尽心思可就落空了。” “我相信不会的,你觉得呢,小柯。”穆苒有些讨厌楼边夏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是在可怜? 简柯摆出天真的微笑,“我也不知道啊,这不是应该要问穆小姐那位心上人吗?” 穆苒:…… 忍着吐血的冲动,穆苒硬挤出个微笑,“之前在你家一直都在跟简姨聊天,我们也没好好说几句话。” “时间过得好快,还记得小时候你才到我膝盖就爱粘着我到处跑,不爱哭,但哭起来要哄好久。” “每年跟着简姨去海边之后还会给我带各种各样的贝壳,那时候的你真的好可爱啊。” 简柯闻言,心脏无法避免地怦动,那是来自原身的情感,与此同时,脑海中上涌的是零碎有些模糊的记忆。 穆苒看着简柯似乎陷入回忆的样子,佯装不经意地调笑,“小柯,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初吻还是我的。” 更多记忆袭来,简柯看到在简家外面的院子里,尚显青涩的两个女孩坐在庭院的长椅上。 阳光正好,斜斜照在正安静看书的穆苒身上,蓝色衬衫上遍布白色斑点,原身紧挨着对方,膝盖上的书还没翻过一页。 只是专注地在偷看身边的人。 “简柯,你喜欢我吗?” 低头的穆苒突然开了口,神情却是一如既往地平淡和高傲。 但乍然被喜欢的人戳破心事的少女却没有察觉,只是满脸通红到手足无措。 “……喜欢,穆姐姐,我喜欢你。” 穆苒合上书,转脸看向女孩,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那想跟姐姐试试吗?” “……试……什么?” “接吻啊,喜欢的话不就是会想接吻吗?要吗?” “当然……要……”女孩微不可闻的应答,消弭在柔软的春风中。 那是个青涩的吻,停留的触感更像轻抚过的羽毛,却在少女心中发芽生长。 “唔……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穆苒退开,碰了碰嘴唇,歪头道,“这件事你可不准告诉简姨。” 可自那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反倒更显疏离了,有很多时候,女孩都要以为那只是春乏时的一场梦。 简柯清楚,穆苒自始至终都没对原身抱有过感情,也许是觉得有趣,逗弄的成分更多一些。 原身或许也知道,可已经深陷,便无法自拔了。 简柯摸了摸心脏,想起刚穿过来时和系统的对话。 “如果任务完成了,原身还能回来吗?” 521系统:“……宿主大人应该也明白,人死是不能复生的,那么严重的车祸事故,能抢救过来坚持七年已经是奇迹。” 按原著时间线,简柯死后,简母伤心过度终日郁郁寡欢,是穆苒的出现才让她渐渐走出丧女的阴影。 但现在剧情变了,穆苒接近简家的计划才进行地如此举步维艰。 “穆小姐不觉得这时候提一些陈年往事,话题起得太生硬了。”楼边夏撇撇嘴,目光发冷。 “只是简单叙旧啊,毕竟那些回忆是无法抹去的,楼小姐该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呢,我听小柯说过,你们只是邻、居的关系,连发小都算不上。” 穆苒:“只是邻居?小柯以前还跟我表白过呢,这她也跟你说过吗?” “都说是小时候了,童言无忌。” 简柯慢慢回过神,就发现楼边夏和穆苒已经明嘲暗讽地吵了许久。 ——吵得她脑壳疼。 “行了,你们能不能都别吵了。” 简柯扶了扶额头,“穆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不以谈恋爱为目的的接吻,就是耍流氓。” 67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盛情难却。◎ 穆苒被简柯的话哽住,随后又扬起微笑,“怎么能算耍流氓……当时我可是亲口问过你的,小柯。” “你同意了,所以我们才……” 简柯道,“穆姐姐当时不是还觉得不好玩吗?还警告我不准告诉我妈。” “我当时真的怕死了……我年纪小,经不起吓唬的,姐姐这样做可是明摆着欺负小孩儿。” 简柯一口一个“姐姐”喊的,让穆苒的胸口更堵了。 这边的动静大了,有不少人都聚了过来听八卦,同时也在猜测穆苒口中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不是简柯。 “姐姐当初就是个骗人感情的骗子,现在的告白又是打算要骗谁?”简柯蹙起琼眉,似乎真的在忧虑。 看到穆苒突变的神色,心里却在憋笑。 穆苒看了眼其他人,紧张道,“简柯,你别胡说八道,我才没有……” “这叙旧叙着怎么还闹起来了?”这时,季红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她了眼站在一起的两人,对穆苒道,“小冉,这是你的接风宴,可不能只顾着照顾一位客人。” 穆苒闻言,似是有些不悦地抿唇,但还是恢复了冷静,高声道,“一楼后面的仓库里放了许多我从国外带回来的收藏品,大家有兴趣的,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不好意思啊,小冉有时候脾气冲了点,但她绝对没有你想的意思。”季红温和地对简柯道,酒杯里的红酒此时已经换上了香槟。 她的长相是明丽大方的,没有凌厉的锋芒和冷傲,还有点国泰民安的味道,仅从面相上完全看不出是会教唆别人动手脚的类型。 但沉默看人的眼神里似乎总藏着些别的东西,简柯说不清,但就是觉得对方……有点假? “我想的意思,”简柯佯装不懂,“我想的什么意思?没想到季影后和穆小姐关系这么好。” 季红耸肩,“你们不也是吗?我记得简大小姐之前还当过夏夏的助理,这是……你们之间的什么情趣吗?” 简柯:…… “听说你和穆苒合伙开了娱乐公司?”楼边夏冷笑道,“可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看起来可不像是个省油的灯。” 季红脸色阴下来,“怎么,楼影后这是在担心我了?” “呵——毕竟你犯的蠢不是一次两次,听说上次颜思思的事情圈子里都传遍了,公司都在怀疑你。” “合约快到期了吧,你觉得他们还敢跟你这样的人合作吗?” 季红反唇相讥,“我什么样的人不需要楼影后来评价,小冉为了准备接风宴,忙活了很久,你们不想去看看画室吗?” “可别辜负了她的一番好心。”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季红应该对穆苒在做的事情并不清楚,”楼边夏微眯起眼,“她们应该是私底下达成了什么协议。” “季红的合约期快到了,公司不打算跟她续约,所以她在急着找下家,穆苒应该就是许诺了这个。” “她们的合作以利益为基础,也许你可以尝试从她这里入手。”楼边夏冷静分析着,却发现自从刚才和季红说话后,简柯已经很久没出声了。 她偏头,看着突然走神的简柯,无奈地点了点对方的额头,“……你到底在想什么?” 简柯蹙眉捂着被攻击的额头,不悦地看着楼边夏。 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楼边夏也知道以现在两人的关系,这样亲昵的举动有些不合适。 “就是之前……习惯了,”她轻咳几声,转而道,“不是说要抓穆苒的把柄吗?怎么关键时候还不忘发呆。” 从简柯给自己当助理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小朋友似乎有发呆的习惯。 不分场合,不分时间。 像游戏突然挂机一样,需要喊一声来醒醒神。 但样子呆呆地,还挺可爱的。 简柯慢吞吞道:“我知道了,你离我远一点。” 她觉得今晚的楼边夏很不寻常,如开屏孔雀般的盛装打扮暂且不说,和穆苒争得有来有回,毒舌得让她……有些恍惚。 面对季红,也是战斗力十足。 除开某些床shang运动的场合,平时的楼边夏会有那么多话吗? 现在又不是在拍戏讲台词。 按正常来说,她应该不屑争吵才对,高冷地目空一切。 跟人在公众场合对骂,这……都有点崩人设了吧。 而且吵赢后的状态,emm……还透着点趾高气昂,反正就是哪哪都不对,相当反常。 简柯喊出521,“……我怀疑女主喝了假酒,见谁怼谁,她是专程过来吵架的吗?” 521系统:“……宿主大人,女主应该是不想输。” 简柯一愣,“不想输什么?比美还是吵架?” 521系统感受到宿主大人的迟钝,罕见地有些卡顿,“……她都说了这是情敌的挑衅,按女主的性格,肯定不想输啊。” 尤其是当着你的面。 “而且,你们半斤八两吧,在怼人方面。” 521系统略显郁闷,此刻的心态就像一位操心的老母亲。 怎么办?这婚看起来要离不了了。 看着边上双手抱胸,一副盛气凌人要去干架气势的楼边夏,简柯突然联想到了某种动物,忍不住笑了出来。 楼边夏:?? * 别墅后面的仓库很大,是上下打通的三层楼高,一幅幅悬挂在纯白墙壁上的画作如绚丽的烟花,冲击着每个人的感官。 简柯对画作没什么研究,但她记得篁黎馆就有类似的一个收藏室,里面有的是楼边夏的长辈遗留下来的,也有楼边夏去拍卖行拍卖回来的。 都是名家名作,偶尔还会出借给艺术馆展览。 “简小姐喜欢画?” 不知道什么时候,季红突然晃到了简柯身边。 简柯:“我对画没什么研究,只是来凑个热闹而已,不过看起来穆小姐似乎挺热衷的。” 季红笑了一下,突然凑近,那露骨般地打量眼神,似乎在一寸寸描摹着简柯的面容,看得简柯眉头大皱。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然真怕自己按捺不住脾气要给季红来一下。 上次项链过敏的仇,她还没报呢。 “那挺遗憾的,我平时还挺喜欢画画的,尤其——是喜欢给周围的人画,简小姐想看看吗?就在画室隔壁的房间。” 简柯眯眼,知道这是季红想跟她单独聊聊。 她偏头看着不远处正在给其他人介绍画作的穆苒,暗想这难道是又一个陷阱? “怎么,楼边夏不在身边,你就不敢跟我走了?” 简柯微抬眉,“盛情难却,既然季小姐这么热情相邀,那我就好好欣赏一下季小姐的大作。” 想到楼边夏刚才的话,也许季红真的是个突破口。 简柯跟着季红来到了一个无人的空房间,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房间真的摆满了被白布遮掩的画架。 颜料的味道还很浓郁,黑蓝色、紫红色、白绿色等等颜色融合在一起,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染脏。 季红走过去,将房间正中央画架的白布掀开,侧身看向简柯,“就是这副。” 画布的背景是极深的蓝色,接近普鲁士蓝,却更为幽深厚重。 而画面的中间则是一个沉睡的少女,与背景色的对比强烈冲击。 少女的周围似是铺了层光晕,散发圣洁高雅的光芒,轻薄的白纱裙附着在白嫩红润的肌肤上,静谧柔和。 女孩的头上戴着蓝色的玫瑰花圈,身体的四周蔓延出更多的枝杈和隐秘的蓝色花苞。 瑰丽神秘,有说不出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藤蔓在绕生,尖刺划到的地方,画了淡淡的伤痕,却是种瑰丽的粉红。 明明完全不像,画中少女的脸庞圆润恬静,和楼边夏没有半点的相似。 但简柯在看到画的一瞬间,就知道季红画的人,就是楼边夏。 “你知道我画的是谁对吗?” 季红站在画布面前,眼神迷离地望着少女,酒杯被放在了地上,颤抖的手指伸出却又放下。 “……可惜了。” “这是她的葬礼。” 简柯:……边上有个神经病,我需不需要报警啊。 简柯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欣赏完了,季小姐要是没有其他想说的,我就先走了哈。” “每个人都有个初恋,”季红靠在边上的高脚椅上开口,眸中的情绪藏得极深,看不真切,“你的初恋是穆苒,那楼边夏呢?你想知道她的初恋是谁吗?” 简柯摆手,“……我想你大概弄错了一件事,我和楼边夏已经分手了。” “所以,她的初恋,她的过去,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没有任何兴趣。” “那你认识舒玉吗?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和她长得很像?” 没等简柯回答,季红又继续道,“那时候她大学还没毕业吧,清纯又高冷,一瞬回眸,惊艳了多少人的时光。” 她的脸上浮现追忆和怀念,“……那是她最好的时光。” “和舒玉在一起。” 季红近乎挑衅地看向简柯,想看到对方失去冷静的表情,可没有。 简柯自始至终都毫无反应。 “难道你知道?不对,她不敢告诉你的。”季红的眼神终于流露出满满的恶意。 “因为她只是在拿你当替身,你们之前谈过恋爱,可她其实根本不喜欢你,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季红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回荡,却久久得不到另外一个人的回应。 “你不相信,”季红神情急切,“你可以去问杨慧姝,问问她你前面几任的助理都是怎么选出来的。” 简柯:……唔,我只是没想好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惊讶?生气?难过? 她觉得她的演技有点差。 “我相信,其实我之前就……呃有些怀疑,所以你把这一切告诉我,目的是什么?” 季红:“我知道你们分手了,但她似乎还在纠缠你,真够麻烦的不是吗?” “所以,要不要联手,我们一起毁掉她?” 68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我真的很笨。”◎ “嗯……”简柯沉吟了一会儿,勾唇轻笑,“听起来挺不错的,不过你就那么讨厌楼边夏?” “不惜要毁掉,你们之间有过节?” 季红低下头,支起下巴,“要说过节也不算,无非就是嫉妒,娱乐圈不就是这样,竞争淘汰,下面的人望着上面的人。” “明明是我先出的道,但公司见她能带来更大的商业价值,就开始把资源全倾斜给她。” “刚开始那几年,是我拼命地跑通告接戏才渐渐积累的人气和流量,公司一句让我带新人,我也带了,结果呢,就落到如今的下场。” 季红冷笑着,眸光里满是不甘,“我有多少年没有正经的戏拍了?空顶着一个影后的名头,代表作还是那几部,而楼边夏呢,依然被捧得高高在上。” “所以你就想报复她?”简柯皱眉。 可娱乐圈从来都不是按论资排辈的,优胜劣汰,替换的速度让人望尘莫及。 “你不是和穆苒有合作吗?难道她不能帮你?” 季红挑眉,“她?我们只是暂时合作,她答应我的条件可不包括这一项,她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在做什么,项目投资?我有听我朋友说起过,好像利润不小。” “应该跟地产有关吧,具体我不清楚……”季红直起身,冲简柯伸出手,“所以,要不要合作?” 简柯垂眸,“合作当然可以,但这是建立在双方获益的基础上,简家旗下也有娱乐公司和媒体,我不仅可以帮你毁掉楼边夏,还能把你捧成她现在的地位。” “穆苒答应你的条件,我都可以做到,甚至会比她做得还要好,毕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可是我呢?我能获得什么?”简柯走近了一步,语调仍是慢条斯理,“报复楼边夏我一个人也能做到,我凭什么还需要跟你合作?” 季红脸色阴沉下来,咬牙道,“如果不是我告诉你舒玉的事,你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简柯微睁双眼,耸了下肩,“你就嘴皮子动一下,却让我大动干戈,我觉得这买卖不划算。” “不过,我也确实需要你。”简柯停顿了一下,“我对穆苒的项目很感兴趣,你和她现在走得近,我想要你帮我拿到相关的资料。” 季红皱眉:“你对项目感兴趣大可以直接去找她,她最近就在忙活拉投资的事情,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很简单,我不相信她,”简柯眨眨眼,“她说得天花乱坠,还不如直接看数据来的靠谱,做生意就是这样,动辄就是上亿的项目,马虎不得。” 季红不懂什么公司项目的事情,见简柯坚持,心里有些犹豫。 “其实你根本不用纠结,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看过数据后,投不投这个项目是我的个人选择,穆苒根本不会觉得是资料泄露。” “还是说,你连这件事都做不到?” 季红抿唇,她从来没有问过穆苒公司的事情,也没表露过这方面的兴趣,穆苒也从不对她设防,应该是没问题。 “她平时都会把公司资料放在三楼储藏室,就这几天,我会拍好发给你。” 简柯眯眼笑了,主动伸出手,“那,合作愉快。” 她们离开的时间有些久,再不回去大概会引人怀疑。 临走时,季红将地上的白布拾起,再度将那副画盖住,对简柯道,“帮我把这副画带给楼边夏吧,毕竟是为她画的。” “你不亲自给她?” 季红嗤笑:“我给,她不会要的。” 简柯看了眼被遮盖的深蓝,想着楼边夏看到这画的神情,大概是嫌弃得要立马烧掉吧。 * 等简柯再回到画室时,却发现所有人都围在了东边的角落,听起来还有些吵。 看个画还能这么热闹吗? 简柯一脸疑惑地走过去,却见人群的中间站着楼边夏和穆苒。 楼边夏阴沉着一张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双手抱胸,手指在臂弯轻点,完全是一副丧失耐心的模样。 “同样的话我不想一直重复,假的就是假的。” 穆苒则一脸深受伤害的模样,“楼影后,如果今天你是特意来捣乱,请你赶紧离开。”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边凑热闹边吃瓜,“刚才楼边夏上来就说穆苒这些画全是假的,一点犹豫都不带。” “专业的鉴定师也不能一眼就瞧出来吧,她肯定是胡说的,而且穆家财大气粗,还能买赝品做收藏吗?” “刚才在会客厅她们不就在吵嘛,应该有过节。” “之前看电影还蛮喜欢楼影后的,没想到私底下是这样的人,看来媒体说她脾气差喜欢耍大牌是真的了。” “视频拍了没,到时候发到网上……” 简柯扶额,这是一个没看住,又开始惹祸? 怎么感觉分手之后,她跟楼边夏的人设调了个个。 又粘人又爱惹麻烦的人变成了楼边夏,而她就成了那个要出面维护的。 要不别管了。 简柯用舌头顶了顶脸颊,看着已经濒临暴躁边缘的楼边夏,如果继续放任不管的话,可能真的要上明天的头条新闻。 因为楼边夏看起来真的会暴揍穆苒。 简柯有时候想不明白,是媒体报道得还不够多吗,为什么楼边夏脾气差这件事不能众所周知。 明明平时就瘫着张冷脸,写着不好惹三个字,怎么还有人要往枪口上撞。 大概只有滤镜有八百米厚的真爱粉会觉得楼边夏的高冷是面冷心热,内向社恐,不善表达。 她熟练地将人群里举起的手机一一夺了过去,语气凶恶道,“拍什么拍?!信不信告你们侵犯私生活!好好的人不当,当狗仔吗?” “手机我会检查过还给你们的,但不能再拍了,这里不是红毯晚会。还有造谣的,要是有人敢多嘴一句,律师函第二天就到,不想丢人的话就踏马闭嘴。” 简柯气势十足,这一通恶人当道,场面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穆苒脸色难看,“是楼影后上来就侮辱我,大家只是在为我主持公道。” 旁边的楼边夏在看到简柯出现时,目露神采,显然心情好了不少,面对穆苒的恶人先告状都心平气和了。 “我说的是事实,你这些画全都是假的,高仿。” 穆苒冷笑:“你凭什么说是假的,我这些可都是正当渠道买的。” “哦,买的,特意买的赝品?”楼边夏面无表情地指了几副,“这些,真的在我家。” “还有其他的,我基本都清楚在哪位收藏家手里,既然是特意带大家来参观的,让我们参观假货是什么意思?” 穆苒:“你说真的在你家?谁能作证?你知道这些画值多少钱吗?” “唔……我能作证,我去过她家,的确见过那几副。”简柯道,“而且史莱那副《畅想》是我和她一起去迪利亚拍卖行拍的。” “如果不相信,你们可以搜一下,《畅想》之前在迪利亚,而不在私人的艺术馆,更加没有在国内展出过。” 简柯看向穆苒,“其他的,还需要我们再继续说下去吗?穆小姐这喜欢收藏赝品的习惯……还挺别致的。” 穆苒:“简柯!你……” 简柯:“这宴会也参加了,参观画室也参观了,我也不想继续留下来浪费时间,我就先走了穆小姐,感谢邀请。” “假的?画全都是假的,穆苒买假画来干嘛?骗我们好玩吗?” “觉得我们看不出真假,瞎糊弄呗,真够无语的,还在那装。” “买不起真的就拿赝品凑数,打肿脸充胖子,不是说穆家继承人吗?连副真画都拿不出,谎话连篇的。” “明摆瞧不起咱们呗,赶紧走,真后悔过来参加劳什子接风宴,害我去美容院的时间都推迟了。” …… 剩下的人会如何议论这件事,已经离开的简柯并不知道。 她走到别墅门口停下,转过身对一路跟随的小尾巴道,“别跟着我。” 楼边夏听了,反而走上前,脸颊比刚才在里面要红一些,“……我还以为你不会出面帮我呢。” “我只是不想你上明天的热搜,到时候受累麻烦的还是杨姐和陈玉姐,你也要替帮你公关的她们考虑吧。” 楼边夏委屈地垂头,“我只是实话实说,但没有人相信。” 简柯沉思着,“不过因为这件事,她们对穆苒的信任会大打折扣,她后续应该有的忙了。” “你跟季红都讲了些什么?” 楼边夏滚了滚喉咙,眸光闪烁着,似是有些不安,“我看到你们去了旁边的房间。” “她有说关于项目的事情吗?” 简柯眯眼,“项目的事她说不清楚,但别的事她倒是说了。” “是……舒玉的事吗?”楼边夏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被冷风一吹似乎就要散掉一般。 简柯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主动交代,“楼边夏,你在害怕什么?是害怕我知道你有白月光的事?” “还是你在拿我当替身的事?” 楼边夏似乎愣了一下,随后连忙道,“没有,不是替身。你们完全不一样,我怎么可能会是在拿你当替身。” “你不肯相信我吗?”楼边夏看着简柯的神情,苦笑道,“最初的联姻,我看到你,确实觉得你跟舒玉很像,可你醒来后,我就知道不一样,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她。” “包括后面我们正式交往,我之所以会答应,也不是拿你当替身,我只是……只是觉得有点孤单。” “和你的相处,我很快乐,这是我前面那些时光从没经历过的美好,因为你的存在,我感受到了一个人的孤独。” 楼边夏的眼眶湿润发红,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紧张的手指紧攥着裙摆边角。 这大概是第一次她和简柯当面剖白心迹,毫无保留,赤luoluo地将她的一切都摊开。 “你说想试试,我也想,不是重温旧好,而是放下多年折磨我的执念,重新开始。” “我不爱舒玉,也许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不爱了,可迟钝的我一直没意识到。” “是失去爱人的遗憾和失望让我没办法开始新的恋情,就好像……脑海里有一道声音一直告诉我,除了她,我爱不了任何人。” 晶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从脸庞滑下,楼边夏从朦胧的泪眼里痴痴望着简柯,泪崩到有些语无伦次。 “但遇到你之后,我知道不是的,我爱你,那种感情是我从未有过的炽烈,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美好。” “有时候醒来看你睡在我身边,我都会害怕这是梦。” 简柯听见轻风送来的哭声,带着难过、绝望、懊悔的复杂情绪,融入黑沉的夜色中,只剩下无边的孤独。 “分手后,我很痛苦,除了工作,就是在想你,我知道我离不开你,为什么你在闯入我的生活,让我依赖你之后又擅自离开?” “穆苒的演技真的很差,”楼边夏抹掉眼泪,水洗的眼眸潮湿起雾,“我知道爱一个人的眼神是怎么样的。” “但我还是会吃醋,因为她是你的初恋,你们在谈论那些我从来都不知道的过去时,我真的嫉妒到发疯。” “我感觉我已经在慢慢从你的人生中淡去,”楼边夏望向简柯,神情近乎绝望,声音也哽咽到发抖,“我真的很笨……没做过一件对的事情,还把你给弄丢了……” “可是啊,小朋友,在爱情上,姐姐好像总是那么地倒霉。” 简柯微愣,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目光中只有楼边夏湿润的眼眸和发红的鼻头。 眼泪把腮红晕染开,落日就这样掉了下去。 心脏又开始不规律地跳动,呼吸也变得沉重,她听见楼边夏说道。 “如果说舒玉是正确的时间,遇上错的人。而你,大概是我在错误的时间遇上的对的人。” 楼边夏抬起头,却控制不住眼泪的流下,簌簌地像那天白巷屋檐外密织的细雨,无声地濡湿了衣领。 错误的时机,错误的相遇,一切都是错误的,从刚开始就错位了,似乎注定没办法回到正轨。 “我会……试着变乖的,试着不再讨人厌得纠缠你,试着……在原地好好等你。” “所以,你愿意在回头的时候,抱抱我吗?” 没有星星的夜空,看起来格外得寂寥和空洞,像是站久了就会被黑色吞噬。 最后,在未停歇的哭声和朦胧泪眼中,楼边夏无数次地回望自己曾经的爱人,带着满腔的依恋和不舍渐渐远去。 直到那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69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暂且搁置。◎ 台风天。 整个天地似乎都被上了一层深灰色,望不见云,只有单调空洞的背景色。 刚开始的风声不大,四处寂静得可怕,仿佛预料到的暴雨将至。 再后来刮起了狂风,雨丝由小转大,疾风骤雨中夹杂着划过天空的白练。 巨大的轰鸣声咆哮着,天空渐渐暗了下去,阴沉沉,湿答答地,水汽冰冷地钻进骨头,打得人寒战。 街道一排的榕树被吹得打弯,凌乱得感受到来自风力的撕扯。 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很轻的颤动声,倾斜的水痕像条条游蛇蜿蜒爬过,朦胧地映出简柯看不清声色的面容。 她伸出手搭在窗户上,指尖顺着雨丝滑落的轨迹往下。 外面,二楼露台的紫藤花架被打得倾倒,在呼啸可怖的风声里摇摇欲坠。 大小的花盆都被简晴提前搬进了室内,只剩下墙壁上紧紧攀附的凌霄花,孤零零地,花朵已经被吹得零落,只剩下叶片和藤蔓,形成一波波的绿浪。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台风的高发季,如约而至,肆虐席卷,毫无理由,只让处在风暴中心的人们颤栗不安。 简柯发呆出神,此刻的内心也正在经历这样一场风暴。 紧闭的门窗都关不住那呼啸而过的“哭”声,简柯闭上眼,耳畔似乎又回荡着那晚楼边夏低沉压抑的哭声。 昏黄的路灯将人影拉长,冷风也噙着些凉薄冷清的味道将那哭声变得悠长渺远,以至于入梦后也总会响起。 预想的事情似乎脱离了轨道—— 按照剧情正常的发展,她这位替身情人及时退场,女主只要等待白月光回来,两人就能重燃旧情,重归于好。 这才是happyending的结局。 可现在,楼边夏是什么意思? 她用手抓了抓头发,又陷在纠结的漩涡中出不来。 走到床边,她将自己狠狠摔上去,身体被弹起的滞空感很奇妙,仿佛能把大脑彻底放空。 她站在席卷的风暴中摇摆,一个不稳可能就会被卷进去,丧失所有,所以走得戒备小心,时刻提醒保持清醒。 可原来,是台风眼。 无波无风,偶尔有耀眼温暖的阳光照进来,能看到空旷安静的原野。 简柯:“521,你觉得后面的剧情还能好好进行下去吗?” 521系统人性化地叹息一声:“……现在不好说了,女主……怎么会不喜欢白月光呢?这明明就是篇破镜重圆的文啊。” “而且她还喜欢上了你这个替身,我怎么看不出你有这么招女主喜欢啊?技术合拍?” 简柯小脸通黄:……我不止有这一个优点好嘛! 简柯清楚,两人这段相处的时光里,要说楼边夏对自己一点喜欢都没有是假的,但她没想到对方比她想的陷得深。 “不喜欢其实也情有可原,之前看原著我就觉得奇怪了,分开了那么多年,她们连一个联系都没有,完全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 “如果楼边夏真的念念不忘,应该不会这么无动于衷吧。而且,喜欢上我,是这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吗?!” 521系统幽幽道,“……亲亲,在这时候可以不用马后炮吗?是谁当初和我信誓旦旦地立flag?” “我看这一个月期限到了她未必会遵守承诺,这婚离不了,第三阶段任务也完不成了。” 听521系统的语气,像是有些自暴自弃了。 “而且,宿主大人你动摇了是不是!你动摇了!” “我?我才没有。”简柯讷讷道,声音在发虚。 她真的动摇了? 521系统:“不然你早把她赶走了,何必给机会让她缠着你,还说了那么大一堆表白的话。” 简柯摸了摸鼻子,不自然道,“……我不是赶她走了嘛,而且穆苒的事情不是还要拜托她帮忙吗?” 521系统将信将疑,“所以你是觉得她还有用,所以才放任她一次次靠近你?” 人类,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等一个月到了再看吧,也许她会遵守诺言呢。” 521嗤之以鼻,不依不饶:“那不遵守呢?你真的有收集到骗婚证据吗?起诉离婚真的可行?” 简柯:“我觉得……” 这时,简母在外面喊了一声,“囡囡,下来吃饭了!” 简柯:“我妈喊我吃饭,这件事暂且搁置,搁置。” 餐桌上,三姑望着外面的天气不住抱怨着,“这鬼天气,还不知道要延续多久,澜姐的飞机要到了吗?” 简母舀着骨汤,“因为台风天,飞机延误到晚上了,我让她明天再回来,这天气我不放心。” “对了,囡囡,你什么时候去趟医院啊?” 简柯一愣,“什么医院?” 简母:“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讲过好几次的,复查啊。医院那边催过好几次了,你忙工作归忙工作,身体还是得注意啊。” 简柯垂眸,拿起筷子,“出院前不是都检查过了吗……没问题的,不用担心。” 简晴闻言,又板起了脸,“什么叫没问题,这本来就是要再检查的,之前是没事,可到底是躺了那么久,身体各方面出问题是不清楚的。” “看你这样就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等台风过去,我押着你一起去。” 简柯:“知道了,妈,但我现在身体健康着呢,一点后遗症都没留。” 一边的三姑,“之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病例,植物人醒来出院后,突然四肢麻痹成瘫痪……” “呸呸呸,说什么呢,乌鸦嘴。”简母瞪了三姑一眼,“再来这一遭,我真的受不住,囡囡一点事都不会有。” 此时的简柯把脑袋压得低低的,嘴里的米饭也食之无味,负罪感和愧疚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想起楼边夏曾说过的,“她没办法承受再一次失去你的打击。” 就在简柯沉默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季红”。 才过了不到四天,她的进展倒是挺迅速的。 “有工作要忙,我先去接个电话。” 看着简柯饭都没吃完就去忙工作的样子,简晴突然有些后悔,是不是当初就不该让简柯去公司。 刚开始还不热衷,怎么最近这段时间工作狂的样子和简清澜有得一比了。 “季小姐打电话过来,是资料拿到了?”简柯回了房间,抱胸坐在沙发上。 “储藏室放得资料有很多,我先发给你一部分,其他的我会过几天再给。” 简柯咬唇,“季小姐不用跟我玩那么多花样,欢星娱乐发的合约你应该已经受到了吧。” “这是我的诚意,希望季小姐也能展示出你的诚意。” 季红的声音压得很低,“可另一件事呢?我说的报复楼边夏,你这边怎么没了下文,你的事只办了一半,那我的资料当然也只能给一半。” 简柯冷笑了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光凭那份合约上谁家娱乐公司都给不出的条件,就足够抵上你手上那份资料了。” “季小姐,你没有损失任何东西,却获得了一份可靠的、长期的支持,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吗?” 季红咬牙:“可是我们当初的合作就是以……” “以报复楼边夏为基础,你别急啊,我可没说不报复,毕竟她欠我的可太多了。” 季红有些烦躁,“那你到底想怎么做?!” “季小姐到时候就会知道了。所以,资料可以给我了吗?或者你现在后悔了,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另一边陷入了安静,简柯只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声,应该在纠结犹豫。 简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点着,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心也似高悬着,落不了地。 数不清到底过了几秒,简柯终于听到季红再次开口。 “……明晚八点,金水酒吧。” 简柯皱眉,刚想说话又被季红打断,“所有的资料我都放在了u盘里,你要是想要,就亲自过来拿。” “好吧,我会来,希望季小姐别再耍花样。” 季红轻笑,“我还能耍什么花样,简小姐可是把我的把柄捏得死死的。” * 晚八点,夜市亮起了半边天,酒吧外的停车位停得满满当当,像是有什么活动,透过玻璃都能看到里面的热闹。 昏暗的氛围,倒是的确有电影里地下交易那氛围。 简柯提了个电脑包进去,在光怪陆离和劲歌热舞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另类。 大概是头一次见到提着电脑来酒吧蹦迪的,调酒师调酒的动作微顿,“……这里没有咖啡。” 简柯:“……一杯威士忌。” 等到八点半的时候,季红过来了,她穿了一身牛仔外套和皮裙,棒球帽遮脸,见到简柯,就从口袋里掏出了U盘。 “就知道你会带电脑,要验验?” 简柯耸肩,“生意人,做事情总要严谨一点。” 她把U盘放进电脑,点开文件夹,就是密密麻麻的各种资料,迅速浏览了一遍后,简柯总算松了口气。 资料没有问题。 她拔掉U盘,“合作愉快,季小姐。” 季红看了她一眼,“合作愉快,不过这件事还请简小姐一定保守秘密,要是被穆苒知道了,我大概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简柯抬眸,微蹙起眉,“善意忠告,别再跟着穆苒,她不是好人。” 季红嗤笑了一声,凑近,“那我跟着谁?跟着简小姐吗?” “我和她才是同一种人。” 简柯还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脑子有些发晕,她脊背一凉,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可下一秒,又因为浑身无力而跌倒,被旁边的季红扶了一把。 “这才喝了小半杯的威士忌就醉成这样了?我还是扶简小姐去后面包间吧。” 简柯发懵,身体软得像面条,只能任由被季红扶着往后面带,叫喊的声音也微弱得被噪杂的环境音盖住。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一点麻药而已,对身体没有任何副作用。” 季红从简柯兜里把U盘拿了回来,声音冰冷,“毁掉她其实很容易,只要一段她和同性恋人上chuang的视频就好了。” “我保证,你的脸不会出现在视频里。” 简柯:“呵,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想真心合作?你就不怕我醒了之后报复你?” 季红并没有被她的话吓到,“刚开始找你我是真心的,你开的条件也确实让我心动,可我更想报复楼边夏啊。” 她面色狰狞,几乎是咬着牙道,“可你看起来没有半点要报复她的意思,那就只好我自己来了。” “既然这个U盘有那么大的交换价值,那我可以拿它和穆苒合作,本来我们就是合作伙伴,她会保我的。” 简柯:“她自身都难保了,怎么可能还保得了你!” 可此时已经陷入疯狂的季红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她拿出简柯的手机准备给楼边夏发短信。 简柯唇咬到出血,想把手机拿回来,却发现眼前越来越模糊,脚下也跟踩棉花似的,毫无实感。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她听见季红恶意的声音。 “先睡一会儿吧,等好戏开始了,再叫你。” 简柯:这个傻逼。 70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做不到。◎ 简柯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水包裹着,慢慢沉入了梦境。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境,梦里有无数个人影在她眼前晃,却都看不清脸,他们时而高大,时而弱小,张着嘴冲她叫喊。 可她的五官似乎都被封存了,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凭着感觉地往前走,却被看不见的墙壁挡住。 身后的亮光在一点点黯淡下去,那些人影在消失,与他们同时消失的还有简柯过来的路。 很快,这里就要变成完全的黑暗。 墙壁的另外一侧是花团锦簇的原野,小道纵横,天空挂着一轮皎洁炽热的月亮。 如太阳般明亮,将整片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昼。 简柯望向那轮圆月,心里突然生出无限的勇气,好像只要站在那边,那种由来的不安和彷徨就消失了。 可亮光消失的速度太快,伴随着最后那点,简柯坠落进了黑暗。 沉重的下坠感让简柯无法动弹,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重复了上千次,让她感受不到恐惧,只是遗憾…… 遗憾些什么呢? 若有似无的叹息在耳边响起,简柯闭上了眼,陷入永夜。 呼吸的急促让空气都变得粘稠发沉,整个脊背都被冷汗濡湿,发凉的手突然被握住。 简柯睁开眼,从梦中醒来。 天花板似乎要摇晃,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让简柯的记忆一下子回到刚苏醒的时候。 她转了转眼珠,看到凑过来的楼边夏,神情难看却掩不住紧张,“现在身体觉得怎么样?还晕吗?” 简柯皱眉,抬起手搭在额头,只觉得全身都重得很,没有力气,但脑子却异常的清明。 “没事……季红呢?”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楼边夏从边上倒了水喂给她,言简意赅,“被抓了。” “那些保镖呢?都拍下来了吗?” 楼边夏咬牙,语气不忿,“你还知道找保镖啊?以身犯险有这个必要吗?季红只是给你下了轻量的迷药,如果是别的呢?” “简柯,你能不能惜点命?!” 当季红约在外面见面时,为了保险起见,简柯已经提前在金水酒吧安排了保镖,全都是素质优秀的精英。 也交代过,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轻举妄动。 事实上,保镖们在季红迷晕简柯准备要带她走的时候就准备出手了,硬是被简柯摆手拦了下来。 再之后就是楼边夏看到简柯的“约会”短信,赶过来和保镖一起冲进包厢抓了个现行。 摄像头被架满开了机,训练有素的保镖迅速将季红带过来的人都一一制服送到了警局。 戏剧性的画面结束地还不到十分钟,季红被楼边夏死死按在包间地板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暴走的楼边夏揍晕了过去。 “我也没想到季红竟然真的有胆量对我下手。” “哦对了,U盘,U盘拿回来了吗?” 楼边夏一脸无奈,“这个时候竟然还不忘记U盘……拿回来了。” 她从兜里把简柯心心念念地U盘拿了出来塞到她手里,“里面的内容我看了,公开后足够毁掉穆苒。” “如果季红能从这些资料里看出穆苒根本就是个骗子,也许她就不会对你下手,而是选择合作了。” “你的擅作主张别再有下一次了,简柯。”楼边夏幽深的眼眸停在简柯的脸庞,“你知道当我从保镖嘴里听到你出事的事情,有多担心吗?” “我收到你的短信过来的时候,还欢喜地以为你要跟我和好。” 简柯看到对方眼眸里的失落和幽暗,别过了眼,低声道:“不会的……我和季红,我们永远也合作不了。” “她想报复你,而我,做不到。” 楼边夏的眼眸亮了亮,胸口突然如浪潮般涌出喜悦,她滚了滚喉咙,又像是不确定似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能……再说一遍吗?” 但简柯已经闭上了眼,一副不想在继续沟通的模样。 许久,她听见楼边夏弱弱的声音传来,“所以,小朋友,你还是有些在乎我的对吗?” “那……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楼边夏尝试着得寸进尺,她觉得现在的简柯也许不会拒绝。 可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黑衣保镖站在门口朝楼边夏示意,似乎是有关季红的事情。 “那边说,季小姐点名要见你,已经吵了有一个多小时。” 楼边夏眼眸冰冷,锐利的寒芒一晃而过,冷笑,“行啊,你说我现在就过去。” 病房门被关闭,房间内陷入了一片安静,简柯睁开眼,看向已经黑沉的窗外。 其实在拿到U盘之后,她就想问季红了。 你是不是喜欢楼边夏? 可这个问题简柯还没开口,药效就发挥了作用,而且,似乎也没有问的意义。 如果季红真的喜欢楼边夏,那这种爱也太扭曲了。 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都到了不惜前途也要毁掉对方的程度,大概已经是恨大过爱了。 又或者,季红喜欢的只是遥远记忆里的少女,某个瞬间的怦然心动,随后便扎进了心里。 可渐渐地,爱慕就变成了一根刺,越是想念,就扎得越鲜血淋漓,直到人也变得面目全非。 正如季红所说,她下的只是轻微迷药,对身体没太大的副作用,简柯醒来后就离开了医院。 至于U盘里的那些资料,简柯思考了再三还是果断选择交给了简清澜。 到底是直接公开还是用别的办法,反正有更专业的人帮忙解决问题。 简清澜看到那份资料时,也惊住了,不仅是因为那个天大骗局,更是因为里面涉及到太多的世家名流。 可想而知,当这份资料公开后,会引发圈子里多大的地震。 “其实穆苒之前还找我……”简清澜蹙眉,“我当时也的确有投资的意向,没想到……这孩子大概是在穆家那边出了什么事吧。” 她的话语有些惋惜,之前和穆苒在简家的相处中,她能看出穆苒的能力,如果能放在正道上…… 原书里对穆苒的描写篇幅不多,也没有写明她被赶出穆家的原因,只有后面她踏着简家的“骸骨”创立商业帝国的事情。 “对了,我听说那个楼边夏最近来公司挺频繁的?” “办公室都在传她在追你?” 简清澜挑眉,威严冷峻的脸看起来不像是会对这种八卦感到好奇的。 简柯尴尬地挠脸:都说她行事太高调了! 自从那晚酒吧的事情后,两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楼边夏追她的,简柯还是一如既往地忽视,却也没再拒绝。 又一次带着春风满面上了22楼,楼边夏戴着墨镜,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饭盒,又再看到陌生人的时候冷下脸。 简柯的秘书已经习惯这位时不时在办公室冒头的大明星,来的次数多了,也就吩咐前台不用报备,直接放人。 好在楼边夏追人的架势并不出格,大多时候都是送送花和盒饭,待在简柯的办公室过一段时间就出来。 而遇上简柯在开会的情况,也会老实本分地独自待着,并不找麻烦。 这让曾如临大敌连夜看了许多总裁谈恋爱累死助理文的秘书松了口气。 如果是楼影后当简总的爱人的话,不是不行。 毕竟两个人都长得很漂亮,站在一起也格外般配,而且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也莫名的粘糊,容不下第三个人。 此时此刻,安静的总裁办公室,依稀能听见一阵衣料摩擦的沙沙声。 “姐姐还没追到手,这么做不太好吧。” 简柯坐在办公椅上,而楼边夏正跨坐在她的大腿上,表情撩人妩媚,一只手点在对方的衬衫领子上,另一只手早顺着衬衫下摆滑了进去。 如丝绸质地的肌肤顺滑细腻,让人爱不释手。 上面衣领的扣子也被单手解开,露出里面精致漂亮的锁骨。 简柯滚了滚喉咙,呼吸间充盈着楼边夏身上特有的冷香。 大白天在办公室调情挺不好意思的。 但也蛮刺激的。 简柯搂着楼边夏的腰肢,黑色的修身半裙因为姿势有些露底。 里面是黑色蕾丝边。 简柯吻了吻楼边夏的耳垂,“所以,姐姐是想当我的泡you吗?” 楼边夏歪了歪头,眼眸湿漉漉地,反问简柯,“泡友上位是不是进展得更快一点?” 简柯手指搭在蕾丝边,慢条斯理地顺着白皙如玉的大腿拉下,她沉吟了一下,“嗯……不好说,应该得看实际体验?” 楼边夏勾唇笑了起来,整个人散发成熟果子的烂熟,秀挺的鼻梁,沾着薄汗微湿的额头,最后那双饱满艳丽的红唇轻启。 “呵——我觉得体验够丰富了,可以正式上岗。” 70-80 71影后和她的小助理 ◎番外◎ 微凉的桌子紧贴在肌肤,为腰间的灼热降温,高跟鞋被踢到了一边,露出白皙漂亮的双脚,不着力地悬空,却止不住地紧绷。 呼吸声像泡进了温泉,听不真切,却热得粘腻,空调的冷气吹散脊背的汗珠,汗湿的黑发被拨弄开。 轻柔的雨滴落在身体的各个角落,在水声间歇时被抱起。 楼边夏的脑子还在余韵里,办公室的遮光窗帘拉下,室内一片昏暗,她辨不清方向,只能感受到简柯抱着她往里走。 办公室里面是间休息室,松软的床铺像陷下去的棉花糖,引人沉沦。 冷瓷的白釉底,被画笔勾勒出一朵朵浅粉的桃花,潮湿的水汽浸润瓶身,湿答答像从池底刚捞起来。 海浪的声音络绎不绝,拍打礁岸,卷起数不清的白色泡沫。 那件长裙还是避免不了被扯坏,落在了床边,混杂着简柯的白衬衫。 简柯感受着指下克制不住的起伏,在楼边夏小腹打圈,似抚慰,更似挑逗。 难得下午的工作不多,简柯罕见地放肆了一回,却让主动勾引的楼边夏遭了殃。 门缝传来忽急忽缓的chuan息声,楼边夏流下的泪沾湿了枕头一角,她咬牙,眉眼间的媚意昭然,“……你不工作了?” 简柯拨弄着对方圆润的耳垂,上面还带点红印子,楼边夏刚进门戴的那对耳环已经不见了踪影。 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的关系,外面寂静得办公室始终没响起敲门声。 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当楼边夏醒过来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她有些面红耳赤,就算是胡闹,怎么能胡闹那么久。 旁边的简柯看出了她的想法,勾唇道,“可是夏姐姐先主动的,怎么这时候又害羞了。” “……你那些助理呢?”在办公室待那么久,是个人都知道她们在里面干嘛。 “下班了。”简柯点亮手机屏幕在楼边夏眼前晃了晃,“毕竟现在可都快八点了。” “对了,刚才杨姐给你拨了电话,我接了,待会儿我负责送你回家。” 楼边夏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简柯接电话的行为,还是怀念以前简柯当自己助理兼司机的时候。 简单地在休息室的沐浴间冲洗了身体,楼边夏裹了件浴巾出来,从地上拿起已经完全不能穿的衣服,脸黑地看向简柯。 “……衣柜里有我的衣服。” 黑色路虎从街道驶过,楼边夏疲倦地靠在副驾驶,只觉得身下还有异样。 她偏头看向驾驶座的简柯,静静描摹着对方的脸庞,这个动作在记忆里已经重复了无数遍。 只是专心开车的人很少察觉到,不由自主地注视和追随,也是喜欢的证据之一。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踏入过篁黎馆,简柯恍惚想道,这里的一切还和以前一样,完全没有变过。 楼边夏站在玄关,拉住简柯想要转身离开的手,“能……留下来吗?” 简柯挑眉,“这是邀请?今晚你妹妹不在家?” 楼边夏瞪了她一眼,“你还在想什么不正经的?” “开个玩笑。”简柯摊摊手。 “不只是今晚,以后,都留下,好不好?” 简柯垂眸,感受到对方有些颤抖的手指,用力回握,“这样看,似乎还得找个时间来搬个家。” * 季红身败名裂,即将退出娱乐圈的消息上了热搜。 本就只剩下不到半年的约,因为季红出了这档事,公司连忙发布了解约声明和她解除关系。 听说连季红的团队也完全被解散了。 简柯看到这个消息,有些唏嘘,又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件什么事情。 “她对你下手,有这样的下场也是自作自受。”楼边夏摇了摇头,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对了,季红有交给你什么画吗?” “当初你们在穆苒的别墅似乎聊得还挺投缘?”楼边夏只是觉得好奇,当初季红发疯时的胡言乱语中有说过一幅画。 似乎对她还挺重要的,送给了简柯。 结果她刚问完 就见简柯扫过来的诡异眼神,“那幅画是她亲手为你画的……被我不小心扔水里了。” “不小心?” 简柯举手发誓,“真的是不小心,你也知道我一向都是笨手笨脚的。” 楼边夏:…… “等一下,什么叫为我画的?”楼边夏浑身一抖,似乎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脸都白了。 简柯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她就是画中的主角,楼边夏却提前打断了她的话。 从简柯的表情里,她大概想到了,“你还是别说了,我只当作没听见。” 也许是楼边夏此时的表情太过崩溃和苍白,简柯戳了戳她的胳膊,问道,“晚上,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楼边夏顿住,望向简柯的眸光亮了起来,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时间,喜悦、激动、不知所措等情绪交杂而来。 “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简柯耸肩,“我觉得你有很多事需要向我妈他们交代,比如……关夏。” 简柯:“夏姐姐,我怎么觉得你的脸色更难看了。” 楼边夏:…… * 简柯捡到舒玉是在一个下雨天。 女人狼狈地蹲在咖啡店外,湿漉漉的头发泛着潮湿。 她抱怨着天气,抱怨着没电了的手机,抱怨着沉重的行李箱,抱怨着磨脚的高跟鞋…… 抱怨着今天是她的倒霉日,仿佛一整年的霉运都降临到她身上。 简柯提着一袋吐司面包站在她面前,“……嗯,这位小姐姐,需要帮忙吗?” 等对方抬起头,简柯才觉得有些眼熟。 漂亮可爱的脸庞此时有点蔫蔫的,像霜打的茄子,眨巴着眼睛看向简柯手里的面包,眼含泪水地伸手,“我好饿。” 简柯:“……” 她把舒玉带到了一家餐厅,在对方不断进食时兀自沉思。 女主的白月光终于回国了?怎么521系统一点反应都没有。 自从简柯第三阶段任务失败后,她的系统已经很久没露过面,就仿佛已经不存在似的。 当初想完成任务的时候,她和521可是日盼夜盼地期望白月光早点回国,可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现在她已经决定放弃任务的时候,白月光又突然回来了。 “舒小姐回国,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简柯战术性喝水,决定观望一下。 舒玉喝了杯果汁,抹了抹嘴,“本来是想找前女友复合的,不过现在碰上你了。” 她眨了眨眼睛,偏淡色的眸有些撩,“美女,谈不谈朋友呀?” 简柯咳了一声,差点因为喝水呛过去:“……我已经结婚了。” “那好可惜啊,”舒玉抿唇,有些遗憾,“你长得完全就是我的菜。” “是吗?”简柯疑惑,她觉得自己好像跟楼边夏长得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吧。 “地下情人也不行?”舒玉托腮,看起来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眉眼满是苦恼,“我还要在国内待上一段时间,跟我出个轨嘛。” 以防对方再说些“惊世骇俗”的话,简柯连忙摆手,“不恋爱,不出轨哈,但如果你有什么难处的话,我可以帮你,这是我的名片。” 按以往的情况,简柯大概率就撩回去了,而不是像现在的一本正经,但现*在对面坐的可是女主的白月光,她反撩显得就……不太妥。 “简……柯?”舒玉看了眼名片,又抬头认真打量着简柯,“怪不得看你挺眼熟的……你是边夏姐现在的女朋友?” 简柯:“呃,是的,你知道我?” “朋友圈。”舒玉耸肩,又小口抿着果汁,“她隔三差五就秀,自己的照片没发几张,发的都是你的。” 楼边夏自从宣布要息影一段时间后,就迷上了摄影,还特别热衷给她拍照,工作的、睡觉的、运动的…… 偶尔简柯工作不忙,还会抽空陪她去旅游摄影。 “喂,和那种死板冰冷的冰山交往,挺没意思吧。”舒玉挑眉,双手在桌前交握,眉眼笑得狡黠,“要不要考虑我呀,体贴又深情,可黏人可高冷,而且和你老婆还挺熟,加我一个不算多吧。” 简柯摸了摸下巴,似乎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唔……好像也不是不行,听起来挺刺激的,但我习惯在上面,而且喜欢玩得花样……挺多的。” “你能接受吗?个人小癖好嘛,怕你……唉学不来……”简柯叹息了一声,忽视掉舒玉立刻僵硬的笑容,“勉强来的,总归不好,而且我们才刚见面,不合适,真不合适。” 舒玉瞪大了眼睛,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简柯说话的口气太自然了,她分不清对方说的是真是假。 “啊,那的确挺不合适……” 氛围突然安静下来,舒玉和简柯四目相对好半晌,舒玉才忍不住笑了起来,肩膀颤抖。 “哇,原来楼边夏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吗?” “什么类型?” “嗯……幼稚型?” 简柯;…… “我还以为她喜欢温柔乖巧的呢,所以才一直表现得很温柔,”舒玉眨眨眼,“不过我挺花心的,不想被束缚,久了拍屁股走人才符合我的性格。” “所以你们就分手了?” 舒玉愣了一下,“只是其中之一,楼边夏没跟你提过我们分手的原因?” 简柯摇头,她倒也没具体问过楼边夏。 “这样啊,既然她这个受害者不说,那我就更没有说的必要。”舒玉垂眸,眼里的情绪相当复杂。 “不过既然你们现在感情那么好,那我也不便加入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又感叹了一句,“你知道吗?以前她的朋友圈完全就是性冷淡的风格,也完全不会秀恩爱,更不用说发爱人照片什么的。” 听说舒玉很快又出国了。 简柯把碰见舒玉的事告诉了楼边夏,“白月光回来了,心里有没有一点高兴?” 楼边夏木着脸戳了戳简柯发笑的唇角,“所以之前一听说穆苒回来,你就迫不及待地去见她了。” 简柯没想到还能扯到自己身上,“是方瑜告诉你的?别转移话题。” 楼边夏:“都是过去了,谈不上什么感觉,只是会觉得有点恍惚。” 有一种物是人非恍如前世的感觉。 她坐到简柯边上,伸手将人抱住,头埋进对方的脖颈,深吸气,“到底是谁说,如果我的白月光回来了,就要拍屁股挪窝的?” 她又抬头,在简柯唇角印下一个吻,“笨手笨脚地,离了我怎么办?” 交叠的雪白肌肤沉没在夏日的美妙幻影中,水池底的绮丽人鱼,鱼鳞在光辉中闪耀,一个摆尾,又是一年春色好。 【作者有话说】 下一个世界预告: 仙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闭关百年已臻化境的仙尊突然收了个战五渣的修炼废柴当徒弟,四方皆惊。 白天,遭受同门嫉妒排挤的简柯窝进楼边夏怀里,委屈告状,“师尊,徒儿又被人欺负了。” 夜晚,简柯抚过身下人染上姝色的淡漠眉眼,吐气启唇,“师尊,当徒儿的道侣好不好?” 只有简柯知道,她那一向不近情色、冷月清霜般的师尊,于爱欲之事惯会勾人动魄。 世界三 72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跟我走好不好?”◎ 好疼,这是简柯醒过来时的第一个反应,浑身如同撕裂一般,五脏肺腑都似被血气充盈。 浓重的血腥味难闻得有些眩晕,可这味道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带着死亡和腐烂的气息。 她倒在湖畔旁,冰冷的湖水几乎将半个身体淹没,红色的血泊在她身下蔓延,远望就像绽放的成片彼岸花。 脸颊传来一阵濡湿,简柯灰蒙蒙的眼眸开始聚焦,转了转眼珠,她看见一只通体银白的狐狸正蹲在旁边歪头看她。 淡粉如桃花般的眼眸水汪汪的,身后蓬松的长尾巴甩了甩,见简柯望过来,又继续低头舔她的脸颊。 与此同时,空茫的脑海突然传来一声“滴——” 【世界投放成功,检测到宿主躯体存在残缺,开始重建模型——】 在那道怪音响起后,简柯的身体开始发光,像通体泡在灵泉中一般,温热舒适。 四周稀薄的灵气开始凝聚,变成一个个光点飞进简柯体内。 【相关信息正在导入,请宿主认真完成世界任务,系统将会进行实时监督。】 【鉴于该世界具备惩罚机制,如遇宿主消极对待任务的情况,系统会给予相应惩罚,请悉知。】 疼痛像潮水般褪去,大量的记忆也随之涌入脑海,简柯缓缓站了起来,还有些不真切感。 旁边的小狐似乎被这一幕震惊到,刚才还濒死身亡的人竟然突然恢复生机,极富人性化的眼眸中流露出疑惑。 简柯勾唇,试探性地伸手摸上小狐的脑袋,“谢谢你救了我。” 当原身从悬崖下坠,遍体鳞伤被河水冲到下游的时候,是这只小灵狐叼着她的衣领将她拖到岸边的。 简柯探出几缕灵气探查,发现小狐尚未开灵智,但因为长期生活在灵气充盈的临犀山,本身就带了灵力。 “小灵狐,跟我走好不好?” 小狐被一下下的抚摸,舒服地眯起眼,还直起身蹭着简柯的掌心,发出“呜呜”的低语。 简柯只当它是答应了,抬手将小狐抱了起来,入手是蓬松顺滑的皮毛,身躯温热又柔软。 小狐自觉得在简柯怀里蜷起身体,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团成一小团,远看更像是个大型的汤圆。 简柯凭着记忆往山上的药庐走,她走的是小道,这样可以避免碰到那些所谓的同门师兄师姐。 原身的修炼天赋不高,不是出自修仙世家的任何门派,而是被临犀山的一位仙长在人间游历的时候好心收留的。 那个时候的原身只有五岁,在街头乞讨为生,本不该干预人类生死的仙长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回了临犀山。 在修真界,修士的修炼境界大致分为六层: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大乘、渡劫。 练气是入道的基本,是凡人有望修仙的门槛,却也是这个修真界以武为尊的最底层。 原身在八岁入道,在练气期停留了十年,一年前才堪堪迈入筑基,其中还不乏一些药草的堆砌,这样的修炼才能,被大家称为废物。 别说是外门弟子,就连在临犀山当个普通杂役都会被人看不上。 简柯眸光一冷,记忆闪回到坠崖前。 几个身穿外门弟子服,白衫绿带的人将原身堵在了山崖边。 “师妹,我上次说的紫茵草你可是到现在都没有给我!”头戴绿钗的女人抱胸,一脸嫌恶地看向简柯。 原身低垂着头,“那些草药都是药庐已经分配好了的,要供给即将要闭关的内门弟子,非常稀缺。” “如果……如果师姐想要,可以报到管事堂……” “如果他们肯把草药给我,我还用得着找你要吗?!”女人推了她一把,语气嘲讽,“我们只是外门弟子,比不得那些内门弟子精贵,什么好东西都得紧着他们。” “早知道只能落到一个外门弟子的名额,我才不会来临犀山,竟然还跟你这样的废物当同门,你也配?” 对于这样的欺凌,原身早已习惯,只要安静地等他们发泄完,就会放过自己。 可这次却并没有。 “不过简柯,师姐也能体谅到你的不容易,毕竟药庐一直有师兄在看管,拿不到很正常。” 她和周围人对视了一眼,语气缓和下来,神情却充斥着恶意,“但别的地方有啊,所以,你亲自去摘给我就好了。” 原身一愣,惊恐地抬头,野生的紫茵草只生长在灵气充沛的悬崖峭壁上,而这些地方因为灵气驳杂,极易形成风暴。 对于修为低下的她来说下悬崖只有被撕碎的下场。 “不,我不下去。”原身望了眼身后不见深渊的峭壁,恐惧地想逃,却被女人身后的几个眼疾手快一把按住。 柳声声勾着笑,戳了戳她的脸颊,“你是想自己下去,还是我们帮你下去?” 绝望的眼泪在挣扎中显得那样无力,无论原身如何哀求,她还是被那几位同门的师兄师姐推了下去。 在这个世界,弱者连生存的权利都没有。 简柯低头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凝滞艰涩的灵气波动,尝试从丹田再经由脉络达成一个周天运转。 可没一会儿她的额头就沁出了冷汗,脸色也变得异常苍白。 怀里的小狐敏锐地竖起耳朵,抬头看向简柯,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眸里写着担忧。 简柯长出一口气,放弃运转灵力,全身的疼痛才缓解,“……果然。” 从悬崖跌下来后,原身的修炼境界就从筑基降到了练气,尽管系统帮她重塑了身体,却不能把境界升回来。 原身十几年的努力,一朝白费。 她将头埋进灵狐的小脑袋,吸了会儿狐后才抬起头,“不是这个材料,就不能强求啊。” 既然修炼的路子走不通,那就得想别的方法。 简柯迈上青苔丛生的阶梯,系统留下的任务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一、让任务对象收你为徒。 二、和师尊结为道侣。 三、被道侣杀身证道,魂飞魄散。 一步步地为任务对象的飞升做铺垫,简柯觉得自己这块垫脚石不要太好用,合着她就是来这世界打酱油的呗。 既然如此,那对方庇护庇护自己这个废柴也是没问题的吧。 凡人想要修仙必须要拜门派,修真界门派林立,却尤以临犀山独秀一枝,被封为天下第一大派。 其中的原因,便是那位百年前在临犀山横空出世的天之骄子,如今天道之下的第一人,霜华仙尊。 短短百年便至大乘期巅峰,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当今世上最有望渡劫飞升的修士。 同时,她也是这本修仙文的最强女主,简柯的任务对象。 只是霜华仙尊自百年前闭关修炼,到现在都没出来,简柯想攻略她,不知道还要等几年。 因为在原书描写中,女主在闭关期间因为早死的白月光产生了心魔,所以非但没能成功突破,反而境界大跌,差点入魔。 为了消除魔气,女主又开始闭关,前后算起来大概要有个三百多年,自己这个练气期能活那么久吗? 而且就算寿命没问题,搞不好在此之前,她就被柳声声那帮人给害死了。 简柯一脸惆怅地看着药庐峰上的郁郁葱葱,仿佛能预见自己艰难的后半生。 看到已经消失了两天的简柯,药庐的其他外门弟子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对他们来说,简柯的存在可有可无。 倒是看管药庐的大师兄皱眉斥责了一句,“再敢玩忽职守,你这管草药的差事就别干了。” 外门弟子不同于内门弟子有门派每月按比例下发的灵石,他们得通过管事堂的任务来领取灵石。 而打理草药的差事对灵根是木属性的简柯来说,是最适合的,危险性不高,又专业对口。 灵石是修真界通用的货币,这里的一切都需要用到灵石,没有灵石,就买不到那些灵丹妙药和内功心法,也就提升不了修为。 简柯:“知道了,大师兄,下次不会了。” 说完,她揣着袖子里的小狐就往后山跑。 后山偏僻,灵力也并不像前山那般充沛,平时没人愿意在这边种草药,又费力又耗时,却是原身生活的净土。 一间不大的房屋屹立在半个山头生机蓬勃的药田边,看起来格外地不起眼。 这里种植的都是最普通的草药,主要用于炼制筑基丹,因为产量高,所以原身偶尔会留下一部分自用,并不全拿给管食堂领灵石。 简柯摸着怀里的小狐,自言自语道,“不就是重新开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十年不行,就二十年。” 一整个下午,简柯都在药田里忙活,直到背朝夕阳,绿色的田野覆盖上一层淡金,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小狐蜷缩着身体在简柯弄的草垛上打盹,空气里那股浅淡的草药香有一种静心凝神的安定感。 “你倒是躺得挺悠闲的。”简柯走过来,伸出手指轻点着小狐的脑袋,转眼看向今天的成果,“有了这些,明天就开始尝试重新筑基吧。” 因为劳累了一天,简柯在沐浴过后,就昏沉沉地躺在床铺上睡了过去,不省人事。 而一边的小狐在看见主人安睡后,便乖巧地趴在了地上,睁着淡粉色的眼眸似是在担任守卫的职责。 入夜,天空的幽蓝给药庐峰蒙上一层诡谲神秘,云雾在晚间浮起,冷风阵阵。 埋在周边的护峰大阵在某个时刻突然亮起,硕然升至高空,可下一秒又突然消散,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似的。 与此同时,简柯的小屋内突然出现了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趴在地上的灵狐睁开淡粉色的眸。 只是与白日不同,在漆黑的深夜里,那双眼眸带了些妖冶的暗芒,看起来变得如血一般红。 那股陌生的灵力波动就是从它的身上传来的,而且越来越强烈,灵气蔓延,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热切而又期盼。 灵狐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床铺前,伴随着缓慢的步伐,她竟然幻化成了一位女人,乌黑的长发及腰,不着丝缕的肌肤雪白莹润,像柔软的细雪。 绝美的脸庞精致得仿若上天的精心雕琢,美得不可方物。 眉眼清幽冷淡,如寂华山巅经年不化的霜雪,周身的气质是不落凡尘的空灵。 可此时的她脸颊红腴,双眸通红隐约有魔气在缠绕,明显是陷入幻象的半疯状态。 很渴,那是钻进骨髓的仿若嗜血的渴望,却又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她盯着简柯近在咫尺安睡的面容,缓缓低下头。 燥热,突然传遍简柯的五感,恍惚间她自视着丹田,感受到一股股蓬勃的灵力在四处涌动,快要爆裂开。 唇瓣传来微痒的痛意,淡淡的血腥味散开,又被吞吃殆尽。 身体的肌肤也在发烫,她似乎被一股沉重的力道抱住,整个人却陷在难耐的高热里没有反抗的力气。 这是……梦境吗? 她勉力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格外沉重。 灵力与灵力的冲突只是一瞬,随后便是愉快交融,那抹燥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直通天灵盖的舒爽。 白天凝滞的筋脉仿若被注入了生机,被那股灵力带着运转周天,变得格外容易。 灵力的主导在瞬间改变,干涸的丹田在孜孜不绝地吸收所有过剩的灵气。 本能地去接受,去拥抱,更甚至是去掠夺。 伴随着念头,陌生的情欲也随之升腾,简柯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那情欲乱窜。 她伸出手,反客为主地将身上的人一把扯下,失控的身体随之下压。 耳畔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和chuan息,似是痛苦,又似是欢愉。 不甘被简柯钳制,却又顺从得落下眼泪,灵魂似乎被一分为二,用极致的情绪去诠释疯狂。 有一瞬间,简柯好像从眼前的模糊中看到一抹血红色,像滴血的彼岸花,可没多久,仅剩的那点清醒也熄灭了,只有最原始的渴望。 混乱的春chao在小屋内荡漾,只有幽蓝中透出的那抹冷月见证了一切。 过了很久,那抹神秘出现的灵力波动才平息下来,慢慢消散。 霜华覆盖的雪山之巅,寂冷无声,时间在这里停滞,只有空旷的风声终日不绝。 山崖底的楼边夏突然睁开眼睛,血色的魔气从体内窜出,又被她冷着眸压了下去。 而在她的身后,是异象迭生,繁复的天道纹路交织,每一道都散发着恐怖的威压,玄奥又庄严。 脑海里还浮现着简柯熟睡时的脸庞,她嗤笑了一声,又似自嘲。 “呵——又是……心魔吗?” 【作者有话说】 放一个预收:《拆cp中,请勿扰》 文案如下: 季晓接收到了读者们对书中官配cp的强烈怨念,为了化解这些怨念,她绑定系统穿成了各个书中世界的恶毒女配,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拆cp! 可这cp好像拆得过于轰轰烈烈,季晓发现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女主拆弯了。 沈汀眼眶湿红地抱着她,声音沙哑,“季晓,你喜欢的人应该是我。” 那张清冷绝艳的面容上满是偏执与阴鹜。 一夜情缠,被翻红浪,季晓颤巍巍看向枕边人,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cp是拆成功了,却没想到竟然被偏执女主缠上了! 季晓:救命,这根本不是百合文啊! 世界一:富贵花和笼中雀 高傲矜贵的豪门大小姐X清冷绝美的盲眼钢琴家 季晓第一次见到沈汀,是在宴会大厅那架金灿灿的钢琴前,音符在她的指间流泻,让众人陶醉。 只可惜,她双目失明,又成了集团太子爷被困囿的笼中雀,一生得不到自由。 习惯于黑暗的少女,遇到了她人生里的一道光。 自此心生贪念,想方设法地让那个口是心非的人为她而心动。 “除了我身边,你哪里都不能去。” 世界二:绿茶和白月光 手撕渣男霸气护短的绿茶女配X病弱娇软被虐身虐心的白月光美人 更多世界待解锁。 快穿主攻,1v1 73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这也行?”◎ 清晨,有阳光透过小窗照进来,躺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皱了皱眉又猛地睁开。 琥珀色的眼眸浮现出茫然,混沌的大脑像是乱成了一锅粥,各种模糊又朦胧的片段被敷衍地剪辑到一起,根本不知全貌。 但肌肤的触感和彻骨的缠绵还印刻在大脑,简柯想到那些画面,脸颊腾地烧起来,立刻从床上弹起。 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还做起春梦了?她有那么饥ke? 摸着滚烫的脸,简柯抓了抓头发,随后像鸵鸟似的埋下头。 别说,这梦做的还蛮真实的。 就连细腻如绸缎的光滑肌肤都有触感,还有对方那勾人的低语浅吟,太太太犯规了。 可惜简柯对梦里女人的脸庞毫无印象,只隐约记得那幽冷的体香和顺滑的乌发,简柯抬头,探着鼻子嗅了嗅,总觉得好像那股味道还在。 不对,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简柯摇晃着脑袋,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因为一个梦就想入非非,既然是梦境,那女人的长相肯定是模糊虚幻的,大概是潜意识里投射的理想型。 一瞬间的记忆闪现,“唔,好像有双红眸?还挺好看的……这是我的隐藏癖好?” 简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认识到自我,就这样摸着下巴一大清早地坐在床边发呆。 直到听到一阵熟悉的“呜呜”声,她才回过神来,狠掐了把脸。 “真没出息,不就做了个比较香艳的梦嘛,回味那么久干嘛?” 简柯下了床,将嗓音绵软的小灵狐抱了起来,对方伸着鼻子在简柯的脖颈间蹭了蹭,蓬松的尾巴扫过简柯的手臂。 简柯:小家伙好像比昨天还黏人了,这是已经完全信任她了? 嗯? 简柯垂眸,视线突然看向小狐轻微摆动的长尾巴,抬手一把抓了过来,凑到眼前。 “呜呜呜!”似乎是对简柯粗暴的动作有所不满,小狐的叫声听起来有几分生气,不仅炸了毛,嘴巴还顺势咬在了简柯锁骨的部位。 但隔着层衣料,其实并不疼,尖锐的牙尖磨来磨去,反倒有些酥麻。 简柯没理会它的动作,半拍半摸着小狐的屁股,语气认真:“别乱动,让我好好看看尾巴。” 原先的小灵狐通体都是银白色,没有丝毫的杂毛异色,放在雪堆上几乎能跟环境融为了一体,可现在,它的尾巴尖突然多了一缕浅粉色。 和它那双漂亮的似桃花瓣的眼眸颜色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她昨天没看仔细? 不应该啊,这么明显的白中带红,她不可能发现不了。 根据原身的记忆,有些灵兽在修炼化形的过程中会发生不同程度的体貌变化,但这仅发生在最高级的灵兽身上。 “小灵狐,你该不会是什么血脉强者吧,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发育起来堪比大能?” 简柯不再提溜小灵狐的尾巴,而是双手托在它的腋下将狐举到了自己面前,露出星星眼。 “如果真是这样,你就好好修炼,将来可要罩着我,大不了你为主我为奴,我每天都给你摘你喜欢吃的灵果。” 小灵狐不喜欢这个被举着的姿势,腮帮子微鼓,瞪着水润润的大眼睛生气看向简柯,它不清楚主人到底在说什么,但不妨碍它听到了灵果。 “呜呜呜。”它昂首,欢快地叫了一下,又用尾巴不停拍打简柯,示意对方把它放下来。 这个姿势不舒服! 鉴于小灵狐可能比她这个主人更快成材,简柯给她喂了药田里精心将养的灵果,又把它放在灵气最充盈的水井边。 “小狐,你待在这里好好吸收天地精华,朝露月华都是你们灵兽吐纳修炼必备的。” “我接下来也要好好努力了。” 昨天采摘的药草已经熬成了药汤,虽然效果比不上经过炉鼎炼化的筑基丹,但对简柯这个废柴来说,也够用了。 她按照记忆中那般盘腿坐在蒲团上,灵气吐纳,再运转周天。 却突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昨天明明劳累了一整天,可身体四肢没有半点的酸痛,反而似乎……格外轻盈。 而且灵气在体内运转时的凝滞也少了几分,像是筋脉被提前梳理过,丹田暖呼呼地,如同聚了热流,充满全身。 联想到昨晚的梦境,有些地方突然对上了。 简柯小脸一黄:“靠,做的竟然还是双修的春梦,这……这也行?” 她垂眸思索着,这么修没问题吗?修真界有这种做春梦修炼的功法吗? 反正临犀山肯定是没有的,也许不那么正派的合欢宗……会有? 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简柯揣测:难道这是那个系统点给她的金手指?不然宿主提早挂机下线,任务也完不成了。 算了,反正她都弱鸡成这样了,还担心什么功法纯不纯正啊,能有利于她变强就行。 简柯甩了甩头,抛弃掉一切杂念,使灵台清明。 渐渐地,一股稀薄的灵力波动自房间内传开,乳白色的灵气萦绕在简柯的四周,越来越密。 与此同时,简柯的气势暴涨,自灵台冲击至丹田,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置身于巨大的火炉,哪里都是热的。 汗水湿透了整个后背,濡湿浅绿色的衣衫,丹田积攒的灵力越来越多,到某个节点,却骤然逸散,功亏一篑。 简柯双手撑在蒲团上,大口的喘息,体内的灵气因为这一不平静又开始紊乱。 果然不能一次就成功,简柯擦了下额头的汗,吐纳调息,眼眸再度转向旁边的药汤。 继续。 十次不成,二十次……五十次,不断地吐纳调息,再继续积攒灵力冲击筑基,这个过程简柯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她忘记了时间,直到在某一刻,简柯感受到修为的松动,一举晋升至了筑基。 虽然只是拾回跌落的境界,但能在药汤即将见底的时候成功突破,也已经出乎简柯的意料。 她还以为得多熬几锅才能成呢。 捏了个清身诀,又换了套衣服,简柯才发现距离自己闭关冲击筑基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 “不知道小灵狐修炼得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响动,听脚步声,应该来了有五六个人。 他们在讲话,声音听起来格外熟悉。 “你确定简柯还活着,这怎么可能?”说话的人就是之前让原身下悬崖的柳声声。 “我亲眼看到的,她那会儿失踪了两天,然后突然就回来了,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陈杰,你可别骗人了,她那个废柴掉下了岐月崖哪还能有命回来,还毫发无损。” “当时还有其他药庐弟子在场,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到,她还活着,不然我看到的难道是鬼吗?” “她还活着……那我们的事她该不会去告状吧,临犀山禁止同门斗殴相残,要是被知道了,我们会被赶出去的。” “而且还会被第一时间送到惩戒堂……我才不想去那种鬼地方……” “都慌些什么?!我那天是怎么说的,简柯是孤身采药落下的悬崖,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柳声声受不了他们打退堂鼓,冷声道,“当时在岐月崖除了我们和她,没有别人,她就算告了状,有证据吗?我们不承认就行了。” “而且之前她不是告到过掌事长老嘛,有用吗?还不是只是不痛不痒地惩戒了几句,她个废物难道还指望别人会帮她主持公道?” “不愧是柳师姐,想的就是周到。” 简柯垂在身侧的拳紧攥着,眼眸闪过一抹阴鹜,又冷静下来躲进了桌下。 这里有她提前布置好的法阵,不是什么高级的防御法阵,而是一个简单的障眼法,让人难以察觉。 但光是这个简单的幻象法阵,就花光了简柯卖草药的全部灵石。 柳声声一行人将小屋翻了个底朝天,却压根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房间被褥都被整理打扫过,不像是没人住的。” “可能人出去了,师姐,我们怎么办?” 柳声声神色凝重地看着一地狼藉,“能怎么办?在这里等,她迟早要回来的。” “呜呜呜呜……”这时,一阵急促的叫声突然响起。 藏在隔壁的简柯心脏猛地一提,连忙聚起灵力至耳朵,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师姐,这里有一只小灵兽,还冲我们龇牙咧嘴地直叫唤,这该不会是简柯的灵宠吧。” “啧,一个连灵智都未开的小兽,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可惜体型那么弱小,不过挺适合那个废物的。” “呜呜呜呜。”能从柳声声他们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恶意,小狐张开嘴,不断地出声想要赶走他们。 柳声声被叫声烦得皱眉,指挥其他人,“抓住它,它这一身水光油滑的皮毛正好能用来做围脖。” “呜呜呜……”小狐面对其他人的攻击,惊得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连忙躲闪得要往外跑。 作为一只外强中干的小狐,它只敢在简柯面前耍性子亮爪子,面对明显打不过的对手,抱头鼠窜才是真道理。 可到底是四爪难敌八手,没能逃几秒,它就被抓住了。 “就是瘦了点,”柳声声从腰侧抽出刀,点评道,“还不够我的白虎塞牙缝的。” 也就在这时,简柯闯门走了进来,“刀下留狐!” 柳声声闻声,转头看向简柯,手上的刀也顺势变了方向,对准来人。 “你竟然真的还活着。”她的语调森然冰冷,“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着走出岐月崖?” 简柯垂眸,泛着冷光的刀锋吹发可断,锋利坚韧,绝非是凡品。 “柳师姐好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但前提是要放了那只灵兽。” 柳声声拎着小狐的后脖颈,轻笑一声,“看来它真的是你养的,这么舍不得?躲得好好的,为了它还特意跑出来送死。” 简柯歪头,“送死?我怎么会是来送死的呢,我只是想跟师姐谈谈心而已。” 柳声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谈心?你跟我谈什么心?” “师姐不是好奇我是怎么走出岐月崖的吗?很简单,因为我掉下去的时候,崖下的风暴正好停了。” 柳声声眉头一皱,旁边就有人出言,“这不可能,岐月崖下的风暴自形成起就没有停过,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简柯扫视了一圈,发现在场的除了那个叫做陈杰的药庐弟子,其他都是那天推原身下悬崖的罪魁。 不多不少。 “我刚开始也很惊讶,但这也是我能活下来的原因。”简柯耸了耸肩,“我没必要说谎,你们知道我修为的,我怎么可能扛得住底下的风暴,而且身上还没有一点伤。” 这个不争的事实,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岐月崖风暴会停的事虽然之前从没听说过,可毕竟也没人真在下面待过,她说得未必是假的。” “是啊,不然怎么解释她能活下来,只有这个可能了。” 简柯看着其他人动摇的姿态,又放了个重磅消息,“岐月崖的风暴其实是有规律的,它通常只在中间盘旋,崖底反而是没事的,我在一个山洞待了两天,记录过它每日停的时辰。” 这话一出,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简柯,都带上了热切和贪婪。 岐月崖凶险异常,却仍然被临犀山划为名下所属的原因,就是因为崖内盛开的各种种类稀有的灵植药材。 但有风暴的存在,低阶修士根本就没有采摘的资格。 而现在,简柯说她算出了风暴停下的时间,这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柳声声眯眼看她,手中晃着身体还在微微发颤的灵兽,“所以你愿意把时间告诉我们?” 简柯:“联手。” 她看向不安的小狐,咬唇,“我不信任你们,你们应该也不会就这样相信我,万一我说的时间是错误的呢。”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联手,我们一起下去。” 柳声声没说话,只是慢慢松开了手。 小狐*一挣脱她的手,就急切切地跑向简柯。 简柯心疼地将它抱在怀里,一下下安抚着小狐颤抖的身体,“别怕,已经没事了。” 另一边,柳声声他们讨论了一会儿,都觉得可以一试,反正是一起下崖,到时候先让简柯下去探路,她总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许久,柳声声走到了简柯面前,“我们同意了,后天岐月崖,我们一起下去。” 简柯暗自松了口气,先捱过今天这一劫,后天的事她会再想对策。 “可是,我很讨厌这个词。”柳声声话锋一转,“联手,尤其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让我觉得恶心。” “你个废物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还联手?你觉得你配吗?”柳声声按在简柯的肩膀上,“是忘了之前我们怎么教训你的吗?” “好不容易有点用了,就该学着好好讨好我,而不是谈什么联手。” 她们根本不需要简柯的配合,只要打服了,就能让对方配合。 简柯脸色僵硬,没想到柳声声竟然能下作到这种地步,想抱着小狐跑,可随时都被盯着的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几个人冲了上来,简柯将小狐护在怀里,整个人蜷缩起来,感受到拳头沉重地打在身上,紧咬着牙齿不肯泄露一声痛吟。 身体因为疼痛而控制不住地发抖,简柯觉得浑身都累得很,灵魂自折磨中抽离而来,暗自苦笑,还以为能逃过一劫,没想到还是得挨一顿毒打。 小狐发出一声比一声高昂的呜声,淡粉色的眼眸被泪水盈满,似乎在逐渐地发红。 简柯并没有发现到这一异样,她闭着眼嘴唇因为被咬流出血,血腥味充斥口腔。 这时,她感受到怀里一空,只见小狐以一种灵巧的姿态窜了出去,眉眼间满是凶狠的戾气。 “啊啊啊!”周围传来一声声尖叫,本来围着简柯揍的人群,突然迅速地往后退。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站得离简柯最近的那名修士捂着自己鲜血如注的左耳,瞪大了眼睛看向地上目露寒芒的灵兽。 刚才电光火石的那几个瞬间,小灵狐不仅抓伤了他们,还异常凶猛地将其中一个人的耳朵给咬扯了下来。 地上躺了只xie淋淋的耳朵,它的主人一边痛呼着一边气得跳脚。 拔出佩剑,就对着那只灵狐劈砍了下去。 简柯见状,连忙扑了过去。 时间似乎在某个时刻突然停滞了,一抹强大又难以察觉的灵力将刺向简柯的剑挡了回去。 下一秒,那人就被柳声声给一脚踹了出去。 “说了只是教训一顿!谁让你杀她的,杀了她,你带我们下崖吗?!” “可是我的耳朵!那只畜牲咬掉了我的耳朵,我要杀了它,我一定要杀了它。” 柳声声一脸看死人的表情看向他,“把耳朵捡起来,去仁医堂兴许还能接回来,今天就到这里,有什么恩怨都等下崖的事情结束再清算。” “你听懂了没有?” 她的口气完全是威胁,不等那人说话,旁边的人就眼疾手快把掉在地上的耳朵捡起来,将人赶紧拖走了。 柳声声低头,抱胸看着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简柯还拼命抱着那只小灵狐,“还真是主仆情深啊,可惜两个废物在一起就是拖累。” “师姐那里可是有不少特级灵兽,哪天送你一只?可比这只有用多了。” “不过,你得先活过后天再说。”柳声声蹲下身,语调不疾不徐,“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样,你是永远也逃不掉的。” 74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你听我解释。”◎ 等听到柳声声他们的脚步声渐远,蜷缩在地上的简柯才喘着气慢慢坐起来。 浅青色的弟子服沾染上灰尘,白色的云纹带了点暗芒,即时的防御法阵在两盏茶前就已经失效。 凭简柯现在体内的灵力只能支持这么久,她缓缓褪下外罩的弟子服,掀开里面白色的衬衣,小腹和后背有大片的青紫痕迹,疼得简柯咬牙。 膝盖和大腿也没能幸免,似乎是伤到了骨头,一用力就疼。 教训是真的,只留半条命也是真的,如果她没有提前在衣服上布置防御法阵,凭身上这些伤,别说逃出药庐峰,就是走出后山都是问题。 “真够心狠手辣的,”简柯将小狐抱到跟前,仔细打量了下才松口气,“没想到会波及到你,看来你还是找一个修为强一点的当主人比较好。” “呜呜——”小狐睁着浅粉的眸,鼻尖在简柯下巴磨蹭,还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她脖颈上的伤口。 尾巴则害怕被抛弃似的盘在简柯的胳膊上。 “好啦,知道了,我不会丢下你的。”简柯摸着小狐的脑袋,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它嘴边的鲜血。 “多谢你的保护,不过下次,可别咬那些脏东西了,都把毛弄脏了。” 小狐乖巧地任简柯擦拭,眯起眼叫了几声,似乎很高兴,全然没有刚才失控时的乖戾凶狠。 简柯越发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贝,因为那些天赋强者总会在自己的生命受威胁时爆发出潜能。 检查完身上的伤势,简柯开始发愁,原身治外伤的草药已经快没了,可距离下次仁医堂发药还有五天。 而且那些最低阶的外伤药根本不能那么快地治好她的伤。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从简柯脑海闪过。 原书中女主经常疗伤的圣地是一片天然形成的药泉池,距离女主居住的寂华山很近,却甚少有人知晓。 因为那边靠近门派禁地,要是一旦被巡逻的监察弟子发现,就会被逐出临犀山。 可那药泉不仅能治伤,还能梳理筋脉加快修炼速度,可谓是当下简柯最急需的选择。 依靠着原书中的描写,未尝不能一试,更何况如今的简柯已经穷途末路了。 岐月崖的骗局一旦被戳破,她肯定会被柳声声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弄死的。 深吸了口气,简柯开始运功调息,将最后的草药吃掉后,准备前往药泉池。 “呜呜呜。”小狐叼住简柯的衣摆,整只狐扒在她的靴子上,就是不肯松口。 小狐:带我去,带我去! 简柯躬身拽起小狐的尾巴,直视它的双眸,“乖乖在这里看家,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真的带不了你,万一被发现了,下场会很惨的。”简柯冲它做了个吐舌头翻白眼的鬼脸,“你也不希望我变成这样吧。” 小狐似乎被这个鬼脸吓得瞪大了眼睛,乖乖得蹲在了草屋门口,小脚刨了刨地,犹豫着还是没有跟过去。 御剑飞行是初级弟子的必学课程,将灵力凝聚于飞剑和脚下,气凝丹田,最好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日行千里都不是梦。 简柯不懂什么人剑合一,也不需要日行千里,她只是想平安飞到药泉池,可那柄飞剑就跟个大型耗电玩具似的,飞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得续灵力。 照这么飞下去,飞到明天早上都不见得能飞到。 简柯仰头看着天边日沉西山,橙黄的霞光将半边山峰照影,大群的仙鹤自带轻淡的白色灵气朝天空另一头飞去。 那啼鸣婉转悦耳,如仙乐缭绕,紫气飞升,彩云在天空不断变幻,绝美的异象给每个初见的人都留下深刻的记忆。 传闻千年前有大能飞升时,天生异象里有龙蛇舞动、神兽现世、天道纹路交织出繁复蕴含大道意志的图案。 异象千变万化,持续了整整三年,导致那个时代灵气蓬勃,大能辈出,还催生出众多的天地奇宝,奇珍异兽。 可千年过去了,再没有修士证道飞升,灵气的衰竭已成了大趋势。 女主这个千年不遇的修炼天才就像是承载了这个时代的希望和众多修士的期盼。 所有人都在等待,渴望女主的飞升带来下一个大世。 幽蓝夜色将最后一缕霞光吞没,仙鹤齐飞的景象也早就消失了。 简柯收回那柄耗蓝的飞剑,从树上劈了根结实的树枝下来。 还是树枝好,既能抱着又飞得快,简柯丝毫不在意形象的问题,整个人四脚并用地扒在枝干上,朝目的地飞去。 药泉池夹在两座小山包的中间,很不起眼,是女主偶然在洞穴里发现的,灵气甚至比内门专供的灵泉还要精纯。 简柯幸运地抱着大树叉降落在药泉池边,还暗自嘀咕,“怎么一个巡逻弟子都没有看到?难道今天不巡逻?” 她没太多想,将大树叉放在山洞边,便缓步走了进去。 洞口不大,窄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可越走得里面,空间就变得更加开阔,视野也亮了起来。 浑然天成的白冰晶像天然的照明,光滑的岩壁变得潮湿温热,空气中的硫磺味道渐浓。 直到被扑面而来的热气扑住,简柯才又看到了夜空…… 升腾的热气将周围都蒙了层水雾,硫磺的味道混杂着浓郁草药味,让简柯的神情放松。 将外衣褪下,仅着一身月白里衣的简柯慢慢入了水。 药池并不深,堪堪没至简柯的胸口,底部生长着独有的火息草,叶片茂盛带着软刺,踩过去有刺麻的颗粒感。 简柯靠在池边,感受着药池里的灵气渐渐渗透进五脏肺腑,身上斑驳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 她悠然地闭上眼睛,觉得浑身的肌肤都在舒张,变得光滑照人,难怪女主没事都往药泉里泡一泡。 这可太舒服。 要不是药庐峰离得实在有点远,她真想每天都来泡。 在外沿待了一会儿,简柯伸伸懒腰,往里面药性更浓郁的地方走。 隔着水雾,她不清楚这个药池有多大,只能凭灵力探查往一个方向走,池水里没有任何别的生物,却有不少凸出的岩石。 那是和火息草相伴相生的火砂岩,外表是黑红色,表面光滑遍布了无数的小孔。 简柯绕过一块块遮挡的岩石,刚寻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却看到不远的一块岩石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心弦猛地绷紧,她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人在了。 难道是女主? 简柯激动了一下,这算巧遇,也许能给女主留个好印象为后续收徒做铺垫。 可没一会儿,她掐了把大腿,让自己清醒了过来。 女主还在闭关,那不可能是女主。 她这是泡温泉泡得脑子都糊涂了? 警惕心上来,简柯握着藏在袖中的匕首,躲在岩石后慢慢朝那个黑影靠近。 雾气被强大的灵气驱散,几道幽冷的风吹来,不禁让简柯的后背起了层鸡皮疙瘩。 这人绝对不是低阶的修士。 简柯停下脚步,有些后悔得想转身离开,却已经看见雾气四散后的那个人。 对方盘腿坐在岩石之上,浑身湿漉漉地,黑色的绸缎长袍紧贴在肌肤上,衣摆飘逸宽大绣有金色的暗纹。 冷艳精致的脸庞像冰封千里的霜雪,孤傲飘然,不似人间仙,垂下的青丝柔亮顺滑,看得简柯莫名熟悉。 她阖着眼,似乎在运功调息,可一丝气息都不露,如果不是人就在简柯眼前,她完全不会察觉。 对方似是察觉到简柯的存在,眼皮动了动,睁眼望了过来。 那一瞬间,简柯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双脚定在了原地,一步都挪不动,那是种被盯上的悚然感。 她似乎又闻到了血腥味,从自己的体内传来。 死亡的恐惧和凛然的杀意压迫着她的神经,简柯握紧尖端的匕首,掌心的疼痛将那瞬间的恐慌拉回。 按捺住拔腿就跑的冲动,简柯躬礼,镇定开口,“不知道前辈在此,是晚辈冲撞了。” 她话没说完,就感觉到那道视线收了回去。 抬起眸,只见那个盘腿打坐的女人再次闭上了眼睛,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似的,自顾自开始吸收周遭的灵气。 简柯滚了滚喉咙,这是完全无视掉自己了? 她往后挪了挪,想走,却发现药池内的灵气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凝聚,而灵气的中心,显然就是那位前辈。 眼下的情况就像是你正饥肠辘辘时,旁边有人已经做好了饭,而你在发愁要不要去蹭一口。 这不比自己慢慢吸收来得快啊,反正都是药池的灵气,她沾点光应该不算什么吧。 简柯小心翼翼尝试着从中吸收,却发现跟前辈的“海量”比起来,她那顶多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而且对方对简柯仍然是毫无反应。 感谢前辈,感谢大佬,在心里狠狠拜谢了一回,简柯果断心安理得地原地修炼起来。 药泉池内静悄悄一片,只有轻微的水流声在荡漾。 猛地一道落水声突然将这份静谧打断,也把正在修炼的简柯吓得睁开眼。 刚才还安然坐在岩石上调息的前辈不知为何不受控制地跌下了池水,周遭的灵气也逸散开。 /:. 简柯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对方站起来,水面也不起一丝波澜。 别是体内灵气冲撞晕过去了吧。 修炼过程不是一帆风顺,除了有像简柯这种天生不擅修炼、筋脉运转凝滞的情况,还有类似急功进取导致灵气运行出差错,险些走火入魔的。 她快步走到对方落水的地方,将躺在池底生死不知的女人从池底捞了出来。 黑发湿淋淋地,有几缕贴在那似冷霜的脸庞,但因为池水的浸泡多了些许的红晕。 女人的身量很轻,紧搂的腰肢纤细绵软,衣服贴在肌肤上,将较好的曲线衬托得一览无余。 洁白如玉的双脚沾了水滴,脚尖泛着淡粉色,精致好看。 外层的黑红色轻纱在水中展开,露出黑色的里衣,修长的脖颈延伸往下,是一大片粉白的胸膛。 简柯觉得有点气血上涌,耳朵刷的红透了。 靠,这是怎样的美色诱惑。 山洞,美女,shi身,在某些地方,下一步都要往黄色废料的方向发展了。 简柯甩了甩头,努力让她的视线停留在对方的脸颊—— 等等,对方是不是没呼吸了? 殷红的樱桃唇微抿,眼眸紧闭着,简柯感受不到女人还活着的气息。 开玩笑吧,这还能淹死在温泉里。 简柯低下头,贴近对方的面门,想试探对方的鼻息,可才刚一贴近,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简柯瞬间松了手,身形连连往后退。 “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看你……所以我才……”简柯结结巴巴地解释,可那个女人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便转了身。 一语不发,看她如看空气。 简柯:…… 好歹自己也算救了她,用不着无视到这种地步吧。 她望着前辈的背影,却敏锐地从那身玄衣上看到更深的暗部。 与此同时,汩汩的血丝从衣料蔓延到水里,可主人像是毫无察觉一般。 “前辈受伤了?”简柯眸光闪了闪,大着胆子走过去,“所以才到这里来疗伤?” 对方还是沉默着,将轻纱拢好,闭眸靠在了药池边。 “不知前辈是哪座峰的弟子啊,唔……其实我是药庐峰的外门弟子,掌事师兄让我到这边采药,我迷路了,就误打误撞走到了这里。” “没想到运气会这么好,这里的药泉还真有用,我身上被师兄师姐殴打的伤口都快好了呢。” 果然,简柯刚说完,对面的女人突然掀开眼皮,看了过来。 她的眉头蹙起,目光里带着诡异的审视和漠然。 正常人到这不是都应该会多问一句吗?怎么女人还跟块木头似的。 简柯心里泛起狐疑,嘴上仍然是凄苦的语调,“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师兄师姐总是欺负我。” “而我太弱小了,想要反抗便只有挨打的份。” “呵——”空气中传来一声冷笑,女人神色嘲讽,“临犀山禁止同门相残。” “既然要装,为什么不更像一点?” 她竟然觉得自己在装?? 简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身上的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是啊,同门禁止相残,可当我把被欺负的事情告诉惩戒堂时,长老只是口头教训了一下,根本就不管。” “就因为我是个修炼废柴,他们才肆无忌惮地欺凌我,把我打了个半死,又威胁我不准告诉任何人,不准逃跑。” 简柯的语气很激动,双眸通红,有眼泪滚落下来,“前辈不曾了解过我的状况,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我在装受伤。” 她咬紧了牙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低头掀开了里衣。 白皙细滑的肌肤横亘着丑陋的青紫伤痕,应该是刚打的,斑斑点点狰狞可怖。 女人看着简柯伤痕累累的身体,拧紧了眉,心里涌现出一阵烦躁。 明知道是幻象却仍然会不自觉……心疼吗? 简柯将对方的神色看在眼里,又慢条斯理地把衣服穿好,“我真是受够这样的生活了,今天,他们还说要逼我去跳崖。” 她偷眼看着女人,凭对方的修为实力,要是愿意帮她,别说是一个柳声声,就是掌事师兄来了恐怕也讨不了好。 简柯推测对方应该是内门弟子,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峰。 “前辈是霜华峰的吗?好像霜华峰离这里比较近……那你有见过霜华仙尊吗?我仰慕她很久了,但听说她一直在闭关。” 简柯一边拉拢关系,一边旁敲侧击想问些情况,却好似看见对方的双眸划过一抹幽冷的红光。 “这么急不可耐就暴露出你的目的,真是有些可笑?” 女人唇角微扬,勾起讽刺的弧度,冷冷吐出两个字,“滚、开!” 75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帮帮我。”◎ 看着对面女人眼眸的敌意和不加掩饰的厌恶,简柯气得胸口发闷,怎么她到这修真界就没碰到一个正常人? 什么目的?她就是随口问一下霜华仙尊的近况,这难道是宗门什么禁忌的话题吗?临犀山上下有哪个不关心? 白瞎自己刚才还救了对方。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修仙的一个个脑子都带点病,修炼修到走火入魔。 “好,我滚,我滚可以了吧。”简柯转身,退到了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兀自疗伤修炼。 只是她并没有看见,就在她离开后不久,刚才还神色冰冷的女人突然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手臂颤抖地扶着岩壁,又低头吐出一大口鲜血。 体内的灵力乱窜,两股相当的力量在拉扯冲撞,谁都不肯相让。 楼边夏想把暴躁翻涌的魔气强行压下去,却只是平添内伤。 明明前几天在她做完那个近乎荒诞的梦后已经勉强将心魔压制了,为什么现在还会出现? 她清楚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相当糟糕,想借由雪灵脉保持灵台的清明,却总是事与愿违。 握了握拳,楼边夏又回想起最近零散的梦境,在梦里,她好像变成了一只无识无觉的四脚兽喜欢整日扒在那人的怀里撒娇。 那人会温柔地冲她笑,抚摸着她的脑袋,对她说,“别怕,我不会抛弃你的。” 对方的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清新淡雅,很有安全感,让人舍不得离开。 甚至,在夜深人静,与之交欢同修。 原来,这就是她的执念和贪妄吗? 她无力地闭眸,温热的水流冲刷过她的肌肤,却带不走她内心的荒芜和冰凉。 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有些事必须要提前去做了。 楼边夏这般想着,正打算上岸,却觉得大脑陷入一片昏沉,内心的渴望和躁郁像是被某种存在唤醒了一般。 她停下脚步,眼眸在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魔气从身体散发出来,朝某个方向游去,周遭的灵气被侵蚀,不再纯粹澄净。 闭眸打坐的简柯并不知道危机的来临,她缓慢地吸收灵气,没察觉到异样,可运转的丹田却开始发烫,像烹烈的油锅,一滴水落入,都能沸腾成气。 可当她想停下的时候,已经晚了。 手臂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攫住,她如一只掉落陷阱的猎物只能等待着被掠食。 暴虐的血色魔气似乎将池水都染红了,简柯睁开眼,就对上已露魔化征兆的女人。 血眸黑衣,背后是血海深渊,充斥着杀意和暴虐。 她会被这狂躁的魔气撕碎的! 简柯脊背发凉,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对方还在一步步靠近,被强大威压震慑的简柯根本挪不动一步。 求生的欲望把她从意识被吞噬的边缘扯回。 这里是临犀山,出现了魔修,护法大阵和几位仙尊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只有一种可能,对方就是那个因为心魔而在堕魔边缘徘徊的女主。 简柯滚了滚喉咙,看着被魔气侵染似乎已经毫无意识的女主,心里急得团团转,看这情况,对方是打算杀了她? 可她连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任务都没完成呢,直接跳到第三阶段,大概率非但不能被杀身证道,还会导致女主沾惹因果,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 试想清绝高洁、光风霁月高坐六尺神台的霜华仙尊因为入魔误杀了同门,恐怕会成为修真界人人喊打的对象。 毕竟对于灵修来说,魔修就是一帮心思不正走邪门诡术的邪道。 而且清醒后的女主也会道心受损,无缘飞升。 “呃……霜华仙尊,你听得到吗?”简柯干巴巴地开口,希冀能唤回对方的神志,“你清醒一点,不要被魔气控制住……” 在听见简柯的声音后,对方似乎猛地顿了一下,随即便抬手捏住了简柯的下巴。 简柯吃痛地皱眉,却以为是自己的话奏效了,“霜华……唔唔……” 没说完的话消失在唇瓣相贴中,简柯瞪大眼睛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有微凉的潮湿,肉色的唇珠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眼前的女人才放开了她的下巴。 血色的眸带了些不满的情绪,语调平缓又似是委屈,“嘘,别说话。” “……亲亲我。” 瓷□□致的面容染上暧昧的红晕,饱满的唇红润润地,似在等人采撷,妖冶魅惑。 魔气的波动并未消失,却消融在两人紧贴的身体,熟悉的情热在简柯体内迸发,欲望如暴风席卷全身。 楼边夏抵在她的胸口,双手搭在简柯的腰侧,仰起脸红唇微启。 思维在这一刻断开来,被火焰燃烧殆尽。 轻纱被挑开,浮在水面上,黑色的里衣被撕扯着剥下,简柯几乎要被对方顺从迎合的媚态蛊惑沉沦。 却还是克制住,轻手轻脚地将人从水里托起。 水池不复往日的平静,波澜一起更一起,冲击在岩壁,翻卷白色的泡沫,止不住的情语在这一方夜空下回荡,无人知晓。 雾气缭绕的水境,只有两具交叠的雪白若隐若现。 浅红的眼尾沾染上泪珠,滚落到肩膀和紧绷的脊背。 “……好热,好热,帮帮我。”颤抖的语调带着数不清的委屈和难过。 在长达百年,漫长的岁月中,除了寂冷无声的雪山和从未停歇过的大雪,她的生命中便再无其他。 似乎只有此刻才是温暖如春。 纵然又是场注定幻灭的梦境,也希望时间能短暂停止。 水流声渐渐止息,怀中的女人神情迷蒙,被温柔抱起时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满是依赖。 脊背贴上微凉的石床,天地似乎在不断颠倒,眼眸里倒映的除了对方的脸庞,便是发亮的寥廓星河。 不知道这个梦绵延了多久,当楼边夏再次醒来时,只剩下春梦了无痕。 天光已经大亮,她躺在池水边,身上的衣服齐整完好,似乎是修炼到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她发愣地看向对面,胸口有些怅然所失,随后又苦笑地站了起来。 “连幻象都开始留恋,你可真是……无药可救了。” 自语之后,她的神情又恢复到往日的冷漠孤冷。 * 简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药泉池里跑出来。 载她过来的大树叉经过一夜还好好地停在原地,顾不得有被巡察弟子发现的风险,她一把拎起就往药庐峰的方向飞。 她边飞边转头,确定没有人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夭寿了,她只是想来药泉池治个伤而已,怎么就恰好碰上了女主,还是魔化了的。 虽然没被杀是好事,但睡了就不一定了。 女主性子冷淡,清心寡欲了百年也不见对任何人动过心,俨然是把修炼证道当成了生命的全部。 而她,竟然误打误撞把人睡了? 当时的情况,女主的意识显然是不清醒的,简柯也不想回应的,奈何她打不过啊,后面身体还莫名其妙地烧起来了。 强烈怀疑那什么魔气有催情的作用,不然道心坚定的她怎么会这么轻易被美色所惑。 辣鸡心魔,竟然还有这么下流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简柯不确定女主清醒后还会不会记得发生的一切,但首要做的就是逃。 虽然成为道侣是任务之一,但哪有刚见面就那个的,可千万别因此遭到女主的恶感了。 火急火燎跑路的人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已经被某人当成了一场梦境,飞出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修为似乎……涨了。 从筑基初期一跃到中期,这难道就是双修的好处? 简柯没忘记药泉池内彼此交融运转的灵气,那近乎是本能,没有任何的引导,自然而然地契合。 修士之间的双修往往要辅之以合适的功法,按照功法上的方式进行,否则不仅没有效果,还容易造成两败俱伤。 而只有在双方灵气□□都格外契合的情况下,才不需要双修功法。 简柯异想天开地琢磨着,如果以后真和女主成为了道侣,自己能不能依靠双修的方法也混个大佬当当。 累个半死终于紧急飞回了药庐峰。 简柯从大树叉下来时,双腿还在颤抖,她抱住欢欣雀跃朝她跑过来的小灵狐,一边慈爱地撸脑袋,一边泪流满面。 “这一个晚上,过得可真是兵荒马乱,还是你最好了。” 小狐懵懂地眨巴眼睛,随后又像是献宝似的甩了甩身后的大尾巴。 简柯眼尖地看到那尾巴尖的红粉又多了几缕,欣慰道,“看来你也有在认真修炼啊。” “明天对付那些坏人,我可要靠你了。” “死期”将近,简柯把昨晚在药泉池摘的火息草全部拿到了管事堂换灵石。 火息草并不是多稀有的灵草,在临犀山就有不少天然生长的地方,所以她就算拿来换灵石,也不会引起怀疑。 换完灵石,简柯思索了一下,又拐到了玄机阁。 九层玄塔玄机阁,网罗了天下数不胜数的功法秘术,楼层越往上,功法越是高阶强劲。 外门弟子只能上到三层,只有内门乃至长老级别的才能登上更高的楼层。 以简柯现在的修为,逛个一层就已经差不多了,可能还要担心灵石不足的问题。 见简柯进了玄机阁,阁内不少的弟子都望了过来,眼神掺杂着各式各样的情绪。 有好奇打量的、不怀好意的,还有嘲讽看笑话的。 简柯暗想,看来自己这个废柴的名头有点响啊,不说外门,就连内门弟子都知道。 “凡事量力而行,切莫贪多。”玄机阁掌事对简柯说了这句话后,就递给了她一个腰牌。 一层很大,三人高的书柜整齐排列着,架子上是各式的卷轴,根据功法的种类不同,房间也划分了不同的区域。 而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则挂满了一整面的飞剑,都是炼器的名家制造,相对的灵石价格也不菲。 对于简柯这种又菜又穷的人来说,低阶的功法和名剑都买不起,她还是走到自己最喜欢的法阵区域。 法阵卷轴并不稀有,层层摆在书架上面临着无人问津的积灰下场。 修士很少有用法阵的,就算用到也只是起到辅助的鸡肋作用,并不会重用。 因为法阵依靠的是前期的准备工作,且使用有局限性,要么只能在特定条件下使用,要么就是范围太小。 如果是战斗,换作是功法,早结束了,还不需要这些弯弯绕绕。 而且法阵还是消耗品,次数使用得多了,就会失效,真战斗起来,对手哪会乖乖等你花时间重画法阵。 而从修炼来说,的确存在加buff的修炼法阵,可高阶低阶,效果差的是十万八千里,性价比还不高,有同样的灵石还不如换个灵气更充沛的风水宝地。 所以法阵的适用人群是简柯这种啥都不会的修炼废柴。 简柯拍拍卷轴上的灰,挨个翻看,看得不亦乐乎。 发明法阵的人绝对是天才,能想到把各种招式完美复刻进符文中,这样不管是谁都能使用。 简柯认真挑选了几样,拿了腰牌走到掌事长老那。 “我想要这几样,这些是灵石。”怀里的灵石还没揣热乎就要给出去,简柯还是有些肉痛的。 掌事长老低头看了那几样卷轴,似是有心想说些什么,还是放弃了。 他收下灵石,又从身后的柜子里拿了个卷轴递给简柯,“这是附赠的。倘若出现法阵失效的情况可以随时拿回来换。” 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简柯微笑着,眼眸干净又澄明,“谢谢长老。” * 很快便到了和柳声声他们约定的下崖日子,简柯站在岐月崖望着下面灵气驳杂、雷电交织的风暴,眸光阴沉。 没一会儿,柳声声就带着人到了。 “没想到小废物的伤竟然治好了,看来我们当时打得还是太轻了。”一个站在柳声声身边的小跟班道。 “你身边跟着的那只灵兽呢,害我掉了只耳朵,可不能这样就算完了,我要那畜牲的命!”说话的人正是那天被小狐一口咬掉耳朵的。 此时他的左耳已经被接上了,但还是留下了狰狞的伤口,整体看起来都比另一边要怪异很多。 简柯毫无畏惧地摊手,“我保护不了它,就只能把它放生了,师兄要是真的气不过,可以到山脚下找找。” “……你!”那人因为怒火而红了眼,随后又被不耐烦的柳声声的打断。 “好了,简柯,该告诉我们什么时候下崖了吧。” 简柯双手抱胸,伸了一根手指出来,“*再等半个时辰,下面的风暴就会停了。” 于是所有人又都站在崖边耐心看着。 半个时辰快到的时候,一道激动的声音突然响起。 “真的,风暴停了,你们快看,真的停了。” “柳师姐,风暴真停了,那废物说的没错,我们是不是趁现在赶紧下去。” 简柯:“风暴停的时间只有一柱香,在那之前,你们记得要回来。” 其他人点了点头,有些跃跃欲试。 柳声声却没动,她看向简柯,“你先下去,给我们探路。” 简柯对上她漆黑的眼眸耸了耸肩,“当然行,不过路是我给你们带的,时辰也是我告诉你们的,去摘灵草,可不能没有我的份吧。” 柳声声眼一眯:“可以,你摘的灵草我们不会拿。” 闻言,简柯露出高兴的模样,拿出了飞剑,有些不熟练地颤巍巍下去了。 见简柯就这样下去了,其他人唯恐落后,也争先其后下去,一时间,场面跟下饺子差不多。 可所有人下着下着就发现不对了。 起伏的雷云重重叠叠,将幽暗的山崖整个照亮了,一眼望过去,全是刺目的白光和令人胆寒的雷鸣。 灵气在这里变得不受控制,身形也因为风暴的波及,摇晃不定,如果真被那雷暴卷进去,只会被劈得尸骨无存。 “简柯!你在骗我们?!”歪耳朵的师兄瞪眼看向简柯,看着近在眼前的雷云,他极速地想往上升,却发现根本飞不上去。 空中似乎被下了某种限制,他觉得自己突然撞上了一层坚固的屏障,脚下的飞剑瞬间跌落,他恐惧地尖叫起来,向周围人求助。 “救救我!我不想掉下去,我不想死啊!师姐,救我,救我!” 可其他人已经自顾不暇了,光要控制自己的飞剑不被风暴卷走已经费了全身的精力,更别说救人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掉进了深渊,再无任何声音响起。 这一幕,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简柯!你想逃到哪里去,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垫背。”柳声声尖厉的声音传来,目光直看向简柯。 简柯无动于衷,和其他人的狼狈不同,她的身形确实在晃,却只是小幅度的。 脚下的飞剑不知道被吹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却如鬼魅一般悬停在半空中。 看着柳声声怨恨的神情,简柯突然冲她勾唇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个卷轴。 那上面的法阵图案看着异常眼熟,却让其他人心头猛地一凛。 那是所有弟子中所使用到的最为频繁的法阵,甚至可以说是入道时的基础必备,不可能有人不认识。 “附赠免费的爆炸法阵,送你们了。” 换作正常情况,这种低阶范围小的爆炸法阵一个闪身步法就能轻易躲过去,可现在是在灵气风暴的中心,只要炸起来,他们都得命丧西天。 简柯毫无犹豫地朝他们丢了过去,随着一道灵力划过,卷轴炸了起来,再接下来就是灵气的疯狂后涌。 除了简柯以外的其他人都被那极恐怖的力道拉扯下去,连声“救命”都喊不出来。 风暴越来越剧烈,很快也将波及到简柯,她扯了扯后背肉眼看不见的灵绳,示意小灵狐赶紧把她拉上去。 几个防御法阵毫不犹豫地祭出,将简柯的身体牢牢护住。 血腥味从口腔里冒了出来,简柯没忍住吐了一大口鲜血,瞬间湿透了胸口,看起来格外凄惨。 终于在法阵都残破不堪的时候被拽了上去,简柯躺在地上觉得半边的身体都没有感知了。 想要他们的命,总要付出些代价。 她忍不住笑起来,下一秒又咳出不少血,疼得捂胸口。 不过这代价,够划算。 边上,小狐泪汪汪地看着简柯,“呜呜”喊得格外伤心。 “放心,这点伤我很快就能回复。”简柯出言安慰,想要抚摸它的脑袋却完全没有抬手的力气。 “简、柯——”可就在此时,一道冤魂不散的声音突然传来。 简柯悚然地转眼,便看到柳声声半身焦黑地从悬崖下狼狈地爬了上来,怨毒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 76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兴师问罪。◎ 柳声声的脸庞满是黑灰,身形不稳地走到简柯跟前,明明遭遇了一场灵气风暴,身上却没有很明显被撕裂的伤痕。 她擦掉嘴角溢出来的血,一只脚重重踩到简柯受伤的腹部,声音沙哑道,“你个废物竟然敢骗我。” “我哥留给我的保命手段,竟然被用到了这种地方。”越想越生气,她脚下用力地碾过,全身筋脉的断裂让她心里只剩下仇恨。 她难道要成为废物?不,不会的,只要去紫阳峰,她哥一定有办法治好她的。 而在那之前,她一定要杀了简柯! 简柯感受到腹部的疼痛,忍不住在心里骂起来了,艹,真是阴魂不散啊,这都搞不死,果真是开外挂了。 可没等柳声声再用力,肩膀便传来锥心的疼痛,小灵狐一脸凶狠地咬上她的肩膀,强大的咬合力,几乎把她的骨头都给咬碎。 “差点……忘了你这个小畜生了。”柳声声吃痛地拿出匕首,狠狠朝灵狐的脑袋刺去,却被一个尾巴扫过,摔到不远处的地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小灵狐的修为也高了不少,那条变大的尾巴不断朝柳声声攻击而去。 她有些招架不住地跌坐在地,脖颈瞬间就被狐狸尾巴紧紧勒住。 简柯揉着腹部站起来,捡过柳声声掉落在一边的匕首,冷笑着走过去。 “你不敢杀我的,我哥是内门弟子,”柳声声笑起来,下一秒喉咙就传来窒息感,“你杀了我……咳咳……他马上……就会知道。” “他肯定会为我报仇的,你……必死。” 简柯蹲在柳声声面前,转了转手腕,“可是我现在放过你,你还是会杀我,所以……” “不,我不会杀你。只要你放过我,我们……我们冰释前嫌。” 像是看到了希望,柳声声连忙道,“我再也不会欺负你,我们可以一起修炼。” “突然失踪了这么多弟子,宗门肯定会追查,早晚会怀疑到你的头上,你不杀我,我有办法把这件事瞒过去。” 简柯似乎笑了一下,“对哦,万一我杀你们的事情暴露了,我就不能待在临犀山了。” “是啊是啊,所以——”柳声声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简柯手中的匕首已经毫无预兆地扎进了她的胸口。 “……你……你竟然敢……” 简柯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你都要杀我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我的匕首大概偏了几寸,你应该不会死得太快,我会把你从这里再扔下去,让你尝尝和简柯一样的痛苦。” 柳声声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简柯,“你……你怎么……” “忘记了?当时就是你们推她下去的,是你们害死了她,现在不过是到了该偿还的时候。” 简柯站在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感受到一直盘踞在胸口的沉重终于消散开。 那或许是原身死前徘徊不去的怨念,而今随着大仇得报而终于消散。 与此同时,紫阳峰内,一盏散发着幽蓝火焰的命灯突然熄灭,剩下的烟气缭绕飘散,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方向直指药庐峰。 * 因为在药泉池撞见过女主,简柯不敢再去那边疗伤,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后山,一边等伤愈,一边打理药草。 没有了柳声声他们的骚扰,这样的日子倒也悠闲自在。 只是柳声声死前提到的那个内门弟子的哥哥,让简柯有些心绪不宁。 根据原身的记忆,柳声声的哥哥柳明羽自小天赋卓绝,被柳家寄予厚望送到了临犀山,早十年前就已经成为了紫阳峰的内门弟子。 听说后面还拜在了峰主名下,虽然不算是亲传弟子,但记名弟子的地位也比普通的内门弟子要高出一大截。 所以柳声声才能肆无忌惮地在外门弟子面前耍威风,就连惩戒堂的长老大概也是因为她哥的关系,对简柯被欺负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对方真凭着一些蛛丝马迹找上门来了,她该怎么应对呢? 简柯苦恼了好几天都想不出对策,可就在这时,麻烦真的来了。 彼时她正在给药草催生,木属性的灵气注入,就像一下子点燃了生机,因为日照而不肯发育的种子便耐着性子慢慢出了芽。 只是刚进行了一半,就有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后山。 浅绿色的是属于药庐峰的弟子服,茄紫色则是属于紫阳峰的。 两波不同色的人分站两边,各自有个领头的站在最前面,画面看起来挺喜感的——白菜帮和茄子教? 简柯只幽默了这一下,情绪就跌到了谷底。 大概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故作惊讶地看向药庐峰领头的掌事师兄,茫然问道,“大师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大师兄陈鸣的脸上写满了阴沉和显而易见的恼怒,瞥了眼旁边颐指气使的柳明羽,“简柯,有些事这位紫阳峰的师兄想要问问你。” 简柯便转头将视线落在了柳明羽身上。 同样的茄紫色弟子服,领口的地方却绣着金色的凤凰,这是内门弟子的标志,同样的地方还有袖口和腰侧。 看来这就是柳声声那个便宜哥哥了。 柳明羽抱胸,那张和柳声声并没有几分相像的面容看起来俊雅逸然,“我妹妹柳声声,是不是你害死的?” 没有过多的铺垫,上来就是直接发问,简柯心里一沉,知道对方恐怕不好糊弄。 “什么?柳师姐死了?”简柯表情一顿,“我不知道啊,怎么会是我害死的。” 柳明羽上下打量着简柯,“听说你和我妹妹关系不太好,你要知道,撒谎只会让你离死亡更近一步。” 他的眉宇多了几分戾气,让那张脸多了几分诡异的阴郁。 简柯似乎被他的态度吓到了,眼眶刷地通红,又怯怯地低下头,双手在衣角上搅紧,“是不好……柳师姐总是……欺凌我,打我,让我偷药,如果我不照做,就会被她活活打死。” 有怯弱的哭腔响起,“但我真的没有撒谎,我……我根本没有害她,我也没有胆子害她啊。” “师兄,我说的都是真的……” 陈鸣的眉头紧锁,转头看向柳明羽,“你妹妹欺负她的事人尽皆知,如你所见,她就是个筑基期,你不会以为她个筑基期,能杀掉你妹妹和她那几个跟屁虫吧,真够可笑的。” “柳师兄如果闲得没事要来药庐峰找茬,还不如去别的地方找找线索,毕竟以令妹跋扈的性格,得罪的人可不少。” 柳明羽目光低沉地看着简柯,像是在确认什么。 可对方确实只是个筑基期,看灵力波动应该才刚筑基不到半年。 柳声声已经有金丹期的修为,甚至还被对方逼到动用他留下的保命法宝的程度,怎么都不该是个废物的筑基期能做到的。 他曾听柳声声说过简柯,一个在炼气待了十年,彻头彻尾的废物,如果不是依靠好运气上了临犀山,这辈子都不会有修仙的机缘。 可命灯最后显示的地方就是药庐峰,她妹妹就是死在这一带的,简柯又是声声和药庐峰唯一的联系…… 杀机在一瞬间从柳明羽的眸中闪过,就算是一种可能都不应该放过,也许这个简柯用了别的方法欺骗了声声。 “柳师兄!”陈鸣看清他眼里的杀机,猛地出声,“这里是药庐峰,不是紫阳峰,你要是想随意出手伤害药庐峰的弟子,可别怪我告到玉箫真人那里去。” 玉箫真人就是紫阳峰峰主,柳明羽的师尊。 “陈鸣,我敢肯定我妹妹的死跟她逃不了干系,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答应把她交给我?” 没想到自己的威胁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陈鸣冷下脸,“简柯是我药庐峰的弟子,你要是想对她出手,怎么也要得到师尊的同意才行。” 柳明羽嗤笑一声,“谁都知道妙丹真人已经在外云游了近百年,你让我得到她的同意?” “师尊不在,但不代表药庐峰就是好欺负的。” 陈鸣此举并非是为了保护简柯,而是为了维护药庐峰的威严,在他看来,修为低下且长期遭到柳声声欺侮也无法反抗的简柯不可能是杀害同门的凶手。 柳明羽多半是因为找不到害死他妹妹的凶手,就随便找了个人在这里胡乱发泄。 “呵——那我今天要是非得带走她呢?” 此言一出,两边的阵营一下子就剑拔弩张起来。 陈鸣:“既然你非要觉得简柯有害死你妹妹的嫌疑,那根据临犀山的规矩,简柯应当交由惩戒堂进行会审。” “惩戒堂?”柳明羽摸了摸下巴,似乎并不想退让。 他的确没有妹妹就死于简柯之手的证据,甚至包括这件事都只是他的猜测,如果惩戒堂进行会审,万一…… 陈鸣:“怎么,柳师兄不敢?如果令妹的死交给惩戒堂来处理,应该会比柳师兄这样随便怀疑别人来的靠谱。” 自始至终,简柯都垂下头不敢说话,俨然一副被莫名扣锅的柔弱小白花模样。 既然有人帮她挡了麻烦,那她就索性顺手推舟。 “行啊,惩戒堂就惩戒堂,我相信,他们会找到证据的。”柳明羽冰冷的眼神直直看向简柯,惩戒堂的长老他基本都认识,也许能拜托他们帮帮忙。 最终,简柯被带到了惩戒堂进行审查。 “最近一段时间我真的没见过柳师姐,我没有害她……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失踪。” 面对惩戒堂长老的发问,简柯一律都由不知道、不清楚来应付,可谓是把油盐不进贯彻到底。 柳明羽越听,神色越难看,“长老们,命灯不会说谎,我妹妹的死绝对跟药庐峰有关。” “简柯她口口声声说我妹妹欺负她,肯定是她怀恨在心,害死的声声。” 见柳明羽坚持,台上几位询问的长老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麻烦。 玉箫真人是出了名的护徒弟,这个柳明羽虽不是亲传,但也是由他亲自提拔栽培出来的,不方便得罪。 而另一边,却是毫无背景和实力的修炼废柴。 ——柿子要挑软的捏,这是聪明人懂的道理。 “咳咳,既然如此,就先罚简柯受百道雷刑吧。”说话的长老是惩戒堂内颇具资历的,他望向站在下首的简柯,自以为选了个折中的办法,眸光是一派淡然和正气。 “她有私下暗害同门的嫌疑,却语焉不详,迟迟不肯招供,先略施刑罚以示惩戒。” 简柯猛地抬头,差点控制不住指着他的鼻子骂:都说了不知道,怎么还能往她头上扣帽子。 百道雷刑,依原身这副体弱的身躯,就算真的承受下来了,也会变成再也无法修炼的废人。 简柯:“这不公平,我说了我不是凶手,长老却偏听柳明羽的一家之言,想借雷刑杀我,难道惩戒堂就是这种为虎作伥的地方?!”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敢编排上惩戒堂。我看你本就人品低劣,顽劣不堪,暗害了同门还在这里狡辩。” “来人!把她拉到处刑台进行雷刑!”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就有惩戒堂的弟子朝简柯走过来。 她的眸光涌动着深沉的诡谲,望向那些身坐高台却漠视一切袖手旁观的人们,更深刻地明白了一样事实。 这里没有公平可言,只有强弱之分。 两名弟子把她粗鲁地按倒在地,简柯的反抗就如同孩子玩闹一般,不起一丝波折,她看见了一边柳明羽满意的笑容。 内心被强烈的不甘所填满,却只能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 “住手!” 这时,一道清凌凌的声音突然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响起,充满威压和冷意。 事情发生的突然,有在场的弟子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不可置信地抬头张望着。 “这好像是……霜华仙尊的声音?” “霜华仙尊出关了?!” 简柯闻言,也睁开了眼,女主来了? 只见刚才还晴空万里的惩戒堂,突然开始下雪,扑簌簌地,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了灰白。 雪花落地瞬时凝成了冰晶,晶莹剔透地,散发着幽蓝的光辉。 “啊——”身后押着简柯的弟子突然松开了手,雪花落在手背上,结了厚厚一层霜,灵气的运转非但不能驱逐,反而使得双手结冰得更快。 一道白衣胜雪、如清绝皎月的身影从天而降,衣袂飘飘,气质遗世而独立,却又冷傲得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简柯呼出一口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女人慢慢走到自己面前。 她不确定女主此时出关的目的,该不会……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吧? “我看谁敢对我的徒弟出手?” 77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害羞了?”◎ 徒弟?谁?! 此时此刻,在惩戒堂内怀疑自己幻听的绝非只有简柯一个人。 她看着面前容貌清绝的女人,想在对方脸上找出任何玩笑的意味,可没有,冷冰冰的那张脸上只有严肃和威严。 其他弟子的眼神不自觉聚焦到简柯身上,探究的同时又充满了难以置信。 闭关百年已臻化境的霜华仙尊今日突然出关,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收这个战五渣的修炼废柴为徒? 整件事怎么想都怎么诡异。 “霜华仙尊这突然驾到……怎么不提前派人传信,我们也好让弟子们去迎。”端坐高位的一位长老突然开口,他鹤发童颜,笑眯眯的样子像尊和善的弥勒佛,腰间则挂了枚玄玉令牌,象征着最高执法长老的地位。 楼边夏抬眸看过去,“我怕来晚了,我这徒弟就要命丧这惩戒堂的雷刑之下了。” 她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引得那位鹤发尊者身旁的几人目露不悦。 “简柯残害同门,按照门派规矩,理应要受雷刑,霜华仙尊这番突然收徒,是想要包庇她?” “包庇?”楼边夏冷哼了一声,目光在大殿内扫视了一圈,“个中的实情想必在座的各位心里都很清楚。” “惩戒堂并无简柯加害同门的证据,只凭了那贼子的一面之词就想要用雷刑逼人屈打成招。陈琦,百年过去,没想到惩戒堂现在竟是用这样的规矩来管理门派了。”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像是柄重锤狠狠敲击在每个人的心里,振聋发聩。 鹤发尊者感受到大殿内激荡的灵气波动,脸色发白,没想到闭关百年,对方的修为威压竟然已经恐怖如斯。 “惩戒堂并非只听一家之言,这简柯在讲到有关柳声声的事情,一问三不知,明显有鬼,雷刑只是小以惩戒,为了让她知道惩戒堂内不许妄言。” 简柯气得咬牙,“我这人从不说谎,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难道要让我瞎编扯谎才叫不妄言吗?” “昔日柳声声欺我辱我,我来惩戒堂陈述她的恶行,你们说这只是同门间的打闹,随口警告一声便将我打发了。” “现在她出了事,我什么都没干平白被栽赃,你们一个个却要将我置于死地,这究竟是何道理?” “师尊,”简柯双目含泪地转向楼边夏,语调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您可一定要为徒儿讨回公道啊——” 众人:…… 刚被口头收了下徒,这就理所当然地叫上了师尊?你这也太厚脸皮了吧。 简柯可不管厚不厚脸皮,只要方法管用就行,这种有势可仗的感觉不要太爽。 “你这废物可真够不要脸的,”那边的柳明羽有些忍无可忍地跳了出来,“鬼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迷惑了霜华仙尊收你为徒,但我妹妹的死我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他心有不甘地看向简柯,对方被霜华仙尊收为了徒弟,只怕往后妹妹的仇便不再有机会报了。 心思微转,他运转体内灵气,背在身后的手却露出锋利如割的暗器,有灵气的附着,只一瞬就闪现至简柯面门。 简柯一惊,想躲已经来不及,她刚想抬臂去挡,却发现那几枚大号灵针停在了空中,再进不得一寸。 “莫怕。” 楼边夏轻声说道,随后眼眸有寒光乍现,都不需甩袖,那灵针便被弹了回去。 “啊——”柳明羽恐惧地尖叫着,那灵针不偏不倚正好扎进了他的筋络方寸。 灵气的运转瞬间错乱,他想拔出灵针,却被那针上蕴藏的力道压制得浑身无力,狼狈地跌落在旁边,骨头碎裂般的疼痛让他直打滚。 “当面行凶,使得还是这般阴毒的暗器,我记得紫阳峰不是练剑的吗?” 灵针能封闭修士体内的筋络灵窍,只要施针者的修为远高于被施针人便能轻易废掉那人的修为,甚至一击致命。 可其中的修炼难度却远超其他的功法,要求的天赋也必是万里挑一。 围观的紫阳峰弟子面面相觑,这灵针当然不是他们的修炼功法,临犀山是正统的剑派,就算各峰修行各有千秋,总还是用剑的。 灵针,不是万花门的绝学吗?这柳明羽难道是个奸细? 惩戒堂的长老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谁能想到惩处一个简柯,竟然牵扯出了霜华仙尊,柳明羽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更是完全没有将惩戒堂放在眼里。 鹤发尊者轻咳了几声,“柳明羽偷袭行凶乃尔等所见,且疑似他门奸细,现将其暂押水牢,待查明原委即处刑罚。” “哈?等等,什么叫暂押水牢。”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简柯瞪大眼睛,指着瘫掉的柳明羽,很是不满道,“他都当面行凶了,不给他个百道雷刑小以惩戒吗?” “我刚才你们是说拉就拉,现在……就这?” 简柯:我不服,我要刚。 鹤发尊者拧眉:“柳明羽已经身中数根灵针,再受雷刑……恐难支撑下去。” 简柯嗤笑着摊手,“他废了吗?还没废吧,那怎么就说支撑不下去了,堂堂元婴期,区区百道雷刑,难道还抗不过我一个小小筑基期吗?” 其他人看向躺在地上已经疼晕过去的柳明羽,脊背猛地一凉:靠……你是真够狠,这都不忘落井下石。 “简柯,你如此心狠手辣……”一个长老似是看不过眼,刚开了口,却被嗷的一道哭声给堵了回去。 “呜呜呜,无辜的我差点就要死在雷刑之下,现在不过是以牙还牙,就被说心狠手辣……”简柯呜咽着落泪,万般委屈得伸手去拉楼边夏的衣角,妥妥一副受害者小白兔的模样。 “师尊呜呜呜……我就是心里很不痛快。”简柯哭得鼻头泛红,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我见犹怜。 还撒娇般地扯了扯衣角,像极了在外受欺负急着回家找长辈诉苦的小可怜。 可她这一下,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安静。 简柯擦了擦眼泪,却眼尖地发现其他人近乎痴呆的脸庞。 而他们似乎正目瞪口呆得看向……自己扯着楼边夏衣角的那只手? 这难道有什么不对? 简柯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目光与正好望过来的楼边夏对上了。 四目相对,简柯看不清潜藏在那双幽深眼眸里的复杂情绪,只觉得对方的视线似乎在她的脸庞上停留了很久。 “百道雷刑,他受得住。” 楼边夏突然出言,简柯回过神,知道她在是在告诉那鹤发尊者。 既然霜华仙尊都发了话…… 陈琦看向地上如同死狗的柳明羽,眼角微抽,冲弟子挥了挥手,“……那就拖下去,受刑。” * 药庐峰。 简柯亦步亦趋地跟着楼边夏将人带到了自己后山的居所。 看向那座堪称破烂的小房屋,楼边夏蹙眉,似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沉默了。 简柯:“徒儿的东西少,收拾片刻就能启程,只是这些药田……徒儿已经打理了许久,不知道能否……” 未等简柯的话说完,楼边夏挥了挥袖,只见眼前灵气旺盛的药田便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大片光秃秃的山头,看起来格外地……呃……贫瘠? “来年春天,便能重新长好。”楼边夏说完,一个白色绒布的芥子袋便落到简柯怀中。 金色的云纹,入手丝滑绵软,简柯扯开袋子,用灵气一探,便能看到被安稳放在里面的药田,里面的空间还很大。 “有什么要带的,都放进去吧。” 简柯笑眯了眼,“谢谢师尊,徒儿这就去收拾。” 小小的瓦房,要带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几身衣裳,三四块灵石还有一册最基础的外门弟子修炼功法,便是原身的所有家当。 简柯打开床底唯一的暗盒,露出来的是一根五彩绳编织的平安结,因为放的时间太久,绳子落了灰,还有些褪色。 她拿起平安结,小心吹了吹又揣进胸口。 原身五岁的那年冬天,平安佳节,街道上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热闹喜庆,欢聚一堂。 可无人所知的某个角落,有人正在逐渐死去。 原身蜷缩在雪地里,意识模糊得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冷意。 风里突然响起了一道踩雪的声音,像凭空出现一般,她感觉自己的跟前站了个人。 “你很快要死了。”那道声音空灵又清脆,不带任何的情绪波动,似乎只是风编织出来的幻听。 她想睁眼瞧一瞧,意识却越发昏沉。 “我可以让你活下去。” “你想……活下去吗?” 那道声音如是说,她想开口,却完全没力气,过了半晌,在她着急对方要离开的时候,她感受到一股暖流涌入体内。 那是久违的温暖,驱散了严寒和饥饿。 当她再次醒来,便来到了药庐峰,胸口塞着的便是这个五彩结。 这是凡间的春节,长辈买来给孩子护佑平安的,她在街上见过,五彩斑斓,像天空盛放的烟花一般美好。 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拿着五彩结向救她的仙长道一声感谢,便成了原身一直坚持的动力。 可惜,原身醒来后问了很多人那位仙长的下落,却无人知晓。 简柯猜测那人应当就是喜欢游历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药庐峰峰主,妙丹真人。 但听说对方已云游了百年多,便是连自己的府洞都没回过一回。 希望之后能有机会遇到她吧。 简柯拍了拍胸口,感受到脚边被磨蹭的暖意,她抱起眼眸湿漉漉的小灵狐,点了点它的脑袋,“接下来该处理你了。” 一察觉到陌生气息出现就躲了起来的小灵狐此时看起来病恹恹地。 似乎察觉到主人要离开,扒着简柯的胸口依赖地不肯放。 每个峰对灵宠的标准都不同,正式饲养的话需要到管事堂进行登记在册,以防有居心叵测的妖族潜入,临犀山对灵宠的筛查也是格外严苛。 药庐峰管理散漫,也没有人养灵宠,简柯就没有及时给小灵狐登记,相当于现在的它,还是个黑户口。 简柯打开芥子袋,摸了摸小狐的脑袋,“只能先委屈你待在里面了,等到了没有人的地方我再把你放出来。” “对了,里面的草药你可别偷吃了,小心拉肚子。” 收拾好东西,简柯便跟着楼边夏赶往了寂华山。 只是在飞行上出了点小问题。 楼边夏手执冰透玉洁的凝霜剑和脚踩大树叉的简柯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你的飞剑呢?” 简柯拍拍腰间的芥子袋,“唔……放进袋子里了,用那柄飞剑我飞不好,还是这个我比较擅长。” 楼边夏:…… “飞不好也得飞,你就是基础太差。” 简柯不好意思地挠头,“我知道,师尊,但从这里到寂华山太远了,我只能靠这个飞。” “下次吧,等到了寂华山我肯定都用飞剑。” “没有下次。”楼边夏沉下嗓音。 下一秒,简柯就觉得脚下一烫,那根载了她很久的大树叉竟然就这样自焚起来,她连忙跳下来,在心里默了个哀。 别别扭扭地拿出飞剑,简柯偷眼看向楼边夏,心里暗想,如果对方发现自己的天赋太差,会不会就后悔收自己为徒。 不过,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楼边夏为什么突然会收她为徒,她们之前又不认识。 所以还是因为那天晚上吗?楼边夏认出自己了? 简柯有些惴惴不安,连带着御剑飞行都透着滑稽和不受控制。 见人在天上飞了半天,天南地北的方向都转了个遍,楼边夏望了眼已成焦黑的树干,突然对让简柯御剑回寂华山有些不抱希望了。 总不能直接在这里就开始讲课吧。 简柯灰溜溜地从天上降落了,虽然灵气控制不怎么样,但起飞和降落倒是熟练得令人心疼,显然是之前就训练过很多次。 “师尊,其实……我们可以共乘一剑的。” 简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目光往楼边夏的凝霜剑上飘。 楼边夏只觉得眼前一黑,手里的凝霜剑似乎重了几分。 大佬御剑和菜鸡御剑果然天差地别,简柯站在楼边夏身后,看着脚下掠过的云彩和山脉,心里颇为激荡。 她以为的御剑飞行:从树上低空飘过,偶尔惊起几只飞鸟。 实际上的御剑飞行:与云朵肩并肩,连仙鹤都被抛之于后。 就是飞得太高,有些没安全感。 简柯刚开始扶着楼边夏的腰,可脚下还是忍不住在颤抖,便大了胆子把胳膊给搂了上去。 脚下的凝霜剑发出一声铮鸣,楼边夏冷冷地回头,“松手。” 简柯拼命摇头,就是死搂着不放,“师尊——你飞得太高了,我害怕。” 楼边夏咬唇,耳朵起了层薄红,修炼百年,她却从未曾和任何人有过亲近,这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 她放缓了飞剑的速度,又慢慢下降,“好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简柯感受着风的柔和,睁开紧闭的眼眸,她松开了胳膊,凑到楼边夏耳畔小声道,“谢谢师尊。” 望见楼边夏白皙肌肤上明显的红热,简柯笑眯了眼,她只是抱了一*下,师尊这是害羞了? 真可爱。 因为紧贴着另一个人的体温,身体僵硬了一路的楼边夏在抵达寂华山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迫不及待将人赶下凝霜剑,楼边夏指了雪山入口的右边道,“进去,房间随便挑。” 简柯:“那师尊你住在……” 她话没问完,就见楼边夏已经抬脚往左边走,一踏出十步,没一会儿连个背影都瞧不见了。 简柯:…… 所以她们并不住在一起? 楼边夏疾行回了洞府,几乎全部由白玉雕琢而成的宫殿陈设简单,除了基础的生活用具再无其他。 甚至感受不到一点人气,冷清寂寥。 楼边夏盘腿在殿内中心的寒玉床上打坐,心思却不自觉飘向今天收的小徒弟。 秀美精致的面容,微笑时的琥珀色眼眸如蜜糖般甜美,垂眸落泪时又柔弱得惹人怜爱。 身上有不同寻常的韧劲,面对雷刑和惩戒堂长老种种逼问时毫无惧色,只是一个弱小的筑基期,却能噎得大乘期强者都无可奈何。 “看来这个徒儿颇得你心意啊。”虚空中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却不见身形。 对此,楼边夏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她睁开双眸,只见一道身影正翘着腿坐在房梁上往下看,身姿慵懒。 她眯起眼,唇角勾起一个弧度,从面容到身形竟是与简柯一模一样。 楼边夏抬头,那个幻影却又再瞬间消失了,像躲猫猫,等她四处找寻时,又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双手勾上修长的脖颈,“简柯”眨了眨眼,“她跟我长得是不是一模一样?”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楼边夏眼眸微冷,周身灵光一现,对方便似受惊般退开。 简柯和“她”长得很像,甚至跟她梦境中出现的那个人更像,这是让楼边夏最迷惑不解的。 “简柯”缩在不远处的屏风前面,宛如自言自语,“当初玄机真人不是帮你算过一卦了吗?她能帮你渡劫。” “渡——我的劫啊。” “简柯”歪头,眉眼笑起来有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美感,“你杀不了我,还能杀不了她吗?”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对方咯咯笑起来,“不然为什么要收她为徒,为什么要把她带来寂华山?” “你知道的,哈哈哈,你知道的,但你还是这样做了。” “对的,你做的是对的。杀了她!只要杀了她,你就能渡劫!你就能得到你期盼的一切,杀了她!” 楼边夏冷漠地看着,听对方扭曲又狰狞的喊声,那便是她的心魔。 那些话,或许就是她不加伪饰的本意。 ——杀了她,杀了,简柯。 78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秘术奖励。◎ 寂华山的雪是凛冽无声的,绵延千里的雪境像天然的隔绝之地,除了一望无际的白蓝,听不见任何鸟兽的声音。 雪片轻飘飘落在简柯的身上,没一会儿就消融成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冰冷彻骨,反而有些温和内敛。 霄云殿非常宽敞,几乎盘踞了整个半山腰,可简柯知道,除了少数的管事杂役,真正居住在这里的弟子不超过五个。 一来是作为峰主的楼边夏一心沉迷修炼从不曾收过徒弟,二来是寂华山清苦,向来与热闹喧嚣绝缘,适合避世散人,无欲无求。 简柯在殿内走了很久,却也只碰见打扫的两位小童,望着一尘不染的大殿,她都不明白打扫的意义何在。 转悠了两三圈,她特意找了间朝南的房间当寝殿,又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霄云殿后头的草药田。 雪山灵脉充盈,常有珍稀的药草降生,种植在草药田内的灵草也种类繁多到让简柯炫目。 她现在是楼边夏的亲传弟子,寂华山每月按例的草药也会有她一份,肯定比在药庐峰分到的品质还要好。 简柯从芥子袋里放出了小灵狐,又将药庐峰后山连根挖出的草药田妥善安置到一边。 可刚放好,简柯就察觉到不对了,种着筑基草的药田刚落到地上,就起了层白霜,随后冻上了。 这是……水土不服? 望着打蔫的灵草,周身本就浅薄的木灵力似乎都淡了不少,简柯心里有些着急,立刻驱动体内的灵气进行抢救。 却是杯水车薪。 正在她束手无措的时候,盘在她脚边的小灵狐突然打了个喷嚏,身上的皮毛如过电般竖了起来,它似乎格外排斥这样的环境,蜷缩着身体小声呜咽着。 这是被冷的?可不应该啊,小灵狐体内灵气不弱,不至于连这点风雪都承受不住吧。 简柯摸了摸下巴,垂眼看着起冰的灵草,既然太冷了,那不若生把火? 正好她刚习成了火诀,有用武之地了。 这一日,寂华山上下看到了这辈子做梦都没见过的景象,熊熊大火燃了大半个山头,一个荒谬又怪诞的想法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 ……霄云殿,失火了? 纵然看到那冲天的火光,其他人也没有任何想要救火的想法,只恍惚觉得是不是看到了幻觉。 毕竟这里可是寂华山,终日落雪,又有雪脉灵的镇守,着火,这两个字看起来像是另一个纬度的。 “失……失火了,呃……我们……是不是应该要去救火啊?” “应该……要救吧……” 而远在其他门派的弟子也注意到了这个奇观。 看向从来被冰雪覆盖的苍穹之巅,他们揉着眼睛仿佛怀疑人生。 寂华山……怎么冒黑烟了? 难道这是霜华仙尊的渡劫异象,委实有些奇特。 简柯控制着火力,见烧得差不多了,才将火焰收回,又趁着冰雪还没覆盖回来的时候,盖了个取暖法阵上去。 这是她从玄机阁带出来的法阵典籍里找到的灵感,将象征火诀的刻文融在法阵里,就能起到恒温保暖的作用,抗风雪也是一流。 重新将萎靡的草药田覆盖,这回总算是有了些生机,简柯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觉得刚才放火放得有点猛,体内本就不富裕的灵气几乎快被掏空。 这时,一道凛冽的剑气自她背后袭来,她被小灵狐扑了一下,身形不稳地跌落在雪地上,茫然地回头。 “哪来的贼子,放火都放到寂华山上来了!是当我寂华山无人吗?!” 一声清叱伴随铮鸣的灵剑,冷冽风雪中,一道身影踏雪而来。 白衣胜雪,银色缓带随风飘扬,有逸然潇洒的仙气,英气俊秀的面容如出鞘的利刃。 灰黑的烟气被风霜三两下吹得干净,可略显焦黑的土壤还存有放火的铁证。 来人一剑直指简柯的咽喉,厉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从何而来?” 简柯一顿,随即反应过来般地解释道,“我是霜华仙尊新收的弟子,简柯,今天刚来霄云殿。” “我带来的草药田好像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我就……稍微加热了一下……可能让你误会了,实在是对不起。” 对方疑惑地歪头,像是有些没理解简柯的话,什么叫给草药田加热? 她看了看旁边的草药田,原来的地方倒是没有受到半点损毁,只有多出来的那一大片黑乎乎一团,上面零星遍布着还未发育成熟的灵草。 “你……你胡说些什么?小师叔可从未收过徒,你算是哪门子的徒弟。” 简柯眨巴眼,从腰间拽下令牌递了过去,“这是师尊给我的凭信,应该能证明。” 对方将信将疑地接过令牌,眉头刚拧紧,远处又飞来了一位女子。 “雪霁,都叫你不要冲动,哪有人会跑来寂华山放火的,就算是那只会吐三昧真火的凤凰来了,这火也烧不起来。” 名为雪霁的女子收起灵剑,诧异地打量着简柯,转头跟那人说,“林双,小师叔竟然收徒了,收的竟然还是个筑基期的弱鸡。” 林双微笑着狠拍她的后背,转向简柯,“不好意思啊,师妹,这人说话就是难听,但她不是有意的,就是个性直了点。” “我们是梦华仙尊座下的弟子,也可以算是你的师姐,以后在临犀山若遇难事,尽可以来找我们。” 简柯从雪地上站起来,点了点头。 梦华仙尊是寂华山前峰主,论辈分是楼边夏的师姐,只可惜她已于百年前受伤陨落,剩下三个徒弟仍居霄云殿。 雪霁抓了抓头发,从怀里的芥子袋里掏了掏,翻出了一大瓶丹药递给简柯,“刚才是一场误会,这瓶丹药就算作给你的赔罪,对你的筑基练体大有裨益。” 简柯连连摆手,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误会,没道理收东西。 “这也是我们作为前辈给你的见面礼,师妹不必推辞。”林双示意简柯收下,“雪霁给了你丹药,那我就赠你件法宝吧。” 她说着,拿出了一条足有三指粗细的红色长鞭。 “这是由千年血藤编织而成的绳索,不怕火烧,坚韧结实,一鞭下去见血见骨,打起人来,不比灵剑差。” 简柯:……怎么听上去这么血腥暴力呢? “谢过两位师姐!” 这就是来自同门的善意吗,简柯感慨了一下,随后又问道,“林双师姐,寂华山对于灵宠的标准是什么呀?我有一只从药庐峰带回来的灵宠,还没有登记,不知道……” “你说这只?” 简柯偏脸,就看到刚才还在自己脚边的小灵狐转眼就跑到了雪霁师姐手上,对方晃了晃手里蓬松的大尾巴,充满好奇地看着对她龇牙咧嘴的小灵兽。 “还未开智,灵力一般,长得倒是挺漂亮,就是脾气差了点。”雪霁点评了一番,将小兽放下,“当灵宠不太行,但要是用来煮着吃……” “呜呜呜!”小狐感觉到脊背发寒,哭叫着扑进简柯怀里,团成了个大号糯米团子,只将后背对着雪霁。 林双瞪眼看着雪霁,“你别开玩笑了。” “只是师妹,寂华山从不养灵宠,因为雪脉灵的影响,这里本就不适合灵兽生存,你要不将这小狐拿到山下放生了吧。” 简柯脸色黯然,抚摸着怀里温热的毛团子,怎么都不愿意将其就这样抛弃,“师姐,它曾经救过我的命,之前在药庐峰,也是它与我朝夕相伴,我想一直养着它,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林双低眉思索了一下,“或者你去找找小师叔,她如果同意的话,小狐狸肯定能留下。” 简柯抬眸,望了眼远处的山巅,“不过,师尊她不住在霄云殿吗?” “小师叔一心只为修炼,住在寒玉宫也是为了远离尘世,潜心向道。” “此次出关,她更是从大乘期圆满突破至渡劫期,放眼天下,能达到这个境界的,也不超过五指之数。” 更不用说,楼边夏只花了短短的百年。 修仙一途,境界越往上,修炼便越发困难,所耗费的年月也更多。 譬如问天阁的阁主虽也是渡劫期,却已逾千岁,寿元将尽,只能撼然诀于飞升之道。 对于楼边夏来说,人生之期漫长,渡劫飞升并非是妄想。 惊才绝艳,所以才能被称为是天道之下第一人。 “所以当务之急,你就该好好修炼,别丢了小师叔的脸。”雪霁双手抱胸,“若是被天下人知道,霜华仙尊收了个小废柴当徒弟,小师叔肯定会被耻笑的。” 简柯暗自叹气,觉得压力好大,她也想好好修炼,谁不想成为一个强者呢,但她修到这个境界都已经拼尽了全力。 能不能再往上,还是个未知数,实在承担不了别人对她的期待。 她认真思考过了,左右她不过是女主证道飞升的工具人,有限的时光里多享受享受生活才是王道,当修炼的卷王根本毫无意义。 有个天道第一人的师尊在,她咸鱼摆烂就好了,根本不用再怕受欺负。 “谢谢林双师姐,我明日便去找师尊。” 正好第一阶段任务完成,可以为第二阶段任务多刷刷好感了。 晚间,寂华山的风雪更大了,洋洋洒洒如泼墨,行走时连眼前的路都看不清,只有空茫的白。 不夜游是寂华山的规定,因为一旦在山间迷了路,只有被雪埋这一个下场。 往年不是没有弟子因为乱跑而永远长眠的事情发生。 简柯在房间里生了炭火,火舌舔舐着木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她用竹篮做了个简易小窝,将困意沉沉的小灵狐放了进去。 在这里待了一整天,小灵狐虽未有身体的不适,却格外地没精神,往日总会缠着闹着简柯,这回也没了兴气。 简柯盘腿坐在蒲团上,用灵气四下探了探,无人才闭上了眼眸。 今日,在楼边夏说自己是她徒弟的时候,系统发布的第一阶段任务就已经完成。 同时,还下发了阶段奖励。 但简柯一直没有时间打开。 【阶段奖励将有助于宿主进行下一阶段的任务,请确认是否打开……】 【奖励已下发,请宿主尽快完成第二阶段任务,本系统将持续进行监督。】 简柯缓缓睁开眼,就见眼前飘着一本蓝色的书册,看起来似乎是什么功法典籍。 难道是系统给她开启的什么修炼金手指? 她拿过那书册,迫不及待地翻开—— 一页两页三页,简柯从初始的迷惑不解,到后面的眉头一紧事有不对,再到双颊浮起暧昧的红晕。 她满脸绯霞,耳朵也像是要烧起来一般通红,手指颤抖地一页页划过,里面的配图小插画看得她大为羞窘。 脚趾扣地般蜷起,她合上书册,终于看见封面上笔走龙蛇,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 双修秘术。 神踏马的秘术,普通春戏图也能叫什么秘术?这算哪门子的奖励? 虽说第二阶段任务是要当楼边夏的道侣,可你发个什么恋爱宝典、吸引仙尊的三十六计等等都比发这个要靠谱吧! 恋爱没谈,小手没拉,就想那啥,那不是就是纯纯耍流氓吗? 简柯轻咳了一声,有些心虚地想到那天在药泉池发生的意外。 那个不作数的,她和楼边夏当时神志都有些不清。 将书册丢进芥子袋,简柯晃悠悠地躺上床,只觉得浑身的燥热都未消。 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又闻到了熟悉的幽然香气,红色的灵气在房间内蔓延。 窝在竹篮里的小狐无意识地睁开血眸,直起身便化为了人形。 乌发遮不住秀美的脸庞,她抚摸简柯熟睡的脸颊,将浓郁的魔气渗透进对方的身体。 两股灵气在体内碰撞,似曾相识的简柯下意识就按照双修的运行法门消化修炼。 温凉的肌肤似乎比上一次触感更加真实,简柯听凭身体的本能将人拥入怀中,意识模糊地暗想,既然是做梦,那不妨来的更刺激些。 那书册里的好些姿势都还印刻在脑海,文字描写中各有各的妙法,当然比不过直接实践。 怀中人的低吟比上次要来得更绵长,泣音婉转,如雪山深处空灵悠远的回音。 身体濡湿了,余韵未消的脸庞埋在简柯的颈间,熟透了的红果被掐捏把玩,柔软的腰肢似白玉般无暇透亮。 带了层潮意,却更显滑腻湿软。 简柯将人浑身都摸透了,撩起对方触感冰凉如天丝般的青发,勉力睁开眼眸,想看清对方的面容。 漆黑目无一物的房间,那双血色的眸像幽暗熹微的两盏火焰,即将熄灭,又因为情欲越烧越旺。 有月光透过窗户,亮起莹莹一抹。 简柯喘着气亲吻对方微湿的额角,离得近了,那蒙了层面纱的容颜似是明朗了几分。 秀挺的鼻梁,水润的红唇,下巴微扬勾起弧度—— 是……楼边夏? 79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今日份贴贴已达成。◎ 踏过寒玉宫前的漫漫雪阶,越往上,那侵入身体的刺骨寒就如同利刃剜血般。 简柯不得不运转体内的灵气用以对抗,明明那座白玉砌成的宫殿就在眼前,可走了快大半个时辰似乎都没能靠得更近一点。 视野里是纯白,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那仿佛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风雪迷花了眼,渐渐地,连脚下的长阶都看不清了。 简柯猛地顿步,抬手在眼前挥了挥,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半盲,呼啸而过的风雪将孑然而立的一人笼在天地浩淼间。 无边的孤独和寂寥如同关在内心的猛兽,出笼便要吞噬一切。 “哈——”简柯气喘得辨不清方向,失温的身体失衡地摇晃,顷刻间就要昏倒。 随后,她靠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如落雪寒梅的冷香萦绕在简柯的鼻腔,她抬眸看去,眼皮上却突然落下一只温软的手掌。 “闭眼,别看。” 一道浑然的灵气注入简柯体内,她感受到楼边夏给她披了件松软的狐裘,垂在身侧的手腕被攥住了。 “跟着我走。” 简柯乖巧地闭着眼,任对方牵起一步步往前。 手腕处传来对方源源不断的热意,风霜被一层灵气保护的结界给隔开了,简柯听不见风声,倒觉得脚下轻盈的踩雪声似是阵阵落在了心扉。 “师尊是特意来接我的?” 简柯被牵住的手微抬,耍性子似的扯住对方的衣袖,“您要是再晚点来,徒儿就要埋在您宫门前了。” “不许胡说!”楼边夏偏头叱责了一声,手上却微不可察地用力,让简柯贴得更近了些。 简柯忍不住勾唇,虽然眼前是一片漆黑,但也能想象到楼边夏此时无奈又拿她没办法的神情。 “是徒儿的错,让师尊担心了。” 楼边夏面容冷峻,“你既有事找我,拿我给的令牌唤我便可,又何必上山。” 简柯:“本就是我的私事要麻烦师尊,又怎么能擅自打扰师尊的修行,再说了,往后于修炼一事,少不得要时时向您讨教,这山总要上的。” 楼边夏抿唇,如今她并非一人,既然收了徒自该好好教导,整日住在寒玉宫一上一下地……确实有些麻烦。 “……不是私事。” 简柯一顿,“什么?”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徒弟,有事就直接跟我说,不麻烦。” 依然是清冷淡漠的语调,可话里话外却都在表露着关心和看重。 “师尊待徒儿可真好。”简柯欣悦道,却似乎没注意脚下的步伐,左脚在台阶上跌了一下,便倾身往前扑。 额头抵上了对方的脊背,鼻梁在重压下有些发酸,简柯挨着楼边夏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稳身形。 只是眼圈瞬间就泛起水光,捂着发红的鼻子,声音发软,“好痛——” “徒儿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师尊可千万别嫌我笨。” 楼边夏看向眼前失落垂下头的女孩,紧闭后的睫毛在紧张地发颤,眼尾的湿意被第一时间抹去,却仍然有些发红。 她捂着撞疼的鼻梁,神情无措地面对自己,满目的黑暗让她的心变得惶恐不安。 她是不是该出言安慰一下呢? 可她从来没有遭遇过类似的事情,更不懂得如何安慰。 活了百余年的楼边夏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不知道如何安慰一个人而感到挫败烦躁。 楼边夏的束手无措落在简柯心里便是无动于衷,她咬牙,又是逼出一阵眼泪,“师尊,可不可以不要抛弃我,徒儿下次一定乖乖听你的话。” 头顶似乎传来一声叹息,简柯感觉到楼边夏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会抛弃你呢?是师尊没照顾好你。” “有师尊在,不用怕。” 清晰感受到对方态度的软化,简柯的心脏下意识地加快,她大着胆子地得寸进尺,“师尊,我走不动了,我的脚好痛啊……” “上来,我背你。”无奈的语气还带了几分本人都未察觉到的宠溺。 今日份贴贴已达成。 简柯双耳通红地趴到楼边夏背上,还有些做梦的不真实感。 霜华仙尊冷淡疏离,从不许任何人靠近,哪怕是关系亲近的师兄师姐,也会不动声色地保持距离。 所以那天在惩戒堂她攥上楼边夏衣袖却没有被第一时间扇飞,震惊了一众临犀山弟子。 简柯恍然:不是错觉,女主好像真的对她……格外纵容一些。 那岂不是说明完成第二阶段任务有望了。 “快要到了,再坚持一下。” 隔着微薄的衣衫,简柯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传递的体温,她情不自禁将头埋了下去,鼻尖触碰到那温凉如玉的脖颈。 冷香更浓郁了,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昨晚那个旖旎香艳的梦。 她没想到自己的春梦对象竟然会是楼边夏,她是疯了吗,竟然在梦里肖想起女主来了? 而且她梦境中的楼边夏似乎过分“乖巧”了,媚惑勾人,让摆什么就摆什么,也无怪她沉湎其中出都出不来。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真是被美色蛊惑住了? 还是说那次在药泉池的体验太深刻了,日有所思便夜有所梦。 这要是被楼边夏知道,自己在把她当成那啥对象做梦双修,她肯定小命不保。 简柯一想到这,连忙摇头把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 楼边夏怎么会知道我做的梦呢? 一路沉默,楼边夏背着简柯迈上最后一个台阶时,背后的风雪突然停了。 简柯诧异地回头,就见那重重叠叠笼罩在寂华山周围的云雾也突然间散开了。 天光发亮,晨霞染上云朵,与远处的山峰相接,这个方向,她隐约能看到那座矮小的药庐峰,光秃的一片后山,还没长好。 再近些,她看到了巍峨磅礴的灵泉山,一泻千里的瀑布直挂云海,水雾飞溅,凝起薄纱,彩虹般的光芒熠熠生辉。 管事堂的大殿前,圆形的高台广场齐刷刷有上千名弟子在挥剑练体,就算简柯运起灵气去看,也只能看到一个个小黑点。 还有更多简柯没有去过的地方,此刻,一览无余。 “寒玉宫是整个临犀山最高的地方,从这里往下看,能把大半个临犀山都看遍。” 似是感受到简柯发自内心的惊喜和开心,楼边夏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你下次要是再想看,就让仙鹤载你上来。” “仙鹤?师尊,我能骑仙鹤?” 简柯心尖发痒,修仙的谁不想拥有一只仙鹤当坐骑。 想象一下骑鹤时的道骨仙风,俊逸超然,不会飞怕什么,这可比御剑飞行还要拉风。 楼边夏:“我会让管事堂给你派一只,自此它便算作是你的灵宠,但饲养的一应事务都要交由你自己来。” “没问题。”简柯自信满满,如今她每月领到的灵石都有上涨,再加上卖草药的收入养活一只仙鹤肯定不在话下。 楼边夏背着简柯一路行至殿内。 望着周围过于简单的陈设,简柯突然有点难以想象这一百多年,楼边夏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苦行僧吗? “师尊,您不觉得这寒玉宫看起来过分冷清了吗?” 楼边夏扫了一眼,疑惑地摇头,这百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徒儿这么问,是不喜欢? 将人放在玉床上,楼边夏半蹲下卷起简柯的裤脚,想要仔细检查对方的伤口,却被突然躲过。 简柯红透了一张脸,佯装害羞地别扭开口,“应当是小伤,徒儿吃过丹药便能好,不劳师尊费心。” “我此番来找师尊,就是为了灵宠之事,既然我能在临犀山养仙鹤当灵宠,那别的……是不是也能养?” “别的?”楼边夏蹙眉,“仙鹤能居临犀山是因其天然的仙气与雪脉灵相契合,如果是别的灵兽,应当是受不住这里的风雪。” 简柯闻言,将芥子袋里的小灵狐放了出来。 那道白团子甫一出现,便挑衅地冲简柯甩爪子,今晨刚换上的新弟子服,衣角就被抠出了个大洞。 简柯按着小狐的脑袋一顿乱摸,讨饶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怕黑,但想把你带上山只能塞进芥子袋里,刚才如果没有师尊接应,你主人我差点就命丧黄泉。” “……别乱说话。”边上的楼边夏下意识纠正道,眼神却停在那只四脚兽上迟迟未动。 就在刚才简柯摸小灵狐脑袋的时候,楼边夏感觉到全身过电般的酥麻,头皮都要炸开。 “这就是你说的灵宠?”楼边夏眯眼打量,看着对方总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亲近,又似不喜。 矛盾复杂的情绪把灵台搅乱成一团混沌,却就是找不到理清头绪的线索。 “师尊,”简柯将手里的小灵狐递给楼边夏,“您帮我看看吧,它能在寂华山上养吗?” 目光对上那双桃花粉的眼眸,楼边夏只觉得脊背都起了层鸡皮疙瘩,连忙往后退了退。 小灵狐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眸,歪头疑惑地看向楼边夏,随即又转头去黏简柯了。 看着对方伸着脑袋亲昵磨人地蹭简柯的脖颈,楼边夏的心头不知为何突然涌起“没出息”的念头。 而且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难道是不近人的洁癖发作了?灵宠也算? “既然它上了寒玉宫,还能这般精神地黏着你,想来养在寂华山问题不大。”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简柯吻了吻小灵狐的额头,“小家伙,你可以留下来了!” “不过师尊……”简柯偏脸看向楼边夏,却发现对方站得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清冷如玉的面容此时却突然带了层薄红,像是……在害羞? 想什么呢?师尊怎么会突然害羞,简柯将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低头看了看小灵狐,又抬眸看向楼边夏。 难道师尊不喜欢狐狸? “小家伙,乖一点。”简柯将小灵狐揣进了宽大的袖子,又将那双蓬松的大尾巴塞好,果然见师尊一副松了口气的神情。 不过,怕狐狸是什么毛病啊?小狐明明那么可爱啊。 看不见那扰乱思绪的小狐,楼边夏才轻咳了一声:“你刚才想问什么?” 简柯挠脸:“徒儿想问这世间有没有一门奇妙的功法,就是能让人做……梦修炼,梦做着做着,修为就提高了。” 楼边夏木着脸:“……” 你要不要听听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徒儿如果有胡思乱想做白日梦的功夫,还是多把时间花在御剑上。” 简柯欲哭无泪,她虽然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离谱,可事实就是这样啊。 昨晚在做了那啥梦后,醒来她就觉得修为涨了一点,周身的灵气也厚重了几分。 虽然不至于有突飞猛进的效果,但也比她平日里修炼要快上不少。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怎么就能轻易判断没有做梦修炼的方法呢。 可惜简柯复刻不出当时那种玄而又玄、昏昏沉沉的感觉,不然她能天天入梦修炼。 “对了师尊,林双师姐昨天跟我说,静心学堂那边给了我一个听讲的名额,让我明日便去云过崖报到。” 静心学堂是内门弟子□□授文课的地方,教授的知识大多是各门派的历史发源、功法武器,还有天下势力分布、秘境灵宝之类的。 有利于临犀山弟子下山历练,完成宗门任务。 楼边夏点头:“可。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 灵剑飞出一柱香的功夫,就缓缓降落在了两个小山包的中间。 熟悉的地形,熟悉的洞口,简柯两眼一黑,心下忐忑不已:这不就是那个药泉池吗? 楼边夏带她到这里是想干嘛?总不至于因为脚崴的小伤就直接泡药泉吧,也太暴殄天物了。 简柯亦步亦趋地跟在楼边夏身后,本就没事的脚在吃过丹药后更显强劲。 洞穴越往深走,那熟悉的硫磺混杂草药香更近一步地冲击着简柯的记忆。 女主该不会是存心试探吧? 说好的走火入魔,意识记忆全失呢,那晚女主的情况那么糟糕,不该还记着点什么吧。 简柯心里犯嘀咕,告诉自己别多想,如果女主真有印象,当初在惩戒堂收她为徒的时候就该认出她的。 有段时间没来,药泉池内的灵气又开始逐渐浓郁,楼边夏挥了挥手,散掉些雾气,招了简柯过来,指着泉水道,“脱了衣服,跳下去。” 简柯不大理解楼边夏想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她的话去做了。 “闭眸运气,用你最大的能力吸收灵气。” 一回生二回熟,简柯站在池水中,就像之前那般有条不紊地吐纳修炼。 楼边夏见状,眸底闪过满意之色,虽然天赋资质差了点,但悟性还不错。 随后,她便在岸上盘腿打坐,周围的灵气如漩涡般朝她涌来,她掌心向上,凝成一团发光的灵气精华,又缓缓注入简柯体内。 周而复始几个来回,楼边夏的脸色便如白纸般苍白,唇色也淡了不少。 漆黑的眸在灵气流失中,悄然亮起一抹红色,由黑转红,又由红转黑,两色流转。 “不惜耗费本命真元,也要替你这个徒弟洗筋伐髓吗?”一道声音自楼边夏耳边响起。 熟悉的人影站在楼边夏身边,又弯腰在她耳边吐息,“你还真把自己当师尊了。” “左右人是要死在你手里的,干嘛还装得一副师徒情深的模样,是想以后下手的负罪感能少一些吗?真够虚伪的。” 楼边夏充耳不闻,手上的动作持续未停,只是她放出来的灵气精华越多,耗费的真元也越多,乌亮柔顺的青丝不觉间添了几缕银白。 “快点停下!你耗费的已经够多了,她资质低下,本就不是修仙的料,你费心栽培她究竟为了什么?” 心魔目光沉凝,抬手搭上了楼边夏的肩膀,似是要阻止她的行为,下一秒却被楼边夏偏身一掌拍开。 对方狼狈地滚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冲楼边夏喊叫,“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却总是不肯听我的!”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楼边夏突然启唇,眸光似数九寒天的飞雪,“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你觉得我就能成功渡劫飞升?” “玄机真人的卦算得不错,她的确是我渡劫的关键,可就这样简单杀了她根本不能证道飞升,一定还有别的什么。” 楼边夏眉眼微凝,沉静的面容在热气中竟有几分狰*狞,“我暂时想不出来,只能收她为徒,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能算出渡劫的关键人物已是非同一般的困难,再想继续解卦就是触动天道,万劫不复。 “渡劫飞升的希望就在眼前,由不得我不慎重。” 楼边夏在一声吐息后收了手,周围的灵气波动也逐渐平复下来。 这时,她突然偏头吐出了一口精血,体内亏耗太多,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弥补。 自视了丹田秘境,楼边夏半靠在岩壁上,虚弱地看向沉浸在修炼中无知无觉的简柯,微阖上眼调息。 灵气像欢快跳动的孩子在简柯的丹田内游走,她从未碰上如此舒爽的感觉,身体每个毛孔细胞都被充盈着。 修为也由筑基中期一跃至筑基巅峰。 她缓缓睁开眼,隔着水雾对上了楼边夏那双幽深的眼眸,嘴角挑起一抹笑,“师尊,我修为又涨了。” 楼边夏似是因这一笑愣住了,随后便道,“那就赶紧起来,去学堂之前还得提前准备些东西。” 简柯连忙点头:“嗯。” 她从水中起身,透薄的衣衫紧贴玉色的肌肤,两点茱萸也若隐若现,显出几分勾人的色气来。 楼边夏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连忙移开眼,“修为涨了可别高兴太早,这要是换个人来,应该能直接突破到金丹中期,你这体质……往后修炼还得需花比常人多十倍的努力。” 简柯觉得楼边夏似乎是叹了口气,有些不满地撅嘴,“师尊这是后悔了?后悔收了我这个资质愚笨的当徒弟?” 楼边夏正色道,“……我若真是后悔了呢?徒儿是否打算回药庐峰?” 简柯歪头,“回药庐峰固然是好,可那里没有师尊啊。” “师尊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收我为徒了,就不许后悔,纵然我天赋差,也要一直当我的师尊。” “徒儿也是,既然上了寂华山,就不会再下去,纵然师尊厌我烦我,我也要一直缠着师尊。” 简柯认真地看向楼边夏,神色完全没有半点玩笑。 楼边夏抿唇转身,“既想缠,这便穿好衣服上来。这是徒儿做的选择,往后莫要后悔才好。” 80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亲昵过头。◎ 楼边夏亲自送简柯到的云过崖,凝霜剑一出,剑身的月华如星光闪耀,是最亮眼的登场标志。 并不想瞩目的简柯就在刚登云过崖就被迫秀了一把。 降落到四下无人处,简柯才略显羞窘道,“师尊,往后你不用送我来学堂了,我骑鹤就行。” 她这么大个人了,上下学还要长辈来接,其他同窗还在边上围观,莫名有些羞耻啊…… 楼边夏垂眸看向简柯,语调冰冷,“送你只是顺带,我要去一趟紫阳峰。” 简柯:“……” “紫阳峰?师尊去哪干嘛?可是因为那个柳明羽。” 楼边夏点了点头,“那日灵针入体致他半废,玉箫真人请我帮他医治取出灵针。” 简柯闻言,忍不住皱眉,“那柳明羽不是被关进惩戒堂的水牢吗?怎么被接回紫阳峰了,那个玉箫真人什么意思,她徒弟众目睽睽之下偷袭于我,她莫不是要包庇?” 简柯胸口满涨着怒气,想到柳明羽那天望向自己的怨毒眼神,如果他的伤真治好了,肯定又会找她的麻烦。 “师尊能不能不去啊?”简柯眨巴眼委屈地看向楼边夏,“那柳明羽明摆着要置我于死地,倘若他好了,肯定又要来对付我。” “他那招偷袭的灵针,我肯定招架不住的!” 楼边夏:“他的灵针之法是半路出家,并非万花门的正统,如果不是你修为太低,怎么会轻易让他得手。” 简柯失落地低下头,心里堵得慌:所以我修为低,就活该被欺负吗? “不过能想办法对付了你那几个同门,倒算是你的有勇有谋。”楼边夏的神色轻描淡写,说出口的话却让简柯瞪大了眼睛。 “师尊,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徒儿有点听不懂……” “不懂?”楼边夏双手抱胸,有些好笑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的徒弟,“那要从岐月崖说说嘛?” 简柯扶额,再装不下去,“……原来师尊知道是我。” 楼边夏挑眉,刚开始其实她也以为柳声声的事情是柳明羽栽赃胡说的。 毕竟从其他人的描述中,药庐峰的简柯是个修炼天赋低,不擅交际,深居简出又不喜惹祸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杀害同门的罪魁。 “我后来去看过柳声声的命灯,灵灰指向的方向确实是药庐峰,但更准确一点,是岐月崖。” “虽然已经微弱到几乎探查不出,但岐月崖上还残留着一点柳声声的灵力波动,幸好惩戒堂那帮人没想到岐月崖,不然就算我来了,你也少不得要吃一些苦头。” 简柯摸了摸鼻子,没想到人都被雷劈成劫灰了,还能留下证据。 “我已经将柳声声的灵力波动给抹掉了,不会再有人查得到,这件事你之后也莫要再同旁人提起。” 楼边夏语调严肃,似乎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将简柯杀人罪证抹掉有哪里不对。 说好的光风霁月、嫉恶如仇呢?怎么销毁罪证、包庇孽徒这么手到擒来啊。 “师尊。”简柯喊了一声,滚了滚喉咙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眼眶发酸,原来这就是被人护着的感觉吗? 在药庐峰独自面对那些人的恐惧虽然已经消失,可每每想起还是会心有余悸。 楼边夏摸着简柯的脑袋,眸光温柔,“能逼你至此,想必之前受了很多苦吧。” 简柯愣愣地抬头,终是忍不住扑进楼边夏怀里,强忍的泪水从脸颊滑落,打湿了楼边夏的肩膀。 “没想到师尊竟肯信我……” 简柯觉得自己不再是孑然一身孤独地面对这个修真界,她有师尊了,还是一个无条件信任她会站在她身边的师尊。 双臂搂得更紧了几分,简柯埋头,在楼边夏的肩膀蹭了蹭,心里又惊又喜。 她还以为要是被楼边夏发现自己残害同门的事实,对方肯定会干脆利落地手起刀落呢。 “那师尊,现在就是我的共犯了。” 楼边夏能清晰地感受到腰上被收紧的力道,对方紧靠进她的怀里,是从未有过的亲近。 ——是不是有些亲昵过头了? 楼边夏觉得腰身发软,脸颊热得不行,脑袋也晕乎乎的,丧失了思考能力。 是昨晚消耗的本元精气太多,体内魔气又开始乱窜了吗? 她想将怀里这个影响自己心绪的女孩推开,可察觉到对方情绪的波动,抬起的双手又忍不住放了下去。 就……让她再抱一会儿吧。 她是师尊,关心徒弟是天经地义,让徒弟抱一下以示安慰应该……也是正常的。 只是她之前从未同人如此亲近,定力不够,才会导致体内灵气失衡。 楼边夏皱眉沉思着,看来回去还得多闭关。 简柯擦了擦眼泪,不太好意思地从楼边夏怀里退开,她有些意外,抱了女主那么久,对方竟然没有流露一点儿的不耐烦。 她有心想再多贴会儿,却也知道不能太越界。 楼边夏现在只是把自己当徒弟疼爱,才会多加纵容,真要被她发现自己有不轨的心思,别说明目张胆找贴贴了,大概会被她一个眼神给冻死。 “师尊,那我先去学堂了。” 楼边夏点了点头,“专心上课,柳明羽的事我会帮你留意。” * “九州大陆,分崩离析,千年前羽化仙尊以己身证道飞升,开创了新的大世。大能迭起,英杰辈出,老祖便是在那个时候在临犀山创下无上剑派……” 简柯坐在学堂角落翻看着那本足有一个拳头那么厚的《九州纪上卷》,感受到授课夫子频频望过来的视线,连打哈欠的功夫都不敢有。 ——她被盯上了。 这是简柯刚一迈进学堂就得出的第一感觉。 身为霜华仙尊的徒弟,对此她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授课的夫子。 简柯抬眸看着对方严肃持正的面容,有种优等生被班主任重点关注的既视感。 可她不是优等生,也不想被关注。连摸下鱼发会儿呆都会被瞪,她明明都挪到了最后一排,怎么还是逃不掉?!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简柯才算是松了口气。 “你就是霜华仙尊新收的徒弟?”隔壁桌的弟子突然靠了过来,好奇地看向简柯。 “我叫万晴,是瑶光洞的弟子,听说霜华仙尊收徒了,我可好奇了。”她眨了眨眼,白皙的脸颊还带了点圆润,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三四岁,却已是金丹期。 简柯趴在桌子上冲她摆手,“和你长得一个人样,有什么可好奇的。” 似乎觉得简柯说话很有意思,万晴又凑了过来,“那可是霜华仙尊,能不好奇嘛?大家都想知道她收徒的标准是什么,没准还能上一次寂华山。” 寂华山和别的峰不同,非本峰弟子不能入内,就连更高一级的长老都不能例外。 “听说寂华山有雪脉灵镇压,常年下雪,是临犀山修炼淬体最好的地方,且有霜华仙尊在,不时会有天道异象出现,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想到寒玉宫前望不见尽头的雪阶,光是站着就要集中全部注意力运转灵气,从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是修行的宝地。 就是凶险了点,练不到家容易小命难保。 “你说的天道异象是什么?师尊虽已突破大乘期,可劫期未到,哪来的异象?” 万晴:“你不知道吗?凡至渡劫期,必伴随着天道异象,它偶尔会出现,是象征更是警示,一旦到那个境界,天劫什么时候降临都不会奇怪。” “前日寂华山冒烟,你难道没看到?这就是异象,当时大家可担心了,生怕一个劫雷劈下来,把整座山都劈没了。” 简柯神色怪异,前日……该不会指的是她放火烧山那会儿吧?惹来的动静那么大吗? 有些汗颜。 “而且霜华师尊……”万晴看向简柯欲言又止,“你也知道的,古来能修炼至渡劫飞升的都不是寻常人,可最后能真正成功扛过天劫的不超过五指之数。” “抗不过的……大多身死道消,又或是修为尽毁、形同废人,我也是那些仰慕霜华仙尊才投来临犀山的弟子之一,肯定不忍看到仙尊如此下场。” 简柯:不用担心,我会出手。 “师尊天赋异禀,乃天赐的救世之人,渡劫飞升是必然的,你们根本无需担忧。” 万晴被简柯自信满满的样子震住了,天劫之下,恐怕连仙尊本人都不能打包票自己一定会渡劫证道,可她竟然是如此坚信。 “……不愧是仙尊的徒弟,我自愧不如。” 简柯:“不过,成功飞升的人竟然这么少吗?看来这天劫不是一般的难搞。” 万晴摊手,“谁说不是呢,你看三百年前的无妄仙尊,也是惊才绝艳的一代天之骄子,当时人人都觉得她是下一个羽化仙尊。” “她的天劫是情劫,这对本修无情道的无妄仙尊来说应该是最容易的,无欲无求,无爱无恨,只要劫期将至,杀身证道,就能一朝飞升。” “而且为了大道,对方也表示心甘情愿。” “……杀身证道,”简柯听得有些入迷,连忙问,“然后呢?人杀了吗?” 万晴脸色严肃下来,“杀了,但……也疯了。” 简柯愕然,“你是说那个无妄仙尊把人杀了,结果自己疯掉了?” “……书中记载,当时她神色癫狂,半疯半魔地冲向劫雷,与自尽无异。” 简柯想象了那个画面,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栗,脊背发凉。 楼边夏应该不会这样吧,到时候她被杀身证道了,结果女主没有成功飞升,任务宣告失败,她岂不是白死了,连系统允诺的重生机会也没有了。 “不是,她为什么突然疯掉啊?被劫雷劈到了脑子?” 简柯疑惑不解,不惜牺牲他人的生命才换来的飞升机会,结果不仅白白浪费掉了还又往里再搭一命,图什么? “唔……可能杀了之后又后悔了?” 简柯:……脑子有病,既然已经决定为了飞升牺牲别人,怎么还能杀了之后再后悔的。 “修无情道的,这性子多少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所以这几百年无情道才迅速没落下去,有情劫在,正常人谁还修无情道啊。” 简柯闻言,只能安慰自己楼边夏不修无情道所以没有情劫,她的天劫是心魔劫。 但鉴于女主目前一切表现都极为正常,她也猜不准魔气的侵蚀走到了哪步,还是抓紧时间完成任务吧。 真要拖到女主完全堕魔,就来不及了。 “万晴,有关师尊的事你知道多少?” 简柯微笑着,冲万晴勾了勾手指,“我之前是药庐峰的外门弟子,对霜华仙尊没太多的了解,但现在我已经是师尊的徒弟了,就想做些让师尊高兴的事讨她欢心。” 谁知万晴突然沉默了。 简柯:“你不是仰慕我师尊吗?总不会连我师尊什么事都不清楚吧。” 万晴讷讷开口,“我知道的有关霜华仙尊的事都是……道听途说,她深居简出又很神秘,寻常弟子根本知晓不到有关她的事。” “你既然是仙尊的徒弟,想知道她的事,直接问本人不就好了。” 问本人? 按楼边夏的性子,她要是不想说,任凭自己软磨硬泡也不会有结果。 “那门派里有谁会清楚啊?” 万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抬眸,神色复杂,“有个人肯定清楚。” “谁?” 万晴努努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去问问此方真人吧。” 简柯看向上首下课后仍在认真低头看书的夫子,压低了声音,“他怎么知道?” “学堂上下谁人不知,真人暗恋仙尊多年,就是不敢表白,蹉跎至今。” 简柯愣住,想起课堂上夫子的格外关注,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源头。 她摸摸下巴,拧紧眉:原来是情敌。 课业结束得早,简柯刚散学就看到了从紫阳峰忙完回来的楼边夏。 她心下带了几分雀跃,刚走过去,眸光却突然留意到不远处望向她们的此方真人。 他脚步停驻,似乎想过来打招呼却又斟酌犹豫。 简柯的步伐瞬间加快,“师尊,是不是等久了?” 楼边夏撩了撩眼皮,面色蔫蔫的,有些像之前小灵狐晒完肚皮后困顿的神情。 “没多久,紫阳峰那边的事有些麻烦,耽搁了不少时间。” “今日学得怎么样?是哪位夫子授的课?”楼边夏四下望了望,却蓦地被简柯拽紧了衣角。 生怕楼边夏和夫子对上眼的简柯,直接将人拽走,还不忘用身体遮住后方的视线。 “师尊,我们回去再说嘛。” 楼边夏有些难以抵抗简柯撒娇般的语气,她没能继续问下去,而是带人回到了寒玉宫。 “我已经将柳明羽身上的灵针拔除,但因为筋脉堵塞太久,修为尽废,他现在只是炼气期,想要恢复到以往的境界是不太可能了。” 简柯幸灾乐祸地勾唇,“一报还一报,当初他想废掉我,结果自己却成了废人。那玉箫真人有没有为难师尊?” 楼边夏眨了眨眸,如画的眉眼清冷绮丽:“放心,她为难不了我。” “倒是你,好像自从学堂出来就魂不守舍的,”楼边夏黛眉微蹙,“发生了什么吗?” 简柯抿唇,看着楼边夏近在咫尺的容颜,美得不可方物,恰如春雪烂漫,柔波荡漾。 她突然开口,“师尊,此方真人爱慕你。” 楼边夏愣住,冷然的面容罕见带了点茫然,“你说什么?” 简柯毫无揭人秘密的愧疚,硬着头皮道:“我说此方真人爱慕师尊,他暗恋您很久了,只是一直不曾宣之于口。” “师尊……对此事有何看法?” 80-90 81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师尊,你骂我?”◎ 简柯低头看着脚面,心里竟是带了几分紧张和期待,又忍不住偷眼观察楼边夏,不肯放过对方的一点神色变化。 楼边夏抬了下巴,将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神情一肃,“在学堂,你就学到了这些?!” 她的语调不轻不重,却暗含了怒气,在空旷的寒玉宫如柄重锤、掷地有声。 简柯暗叫了声糟糕,没想到竟然惹师尊生气了。 “师尊,不是这样的,我上课可认真了,是……是我认识的同窗,她跟我八卦的……” 对不起了,万晴,现下也只能拖你出来牺牲一下了。 楼边夏额角微跳,咬牙道,“你不认真上课,都打听这些八卦做甚!” 简柯将手背在身后,紧张地下意识在手腕处画圈,随后不满地撅嘴,“谁让李夫子在上课的时候老是盯着我,我此前同他从未见过,我还纳闷呢……” 她低声嘟囔,“原来竟是师尊的桃花债……” 楼边夏被气笑了,“所以这还要怪我的不是?” “师尊惹得他思慕,他怯懦地不敢告白,才将心思动到我身上,倘若哪日他私下喊我过去问师尊的近况喜好,师尊说我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呢。” 简柯抬眸跟楼边夏对视着,理直气壮的语气丝毫不带怵的。 “你要是把关注这些事情的心思放在修炼上,哪还用着怕一个柳明羽。” “师尊,你不能转移话题。”简柯鼓着腮帮子,淡色的眸闪着细碎的光芒,“此方真人对你有意,您又是怎么想的?” 想不通徒弟为何要执着在这种事上,楼边夏相当无奈,没好气道,“能怎么想,情爱一事与修炼之途并无丝毫的助力,反而徒生烦恼和麻烦。” “师尊这百年来从未回应过他人的期许,更是对情爱从无兴趣。你年纪尚轻,修行都未曾入门,总把精力放在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又怎么能精益?” 楼边夏紧蹙着眉,语重心长的口气像是在担心简柯会误入歧途。 “在突破元婴期之前,你不准浸染此道。” 简柯愕然,她把此方真人暗恋女主的事情抖搂出来,就是想看看楼边夏对这件事的反应。 这聊着聊着怎么还把她自己给套进去了。 “不是,师尊,现在徒儿说的分明是您的事,怎么……就扯到我身上了。” 楼边夏表情凝重,态度是不容反驳,“谁让你心思不纯,整日爱胡思乱想,那些小情小爱只会分散你的精力,是你修行的障碍。” “古来有多少人是断在情之一字上,你若是个傻子,便尽可去爱,倒也没必要当我的徒儿了。” 能把爱情当成是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不愧是你,女主。 妥妥的恋爱绝缘体。 楼边夏少见地跟简柯逐一分析起谈恋爱的弊端,还针砭时弊地结合了不少真实事例,听得简柯心惊肉跳的。 攻略对象疑似有恋爱ptsd怎么办? 简柯突然觉得自己情路漫漫,看不到一点儿希望。 撩根木头也许都能开花结果了,撩楼边夏……她只会认为是师徒情深…… 棘手,这不止要温水煮青蛙,还得先等青蛙自个儿跳进锅里。 “我知道了,师尊。”简柯正色道,“您说的话,徒儿一定铭记于心。” 终于把徒儿拉回了正道,楼边夏松了口气,讲得口都干了。 这时,一盏青玉底色泽纯正的茶盏递到了楼边夏跟前。 茶杯飘散着雪山紫叶最清冽雅淡的香气,淡淡的紫色茶屑随着温水上下起伏,这是楼边夏少见的用茶偏好。 她端起茶杯,入口是冰丝丝的甜意,混着雪山水独有的清寒,口腔内茶香四溢,也让她紧绷的神经微松。 简柯:“这是徒儿新学的泡茶手艺,不知道是否合师尊口味?” 楼边夏心里满意得很,看着简柯一脸求表扬的乖僻神情,又别扭地不肯开口,微呷下一口,才说了句,“可。” “既然已经上过云过崖的早课,修炼也不可落下,你如今是我的徒弟,我必将尽我所能地教导你。” “你随我过来,今日便正式开始修行罢。” 简柯跟着楼边夏来到了寒玉宫后面的一片雪色旷野。 虽然山巅未曾落雪,但经久不化的霜冰似乎将整片天地都覆盖了,除了偶尔穿过冰缝的风声,这里安静得仿佛连时间都不曾流淌。 楼边夏将简柯带至一座冰锥前,“把门派的基础剑法练给我看。” 每个进到临犀山的弟子都会被分到的功法,一个是吐纳心法,另一个就是基础的灵犀九劫剑法。 简柯轻点地,灵剑自剑鞘飞出,划破虚空,在空中转了一圈,飞入简柯手中,起势恢宏,入势又如蜻蜓点水般轻盈飘然,一点寒芒向苍穹,乍然灵光击白浪。 在像模像样地把整套剑法展示出来后,简柯深吐口气,翻身收势将灵剑挥下。 她脸颊带起红晕,微喘口气看向一边的楼边夏,有些忐忑地问道,“师尊,徒儿这剑法……” “花里胡哨,弄虚作假。” 楼边夏不轻不重地吐出,又随手打出一道灵气,击在简柯右腿。 简柯并未感受到痛意,可下一秒却已经浑身酸软地摔在了地上。 “不应该啊,”简柯盘腿坐了起来,回味刚才的细节,“我都是按剑法上练的,动作完全一样,还格外俊逸超然呢。” 楼边夏:“……能将动作模仿得丝毫不差,却连一点剑意都没有,该说你是天赋异禀呢,还是天生蠢才呢?” 简柯抬眸,委屈地抿唇,“师尊,你骂我?” “徒儿此前一直都是自学,未得过任何人的指点,自然练得毫无章法。” 外门弟子习剑一般都在管事堂前的练武场,每日早课都会有内门师兄们来指点精进。 原身去过几次,却无一例外因为修炼弟子名额已满而不得入内。 后来她才知道,每日入练武场习剑的弟子名额都需由各门派的掌事师兄提早上报,且名额有限,并非人人都能去。 原身本就不受关注,是以掌事师兄一次都未曾上报过,也没提过让她与人轮换。 “简柯,你修为资质都极差,这剑练与不练其实没多大区别,还不如把机会让给其他弟子,你就专心在后山打理草药。你看哪次管事堂派人来收,我们不是先让着你。” “就是,师兄肯让你一个人占着后山自给自足,已经足够心宽仁善了,你可莫要不知好歹。” “如果是别的峰出了你这样的废物,他们可巴不得你早日下山,才懒得管你。” 楼边夏见简柯低垂着头,情绪低落,叹了口气,“那就起来,重练,你是我的徒弟,假以时日自是比得上任何人。” 简柯从地上爬起来,目露期盼地看向楼边夏,“那师尊,打算怎么教我?” 霜华仙尊曾以一剑断山河,冰封千里,剑意指天,其名为绝封霜,算是全书中天花板级别的必杀技。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她要是学会了这招,天上地下都能横着走。 楼边夏似是看出简柯心中所想,冷瞥了一眼,敲了下她的脑门,“你在乱想什么,先把姿势摆好。” 简柯抬起剑,稳住下盘,直视前方,却突然被一把扶住腰,耳朵覆上一层热气,“丹田运转灵气,不能停。” 挨得太近了,简柯面上腾地泛起一层薄红,腰上的手却又开始往下移。 “双腿打开,筋络需得畅通无滞,下盘扎稳,别晃别抖。” 楼边夏的指尖从腰侧滑至胯骨,到大腿内侧又回转一圈至小腹…… “……大致的运行路线就是这般,简柯,你有认真在听吗?”楼边夏在她的小腹处轻点,看向简柯故作镇定的面容,疑惑道,“你脸红什么?” 简柯咬牙,看着无意识在撩拨的楼边夏按捺住那点心猿意马,“最近灵气汹涌得厉害,容易上脸,想是……快突破了。” “师尊接下去说吧,徒儿听着呢。” 楼边夏将信将疑地看着,“今日修行的内容就是这个,既然听下了,就按我刚才说的做。” “先挥剑一万次。” “看到你面前那座冰锥了吗?试着朝它释放剑意,什么时候它彻底裂开了,就可以开始下一步的学习了。” 简柯望向足有三层楼高的冰锥,身体不自觉一垮,苦笑道,“师尊,你确定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楼边夏不理会简柯的苦瓜脸,布置完作业就打算走人,“你在此练着,为师先暂时去闭个关,什么时候练成了,你再来找我。” 自紫阳峰回来后,简柯就注意到楼边夏略显委顿的精神,想来是耗费的灵气过多,需要修养一番。 “是,师尊,徒儿一定加紧修炼。” 楼边夏走后,整个纯白世界似乎又陷入了一片无声寂寥。 简柯有片刻的出神,所以这百年来,楼边夏也是在这里修炼的? 除了千里的冰霜和料峭寒风,只有她孤身一人日复一日地挥剑,简柯只要想象一下,都知道那是无边的枯燥和孤独。 换作她,大概是坚持不下去的。 简柯甩了甩头,将胸口莫名涌起的烦躁压下去,开始不断地挥剑。 不知这样挥了多久。 “呜呜呜呜。”旁边凸起的冰块后,突然闪出一道白色的狐影,小灵狐甩着长尾巴,悠闲地晃到了简柯身边。 也许是彻底适应了寂华山的环境,它现在过得倒是比在药庐峰更加惬意。 伸了伸懒腰,小灵狐跳上一块齐整的冰面,瘫软着身体懒洋洋地晒太阳。 今日山巅阳光正好,照在冰面上笼了层金色的光辉,也许是光的作用,简柯竟也觉得温暖了几分。 “我让你照看好药田,你看好了吗?”简柯放下剑,动了动有些僵硬酸软的四肢,走到小狐边上,也跟着平躺下。 小灵狐见状,撩了下眼皮将脑袋搁在了简柯肩膀上。 简柯摸着它蓬松的皮毛:“我看你最近是越发散漫了,脾气都高冷了,该不是在学师尊吧,我跟你讲,这是坏脾气,不能学。” 小灵狐还是没说话,却抬了尾巴在简柯脸上甩了甩。 “唔……胆子也大了。” 简柯拽住它的尾巴,却突然凝神,只见之前尾巴上的桃红又多了几缕,聚集在尾巴尖,白粉粉的,像落雪的桃花瓣,煞是好看。 “你整日除了吃灵果就是睡大觉,怎么修为涨得这般快?”简柯探出一抹灵气,得到的结果更是让她郁卒,“我都还没突破呢,你这就金丹期了?” “你是不是偷吃雪霁师姐的灵药了?!” 人比兽,气死人。 简柯:“我还想着学会师尊那招绝封霜就带你下山吃香喝辣呢,大佬,还是得你罩着我。” 小灵兽眯着眼迷惑地看着面前神色突然发狂的人类,不知道主人这是怎么了,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 小狐:你挡我太阳啦。 “不行,我可不能就这样被比下去。”刚躺下不到一盏茶,简柯又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继续朝那冰锥挥剑。 一万次的挥剑早就到了,简柯却并没有去找楼边夏,而是目光专注地看着冰锥上的细小裂缝。 那是某次不经意挥剑造就的结果,骇人的气势从剑尖涌动,随着一声破空,无形的剑意劈上坚冰,发出啪啦脆响。 简柯想记住那种感觉,便又开始尝试挥剑。 日夜的交替大概是这方天地唯一能感受到时间流逝的事物。 当某日黄昏的余晖再度映照时,破碎的霜冰化为了一块块不规则的橙黄水晶,幽蓝的天幕降临,简柯喘着气,颤抖地松开手中的灵剑。 “一个月,可算是把那座冰锥劈裂了。” 用的时间确实是久了点,但好在她已经成功领悟到了剑意。 不过这一个月的时间,楼边夏一次都未曾来看过她。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简柯将灵剑归鞘,缓步离开了雪白旷野。 寒玉宫内。 冰冷的寒气自地底冒出,将整座宫殿都染上几分肃杀之气。 简柯推开楼边夏寝殿的门,就看到对方一如往常地躺在那张白玉床上,双目紧闭,呼吸绵长。 似乎真的在安然沉睡般,白皙如釉玉的脸颊充满恬静淡然。 “师尊?”简柯皱着眉靠近,这个距离,若是楼边夏有意识,早该醒了才是,怎么还会如此无防备地睡着。 离得近了,简柯能感受到楼边夏周围充沛安稳的灵气波动,这表示对方并没有生命危险。 红润的脸颊较一个月前多了不少气血。 可人还是未醒。 “师尊。”简柯压低了呼吸,伸手去推楼边夏,触及温暖的身体,她又忍不住放轻了动作。 “唔……呢。”一声呓语从唇间溢出,简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又唤了几声。 听到简柯的声音,楼边夏尚在沉睡,黛眉却蹙了起来,像是被惊了好眠。 简柯见状,不喊了,只是手指却有些不老实地点上楼边夏的眉心。 那双深沉幽暗的眼眸紧闭上,楼边夏精致的眉眼似是被削去了凌厉与冰冷,柔和恬淡。 指尖划过眉峰,又轻轻推开,越过睫毛,停留在秀挺的鼻梁。 简柯的目光在楼边夏饱满水润的红唇上来回游移,失神想着,若是师尊喜欢一个人,大概不会薄情。 克制地收回手指,简柯低垂下头,语调轻缓,“师尊,睡了那么久,该起了。” “嗯……哼——”伴随一声嘤咛,楼边夏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气氛有片刻的沉默。 简柯滚了滚喉咙,以为是她还未睡醒,“师尊,你——” 话未出口就止住了。 因为简柯看到那双一向平淡无波的眼眸深处泛起了鲜红的漩涡。 那是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一下子联想到那晚药泉池魔气冲天的女人。 杀意一闪而过,楼边夏面色冰冷地看向简柯,如同在看死物。 简柯勉强稳住呼吸,垂眸看了看地面,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大概是被平时那个光风霁月的楼边夏给迷惑了,她险些忘记对方因为心魔劫已经在堕魔的边缘,不能轻易招惹。* 拜托,就这样让她安静退出去吧,就当作她今天没来。 简柯在内心默默流泪:让你瞎积极,刚练好剑意就迫不及待来找师尊?来找虐的吗? 人家好端端在睡觉,你非手贱要将人推醒,要是待会儿命丧在失去理智的女主手里,算你活该。 楼边夏注意到简柯往后退的小动作,有些不悦地微沉眼眉,有不受控制的魔气开始外溢。 简柯吓得想张嘴,眼前一晃,楼边夏突然出现到自己跟前,直接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为什么、要离开我?” “呃……嗬嗬……”窒息感让简柯大脑一片空白,她的脸颊涨红,伸手死命拍打着楼边夏的手臂,却无济于事。 体内的灵气运转到极致,只要殊死一搏。 可楼边夏那双淡漠的眼神似是带了不屑,手中灵气一逼,简柯好不容易凝聚的灵气就溃不成军。 “咳咳,师……尊……你醒……”简柯闭了眼,又不住抬脚去踹楼边夏。 完蛋,她该不会就这样死在楼边夏手里了吧。 “呜呜呜呜!”这时,一道绵软的嗓音响起,小灵狐不知从哪跑了过来,不停地挠楼边夏的衣角,发出阵阵警示般的嘶吼。 简柯:小狐快跑,吾命休矣。 生理性的眼泪滑落脸颊,就在简柯以为毫无希望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道突然一松。 她捂着发疼的脖颈,从未在此刻如此深切地意识到呼吸是一件多么弥足珍贵的事情。 楼边夏的神智骤然清明,看着眼前咳嗽不止的简柯,又低头看了自己的双手,眼神充满了后怕。 “我……我这是……” 她想去看简柯的状况,可目光触及对方脖颈处那道狰狞青紫的淤痕,伸出的手又猛地顿住。 “师尊,”简柯嗓音沙哑,伸手握住楼边夏垂至半空的手,又忍不住咳了几声道,“……师尊方才是被魇住了。” “都是徒儿的错,不该吵了师尊睡觉。”简柯安抚地走上前,慢慢将目露恐惧的楼边夏揽入怀中。 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不住颤抖,简柯暗叹口气,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对方的脊背,“师尊莫怕,徒儿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是我……”楼边夏颤抖着嘴唇,一向清冷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格外地脆弱,就像被拔掉了全身尖刺的刺猬,将最柔软的腹部袒露人前。 简柯语调轻柔地应着:“嗯,徒儿知道,那个梦一定非常可怕。” 82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下不为例”◎ 体内翻涌的魔气竟然因为简柯安抚的话语而逐渐平静下来。 楼边夏眼眸深处的红光寂灭,又恢复到往日的点墨如漆,她眨了眨眼,靠进简柯温热的躯体,才感受到心里的恐惧消散。 那的确是一个可怕的梦,尸海漫天,杀戮和鲜血流淌,纯白无暇的衣袍被道道血痕染红,她溺死在血泊中,毫无生机。 水面倒映出来的血色身影,却如鬼魅精怪,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残忍暴戾,玄衣红纱,滴血的凝霜剑泛起嗜血的寒芒。 一个全然陌生的她,被心魔操控沦为傀儡,就连最后的意识都被吞噬殆尽。 而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了她。 楼边夏从简柯怀里抬起头,目光看向那道极深的勒痕,手指轻抬刚想触碰,下一秒,却被简柯捂着脖子躲开了。 “师尊别看了,有点丑,过几天就能消。” 楼边夏抿唇,坐到了白玉床边,抬手拍拍身边的位置,不容拒绝道,“坐下,我来为你疗伤。” 简柯无法,走过去乖乖坐下。 楼边夏挥了挥手,手里就多了罐药膏,一打开就有种浓郁的灵气传来,伴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白皙的指尖沾了点乳白膏体,又慢慢靠近,抹在了简柯脖颈上。 触感清凉,没一会儿伤口的部位又泛起烧灼的痛,简柯忍不住皱紧眉,垂眸看向神情专注的楼边夏。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方扑闪的浓密睫毛,黛眉蹙起似带了几分郁气,均匀的呼吸扑撒热气,那道幽然馥郁的冷香似乎更强烈了。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神也迅速转移,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异样,剧烈的心跳声鼓噪耳膜。 “很疼吗?忍一忍,用了这个药膏很快就能好。” 楼边夏看着简柯隐忍的表情,眼眸里的内疚自责怎么也藏不住,倘若方才她并没有从魔气控制中清醒过来。 如今,看到的是不是就是…… “师尊。”简柯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楼边夏抬眸:“怎么了?是为师太用力了?” 简柯摇了摇头,“徒儿不想师尊因为这件事而为难自己,既然师尊伤了我,那就该向徒儿赔罪。” “你想让我如何赔罪?” 简柯眨眨眼,勾起一抹微笑,“我想让师尊带我下山。” 临犀山有规定,门派弟子禁止随便下山,非因宗门任务,都需请示管事堂的长老,用的理由也必须合理正当。 “听说七日后便是凡间最为热闹的千灯会,徒儿想去看看,可这个理由长老们肯定不会同意。” “所以只能求师尊带我去了。” 楼边夏手指一顿,微挑眉,“这个什么千灯会,也是你那位叫万晴的同窗告诉你的?” 简柯摸了摸鼻子,“也不全是……弟子之间都传遍了。听说今年好像正赶上龙神祭祀,会有神使巡街,比以往都要热闹。” “师尊,徒儿想去……” 撒娇的语气还没完,简柯就觉得脑门被敲了一下。 楼边夏:“世上有没有龙神,他们不知道,你们难道不知道?都是凡人虚妄的信仰,竟还弄出什么神使……” “你切记,人间浮华最易迷人眼,既然踏上了修仙途,就要远离红尘事,不若……” 眼看师尊又要长篇大论,简柯连忙出言打住,“疼,脖子疼……” “师尊,这药不管用啊。” 楼边夏深吸了口气,低头将药膏合上,递给简柯,“这是由千年雪灵芝和多种珍稀灵药混合而成,对外伤有极好的疗愈效果,你把它带在身上,以后有用。” 简柯:“……这谢谢师尊。” “方才……我确实是魇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楼边夏轻咳了一声,看向简柯欲言又止,顿了顿又道,“想是去紫阳峰后耗费的灵力太多,邪气入了体,静心修养回来就好……这件事,你就不必和他人提及了。” 她显然不擅长说谎,编的借口也是漏洞百出,这里是寂华山,哪来的邪气,而且紫阳峰的事已是一个月前,这么长时间怎么养都该养好了才是。 简柯佯装不知地点了点头,“我明白,师尊。我绝对不会将您今日哭了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你……”楼边夏一愣,随后立刻羞窘得面红耳赤,声调也不自觉提高,“你看错了,我哪有哭!” 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才被简柯抱在怀里像孩子一般安慰,楼边夏觉得整个脸颊都在烧。 哪有当师尊的还要扑进徒弟怀里找安慰的,她也太没出息了。 而且她真的哭了? 这师尊,不当也罢! 楼边夏此刻,万分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是徒儿看错了吗?”简柯歪头,目露疑惑,“可是徒儿分明看到师尊红了眼眶……” “那只是情绪一时激动所致,并不代表我就……”楼边夏不自在地别过眼,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你来找我……是之前给你布置的任务完成了?” 简柯没有继续再逗,“是,师尊,那座冰锥已经被我解决了。” 说着,她挥了挥腰侧的灵剑,一道已然成型的剑意便蓬勃而出。 楼边夏满意点头,能从挥剑中明白自己想让她领悟剑意的用图,孺子还算可教也。 “所以师尊……”简柯观察着楼边夏的神色,又开始在对方生气的边缘试探,“那千灯会……是去还是不去啊?” 楼边夏摇头叹气,无奈道:“我若是说不去,你肯定还会想出别的办法去,而且说好的给你赔罪,为师不会食言。” “师尊待我可太好了。”简柯欢呼一声,乘兴将楼边夏抱住,“那徒儿就等着那日了。” 在临犀山待得她人都要发霉了,这里每日除了修炼就是上课,连一点娱乐项目都没有。 唯一有点意思的事就是看人切磋,边围观看热闹边偷摸下注,就是一被长老发现,灵石丹药通通没收。 简柯相当不满:好不容易做了点不正经的事,还被警告了。 楼边夏被扑了个满怀,这个拥抱似乎和此前的都不同,她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此刻的雀跃和兴奋,被这样的情绪牵引,连带她好似也对那千灯会有了些期待。 “只许这一次,下不为例。” * 临犀山以南的泉安镇是方圆三百里最大的城镇,因为有仙门庇佑,常年都无妖邪作乱,是以这里的百姓一直过着繁荣安康的生活。 夜幕而落,星辰遍布。 天上的万点星光,地上的千家灯火,花灯沿着河岸流淌,水流如洒金般融了万千的祈愿奔向远方。 简柯站在石拱桥上眺望,十里长街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亮如白昼,人潮沿街攒动,灯影幢幢,似笼了一层柔黄色的烟霭。 叫卖声热闹得从街头喊至巷尾,酒肆茶楼,琴音舞姬,雅致悠然的画舫在湖心飘荡,桨声带起圈圈涟漪。 简柯的眼眸映出这人世浮华,她转头望向灯影下飘然绝尘的女人,漂亮的面容被轻薄的面纱遮住,只一双黑眸亮如星辉。 凝霜剑被收了起来,万年不变的白衣也被简柯连哄带骗地换成了普通的襦裙,淡雅的青绿色,如隽秀的翠竹。 像是从未见过这样的盛景,楼边夏僵立在原地,有些别扭地望着来往人群,既似好奇,又似疏远。 “怎么了,师尊?” 楼边夏摇头,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跟在简柯身后。 简柯几乎被凡间各种新奇的玩意儿给迷花了眼,才走出一条街,手里就拿满了东西,只得拐到无人的小巷,全放进芥子袋。 楼边夏不赞同地皱眉,“你这些凡人的银两都是哪里来的?” 简柯咬下一颗糖葫芦,又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当然是用灵石问师兄师姐换的。” 门派弟子下山出任务少不了要用到银两,一般情况管事堂都会发,用不完的就会剩下。 “而且有些东西还是他们托我买的,收个跑腿费不算过分吧。” 楼边夏无奈地摇头,又被简柯拉着往前跑。 “师尊,这桂花糕可香了,没糖串子那么甜,您试试嘛。” “师尊您瞧,那小摊贩跟前摆的糖人像不像小灵狐,糯嘟嘟得像颗酒酿圆子。” “师尊,您别板着脸了……” “别喊了,”楼边夏扯过简柯的衣角,四下望了望,“既是来了人间,再叫师尊便不合适了。” 简柯沉吟了一会儿,“的确不合适,那……该叫什么才好?” 楼边夏:“直接叫师父就……” “我想到了!”简柯突然勾唇,凑到楼边夏跟前,嗓音软软地喊道,“那就叫……姐姐。” 楼边夏闻言,耳畔跟过电般酥麻,心尖似被狐爪挠了般,痒得厉害。 “来了凡间,我们便可以姐妹相称,我喊你姐姐,你喊我妹妹,我们……” “没大没小,喊师父。” 简柯:“其实姐姐也……” 楼边夏一个眼刀丢过去,简柯立时噤了声。 师父就师父,我还不稀罕有姐姐呢。 再往前,就是龙神祭祀的游乡坊,入口牌坊处此时已经汇聚了不少来祈福的百姓。 简柯扫视了一眼,没看见神使,目光却落到了不远处挂在灯笼之下的画卷上。 那……似乎是霜华仙尊的小像。 凡间不乏流传有仙师匡扶正义、除魔卫道的种种传说,凡人为此便会立塑画像,传后世美谈。 传闻霜华仙尊年少下山游历,不仅斩尽中原三千凶魔,更建立了魔修难以逾越插手人间的“天堑”。 由此,人间才免除了妖魔灾祸,得以休养生息。 无论是画像还是金身,与本人自然有很大的出入,却无一不法相庄严。 “这副霜华仙尊小像怎么卖啊?”简柯刚开口问,就觉身后冒起一股冷意,如实质般的目光打得她如芒在背。 “霜华仙尊保平安护家宅,童叟无欺,一两银子一张画卷,加佛法铭文的三两,这边还有图案精美的走马灯五两银子一盏。” 简柯掏银子的手一顿,转脸看向楼边夏,低声道,“师……师父,您有点贵。” 买不起啊。 楼边夏:“……” 简柯看向悬在头顶的走马灯,大概有七八盏,上面是霜华仙尊斩魔的连环画,笔法精妙细致,勾勒得活灵活现,还上了色。 “其实凡间传言皆有夸大,”楼边夏望着灯盏微微出神,“当时凶魔在中原为恶作乱,出手斩杀、护佑人间的并非只有我一人,还有不少心怀苍生的修士。” “天堑是古来就有的阵法,由某位不知名的大能所创,只为保护那些无法修炼的黎民百姓,魔修欲屠戮中原,我也只是将法阵做了些填补修改而已。” “他们奉我为尊,实没必要。” 简柯摇头,琥珀色的眸亮起光点:“可师尊就是救了人间,救了苍生,他们未曾忘记这份恩情,便用这样的方式传至后世。” 楼边夏眸光微动,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胸口沉闷如擂鼓。 倘若他们知道自己这个心怀苍生的仙尊如今已沾染心魔,有朝一日或将堕落化魔,大概就会人人畏惧,恨不得将她这个邪魔外道杀之而后快。 她松开了手,眼眸又恢复到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情绪的波动从没发生过一般。 “走吧,你不是想看龙神祭祀吗?似乎快开始了。” 街道两边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简柯注意到不知何时几个带着白色面具象征神使的人突然凭空出现了。 他们似乎在主持秩序,在人流中来回穿梭,如入无物,没有丝毫声息。 简柯皱眉,心觉得古怪,便走到离她最近的“神使”边上。 离得近了,那股异样感也更加强烈,简柯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对方的身影……似乎是虚幻的。 她诧异地抬起手,想要触碰,却直接从对方的身体穿过去了。 “别碰!快退!” 身后传来楼边夏急切的厉声,简柯回头,刚张开口想说什么,就觉得眼前一黑。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楼边夏那张担忧紧张的面容上。 寒冷的阴气让简柯瑟瑟发抖,空气里的香火味浓郁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简柯不停咳嗽着,在满目都是红的喜堂上清醒过来。 唢呐已经吹了很长的时辰,简柯意识模糊得被人架着往前走,如同牵线的木偶,眼前全是重影,昏昏沉沉地。 直到被按在了地上,才恢复了几分清明,她抬头,望向堂中那个大大的囍字,有些迷惑:喜堂?谁和谁成亲? “夫君,可是来迟了?”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简柯愕然地转头,就见楼边夏身着喜服,头戴金冠,正笑意浅浅地望向她。 83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我来抢亲。”◎ 简柯愣神,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也穿了一身红,却是新郎服,胸口是朵红艳艳的绢花。 “我这是在哪?”简柯内心茫然,甚至回忆不起自己不在这,还应该在哪。 “楼边夏”捂唇轻笑,精致绮丽的眉眼在烛光下越发动人,金钗的流苏闪着光,她抬手将简柯的衣摆捋平。 “今日可是我们成亲的大喜之日,夫君可莫要说笑,待会儿拜过龙神后,定能祝我们恩爱美满,白首不离。” 龙神,这个字眼好像有点耳熟…… 简柯抬眸望向高堂,却见供桌上方悬了一副画像,是一条气势雄浑的五爪白龙盘踞在云雾缭绕的山间。 正对着那威严的龙首,简柯心里终于涌出些记忆,“他”寒窗苦读十余载,今朝终于状元及第,而今更是“他”期待已久与青梅竹马的表姐约定成亲的日子。 可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夫君这是高兴傻了?还愣着做甚,该拜堂了。” “楼边夏”的话音还未落,左右两侧突然飘出了一对金童玉女,一身的喜庆,白面红唇,脸颊两侧还画了一圈的腮红。 “一拜天地——” 简柯还没反应过来,肩膀上便突然有股沉重的力道下压,如千钧重,让她直不起腰。 她咬牙,不得不用双臂支撑着地面。 “二拜高堂——”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搭了过来,柔软的声音传至耳畔,“夫君还在迟疑什么?你不是期待很久,总说着要娶我吗?” “难道你想负我?”女人泫然若泣,闪着泪光的眼眸难过又悲伤,看得简柯胸口刺痛。 “你别哭,我不是这个意思。” “夫妻对拜——” 高亢略显尖锐的语调被延长,简柯心下猛地一跳,这喜堂除了她和楼边夏、以及那对金童玉女,再无他人。 那这拜天地是谁喊的? “夫君怎么又发愣了,有我在跟前,是在想哪个狐媚子吗?!”女人的神色突然一变,双手紧抓住简柯的手臂,面对面就要往下拜。 手臂像被紧绑住般动弹不得,简柯暗骂了一声,依着身体记忆,急中生智地运转起体内灵气。 磨合许久的灵剑应声出鞘,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如白练般刺入“楼边夏”的胸膛。 简柯垂眸,只见对方的胸口像是破了个大洞,空荡荡地,破口的边缘还浮起一层纸屑,这竟是具纸人身体。 “楼边夏”一脸震惊加伤痛地看向简柯,捂着空洞的胸口,声音颤抖道,“简郎,你竟恨我到这种地步……要亲自手刃我,这些年的情爱,终究是……” “你不是她!”简柯打断她的话,手里拿着灵剑,气势凌厉,“从神情到语气,你无一是同她像的,就别顶着这副皮囊继续骗人了。” “简郎,这么多年的失心疯你还未好吗?你看看我啊,我就是你的妻子。”女人已哭得泪眼婆娑,似乎完全忘了胸口破洞的事情。 那哭声越来越响,最后竟像是一道空灵的回音在简柯脑海震荡,让她心神摇晃。 是啊,“他”怎能伤害一直做工供养自己读书的表姐呢,曾经的海誓山盟犹言在耳…… “可是为什么我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简柯捂着耳朵,觉得自己像是笼罩在迷雾中,辨不清方向。 纸人走上前,眼底的狠戾一瞬而过,拥住简柯的肩膀,“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我们要成亲了……” “成亲?不对,我才不会跟你成亲,我想跟……” 简柯正说着,余光里,一道熟悉的剑意挥了过来,她怀中的纸人瞬间化为了灰飞。 她偏脸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楼边夏。 同样的喜服和金冠。 只是此刻的面容显然是动了怒,冷得像是寒冬腊月的深谭。 简柯茫然无措:怎么又来一个媳妇儿?她有很多个媳妇儿吗? 楼边夏甫一迈步踏入喜堂,那对笑容灿烂的金童玉女就冲了过来,还带稚嫩的童音响起。 “你是谁?!” “干嘛要干扰他们的成亲之礼!” 楼边夏不屑的眼神扫过,冷硬开口,“我来抢亲。” “抢亲?!”金童玉女对视了一眼,伸出小手小脚就想要阻拦,却被一闪而过的剑芒直接打散,噗一下变回了两个小纸人飘落在地。 楼边夏毫无感情地踩了过去,提剑走到了尚在愣神的简柯面前,“竟被这种小小幻象所惑,没出息!” “媳妇儿,你到底有几……” 简柯话没问完,就被那柄凝了冰霜的剑直抵喉间,立时噤声。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凶啊? 简柯缩了缩脖子,觉得眼前这个比较像真正的媳妇儿,便跟个鹌鹑似的乖乖道歉。 “媳妇儿,我错了。” 谁知,她又被瞪了。 楼边夏无奈地挥剑,直指喜堂正中间那副画像。 供桌上,瓜果满盆,大红喜烛散发出极淡的异香却被浓郁的香火味遮盖,上面的火焰无风跳动起来,形状诡异。 “是你主动解了这幻境,还是我杀了你再出幻境?!” 此言一出,那画像中的白龙突然眨了下眼,整条龙似突然活了过来,在画像内摆动,没一会儿就躲进了云层里看不见踪影。 “竟能识破我设下的幻境,我倒要看看你心中最恐惧最害怕的幻象是什么?!” 楼边夏面色微寒,凝霜剑从掌中浮起,一剑便没入那画中。 那幅画如芥子袋般内有乾坤,想要将那条躲躲藏藏的五爪龙找到,还得要费一点功夫。 而就在无人的角落,一条蚯蚓大小的四脚蛇从木桌下小心翼翼游过,又爬至简柯的脚边,藏进衣摆消失不见了。 大概找了有一柱香的功夫还未发现那孽畜的行踪,楼边夏的眉目越来越凝重。 简柯像没骨头似的倚在楼边夏的肩膀上,手指在她的肩头打着圈,百无聊赖道,“媳妇儿,我们何时成亲啊?” “你将喜婆赶进画里,我们的吉时都要过了。” 楼边夏拨开对方的手指,“简柯!你清醒一些。” 不知道是被旁边的人撩拨得,还是被周围的香火味给熏的,楼边夏忍不住心浮气躁起来。 不对!是这的环境不对劲! 楼边夏身体发软,体内的灵气也控制不住开始紊乱。 这样下去…… 她脑子晕了晕,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却被尚“清醒”的简柯给拦腰抱住。 “我知道了,媳妇儿,天地刚才就算拜过了,我们现在直接入洞房就好。” 楼边夏猛地涨红了脸,被气的。 可她浑身使不上劲,只能任由简柯抱着往后堂走。 后堂的布置也很齐全,大喜的帷幔挂在床边,喜桌上铺着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红布,合卺的酒杯摆在中央。 简柯将楼边夏靠在怀里,拿过一杯酒凑到对方唇边,半哄半诱道,“你不是着急与我成亲吗?喝了这酒,入了洞房,就算礼成,往后……往后我与师尊定当白首不离。” 楼边夏没好气道,“你倒记起我是你师尊了?那这大逆不道之事你也敢做?!” “哪里大逆不道?往常……不都是师尊主动的吗?”简柯疑惑地歪头,似是不明白往日梦中最为主动撩人的师尊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了。 “既然师尊不肯喝,那便由徒儿喂你吧。” 简柯仰脸将酒喝下,又挑起楼边夏的下巴,将唇印了下去。 “唔……”楼边夏瞪大了眼睛,齿关微松,边觉一条灵巧的舌头钻了进来,混着辛辣的酒液。 酒香刺激着鼻腔,折腾得楼边夏眼角泛起湿意。 直到楼边夏将酒液尽数吞下,简柯才意犹未尽地将人放开,唇边有未尽的酒液淌下,勾连起银丝。 楼边夏微喘着气,水唇泛起异样的红肿,眉眼也染上了几分姝色,于暗处更显魅惑。 “师尊长得真好看。”简柯笑意深深,眉眼弯起,在对方的额角落下一吻,如花瓣般轻柔。 随后,又将人抱起,行至床榻。 红色的帷幔放下,床边的烛火跳动,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映出。 近到两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简柯俯下身将楼边夏头顶繁复沉重的金冠取了下来,又低头去吻她的颈侧。 楼边夏双颊红润,感受到简柯的靠近,微不可闻地叹了气,“待回了寂华山,定要将你拖去谷底好好磨练。” 随后,她挣扎地抬起手,伸出一指点在简柯的后背。 这一下,简柯彻底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 脖颈处传来对方均匀的呼吸,楼边夏刚一松口气,浓重的睡意就朝她袭来。 勉强撑着聚起灵线,将二人的手腕系好,楼边夏才歪了头,紧靠着简柯闭眸睡去。 床榻之上静悄悄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道细小的身影掀开帷幔的一角,磨蹭蹭地游下来。 “峥——”伴随一声清脆的剑鸣,凝霜剑飞来,毫无预兆地冲地上的身影一剑斩了下去。 四脚蛇吓得尖叫起来,连忙缩了缩身体,开始四处逃窜。 * 耳边是嘀嗒的滴水声,混沌的意识开始凝聚,她似乎听见了一阵渺远的哭声。 隔了一层迷雾,那道声音时而远时而近,如泣如诉,悲怆决然。 简柯听得心烦意乱,胸口满涨地疼,她想叫人别哭了,却一脚踩进了水里。 她眨了眨眼,所有的记忆开始回笼。 从龙神祭祀的神使,到喜堂上那个纸人新娘,再到她抱起楼边夏吵着入洞房,最后还按着对方的下巴强行喂酒…… 一桩桩一件件,都历历在目,清晰得不能更清晰。 简柯一脸“我彻底完蛋”的神情站在原地抓狂,她揪着头发,恨不得现在就给自己来上一巴掌。 要不是紧要关头被楼边夏打晕了,你是想干嘛?真要大逆不道地做到后面? 不要命了?! 苍天可鉴,若非她将幻象与平时做的梦境搞混了,她也不至于昏成这样。 一开始那个假“楼边夏”她早觉出不对来了,倘若不是后面真正的楼边夏出现,她定能稳住心神。 简柯挠了挠脸,想起自己一口一个“媳妇儿”地喊楼边夏,又是羞窘又是无措。 等幻境结束了,她该怎么面对楼边夏啊? 经过这里的一遭洗脑,简柯大致明白幻象形成的原因,一半是编织者的艺术创造,另一半就是中幻象者的意识投射。 所以她对楼边夏的潜意识渴望是……成亲? 想到楼边夏发寒的眼神,她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成亲意味着当道侣,当道侣意味着第二阶段任务完成,她内心的渴望,是任务尽早完成。 想通了关窍,简柯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才有闲心观察四周。 她已经自幻境昏了过去,按理来说不该还能看见幻象。 可目之所及,除了一片漆黑再无其他,只有远远的一道哭声传来。 ……这好像不是她的幻境吧。 简柯踩水而过,回荡出轻盈的水流声,一圈圈涟漪从脚下蔓延,她顺着声音的方向走,没一会儿就看到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三千青丝垂下,蜿蜒至脚边,那滴水声似乎越发剧烈起来。 地上的女人似乎听见了动静,慢慢转过头。 那一刹那,简柯眼前的黑暗豁然消失,她发现自己此刻正处在临犀山。 可却是个不一样的临犀山,满目疮痍、血流成河,到处都是门派弟子的尸体,阶梯被血冲刷成红色。 而那滴水声的来源,就是那柄插在地上、不住往下流鲜血的凝霜剑。 冰透白皙的剑身此刻散发着不详的魔气,而剑的主人正跌落在血泊的中央,满身染血,状似癫狂。 那是破碎又绝望的面容,颊边溅了血珠,又滑落下来,渗透白衣。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成魔。” “谁来救救我,谁来……杀了我?” …… “师尊,”简柯慢慢走到她跟前,想将她扶起来,“这一切只是幻象,都不是真的,你没有成魔,也没有杀人。” “你是举世无双的霜华仙尊,是天道下的第一人,你绝对不会被幻象打败,也不会输给心魔。” 楼边夏摇着头,“……不,我早晚会变成这样的,我知道的。” “都是你!”楼边夏双目猩红地看向简柯,“你才是魔,我的……心魔。” 简柯:“师尊,你醒一醒,我是简柯啊,这里是那个龙神创造的幻境,你不记得了吗?我们下山参加了千灯会……” “别喊我师尊,滚开!” 简柯被楼边夏一把推开,有些怔然,对方此时的模样和吐出的话语跟那晚药泉池一模一样。 所以,她是将自己误认成了心魔? 简柯低头,突然怔怔地看向自己的手,刚才还干净白皙的双手,此刻却沾满了鲜血。 身上的衣袍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透过血泊,她看到自己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模一样的容颜,却有着鬼魅妖冶的神情。 简柯周身的魔气逼人,双眸变成入魔征兆的赤红色,黑衣上血迹斑斑,有化不开的铁锈味。 这就是楼边夏的心魔?竟是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难怪她能被楼边夏杀身证道,存于心底经久不消的心魔是杀不死的,唯有破除心障,才得月明。 简柯缓步走向楼边夏,神情定然,“我知道怎么才能救你。” 她蹲下,同对方对视着,“……那就是杀了我,杀了简柯。” 楼边夏微喘着息,目光冰冷地抬头看她。 简柯抬起袖子,慢慢将她颊边的血痕抹净,将人拥进怀中,“楼边夏,不要犹豫,不要懊悔,我本……就是为此而来。” 一股寒气袭来,凝霜剑穿心而过。 简柯松开手,只觉得冷极了,身体像沉进了极寒之地的冰河,冷冽的剑意似乎将五脏六腑都结成霜。 寒意侵入骨髓,冻得她颤栗。 此刻,她突然觉得寂华山山巅的那三千雪阶都没有这般冷得彻骨。 84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她是我师尊。◎ 扑簌簌的雪从天空飘下,落在简柯的身体,一层层覆盖掩埋,濒死时的意识是一片虚无。 楼边夏消失了,临犀山也消失了,眼前的场景转瞬又成了漆黑。 有一道莹白柔和的身影慢慢行至简柯面前,是画像中龙神的缩小版,却滑稽地如竹签般细长。 “这便是你师尊心里最不愿发生的,你想以己渡她,真够令人感动的,可你渡得了吗?” 简柯大喘着气,从被杀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幻象现在消失了,就证明渡得了。” 四脚蛇不置可否,围着简柯绕了一圈,“她乃当世第一人的霜华仙尊,她的心魔,不死不灭,将会盘踞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只待将原身拉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终其一生,都会生活在恐惧和绝望中,和心魔对抗,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变成一个嗜杀*冷血的魔头。” 简柯镇定道,“有我在,她不会的。” 四脚蛇嗤笑出声,攀上她的袖子,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每一个堕魔前的人都是这样想的,你问问那三千凶魔有多少是灵修所化。” “生杀爱恨,有时就在一瞬间,纵然她惊才绝艳、固守本心,却总有心神缺陷的时候。” “杀了你就能破除心障、渡劫证道?你真以为有那么简单?” 简柯不为所动,若是其他人她不敢打包票,但被杀身证道的人是她,自然可以,系统总不会在任务上说谎。 “你这是在纵容一个魔头降世!而且是这世上最难以灭杀的魔,届时人间将生灵涂炭,有多少无辜性命会葬于她手!” 简柯的头皮被拉扯得疼痛,她想抬手将那条烦人的四脚蛇打下来,却被它狠狠咬了一口。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 四脚蛇眼神阴鹜,声音发沉,“为了挽救苍生,当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她。” 啪—— 简柯趁对方沉浸在深沉思考中,一巴掌拍下,终于将这条灵活的四脚蛇给逮到了手里。 她揪了揪对方的龙须,又戳了戳头顶形似龙角的鼓包,“你到底算什么东西?龙?蛇?还是蚯蚓?” 四脚蛇气得吹胡子瞪眼,扭了扭身体却没办法从简柯的手里挣脱出来,“你放开我!我乃千年灵蛇所化之龙,岂是尔等凡人可随意耍玩的!” “呵,大骗子!既是蛇又怎么敢冒充龙神,还在人间搞什么祭祀,说,你把百姓拉入幻象是想做什么!” 简柯拽着那长条,用力扯了扯,直等到四脚蛇憋不住疼老实招供才放开手。 “我能做什么,我拉他们入幻境就是想送他们一场功成名就心想事成的美梦而已。” “他们为我祭祀,供我香火,我自当投桃报李,展现神迹,送予祝福。” 简柯将信将疑,觉得对方肯定还有别的话藏着没说。 “不然你去问问那些凡人,哪年龙神祭祀出过事,只是不少人获得了神赐做了场梦而已。” 简柯见对方鼓起了泪包,长条的尾巴也怯懦地缩成了小小一团,轻咳道,“……那我姑且相信你吧。” “那你还不把我放开!”它凶巴巴道,摸了摸受伤的身体,转脸看向简柯,“我刚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如果你师尊不死,那幻象里的一切都将成真。” “我的幻境在心魔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这般轻易中招,一是过于担忧你的安危,二便是她的时间不够了。” “你什么意思?”简柯想到那天楼边夏双眼通红的样子,心里有浓浓的不安感。 四脚蛇从简柯的肩膀跳下来,“如果她做不到延缓心魔的侵蚀,很快,她便会入魔。在此之前,你必须想办法杀了她。” 简柯皱眉,“你别自说自话好嘛?师尊她尚未入魔,一切皆有转机。而且,你是不是对我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那可是霜华仙尊,渡劫期的大佬,她一个筑基期的废柴怎么打得过?能不被一巴掌拍死都算她幸运了。 四脚蛇眯眼打量着她,“纵观古今,那些实力超群的大能,要么是死于他人的联合围杀,要么……就是死于身边最亲近人之手。” 倘若楼边夏对简柯心无防备,哪怕只是一把小小的匕首都可直接要了她的命。 简柯眸色微暗,看向四脚蛇,“能将刚才那段幻象的记忆从师尊脑海消除吗?” 四脚蛇:“怎么,你不想让她痛苦?” 简柯没回答,反而道,“霜华仙尊为人清正,济苍生斩凶魔的事也没少做,她一直肩负着自己强加的责任,从未有片刻的自由和放纵。” “在你眼里,她是魔,可在我眼里,她永远是我的师尊。我绝不会让她入魔,更不会杀她。” “你舍不得杀,日后便会后悔。”四脚蛇无奈地摇头,转身慢慢往远处去,“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话音刚落,简柯就觉得身体突然踩空,下一秒,她猛地从幻境中清醒了过来。 令人安心的熟悉体香传来,视线内是有些刺眼的阳光和寂华山熟悉的雪阶。 楼边夏正背着她一步步上台阶。 “师尊——”简柯趴在楼边夏的背上,神情还有些恍惚,下意识喊道。 “醒了?”楼边夏偏脸看她,那平静无波的神色却看得简柯心里打鼓。 师尊,能不能麻烦你失忆一下? 似是看出简柯的心中所想,楼边夏不轻不重地冷笑了一声,“连个幻境都能中招,你该去谷底的寒潭里多泡泡,醒醒脑子。” 简柯眨了眨眼,明白楼边夏已经将自己那些越轨的行为自动归因为幻境,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也没想到这幻境竟然还能改变记忆,”简柯嘟囔了一句,“再说了,师尊后面不也中招了……” 楼边夏:“……” “那喜烛燃着的味道有古怪,应该是上古之物幻花香,闻之可致人灵力尽失,四肢发软昏睡。” 楼边夏说到这,又拧了眉,“灵蛇养千年而化龙,它修为不低,应该来历不小。” 简柯抵在楼边夏肩头,想到幻境中四脚蛇说的话,双手紧握,对方已经从楼边夏的幻象中得知心魔劫的事,并且心怀浓重的杀意,不得不防。 见简柯神情低落,楼边夏还以为她在为着道的事情不开心,“你马上要到金丹期了,这段时间跟着我练内功心法,届时我会为你护法。” 简柯眸色一喜,她为一直停留在筑基后期毫无动静而苦恼了许久,这下有师尊的帮忙,她肯定能突破。 “不过这段时间都要跟着师尊,徒儿想……”简柯转了转眼珠,搂着楼边夏的脖颈,撒娇道,“要不还是搬到寒玉宫住吧。” 楼边夏脚步一顿,凝眉看她,想都没想,“不可以。” 一直想法设法地暗示楼边夏让自己搬上寒玉宫,却总是无功而返。 简柯有些委屈道,“师尊,可是我这每天骑着灵鹤上上下下诸有不便,徒儿不想浪费那么多时间,想早日到金丹期。” “学堂里,就我的修为还停留在筑基,好些弟子觉得我身为师尊的徒弟,过于废柴,应该识相地从寂华山上下来,不该给您丢脸。” 她垂眸,往日总明亮开朗的眼神少见地带了些郁气和失落。 楼边夏觉得胸口似乎被拉扯了一下,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这段时间倒无事,等你金丹后,就搬回去。” 好耶! 简柯在心里呐喊了一下,丝毫没有恃宠而骄的愧疚。 内功的传授需要灵气的引导,筋络里汇聚着两种灵气,不可冲撞,不可失衡,保持稳定的流动。 楼边夏和简柯面对面坐着,她抬起手,源源不断的灵气便顺着灵窍进入简柯体内。 宛如温热澎湃的汪洋包裹着清凌凌的小溪流,一触即合,互相包容跳动。 楼边夏睁开眼睛,有些惊讶得看着那两股契合交融的灵气波动。 这意味着,她们在灵气属性上相辅相成,是最适宜进行双修…… 体内那股汹涌的灵气突然撤回,简柯疑惑地睁眼,看向脸色潮红的楼边夏,“师尊,怎么了?” 灵气引导原来是这么累的事情吗? “无事,闭眼凝神,我们继续。”楼边夏努力忽视掉那点不自在感,灵气再次运转。 全身的筋络在灵视下变得一清二楚,内功口诀简柯已经记下,再将所有注意力集中丹田。 可体内的灵气却好似不大听话,兴奋地来回滚动,随即便贴附上楼边夏的灵气,丝丝缕缕地渗透。 那一瞬间,楼边夏感到有陌生的酥麻感觉从灵台窜至脚底,宛如全身肌肤都被狠狠抚摸过,心尖泛起异样的震荡。 “唔……”她紧咬着唇,才克制自己没发出惹人遐想的喊声。 可奇怪的感觉却仍未停止,有灭顶的快感顺着丹田往下,连脊背都不由得绷直。 白皙的脖颈浮起一层薄汗,汗涔涔地,给肌肤打了层亮油,胸腔膨胀起陌生的欲念,想要……触碰些什么,渴得意识都在烧。 意识到不对劲,想将灵气撤回来的楼边夏已经来不及了,灵气犹如回到了熟悉的怀抱,失控地往更深出钻。 她呼吸凝重,望向简柯近在咫尺沉静眉眼,突然想到幻境中那个酒香四溢的吻,唇舌纠缠的热意,勾连的潮湿像是要将彼此都化掉。 密密麻麻的痒意钻进了五脏肺腑,楼边夏双眼迷离,被短暂的灵交激得身形颤抖。 她不受控制地抬手,拂过对方的脖颈,脑子里突然闪现更多暧昧旖旎的记忆,仿佛在许多个日夜里,她们只属于彼此,交颈同爱。 简柯觉得浑身都在发热,丹田聚积的灵气合了又散,内功的口诀运转已经变得一塌糊涂,而更为熟悉的情热让她有了不妙的联想。 青天白日,她怎么好端端又做起这个双修的春梦来了? 自打楼边夏闭关、她在雪地练剑意,已经许久未做过这个梦了。 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楼边夏出关,她一看到真人,就又开始…… 境界停滞筑基就是突破不了时,她恨不得天天做春梦涨修为,却一个梦都没有。 现在楼边夏要带她冲金丹了,怎么偏偏又来了。 不对啊,她不是在练功法吗?怎么会睡着啊…… 简柯猛地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眼眶微红呼吸急促的楼边夏,“师尊——唔……” 未及说话,她的嘴便被楼边夏堵上了,柔软的唇瓣轻压,软舌轻巧地撬开牙关,略带笨拙地舔舐。 简柯下意识地搂过对方的腰肢,回应起来。 可尚算清明的脑袋却告诉她,眼前并非是梦境,而是现实。 她清冷孤傲的师尊,连被冒犯都未曾深究感情迟钝的师尊,视情爱如洪水猛兽言传身教的师尊,竟然主动吻她了。 “为什么亲的时候,那么不专心?” 楼边夏似是感受到简柯的走神,眼尾湿红了一片,又偏头去吻她的颈侧。 “……抱抱我。” 委屈撒娇的语调令人无法抗拒。 颈窝被磨蹭得痒酥酥地,简柯被楼边夏撩人过界的动作弄得晕头转向,白色的外衣被剥下,身体似乎也在一点点灼烧。 楼边夏双臂抱住简柯的肩膀,贪婪地咬着她的唇,眉眼魅惑地挑起,语调透着无意识地勾引,“为什么还不抱我?” “唔……师尊……”简柯无力反抗,将人抱了起来,带至一边的石床。 练功室在寒玉宫靠内的洞窟里,墙壁陈列了一排的典籍心法,正中央用来打坐练功的石床足能躺下十人之多。 白衣从石床上滚落,微凉的洞窟从此刻开始升温。 楼边夏全身都白,如精心烧制的瓷玉,没有任何的杂质,触手是温凉,在反复的把玩后,也染了彼此相触的体温。 她似乎难以承受彻骨的情欲,总在刚开始主动撩拨后,又难耐地搂上简柯的脖颈,眼神没办法聚焦,水光在那双幽深的眼眸中起了又落。 下唇都被她咬出了血,也捂不住那如乐器鸣响般的低吟。 简柯皱眉,伸出手指掰开那带血的唇瓣,触及柔软湿滑的舌,银丝勾起,泛起水光。 她柔柔地低下头,将对方唇瓣的血舔净,“别咬……” “嗯……不……”哭泣声和水声如浪潮一波接一波汹涌,夜明珠散发皎洁的光芒,整个世界似乎都起了层柔光的水雾。 散乱的青丝已分不清谁是谁的,白玉瓷被颠来倒去勾勒上一笔笔桃花瓣。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失控的边缘发展。 楼边夏浑身像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又被半哄着抵在了墙壁,强烈的失重感让她白皙的脚尖踮起,粉嫩的指甲用力到发白。 又在简柯俯身时,张开嘴,咬在对方的肩膀上。 并不重,更像是小动物的亲昵嗅舔,随后又在上面落下细密的吻。 简柯放任欲念的沉沦,竟然还能分出点神醒悟,之前她做的那些春梦,似乎……并不是梦? 85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搬回去。◎ 楼边夏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软,像踩在云端之上,飘忽忽的,而灵台却是一片清明。 自心魔诞生以来,她似乎从没睡过这样一个安眠无梦的好觉。 她眯起眼,看见了头顶的夜明珠,这里……不是她的寝殿? 脊背贴上柔软丝滑的肌肤,灼热的呼吸就在耳侧,她低下头看见了横在腰间的一条白皙手臂。 简柯从后面紧抱着她,两人皆有些泥泞的双腿纠缠着,磨蹭间传来柔软细腻的触感。 这一回,楼边夏是真的想失忆了。 那些记忆她全都记得,甚至清晰到某些细节和一些低语,汹涌的、狂热的、离经叛道的…… 而最重要的是,先主动的人竟然是她。 冷清了百年的霜华仙尊一朝醒来看到她和自家徒弟躺在一起了,两人还激情过一番,灵台此时已经炸成了浆糊。 思及她在给简柯灌输灵气时的表现,她不由得感觉头皮发麻。 明明就算再契合的灵气,也不会在相交后就立刻往那个方向发展……怎么她的灵气会突然不受控制呢? 楼边夏打开简柯的手臂,慢慢从石床上坐起来,她捂脸无奈又羞恼地看着自己吻痕斑驳的身体。 有些地方却是更深一些的牙印,腿根、腰侧、胸口等等,身体一动,就有些 酥麻发酸。 她将地上的衣服拾起,有些狼狈地套在身上,整张脸红得不像话,连那冷凝生人勿近的气质在此刻都显得欲盖弥彰。 可就在楼边夏刚要起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迷蒙委屈的声音,“师尊,您要去哪?” 楼边夏定然转过头,就见简柯支起头,眼眸含了水光一般,可怜无辜地看向自己,“师尊跑路,是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您不打算认了吗?” 认?认什么? 楼边夏抿唇,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那只是一场意外……修炼出了差错很正常,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这怎么能让我不放在心上……”简柯坐在身将衣服穿好,神色黯然地垂下头,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无声地打在石台上。 她哭得无声又小心,似是不想给楼边夏添麻烦又耐不住委屈,梨花带雨的一张脸,忧伤难过得令人怜爱。 胸口泛起心疼,楼边夏往外走的步伐再迈不出去,只得回头坐在了床边,想安慰简柯。 “明明是师尊先亲的我!”简柯眼泪汪汪地瞪着楼边夏,“还一直……让我抱你,徒儿一时情痒难耐,便擅自……抱了师尊。” 楼边夏抚摸着简柯的脑袋,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就是灵气传输……呃?你说什么?” 简柯眨巴下眼泪,将楼边夏拥入怀里,手上的力道忍不住加重,情绪激动,“我其实仰慕师尊许久了,一直只敢在心里默默挂念师尊。” “倘若师尊与我是心意相通,那我们便……”正式结为道侣吧。 只是简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楼边夏一脸凝重地推开了。 “简柯,你误会了。”楼边夏蹙眉,显然是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情况,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之所以会……是灵气引导的时候出了问题,这确实是我的错。” “这其实并非是我的本意,我们都是被灵气操控了,才会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我是你师尊,我们不能……” “虽是师徒,又有何不可?师尊莫要用旁的借口来搪塞我。”简柯仰脸看着楼边夏,神色写满了倔强和执拗。 楼边夏沉着声音,慢慢解释道:“当时的灵气引导属于……双修之法的一种,只适合于道侣之间。” “若是道侣双方的灵气契合,互相运转,就会相辅相成,修为大增,于修炼之事上也是事半功倍。” “所以……”楼边夏滚了滚喉咙,还是说了下去,“那真的只是个意外,我于你绝无除徒弟外的任何情感。” 简柯泫然欲泣:“师尊怎能这般肯定,你对我,就没有丝毫的心意。” 对上那双柔和清浅的眸,楼边夏觉得胸口发涨,灵台内也有道声音在反复问着自己,她心下慌乱了,连忙别开了眼。 “我从不沾染情爱,眼里只看得见大道。”她闭上眼,这话似乎更像是对脑内那道声音的回答,“修仙修性,从很早之前,我便已将七情六欲隔绝于外,你说的喜欢、仰慕于我而言,只是浮云遮眼,激不起任何波澜。” 简柯闻言,突然轻笑了一声,语气戚然,“师尊若没有七情六欲,那为何在惩戒堂上百般维护我,还不惜为我扫清后患?又为何收我为徒,背着我踏上漫漫雪阶?” 她提气凝神,语调是步步紧逼,“在泉安镇,师尊因为担心我才强闯了幻境,险些着了对方的道,现下,又是怕我被同窗讥笑欺负才答应我搬上寂华山,精心为我护法。” “这些对我的偏爱、纵容、呵护,便是师尊的七情六欲。” 简柯的话掷地有声,在洞窟内久久回荡,她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向楼边夏,“师尊也是人,又怎会没有情感。” 楼边夏心头寂然,一时间竟被简柯眼眸中的火焰给烫到了一般,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攥成拳,微微颤抖。 她起了身,语调冷硬,“你是我的徒弟,自然与旁人不同,可这并不代表我对你有情。” “从今日起,你便搬回霄云殿吧。” 说完,楼边夏便离开了,只留下原地的简柯缓缓捂住脸,伤心到啜泣。 果然,想强买强卖就是不行,可惜了,以为能把楼边夏忽悠住呢。 怪她这个师尊就是根木头,情爱绝缘体。 回到寒玉宫,望着才住了不到几日的房间,简柯有些沮丧地叹气,视线扫过门口一晃而过的尾巴。 连忙把小灵狐给揪了过来,“这段时间你都去哪了,神出鬼没地。” 撸了一把蓬松毛绒绒,简柯看向对方毫无变化的粉色狐尾,点了点对方的小脑袋,“最近又偷懒了是不是,修为可没涨一点。” “呜呜呜呜……”小狐闪着亮晶晶的眼眸冲简柯叫唤,又乖乖地蹭到对方掌心。 格外地依赖和黏人。 简柯有种久违的感觉,好像自从上了寂华山之后,小狐就不太黏自己了,平日也不知是躲在哪个角落,几乎很少看见。 倒是晚上才乖乖地回来,冲简柯好一顿撒娇,又缩回那个专属摇篮里。 “小家伙,我们要被扫地出门喽。”简柯抚摸着它的脑袋,随后又振作了精神,“不过好歹师尊没有一气之下让我下寂华山。” “她还是我的师尊,所以……我还有机会是吧。”简柯喃喃自语着。 往后再想接近女主会难一些了,但她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楼边夏了。 不然按师尊那个榆木脑袋,就算自己追她,她也根本不会往那个方面想。 “原来你和你师尊竟然是这种关系?”这时,房间内突然响起了一道有些熟悉的欠揍声音。 简柯眉头瞬间一紧,四下望了望,却没看见对方的人影,“你竟然跟着我们上了寂华山?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不是说了会盯着你嘛,目的?我的目的当然是想让楼边夏去死,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简柯眸色冷下来,腰间的血藤鞭蠢蠢欲动,“你敢来这里,就不怕被我师尊发现?” “她连我跟着你一起进了临犀山都没能发现,你觉得呢?” 对方话音未落,血藤鞭便飞了出去,打向书桌上的青玉琉璃香炉,一道黑影紧接着闪了出来,又躲进旁边的书柜底。 简柯操控着血藤鞭紧追不舍,可对方身形灵活,边跑边道,“难怪你舍不得,还想要为她献身。” “可惜你对她有意,她对你无情,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本神可是看得太多了。” “神?你个四脚蛇还妄称为神?不过是想从祭祀的百姓中吸取他们的精气以辅修行而已。” “只是一点点而已,顶多让他们感到疲惫,对寿元毫无影响……呜呜……放开我!” 只见在茶几下,扁长如筷子的细条蛇正被小灵狐一口衔住,尾巴缩了缩,害怕得声音颤抖。 可小灵狐非但没有放开,反而眯了眼,将蛇咬住,似乎就要往肚子里吞。 “小狐,这种不干净的东西不能吃,会吃坏肚子的。”简柯看热闹似的抱胸,看起来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就在这时,那四脚蛇突然灵光一闪,随后便化成了一个婴孩,趴在了小灵狐的身上。 “我咬你的耳朵,我拽你的尾巴,叫你欺负我,还想吃了我……” 那小孩粉雕玉琢、唇红齿白地,头上还扎了两个可爱的丸子辫,穿了一身白色柔软的袄裙和蓝色罩衫。 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样子。 原先低哑沧桑的声音也变成了清脆如银铃般的童音。 简柯:“……” 小灵狐并不怵这个脾气臭的小女娃,一口就咬在对方肉嘟嘟的短胳膊上,用行动证明,就算她变成了人还是个软柿子。 简柯无奈地走了过去,将一孩一兽给拉开,又将小女孩抱了起来,来回得打量,“你就是那条四脚蛇?” 小女孩甩了甩辫,不悦地戳了戳简柯的鼻子,“什么四脚蛇,我是千年的灵蛇池青,你个小娃娃,赶紧把我放下来。” 简柯看着她在空中晃荡的小脚丫,无语了半晌,“……现在你才是那个小娃娃好嘛。” 千年的灵蛇化形怎么还是个小孩啊?而且,头上还是带犄角的。 “你想害我师尊,我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你。要不,我把你煮成蛇羹吧,千年的灵蛇,应该挺大补吧。” “补你个头啊!”池青拼命蹬着腿,眼睛却已经色厉内荏地鼓起泪包,“我……我是有毒的蛇,吃了我,你也会死掉的。” “而且,我说过我已经改变主意了,你师尊不用死了。”她手叉着腰,语气傲然。 简柯将人放了下来,半蹲下身问她,“改了什么主意,你这四脚蛇怎么一天一个主意,喊打喊杀,却连只普通的小灵兽都对付不了。” “四脚蛇才不是我的真身……啊呸,我才不是四脚蛇,我是龙神。” 池青懊恼地踢了踢腿,抬了下巴,姿态高傲道,“杀了霜华仙尊确实不太可能,你之前所说想帮她证道飞升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你到底想干什么?” 池青背过手,面色故作老成的凝重起来,“三百年前无妄仙尊绝情拔爱杀了身边相伴四十年的道侣,雷劫应此而下,异象迭生,她距离飞升成仙只有一步。” 简柯此前就听说过这件事,“后来她后悔杀了自己的爱人,所以自尽于劫下……” 池青偏头,冷哼了一声,“错了,这都是那些狡诈冷血的无情道编出来诓骗世人的。” “为了应付无妄仙尊雷劫,整个寻仙派都出动了,只等最后的杀身证道,可他们没想到飞升还是失败了。” 池青煞有介事地说着,却让简柯有些忍不住想掐她的包子脸。 简柯:“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失败?” 池青:“失败的原因就在这绝情拔爱上,证道证的是坚忍向道的道心,她为了能对自己的道侣下手,绝了情拔了爱,那就根本不算是证道。” “她该在情爱的痛苦煎熬下证道,这才是正确方法,楼边夏的证道亦然。” 楼边夏的劫是心魔,以剑斩杀之,就是她的证道,可心魔源于内心,无形无状,非剑所能斩灭。 “有形之剑,只能斩有形之魔。简柯,她斩你,需得你是她的心魔。” 简柯愣了一下,本来一团迷雾的脑海似乎被一下串联起来,为什么非要先成为楼边夏的道侣再被杀身。 女主冷清冷心,道侣是完全背离她修炼之道的阻碍与……心魔。 “你得让她货真价实地爱上你,爱你如附骨之蛆甘愿同天道背离,再以剑斩杀。” 简柯摸了摸下巴,眉头大皱,当道侣的事她也许还能想些别的办法钻钻空子,可让楼边夏从心底爱上她…… “这不可能,她刚刚还拒绝掉我的示爱,说过对我没有丝毫的情谊。虽然我师尊不修无情道,但那断情绝爱的气质放在寻仙派都是个中的翘楚。” 池青摆了摆手,表情有些促狭,“灵交是双修秘法中最高深的一门,除了需要二者契合的灵气属性,相交过程还得心意相通,彼此信任,这相当于是将自己的命交付给对方。” “而且在你们灵交之后,她身上的心魔气息显然消退了不少。” “凡此种种都证明,楼边夏对你绝非无意。” * 简柯蹲在霄云殿后的药田丛,边撒了新的药草种子,边思索那天四脚蛇说的话。 自从半个月前被楼边夏赶下寒玉宫,她们就再没见过面,楼边夏不下山,简柯也不打算上去,两人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冷战。 她仍未突破金丹期,此次分明是楼边夏食了言。 可没了教导的师尊,修行便只能靠她自己,简柯决定还是采用老办法——吃药。 从前种的筑基草显然是不适配了,简柯吃过雪霁师姐给的玉心丹,尽管收效甚微,却比其他丹药都要有用,便又开始种能提炼玉心丹的主材冰虫草。 “生活不易,凡事靠己。不是说灵交能彼此增益,修炼事半功倍嘛,我的修为就涨了一点点,怎么看都是楼边夏更有利吧。” 简柯苦恼地将红灵果喂进小灵狐嘴里,“原来我就是个工具人,用完则弃。” 两位师姐见简柯的样子,就知必然与楼边夏脱不开关系。 林双师姐:“小师叔一向不通世故,若是有哪些地方让你生气了,那绝非是她的本意。” 简柯摇摇头头,“应该是我做了让她生气的事,她现在就不肯理我了。” 林双与雪霁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小师叔竟然还会生气不理人了? 她可是向来我行我素,从来只以端方持正、稳重绝尘的形象示人的。 而更令她们好奇的是,简柯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小师叔气到不惜将人丢下寒玉宫还不闻不问这么长时间。 可简柯很明显不想说,她们也就不便深究,总归是她们师徒之间的事。 林双:“那你应该上寒玉宫向小师叔当面道歉才是,若不是什么大事,她会原谅你的。” 简柯仰脸想了想,“……应该不算是小事,我想先在这里等一等……” 究竟在等什么,能不能等到,其实简柯也说不好。 只是一个困惑了她许久的问题,也许马上就要迎刃而解了。 入夜。 一道强劲又霸道的灵气波动从简柯床下的小灵狐身上传出,气势似乎更盛以往。 热得后背都沁出一层薄汗,简柯意料之中地等来了她想等的人。 什么做春梦涨修为,这熟悉的感觉分明与楼边夏灵交时一模一样。 不,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简柯将舌尖都咬破了,才勉强保持了几分清醒,体内灵气的冲撞极为猛烈,那并非是楼边夏的灵气,而是源自心魔的魔气。 眼前下压的女人浑身魔气翻涌,血色的眸在黑暗中格外明显,同简柯最初在药泉池看到的那个暴戾女主一样。 这是被心魔操控了的楼边夏。 只是简柯不解,魔化了的楼边夏并没有想杀她,而是总渴望着与自己…… 这算是哪门子回事? 简柯一边应付着楼边夏的亲吻,一边用所剩不多的理智想着,心魔侵蚀灼心难耐,难道楼边夏是在拿她来消心魔之气? 靠,更像工具人了。 将所有的意识抛却,简柯搂住已多日未见的人,心里竟有了几分想念。 …… 梦中的缠绵似乎格外引人痴迷,昏暗的房间只余彼此的呼吸和气息,只待某声泣音的控诉。 楼边夏从白玉床上睁开眼,急促的呼吸还未止息,剧烈跳动的心脏似还陷在潮汐的余韵中没有出来。 她气恼地揪住胸口的衣服,没想到自己又做起这般荒唐的春梦,而且感觉竟比上一次还要来得深刻清晰。 对方熟悉的触碰让她的身体到现在还在颤栗。 楼边夏没看清脸,却早在交吻中便已知道。 楼边夏拍了拍脸颊,想从这些遐念中清醒过来,一道鹤唳响起,白色纸鸢自窗口飞入,落在楼边夏掌心化成了一张字条。 楼边夏展开字条,在望见里面的内容时,瞳孔一缩。 “简柯出事,望师叔速来。” 86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日日钻研。◎ 豆大的汗珠顺着简柯的脸颊滚落,她紧闭着双眸躺在床上,周身被一层充盈的灵气包围,这波动……显然是要突破的征兆。 只是如今陷在梦境里的人毫无所觉,任凭林双和雪霁如何呼唤都无济于事,如果她们强行逼入灵气又担心会危及简柯的生命。 “莫要慌,”楼边夏突然出现,手上还攥住林双飞出去的纸鸢,“你们都先出去,我留下为她护法。” 待二人出去,楼边夏便走到床边,那双清冷的眼眸带了些焦急和凝重,灵气自丹田磅礴而出,却未能结丹,长此以往,或有爆体而伤的危险。 她抬手想输入灵气,思及那日灵气引导的失误,心下顿了顿,却又顾不得其他。 契合的灵气意料之中突破了那层屏障,楼边夏聚神唤她,“简柯,醒来!” 凝重的呼吸在此刻微滞,简柯被熟悉的声音唤醒,眨了眨眼看向楼边夏,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师尊……为何还在这里?” 现下是白日,楼边夏早该离开才是。 楼边夏语调无奈,“你要突破金丹期了,你没察觉到吗?” 金丹期? 简柯一惊,果然察觉到体内与以往不同的灵力波动。 “专心冲击金丹,我帮不了你太多。” 闻言,简柯立即闭眸运转灵气,只是那失控的灵气宛如*汪洋狂风冲击着一叶小舟,金灿灿的光芒聚了又散。 一旁的楼边夏垂眸,掌间聚起了一团团冰魄真元缓缓打入简柯体内,这回没有心魔出现阻挠,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 腰间的凝霜剑发出轻微的铮鸣,又被一只纤细如玉的手按住。 “我无事,莫要担心。” 楼边夏看向简柯倔强的眉眼,心间似加快了几分,这半月未见的时光里,因为简柯的下山,她竟有了几分不适应。 没有对方在身边的叽叽喳喳,安静了百年的寒玉宫竟会让她觉得冷清又无趣,桌上的茶盏散发着淡淡茶香,却不如简柯泡的雪山紫叶清冽舒朗。 还有那些从人间买回来的小玩意儿,散在宫内的每个角落,挂在窗边书架的香袋荷包,贴在大殿两侧的剪纸灯笼,还有几只供灵宠玩闹的布偶老虎。 明明简柯来的时日不算长,整个寒玉宫却似乎大变了样。 生平第一次,楼边夏感受到了旁人所说的孤寂之感。 楼边夏望向自己的指尖,她不喜欢争吵,等简柯过了金丹就和好吧,倘若没有旁的心思,搬回寒玉宫……也不是不行。 头顶突然传来响动,楼边夏冷然地抬头,感受到云层之中翻滚咆哮的劫雷。 屋外的林双和雪霁也发现了动静,齐齐抬头。 林双呆呆望着:“雪霁,你当初金丹期有这动静吗?” 雪霁蹙眉:“早几百年前的事了我早忘了,但上次我突破元婴期,好像也就这程度……她真的只是个废柴筑基期吗?” 林双:“你再说这种话,让小师叔听见了,非得揍你一顿不可。” 小师叔对这个徒弟有多上心,她们两个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纸鸢刚飞出不过一柱香的功夫,楼边夏就来了,还说要亲自护法。 想当初她们突破筑基期时,可都是自己扛得,就算是亲传弟子也不例外。 雪霁挠了挠头,“我知道,现下还是想办法怎么帮小师妹渡过这雷劫吧。” 对付雷劫,她们也算是有心得,拿了不少法宝出来镇守在霄云殿附近,虽说不能完全将雷劫挡下来,却能撑上不久。 再加上师妹身边有小师叔,这波应该是有惊无险。 厚重的云层似是酝酿了许久,黑压压地将整座寂华山都笼在了里面,连风雪都在为其避让,陡然停了下来。 四周有片刻的静默无声,随后一道道威压恐怖的白练就竖劈了下来,惊雷如山崩,响得震彻山谷。 “不对劲……”林双飞身而行,在下落的劫雷里狼狈穿行,“这劫雷……怎么专劈我们啊?!” 雪霁以剑御雷,望向四周坑坑洼洼的雷坑,又看向完好无损被结界重重围起的霄云殿,“奇了,这到底是不是小师妹的劫雷,怎么独独不劈她,反倒要劈我们?” 楼边夏惊疑不定地看向天空,又望向面前已然结丹的简柯,眸色复杂。 雷劫在半柱香后就慢慢消退,简柯内视丹田中央悬停的金丹,缓缓睁开眼,“师尊,我到金丹期了。” 楼边夏唇角微扬,“嗯,恭喜你。” “师尊下山……是特意来为我护法的?”简柯偷眼观察着楼边夏的神情,试探性问着。 楼边夏:“不然,某个糊涂鬼连要突破了都不知道,还在蒙头睡大觉。” 简柯不满地撅嘴,“睡觉可并非徒儿之过……而是师尊……” 她欲言又止,眉眼因为羞怯而染了红意,“是师尊昨晚……非缠着我……” 剩下的话因为对方越来越低的声音而有些听不大清,却不妨碍楼边夏理解了大概。 楼边夏:“你究竟在说些什么?昨晚……昨晚我一直都在寒玉宫未曾下山,你自己做了荒唐梦,竟然……” 她脸颊红了起来,半羞半气得连话都讲不匀了。 简柯抿唇,“嗯……不止是昨晚,我原先以为也那些只是我做的春梦,可经过昨夜,我才知道,分明是师尊总半夜……咳咳爬上我的床……” “我查阅过玄机阁的相关典籍,灵交总是由修为更强大的那个主导,每回师尊来……我都抵抗不了,所以这应该非我之过吧。”简柯双手一摊,看向似乎已经风中凌乱的师尊,继续加码。 “我此前不是还问过师尊做梦能不能涨修为,就是这个原因。”简柯粉面如桃花,慢慢走向楼边夏,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师尊不信,尽可放出灵气探查,徒儿绝不反抗。” 楼边夏触及对方温热的小腹,手心微颤,其实早在刚才她唤醒简柯时就已察觉到不对,那灵气波动既熟悉又陌生,只是她未及细想。 简柯见楼边夏毫无反应,有些气馁,“难道师尊就真的一点记忆都无?” 楼边夏闭了眸,关于荒唐梦境的片段纷至沓来,“……那当时的我身上可有哪里不对?” 简柯歪头,双手附上楼边夏的脸庞,轻抚过对方的眼眸,“似乎……那时的师尊有双红色的眼眸……” 楼边夏心思陡然一提。 “不过也许是徒儿看错了,毕竟那会儿师尊逼得我……都没办法思考了。”简柯挨近,温热的气息打在对方颈侧,果不其然看到了对方瞬间通红的耳朵。 “这样,师尊还不肯对我负责吗?” 楼边夏心头微跳,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被心魔操控下的自己没有跑出去杀人,而是恬不知耻地爬上徒弟的床百般索要…… 所以心魔化后的自己怎么会想到跑去找简柯的,她迅速思考着,联系简柯所说的那些日子,发现好像…… 每每与简柯在夜晚灵交之后,自己体内的心魔都会被短暂压制住。 所以,只要和简柯双修,就能减轻她的心魔之症? 楼边夏眨眨眼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脑子里想乱成一团的毛线,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正困扰着,她突觉唇上一热,眼前便是简柯放大的笑颜。 “师尊许久未说话,徒儿只当是答应了。” “此事……此事太过突然,”楼边夏说话有些结巴,“为师还需要仔细想想。” “因为身患旧疾……我当时应当并无清醒的意识,更不知道为何突然就……但与你双修,确实对我的……伤势有所帮助……” 简柯神色一垮,“师尊上次便是这般说的,毫无意识,只是意外,这回也想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吗?” “分明……分明回回都是师尊主动的……”简柯眼里含了水光,紧咬着唇瓣满腹委屈,“双修于师尊有疗伤的效果,可对我不过鸡肋,我也只是……不舍拒绝,师尊,就不能好好看看我吗?” 楼边夏心下微软,“我何时未看你了,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旁的弟子我从未在乎过,只是感情一事我确实没办法回应……” “那师尊先与徒儿试试如何,”简柯拥住楼边夏的腰肢,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徒儿不着急师尊的回应……左右师尊现在也是需要我的。” 情爱事小,心魔之事更大,楼边夏抵御了那么多年的心魔侵蚀,效果却微乎其微,而如今终于有办法可以缓解,她又怎么能放弃。 对上简柯期盼的眼神,楼边夏抿唇点了点头。 “那师尊,我是不是可以搬回寒玉宫了?” “嗯。” 简柯神清气爽地从霄云殿出来,看到的却是寂华山遍布雷坑一片狼藉的模样。 乌云早已散去,无风无雪,是罕见的阳光普照,只是万丈光芒下却有如野火过境的焦黑惨状。 真有人跑来了寂华山放火?? 简柯看见不远处正清点法宝的林双,连忙跑过去,“师姐,这是出了什么事?寂华山……着火了?” 林双转过头,往日白净的脸庞此时染了层黑灰,身上的白袍也被雷劈得多了些焦味,左边的袖子少了一大截。 “恭喜师妹成功突破金丹期……只是下次,还望你放过霄云殿吧……” 简柯不解,“师姐这是何意?” “你的雷劫。”楼边夏走到简柯身边,扫视了一圈,言简意赅。 简柯仰头,似乎才反应过来有这回事,过了筑基,往后每次突破都会伴随着雷劫,且愈往上雷劫愈盛,若是没有提前准备,被劈死的也不在少数。 “欸,雪霁师姐呢?”简柯转了转头,却没发现对方的人影。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还有几分咬牙切齿,“师妹这雷劫劈得可真好啊,像是专门盯着我劈的。” 她的样子比林双更为狼狈,雷劫降临,有一多半是往她身上劈的,直等到她飞出寂华山离开劫云的范围才算幸免于难。 简柯勉力忍住笑意,“雪霁师姐,虽然这雷劫是我的,但我又控制不了它,兴许是雪霁师姐平时修炼得罪了天道吧,这才降了雷来惩罚。” 雪霁抖了抖衣袍,瞪了她一眼,“资质愚钝,突破的动静倒是大,山下可还有不少被殃及池鱼的弟子。” 简柯一愣,这么严重?整个寂华山都被波及了? “这劫雷于弟子们而言也算是造化,能进益修为。”楼边夏说着,甩了衣袖将一瓶丹药送到雪霁面前,“这是固元丹,可助你修复筋脉。雪霁,你已在元婴期停留了百年之久,盼这次你能从中获得领悟。” 雪霁眼眸划过喜色,接了丹药冲楼边夏施了一礼,“谢过师叔。” 楼边夏点头,偏头对简柯道,“你刚突破,境界未稳,近日修行万不可懈怠,我会时刻抽查你的。” 说罢,她脚尖拂地,几息间便已看不见踪影。 林双的目光在远去的小师叔和明显面带喜色的小师妹流连,“师妹,你和师叔是——” “我和师尊和好了,明日便会搬回寒玉宫。”简柯勾唇,“这段时间多谢两位师姐照拂了。” 林双和雪霁面面相觑,这就和好了?那她们之前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说来,师徒的相处模式是这个样子吗?诡异暧昧地有点像……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双赶紧摇了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小师叔冷情寡漠惯了,怎会生出旁的心思,是她想冒犯了。 * 事实证明,双修这种一旦有了第一次,后面就会发生无数次。 从最开始抱着尝试的想法,到后面水到渠成欲罢不能,简柯吻遍楼边夏发颤的玉体,暗想,那本双修秘术其实还是挺有用的。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运转周天……”楼边夏脸红得像春日枝头夭夭桃花,眼眸湿漉漉的,迷离媚然。 钻研了许久灵交手册,她们对灵气的把控修炼也多了更深层的认识,不会再像之前听凭身体的本能。 简柯丹田发热,“师尊莫催……” 因为修为境界差太多,简柯的灵气运转自跟不上楼边夏,但急于求成并非好事,灵气灌输太快,所遭受的煎熬更是多了不止一倍。 浓郁的灵气在空间内回荡,灵台坠入无边风月中,再难清绝。 楼边夏深吸口气,握住简柯作乱的手指,又仰头与之缠吻,脊背被人轻抚,她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对方的温存之下。 简柯亲着对方的唇角,双唇间泄出一丝叹息,“师尊一会儿催我快些,一会儿又不许我再碰,徒儿才刚入金丹就被师尊日日拉着修行,可累得很呢。” 楼边夏靠在对方怀里,耳畔听着那情语,羞得忍不住落下泪来,说出来的声音也低哑嘲哳,“……想快点治疗暗伤,需得此法……” 体内魔气的减少就是最好的证明,按这样下去,或许她真能在入魔前找到彻底湮灭心魔的方法。 简柯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这段时日,在这张白玉床上,在这间寝殿里,楼边夏像是把她这辈子的泪都流完了。 冷清空荡的寒玉宫回响着终日不息的暧昧软语,温在炭火之上的紫砂茶壶传来熟悉的茶香,窗外的雪景都似鲜活不少。 时间悄无声息地划过,转眼间便到了新一年的宗门秘境大比。 所有内门弟子都聚在了集英台上。 简柯站在人群中有些发呆,直到被旁边的人拍了肩膀才回神。 “简柯,你是在担心一会儿的秘境大比吗?”万晴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要不要卖你一份通关秘籍啊?我好不容易从往届师兄师姐那里打听到的,保证童叟无欺。” 简柯转脸看向她,神情迷茫,“你说,如果有个人明明答应了要与你日夜同修,却从不提做道侣的事,是为什么呢?” 万晴被这个问题打得猝不及防,狐疑得看向简柯:“你说的那人是谁?霜华仙尊不是不让你接触风月之事吗?” 简柯托腮:是啊,当初说要让自己切莫沾染情爱之道的是楼边夏,可拉她入这红尘风月却又恰恰是她。 “我当然是话本里看的,两人朝夕相伴,同修共眠,也算得上是情谊深厚了,怎么就当不成道侣呢?” 万晴摆手,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当然是一个有情,一个无意呗。话本里不都是这样,爱而不得,虐恋情深。” 简柯振作了精神,“那怎么才能让那无意之人有情呢?同床共枕还不够?” “唔……总得出些事情,两人共患难,才见真情?”万晴也讲不好,于是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当下该操心的不是秘境大比的事吗?” “今年是由玉箫真人带弟子入境,她那人最是偏袒,到时候紫阳峰又要得第一了。” 玉箫真人? 简柯神色一凛,抬头看向高台正勉励弟子们的女人。 飘渺幽然,仙气萦绕,若说楼边夏是那山巅孤高清冷的霜雪,那这位玉箫真人便似清泉山溪生长的温润翠竹。 容貌美妍,似仙女下凡,还自带一种天然的亲和气息。 她便是那个柳明羽的师尊?看起来似乎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玉箫真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万晴皱了皱鼻头,语气微沉,“我讲不好,她在整个临犀山弟子中都颇有威望,受到不少人的拥戴,有人说下任的宗主会是她。” “你不喜欢她?” 万晴翻了个白眼,“紫阳峰成日里仗着有她撑腰嚣张跋扈,能纵容出那样一帮弟子,她才不会是什么好人。” 简柯沉思间,突觉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犹如被毒蛇缠上一般,不自在地让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当她皱眉四处望了望,想找到视线源头时,那目光又消失了。 心里相当不舒服,简柯收回视线,却蓦地看见了坐在高台一侧的楼边夏。 她来得悄无声息,等台下的弟子注意到的时候,才纷纷议论了起来。 “往年霜华仙尊从不来看秘境大比,今年怎么突然来了?” “听说寂华山今年有位弟子参加,正是传闻中她新收的废柴徒弟。” “就是那个修为只有筑基期的废物……她也有资格参加秘境大比?” “什么资不资格的,左右这么多年寂华山参加的就她一个,要是来的是雪霁师姐,我们这么多人都还不够她打呢。” “这是有多久没看到霜华仙尊下山了,新进的那些内门弟子可算有福了。” 台下嘈嘈切切地,玉箫真人紧攥了手,将眸底的阴鹜给盖了下去。 但下一秒,浑厚磅礴的灵气席卷全场,伴随一道呵斥,“噤声!” 渡劫期的威压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有不少弟子因为这声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就算勉强站着的,也是双腿发颤,心生畏惧。 连高台上不少坐着的长老都脸色突变,忍不住提气抵御。 这便是差距,便是绝对的实力,便是横亘在所有修士之上的一道天堑。 万晴抖着腿扫视了一圈,偏脸看向简柯,“你师尊……这是来给你撑腰的吧。” 不然倒下的为何全都是那些说简柯坏话的弟子。 “师尊待我确实极好。”简柯笑得眉眼弯弯,如蜜糖甜霜,一眨不眨得看着那道身影。 秘境大比前的动员会结束,之后所有弟子就会进入玄机阁内的秘境历练。 楼边夏行至简柯身边,将一枚传唤符交到她手里:“务必拿好,若遇险境祭出这道符,可挡下致命一击,我收到消息也会迅速赶来。” “师尊你放心,此去秘境徒儿只是想试试现在的实力,绝不逞强,一旦有对付不了的麻烦就会捏碎通关石,退出秘境。” 可楼边夏还是一副神色凝重的表情,隐隐地,她心底有不太妙的预感。 “柳明羽叛出紫阳峰,私自闯下山的事你知道了吗?” 简柯点头,“知道,既然他已经下了山,应当就不能加害于我。” “不是他,你要小心的,是他师尊。往日带弟子入玄机阁的,都是玄机真人,但今年不知何故他迟迟未归,带队的事就交由了玉箫真人。” 简柯:“师尊是怀疑她会对我不利?” “但愿是我多想,她一介峰主,自当不会与一个小辈计较那么多……”望向简柯腰间的芥子袋,楼边夏眸色闪了闪,“这回,你要带它一起去吗?” 简柯低头,知道师尊指的是小灵狐。 “它现在的修为可厉害了,徒儿想带它也去见见世面。” 楼边夏:“那便带着吧,里面有不少灵果仙草,于它也是一份机缘。” 87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一剑封霜。◎ 玄机阁内的小秘境乃是临犀山之前的一位老祖在某个洞天福地历练偶然得到的法宝。 里面存有非此间世界所有的灵草异兽,相传是三千世界中某一个大世界陨灭遗留下的碎片,外界的一个时辰相当于秘境中的三日。 秘境的中心是一个月岛,上面生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万年灵果树,一枚果子便能增长五十年的灵气修为。 可越深入中心,秘境驻守的凶兽就更为厉害,处境也更危险。 简柯按了按放在胸口的符咒,跟着其他弟子一起迈入玄机阁。 “历练期间我隐于暗处随时察看你们的一举一动,倘若觉得有危险就立刻将通关石捏碎,我感应到自会前来,你们不要逞强。” 玉箫真人催动光芒闪耀的秘境珠,玄机阁内便骤然暗了下去,他们的头顶却显出了一幅幅浩瀚广阔的星图。 “各峰的大比排名,会按照各峰弟子猎杀的灵兽和采摘的灵草进行计算,但捏碎通关石弃权的将不计入其中。” “秘境内禁止同门相互掠夺,也禁止相残斗殴,若有违者,也如弃权。” 她扫视了一圈,挥了挥袖,那星图中竟是慢慢显现出一个发光的通道,“规则大致这么多,你们现在就进去吧。” 站在外面的弟子们闻言骚动了起来,简柯放眼看过去,自家门派的弟子都站在了一块,不同的弟子服看起来格外泾渭分明。 显得简柯这个落单的站在中央格外突兀。 “简柯,简柯,”不远处的万晴喊了她几声,“你到我们瑶光洞这边来吧。” 简柯没拒绝她的好意,直接走了过去。 “一个人猎杀灵兽多有不便,你跟我们一起也好有照应。”万晴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三位都是我的师兄师姐,也就是你的师兄师姐,别看他们长着一副路人甲的脸,其实实力不俗的。” 三位:“……” 既是宗门大比,各峰派出来的必然都是实力超群的弟子。 简柯跟着瑶光洞一行人一起走进星图,眼前光芒一闪,似乎瞬息就是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等她再度回神时,就已经来到了一片宛如仙境的密林,浓郁的灵气充盈天地,天空却没有太阳,只有白夜星辰。 只是传送过来的只有她一个人。 简柯蹙眉,想也知道这肯定是那位玉箫真人的手笔,故意让她和其他人分开,是有什么用意? 她将通关石收好,打起了万分的警惕,又将小灵狐从芥子袋里放了出来。 “这里可到处都有你爱吃的灵果,”点了点小灵狐的眉心,她道,“不过,如果周围有什么厉害的凶兽逼近,你可一定要快点提醒我。” 小灵狐澄澈的眼眸似乎眯了下,随后便点了点头。 “如果能一直在这里待着就好了,修行一定会事半功倍。”简柯说着,才走出几步就被小灵狐给踩了脚,她往前望了望,竟是只长相凶恶的虎狮兽。 对方张着血盆大口正在肆意吞吃灵力弱的其他灵兽,黑色的火焰从它的身上喷出,所过之境,花草皆枯。 “去!”简柯御起灵剑盘至半空,锐利的剑意如寒光出鞘,灵剑以一化百朝虎狮兽的四肢关节处刺去。 虎狮兽虽凶猛,然四肢肥重,行动缓慢,怎么也不会跟上自己斩剑的速度,是以待它奔逃咆哮的时候,脊背便已被灵剑刺穿,汩汩的黑血涌了出来,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玄机阁秘籍也不算白看,”利索干脆地解决掉一只,简柯将凶兽的尸体收了起来,“只是虎狮兽虽然等级并不高,却也算长在秘境内围,那玉箫真人果真将她直接传送到了危地。” “一个大乘期修士竟然报复我这个刚入金丹期的后辈……”简柯愤愤地撸了撸小灵狐的脑袋,抬了它的脑袋,“你说她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回去我定要跟师尊告状,叫她欺负我。” 小灵狐抬了爪,拍在简柯手背上,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模样认真地有些可爱。 似乎进这秘境,对灵兽开窍也很有帮助。 一人一狐便又继续试探着往里走,期间遇上过不少凶兽,耳畔传来的凶狠咆哮声也越来越多。 简柯挥了挥剑,将上面残留的血气抖掉,浑身大汗淋漓地倚在树下,肩膀的地方有一个狰狞的爪痕,还在往外渗血。 而她剑指的方向一只独角犀兽仍睁着双目猩红的眸,气息激烈,只是脖颈处汹涌的鲜血预示着它命不久矣。 “十五只低级凶兽,三只中级凶兽……还有不少的低级灵草,不愧是秘境,这一日下来,碰到的凶兽比我在寂华山碰到的人都多。” 她喘着气拿出之前楼边夏给她的药膏,“师尊果然有先见之明,当下应付这中上等级的凶兽还是困难了些,接下来还是得找个山洞好好休息。” 总靠偷袭也总有偷不过的时候,现下还受了伤,虽然并不严重,但还是见好就收吧。 简柯思考着,随即就感觉袖袍被扯了扯,小灵狐挠着爪子,警惕的神色望向简柯身后的幽暗竹林。 那种熟悉的被窥伺的感觉再度传来。 “呜呜呜呜……”小灵狐叫声急切,似是在让简柯尽快逃命。 当机立断,她抱起小灵狐挥出小型的传送阵法,人已经到了十里之外。 就连体内匮乏的灵气都来不及恢复,她拖着受伤的肩膀疾速往外飞掠。 只是才过了须臾,一根金灿灿的绳索便突然绕上了她的脚踝,血藤鞭感知到,立马缠斗过去,可那法宝显然是神器的一种,与尖端立刻分了两头。 一头继续躲着血藤鞭,一头拽了简柯的脚腕狠狠往下拉。 飞剑本就因灵气不足而晃荡不稳,现下简柯更是有心无力地坠了下去。 脚腕上的绳索还在发光,简柯站在原地看见了缓缓从树林里走来的人——黑斗篷,黑面具,浑身散发着一种不详的气息。 “阁下跟了一路都不肯动手,非要等我受了伤才敢出现,看来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没信心啊?” 黑衣人走到近前,声音嘶哑难听,刺耳得仿佛有利爪在抓挠一般,“逞口舌之利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是那个劳什子玉箫真人派你来的?她自己怎么不来?觉得欺负小辈没面儿?” “你住嘴!”他抬手,指间显出了流淌着诡异波动的灵针,“此事不关师尊的事,都是我……是我要为族妹报仇……” 看到熟悉的灵针,简柯眉心一跳,才反应过来他是谁,可柳明羽不是叛出紫阳峰了吗? 多半又是那个玉箫真人胡诌的! 柳明羽凝成灵针,便毫不犹豫地冲向简柯,置她于死地,可那刁钻诡异的灵针未及入体,就被一层壁垒给挡住了。 简柯抬指,磅礴的灵气在此刻喷涌而出,使得招数竟和那日在惩戒堂楼边夏的招数一模一样。 “剑啸长虹,一剑封霜!”简柯拿起灵剑逼出一击,周身的杀意毫不收敛,灵气似乎将空间都破开,发出如雷鸣般的响声。 剑法锐意自然,化道为一,水滴石穿,纯粹而不屈的战意,造就浑然天成的剑道。 楼边夏是剑道第一人,年少执剑走天下,随身仅一柄凝霜剑,一击破万敌,令天地失色。 可自突破大乘期回到寂华山担任新峰主后,她便甚少出剑,久而久之,人们对她的传说似乎只停留在修为深不可测上,而忽视了她的剑法。 简柯承袭楼边夏,自然也包括了那令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绝封霜。 “既然我早就知道你在跟着我,你觉得我会像这样毫无防备吗?” 灵气枯竭和身受重伤都是假象,若是不演出一场好戏,还勾不出这背后小人。 那一剑将柳明羽的灵针全数毁掉,凌厉的剑意也刺破了他的肌肤,将人打得吐血。 简柯见此,眸中的寒芒更盛:“你的修为被毁去了一大半,你是打不赢我的,还是赶紧受死吧。” “是啊,是你害我修为大跌,筋脉被毁,害我沦为一个废物再不能踏上修仙之途。”柳明羽像是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双眸怨毒地泛起不详的红色。 明明已被简柯那一剑所重创,周身的气势却在节节攀升,那充满戾气和血腥的灵气波动,简柯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心魔化了的楼边夏。 “你竟然入了魔?” 柳明羽的面具被取下,露出整张被魔气侵蚀而越发阴郁扭曲的脸庞,被剑气所伤的地方起了一团团黑雾,又恢复如初。 “为了复仇,我只能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他神色扭曲,显然无法驾驭这不知从何得到的力量,根本连正经的魔修都算不上,更像是发狂异化的魔兽。 简柯半点犹豫都没,一边撒腿就跑,一边咬牙从怀里祭出楼边夏给的那道传唤符。 柳明羽却彻底化成一股黑雾,瞬息间便闪至简柯近前,浩荡的魔气攻击被一道金光烧尽,随后那道金光便冲向了天空,绽放开来。 “你以为我能安心进秘境,我师尊就没有给我留下什么手段吗?我告诉你,等她来了,她非得把你这团烟掐灭不可。” 简柯气势嚣张地插腰,端得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自信样,实则心里却慌得不行。 “师尊,求求你,快点来!” 她脚边的小灵狐抬头看着简柯微微颤抖的双腿,满脸写着“没出息”的无语神情。 柳明羽狞笑了一声,“难道你的好师尊没告诉你,这秘境只许元婴期以下的修士进来?就算她要来,也只能顶着元婴期的修为,而我现在,实力堪比大乘期。” 简柯震惊了几秒,掏了掏耳朵,像是幻听似的,“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自己能打赢我师尊?” 究竟是谁给你的自信,能让你狂妄到如此地步? 果然,入魔如同失智,眼里除了仇恨和杀戮,连脑子都变成烟蒸发掉了。 “她跌落至元婴,便什么都不是了。我先杀了你,待她过来,再杀了她来殉你,也不枉费你们师徒一场。” 简柯:我是不是还该谢谢你?? “等等……你先别慌……既然都是要杀的,不如等我师尊来你们单挑?” 简柯仓皇地躲避,眼见柳明羽完全不肯浪费时间听自己废话,无措地望向天空。 魔气如利刃袭来,就在简柯害怕闭眸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掠至身前,将那魔气一下打散。 “睁眼,我说过,必会保你周全。” 简柯愣愣地看着楼边夏的侧脸,似乎没想到对方来得如此之快,开口便是告状,“师尊,他欺负我欺负得可惨了。” “你看你送我的这身衣服,都被弄脏了。”简柯抹了脸,将在草地里摸爬滚打又沾了一肩膀血的衣服展示给楼边夏,“他还说要杀了师尊为我殉情,何其歹毒。” 楼边夏眯眼,“我看你身上这些伤……似乎并非魔气所伤……” “都是那厮不讲武德,刚开始就偷袭于我,见我实力不俗,就畏惧地用起了魔气,” 实力不俗? 楼边夏看着简柯一脸无辜的神情,心里涌起无奈的宠溺。 柳明羽见两人就这样当着自己的面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气得黑烟都往上窜了三米。 “只有元婴期的你还能做什么?既然你自不量力地出现了,那就和你这徒儿一并受死吧。” 楼边夏眯眼看着柳明羽这半人半鬼的样子,心里暗叹了口气,随手将简柯的灵剑拿了起来。 “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绝封霜。” 楼边夏抬起剑,一个起势间,让简柯蓦地觉得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得缓慢。 叶片滴落下的水珠、匍匐而前的灵龟、林间闪烁的光影…… 时间定格,似须臾,似百年。 震颤的心脏似乎成了天地间唯一的跃动,再一个瞬间,所有的灵气都扭曲成洞,可怖的力量扩散,惊起一片鸟兽奔走。 冰霜不知何时落了下来,片片雪花落地消失,只是因灵气外溢而信手凝成的。 在这样的威压下,对抗两个字成了空想。 实力差了十万八千里,对方杀他就如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柳明羽的心里被恐惧笼罩,只剩下一个想法——逃。 可逃又能逃去哪里呢? 一剑而空,整个秘境在片刻的被迫失声中迎来了一场浩劫。 冷然的剑气迅速扩散,每个仍处在秘境中的内门弟子都战栗地看向空中那骇人的霜雪剑意,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认的。 天上地下,唯此一剑。 那团黑烟消失得毫无痕迹,简柯站在楼边夏身后才不至被凌厉的剑气所摄,周围一圈已近不毛,她连一声凶兽的喊叫都未听见。 “秘境有魔修踏*入,现已被我诛灭,诸位可继续历练。” 强大的密音传入每个弟子耳中。 简柯两眼放光:“师尊,你刚才那一剑也太厉害了。” 楼边夏微哂,“所以不是你随手甩出一招,都能叫一剑封霜的。” “我那不是……想吓唬吓唬对方吗?”简柯尴尬一笑,“不过,师尊是从何处赶来的,还挺快的。” 楼边夏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转身就走,“……危机解除,我就先回去了。” 简柯抬手想阻止,却只能看到楼边夏无情离开的背影。 “……我还想跟师尊汇报我今天的收获呢……” “呜呜呜……”小灵狐突然从树后跑了过来,似安抚般蹭了蹭简柯。 简柯下蹲,抓了抓它蓬松的尾巴,“丢下主人我独自跑路,我喂你一路的灵果都是白喂了吗?” “呜呜呜呜……”小灵狐似在争辩什么,又被简柯掐了把脸扯了扯。 “你说,师尊这般护着我,怎地还不肯当我道侣?” 88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道友你好。◎ “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她怎么就是不肯……爱我?”简柯垂眸,神色似乎有些感伤。 小灵狐听了,微微瞪大了眼睛,胸口随着对方的话突然酸涨起来,她觉得自己本就是无爱之人,冷心冷肺的,所以恐怕给不了简柯想要的。 简柯……为何会喜欢上这样的自己呢? “我知道了,师尊定然是将我当作了……”简柯声音突然提高,将小灵狐抱到眼前,四目相对,缓缓吐出两个字,“炉、鼎。” 小灵狐面色一僵,随后那条蓬松的长尾巴就甩在了简柯脸上。 炉、鼎? 那分明是只有合欢宗那帮心术不正、不知廉耻的灵修才会做的事情! 听说合欢宗但凡等级稍高的长老都备有炉鼎,有男有女,皆是从人间搜罗来灵根罕见的天生炉鼎体质。 与他们行双修之事,于己身修炼快上不知几倍,且出不了太多的岔子,就是雷劫会凶险不少。 小灵狐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炉鼎修炼之法,越想越觉得……心虚,单方面的增益好像确实更像是…… “我就是开个玩笑嘛。”简柯摸了摸脸上的红印子,觉得自家小狐的脾气好像更凶了,下手也太无情了。 自己可是投喂了她一路呢。 她叹了口气,从袖口摸出一个罗盘,又在上面撒了点粉末,那粉末散发着幽蓝的淡淡光芒,似梦如幻。 简柯掐了诀,就见那粉末在罗盘上缓缓移动,到了某个方向就突然不动了。 抬头看了眼方向,她顿了一会儿,还是迈步向前走去。 小灵狐歪了头,有些迷惑地看向那个罗盘,似乎是在寻物?可那粉末她从未见过,也不知是什么珍稀灵草。 看前进的方向显然更深入秘境中心,以简柯如今的修为,再往前走实在勉强。 简柯才走了几步,衣摆就被小狐给叼住了,它往反方向扯了扯,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让她继续走。 “师尊剑意冠绝,那一剑,周围的凶兽都跑了个干净,小狐不用怕。” “呜呜呜呜……”小灵狐仍是死死咬着衣摆不松口,手脚并用地叫唤着。 那剑意只是暂时吓退了那些凶兽,过一会儿它们还会聚回来的,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跟其他人汇合。 秘境里天材地宝这么多,干嘛非得往最危险的地方跑,你自己的实力有点自知之明好嘛? 不要总让我担心! 可惜,简柯听不懂狐语,也无从在对方的比划里了解其意。 “小家伙快松嘴,现在是我找东西的绝好机会,可切莫耽搁了功夫。”简柯扯着衣摆想从狐口里拽回来。 可一人一狐谁都不肯松开,没一会儿,就听到衣料“撕啦”的声音传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缺了一角的衣摆,简柯气道,“啊……这是师尊给我的护法仙袍,这下又少了一件。” “你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她抬眼看了悄无声息的四周,下意识地给她和小狐施了个敛藏气息的法阵,“快没有时间了,你若是不愿去,就在这里乖乖等我。” “只要一柱香的时间,我很快就会回来。” “呜呜呜呜……”小灵狐嘴里还叼着断裂的衣角,水汪汪的眼眸专注地看向简柯,想凑上来又被推开。 简柯鼓着腮帮子,“你撒娇也晚了,我们就暂时分开吧。” 说完,她便转身御剑疾行而去。 小灵狐在原地呆了呆,似是有些生气地将衣角吐出。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遍布星辰的天空被一层灰蒙的霜雪给遮住,雨点落下来还泛着点冰冷。 秘境不会下雨,这是凛冽的霜雪剑意触碰到结界而消解降下来的,此方天地并不适用外界的法则,纵然楼边夏是渡劫期,入内也只能压制修为,不然只会被丢出去。 大雨将周围的灵气波动给冲刷殆尽,等完全感知不到简柯气息时,楼边夏才抬头嗅了嗅,心里有些慌张。 而且有那道法阵在,距离超过三米的范围,以她现在的境界也会感应不到。 就这样在原地嗅闻了好一会儿后,小灵狐甩了甩尾巴,才猛然回过神。 她又不是真的狐,干嘛要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找人。 四下无人,她晃了晃身形,就幻化成了个小修士,往简柯离开的方向飞去。 跟着罗盘,简柯一直飞到了一处幽蓝湖水旁,周围驳杂的气息在蠢蠢欲动,一场雨让整片湖心都泛起朦胧的烟雾。 场面看起来格外的诡谲与绮丽。 简柯蒙上口鼻,知道这层雾有毒,吸入后便会被抽干灵气窒息而死。 与万晴给的攻略书一样,在不远处的瀑布中若隐若现地藏着一个漆黑的山洞。 雾气逐渐厚重浓郁,想要御剑飞过去已是不可能,她掐了个水诀,踩在水波中,由着浪将她慢慢朝前推。 只是慢慢往里,浓雾已经让她有些辨不清方向,只有手中的罗盘还能保持方向,而耳边突然响起了振翅的声音。 频率很低,却空灵摄人,刚开始声音很低,再往后便响了起来,雾里也莫名出现了一盏灯,不详诡异的幽蓝荧光,似冷感的鬼火。 简柯不得不运转灵气堵住耳朵,只是刚想往罗盘的方向行进,脚下踩的浪却不受控制,偏了方向往荧光的方向漂。 糟糕,这些蛾子怎么还能操控水浪? 她踏空而出,甩了样纸船飘在水上,又安稳站上去,不去看骤然开始发光的湖水。 湖面不知何时变得澄净又透明,映出湖底璀璨的灵石和各色的夜明珠,似砂金般的红色火岩粉堆成了小山,放在外界仅仅一小袋的粉末就价比上万灵石。 这些财宝被清晰地倒映,距离近得似乎唾手可得。 可简柯置若罔闻,她现在只想慢慢等眼前的浓雾消失,好让这些幻象全都消失。 但她没等多久,一道狂风突然卷起,竟然就将眼前被笼罩的浓雾给吹散开,她紧抓着纸船在湖面飘荡不止。 好不容易等风停了,一只纤尘不染的靴子翩然踩上了简柯的小纸船,就像一朵轻飘的白云。 简柯抬眸,就看见一个全然陌生的修士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手拿一把通体漆黑的玄铁折扇,简单的一袭黑衣,胸口绣有临犀山的门派标志,长相普通并不张扬的脸沉凝而冷漠。 但简柯却无端看到了几分不满。 “刚才那阵风是道友起的,可真是帮上大忙了。” 简柯主动示好,可谁知对方就像没看见似的,双手抱胸,从鼻腔哼了一声,“道友既然实力不济,又为何要强行来这碧落泉?” “缩在这纸船上,要么被雾吸干灵气,要么就是被蓝幻蝶蛊惑心智化成水鬼,活着难道不好?” 简柯听出对方的嘲讽,却不知为何心里不觉生气,仿佛这样是理所当然,“道友此言差矣,我既然来了碧落泉,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死。” “准备,被困在雾里就是你说的准备?”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简柯暗想,谁能知道下了雨就会起雾,按攻略上,这个时间根本没雾。 黑衣女人不屑地撇了她一眼,望向那个不易被察觉的洞口,“你想进洞?那里面有什么值得你拼命来取?” 简柯没说话了,末了反问道,“那道友来此,所为何事啊?” “只是路过,”女人轻描淡写,“看到一个不要命的白痴在送死,就忍不住出了手,毕竟是同门。” “我叫简柯,属寂华山弟子。不知道友是哪个峰的,此前在秘境入口处好像未曾见过你。” 简柯确实没半点印象,当时她被排挤在外时,大致扫过一圈,似乎……并没有穿黑衣的门派吧。 “我是灵泉峰的弟子霜,平时只待在灵泉境内活动,这次参加大比来得只有我一个人,那么多人进来,简道友没印象也是正常的。” 简柯按捺下心头冒出来的古怪念头,对方既然帮自己驱散了浓雾,那必然不会害她。 “听说里面有凝固万年的蓝蝶琥珀,我想进去找找?” 蓝蝶琥珀? 楼边夏眨了眨眼,确实没听过,难道这琥珀有什么神奇功效吗? 简柯挠了挠脸,“……其实说功效也没多珍贵,就是可以让佩戴之人觉得清心静神。” 清心静神?这功效也太鸡肋了吧。 简柯拿这个干嘛? 但她一个刚认识的修士问太多显得太过可疑,楼边夏只能暂时将嘴边的疑问给压了下去,跟着小船往山洞的方向行进。 瀑布激荡出一圈圈涟漪,水汽几乎将纸船打湿了透底,再多的灵气都抵御不住。 这临时做的,就是质量会差一些。 楼边夏:“没想到道友会的法阵还挺丰富的。” 她扫了眼纸船上的刻文,简单又快捷,耗费的灵气也不多,就是持久性差了点。 简柯于修炼一事上没有天赋,于法阵却是一点就通,能很快学以致用。 山洞到了后,那纸船已经塌得不成样,简柯一脚踩上了沙地,才松了口气将纸船收回。 山洞内并不黑,或者说,并不是全黑。 岩壁上布满了无数散发幽蓝荧光的虫卵,薄透的一层膜衣还在一下下呼吸着,这场面绕是已经被万晴打过预防针的简柯,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些都是蓝幻蝶的虫卵,过三日便可孵出羽化,数量惊人,但又因为除了能蛊惑人心外毫无战斗力而格外脆皮。 所以它们选择在有毒的雾障出现时活动。 楼边夏神色也不太好,看向简柯的目光犹如在看死人,“你要找的该不会是这些吧……” 简柯腹诽:谁让你那么好奇非要跟来得,都说了她要找的东西不算什么奇珍异宝。 “道友可再往里走走。” 衬着头上的幽蓝荧光,两个人慢慢往里走,这里的岩壁微微发热,还带了些水汽的潮湿,空气中却并没有硫磺味。 一个拐角,简柯按在岩壁上却蓦地发现——它会呼吸。 “快到了。” 简柯说了一句,就开始加快步伐地往里跑,有浓雾和蛾子做屏障,里面不会有凶兽的出现,还算安全。 楼边夏一步不错地跟在她身后,神情格外古怪。 有秘境攻略在手倒是挺能作弊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适合摘什么样的灵草,对付什么样的凶兽,只要提前做好准备,就能万无一失。 难怪她之前跟简柯一路,都觉得太过的顺风顺水,碰上的凶兽也都是简柯能力范围能对付的。 简柯向来不是莽撞的人,从她孤身一人在岐月崖坑了那么多害她的同门就可见一斑,反倒是自己过于冲动了…… 楼边夏晃了晃头,总觉得自己一遇上简柯的事情就变得没办法冷静思考。 又行了半盏茶的功夫,周围突然亮了起来,这个亮,是字面意思的亮。 整个山洞都被一种柔和的蓝光笼罩,这种蓝不是冷感的幽蓝,而是更浅一点,像是被罩上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 而发光的源头则是洞内小水坑里那一块块石头。 “可算是找到了。”简柯走过去,从水坑里捞了一块上来,晶莹剔透的蓝琥珀,连一根根脉络都清晰可见。 入手是如玉的温凉,让人心情一下子舒旷起来。 楼边夏愣了愣,那模样就像是简柯捧了颗碧蓝的心脏站在自己面前。 琥珀中央似乎静静躺着一只蓝色蝴蝶,翅膀是半透明的,流光溢彩。 可她再仔细看,却发现,那是个长得很像蓝蝴蝶的叶子。 叶片的筋络因为岁月时光而烙进了琥珀里,显眼的轮廓边缘几乎快融化掉了,那蓝色却是琥珀本来的颜色。 简柯欣喜地将她碰到女人面前,缓缓注入了灵力,只见那叶片的脉络瞬间被点亮了,投射出斑斑的银色光点。 好似天空的星辰坠落了下来,被简柯一把捞起,璀璨如星。 点点荧光映在简柯浅淡的眸底,像是长夜永照的星河,慢慢流淌,绚丽梦幻。 “不知道师尊她……喜不喜欢这个?” 楼边夏一顿,那些困惑的想法一下子迎刃而解,原来简柯费劲心思地拿到这个,是为了讨她的喜欢? 酥麻的感觉于胸口蔓延,像有蚂蚁在上面乱蹦哒折腾似的,某个执念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重要。 “你拿这个是想带给你师尊?” 简柯:“嗯,师尊她总睡不好,有了这个挂在她的床头,她肯定能安然入梦。” 简柯不知道,实力强大如楼边夏,到了渡劫期,这些外物所能起到的作用是微乎极微。 更遑论,让她睡不好觉的罪魁,是天劫心魔。 “我相信,她一定会喜欢的。” 楼边夏秋水时的眸光微漾,柔和地望过去。 简柯并不知道,自从她与楼边夏同榻而眠后,楼边夏已经许久没见到那可怕的梦魇了。 89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有道侣的。”◎ “那就承道友的吉言了,”简柯将琥珀放进香囊中,见楼边夏始终没动作,疑惑道,“来都来了,道友不拿一个再走?” 楼边夏双手抱胸,唇角轻微上扬,“我已经有一个了,不需要第二个。” 两人拿了东西就不再耽搁,开始按原路返回,只是岩壁的温度突然开始变得滚烫,一阵阵呼吸声如雷打惊鸣。 简柯冷静地在前头带路,实则后背都沁出了一层冷汗,“听说这洞穴深处生活着一只上古之犼,身形堪比大山,鼾声如雷,喜眠喜静,最忌有人打扰。” 犼? 楼边夏皱着眉回忆,这秘境有犼?她怎么不知道,若是真有这传说中的上古凶兽,临犀山又怎么会开放秘境供弟子历练。 但想到简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竟也有后怕的时候,她决定还是不说了,让某人长长教训免得再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因为被身后的不安笼罩,她们回到入口的时间比进来还要快了一半。 简柯重新折了个纸船,等远远离开了那洞口,才放缓了呼吸,她偏脸看向八方不动安如山的霜,奇了,难道对方真的不害怕? “道友如此镇定,想来定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不如这两天我们联手狩猎,我有攻略在手,你有实力傍身,我们强强联手……” “不要。” 没等简柯的话说完,对方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平静的面容缓缓转向无波的水面。 简柯抿唇:“……倒也不必拒绝地如此之快吧……我虽实力不济,但尚有自保的……” 她话一顿,突然警觉地看向船底,似乎水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猛然掠过。 “道友!水里好像有东西!”简柯惊叫一声,却见对方无奈地看了过来。 楼边夏摇了摇头:“已经迟了。” 什么……迟了? 那盏诡异不详的莹蓝鬼灯又出现了,本已散开的雾气也涌了过来。 这次离得近,简柯清晰地看到了那东西的实体——一只提灯鬼鱼。 近十米高,丑陋扭曲的身体遍布着青灰色鳞片,两只眼眸如大鼓,蒙着白翳的一层皮,前头挂着个似灯笼的发光体,齐整的尖牙此时半张着,已到了近前。 而那浓雾竟是从它的身体散发出来的。 简柯滚了滚喉咙,在黑暗来临前,明白楼边夏说的那句“迟了”是什么意思。 如闸门般的大口一开一合,原地那艘小纸船便已进鱼腹。 提灯鬼鱼又开始缓缓下沉,沉入那深不见底的湖水。 夜明珠的光芒在全然黑暗的环境中有些幽微,简柯半靠在小纸船上,仰赖船刻的护体阵法,她才无事。 只是不知道这小纸船还能维持多久。 她晃了晃被颠得有些散架的身体,举着夜明珠找人,“道友,霜道友,你可还好?” “无事。”伴随一道清冷的声音,她的腰侧突然搭上了一只手。 简柯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刚想往后退退,就被人扯住了腰带。 “你去哪?” 简柯顿了一下,转头便看见对方在微弱光芒下的脸,平平无奇的长相,毫无记忆点,扔在人群里也会被迅速埋没。 可偏那双眼眸生得昳丽好看,顾盼生辉,让那张平凡的假面多了一丝的不寻常。 容貌的改变对修士而言很简单,只是施一个幻术的功夫,想要骗过凡人和境界低的修士是易如反掌。 本来简柯也并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异样,只是不管她看霜多少次,脑海里却始终记不下她的模样。 她记忆力不算超群,但好歹不止是七秒钟,怎么会连个人的长相都越看越陌生,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但人人皆有秘密,霜看起来对她并无敌意,她便也不去拆穿对方以幻象示人。 简柯:“道友,我们这样……是不是略显暧昧了,我可是个有道侣的正经人。” 楼边夏一噎:道侣,你有吗?正经,你有吗? 她松开简柯腰侧的手,示意她往下看。 只见简柯的脚边,正静静躺着一条发烂腐臭的鱼骸,瞪大的死鱼眼和她四目相对,若不是楼边夏提醒,只怕她会一脚踩上去。 简柯:“……多谢道友。” 鱼腹里的温度比简柯想象地要温暖,却遍布尸骸,没有毒雾,却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腥臭味,没简柯想象中难闻。 只是霜似乎身有洁癖,站在仅存的一点干净地,任凭简柯如何劝说,都不肯再挪动一分。 “要探路,你自己去。”她木着脸,像是在发大小姐脾气,一副“我当初就不该跟着你”的神情。 简柯:“……脏了掐个水诀洗一洗就行,如果我们一直不出去,只怕会跟那些尸骸一样,被消化在这里了。” 霜还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们现在身在鱼腹,往哪走都一样,还不如等在这里。” “等?等什么?” “等救援,你身上带着通关石,只要捏碎了,就会有人来救。” 简柯愣了一下,被她这种直接选择放弃的样子给气笑了。 等会儿,你不是实力超群吗?怎么表现得比我还废柴? 捏碎了通关石,等玉箫真人过来,对方到底是救她,还是杀她,简柯更倾向于后者。 不过现下她身边还有别的弟子,对方应当不敢如此光明正大下手,进秘境时将她与其他人分开就是因为这个。 “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法宝或者灵符之类的……只要能带我们出去……” 霜双手一摊,“没有,我只带了把折扇,刚才风大被吹掉了,体内的灵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简柯:全程消耗的不都是我的灵气吗?你灵气是耗在了哪里?就开场扇那一下风? 霜:“不用管我,你走吧。等坚持不住了,我会用通关石。” 说着,她便闭了眼,一副打死都不再动弹的样子。 脚步声响起,以为简柯已经走了的楼边夏睁开眼,却见对方寒着脸站在跟前。 语气咬牙切齿,“上来,我背你过去,前面走不了多久,就干净了。” 楼边夏怔住,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此刻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简柯催促道,“……快点,就当还了你之前的恩情……真不知道你这样娇贵有洁癖的人,是怎么出来历练的?” 楼边夏趴上简柯的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对方近在咫尺的发香冲淡了胃部的不适。 她确实有洁癖,只是下凡间历练时,如何腌臜烂臭的环境都见识过了,便也能忍。 血魔喜爱拿人炼气,往往都是将抓来的人开膛破肚,吸干了精血后再丢进鼎里。 那鼎足有一个宫殿那么大,终年烧着沸腾的血水,怨气冲天,将整个山谷都染红了,方圆百里寸草未生。 彼时的她刚下山不久,听得中原以西有血魔作乱,便日夜兼程赶了过来,只看了山谷内一眼,便控制不住地吐了。 断肢残臂如小山包堆在鼎的一边,一群血魔的跟随者痴迷得望着中央□□起伏的大鼎。 削去浊气重难以炼化的部分,只留下最易入体的上佳部位,想要入魔成道,只需将血亲献祭,即能得到恩赐。 楼边夏大开了杀戒,连那些被蛊惑却还未来得及入魔的修士也杀了个干净。 在她眼中,那些人早已与魔无异。 为此,她遭受了万道雷刑伤痕累累地被关进了惩戒堂的水牢。 霜华仙尊是光风霁月、持身中正的代表,她不该有这样杀伐狠辣,浑身血腥的一面。 这件事被临犀山掩盖,对外只说霜华仙尊诛灭血魔,再无别的细节,毕竟血魔谷无一人生还。 不太好的记忆再度涌现,楼边夏埋下头,似脱去了浑身的气力靠在简柯背上。 感受背上那人颤抖的身体,简柯疑惑地想,难道刚才自己说话说重了?戳到了对方的痛处? “这时候……怎么不说你是有道侣的人?”一道声音自耳边响起。 简柯抿了下唇,似乎有点闷闷不乐地,也不回答。 涉过尸骸遍布的水洼,简柯努力不去看脚下,等过了那一片后,才将人放了下来。 她垂眸看着缺了一角的衣袍,因为被腐蚀而有些发黑,幸好她没有将小灵狐带过来,若是那一身白绒绒的皮毛因此而弄脏了,它定然是要发大火的。 楼边夏看着发呆走神的简柯:“怎么了?” “其实我不算有道侣……因为对方还没有答应我。”简柯眸色黯然,留下这句话后便自顾自迈步走了。 楼边夏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你选择往这边走,是已经想出方法了吗?” 简柯摇头随后又点了点,“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用这个了。” “什么办法?” “炸掉。”简柯干脆利落地甩了一句,用灵剑试探性地戳了戳坚硬的鱼腹,“再往前走一段,会比较好炸,但我的灵力只够支撑这一次的。” 楼边夏:“……你确定不会连人带鱼一起炸飞?” 简柯自信道,“不是第一次炸了,分寸我能把握好,到时候往反方向跑就好。” 楼边夏看着条理清晰又决断果敢的简柯,面对困境她似乎总能保持气定神闲的样子。 对生人怀有最大的善意,却也会对敌人痛下杀手,不死不休。 如有必要,她对自己的心狠,绝对不亚于对仇敌的。 这和总在她面前撒娇卖乖的笨徒儿是全然不同的一面。 楼边夏心情微妙,可胸口翻涌的情绪却是欢欣雀跃的。 她很喜欢这样的简柯。 深不可测的湖水中散发着一缕幽□□光,因为有这鬼鱼的存在,其他的鱼类在这里都难以生存。 它身形巨大,游动起来却很费力,尾巴一摆一摆地顺着水流向前,潜意识告诉它,前面有更好吃的猎物。 只是不知道在黑暗中潜行了多久,它身体的某个部位突然膨胀了起来,伴随着剧烈的爆炸。 爆炸声在水底形成了巨浪,提灯鬼鱼的头部下方被炸出了血洞,大量的毒雾和酸水扩散开来,它迅速上行,可前额的那盏灯光却越来越微弱。 直到快翻出水面,才噗地熄灭。 冲击将简柯的五脏六腑都震得发疼,尽管已经提前做好了防御,她还是感受到熟悉的浓重血腥味。 气旋打得她难以保持平衡,几乎坠了下去,满眼皆是如深渊的黑暗。 手脚冰冷得快失去知觉,简柯狼狈地扑腾着,却只能看着头顶的亮光越来越远,下一秒,她感觉到手腕红绳的拉扯。 回头一看,那位道友一身灵气,正缓缓破开气浪,踏空而来,那平稳的姿态,仿佛这里不是什么深水,而是平地一样。 简柯:她就知道!对方明显就是在隐藏实力。 她攀着血藤鞭,姿势不太好看地爬了过去,又被楼边夏搂着腰往上浮。 直到出水面的那一刻,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楼边夏:“照道友那爬法,只怕从天黑一直爬到天亮,都爬不出水面。” 竟然还有脸说笑? 简柯挥开对方的手,将血藤鞭收了回来,飞到了一边岸上,“至少我们出了鱼腹,且生命无虞。” “生命无虞?”从水下就探知到简柯身受重伤的楼边夏被气笑了,她飞至简柯身边,抬手就在对方几处穴位上一点。 “下次若再将自己的命不当命,就别下寂华山了。” 简柯感受气血上涌,怒目看向楼边夏,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楼边夏抱住晕过去的人,这才有心思望向四周,却在看见不远处那棵通体莹白的苍天大树时愣住了。 这算什么?又是天道的眷顾? 灵果树高耸入云,枝叶似绿毯铺开来,每个枝干、叶片都在发光,一颗颗果实在叶片间若隐若现。 她将简柯放在树下,又运起功为她疗伤,爆炸所致的内伤非短时间能好,可若有了这万年的灵泉树…… “偶然入此,烦请借前辈的灵枝一用。”楼边夏喊了一声,随即便是一道剑意闪过,靠近主干的白色灵枝掉了下来,落进楼边夏手里。 这一遭,那灵果树似是因愤怒而抖动了起来,叶片簌簌而下,又落在地上化为虚无。 哪有话没问完,就直接上手砍的? 它答应了吗,它答应了吗? 而霜华仙尊只觉得,问过已是礼数做足,对方同不同意就是另一码事。 楼边夏将灵枝化为了一道精纯之力,融进简柯的身体,那治愈之力在瞬间就焕发出了光彩。 * 简柯在一股暖流中睁开了眼睛,浑身的疼痛一扫而光,筋脉似乎被重塑了,强劲有力。 她呆坐起来看向一边的黑衣女子,好半晌都处在发懵的状况,“我……好像到金丹中期了,我在做梦?” 楼边夏无语仰脸,“你知道你炸完那条鱼后,到了哪里吗?” 简柯扫了一圈,目光定在头顶的大树,“……月岛?” 这是撞了哪门子的狗屎运? 月岛外是凶兽遍布,想安全上岛没有所有人联合在一起就是痴人说梦。 可这对提灯鬼鱼没影响,它走水路。 简柯误打误撞坐上了这辆顺风船,竟然就这样被带上了月岛。 “灵果。”简柯望向金灿灿的果实,渴望快从眼里跳出来了。 楼边夏:“灵果你已经吃了,不然你是怎么到的金丹中期。” 难怪啊,原来是灵果的功劳。 自己这一身伤都没了,所以它还兼有疗愈的效果?这不得摘它个百八十个? 似是看出简柯的想法,楼边夏按下跃跃欲试的人,“吃过一次再吃第二次就没效果了。” “而且这是试炼,每一个成功抵达到这里的人,灵果树便会落下一颗,非它所愿,你想摘也摘不到。” 仿佛在迎合楼边夏的话,灵果树在此时摇了摇树干。 “好吧……”简柯无不艳羡地看向那些灵果,留下惋惜的泪水。 看了看时间,此时距离秘境历练结束仅剩下了半天。 简柯:“糟糕,我们进是进来了,可待会儿怎么出去?” 楼边夏不明所以,“只要待到时间结束,秘境自然会把你给丢出来,月岛毫无危险,你倒不如趁这个时间,抓紧吐纳修炼。” “我的灵宠!我的灵宠还在外面,时间到了,它也会被丢出来吗?”感应了一会儿体内的灵契,简柯知晓对方目前平安无事。 楼边夏:差点忘了。 “……非此方世界的生物都会被丢出来,你不必担心,也许它还会自动跑回你的芥子袋里。” 简柯神经微松,看着对方风淡云轻的神色,总觉得对方像是突然有了心事。 “道友说自己是灵泉洞弟子,可是真的?”简柯突然发问。 楼边夏挑眉,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何出此言?” “我看不破你的幻术,你的修为境界必定比我高,对自己的实力藏着掖着,是生怕身份暴露?” “难道你在临犀山很不受待见?”不然为何要隐瞒样貌。 简柯压根没把对方往楼边夏身上想过。 因为这种用幻术易容成弟子模样再跟着徒弟的行为,根本就不像是女主会做出来的。 按楼边夏性格,就应该是一道传唤符,再飘然如救星般登场,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并不坦荡反而有些心机的楼边夏:“差不多吧,我不希望碰到熟人,不然又是个麻烦。” 简柯:“那霜肯定也不是你的真实名字吧,一听就是化名。” “好歹是共患难过,你能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楼边夏张了张嘴,“……无霜,祁无霜。” 简柯念叨了几声,“好吧,祁道友,若是下次还能再见,我可得看看你到底容貌几何。” 所以重点是样貌吗? 楼边夏扶了下额,“简道友运气如此之好,肯定会有下次的。” “情爱一事,非我所擅,但我觉得道友,此番必能得偿所愿。” 想到楼边夏固执的态度,简柯无奈叹道,“……但愿吧。” 秘境结束的时间一到,简柯只觉得浑身一轻,眼前晃了晃便回到了玄机阁。 她四下看了看,没看见小灵狐的身影,又紧张地扒拉芥子袋,才看到对方正窝在摇篮里睡得正香。 简柯松了口气,勾唇:我那么担心你,你竟还能睡得如此香甜,果真没心没肺。 周围都*是同去历练的弟子,有神情落寞的,也有信心满满的,还有伤重后直接被同门抬去药堂的。 “简柯,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万晴猛地窜到了她面前,她似乎没受什么伤,精神也相当饱满,“刚进秘境没看到你的时候,我可担心了。” “没想到魔修竟然还能跑进秘境里来,往年可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玉箫真人这可算是监守不当吧。” 简柯:……她那应该算监守自盗。 万晴:“不过幸好有霜华仙尊及时出手,绝封霜欸,没想到我有幸能看到,那场面……非我等凡人可望项背。” “这算什么,”简柯撇嘴,语气不自觉带了点炫耀,“对师尊而言,一层力都未及,对付那小小的魔修,真是大材小用。” “呵——大言不惭,霜华仙尊的徒弟,怎会是你这样傲慢自大之徒。” 一道长身玉立的人影从旁边走了过来,眼底的不屑与寒光似乎就要满溢出来,正是玉箫真人。 简柯四下望了望,提高了声调,“什么时候实话实说,也成了傲慢自大?” “魔修残暴、无恶不作,若非霜华仙尊及时赶来,现下能安然站在这里的弟子又能有几人?” “进入秘境,压制境界,我说师尊以元婴期挥出的那剑不及她实力的一层,我有说错吗?” 简柯抱胸,眉眼弯弯地看向玉箫真人,眼底却毫无笑意。 “什么,那还只是霜华仙尊元婴期的一剑?那渡劫期的又……” “怎么出得了全力,再出全力那仙尊岂不是要把整个秘境都毁了。” “一剑断山河哪里是开玩笑的,只是霜华仙尊久不出世,你们便真以为她跟其他峰主是一个级别的?” 听着其他弟子的私语,简柯心情颇好得看着玉箫真人越来越阴沉的脸,还不忘火上浇油。 “不过可真奇怪,这秘境明明是封闭的,入口只有这一个,那魔修到底是怎么潜进去的?” “玉箫真人,那魔修你是认识的……” 没等简柯说完,一边的紫阳峰群情激愤。 “你什么意思?是怀疑玉箫真人勾结魔修吗?!” 简柯讶然地捂嘴,“我可没这么说,是你们自己说的。而且那魔修你们也认识啊,不就是你们的大师兄柳明羽吗?” 此言一出,整个玄机阁都像是炸开了锅。 秘境闯入了魔修是一回事,门派弟子有人入魔是另一回事,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们紫阳峰会成为整个临犀山的污点。 而且好端端一个灵修前几日才刚叛逃下山,今日便化成了魔修神不知鬼不觉回来报复,怎么想,这件事的背后都非比寻常。 “噤声!慌什么慌,不过就一个魔修而已,用得着怕成这样吗?有霜华仙尊坐镇,就算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临犀山也无惧。” 这道声音,仿似一缕安神香注入每个人心里,抚平恐慌。 “玄机真人!” “玄机真人游历回来了。” …… 原来对方就是号称无所不算的玄机真人。 简柯抬眸,却见玄机真人径直朝自己走了过来,“你便是简柯?霜华的徒弟?” 这语气听起来似乎跟师尊很熟稔。 “是,我便是简柯。” 对方笑了一下,“关于魔修的事,你当时在场,需要你跟我去一趟管事堂讲一讲事情的原委。” 简柯下意识神色一紧。 “放心,你师尊也在。” 闻言,简柯摸了摸腰间的香袋,嘴唇微微翘起。 等见到了师尊,她就将琥珀送出去,再好好编……说上一番自己是经历了怎样的凶险才好不容易拿到的。 反正师尊一惯心软,也许一感动就…… 嗯,计划通。 90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自请下山。”◎ 玄机真人讲完,又将目光转向旁边,“哦,对了,玉箫真人也请吧,有些事也需要你跟长老们说一说。” 玉箫真人垂头施了礼,“玉箫守卫秘境失职,自当要去领罚。” 简柯跟着玄机真人到管事堂的时候,里外十位长老已到了七位,还有三个有任务在身,也已传信令他们速速回到宗门。 可见,门下有弟子入魔的事有多么紧急。 楼边夏坐在正中间高位的左侧,正垂眸盯着眼前的茶盏,模样看起来气定神闲的,全然没有其他长老那般的慌张焦急。 仙风道骨,颇像是世外高人,可简柯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此刻正为那杯并不合口味的茶水而感到不悦。 诚然,管事堂的茶必然也是茶中上品,经由灵泉冲泡,只是对于喝惯简柯亲手泡的雪山紫叶的楼边夏来说,就显得不那么好入口。 虽然不喜,但楼边夏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小抿了一口又皱眉放下,撩了撩衣摆。 简柯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笑了一下,可见身怀不同技艺一定有好处,往后楼边夏想喝茶了,必然会想起自己。 将秘境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简柯有些口干舌燥,“……我也不知那柳明羽是如何入的魔,反正他不仅恢复了元婴境界,还能一脚迈入大乘,实力不容小觑。” 灵修想要入魔非一两日便能做到,柳明羽叛逃下山是三日前,在此之前,他的身体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的魔气波动。 短短三日,就能将一个普通的灵修转化成近大乘期的凶魔,这种事此前从未听闻,要是流传到修真界都是重磅的消息。 那帮魔修到底用了何种的手段? “诸位长老,有一事我想问一下玉箫真人,”简柯冷然转身,望向脸色发紧的女人,“柳明羽确实叛逃下山了吗?” 玉箫真人:“你这话何意?” “临犀山守备严苛,就算侥幸逃出了紫阳峰,四处还都有巡逻的弟子,他若真叛逃下了山,怎么会毫无动静?” 玉箫真人紧皱着眉,“他既能入魔,此前必然与魔修有过接触,那被人救走不是很正常吗?” 简柯笑了,“被救走了,那他怎么还能回来?不仅躲过了临犀山护法大阵,还潜入了由你守卫的秘境。” “我与瑶光洞弟子一同踏入的秘境,为何独独我落了单传送到了秘境腹地,玉箫真人可以回答一下吗?” 玉箫真人的额头沁出了冷汗,咬牙道,“对于这些事,我确实是不知,我与他师徒一场,不愿他重伤难愈地躺在水牢里,便接他回了紫阳峰医治。” “可谁知……三日前,他突然就消失了,整个紫阳峰上下都找不到他的踪影,我便……觉得他是叛逃下了山。” “可魔修的事,秘境的事,我确实是不知,简柯当时也并未捏碎通关石,而且如果引柳明羽入魔的人是我,早在他计谋落空时,我就该逃走的,又怎么会站在这里受你们怀疑。” 她在心里将那个柳明羽颠来倒去地骂了个遍,谁能想到,对方就是死在楼边夏剑下的那个凶魔。 既是入了魔前来报复,怎么没能杀了这个碍眼的简柯,真是个废物。 “倘若诸位长老还是不信,我甘愿接受聚灵阵的试炼。” 聚灵阵由雷刑加持,可将灵修体内隐藏的魔气逼出来,让人无所遁形。 只是这其中的过程……煎熬了些。 几个长老互相望了望,既然玉箫真人敢当面提出接受试炼,那证明之前的话应当不是妄言。 可下一秒,霜华仙尊突然出言:“非常时期,自是马虎不得,如今玉箫真人的嫌疑最大,想必其他弟子心中会心生芥蒂。” “不如直接让聚灵阵证明她的清白,也好让紫阳峰的弟子们宽心。” 玉箫真人脸色一僵,怒瞪了楼边夏一眼,还是应下了,毕竟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玄机,掌门那边现已回了信,不日将归,但此事过于重大,需要你暂代掌门之职将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 玄机真人仰脸,疑惑道,“掌门不在,临犀山上下当以霜华仙尊为首,这代掌门一职自然是应当由霜华仙尊担任。” 管事堂堂主无奈地看了眼一边的楼边夏:“霜华仙尊并不愿担此职,还是劳烦玄机真人吧。” 临犀山除掌门外,最有资格当代掌门的仅有两位,实力超群已位列渡劫之一的霜华仙尊,以及门派威望甚高又兼管临犀山上下日常事务的玉箫真人。 可现下,楼边夏不想管,玉箫又不能管,这重担就只能落在刚回来的玄机真人上。 “临犀山对外会宣称是有魔修入侵,已被霜华仙尊诛灭,毕竟门派弟子入魔……说出去并不光彩,记得也要嘱咐其他弟子守口如瓶,切勿多言。” “长老,此事不可。”楼边夏将茶碗盖上,清冷的面容露出凛然的锐意,“有魔修能在三日内将灵修化魔,手段必然阴毒可怖,我们非但不能瞒,还需将此事宣扬至天下,以免别的门派发生类似的情况。” 有管事长老出言阻止,“临犀山乃第一大派,若是被其他门派知道我们出了这么大的疏漏,定然是要丢脸面的。” 楼边夏语调严肃:“丢脸事小,魔修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这些年他们一直蛰伏在境外,看似平静,实则野心勃勃。” “今日之事,只是个开端。” 众人闻言有些犹豫,玄机真人连忙道,“我也觉得此事不可瞒,临犀山特将此事宣告天下,乃为善,是道义职责,倘若掌门在此,她一定也会做出和霜华仙尊一样的决定。” * 简柯听到了一半,就被请了出去,后续他们要讨论的事,就不是她一个弟子该听的了。 只是腰间的琥珀,到底是没机会送出去,还是等晚上师尊回来再送给她吧。 她打算先回寂华山,刚迈步走出管事堂,就被外面黑压压一群内门弟子给吓到了。 ……合着是一路跟过来看热闹的? 万晴:“简柯,你说是不是那玉箫真人把魔修给放进来的?柳明羽是她徒弟,她能逃的了干系?” 紫阳峰弟子又闹哄哄得炸开,“真人一向心系门派安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简柯被他们吵得脑壳痛,摆手,“究竟是与不是,两日后的聚灵阵便能揭晓答案。” 聚灵阵,竟然还动用到了聚灵阵,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严峻到了这种地步。 “咳咳,不过,这魔修的事长老们自有决断,我们做弟子的用不着操心。”简柯拨开人群想离开,谁知突然有个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简柯抬眸,是个陌生面孔,看衣服,好像是主峰剑阁的? “简道友请留步,虽然秘境出了这样的事,可有霜华仙尊的及时出现,我们的历练总算是有惊无险。” “所以,宗门大比,是不是也应该继续进行下去。” 简柯扫了一圈的人,难怪人来的那么齐,是想在这里分出个排名来? “我没什么意见,”简柯双手抱胸,“只是负责这件事的玉箫真人还在里面,估摸最近几天都出不来。” 那人微笑起来,“历练已经结束,剩下只是清点积分再排名的事,我们自己也完的成。” “每个门派都将自己采摘的灵草猎得的异兽放在集英台,清点计数,所有人都看着,自然也做不得假。” 简柯点了点头,想到此次大比首名的奖励,突然就明白对方的急切了。 ——飞羽剑,炼器门首徒公孙春晓的惊世之作,与天下名剑落九霄同源同流。 因为临犀山曾相助过炼器门,为答恩情,公孙春晓才将此剑赠予了掌门,希望能从门下弟子中找到适合的持剑之人。 因为首名奖励是飞羽剑,所以今年剑阁来的人数比以往都要多,一个个似乎都是冲着它而来的。 看剑阁那位道友自信满满的模样,这次紫阳峰,应该不会是第一了。 简柯对那些奖励并不感兴趣,只是想看各门派内斗争论的热闹,便盘腿坐到了一边。 果然没多久,那边就吵了起来。 原因是只剩半棵的灵草到底是算整棵的积分还是算折半的积分。 “哪有规定不能是半棵,你知道我为了摘它有多费劲吗?灵兽半只都可以,灵草半棵就不行了?”一个紫阳峰弟子双手叉腰地瞪着尚在清点的灵泉洞弟子。 “能不能别乱说,按你这方法,那将整棵的灵草分成两半,就能得到两倍的积分,哪有这么算的。” 紫阳峰弟子冷哼了一声,“好吧,折半就折半。” “这灵草已死,与普通的花草何异?”简柯施施然走了过去,介入两人的对话,“你摘回来,是能入药还是能修炼,还折半呢,你怎么好意思将它算进去的。” 那紫阳峰弟子被她讲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到底是没能再说什么。 简柯便转脸看向那个灵泉洞弟子,“道友,不知你们灵泉洞有没有一个叫祁无霜的弟子?” 那弟子摇了摇头,“并没有。” 简柯摸着下巴在各门派转来转去,不是紫阳峰和瑶光洞,也不是灵泉洞和玄机阁,连万晴这个百事通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正沉思着,刚才那名剑阁弟子又走了过来。 “简道友,你不将你在秘境里的所得拿出来吗?” 莫非是出自剑阁? “我并没得多少,想来也比不过大家,就不用麻烦。”简柯摆了摆手,“敢问道友,剑阁是否有一位叫祁无霜的弟子?” 谁知对方眉头压了压,竟直接冷言冷语,“既然毫无所得,那你当初进秘境是来干什么的?给你们寂华山来丢脸的?” “不自量力,不思进取,我并不知霜华仙尊到底是何原因对你青睐有加,我只知道,你……根本不配做她的徒弟。” 莫名其妙被骂,简柯冷笑了一声,“道友管得未免也太宽了吧,我来秘境干什么,与你何干?你们剑阁的手伸得那么长,有什么资格管教寂华山的人?” “而且我配不配的,师尊心里自然清楚,你在我面前跳脚……怎么,是嫉妒我?” 简柯双手一摊,“临犀山上下嫉妒我的人海里去了,我都习惯了,麻烦你们歇歇吧,师尊就是我师尊,再怎么变,也变不成你们的。” 她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一下子戳了痛处,激得那人双眼都泛起了杀意,周身的灵气波动翻涌。 感受到这边的情况,其他人连忙看了过来。 几名剑阁弟子跑到那人身边,神色紧张,“明师兄,积分清点得差不多了,我们比紫阳峰更胜一筹,那飞羽剑已是你的囊中之物。” “拿到了飞羽剑又如何,她被霜华仙尊收为亲徒,却根本不惜机会,今日我定要讨个公道。” “简柯,你根本不配为她之徒,今日我便要打醒你,让你自请下山!” 这一言,震得整个集英台都鸦雀无声。 简柯瞪大了眼睛:“讨公道?你一个元婴期欺压我这个金丹期叫讨公道?你还真是好大的脸。” 这人刚刚看着还挺温和的,怎么突然就疯了。 嗯?两副面孔? “明师兄,大师兄说过宗门大比一结束就回剑阁,你对同门刀剑相向,这……”后面的剑阁弟子急了,使劲扯着对方的袖子。 他知道师兄是霜华仙尊的狂热追随者,听到人家唯一的徒弟参与大比,就很想出面教训一下这个被称作废柴的简柯。 可他真的以为对方只是说说而已,还什么自请下山…… “你们莫拦我,此事皆我一人所为,与剑阁无关。” “简柯,你若能对天道起誓,自请下山,从此与霜华仙尊再无半点瓜葛,我便放过你。” 简柯抱胸冷笑,“我不与疯子多费口舌。” “若是我师尊在此,你敢当着她的面说那番话吗?你不敢。” “因为你不过是对我心生嫉恨,想要借此机会发泄你心中的怨气罢了,师尊收我为徒,是她的选择,任何人都没资格指摘。” 众人看着面色扭曲的明师兄,心下膈应,平日见这人还挺温润如玉的,原来真面目是这样? “他怎么敢的啊?威逼简柯自请下山,是觉得霜华仙尊不会找他算账?” “对这事不服气的人比比皆是,可收徒都收了,简柯就是寂华山的人,他以为自己是谁啊?还要替霜华仙尊把人逐出师门?” “剑阁呗,听说霜华仙尊的师尊就是剑阁出身,后来改换门庭移居到寂华山,他们就觉得霜华仙尊应当是他们师尊。就算收徒,也只会收剑阁的弟子。” “结果收了个药庐峰的,这一记耳光打得,所有峰都听得见。” 众人的话都没压低声音,显然就是说给某人听的。 “明师兄”气得嘴唇发抖,脸色铁青。 “师尊曾对我说,若是临犀山有人欺负我,便尽管向她告状。”简柯和颜悦色道,“我很高兴,因为我最喜欢告状了。” 不仅是有人帮她撑腰的喜悦,还能得到师尊对她的怜爱和疼惜。 两全其美。 “不过——”简柯将腰间的戒子袋打开,将里面琳琅满目的灵草摆了出来。 这些灵草生长在月岛,比外沿的要好上不少,一拿出来,就是沁人心脾的灵气波动。 凶兽那边倒是数量不多,但其中一个如虎狮兽全身那般大的灰黑色球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罕见的提灯鬼鱼,据传整个秘境唯此一只,是整片水系的霸王,除了脑袋长有□□的特征,根本无人真正见过。 简柯勾唇,眼底是一片寒芒,“我不想让你赢。” 众人惊叹地围了过去,这并非是幻术,而是货真价实。 那位明师兄举剑的手在颤抖,扫过那一片灵草,目光凶狠:“这些灵草都极为罕见,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你个废柴怎么会……” 简柯:“机缘巧合吧,险些葬于鱼腹,死里逃生后边顺着水流进入了月岛。” 万晴惊了,“月岛,是那个月岛吗?那你是……” 简柯点了点头,散发出金丹中期的灵气波动,“我因伤重,便将灵果吃了,境界也从金丹初期突破到了中期。” 众人默然:这还比什么?能拿到灵果就已经是大比头名无异议了。 万晴羡慕得看向简柯,“你刚才为何不说出来?” 简柯眼神无辜:“我对飞羽剑没兴趣,而且都有了这些灵草,我还需要什么奖励。” 灵果都被她吃了,此番历练她已心满意足。 “但现在——”简柯看向不远处的剑阁弟子,“飞羽剑我就笑纳了。” 90-100 91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喜茶不喜酒。”◎ 为了排查宗门内魔修的事情,简柯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楼边夏了,她一直都没能回寒玉宫,而是待在玄机阁。 秉持着山不就我,我自就山的原则,简柯心怀怨气的来到了玄机阁,那神情就像要去抓多日不着家都快跟人跑了的妻子。 听说霜华仙尊与玄机真人是多年的好友,自霜华仙尊继任寂华山峰主后,便一直来往甚密,秉烛夜谈、留宿更是寻常。 简柯鼓着气听这些话,好友?不是说霜华仙尊孤寂百年了,怎么还能有个好友,而且听起来还是……亲密无间的那种? 她这想法委实是有些蛮不讲理,虽然楼边夏孑然一身惯了,但谁还没个交友的自由呢。 而且玄机真人常年在外历练,回到临犀山的时间屈指可数,说是好友,倒也只是比其他人要稍微亲近些。 自顾自安慰了一会儿,简柯才稍微压了下心头的不舒服。 “我乃霜华仙尊之徒,来玄机阁是为了找我师尊,不知她现在何处啊?” 入口处的长老撩了眼皮看了简柯一眼,抬手指了指玄机阁不远的天守阁,“这些时日,霜华仙尊与玄机真人一直在共同商议魔修的事情,此时应在天守阁的书斋内。” 简柯施了礼,便迈步往那边走。 玄机阁一向人数不多,除了管理和守卫玄机阁的长老,门下的弟子也不超过五指之数。 玄机真人以卜算闻名天下,而这样的能力也需极高的天赋,专精不专多,是以近十年,对方都未有收徒。 看着阁内简单的陈设摆件,朴实无华的玄铁石柱和大厅内唯一算作装饰的鎏金大鼎,简柯嗅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味道。 楼边夏和濯玉正在书斋商量去一趟境外魔域的事情。 “临犀山还需要你坐镇,我去调查就行,也不是第一次去了,正好想看看他们又要搞什么花样。”楼边夏看着手里从魔域传来的书信,眉头微蹙。 濯玉:“还是我跟你一起去一趟吧,毕竟你体内的魔气……” “你现在是代掌门,”楼边夏似乎避开了这个话题,“临犀山上下一应事务都需要你,我没事,去一趟很快的。” “而且,我的魔气已经被暂时压制住了,没有大碍。” “能压制住?”濯玉微愣,有些意外道,“难道是你那个徒弟的原因。” 楼边夏偏头,有些不自在地捻了袖口,“……是她,你当初的预言并没有错。” 濯玉托腮,“那次卜算可差点要了我的命,没想到你竟真能找到人,晚到一步,那女孩可能就在雪天冻死了。” 百年前,楼边夏闭关冲击渡劫期,冰谷里霜雪满地,无暇纯粹,她眼看着异象图景在身后明明灭灭,勾动天道。 可就在某一瞬间,魔气的侵蚀如附骨之蛆,让楼边夏全身疼痛,如火烤一般,天地交织一片猩红,连五感都变得迟钝。 等她再清醒时,周围只剩下黑色的焦土,而她也有了心魔。 她想过无数的办法想要净化,却都无济于事,她修为境界高,灵草法阵不起作用,想要压制只能靠己身渡化。 渡化的速度赶不上侵蚀的速度,实在束手无策,她便到玄机阁求了预言签。 简柯,便是那个预言中、杀之能证道的人。 楼边夏垂眸,目光望向窗外那雾蓝色的雪山轮廓,“……或许当初就不该带她回临犀山,给她找个好人家,平凡安稳地渡过此生才是更好的选择。” 濯玉眯眼看着楼边夏,一向没心没肺的霜华仙尊何时这么蹰躇不前、忧思多想过,那简柯,还挺有意思。 “霜华,你该知道她是你解决心魔的最后办法。你救她一命,让她活了那么久,已是给了天大的恩赐,现在只是收回这本就不该存活于世的生命……” 濯玉未说话,就已经感受到楼边夏周身压抑冰冷的气息,对方在生气? “霜华,你要杀她的,对吗?”濯玉低语着,“若非这样,你怎么渡得了劫,当初辛苦将她找回来,不就是为了如今吗?” 楼边夏瞳孔微缩,胸口似有一双大手在狠狠搅紧,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对方温婉的笑颜。 “预言并不完整,个中的因果缘由还需要验明,你说过,现在并不是恰当的时间。” 与此同时,靠在墙外的简柯手里紧攥着那枚幽幻的琥珀,心口疼得有些厉害。 圆润的石头,分明没有任何的棱角,却硌得她掌心发疼。 她想到了原身记忆里那道模糊的身影,踏雪而来,如仙人临世,风霜自她身侧绕过,那双深邃的瞳孔映出那个小小的,蜷缩的身影。 原来楼边夏知道杀身证道的事情,她将原身带回药庐峰,又收自己为徒常伴左右,就是为了渡劫。 简柯心情恍惚,迈出的步伐竟是有些游离,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寂华山,只是望见那通往山巅的白玉雪阶时,突然落了泪。 满涨的酸楚和委屈几乎压垮了她的脊梁,她颓唐地,一步步踏上去,雪片凝在她的睫毛上,又濡湿后滚落下颗颗晶莹。 被杀身证道,这本来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最后结果,现在攻略对象和她目标一致,她合该高兴才对。 至少不用忧虑之后楼边夏动手时会心慈手软。 只是,这也意味着此前她对楼边夏做的种种事情,皆是白费功夫。 面对一个终将被自己杀死的人,聪敏如楼边夏,又怎么会交付真心,只是不知那虚情假意里,藏有几分怜惜? 想到四脚蛇曾说的让楼边夏爱上自己,成为她真正心魔的事情,她觉得这最后的任务,根本完不成。 楼边夏无心无意,纵然自己百般的努力,也是讨不了她的喜爱。 凛冽的风雪打得简柯直哆嗦,她倔强地看向那片发出皎洁玉光的山巅。 也许早该认清的,楼边夏这座雪山,她是迈不上去的。 * 楼边夏从玄机阁回到寒玉宫时已是月上柳梢头。 刚迈进大殿,她就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酒香味,醇厚甜软,盈盈的梅香混着清冽的冰酒,令人陶醉心旷。 她敛下眉,脚步加快地走至简柯的寝殿,果然见到了散落一地的酒瓶,和已然喝得酩酊大醉的简柯。 对方双颊酡红,目光迷蒙带了潮湿的水汽,正定定凝视着不远处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 那是从山下买回来的霜华仙尊小像。 “咕唔……没良心的。”简柯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楼边夏靠近了几步,想听清楚,她却又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眉头微跳,楼边夏有些无奈地怒骂,“简、柯,我这几日未归,你就是这般日日放纵,酗酒纵乐的吗?” “我对你的叮嘱——” 她话未说完,脚边就被简柯踢了个酒瓶过来。 “谁稀罕……” 简柯的眼神无法聚焦,意识也因为醉酒飘离大脑许久,只模糊得以为是幻觉,画中的小像似乎开口说了话。 那一瞬间,楼边夏几乎被简柯脸庞上流露出的神情刺痛了,温柔似春水,却忧伤到再荡不起涟漪。 升腾的怒气转瞬便消失了个彻底,她走上前,蹲坐在简柯面前,抢过对方的酒杯,“你心情不好?是因为明枢那日找了你的麻烦?” 简柯不答,只伸出手,瞪着清亮的眼眸,“把酒杯给我,这梅子酒酿的可香可甜了,我还没喝够呢。” “是嘛?”楼边夏拿起边上的酒瓶,倒入杯中,澄澈的酒液散发出淡淡的光泽。 入口顺滑,酸甜的梅子酒香似乎将骨肉都沁了香,没有狠辣的酒劲,温吞吞地,却已入侵了每寸的肌肤。 “他已经因此事领了罚,被禁闭在剑阁中,三年不得而出。” 楼边夏又接连喝了好几杯,唇瓣水润润泛起微光,温声道,“下次再想喝,需得同我一道。” 简柯见自己的酒杯被人占为己有还抢不回来,便有拿了一个出来。 “师尊喜茶不喜酒,就不必为了陪徒儿而强撑了。” 楼边夏一顿,“我也并非总喜茶,偶尔喝喝酒也尚可,更何况这梅子酒酿得确实不错。” 简柯垂眸,睫毛颤了颤,口气半真半假道,“这可是徒儿亲手所酿,只等着我与师尊结为道侣那日再启封同饮的。” 地上的酒瓶咕嘟嘟滚到了四处,一共六瓶,都已见底,只余下简柯手边这最后一瓶。 楼边夏滚了滚喉咙,感受到那灼灼目光,“……那为何你今日便饮下了?” 简柯抬手搭在一边的脚凳上,懒懒地倚向身后的床榻,白衣松散得露出精致的锁骨,裙摆下的双腿撑着,纤细白皙。 那散漫微醺的姿势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又极具魅惑力,仿佛在等待着被人俯身揽怀。 楼边夏眼神一暗,伸出舌头舔过唇瓣,有股燥热的渴意。 同色的衣裙交叠,酒瓶被拿了起来,震荡的酒液滴落在衣衫上。 楼边夏俯身,拨开简柯四散的乌发,手指摩挲着那红唇,低头深吻。 梅子酒在唇舌间被渡了过去,发软的红舌贪欢得厮磨。 简柯耐不住酒意,将酒液悉数咽下,双眸都被急促的呼吸而染上熏烧的红。 彼此的气喘让暧昧的气氛升腾至极点,楼边夏主动索吻,手按住简柯往下滑的手腕,将人抵在床上。 她觉得自己在一片盛放荼靡的花海之上,醉人的体香和娇艳欲滴的花朵织成藤网柔柔将她托起。 每一朵花芯都带着蜜,甜丝丝地,花瓣颤抖着,却又乖巧得任人采撷。 楼边夏迷晕了,便一脚跌进了这个情欲的陷阱中。 92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自欺欺人。”◎ 简柯仰脸躺在床榻,任由身上的人折腾,白袍被剥离丢下了床,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洁白无瑕,柔软的腰肢因为呼吸而颤动。 楼边夏晕晕乎乎地,想去拆简柯的发髻,却因为酒劲上头而醉得厉害,眼前的一切都像带了柔光的滤镜,手抓着简柯顺滑的头发,不得章法。 “呼……有点晕……”楼边夏运起灵气,想借此疏解掉酒意,却被简柯出言阻止。 “师尊运了灵气便没意思了,喝酒就是要喝醉的啊。” 简柯轻轻挣开楼边夏的手,主动解了发髻,又将楼边夏已褪至肩下的衣服也一并扯掉。 身体被扯下,世界也蓦然颠倒,楼边夏抬眸,看进了简柯清透明亮的眼眸,大脑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不过才几杯而已,师尊这酒量未免也太差了。下次……还是喝别的?” 楼边夏蹭着简柯温凉的肌肤,只觉得哪里都热,闻言也只嘟囔了一声,“我只是……没喝惯。” “埋在寒玉宫前的雪见酒会更甜一点,也不易醉……” 或许是酒意,将她的所有感官都钝化了,楼边夏的记忆如被剪碎的布帛,一段连不上一段,只知道一次次被那妖冶摄人的花朵给搅紧吞吃。 “简柯……唔……” 她攀住简柯的肩膀,暗想自己今晚做的梦,一定是充满梅子酒香的。 抚过身下人染上姝色的淡漠眉眼,简柯吐气启唇,“师尊,当徒儿的道侣好不好?” “你……”楼边夏微愣,反应迟钝得回过神,却不及回答,就被逗弄得只剩下细碎的软语。 “不然徒儿不知道该不该坚持下去?”简柯一只手滑过楼边夏如丝绸般的大腿,在她胸口轻捻。 下一秒,胸口作乱的手被捉住,楼边夏将她的手贴在了唇边,轻吻她的掌心。 “好,我答应你。那梅子酒,徒儿*重新酿好不好?” 简柯微顿,双目相对,竟是有片刻的沉默,随后她将眸中复杂的神色掩藏,唇角勾起灿然的微笑。 “我骗你的师尊,真正的酒还好好埋着呢,我不曾动过,也不舍得动。” “师尊能答应我,我真的好高兴。” 窗外寂冷的黑暗将寒玉宫缓缓笼罩,可殿内却流淌着温馨的暖意。 相拥的躯体在四溢的酒香中温存依偎,简柯把玩着楼边夏的头发,又碰了碰她的鼻尖。 眼皮发沉的楼边夏已撑不住困意,被这般阻挠着,便气恼得出声,“我困了,你抱我回寝殿休息。” 简柯的指尖又滑到她的眉心,揉了揉对方微蹙的黛眉,“在这睡不是也一样。” 能一样吗?她是不知道为何简柯在这种事上精力如此充沛。 但忙活了好几天,连喝杯茶的功夫都少有的楼边夏却已经完全精疲力尽了,她急需要一个安稳的睡眠。 没有某人的打扰。 “抱我过去,你便回来,我……累了好几天。” 说完,她便蹭进简柯怀里,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简柯轻叹气,知道她是累极,也不再闹了,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往另一边走。 两人的寝殿相距的不近亦不远,但自从简柯选好房间后,大部分时间她们都是同床共枕的,更多是直接宿在楼边夏的寝殿。 分房而睡的次数五指都能数得过来。 这样的她们,就是比凡间那些夫妻都更来得像夫妻吧。 修真界结道侣往往只有两种类型,一是方便双修加快修炼,二便是情投意合当一对神仙眷侣。 可就算是后者,也少有天天腻在一起的,大多是相敬如宾,修仙成道,似乎将七情六欲都削减了七七八八,寡情薄爱,视沉溺情爱于贪欲妄念,该舍该弃。 什么天劫天道,分明是在考验一个人在拥有七情六欲时能否下决心全部割舍,无情道是这样,心魔劫也是这样。 证道飞升,真有那么好嘛? 甩了甩头,简柯拒绝再想下去。 想那么多干嘛?这都不是她要思考的,天道、飞升,关于这里的种种一切只要她任务完成便都毫无瓜葛。 简柯轻手轻脚将安睡的楼边夏放在床榻上, 凝视着对方睡着后少有的恬静柔和面容。 她没有将楼边夏和濯玉的谈话听下去,所以楼边夏知道渡劫的关键是要爱上自己吗? 简柯想聪慧如她也许现在已经猜到了,不然今晚为什么会突然答应自己结为道侣。 从怀里里拿出那个被攥了好几天的香袋,里面的琥珀自取出,便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那光似乎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令人灵台清爽。 为了方便悬挂,她特意用红绳穿了起来,正好可以系在床边。 看着琥珀中央已渐透明的叶片,她忍不住抬手戳了戳。 楼边夏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这琥珀的含义。 * 魔域在境外以西的沉渊海对面,自楼边夏修补上古阵法,以剑裂山海后,便隔了沉渊海和大裂谷与境内遥遥相望。 想要跨越遍布风暴的裂谷,横渡巨兽横行的幽冥之海,就算是修为高深的魔修都难有生还。 “那照这么说,那个柳明羽入魔也许与魔域并无关系,而是境内已经成魔的灵修所为?” 简柯和楼边夏面对着坐在沙门关的茶楼上,出城门再往西飞个一天,估摸就能看到沉渊海的入口了。 在这里,日落时分的昏黄似乎延续得格外久,硕大的火烧红日慢慢追下去,更远一些能听到马蹄和肃杀的风声。 楼边夏从窗户望向下面的街道,分神去辨别空气里驳杂的灵气波动,“难度很大,但也并非全无可能,修炼至大乘期以上,天堑便很难阻止。” “而且世间法宝千奇百怪,瞬息千里的阵法也并不罕见,倘若真有混进境内的魔,沙门关是首当其冲。” 简柯抿了口茶,又开始迅速解决桌上点的几道菜,连飞了数日,她累得都有些虚脱了。 可随后,手背便被拍了一下,“既已为修士,怎么还总贪念口腹之欲,带的辟谷丸也没见你吃几颗。” 在门派里就天天吃那破黑丸,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凡间,点上菜了,还不许她吃几口了? “师尊,现在我们就是坐在这里品茶吃饭的普通凡人,”她语音在凡人二字上加重,“这点了菜光看着不吃,在别人眼里看着多奇怪……” 楼边夏一时语塞,刚才跟店小二报菜名的不也是你。 “这里的气息太复杂了,魔倒是没有,却有不少修为不低的散修聚集着,你这几日的修炼不必太过着急,教你的灵息之术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简柯认命地放下筷子,探出一缕神识,飘出窗外。 正如楼边夏所说,街道混杂的灵修比例实在太高,十人里便有一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伙的,都彼此戒备警惕着。 简柯抹了下巴猜测,“难道是这里即将有什么法宝或是秘境现世?他们是来寻宝的?” 不像有背靠门派资源修炼的宗门子弟,散修更多仰赖的是机缘,若放在千年前,有修炼天赋的散修也能成气候。 可放在灵气衰竭的现在,毫无机缘可言,他们的修炼之道更是难上加难。 楼边夏凝眉:“今晚暂时先留下,先不去魔域了。” 她有一种很不放心的感觉。 简柯点了点脸颊,“既然师尊不放心,那我们就上街好好巡查一番,不怕他们藏着诡计露不出马脚。” “现在,师尊就尝尝这现蒸的荷叶□□。”简柯夹了块肉放入楼边夏跟前的碗,“口感可比那干巴巴的辟谷丸好吃多了。” 楼边夏别扭地看着,总觉得简柯刚才提到上街巡查时怀有别的目的。 默了默还是算了,这趟出来,危机重重,简柯本不应该来的,但想到自己体内随时都有可能会被魔域激发的心魔,便还是自作主张地将人带出来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肉,送进嘴里,荷叶清香四溢,倒是挺合她胃口的。 上一次迟到人间的饭菜是什么时候,楼边夏已经记不清了。 只是此时看着对面吃得正香的简柯,她唇角上扬,这一次她会记得的。 城坊中的闹市直到天完全擦黑后,才慢慢点起灯,热闹的东阔街开了一条街的胡肆花楼,氛围竟是比白日还要来得喧嚣。 上次的千灯会简柯就看到了凡间的繁华,而此时的沙门关又是另外一种风味。 “师尊,那边有好大一棵姻缘树,树下还有个小道士在算卦,人聚得好多。” 楼边夏皱眉看向前方,她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刚想回不去了,就被简柯拽着往前跑。 这场面很是似曾相识,千灯会上,她也是这般被牵着步进了人间和红尘。 简柯很喜欢凡间,这是楼边夏听她说过不下五十遍了,每回都是旁敲侧击地暗示,带她下山。 楼边夏常常拒绝,因为修行与红尘本就是背道而驰的,可她见不得对方灵动的眼眸次次失望,便还是会心软一次。 也许在她还未察觉的时候,她和简柯之间的感情就已经变质。 几乎是在她认清自己感情的同时,她明白了某件事情的真相。 阔别许久的心魔再次幻化成简柯的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曾经的执念和渴望,尽数崩塌,而纯然得只剩下那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女子。 百般的侵蚀与痛苦,她或许终究是胜不了这天劫的。 “师尊怎么最近总爱发呆?”简柯不满地嘟嘴,在对方跟前挥了挥手,“那个小道士说,只要将两个人的名字写在红绸上再挂上去,就能永保婚姻喜乐,平安顺遂。” “买一条红绸还能免费算上一卦,听说可灵了,师尊,我们挂一条吧。” 简柯晃了晃楼边夏的胳膊,撒娇道,“我这趟过来可辛苦了,师尊连这点小事都不答应吗?” 楼边夏微顿,抬眸看向挂满红绸的姻缘树,似乎隐约能听到这些凡人喜悦的祈祷声。 她挣开简柯的手臂,淡淡道,“这都是凡人自欺欺人的把戏,我们是修士,自不需要信仰这些。” “此番是为正事而来,你莫要再玩闹下去,找一找那些散修才是正理。” 自入夜之后,那些白日出现的散修似乎都在一个个消失不见,不知所踪,这座城必然有古怪的地方。 简柯闻言,眸色渐暗,她并不想管那些个什么散修,只是想让楼边夏感受一下凡间夫妻的恩爱相携。 最近的师尊似乎变得有些奇怪,偶尔会像道侣一般与自己亲密相依,可偶尔又会露出挣扎抗拒的神情。 简柯以为她试着完全接受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可却又敏锐地感觉到对方那抗拒怀疑的态度是在针对她自己。 猜不透楼边夏的想法,简柯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探着石头过河。 “师尊说什么便是什么,两个人找肯定费点力,我们还是分开吧,我东你西。” 楼边夏抬手,想拉住气得转身离开的简柯,却抓了个空,又慢慢落下来。 “这样……也好。” 什么好?这也叫好? 简柯气闷地往前走,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要被楼边夏一句话给点燃了。 关心这,关心那,天下之大,难道她真能这样一件件事都管过来? 简柯从没见她像上心凶魔般上心过自己。 简柯怒意冲冲地往东边跑,灵气的感知力放到了最大,刚才在姻缘树下,她确实是看到一个灵修的身影往东边掠去。 可走了许久,似乎也没有异常,难道是她多想了? 这时前方,突然有好多股灵气波动传来,一个街道前,聚集的全部都是灵修。 他们皆保持着距离,既不交谈也不接触,只是仰脸注意些什么。 简柯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天空若影若现地呈现出一座九层佛塔。 真有秘境降世? 简柯正疑惑,就听那佛塔突然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洪亮钟声,此间的天地似乎也因此而颤抖。 捂住双耳,简柯维持住并未震慑的心神,看见随着钟声敲响变得越来越凝实的佛塔,仿佛它原本就是在这里存在的,而非刚才的蜃景。 那边的散修们也突然开始骚动起来,在不知议论了些什么后,便纷纷往那座佛塔赶。 简柯紧随其后,这突然出现的佛塔可算是吊足她的胃口。 等走到近前,她才更清晰地看见了佛塔的全貌。 红墙青瓦,屋檐挂有雕刻精巧的铜铃,塔顶尖尖地,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眼熟,但好像所有佛塔都长这个样子吧。 不见里面有僧人的气息,却隐隐有诵经的声音传出,只是那声音听起来没有庄严虔诚的感觉,而是透着诡异。 简柯踟蹰着,小心地不再往前,而那些散修却只顾一味地向前冲,眼里满是狂热,生怕被别人抢了机缘一般。 她挪了挪脚,这哪里是秘境,分明邪得很。 屏气凝神侧耳听了一会儿,简柯知道自己为何觉得这佛音诡异了。 因为那念的根本就不是佛经,而是引人入魔的魔经。 她必须得快点把这件事告诉楼边夏。 简柯四下望了望,却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来时的方向,索性将怀里的传信符掏了出来。 “城东九层塔有异,速来!” 可没等她将信传出去,就看到一个黑夜里最醒目的白衣从另一个方向袭来。 简柯一喜,连忙喊道,“师尊,师尊!” 可楼边夏只冷冷暼了她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塔内。 简柯:…… 师尊刚才……是不是眼里冒红光了? 遭了,她该不是要入魔了吧。 简柯站在风中凌乱:师尊被魔塔抓走了!她该怎么救啊?? 93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何时成亲?”◎ 塔内传出的诵经声未停,反而更响了,魔音灌耳,听的简柯有股呕吐的冲动,胃部被翻搅得天翻地覆。 她站在一层的佛塔前,这里没有门,视线望进去只有黑洞洞一片,强按下胸口的不适,简柯还是蹙眉走了进去。 夜明珠映照出积灰的木架和石桌,扑面而来的是潮湿阴冷的寒气,盘旋而上的楼梯中间是空的,可以直达顶层。 但进了这里后,所有的法术灵力似乎都失效了,她没办法用飞剑,只能一层层往上跑。 越往上,那摄人心魄的魔经效果越强,她额头沁出冷汗,后背也湿透了,有些气喘得扶着楼梯弯腰。 她在拼命地反抗脑海里的杂音,以至于不就此失去神智。 可脚下每踩一步,就如千钧重,等她走到第六层的时候,她实在迈不上去了,脑袋像裂开一样,疼得厉害。 这时,空中飘荡的魔音突然消失了,四下突然安静,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简柯觉得手背上一湿,像是有雨滴落了下来,她抬起手,却看到上面一片粘稠的血液。 再下一秒,上面就有重物坠了下来,重重砸到底楼,毫无声息。 心登时被揪紧,她开始拼命往上跑。 九层佛塔的出现,必然是为了蛊惑世人,那些散修也许是听闻佛塔里有什么不出世的法宝才会那样的前仆后继。 可魔经入耳,扰乱心智,他们如若不能清醒,便只会沦为凶魔的盘中餐。 那楼边夏呢—— 现在的师尊到底是清醒的,还是又一次被心魔操控只剩杀戮。 若是后者,她真的能让对方恢复神智吗? 回想之前楼边夏入魔,简柯摸了摸脖子,仍心有余悸。 可无论她如何犹豫,脚下的步伐也并未停,九层很快就到了。 浓重的血腥味几乎在同一时间冲击她的感官,阶梯之上还有两个挤在一块的散修,应该是察觉到什么,第一时间往下跑。 却已经太迟,连一声尖叫都发不出,就被一剑封喉,眼睛瞪大,面容只剩下扭曲的恐惧。 简柯迈过这两具尸体,入眼却满是鲜血,附近横七竖八躺了大概有五六个人,皆是一剑致命。 再走几步,死得人更多,有不少都是白日里刚见过的散修。 简柯心凉了半截,想出声喊楼边夏,喉咙却发紧,耳边除了她细碎的脚步声,静到可怕。 干脆出众的剑法,有人在几息间就将这里的所有人都屠杀了个干净,包括那些修为并不低的散修在内,他们甚至连反应和喊叫的时间都没有。 始作俑者是谁,不言自明。 这可不是她能解决的局面。 简柯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她可制不住入魔的楼边夏,还是赶紧跑吧。 硬往上冲也只是白白送条命,先回临犀山搬救兵,也许那什么掌门有办法呢? 她佯装镇定地转身,可脚却僵立在原地,挪不动。 救兵?她回临犀山真能搬来救兵吗? 连门派中有弟子入魔的事都想要遮掩的长老们,在知道朗月清风的霜华仙尊才是真正的魔时,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大概是不计后果要将她除掉吧,哪怕除不掉,也必然要冠上背叛师门、残害同门等理由与楼边夏彻底划清界限。 她能去找谁帮忙,是那些只顾门派清誉的长老,还是那个口口声声迫不及待要让楼边夏杀了自己的玄机真人?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楼边夏最初知晓自己生有心魔时,也是这般无能为力又举目无助的心情吗? 深吸了一口气,简柯再次转了回来,硬着头皮小声低喊道,“师尊……你在吗?” 话音还未落,她就敏锐感觉到黑暗的某个角落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凝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已经悄无声息看了多久。 “师尊?”豆大的汗珠从简柯鼻尖下坠,她感觉自己的命就悬在一线。 腰间的血藤鞭因为弥漫的杀意在蠢蠢欲动,被简柯死死按住。 “怎么上来了?”楼边夏的声音听上去与往日毫无变化,仿佛眼前的血流成河并不存在似的。 “……我担心师尊,就上来了。” 楼边夏似乎低低笑了一声,随后便是“锵——”地一声,似乎是剑入鞘的声音。 简柯松了口气:自己这算是逃过了一劫?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是些求入魔求疯了的灵修,拿着半部魔经就妄想修魔,结果也只会成为这魔塔的养分。” 简柯一愣,竟然还能有这种操作?要知道这里修为境界最高的散修已达到了元婴大圆满,距大乘期仅一步之遥。 自断修炼之路,选择堕入半疯半魔、不死不活的魔道,图什么? 似乎是明白简柯的疑惑,楼边夏解释道,“对于这些人来说,修仙一途已经望见了尽头,再难寸进分毫。” “要么默默了却余生,要么寻求别法,以魔入道。” “原来如此,那师尊是不是……”简柯刚想问她是不是没有被魔音影响,话到嘴边却陡然拐了个弯。 “以魔入道?师尊,这修魔还能入道?” 楼边夏抬手,房间内熄灭的蜡烛被一一点燃,火光跳跃,将墙壁喷洒的鲜血都映得发亮。 简柯脸色发白,看见楼边夏站在唯一干净没被污染的角落,她一袭外罩的白袍已被鲜血染红了大半,连垂下的几缕发丝都沾湿了,往下滴血。 绝美冰冷的脸庞露出妖冶的微笑,双眸红似天边落日,她抱胸走了过来,“当然能,魔也分三六九等,只要杀的人越多,修为就越多,这岂不是比修仙来得更方便?” 简柯滚了滚喉咙,对上楼边夏的视线,“可是……自古以来也没听说有魔成道的,反倒是有不少因杀孽太重而被天道抹杀的。” 要是修魔都能成道,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被天道抹杀?那些死在天劫下的渡劫期修士不也是被天道抹杀了吗?二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简柯在心里默默道,一旦化魔,便会日日夜夜受到烈火焚身的魔气烧灼,唯有杀戮才能缓解片刻。 直到化归于无的那一日。 楼边夏在简柯面前蹲下身,自地上捡起一本带血的经文,嫌弃地翻开了几页,便又合上。 “竟然连半部都不是,靠这种修的魔,怕是连柳明羽那种程度的都算不上。” 她将经文丢掉,走到简柯面前,突然伸手抱住了她。 又亲昵地将下巴抵在简柯肩膀上,“只要徒儿肯乖一点,师尊便教你如何修魔,日后便可神魂不□□携飞升。” 简柯:呵呵,谁想修魔了? “师尊,徒儿一直很乖的,只是……修魔太痛了,徒儿承受不住,修不了。” 楼边夏抬头,攫住简柯的双眸,“是修不了还是不想修?当灵修有什么好,要匡扶天下,要锄强扶弱,要除魔卫道。” “最后连自己都成了魔,被所谓的正道厌弃,只有魔才能随心所欲。” 楼边夏抬手,捏住简柯圆润的耳垂,狎昵般玩弄,“连情爱一事都要循规蹈矩被修行束缚……徒儿就不想一直待在师尊身边吗?” 对方吹过的热气打在耳朵,让简柯的脊背不由自主地升起酥麻,“……师尊,我想回寒玉宫了。” “你还记得我埋在宫里的酒吗?说了要等我们成亲时再喝的,师尊这是又要不守承诺了吗?” “还有那副我为你画的小像,画了好多次你都不满意,我都没画完呢。” “我的剑法才练了三层不到,要什么时候才能用绝封霜,我是天下第一剑修的徒弟,结果连剑都没练好……” “……明年的千灯会我还想去,师尊再带我下山,好不好?” “还有……”简柯话未说完,便被楼边夏一只手掐住了命门,她的双眼如怒火中烧,看的简柯心生畏惧。 可她还是强忍下,继续说完,“师尊,我们何时成亲啊?” 此言一出,楼边夏的身体猛地颤抖,松开了钳制简柯的手。 “你……你……”她的话不成调,如见了洪水猛兽般连连后退,避开简柯。 简柯见状,一个健步上去,将楼边夏抱住,又轻柔地在她唇边落了一吻,“师尊,跟徒儿回寒玉宫吧,马上,马上就不痛苦了。” 楼边夏靠进简柯怀里,神智在清醒和沉沦间摇摆,“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我就不会再有心魔。” “不不,我杀不了,我舍不得,我们一起入魔好不好?我们一起入魔!” 楼边夏用力抓住简柯的肩膀,神色癫狂,“我们回寒玉宫,现在就回,只要杀光临犀山的所有人,我们就可以回寒玉宫!” “那些外门的弟子不是总欺负你嘛,我将他们杀个干净,再剥皮抽血,用他们的尸骨炼化成傀魔,可好?”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简柯垂眸落泪,哽咽地冲她喊着,“我想要你恢复清醒,想要你变回过去的样子。” “楼边夏,你可以杀我,但不是现在。”简柯颤抖着唇,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像是怎么都流不完。 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 等你,爱上我。 “我本就是为此而来。” 楼边夏望着简柯泪流不止的模样,那滚烫的泪水仿佛流进了她心里一般,撕心裂肺,比被魔气烧灼还要痛上百倍。 “我错了,是师尊的不对,徒儿莫要哭了。”楼边夏想帮简柯拭泪,却蓦地瞥见了虎口处的殷红,那是拿剑时沾上的。 她缩回了手,身形因为疼痛而颤抖,“师尊答应你,我们回寒玉宫……” 楼边夏将简柯推远了些,在简柯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是拔剑刺肩。 下手毫不手软,锋利的凝霜剑捅了个对穿,霎时间鲜血如注,冰透的剑身都被鲜血染红了。 楼边夏再将剑拔出,身体已然不稳。 眼前模糊一片,又逐渐被血色覆盖,楼边夏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师尊!” * 大概是因为楼边夏用了十足的力道,又是为凝霜剑所伤,连着三日,她身上的伤都未见好转。 简柯坐在客栈床边,端了盆热水,轻柔地为她擦洗身体,今日是第四日,那伤口总算是不再渗血。 “师尊要是再睡下去,临犀山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简柯没日没夜地守在楼边夏身边,回想这次魔塔事件,却咂摸出了些不对劲。 那股对九层塔的莫名熟悉感来自于临犀山的玄机阁。 虽然玄机阁内的精巧繁复是这个魔塔比不上的,但外在,二者却是像了个□□成。 当时天黑,再加上这九层塔的砖瓦因为年代久远过于古朴,简柯并没有注意到。 直到后面她带楼边夏出来,亲眼见到它于天光熹微时消逝,才终于确定。 还有那带出来的半部魔经,简柯翻了书的扉页,上面只有一句不知何人留下的谶语。 “卦卦入玄机,成魔便成道。” 简柯直觉那魔塔便是玄机阁的前身,又或者说才是真正的玄机阁。 临犀山的玄机阁应该是照搬的这个,那问题来了,一个正道剑派存放功法秘籍的宝阁干嘛要照搬一个会引人入魔的魔塔? 玄机真人名字里也有玄机,这总不会是巧合。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更多的念头便止不住了,诸如柳明羽之前从紫阳峰突然消失,又悄无声息地进了玄机阁的秘境。 也许并没有什么外来闯入的魔,而是临犀山里就有魔。 眼下,楼边夏被派出去魔域,玉箫真人还被关着,濯玉便是门派上下唯一的代掌门。 这一切总不会是巧合,她究竟想做什么? 简柯在想通关窍的第一时间就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通知了两位师姐,只是路途遥远,希望传信符能早点赶到。 “唔……”这时,床上沉睡的人突然咕哝了一声,简柯连忙收回布巾,看向睁眼的楼边夏。 “师尊,你醒了?” 楼边夏看向陌生的床帐,又偏头看简柯,“我们现在……这是在哪?” 简柯:“沙门关,师尊受了重伤昏迷,如今已是第四日了。” “塔里的事……师尊是都不记得了吗?” “塔?什么塔?”楼边夏捂着肩膀起身,“我们有遇到什么塔吗?” 简柯微顿,又快速地接上,“就是一座长得很像玄机阁的佛塔,里面讲的竟然是引人入魔的魔经,师尊已将那些人诛灭伏法,但那魔塔并不寻常……” “师尊险些被迷惑了神智,便选择了自伤肩膀来恢复清醒。” 十之八九的真话,还有一两分的假话,虽然听起来有些漏洞,但还是挺有可信度的。 “师尊,你看看这魔经,我觉得玄机真人有问题,这趟魔域还是她让我们过来的,也许就是为了……” 为了调虎离山?还是为了一石二鸟将师尊引诱入魔? 简柯细思极恐,脸上的神情也愈发凝重。 楼边夏拿着魔经,神色凝重,“玄机阁当年就是濯玉一力主建的,她曾说是从一上古佛塔里获得的灵感。” “卦卦入玄机,修仙先修道。这是她题在天机阁书斋墙壁上的字,而且这两者之间的字迹,很像。” 简柯:“那师尊——” 楼边夏翻身下床,将边上的衣服穿好,神色冷然,“我们必须抓紧回临犀山。” 简柯按住她的手,“你的伤太重,根本飞不了,我先回临犀山把消息带给掌门,你在这里先调养身体。” 楼边夏固执地摇头,“那就太晚了,我必须回去,玄机蛰伏已久,所图必然不小,只怕整个临犀山会就此颠覆。” 简柯咬牙,提高声音,“可现在你身负重伤,拿什么去跟她打?拿你这条命吗?” “楼边夏,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 “在你没回来之前,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临犀山。” 94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等你。”◎ 肩膀撕裂般的疼痛并没有让楼边夏露出任何痛苦的神情,可对上简柯通红的双眸,她却有些束手无策。 九层塔那一剑她刺得太重,本就虚耗的身体因为重伤而更加难以为继,就算回了临犀山,只怕与玄机之间也是伯仲难分。 简柯说的并没有错,可她…… 楼边夏低眸握拳,想起自己在塔内的失控,当时的简柯看见了陷入魔化状态的自己,却没有太多的惊讶,想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竟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险些入魔,还自以为将心魔压制下去了。 “两日,我会在这里修养两日,然后便即刻赶回临犀山。” 简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劝一劝她固执的师尊,没想到楼边夏如此轻易就答应了。 “好,师尊,那我现在就出发。” 简柯转身,衣摆却蓦地被抓住。 “万事小心,”楼边夏蹙眉,语气是千万个不放心道,“你首要做的事情不是设法保护临犀山,而是好好保护你自己。” “还有——把凝霜剑带上。” 简柯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凝霜剑,下意识拒绝,“师尊,我不需要……” “你的剑法还未成熟,没办法驾驭飞羽剑,凝霜剑乃我的本命剑,修有灵识,可自主护主,它会替我,保护你的。” 楼边夏垂下的睫毛轻颤,病气的面容带了倔强,简柯能清晰感受到她此时的脆弱。 “师尊,徒儿等着您。”简柯俯身搂住楼边夏,轻咬她的耳垂,撒娇威逼道,“等这件事解决了,我们便成亲,道侣大典就在临犀山办,看还有谁敢欺负我。” 楼边夏喉咙干涩,对上简柯期待的视线说不出任何的拒绝。 “好。” * 从沙门关去往临犀山尚需四五日的行程,就算一直用瞬息千里的阵法也还要三日,简柯咬牙御剑,甚至未注意从手腕攀上肩膀的东西。 “趁她病要她命,如今楼边夏正是最虚弱的时候,绝好的机会,你就该杀了她再启程!” 简柯差点被耳边的声音吓得掉下飞剑,她掐住那条阴魂不散在肩膀蹦哒的四脚蛇,“你到底从哪冒出来的,该不会一直躲在我梦里监视师尊吧。” 池青目露凶相:“听说你们要来魔域,我便跟了过来,楼边夏明明生有心魔,却还敢去魔域,是想去见识自己未来如何下场吗?” “你既然一路跟着,当知道师尊为了从魔化的状态下清醒不惜重创自己。罪魁是那个引人心魔的魔塔,是它蛊惑了师尊。” “她若当真无欲无求,一心成道,就不该轻易被蛊惑心魔初生时并不会盘踞在人心,只像一道幻影,只有主动回应它才会被它所控……” 简柯实在听不下对方的胡言乱语,将长条蛇拉扯至两边,“我和师尊的话你应当都听见了,你自称为龙神,想必脚力不错。” “既然想守卫人间,那就该助我迅速回临犀山。” 池青气急败坏:“我是龙神,才不是坐骑。” “你要是再不变回原身,我就到人间四处散播你这蛇妖装神弄鬼四处害人!”简柯揪着四脚蛇的两根须,硬按着对方化形。 翻滚的云层之上,渐渐显露出巨型蛟蛇的影子,白色的鳞片流光溢彩,龙爪锋利,乳白色的角泛起莹透的色泽。 腾云驾雾,几息便去达万里,简柯趴在龙背上,死死抓住对方的龙须,护身法阵几乎撑不下去支离破碎,唯有凝霜剑亮起光,护在简柯身前。 直到依稀能看到临犀山的轮廓,池青才放缓了速度,躲入了高空的云层中。 “你就不能飞得更稳当点,我差点掉下去摔死。”简柯七荤八素地躺在龙背上,只觉得半条命都丢了,看什么都晕。 “我看,你是来迟了。”池青圈起身体,将身形化小了些,“护派阵法已破,门派内也察觉不到任何生人气息。” 简柯一惊,“这不可能,我已将事情提前告诉过师姐,她们肯定会有所防备……我们去寂华山。” 池青冷哼了一声,这一次倒是破天荒没对简柯的使唤发表意见。 一人一龙隐秘地在天空盘旋,临犀山上下安静到了极点,不见任何人踪,连平日饲养的仙鹤也消失不见,唯有那座亮起血色阵法的玄机阁,充斥着不详。 寂华山下围了一群黑袍守卫人,他们死死堵在山隘口,像是在戒备些什么*。 简柯认真看了看,发现了不少熟面孔,都是临犀山弟子,领头的是宗门大比那日的剑阁明枢,诡异的是他们浑身散发的灵气并不纯粹,像极了堕魔的前兆。 池青幸灾乐祸道:“还以为你们天下第一门派有多厉害呢,这门下弟子当中藏了这么多的魔,都漏成筛子了。” 简柯紧皱着眉,“临犀山有护派法阵,怎么会……” “这种半吊子,魔气稀薄,稍微用点遮掩的术法就与常人无异。” 池青掩了身形,降落到不远处的石头后,又成了四脚蛇的模样,圈住简柯的脖颈。 “雪山深处似乎有结界的气息……” 简柯:“那是雪脉灵的结界,他们堵在这里,说明临犀山其他弟子也许就躲在里面。” 现下问题,就是如何避开他们的耳目悄无声息进去。 “明师兄,我们已经在这里蹲守了一天一夜,一点儿人影都没看见,玄机真人确定他们是躲进了这里吗?” 明枢握剑抱胸,目光却频频望向西方,“既然玄机真人让我们守着,那就守着。而且霜华仙尊回来,我们也能第一时间报告。” “她们一道去了魔域,想必回来得不会那么快,玄机真人如今修为连掌门都能打败,不知道类比霜华仙尊如何?” 想到早晚会回来的楼边夏,说话的那位弟子声音中都不自觉带了颤抖。 明枢嗤笑了一声,“有何好怕,霜华仙尊要是回来了,也许我们又多了一大助力。” “你难道真相信玄机真人所说……”那位弟子还未说完,忽见天空飞来一柄宝剑,带了强大的威压,又直直刺进包围圈不远的山体中。 众人立刻戒备得围了上去,又差点被剑荡漾开的气势震得后退。 明枢凝眉抽剑,破掉了那股压制,又迈步上前将剑拔了出来。 “这是……飞羽剑,它怎么会在这里?”明枢惊愣,随后便看到剑锋处刺着的传信符。 展开来,“林双师姐,宗门可还安好,我与师尊平安无事,现已踏返途,不日将归。” 只是封再普通不过的传信符。 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明枢将飞羽剑挂于自己腰间,又将信交给了旁边的弟子,“拿去给玄机真人。” 因为飞羽剑的霸气出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简柯才顺势溜了进去,直奔山谷。 雪脉灵的结界在寂华山的谷底,简柯也只是跟楼边夏去过两次,那里极寒的气候甚至堪比人烟罕至的极北寒原。 简柯硬着头皮进去,跌跌撞撞,辨不清方向,那风雪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推着她往某个方向走。 直到空中闪起北极星般的光芒,简柯面前才骤然出现了一扇冰雕的巨门。 晶莹剔透的冰门散发着寒气,上面镌刻着上古的法阵,经过时光荏苒,依然有无可抗拒的力量。 简柯抬手按在门上,那门便如心有灵犀开出了一条缝。 从缝里进去,又是一段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直到面前再度豁然开朗,简柯就已身处在雪脉灵的结界中。 这里与山巅的寒玉宫如出一辙,只是房梁屋顶皆是由冰雪打造,经久不化。 此时,里面挤满了临犀山弟子,或站或坐,身上都有些狼狈,还带了伤,显然是早经历过一番激战。 “简柯?你回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双师姐跑了过来,又望了望她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师叔呢?” 简柯未来得及答,边上就有受伤的弟子喊起来,“还能为什么,霜华仙尊已然入魔,和那玄机魔头是一边的!枉费我等平日如此敬重她们。” 简柯眼皮一跳,濯玉可真够狠的,现下将楼边夏入魔的事情说出来,让楼边夏失去临犀山的信任,最后只能走投无路被迫加入他们吗? 想得美。 林双怒意瞪向那个弟子,“我已说过,是简柯和小师叔提前将濯玉有异的消息告知于我,不然早在三日前,我们就被那魔头拿去祭塔了,岂容你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叫嚣!” “你不相信小师叔,倒是相信那魔头的信口胡言?小师叔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这时候怀疑她,是何居心!” 那弟子看向众人谴责的视线,讷讷地低下了头,但这几日人心惶惶,被玄机真人那句话拨弄得疑神疑鬼的大有人在。 简柯神色冷然地扫了一圈,默默将手里的凝霜剑举了起来。 这一下,所有哗然窃语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如果师尊和她是一伙的,那她为何不留下来,把你们一网打尽?她修为已是渡劫,若是想害你们,害临犀山,你们觉得你们逃的掉吗?” “而且那濯玉为何突然朝你们发难,还不是仗着师尊远赴魔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才敢出手暴露。” “那你回来了,霜华仙尊为何没回来,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她了。” 简柯抿唇,“师尊去魔域是濯玉的阴谋,她早就已经设好了圈套要置师尊于死地。” “幸好师尊修为高深,察觉不对后,第一时间将我送了出来,让我为你们通风报信,但她还需几日才能赶回来。” “所以在那之前,我们只需安静等待便可。” 简柯说完,却发觉周围弟子的神情并未就此放松下来。 林双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难道这就是修真界的大劫吗?我们待在结界中自是无碍,可是山下那些毫无修为的凡人……” 简柯:“师姐,这几日到底出什么事了?还有雪霁师姐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林双语气涩然:“自收到你的传信,我和雪霁便第一时间告诉了掌门,惩戒堂和管事堂长老都出动了要捉拿濯玉,却没想到那厮竟早就到了渡劫期。” “众人不敌,连掌门都被她一掌重伤,生死不知。这时候……那些叛徒,那些平日隐藏极深的叛徒突然就朝弟子们杀将过来,我们厮杀许久,还是不敌,只能暂时逃到了这里。” “幸好有雪脉灵的帮助,可这之后,玄机阁便散发出浓郁的阵法气息,雪霁……想知道濯玉到底想做什么,就独自潜了回去,带回了消息。” “可她……也身受重伤,”林双眼眶里滚落下眼泪,死命强撑了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现在躺在疗伤的冰床上昏迷不醒。” 简柯阴沉下脸,咬紧了牙关,“所以那魔头到底想做什么?!” “她……她竟想要用阵法将整个魔域搬过来……你说她是不是疯了?要是这阵法真成了,临犀山……方圆万里,都将变成炼狱。” 简柯:“这阵法还要多长时间?” 林双:“三日。” 简柯哑然,低下头思考了片刻,又提剑开始往外走。 林双顾不得满脸泪水,连忙拽住她,“你想去哪?!” 简柯垂眸:“我答应了师尊要好好保护临犀山,我不能让它变成人间炼狱,我会想办法破坏阵法。” 林双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你能有什么办法?玄机阁周围全都是她的人,个个都是元婴以上,更不必说还有濯玉,就算是小师叔来了,也未必有把握。” “我和大家商量过了,身为临犀山弟子,当以护佑苍生为己任,半日后,便下山与那魔头决一死战,必不能让阵法成功。” 简柯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这是到最后万不得已的办法,但请师姐放心,我有办法拖延阵法的继续,绝不乱来。” “是什么方法?”林双抹了把脸,“师姐和你一起去。” 简柯摇了摇头,“我一人足已,不需要其他人,师姐现在要做的,就是照顾好剩下的弟子们。” “可是……” 简柯:“师姐知道我性子的,行事稳重又小心,最怕死了,一旦发现有什么危险,我肯定第一时间就逃跑,这瞬息千里的阵法我带的很够。” “而且我还有师尊的凝霜剑护体,她都把这剑给我了,保命没问题,师姐无需担心。” 只待了几刻,简柯便又从结界中走了出来。 池青从袖子里钻了出来,“小小金丹,竟还有胆子说大话,那可是和你师尊一样强的渡劫期,你能有什么办法阻止?” 简柯嘴角含笑得看着她,看得池青莫名升腾起不妙的预感,果然,下一秒—— “我没办法,但你有办法。” 池青暗叫糟糕,刚想跑,又被简柯两指夹了回来,“你跑什么啊?只是想让你小施幻境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 池青梗着脖子喊,“那跟要我命没区别好嘛?还小施幻境,她是渡劫期,用什么幻境都没用。” “四脚蛇,你不老实,都这个节骨眼了,还诓我?那日引我师尊入的幻境是什么?” “她也是渡劫期,却对此毫无感觉,甚至连幻境的记忆都能被抹杀得一干二净,你虽武力不行,但这幻术却堪比大能。” 池青闻言迅速在地上幻化成了女童模样,昂起头模样傲然,“我已活了千年,自然有我擅长之事。” “可你也知道这只是幻术,顶多让她做场噩梦而已,可完全伤不了她。” 幻术一起,所有在其中的人心神都会被幻境吞没,在里面所遭受的所有伤都是虚幻,只存在于精神,而非肉身。 “她是魔,冤孽缠身,血债累累,那怎么会仅仅是个噩梦呢,只要让她走不出幻象,那阵法便成不了。” “在这期间,我会想办法从她的记忆里找到破坏阵法的方法。” “龙神大人,你我通力合作,一定能阻止这场人间浩劫,到时凡间必定会赞颂宣扬你的事迹,也会有更多的信徒追随你。” 池青脸颊微红,畅想了一番大街小巷都挂满她的龙神卷轴的画面,轻咳了几声。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不失为一个绝佳的办法。只是倘若中间出了任何差错,我随时都会逃跑,你可千万不能指望我救你!” “不救不救,当然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池青抱胸轻哼,两边的辫子晃了晃,有点憨态可掬的萌态,却又故作老成,“那其他守卫呢,你一个金丹期能打得过谁。” 简柯没说话,只含笑不语地看着池青。 池青顿时炸了,白皙的脸颊都气得粉红,“你怎么就会使唤我,碰上你这个废物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简柯掏掏耳朵,喜笑颜开地将小娃娃抱起,不知为何,欺负化成人形的四脚蛇时,她心里竟会泛起点愧疚。 幼崽,果然会让人心生慈爱。 “能者多劳,怪我不中用,龙神大人您消消气。” * 深夜,玄机阁。 濯玉盘腿端坐在大殿的中央,周围的血色阵法似网状散布,她一身黑袍,平日温吞近人的脸上此刻全是阴郁诡谲。 她紧闭上眸,阵法的中央悬浮着一颗晶透的红宝石,一波波的气息自下而上,如咆哮出笼的野兽。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濯玉皱眉睁眼,“不是说不要来打扰我吗?” 那弟子恭敬地将信递了过去,“真人,是……是霜华仙尊那徒弟的来信,说是她们已踏上归途了。” 濯玉将信拿了过来,看完后,道,“除了这封信,没有其他东西了?” “应该是没有了。” 信被烧尽,濯玉偏身,一个探手,就将那名弟子隔空举了起来,又丢进了阵法中央。 “真人!真人这是要做什么?我是之前就宣布效忠您的玄机阁弟子,真人……” 濯玉歪头,面容无悲无喜,“既是我的弟子,为我分忧不是你的荣幸吗?” 下一秒,玄机阁内响彻了一声惨叫,阵法中央的那名弟子在极短的时间内化成了一滩血水,融于阵法化为乌有。 濯玉闭眸,周遭再度安静下来,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而这时,一股极淡的幽香自阁外传至阁内,那香气几乎令人察觉不到,等发现时,却已经为时已晚。 濯玉蓦地睁眸,一记魔气打出,就将藏在房梁之上的四脚蛇打落在地,周遭的画面也逐渐扭曲。 喜堂、香烛、唢呐…… 一眼勘破是幻境,濯玉冷笑了一声,再度朝四脚蛇袭去,“不知死活。” 她下手并没像当初楼边夏那样留情,池青尖叫了一声,尾巴被雷击劈中。 眼见烛香还未起效,简柯猛地持剑格挡过来,却被一剑捅穿腹部,她吃疼地被濯玉一把甩了出去。 虽然幻境中的伤是虚假的,但疼痛却是真实的,简柯捂着腹部站起,又被濯玉一剑刺穿了肩膀。 “凝霜剑,楼边夏把这个都留给你了?她人呢?是死了……还是已经入魔了?” 简柯疼得窒息:“果然……那九层塔是你做的手脚。” “我真好奇,你是怎么突然回来的,按我的计划,就算你们活着回来了,我的阵法也早就完成了。” 简柯:“没什么,只是突然多了个坐骑。” “你才是坐骑。”池青从角落窜了过来,一击打在濯玉的脖颈上,又被一剑钉在了墙壁上。 濯玉嗤笑一声,刚想说什么,身形便突然开始打晃,她诧异地看向简柯得逞的笑容,“你们?” 简柯趁机爬起来,冲她狠砍了几剑,“可算是起作用了。” 池青虚弱地游过来,“这香修为越高越容易中招,会慢慢渗透进灵气,随丹田运转,越是精粹越浓郁,魔气亦然。” “现在就让我看看你心底最害怕的事情吧。” 骤然的黑暗将周遭都吞没。 池青晃了晃尾巴走到简柯身边,“我不知幻象能困住她到几时,在此之前,你一定要从她记忆里找到解决阵法的办法。” 简柯点了点头,随后便觉一阵睡意袭来,整个人如同坠进了绵软的云层。 直到耳边突然响起了声音。 “濯玉,听说梦琼真人今年新收了个弟子,才八岁便已是金丹期大圆满,修行天赋可谓是千年难有。” 简柯模糊睁开眼,发现眼前是灵泉山后的紫竹林,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正走在僻静的林间小径。 中间那个面容秀丽的正是年轻时候的玄机真人濯玉。 “既然这般厉害,为何要跟着梦琼真人?谁不知道她是从剑阁下来的,叛出师门,另辟峰头,也不知道掌门是如何同意的。” “自傲负气呗,仗着剑法已经比她师尊还要好,就想当峰主,我可看不惯。” 濯玉蹙眉,“你们都别说了,梦琼真人才不是这样的人,她必定是在剑阁遭遇了什么,才会决定下山的。” “能有什么,你总帮着梦琼真人说话,可我看她根本不受同门师叔的待见……哎呦!” 一颗碎石头突然弹了过来,将多话的人的脑袋敲了个正着。 简柯顺着方向看过去,却蓦地愣住了。 那是一个模样七八岁的小女孩,粉雕玉琢,一身白袍,蓝色的发带高竖着发髻,一丝不苟。 精致如瓷娃娃的小脸紧绷着,黑亮的眼眸像大颗的葡萄,闪着亮光,粉嫩的唇瓣肉嘟嘟的,此时微抿着,透着些不悦。 虽然五官尚显稚嫩,却已经初具长大后的雏形。 这分明是小号的楼边夏。 95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你能跟着我吗?◎ 对方隔着竹林,蹙眉望过来。 简柯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一箭击中,晕乎乎地有些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哪里来的破小孩,怎么敢拿石头随便砸人?!”被石头砸到的少年捂着头,指向楼边夏。 “又是哪家放出来的狗,怎么敢在这里乱吠咬人,我砸石头,是为了防恶犬。”清脆的童音还未脱去稚气,却格外掷地有声。 简柯噗嗤笑出了声,尽管知道这里的人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依然乐不可支地点评,“就是就是,恶犬就该老实栓绳。” “我当是谁,你就是梦琼真人新收的徒弟?我们刚才说的可并非是假话,你去问问其他人,大家都知道梦琼真人人品败坏,叛出师门。” 嘶——这破小孩。 简柯双手叉腰,无奈地摇头,“都说玄机阁晓尽天下事,怎么连门前的这点雪都扫不明白,梦琼真人之所以会下山,全都是她那个嫉贤妒能的师尊逼得。” 对面的楼边夏眸底突然积了寒气,这是她动怒的表现。 她眉头未动,只抬起双指,就有一道清脆的破空声响起,空中飘下的一片竹叶便似刀片般擦过对方的脸颊,掉落一小截鬓发。 虽然那少年看起来比楼边夏长了不少岁,但论境界修为才堪堪到金丹中期,自然是打不过楼边夏。 他脸色涨得通红,被边上的少年扯住,才不甘得甩下一句,“这事我定要秉明惩戒堂长老,你就等着受罚吧。” 楼边夏冷漠偏脸,教训完人后又径自往前走。 濯玉并没有跟随那两个同门离开,而是顿了一会儿,朝楼边夏的方向跑去。 池青截取到的记忆一般都是幻境主人比较印象深刻的,这一幕显然是濯玉和楼边夏的初遇。 简柯摸了摸下巴,心里颇有些不爽,难怪称得上是朋友,原来是自小就认识。 “梦琼真人待人和善又温柔,根本不是会因私而叛出师门的人,我那两个师弟只是不明内情,还望道友多多见谅。” 濯玉露出温和的笑意一路跟着楼边夏,“听说道友已经是金丹期大圆满了,梦琼真人有开始教你剑法吗?” “你这柄佩剑真好看,就是长了些,用着还习惯吗?” “……道友怎么都不同我说话呢?” 前面的楼边夏步伐越来越快,只将自己视作空气,濯玉相当无奈,只得喊道,“楼边夏,我想和你切磋!” 楼边夏这才停步,侧目看她,简洁明了,“你打不过我。” 濯玉:“还没开打,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 楼边夏站在台阶上,林间的阳光洒在头顶,似镀了层光圈,白袍因风摆动,周围只有簌簌的风声。 濯玉将这副场景记了很久很久。 对方微抬下巴,神色冰冷,“十五岁才到金丹期大圆满,这辈子你都打不过我。” 这一语掷地有声,在风中盘旋,让濯玉瞬间无言以对。 简柯眨巴了眼睛,捂着嘴,实在没想到那个沉稳如斯的楼边夏竟也有轻狂放狠话的时候。 她还以为对方打小就是个老古板呢。 楼边夏的身形越走越远,简柯想跟上去再看几眼,却因为濯玉停在原地,而不得不留下。 ——她没办法脱离濯玉十米远。 而紧接着,眼前又是一花,是新的一段记忆袭来。 濯玉是玄机阁的内门弟子,天赋放在整个临犀山也是拔尖的,而且修炼刻苦,待人周到,没多久就成了亲传。 只是,她从未赢过楼边夏。 简柯百无聊赖地倚在树旁,望向正在比试的两人,不愧是大佬,哪怕是年少时都让人无比惊艳。 濯玉落寞地挥开剑,施了一礼,“是我输了。” 楼边夏点了下头,收剑走向了树下的石桌,凝霜剑被随意放在了石凳上,她揉了揉肩膀,又从芥子袋里拿了茶水出来。 简柯坐在她对面,托腮描摹着对方已经长开的眉眼,自语着,“又在惩戒堂受罚了?那些人怎么总来招惹你,打不过就告状,真会仗势欺人。” “那个陈琦也是小肚鸡肠,总把你往重了罚,还不是觉得寂华山的人就是软柿子。不过往后等你到了渡劫,他可再不敢动你了。” 简柯目光柔和,却恍然和正抬手喝茶的楼边夏对上视线,幽深的眼眸已有了往日高深莫测的影子。 不过这显然是她的错觉,这是濯玉记忆里的楼边夏,只是个幻象透射,她看不见自己。 “……不知道师尊的伤好了没,现在是不是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 简柯有些难过地仰脸看天空。 幻境十年,也许在外面只过了几个时辰,池青说过将濯玉完全困住后便会来找自己,可到现在她还未来…… 这时,一股清风吹过,盛放的早樱摇曳晃动,簌簌吹起满天的花雨,落了满地的浅粉,阳光熏染的暖意随着花瓣落在身上,又被风拂过掉进茶盏。 简柯被好看的花雨迷了下眼,伤感的情绪冲淡了不少,便听到旁边的人突然问了一句,“……你师尊是谁?” 初时,简柯还未反应过来,怔愣了一会儿才发现那并不是幻听。 她瞪大了眼睛和楼边夏对视上,不是,对方是真的能看见她? “……这怎么会,难道说师尊你也进幻境了?” 可眼前的楼边夏显然对她毫无记忆。 楼边夏好奇地盯着简柯看,她已经注意到这个濯玉背后灵很久了。 “你是鬼吗?上古时代,听说除了灵修和魔修,还有介于二者之间的鬼修,你就是鬼修?” 简柯张口无言,末了还是点了头,“是,我是鬼修。” “你为何要一直跟着濯玉?” 简柯“唔”了一下,业务不熟地开始瞎编,“我……是个沉睡了千年的鬼修,濯玉偶然间将我唤醒,我便跟着她了。” 楼边夏耐心听着,右手却突然将茶盏放下,慢慢向简柯摸了过去,意料之中摸了个空。 “我觉得你有趣,你能跟着我吗?”楼边夏两眼放光地看向简柯,瓷娃娃般的面容有说不出的可爱。 “应该、不能。” 楼边夏瘪嘴,以为简柯是不愿意:“她都看不见你,不能陪你说话。我比她修为高,兴许还能早日帮你炼出实体。” 主打一心一意挖墙脚。 简柯摆手,信口胡诌:“我修为太低,只能暂时绑在濯玉的身边,也许等我再修炼个几百年,大概就能离开了。” “几百年?那么久?”楼边夏愕然地皱起脸,将信将疑地看向身形虚幻的简柯。 “你看起来……那么弱吗?是不是你那个师尊没有好好教你?” 简柯一噎,下意识抬手就想掐对方的腮帮子,却苦于掐不到,只得郁闷道,“是我修炼不到家,怪不得我师尊。” 楼边夏露出迷茫的神情,“鬼修该如何修炼,不知道玄机阁有没有这方面的典籍……那等你修成了,定要跟着我。” 简柯有心想逗逗她,“……我好像没答应跟着你吧,天高海阔,我去哪里都是我的自由。” “那你平日总关心我,对我嘘寒问暖,我还以为你想跟着我呢?”楼边夏垂眸,看起来似乎相当失望。 寂华山和玄机阁离得远,她和濯玉碰面的机会很少,就是上早课,两人也常常不在一个班。 而只要距离不远,那个背后灵就总会偷偷溜过来坐在自己旁边,要么是偷看她写字,要么就是趴在桌上大声跟她讲八卦。 “……李芸和方文又坐到一起了,世风日下,这时候的临犀山门风如此开放吗?” “瑶光仙人怎么又忘记带书,一百年了,连被灵龟坐骑啃了的借口都没变过……” “楼边夏,快低头!那个此方又从隔壁走过来了,他该不是现在就开始暗恋你了吧?真不要脸。” 条件反射将书拿起遮脸的楼边夏,无语地听完背后灵剩下的话,牙咬得很紧。 有没有可能,此方是过来一起参加下节早课的…… 简而言之,楼边夏对这个背后灵最大的感受就是—— “聒噪。” 楼边夏不耐烦地出声,周遭便蓦地安静下来,不少学堂弟子都望了过来,惊讶平日素来哑巴的“天才”怎么开口训人了。 简柯却毫无所觉,还随口附和起来,“就是,如此吵吵嚷嚷,多影响我睡觉啊。” 楼边夏:…… 虽然聒噪,有时候又很关心人。 因为在门派内各种“惹祸”,楼边夏几乎是惩戒堂的常客,有时候濯玉实在看不过眼,便会过来劝她。 “纵然你天赋极高,但对上那些已修炼近百年的师兄师姐还是没有胜算的,你就不能暂时忍一忍?” 楼边夏从惩戒堂出来,后背的白袍已被血濡湿,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不稳,却愣是一点痛苦的表情都不显露,“忍不了。” 简柯看得气堵,此前她看到的都是霜华仙尊受人敬仰的一面,尽管她并不受那些长老们的待见,却也无人敢不遵从她的意思。 却没想到,过去的楼边夏竟也会被人欺负。 “他们遭的雷刑可比我严重,一个个躺着被同门抬走了,我这只是些轻伤。”望见那聒噪的背后灵罕见地沉默下来,湿红眼眶,楼边夏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不过下次他们要是还来,我自是不会退缩的。” 简柯在心里暗道:有一个算一个,她都记下了,等回去,一定要挨个找他们算账! 楼边夏没想到听这只鬼絮絮叨叨竟渐渐成了件有趣的事情。 只是—— “过几日我便要下山历练了,这一走不知道要几年才能回来,一个人闯荡实在无聊,你愿意陪我下山吗?” 简柯滚了滚喉咙,对上楼边夏的视线,她想说自己当然愿意陪她下山。 相比只是从那些传闻中模糊了解那个意气风发、持剑向魔的楼边夏,她更想陪她一同经历,亲身所感。 只是,这里是幻境,并非现实与过去。 她也只能待在濯玉的身边,动弹不得。 简柯低下了头,摇了摇。 她不知道为何这里的楼边夏能够看到自己还能与自己对话,但她清楚这里的一切终成虚幻。 楼边夏面色纠结,倘若她是多年后的霜华仙尊自然明白什么叫强人所难,可她不是。 “但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濯玉,”楼边夏偏脸冲不远处仍在苦练剑法的人喊道,“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放下剑走过来的濯玉惊奇地挑眉,“怎么,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楼边夏竟也会开口求人了?什么事?” 楼边夏气定神闲地看着简柯,慢悠悠开口,“过几日我要下山历练,师尊说我刚下山对凡间四处都不熟,得找个结伴的,你能陪我去吗?” 濯玉一愣,“你师尊竟舍得现在就放你下山?” 历练一事,或早或晚是每个内门弟子都需要做的,内容也多是从管事堂领凡间上报有关妖邪作祟的任务。 但楼边夏年纪尚轻,就算再等个十年下山,都不算晚。 “我已到元婴大圆满,师尊说想要突破大乘,需得去凡间历练。” 濯玉闻言,怔然地看向眼前的少女:“难怪刚才比剑,我感觉你的剑法似乎更强劲了……” “十七岁的大乘,只怕是前所未有。” 濯玉沉默了一会儿,坐在了楼边夏和简柯中间的石凳上,声音哑然,“看来你说的很对,我果然这一辈子都比不过你。” 楼边夏光顾着看简柯,闻言一愣,张了张嘴:“……我当日不过是一时气急,你莫要放在心上。” 濯玉:“……我知道,你因我们谈论你师尊在生气,可你说的却是你心里的真话。” 楼边夏一时间竟没想到反驳。 空气中有尴尬的沉默,望着濯玉难看的脸色,她后知后觉地找起补来,干巴巴道,“你也很强了,二十五岁的元婴中期,同期中可没人比你更强。” 简柯捂脸,感觉对方应该并没有因此安慰到。 濯玉无奈摊手,“我答应陪你下山,就你这得罪人的性格,别还没开始斩妖除魔,就被那些凡人给拒之门外了。” 楼边夏似是不解,“我帮他们除魔,他们为何要赶我?” 濯玉眼神里划过几分厌恶,又很快遮掩下去:“人心复杂,并非简单的善恶就能区分,你未下过山,所以没见过他们的贪婪自私、怯懦胆小。” “凡人明明弱小得像蚂蚁,却总是野心勃勃肖想着一些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 楼边夏并没察觉到异样,而是勾唇冲对面的简柯眨了眨眼,那意思是:我自有办法让你陪我。 初春化雪,笑靥如花。 简柯看着眉眼含笑的楼边夏,心尖颤动,小号的师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不过这画面……是不是过于暧昧了? 96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有歧义。”◎ 楼边夏在管事堂领的第一个任务,是多年悬而未决的“鬼镇失踪案”。 “鬼镇”原名齐贤镇,靠山靠海,大多人以捕鱼为生,是远近闻名的“鱼乡”,也常有外地客到这里坐船出海。 可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小镇里就陆陆续续有人失踪,有外地客,也有当地人,都是一夜之间消失,不知所踪。 各种传闻四起,有说是水妖作祟,也有说是凶魔杀人,可每回去调查的灵修皆是一无所获。 阴凉的水汽笼罩渔镇,雨滴敲打砖瓦,当楼边夏和濯玉抵达鬼镇时,已是深夜,她们只找到一家还开着的客栈暂住下来。 望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势,濯玉不解看向楼边夏:“这刚下山,你怎么就接了这个任务?” 楼边夏:“到现在鬼镇依然每年都有人失踪,我只是希望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阻止这一切。” “之前我曾听师兄说过,这鬼镇失踪多半是人为,不归我们管。”濯玉撩了衣袍坐到桌边,看着桌面蒙上的一层灰,直皱眉。 楼边夏看着倚在窗边的简柯,淡淡道:“这都是揣测,没有发现真相前,不能轻易下判断。” 见楼边夏不相信,濯玉又道,“齐贤镇里齐是大姓,县志记载,这里最早安家落户的便是一户姓齐的商贾人家。” “这么多年的开枝散叶,大部分镇民都与这齐家沾亲带故,可那些失踪的人里却没有一个是齐家的,你不觉得奇怪?” 楼边夏:“所以你觉得是齐家联合起来害死了那些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齐家肯定有问题。”濯玉摊手,“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们得去这齐家好好走一趟。” 客栈的房间格外地小,虽然她们订了两间包厢,但其实距离并不算太远。 简柯没有跟着濯玉出去,而是仍看着窗外发呆。 楼边夏走过去,看见对方隐在阴影中怅然所失的神情,心里有说不出的郁闷,难道是因为自己强逼*她下山,生气了? “喂,你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楼边夏挪到她身边,“你要是真不愿意下山,大不了这个任务结束后,你就跟濯玉回临犀山好了。” 简柯收回视线,眼眸褪去担忧,浮了几分笑意,“下午是谁说的,要一直绑着我,现在又退缩了?” “我从没见过鬼修……”楼边夏睁大眼眸,缓缓道,“书上说,鬼修都是死过一遍的人,肉身腐烂,只余魂魄飘荡,终其一生恐怕都是只孤魂野鬼,不得善终。” “……所以你不害怕?鬼修最擅长的就是勾魂摄魄之术,尤其是你这样年纪轻又灵力高的小姑娘……” “我们可喜欢了。”简柯俯身朝楼边夏靠近,贴着对方的耳畔吸气,似真的在吸人精魄一般,鬼魅妖冶。 “勾了魂便能修为大涨了吗?”楼边夏摸了摸下巴,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这样看起来,鬼修的修炼方法更接近魔修……” “但你们尚存意识和神智,没有弊端,就是失去了身体,不管做什么都会力不从心。” 这样看起来似乎又公平了些。 简柯听得有些无奈,她好不容易想吓唬吓唬楼边夏,结果对方还是那个修炼狂,一心只想修行。 “喂,知道了我的真面目,你就真的半点不怕?虽然我打不过你,但临犀山弟子那么多,我随便挑几个过来……” 楼边夏半点不怵,甚至更紧地贴了上去,“你要是想这么做早做了,又何必等到现在,而且用不着别人,我修为高深,你吸吸我也未尝不可。” 赤果果的潜台词:我知道你的真面目到底是哪个,别装了。 望向楼边夏偏头特意露出来的修长脖颈,简柯眯眼舔牙,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些饿了。 这小破孩,难道不知道这种主动送上门的样子很让人把持不住吗? “类似的话,你常跟别人说吗?不知道这话听起来很有歧义吗?” 楼边夏微愣,“什么歧义?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话你修炼速度会更快一些。” 简柯张了张嘴,现在的楼边夏还只是个半大孩子,不晓人事。 “没什么,说来说去都是修炼……楼边夏,除了修炼,你平日里就不做些别的了?这样的生活岂不无趣得紧?” 楼边夏茫然地摇头,“我是修士,自是以修行为重,不修炼,还能做什么?” 不对,自从这个背后灵出现后,她就多了件事,那就是听她唠叨,虽然有时候她会听不懂对方的话。 简柯抱胸,“比如逛逛街、吃吃人间的美食,既然都下山历练了,不把这红尘中的事一一体验一番,又怎么能叫历练?” 楼边夏纠结地抿唇,神情肃然,“我从不对这些外物感兴趣,历练也只为了早日突破大乘期。” “这些于我突破毫无益处。” 不感兴趣? 那当初简柯从人间带回寒玉宫的小玩意儿怎么有一半都去了书房。 还有楼边夏钟爱的雪山紫叶,为了找到适口的茶点,简柯足足跑了好几趟凡间,茶具也都一连买了好几套。 她当时摸着腰间空空如也的荷包,看向不停摩挲小茶盏的楼边夏,“师尊,再买下去,徒儿就真的没钱啦。” 说好的无欲无求呢! 那会儿脸皮已经有些厚的楼边夏轻咳了一下,“不是给了你许多灵草嘛,换给山下的凡人,能拿不少银两。” 简柯:“……当初师尊不还对我说修士最好少接触凡人沾染因果,现在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下,是十七岁的楼边夏,性子还没有往后的沉稳冷漠,虽然还是一副面瘫脸,却跳脱不少,偶尔也能笑一笑。 简柯不知道后来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楼边夏越来越高冷孤僻。 但一想到往后百年,她都是孑然一身待在那个寂冷的寒玉宫里,简柯就觉得胸口酸涩。 “没体验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感兴趣?而且你师尊让你下山历劫,肯定是觉得人间有契机让你突破,你什么都不做,哪来的契机?” 楼边夏直觉这背后灵是在胡诌,可又觉得听起来有那么几分道理,“……那你觉得我该怎么找契机?” 简柯沉吟了一会儿,突然一锤定音,“那就先从看人间的话本开始吧。” 她曾经从万晴那里借过几本凡间畅销的话本,故事精彩,还讲了不少地方的风土人情,正适合楼边夏这种刚下山的新手。 “话本?那是什么?” 简柯:“就是能帮你了解人间的指导书,你看了那些说不定能从中有所启发。” 楼边夏找不到对方话里的破绽,点头答应了下来,“……那我试试。” 成功将小孩忽悠了,简柯忍住上扬的嘴角,连忙将脸转向窗外。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几分,雨帘如纱,将远处黑暗的轮廓都模糊了,从这个方向,看不见那片深海,可风中,那浓重的鱼腥味却从未散去过。 就在错眼的一瞬间,简柯似乎看到不远处的群山间浮现出一个偌大的黑影,可再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山间萦绕着一圈雾气,朦朦胧胧地,又是雨夜,看错了应该也正常。 “喂,既然我都答应你了,那你就不能把名字告诉我吗?”楼边夏似是不满简柯的突然走神,绕到了她面前,将木窗放了下来。 窗外是有谁在吗?为什么老是盯着看? “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我总不能老是喂喂喂的这样叫你吧?” 简柯不知道自己过度干预濯玉的记忆,是否会造成影响,但自从楼边夏和她进行交谈后,幻境里记忆的跳转变得越来越慢。 难道这幻境并不是完全依托濯玉的记忆诞生的? 简柯眸底划过暗芒,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无霜,祁无霜。” 对不起了,祁道友,这个关头要起假名字我只能想到你了。 自从秘境出来,简柯就再没碰到过那个 好心的同门,对方的伪装很完美,哪怕真的面对面,简柯大概也认不出来。 可奇怪的是,临犀山上下所有门派她都问遍了,都说没有一个叫“祁无霜”的人。 要么是对方藏得够深,要么就是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祁无霜?”楼边夏反复念叨了几遍,像是要刻进她脑海一般,“我记住了,往后你要是真的自由了,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帮你重塑身体,绝无虚言。” 楼边夏并不是同情心泛滥、见谁落难都要帮上一把的类型,大多时候她只会选择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濯玉也曾评价,她是偏执冷漠到了骨子里,才会毫不在乎周围人对她的看法。 可如今,生性凉薄的楼边夏却轻而易举与个不知来历的鬼修定下了承诺,简柯都差点怀疑眼前这个是他人假冒顶替的了。 “其实我不是……”简柯刚想坦言自己其实不是鬼修,可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交谈声。 “今夜雨大,齐小姐难道又不打算宿在柳儿这里吗?”说话的人声音娇娇软软的,听的人耳根都有些酥了。 紧接着是另一道略低哑的嗓音,“不行,家中规矩,每逢雨夜,就不能在外留夜,我得赶回去了……唔唔……” 随后便是一阵暧昧的水声。 在五感敏锐的灵修耳中,这点动静就像是在耳边被放大了几倍,听得真真切切。 “砰——” 楼边夏房间的木门被突然撞上,靠在门板上的两人却还在忘我地亲吻。 简柯感觉一阵尴尬,耳朵微红地被迫听墙角。 明明旁若无人、百无禁忌的是那两个人,她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偏偏这时,楼边夏还一脸好奇地看过来,“她们在做什么?听起来似乎挺……开心的?” “这也是你要我体验的红尘趣事其中一种吗? 97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道道皆是魔。◎ 对上楼边夏那双幽深的眼眸,简柯不知为何突然心虚起来,她压下脸颊的红意,紧握拳头抵在唇边,“……有些事,你还太小,不需要经历。” 楼边夏闻言,不满地走向门口,似乎想开门一看究竟,却被简柯猛地挡在身前。 楼边夏嘴角下撇:“你又拦不住我,我就是要看看什么事情是我年纪小不能经历的。” 简柯:“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情侣在……接吻嘛,你不是也听见了。” 楼边夏五岁上临犀山,八岁被梦琼真人带到寂华山收为亲传弟子,近九年的光阴里,除了修炼和打架切磋,再无其他。 她不是没在临犀山见过彼此亲吻的道侣,但似乎—— “不一样。” “她们衣冠不整的,之前在房间里还总贴在一起,发出些奇怪的声音,一个接吻,需要亲这么久吗?” 简柯微愣,没想到楼边夏之前就听遍了墙角,果然是修为高,灵识开的范围都比别人广。 “你这灵识范围……就不能收一收吗?容易听到些不该听的。” 楼边夏不赞同地道:“这里可能潜藏了妖魔,如果发现得不及时,我们就会陷入危险。” 这时,门外拥吻的两人停了下来,又拉扯亲昵地进了对面的厢房,门沉闷地关上,拉下一室的情色。 楼边夏:“她们不是刚从房间出来吗?怎么又进去了?” 她很认真地在发表疑问,而简柯看到她无知无觉的样子,却已经有些压不住上扬的唇角。 “留宿,刚才不是说了是留宿。” 简柯轻咳了一声,又义正言辞道,“她们应当是情侣,但在公众场合亲吻还是非常有伤风化的,所以,这种失礼的事没什么好学习的。” 楼边夏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神情格外专注,似乎在认真倾听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失望地垂眸。 “好像真的在睡觉。” 简柯噎了一下,“你才十六岁,接触这些事有些早了,而且这种事,是只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做的,你有喜欢的人吗?” 楼边夏没有,便只能暂时收敛了好奇心。 她上了床,盘腿打坐起来,周身澄净的灵气波动,给人以宁静沉稳的感觉。 简柯坐在她身边,试探性地伸出手,明明无法感受到这里的一切,指尖却似乎真的触碰到了暖意。 “你不睡吗?” 楼边夏眼也未抬:“我不需要那么长的睡眠时间,打坐便是睡觉。” 闻言,简柯耸了下肩,便毫不客气地躺进了床里,“你不睡,那我睡,走了一天的路,可要累死我了。” 楼边夏:……你走了吗?你不是一直站在她或者濯玉的飞剑后。 “难道每个鬼修都如你这般贪睡?” 简柯翻了个身,面朝墙,“我又没碰到过别的鬼修,我可不知道。” 黑夜更沉得压将下来,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歇了下来,四下陷入诡谲古怪的死寂。 简柯半阖着眼,不明白自己都是虚幻的状态了,怎么还总是犯困,得睡个囫囵觉才能消掉疲惫。 可这回她睡了没一会儿,就感觉到魂魄被强行拉扯起来的疼痛,她惊得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从客栈床上飞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外飞。 她左右看了看,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踏过房檐的濯玉。 大半夜地不睡觉,跑出来当夜游侠啊! 简柯只得强打精神地往前追,等走到濯玉边上时,却发现了不对劲。 对方看起来精神异常恍惚,双眸呆呆地看向一个方向,没有聚焦,脚下的步伐也片刻未停。 这是被操控了?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钟声从耳畔响起,像是从亘古传来,渺远浩然。 简柯神情一肃,总算是来到了对的地方。 濯玉一路向东,出了鬼镇,便转向山路往古道山上走。 简柯知道自己当时在窗边看到的一闪而过的巨大黑影是什么了。 钟声渐响,空旷无人的山峰竟凭空出现了一座塔,高耸入云,黑压压的轮廓似虚非幻,只有走到近前,才能看清它的真面目。 濯玉落在了佛塔前,简柯注意到。此时的九层塔并没有后来出现在沙门关那般的古旧苍老。 墙皮似是被精心刷过了漆,大门被镀了层金箔,金灿灿地,还真有些佛门自在的假象。 濯玉在手搭上塔门的时候便清醒了过来,她茫然地四下扫了扫,竟然记不起自己是如何一路从小镇跑过来的。 望向眼前古怪的佛塔,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唤她进去。 “吱呀——” 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野间传出去很远,可整座山却毫无生灵的气息。 与之相比,塔内倒似热闹不少,里面灯火通明,蜡烛点亮了每层楼,站在阶梯向上望,还能隐约听见从顶上传来的说话声。 濯玉走到一楼的书架前,望着成列摆放着典籍功法的书架发呆,从万花门到齐渊派,从洛天阁到武当派,内门心法样样齐全。 再往上,修真界大大小小几百个帮派的典籍记录都在底下三层楼摆满了。 三层往上皆是刀剑暗器,低中高都有,光是精品灵针便是满满一大箱。 简柯跟着看,一边咋舌一边纳闷,玄机阁里面的东西该不会都是从这里拿的吧,但似乎没现在这么全。 濯玉继续往上走,到六层楼前却蓦地停住了,因为翻涌的魔气和怎么都遮不住的血腥味。 几具凡人的尸体死状凄惨地倒在不远处的血色阵法中间,他们的血似乎被抽干了,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四肢也被拧断,脸颊因为死前的极度恐惧而扭曲着。 濯玉暼了一眼,踏过地上斑驳的血痕去看阵法旁边翻开的书,那似乎是一本专门记载传送阵法的上古典籍,翻开的那页歪歪扭扭写了不少字。 “以血为祭,可召凶魔。” 传闻魔域生活着万千凶魔,他们有的自相而生,天生为魔,有的被放逐驱赶,堕落化魔,可不管是哪种,活下去的唯一方式就是互相残食。 他们压不住心里的暴虐嗜血,唯有杀戮。 而这种上古的法阵可以直接将魔域的凶魔召至凡间,只需献上对等的血肉即可。 简柯在其他法阵书有提到过这种邪术,百年前凶魔之祸泛滥,有很大原因都是因为这种法阵的存在。 后来有了天堑,这法阵便失效了,不横渡幽冥海,根本传送不过来。 但濯玉似乎从中找到了可以无视天堑,将整个魔域都传送过来的方法,简柯站在旁边死盯着这本阵法书,她有种预感,自己想找的破解方法就在这本书上。 但这时,九层楼上的说话声变得更大了。 “她是齐家的人!要是被齐家知道被我们拉来献了祭,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她先违反规矩在先,就算齐家人问起来了,也是我们占理,而且她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关注的旁支,放荡任性,你觉得齐家会管?” “还是我先去问问齐杨民。” 那道声音蓦然激动起来,“问什么?我快成了,我就要修成了,我等了这一刻等了三年,我不想等了。” 濯玉蹙眉,将阵法书塞进了芥子袋,慢慢走上去。 九楼的布置更像寺庙的大雄宝殿,正中央摆了尊阖眸念经的佛像,那佛像慈眉善目地,手里捻着佛珠,可盘腿打坐的莲台却全是骷髅头。 “无言天尊?”濯玉喃喃了一句,目光落在了香台前供奉的魔经上。 无言天尊乃千年前的大能修士,相传曾是法祥寺的一名圣僧,天赋卓绝,以佛入道,经由他出口念诵的经文,佛音万千,道法精妙。 求他诵经的人日日从清晨排到深夜。 明明从未修行过,一经入道便是大乘,后云游四方,普度众生。 从他的前半生来看,这无疑是个天生佛子,降世渡苍生的故事,该写进佛教典籍,口耳相传。 可后来,不知为何,他再也不念经了,终日都闭口不言,只静静坐在佛堂内捻着佛珠。 他似乎在参悟些什么,却求之无果,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天道。 也许哪一天他参悟了,就会功德圆满,证道飞升。 每日寺庙外都挤满了人,来自各个地方的人都汇聚到这座城,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直到某一天的黄昏,惯例的敲钟三声后,盘腿打坐的人才缓缓站了起来,他推开门出去,望见在场的所有人,手里的佛珠断开,四散在地。 谁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无言圣僧在佛前静坐了半年,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无佛无法,道道皆是魔。” 那一日,血色漫天,惨叫和厮杀在苍穹下一一上演,黄昏落日,黑夜白天,第一缕天光乍现,最后一道生息也消失了。 城内外血流成河,尸骨遍布,惨烈地将整条街道都染成了红色,昔日人声鼎沸的大都城,如今成了死城。 无言和尚一尘不染地站在佛塔上,面色淡漠地俯瞰这一切,血祭了整座城。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等所有人都知道个中内情时,已是三日后。 举世皆惊,修真界的所有正道名门都在第一时间响应,要联合起来铲除这个魔头。 可人就这样不知所踪了。 飞升和湮灭的说法参半,反正人应该是不在此方世界了,但听说无言还留有一本魔经在世,得之可证大道。 简柯看向香台上的魔经,看起来的确比她之前从九层塔拿出来的要厚了不少。 如果那本是真的…… 远处的两人还未察觉有人侵入,在不断争辩。 稍高的那个还在苦心劝说,“要是齐家将我们杀人祭塔的事情给抖搂出去,那帮灵修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害怕什么?一旦我修成了第一时间就把齐家的人全杀了,凭什么我只是个凡人,我也想成仙,我也想修道。” 他将另一人步步紧逼,“你想去告密,你想阻止我成道,那你只能死。” 魔气逼人,另一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剑斩喉,鲜血喷溅出好远,滴落在那本魔经上,一道红光闪过,又被迅速吸收殆尽。 随后,那人又转向另一边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女人,“这次换你了。” 他目露凶相,此时身上驳杂的气息在相互冲击,撕扯着每一寸筋脉骨头,“太疼了,只要我把你祭了,我就不疼了。” 他拿起刀,冰冷的刀锋折射出阴冷的光芒,随后手起刀落,一颗面目狰狞的头颅滚落在地。 濯玉面色冷寒,“献身成魔,人人得而诛之。” 简柯待在边上看着,心情莫名。 随后,濯玉便慢慢走向魔经,她的目光不知何时变得幽暗灼烈,恶念在道德的炉火上煎烤折磨,那道蛊惑的声音似乎又大了起来。 简柯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可还没看到对方有没有将东西收走,眼前便一下陷入了黑暗。 幻境消失了?难道池青失败了? 简柯心里慌乱,喊了几声,“池青?你在吗?池青?” 一个光点突然出现,又在简柯肩膀化成了那条熟悉的四脚蛇。 “渡劫期果然难缠,我是困不住她了。” 简柯没想到事情会往最糟糕的情况发展,紧咬着唇:“我大概找到了破解阵法的办法,在一本书上,现在应该就在玄机阁,若是幻境消失了,我会试着拖住她,你去找书破阵法。” “就你?能拖住她几息?”池青扯了简柯的头发,鄙视道,“你以为你拿到了凝霜剑,就成了你师尊,可堪比渡劫?” 简柯讷讷道,“这不是没别的办法嘛……” 池青甩了甩尾巴,“我虽困不住她,但不代表她就能出得去。” 池青从简柯的肩膀跳了下来,随即化成了小女孩,她抬起白玉般的手腕,上面是一只晶透的双响镯。 挥了挥手,铃声浅浅,黑暗的环境里突然涌现了许多的光点,透过光点,可以看到一段又一段的记忆。 池青转身,“这些都是濯玉的记忆,只有透过记忆,我才能用时空镯将你带到与之对应的过去。” “过去?”简柯呆愣住,“我去的……是真实的过去?” 池青点了点头,“通往过去,却无法干涉过去,只以意识的形态存在,这时空镯本是为追寻过去之事而诞生的。” “我困不住她,便暂时将她送到了过去。” 简柯心里一紧,“你说无法干涉过去,但在过去,楼边夏能看到我,这是什么原因?” “因为你身上有她的大半真元,虽然模糊虚幻,但过去的她能看到你身形的大致轮廓,并不奇怪。” 真元?我身上怎么会有楼边夏的真元? 那一瞬间,简柯还以为池青是在跟她开玩笑。 修真者的真元相当于凡人的阳寿,修为境界的提升,真元也会随之增加,反之,若是受伤过重,境界跌落,那真元就会消耗殆尽,死期将近。 池青这话相当于是在告诉她,楼边夏要死了,因为她把命给了自己。 “我也是送你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的,难道你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吗……”池青挠了挠头,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闭了嘴。 楼边夏给真元,必然是趁着自己毫无所觉的时候。 简柯脸色阴沉地回想起过去,那几次在药泉池,楼边夏告诉她是洗经伐髓,可每回她帮自己提炼完灵力都会脸色苍白,像得了场大病。 楼边夏给出的理由是简柯天赋太差,所以洗经伐髓会消耗她所有的灵力。 可现在再看,那分明是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她为什么要把真元给我,是觉得自己熬不过心魔这一关?所以她其实早就……” 心存了死志? 这样,就算楼边夏堕了魔,也活不了多久。 她把最糟糕的情况都算进去了,最后留给了自己一条死路。 所有的情绪在此刻溃不成军,简柯崩溃得红了双眼,身体颤抖地瘫软在地。 声音俱是悲愤和难过,“楼边夏,你凭什么擅自做这种决定!我有同意吗?!” “你这是想让我杀了你,呵——” “所以当时答应我的成亲,终究还是骗我的,你还是要失约。” 98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大开了眼界。”◎ 楼边夏再次看到“祁无霜”,已经是鬼镇那晚的十年之后,她晃晃悠悠地跟在已经是玄机阁阁主的濯玉后面,神情恍惚。 对方的身形容貌看起来和从前并无分别,直到亲眼看见她出现的这一刻,楼边夏才终于肯定,之前的种种过往并不是她的幻觉。 她也没有疯。 楼边夏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清冷的脸庞看起来沉重了几分,她看向正手拿图纸忙活重建玄机阁的濯玉。 “濯玉,我最近有功法上的事情不太懂,要暂且留在玄机阁了。” 濯玉神色莫名,那样子似乎在说你自由出入玄机阁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打招呼了。 心思漂浮的简柯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大脑似乎还停留在池青的那番话,连什么时候被池青踢回了过去都不太清楚。 见此,楼边夏有些气闷,席地坐在距离简柯不远的地方,随手翻了一本游记出来,一边偷眼打量,一边压低声线,“你终于肯出现了?” 语气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熟悉的声音将精神萎靡的简柯拉回了现实,她呆呆地转头,看见楼边夏,瞳孔蓦地一缩,声音是哭喊太久的暗哑,“……师尊?” 楼边夏闻言,啪地将书本合上,胸口闷堵得厉害,又气又急道,“师尊师尊,谁是你的师尊?” “你从前就总念叨着你那师尊,怎么也没见他来找你?” 简柯嘴角向下撇,心里的酸涩感似乎又决了堤,大滴的眼泪滚了下来,簌簌无声。 她这模样,哭得实在让人心疼,楼边夏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你别哭了……我就随口说……对不起,你真的别哭了……” 简柯吸了吸鼻子,低头将眼泪擦干,“没事,我就是突然有点想她了。” 楼边夏拧眉抱胸,“你师尊现在何处,为什么不来找你,教出你这样的半吊子,就撒手不管了?” “我若是有徒弟,断然不会让她陷入这般受人所制,不得自由的境地。” 蹭地窜到楼边夏身边,简柯鼓着气,双眸仍有些泛红,“她只是被一些事给耽搁了,才没办法赶到我身边,我知道她一定比任何人都要担心我。” 楼边夏听出她声音中的难过,对上那双湿红的眼眸,冷然地偏头,“是吗?你知道你不打招呼消失了多久吗?” “十年,我还以为你已经……” 她没再说话,只是面色越发冷峻,“这世上,担心你的人,不止你师尊一个。” 简柯猛地一顿,她依靠濯玉的记忆片段在过去不断跳转,有时是一日,有时是一月,而这一次跟池青说了些话再次进入这里,竟是过了十年。 反应过来后,简柯才注意到楼边夏身上的变化,精致略带稚气的脸已经愈现成熟,冷艳的脸庞轮廓深邃。 除了一点外露的小情绪,已经和往后的那个霜华仙尊一般无二。 她错过了,错过了十七岁的楼边夏,错过了对方由青葱少年缓慢成长的这十年。 “当时下山,还信誓旦旦地说要陪我见世面,你可是失约了十年。”楼边夏冷笑,腰间的凝霜剑似乎也因主人的情绪而振动了几下。 简柯委屈地瘪嘴,腹诽道:这都是因为谁?如果不是被楼边夏寻死的事情气得够呛,她不至于缓了那么久才过来。 “……我只是暂时睡了一觉,并不知道外面已经过了十年。” 楼边夏:“那你这觉睡得真够久的。” 久到她担心对方已经消散于世冲着虚空不断喊叫;久到她拽着濯玉的衣襟让人回忆过去打碎过几个坛子,是否唤醒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久到她遍寻玄机阁都找不到拯救鬼修的办法被人当成失心疯。 一个本就不存在的人又何谈去救呢? 有时候甚至连楼边夏自己都在怀疑,她所看到的简柯,真的不是她的幻觉吗? 没想到自己不打招呼走了十年,竟然给楼边夏留下那么大的心理阴影,简柯颇有些愧疚,但她也不是故意的。 是池青把她突然拉走的,她还以为这里仅仅是记忆,没想到竟然是真实的过去,那濯玉—— 简柯看着已经初具后期玄机阁雏形的九层塔,转向楼边夏,“鬼镇的事有下文了吗?这短短十年时间,濯玉竟然已经当上了玄机阁阁主?” 楼边夏:“鬼镇的事已经解决了,是几个凶魔作祟,拿人献祭,那齐家似乎早知内情,却因畏惧而避而不谈。” “是濯玉查出了真相,并且还将那几个凶魔偷藏的功法内经都搬到了玄机阁,对临犀山是大功一件。” 简柯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事情都解决了?她真的把所有东西都带回了临犀山?” 楼边夏点了点头,“自那之后,鬼镇再没有失踪的事情发生,也因为这件事,濯玉成了玄机阁阁主候补人,现在则顺理成章成为了新阁主。” “那魔经呢?还有那个齐家姑娘,救出来了吗?”她虽不知道濯玉究竟是何时入的魔,但那本魔经她肯定没有交出来过。 楼边夏神情一肃,“什么魔经?齐家当时的确是死了个姑娘,是被凶魔拉来祭塔的。” 死了? 简柯当时分明看见濯玉将那个要杀人的凶魔给一剑砍了,人怎么会死的,除非是…… 她脊背发凉,张了张嘴想告诉眼前的楼边夏,濯玉现在或许已经开始修魔了,手上有无言魔经的她不知道已经沾染了多少鲜血,你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可既定的过去已然无法改变,哪怕现在的简柯将濯玉会入魔灭掉临犀山的事情告诉楼边夏,一旦她彻底离开这个幻境,回到现实,过去的一切还是会重归原貌。 楼边夏会遗忘关于“祁无霜”的所有记忆,她和濯玉也终会由友人变为敌人。 既然说出口没有任何意义,简柯也不想让此时的楼边夏顾虑太多。 “原来如此,我当时被濯玉扯了过去,感受到一股魔气就晕了过去,事情解决就好了。” 楼边夏闻言,连忙道,“你是因为魔气冲撞才晕那么久的?” “真够弱的。” 简柯不满抱胸,“这么多年过去,我看你的嘴是越来越毒了。” 楼边夏没有反驳,沉默地从袖口拿了个白色莹透的小树枝出来,凑到简柯跟前,“靠近这棵灵枝,有利于温养你的神魂。” 简柯能感受到从白色灵枝传来的灵气,心旷神怡,意识也更清晰了不少,只是这东西她越看越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是……灵果树的枝干?你探过秘境去过月岛了?” 楼边夏:“你还知道月岛?看来你死前真的是临犀山弟子?” 简柯:“……” 想到自己和那位真正的祁无霜道友误打误撞进的月岛,她又是一阵心虚。 “那你是吃过万年的灵果了?难怪现在修为变得那么高?” 如今的楼边夏显然已经到了大乘中期,也许不日就将突破到后期了。 “依靠外物升的修为境界非我所愿,只是听说这灵枝能疗愈天下一切,我才折了几只下来。” 这就是大佬的思想境界吗? 反正简柯这个恨不得多吃几个灵果的俗人是体会不来的。 “楼边夏,你能帮我找本阵法书吗?”简柯突然道,既然这里是真实的过去,想必那本阵法书也会藏在玄机阁。 芥子袋容易丢失,只有放在这个机关重重且能天天看见的玄机阁濯玉才会安心。 最好,还能亲眼看看那本完整版的魔经,以魔成道,到底是个什么成道法?濯玉究竟想干什么? “阵法书?所有的东西应该都在这里,你想找什么类型的,我可以问问濯玉。” 简柯:“……是关于鬼修的,你别问濯玉,要是被她知道天天有个背后灵跟着她,你觉得她会不会想办法先把我灭了?” 楼边夏:“可我之前找过,这里全都是有关灵修的典籍,没有鬼修的。” 简柯:“这些东西当然*不能给普通的弟子看,你最好趁濯玉不在的时候偷偷找,找暗门,你这个灵感最为敏锐的,必定不再话下。” 提及灵感敏锐,楼边夏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你之前曾说,入人间需先看话本……” 简柯面色讪讪,“你……真看了?我说的其实也不算错,肯定有帮助……吧?” 此言一出,楼边夏的耳垂涌起异样的潮红,冰冷的脸颊也泛了热意。 “帮助,谈不上,就是对风月一事,大开了眼界。”她含恨咬牙,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话风月的?讲缠绵情爱也不错啊……”简柯话音一滞,从楼边夏面红耳赤的反应中觉出了不对劲,“你该不是看了……假话本,真戏图。” “我指的话本不是这种,你你……你还是因为好奇那两人做的事才……” “不是!”楼边夏罕见地大声辩驳了一声,脸都涨得通红,“我刚开始去了书铺,想买话本,结果每家都说没有,后来我是在一个书摊上找到的。” “对方说是时下刚兴起的一种话本,还有水墨的插图,我就买了回来,结果是……” 她不再说下去,讲到这里对面皮薄的她来说已是极限。 见楼边夏连脖颈都红了,简柯忍不住勾唇,“不就是不小心看到了那种话本嘛,能有什么,那种画的好的,其实也挺好看的。” “你还带着吗?要不……翻开来给我看看?” 简柯满脸的跃跃欲试,让楼边夏相当无语,这可还是在玄机阁内:“伤风败俗,不知羞耻。” “此乃人之天性,有什么可羞耻的。”简柯不悦道,“不给看就不给看呗,凶什么。” 楼边夏:“……书我早扔了,你也不许看。” 简柯双手叉腰,“你不好意思看,干嘛管到我头上,你知不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往后你要是输在床笫之间……” 可别怪我花言巧语、花样百出。 楼边夏重重将旁边的书拍在桌上,“我看你对这些床笫上的事那么懂,想来生前有不少的红颜知己,尝过不知多少次鱼水之欢吧!” 她这一声,喊得过于响了些,以至于旁边不少弟子的眼神都看了过来,目露讶异。 简柯:“嘘嘘——你声音能不能小一点,到底是谁伤风败俗,不知羞耻,这种事还能高声谈论吗?” 楼边夏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似曾相识的一幕过往好像也发生过,都怪这个背后灵如此聒噪。 “红颜知己倒是没有,只有一个真爱的道侣,但实践出真知,我不仅知识丰富,实操也很扎实。” 简柯以一副学术探究的口吻道,“要我教教你吗?” 不知为何,真听到简柯承认自己有过道侣时,楼边夏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涌起一副酸涩,她压下眉,将那点不自在的异样抛之脑后。 “和你这个不正经的鬼修结成道侣,到底是哪个眼神不好的倒霉蛋?” 简柯:……大可不必如此骂自己。 “就是可惜了现在我没有身体,不然瞧你跟我道侣有几分相像……” 简柯眯起狐狸眼,故作暧昧地凑在楼边夏耳边,活像在勾人犯戒的妖精,“也许晚上我能来陪陪你。” 明知道对方没有实体,楼边夏却还是觉得耳侧依稀有灼热的呼吸扫过,整个脊背因此突然僵硬。 简柯那话就像是带了某种魔力,反复在楼边夏脑海回荡,她侧头看向对方近在咫尺的眉眼,只觉得心尖像趴了只爱折腾的小猫。 没事的时候都要抓几下,痒得酥麻。 “真是荒唐。” 楼边夏说完话,心慌慌地站起了身,像是受不了简柯,准备走人。 可往外走了才三步,她又蓦地转身,“你这次出现了,后面还会继续消失吗?” 99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不敢赌。◎ 简柯滚了滚喉咙,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楼边夏蹙起眉头,小脸紧绷,“你都失约了十年,别指望我就这样简单放过你,你答应我不会突然玩消失。” 她模样显然是有些意难平,紧盯着简柯,好像只要对方不答应,她就不肯走。 “我知道,”简柯放缓了语气,“我也正想听听你这十年的经历。” 楼边夏得到了保证,像是胸口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又恢复冷傲的神情,这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简柯看向她的背影,手腕上一点白闪过。 “记忆的跳转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中间的跨度也有长有短,你为什么要给她一个必然无法实现的承诺?” 简柯表情一顿,失魂落魄地垂眸,她突然想起自己离开师尊,离开沙门关的那天,她撒娇般向楼边夏求了个成亲的承诺。 ——等此事解决两人就成亲,在临犀山办道侣大典。 当时的楼边夏是不是也像如今的自己,无法拒绝眼前之人的期待,更无法抗拒内心顺从的声音。 便只能许下注定没办法达成的承诺。 “反正一旦离开了这里,所有关于我的记忆都会消失,我答应还是不答应其实没什么分别。” “而且你不是让我将她支走吗?我若不答应,她又怎么会走?” 池青吐了吐蛇信,眯着眼立起身形,“这就是你们人类的虚伪,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谎,让海枯石烂的誓言成空,对我们妖而言,承诺就是承诺,一旦下了承诺,就要完成。” 简柯无从辩驳,努力挥开心里的阴霾,“不是要把人找出来吗?濯玉没待在她自己的身边,又会去哪?” 池青转动尾巴上的白玉戒,戒指便突然发起了光,朝一个方向指引,有了这时空镯的存在,简柯不仅能离开过去的濯玉,还能暂时凝成实体,行走四处。 濯玉是渡劫期,空间对她的限制远没有简柯那么大,但她依然没办法离过去的自己太远,临犀山应该是她所能活动的最大范围。 简柯甩着手里用时空镯幻化出来的白玉匕首,面色沉思地往前走。 “虽然时空镯幻化的匕首能够直接伤害到濯玉的神魂意识,但你不会真打算用这个杀掉她吧?先不说能不能杀得掉,她是渡劫,又怎么可能任凭你靠近?” 池青用不自量力的眼神看向简柯,在她看来,只要找到了濯玉在哪,将人盯好,就是成功拖延时间,没必要硬刚。 简柯抿唇,“可这是能杀掉濯玉的绝好机会,就算杀不了,能让她的神魂受创,等师尊过来,就能增加胜的概率。” 受伤未愈且失去了大半真元的楼边夏能不能打得过几乎是全盛时期的濯玉,简柯赌不起这个结果。 她也不敢赌。 或许在很早之前,攻略楼边夏在她心里就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系统任务,女主的符号也像从书中渐渐脱离出来,化成那个更为真实的楼边夏。 没有原著描写的那般光风霁月、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她的清冷孤傲是对别人,温柔体贴只对自己。 因为心魔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却又咬牙闭关数十载,不肯屈服顺从。 好不容易找到了渡劫的关键,将她收为了徒弟,却硬不起心肠杀掉无辜的人,只以消散真元来完成自戕陨灭的结果。 简柯怨过她,在得知楼边夏答应自己成为道侣或许并不是出于真心的时候,在偷听到她和濯玉的对话得知“真相”的时候。 在无数个难眠辗转的夜晚,她偏头望向对方熟睡的眉眼,心里都升起过难言的伤痛。 她们之间似乎已经打成了死结,继续往下走,也只有一生一死的选项。 简柯曾失望地以为楼边夏不懂爱,也学不会爱,可也许,她想错了。 日久情深,潜移默化,相依相伴的时光中,彼此都将真心交付,弥足珍贵。 简柯现在想将楼边夏从死的选项上推远。 她深吸了一口气了,“况且濯玉现在也伤不了我,只要我能想办法靠近,伤她并不是异想天开。” “可若是被她找到了回现实的办法,那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简柯说完话,却见池青半晌也不回应,疑惑地点了点蛇脑袋,“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啊……” “或许她已经知道回现实的办法了……” 简柯脚下一顿,“什么办法?你给我说清楚。” 池青仰脸,“这里以她的幻境记忆为架构,想从这里清醒脱离,就要面对自己最恐惧的事情。” 就像楼边夏的清醒是斩杀了心魔,以此类推。 濯玉心里最大的恐惧是什么,已经通过她的记忆经历不少过去的简柯大概能想到。 一个永远也无法战胜的对手,一座难以逾越只能仰望的高峰,好胜如濯玉,数十年如一日都只有落败的结果,再坚如磐石的道心也终难守住。 简柯脸色难看,“濯玉的恐惧和心魔是楼边夏,或许是为了超越楼边夏,她才冒险修了魔经,走到了现在的渡劫期。” “若是能在这里杀一次过去的楼边夏,或许她就会离开这里?” “可是杀掉这里的楼边夏,她做得到吗?” 池青:“她乃是魔,由魔气温养,尽管不能直接出手,却最擅长蛊惑,滋长他人的恶意。” “借刀杀人才是她的强项。” 简柯面色收紧,连忙飞向了寂华山,若是濯玉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她现在一定就潜藏在寂华山。 百年前的寂华山看起来与百年后没有任何不同,简柯落在了寒玉宫,又拿出了白玉匕首,上面的光芒果然增强了不少。 可她前殿后殿都找遍了,却没有任何人的影踪,只能垂头丧气地站在正殿中央。 空气里飘过香烛的味道,这在寒玉宫是少有,简柯转头,焦急的心思在看到左边供奉的牌位时,蓦地愣住。 那是梦琼真人的牌位,旁边还放着一盏已燃尽的魂灯,香烛大概燃了有一会儿,半截的香灰落到了烛鼎里。 按时间推算,梦琼真人已仙逝三年多,那会儿楼边夏还在人间游历,听闻噩耗,没日没夜赶了三天的路回临犀山,还是没能和师尊说上最后的话。 也是自那之后,除了吊唁上香,楼边夏便再不肯住在寒玉宫,而是躲在了清净无人的清风山,发现药泉池,也是在这期间。 * 晴空万里,阳光正好,清风山习习的微风抚过发鬓,带起一股淡淡的青草芳香,不似寂华山冷冽彻骨的霜雪,刮得人颤栗。 耳边有细碎的蝉鸣和鸟啼,误闯进来的精怪还未开灵智,聚在草屋周围玩闹。 楼边夏面色沉凝,冰冷的剑意在空中舞动,却失了章法和锐意,直到敏锐地察觉到视线。 凝霜剑乍现寒芒,剑锋直抵向来人的喉咙。 但下一秒—— “师姐?” 梦华真人手抬着玉箫,精准地将楼边夏的凝霜剑挡住,可剑身刺骨的寒意化作霜冰,将玉箫接触的表面冻成了白霜。 “小师妹还是赶紧收了剑罢,师姐找这根玉箫找了许多年,还舍不得它碎掉。” 楼边夏连忙收回了剑,施了一礼,“抱歉,师姐。” 梦华真人望了望四处:“你究竟还想在这里住到几时?寒玉宫是师尊留给你的,你是不想要?” 楼边夏没说话,只沉默地低头。 梦华真人也有些无奈,自家这个小师妹打小就不爱说话,心思纯善却总摆着冷冰冰的脸。 “师尊已然仙逝,你再耿耿于怀又有何用?她若还在,必然看不得你这副消沉寡言的模样。” 楼边夏摇头,“师姐,我知道师尊已不在,我也并非耿耿于怀,只是那寒玉宫,我现在还回不得。” “有什么回不得?”梦华真人急切道,“难道师尊走了,你便不认寂华山,不认我这个师姐了?” “师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梦华真人摆手,“我过来,是为了三日后寂华山的收徒大典,寂华山不能没有传承,届时你一定要参加,再多收两个徒弟,这也是师尊的意思。” 楼边夏垂眸,“师姐多收几个便好,我现在暂时还不想收徒。” “你——”梦华真人无言,知道楼边夏就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决定好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我懒得管你了,无论是清风山还是风清山的,你爱去哪去哪,我只当没你这师妹了。” 楼边夏无动于衷,“师姐,激将法对我没用。” 梦华真人:“……” 你可真是油盐不进 她怒气冲冲地走了,并发誓这个月再不来看这个冷邦邦的硬石头。 楼边夏收回视线,想继续练剑,却又被树后走来的身影吸引。 简柯:“我说你怎么不好好待在寂华山,跑到这个野山峰自立为王,就这么不想面对?” 微光浮动,虚幻的身形在阳光下愈显透明破碎,离得远,甚至连面容表情都难看究竟。 楼边夏眉头紧锁,像是在瞬间被人抓住命门,“你在说什么,你觉得你很了解我?” 简柯又走近了几步,耸了耸肩,“梦琼真人的身体在收你为徒之前就大不如前,你何必将所有的事,都推在自己身上?” 梦琼真人身怀多年的暗伤,经年累计,难以治愈,将楼边夏收为徒后,真元就已经所剩不多。 “可若非有我,她本不该含撼而终,”楼边夏紧抓着凝霜,心神震荡,“她将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我身上,只希望能亲眼看见我突破大乘。” 咽下喉咙的哽咽,楼边夏闭了闭眸,再睁开,“可我让她失望了……” “我一直未突破大乘,师尊也耗尽了所有,油尽灯枯,倘若我没有故意压制修为,师尊或许能多开心几日。” 同师尊待在寂华山的时光其实并不多,短短的八年,放在修真者漫长的几百年寿元中,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 可楼边夏生性凉薄,孤傲惯了,除了梦琼真人,她很少获得过他人的真心以待,她也并不稀罕。 师尊到底是不同的。 楼边夏双目泛红,直直看向简柯,“如果你的师尊也危在旦夕,却因你之过,而未得释怀圆满,你能原谅你自己吗?” 三年过去,就算再难接受的事实也渐渐被消化,只是楼边夏难以原谅自己,才会停在原地。 简柯脑子嗡地一声有些发晕,手脚冰凉得厉害,好半晌才听到自己低哑的声音响起,“……你不想突破大乘期,也是担心梦琼真人夙愿达成,了无生志。” “如果我是你,也一定会找到让她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楼边夏,你没有做错什么,能不能不要再继续自责下去了?”简柯目光恳切看向她,像是从笼中困兽一般的楼边夏身上看见了挣扎痛苦的自己。 对方做不到释怀,也如简柯接受不了眼睁睁看楼边夏耗散真元而死。 楼边夏手里的凝霜剑滑落在地,眉宇间是阳光也驱不散的阴霾。 此刻的她像是整个人陷进了自我冰冷的世界,将重壳层层堆叠,隔绝自我,也隔绝其他人。 “楼边夏。” 身后是一声轻唤,随后楼边夏就感觉到一个带有温度的躯体从身后将她抱住,缱绻又眷恋。 “我不了解你,也没别的办法再劝你。所以抱一抱你,你的心情会好一点吗?” 100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我便亲你了。”◎ 楼边夏嗅到了空气中陌生的发香,对方浅淡的灵气波动温和而平缓,勾连着自己筋脉中的灵力也欣喜地冒了头。 “看来你这一觉睡得,长进了不少,连实体都化出来了。” 她从不喜与他人亲近,可简柯这样抱她,却不讨厌。 简柯将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楼边夏,向前看,你的终点远不在此。” “大乘期往后便是渡劫,渡劫再往后便是证道飞升,你怀揣了天下修士的希望,定能做到千年后的飞升第一人。” “倘若梦琼真人还在,她也一定会如此期盼的。” 楼边夏闻言,轻笑了一下转身,一只手半揽住简柯,又伸出另一只手点了点简柯的额头,“证道飞升?这可是千年都没有过,你这鬼修倒挺会张口就来?” “有你不就有了,我对你可有信心了。” 简柯目光真挚,望着楼边夏,心里暗道:有我在,你一定会平安飞升。 “当世之下,渡劫不过三人,连突破渡劫期都是一大难关……”楼边夏刚蹙了眉,便被一只温热的手给抚平。 “我说你能,你就能,你不知道吗?鬼修天生有预测未来之能。” 简柯眨了眨眼,一脸你要相信我的神情,楼边夏勾唇,胸口的沉重渐渐消失。 就算知道对方说的是戏言,相信一下又何妨。 情绪渐缓,楼边夏这才注意到两人隔得很近,她的手还搭在对方的腰间,搂得很紧。 之前简柯还未化形时,两人也时常像这样挨近,但彼时她们还触碰不到,现在…… 毫无边际地,楼边夏突然想到那些话本里所描写的风月情爱,眼神也不自觉落到对方的唇瓣上。 削薄柔软,浅淡的唇色如粉嫩的桃花瓣,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见楼边夏突然沉默,简柯以为对方还沉浸在失落中,便轻拍了她的肩膀,“你若是心里仍有郁结,我有个好办法,可以帮你暂时忘掉烦恼。” “什么办法?” 简柯口吻神秘,“你跟我回寂华山就知道了。” 楼边夏摇晃的心神被扯了回来,连忙将刚才脑海中荒唐的绮念给抛了干净,手也从简柯腰间撤回。 “我说了,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简柯抱胸:“你觉得你能逃避一辈子吗?你不回去我回去,枉费我……耗尽了灵力才化成的实体,往后我再不化了。” 简柯转身,准备往寂华山的方向走,衣摆却突然被拉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以后再不化了?” 简柯冷硬道,“就是字面的意思,这次化形只是我耗尽全部灵力才暂时得来的,维持的时间不过一天,原是想拉着你在寂华山好好逛上一逛,谁想到你……” “寂华山有什么好逛的,除了整日下不完的雪,就只有我和师姐两个人,虽然她总催着我回去,但实际上她也觉得山上过分冷清,便会找理由出去云游。” 楼边夏既然也觉得寂华山格外孤寂,那为何往后的百余年都待在寒玉宫里,甚少下山? “不过你好不容易化形一次,陪你逛逛……也不是不行。”楼边夏将地上掉落的凝霜捡起来,“只是往后,你得多化形才是,一次才维持不到一天,你们鬼修修炼得也太慢了。” 两人乘飞剑到了寂华山,简柯晃晃悠悠地松开紧抱楼边夏腰肢的手,有些无措地指了个方向,“霄云殿外从右往左第三棵梧桐树。” 没头没尾的一句,楼边夏疑惑道,“什么?” “这下面可埋了不少的梨花酿。” 楼边夏愣住,“你之前说的办法,就是让我来偷酒?” 简柯抬手,“这怎么能叫偷,无主之物,被我们挖出来,也算是缘分。” “而且,就挖一小坛,大不了换了新酒重新埋回去,过个百年,依然是醇香佳酿。” “你从前应当没喝过酒吧,这味道乃是一绝。”简柯怂恿着。 楼边夏没第一时间回应,反问道,“这里有酒,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从前来过这里?” “我……”简柯一愣,随即从善如流道,“我乃鬼修,有通灵之能,可以感应到一些灵力精粹的东西,有什么奇怪的吗?” 发现这梧桐树下埋酒,还是简柯在霄云殿种灵草的时候,为了试验到底哪些土适合培植灵草,殿外三十里都被她挖了个遍。 那些梨花酿显然是酿了已超过百年,坛身的黄泥都厚成块了,也不知道是从前哪位前辈埋下的。 楼边夏迟疑地站在树下,沉思了一会儿,道,“师尊之前,这寂华山几乎无人到访过,她与师姐皆不嗜酒,那这酒到底会是谁埋的?” 简柯抱着酒坛,闻着空气里馥郁的酒香,“管是谁埋的,今日我们喝定了。” “别是那只讨人厌的凤凰……”楼边夏低头喃喃了一句,眸色纠结,又从土里搬了两坛上来,“既然要喝,便多喝几坛,到时候自有苦主会找上门来。” 坐在寒玉宫的房檐上,简柯像没骨头似的半倚在屋脊,手里的白玉酒盏溢满酒香,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楼边夏抱膝,姿势不像简柯那般恣意放荡,只静静感受着天地间的浩渺,这里是临犀山最高的地方,更接近玄妙天机的苍穹。 没有星星的夜幕,就像是被黑暗笼罩的前路,离群索居,只剩下点点燃烧不息的执念,聊以残活。 “楼边夏,没酒啦,快给我倒酒啊。” 她还未感伤完,边上简柯的絮絮叨叨就把那点心头刚冒的忧思给搅得一干二净。 楼边夏皱起眉,放在旁边的酒坛已然见空,这才不到半个时辰,这一坛子酒就有一多半进了简柯的肚子。 她把对方的白玉酒盏抢了过来,“我看你就是想喝酒了,还故意找我的借口。” “方才不是说只小酌几杯,现在倒好,喝起来没完。” 简柯仰脸看她,澄澈的眼眸似在发亮,她勾起笑,抬起皎白的手腕,搭在楼边夏的膝盖上,语气撒娇般。 “好好喝啊这个梨花酿,只喝了一坛,不够,我还想喝。” 楼边夏没应,只将酒坛推远了些。 “你别那么小气嘛,明明都搬了好几坛出来,干嘛不喝?” 简柯直起身体,又慵懒地半靠在楼边夏的肩膀上,酒意熏染,媚眼如丝,伸了一根冰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你要是不给……我便亲你了。” 她的神情是娇纵一般的凶,看起来在吓唬人,实际比勾情摄魄的魅妖还要妩媚动人。 楼边夏滚了滚喉咙,望见对方沾了酒渍的红唇,水艳艳的,似在等人一亲芳泽。 因为挨得近,对方那独特的体香混杂着酒意,让楼边夏似乎也醉得失去理智,“亲……是怎样的亲?” 可她分明才喝了半杯…… 简柯歪头,眸中的世界似乎变得模糊,不一会儿又更加清晰,她觉得自己真的是醉了,放任了胸口灼烈的感情。 “这样的亲……”暧昧的呢喃消弭在温热的唇瓣中。 楼边夏瞪大了眼睛,感受到唇上被碾过的酥麻,随后便是舔咬,软舌灵活地顺着微启的唇瓣滑进去。 她微眯起眼,幽深的黑眸被逗弄得水波潋滟,这一刻,什么天地风雪,什么大道前路,都变得无关紧要。 水声渐歇,简柯将楼边夏放开,任对方倚在自己肩膀喘息。 她扶着额头,懊恼道:她是喝酒喝昏了头吗?敢这时候亲楼边夏,仗着酒意行不轨之事,等对方清醒,自己有几条命都不够她杀得。 楼边夏将气息喘匀,再开口声音却低哑得不像话,“你……” 简柯心跳咯噔,脑海里不停地想着如何辩解。 “你……为何对亲吻一事这般熟练?” 没想到楼边夏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这个,简柯目光茫然:“呃……我是因为……” “对了,你说过的,你从前有过一个真爱道侣。”楼边夏从她怀里推开,斜睨看她,“实践出真知,所以你实操……很厉害。” 简柯张了张嘴,似是想反驳什么,又苦于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点头。 “你还说过,我和你道侣长得有几分相像……” 楼边夏眯眼,眼神突然危险起来,“所以刚才你醉酒亲我,是把我当成了她?” “啊?”简柯一惊,看到对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连忙道,“不是,我没有,我绝对没有。” “我很清醒,我没有喝醉,当然也不是……把你当成了什么人。” 楼边夏闻言,挑了下眉,“哦,原来你很清醒,你也没有喝醉,那你方才……为何突然亲我?” “我这……” 简柯语塞,刚才她的确是有些意识错乱了,只觉得气氛正好,才顺势亲一下…… 楼边夏审视着她,连耳边有些散乱的碎发都未及打理,“所以你邀我喝酒,也是图谋不轨?” “我没有图谋不轨。”简柯深吸了口气,努力澄清,“我一介修为贫弱的鬼修,哪来得胆子欺负你这样的大乘期,你可不得一个术法就将我打得魂飞魄散。” 这倒是事实,从简柯周围的灵气波动判断,对方的修为不过才到金丹,想来是之前沉睡得太久,境界掉得差不多了。 楼边夏:“灵枝虽有疗愈之效,但终究与那些专门温养魂灵的法宝有所不同,过几日我会去炼器门看看。” 简柯连忙摆手,就算是再好的天材地宝,于她也是无用的。 “我这是打坛子里就带出来的毛病,往后修行也就到这了,不需要大费周折。” 楼边夏有些不悦,“试过了才知道,你何必自弃。” 简柯还想再劝几句,就听池青突然在她脑海传音,“时空镯有反应了,濯玉现了身,现下就在寒玉宫内。” “我突然想起还有件事未办,你先在此喝着,我速速就回。” “喂——”楼边夏喊了一声,可一晃眼,对方就消失在了眼前。 化形的一日还未到,怎么就这般走了? 楼边夏垂眸看向仍带着酒香的白玉酒盏,将它拿了起来,自斟了一杯。 时空镯化成了匕首,上面的光芒不断闪烁,简柯紧攥着,在寒玉宫内的房间巡走,呼吸急促。 可一连走了许久,却还是没看到熟悉的人影,简柯走回正殿,却只觉得边上有红光一闪。 她凝眉看去,看到梦琼真人的牌位后聚了一团黑红色的魔气。 匕首出手,那魔气被瞬间打散,可匕首上面的反应却并未消失。 简柯脸色突变,连忙抬头向上,“这是故意将我们引到这里,她的目标是楼边夏。” 几杯酒下肚,楼边夏便再喝不动了,她不嗜酒,也没什么酒量,光这几杯,眼前便已开始有了重影。 可偶尔喝这么一回,感觉似乎还不错。 口齿间清冽的酒香让人爱不释口,倘若酒味再淡些,会更爽口。 “师妹竟有这份闲情逸致在这里品酒赏夜?” 不知何时,一袭白衣紫带的梦华真人就站在了房梁的不远处,腰间悬挂的玉箫不见了,手里拿了本命剑紫荆。 冷风里吹来不加掩饰的杀意。 楼边夏刚反应过来一个后仰,对方的剑已至面门。 “师姐!” 楼边夏唤了一声,却只看到对方充斥凛然杀意的双眸。 凝霜剑悍然而出,两柄剑碰撞发出的声音冷脆。 池青:“濯玉如今应当就附身在被蛊惑的梦华真人身上,你快点出刀,兴许能将她斩灭。” “可是——”简柯看向不受控制的梦华真人,“你不是说过,时空镯也会伤到过去之人,若是伤到了梦华真人……” “那就是她该有的命数,你该知道,她本就活不久,因伤陨落,就是她的命数,更何况还能阻止濯玉,你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 简柯咬牙,“我知道要阻止濯玉,可也不能牵连无辜之人,更何况那还是楼边夏唯一的师姐。” 她目光紧盯着缠斗的两人,“再等一会儿,她们打斗如此激烈,濯玉自然会藏不住,届时我再出手,便……” 半空中,一股强大的灵力彻底爆发,楼边夏猝不及防横飞了出去,“师姐!” 梦华真人目光冰冷地站到她的面前,剑柄下垂,“师妹,你便和师尊一道去了吧。” 楼边夏咽下喉间的鲜血,慢慢站了起来,她知道眼前的师姐必然是受人所控,可九百多道霜雪的剑意却仍然未能将对方的控制解除…… 那人的修为境界只怕远在大乘期之上。 ——渡劫期? 现世的三位渡劫期都远在天南海北,又怎么会出现在临犀山? 她不惧怕境界的悬殊,就算抵命一战,也不会退缩,只是对方用这种卑劣手段控制了她师姐,她便只能处处掣肘。 千余招的对决,楼边夏已显疲态,可反观梦华真人,步伐气息却丝毫未乱。 终于在又一个杀招下,楼边夏的凝霜脱手而出,她及时避身,紫荆偏了几寸,扎进了她的肩膀。 大片的鲜血沾湿了脸颊和紫色发带,梦华真人身形猛地一滞,本控制已深的神智竟有了片刻的回归。 “师……妹……快走,快走……” 她颤抖着嘴唇,拿剑的手极力想要控制,却毫无办法。 楼边夏捂住肩膀,“我走不了,对方就是冲我来的,我也不会留师姐一个人。” 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滚落,梦华真人泪眼波娑地叹道,“我……是怪过你的,师尊病重的那段时间,便总盼着你的传信,她舍不得你,想再亲眼见见你。” “你的天赋数一数二,她便将余生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你身上,让我当峰主,师尊也是存了不想让你被外事干扰的念头。” “可你自师尊仙逝,便再不回寂华山,你想将这里的一切,将我也一并抛弃了吗?” 楼边夏摇头,“不是的,师姐,不是的。” 此刻,梦华真人目光坚定,失神的双眸也清醒过来,她露出一个极淡笑容,抬起手中的紫荆,反手朝腹部扎去。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就连楼边夏和远处紧盯的简柯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池青:“出来了,濯玉出来了。” 一股只有简柯和池青才能看到的血红色黑影正缓缓从梦华真人的后背冒出,又迅疾地往外逃。 简柯纵身追了上去,白玉匕首刺破对方的虚影,冒出了一团黑烟。 厉声的尖叫响彻天地,这一刀并未停,简柯又接着朝黑影扎去。 “你觉得这样就能杀得掉我吗?”幻影左闪右躲,浓烈的魔气让匕首再难扎进分毫,“下一次,楼边夏必死。” 话音将落,濯玉便再次化成黑烟,冲向了天际消失无踪。 简柯身形微晃,熟悉的感觉再度上涌,这是记忆即将要跳转的前兆。 池青暗骂:“她是记忆的主人,大概是算准了这*个时间跑路的,刚才你砍的那刀肯定已经让她元气大伤,下一段记忆,我们必须更快找到她。” 可是现在就要走? 简柯回头,楼边夏还跪在原地,紧抱着受伤昏过去的师姐,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得去……跟她说一声。”下次一定还能见。 我答应过了的。 池青:“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这声落下,简柯看着远处哭到颤抖的身影变得虚幻模糊,周围的场景也瞬间改变。 黑夜瞬间被交替成白昼。 简柯呆站在陌生的台阶上,看到一身黑色道袍的濯玉正与自己擦肩而过。 这里不再是临犀山,而是全然陌生的方外之境——魔域。 烈火烹油般的炼狱,各种其形各异的魔物在流淌的熔浆中化成了灰烬。 吞噬与被吞噬随时都在这里上演,如惨状般的深渊却是以杀为生的魔物们赖以生存的天堂。 简柯注意到这里离幽冥海不远,青紫的极光在黑色的深海上方勾勒出诡谲的光芒。 可不远处,竟是飘来了一艘黑色古朴的大船,玄铁炼制,隐在黑暗的轮廓如同一座大山,沉稳地在危机四伏的幽冥海航行。 一声声海兽的咆哮震耳欲聋,大船却不受半点影响,如入无人之境,停泊至码头。 不是说幽冥海上无舟可行吗?这艘巨船是怎么回事? 简柯往前迈了迈,想看得更清楚,身后却突然响起一声破空。 她甫一转头,就被人捂了嘴,拽到了旁边的一块石头后。 记忆跳转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让时空镯解除实体化。 “别说话,看着。” 熟悉的声音让简柯刚摸上时空镯的手又放了下来,她想偏头看对方,又被嘴上的力道紧箍。 “别看我,看船。” 楼边夏整个人都被罩在一件黑色斗篷下,也不知是术法的原因还是别的,身上竟隐隐流动着魔气。 简柯拍了几下她钳制自己的手,那意思:快捂死了,松手! 感觉到呼吸稍微流通了些,简柯才松了口气。 而此时的不远处,有一大群人正从巨船上被赶下了码头。 他们身着破烂的麻布衣,面黄肌瘦,肮脏满是泥点的身体颤抖着,眼里满是恐惧和不安。 那些俱是贫苦交杂的凡人,如今竟被送到了魔域? 来运送的人甩着虎虎生风的鞭子,落在那些人单薄的脊背上,催促着,“还不快下去,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不是刚吃过断头饭了,两个馒头都填不满你们的胃?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们的腿?” 那人怒骂了几句,人群才惶恐地接连下了船。 一直等在码头边的濯玉见状,走上了前,开始跟为首的那人交谈起来。 黑暗中,有更多恶意、掠夺的视线在涌动,贪婪地落在那些茫然无措的凡人身上。 探出灵识查探的简柯几乎要被那些视线给恶心吐了。 这时,一道清凉的叶片被强行塞进了她嘴里,那恶心富有压迫感的感觉才慢慢消退。 “这里魔气浓厚,没有提前做好准备,被侵蚀心神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闻言,简柯摸上时空镯,还是老实地将身体虚化了。 “我这样……就不怕了。” 楼边夏无言,像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鬼修没有实体,就连魔气的侵蚀都能一并免疫。 这合理吗? 可是没有另一个鬼修能让楼边夏参考,她也只能跟以往一样,对简柯出现的特异能力视而不见。 “好好跟着我们,别惹事。” 丢下这句话后,楼边夏便走了出去,站到了已经交谈完的濯玉身边。 简柯有些呆愣。 前一刻看到的还是悲痛欲绝的楼边夏,此时对方的身上却只剩下了高冷和淡漠。 她不知道这次的时间跨度有多久,可却已真真切切感受到楼边夏的变化。 那是寡言冷漠、是置所有人于之外的疏离,比后面的霜华仙尊看起来要更加地冰冷,毫无温度。 更像……魔化后的楼边夏。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楼边夏身后,双手在衣摆不停搅弄着,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的表情。 楼边夏似是被看得不耐烦,冷眼看向她,“你想说什么就说。” 简柯垂眸,眼眶不知为何酸得想落泪,“……对不起。” 对不起不该将无所适从悲伤痛苦的你丢下,对不起不该不打一声招呼就从你的世界消失,对不起每次都没能好好地陪伴你到最后。 可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一句简单的对不起。 楼边夏看了一会儿,很缓慢地开口,“我们之间算什么呢?” “连朋友都不是,没必要遵守什么约定,更没必要说什么对不起。” “往后你想走就走,是继续跟着濯玉还是追寻自由,都与我无关。” 简柯浓密的睫毛眨下一颗晶莹的泪珠,望向楼边夏转身而去的背影,心口像是突然被挖走了一大块。 100-106 101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共赴风月。”◎ 濯玉和楼边夏跟着那个名叫“昆奴”的领头人一直走到一座古朴、造型诡异的魔殿外。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跟兹遇大人报备后再来。” 见那昆奴走进了魔殿,濯玉这才走到那一连串的凡人面前,举刀将绳索砍断。 “知道送你们过来的是什么人吗?” 人群里攒动着不安,只一个面色蜡黄的男人站了出来,道,“带我们过来的人只说是送予仙人炼药,其他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楼边夏:“炼药?知道是炼药,你们竟还答应过来?”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又沉默地低下头,刚才开口说话的男人回道,“我们都来自最穷苦的关西,在那边饿死冻死都是常事,答应来炼药,还能给家人留点口粮……” 关西闹雪灾,像这样没有活路的流民还有成千上万,那昆奴只用四个馒头的条件就能换来这么多人主动求死。 难怪他们一开始下船看到诡异的魔域时还面有恐慌,可不一会儿又毫无反抗地跟人走了。 楼边夏没再开口,只是扫视了一圈,从这些凡人的眼中,她看到了对苦难的麻木和对死亡的淡漠。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濯玉:“我会暂时将他们放进桃源空间,等事情查清楚了,再将他们带到玉城,听说那边的城主有大义,愿意收留逃难的流民。” 楼边夏点了点头,“好,你好好安置他们,我先进去探探。” 濯玉拿出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天级的空间法宝,里面内藏一个桃源空间,别有洞天。 “记得凡事要小心,那凶魔既然有耳目能替他在人间搜罗这么多凡人,必然是修炼了多年的大魔。” “你现在虽是大乘期巅峰,但凶魔的手段诡谲难辨,切不可掉以轻心。” 楼边夏握紧凝霜,“你放心,我会谨慎行事的。” 黑色的斗篷掀起一个角,楼边夏身形轻盈地跃进殿门,像一只游隼般消失在二楼的窗户。 简柯握紧匕首,上面的光芒明明灭灭,却毫无任何的指向。 这里是魔域,隐匿起来可比临犀山要容易,时空镯也被这里的魔气干扰,找不到准确的方位。 简柯偏脸看向濯玉,对方在目送楼边夏进魔殿后,便打开了桃源空间放人进去,一言一行看起来完全跟好人沾边。 难怪楼边夏这么信任对方,可真会装啊。 对方周身的灵气干净纯粹,就算是在这个盈满魔气的魔域里,都丝毫不受影响,显然仍未修炼那魔经。 如果…… “你就算用时空镯杀掉这个濯玉,等幻境解除,所有的一切还是会恢复原样。”池青似乎看出了简柯的想法,“濯玉的命数并不是在这里死掉,你杀她千次万次,也于事无补。” “找到藏起来的那个才是正事。” 简柯敛了匕首,飞身往魔殿去,濯玉的目标是楼边夏,只要她跟着楼边夏,自然不愁对方露不出马脚。 魔殿内外也皆由黑色玄铁打造,坚不可摧,刀枪不入。 殿内空荡荡地,只有中央一座闪着红光的祭坛正汩汩地往外流着血水,看起来血腥可怖。 血水的中央浮沉着一颗头颅,通体发绿,空洞的眼眶处幽幽闪着妖冶的红光。 楼边夏一路跟着昆奴身上的印记符来到了大殿下面的地宫,里面光线昏暗,四角悬挂的夜明珠闪着幽微的光芒。 锁链碰撞的声音在甬道内不断响起,直到走到一道走廊的尽头,昆奴才单膝下跪,口称大人。 “新的一批人鼎已经送来了,我已挑出了五个根骨绝佳的,要献予大人。” 岩壁之中突然淌过淋漓的鲜血,随后又慢慢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做得很好,其他的,便都扔进祭坛里。” “只是大人,我今日碰上另外两位魔修也想要追随大人,他们自言愿意献上百人来做投名状。” “你说有其他人也过来了?”那道声音猛然尖锐起来,震荡的声音让整个岩壁都在颤动,簌簌的灰褐色墙灰掉落,露出里面近乎黑色的粘稠液体。 甬道似乎在这一瞬间发生扭曲,墙壁和地面似乎都在蠕动。 楼边夏闪身出去,却还未迈出殿门时,就被一道无形的阵法给挡了回去。 桀桀的冷笑声在半空中传来,“进了我这千魔阵还想出去?我让你有命来,没命走。” 楼边夏凝目,刚才还空旷的大殿内,竟涌现了无数的魔,种种杀招向她袭来,霜雪剑意自寒刃而出。 可因为魔域的压制,她只能使出五分的力。 魔气被一一打散,却又在跌落地面时再度凝聚,打也打不完。 站在不远处的简柯看得心焦,这千魔阵内蕴藏着丰厚的魔气,可幻化千面,且无穷无尽。 她曾在阵法书中看到过,破解之法唯有破坏掉最中央的血色祭坛,想来那凶魔的真身便是藏在里面,才得以操纵这千魔阵。 只是那祭坛的构造非低阶修士所能破坏,楼边夏现下又被千魔所困,腾不出手。 难道只能…… 万千魔气冲袭向楼边夏,她紧拧着眉,甩手将其驱散,这些魔气对她来说还没到难以对付的程度,只是若长久地拖延下去,不是个好办法。 她分了会儿神,并未留意的当口,突然有一股强劲的魔气直逼入她的体内。 那种感觉玄而又玄,当楼边夏想提劲驱散时,身体却有片刻的眩晕,差点连剑都拿不稳。 见楼边夏状况不对,简柯再顾不得多想,第一时间幻化了实体,拼尽所有灵力使出了绝封霜,刺向祭坛高悬的头颅。 随着清脆的头骨碎裂声音,空中还在进攻的魔气像是突然定格了似的,蓦地化成了一股股黑烟,朝祭坛聚拢。 简柯持剑站在楼边夏身边,剑身的震颤令她虎口的地方还在发麻,那些黑烟渗透进地底便缓缓消失,可没等简柯松口气。 下一秒,通体冰白的凝霜剑突然横亘在她的脖颈,凉得她一个激灵。 对上楼边夏幽深的眼眸,简柯没来由地感觉脊背发寒,“我刚刚才救了你,你这是要干嘛?” “你那招……是绝封霜?” “半成品,半成品。”简柯知道楼边夏会有此一问,连忙道,“看你练剑那么久了,模仿一下不可以?我剑术差,不使这招,怕救不了你。” 楼边夏的目光停留在地面的剑痕上,“学得虽只有五成,但仅凭看我练剑,就使得出来,已经算极有天赋。” 简柯有些心虚,这可是正儿八经跟着楼边夏学了一年多才发挥的真实水平。 “我生前于剑术上也是造诣颇深,看了你的绝封霜,就默默学了点,高级剑术,自然能融会贯通。” 楼边夏也不知有没有相信她的托词,而是从芥子袋里突然掏出了一本书递到了简柯眼前。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对吗?” 简柯定睛一看,忙不迭地想伸手去捞,这分明就是九层塔里被濯玉拿走的那本阵法书。 楼边夏:“它被藏在玄机阁的秘境中,隐秘到根本无人知晓。这不是关于鬼修的修炼阵法,而是魔修的传送阵。” “你是魔,是个不断在蛊惑我、欺骗我的魔。” 她语气森冷,横在简柯脖颈上的凝霜微用力,便有一条血痕蜿蜒。 如玉的脖颈染上刺眼的血色,伤口的疼痛却远不及对方质疑的目光来得冰冷。 “我师姐那晚入魔,你也在,是你操控了她,对不对?” “我曾怀疑过你,可以你的境界又怎么可能控制得了我师姐,原来你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简柯一时语噎,“我没有隐藏实力,梦华真人也不是我操控的,那晚我确实在现场,但我是想救你们。” “谎言总是说得很动听,你离开没多久,师姐就来了,你说想救人,可当时你人呢?” “你附在我师姐身上,她不惜自伤才将你逼出,你见事情败露才逃跑的。” 简柯看见楼边夏激动到泛红的眼眸,身形不由地往后一退,“楼边夏,既然如此,我为何又要回来?等你来杀我吗?” 楼边夏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暴戾在层层叠加,“你当然有你的目的,让我帮你找阵法书不就是其中之一?” 简柯有口难辩,捋捋思路,竟然发现对方的推测确实说的通。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做这些事确实有我的理由,但我真不是魔。” “你想说你是鬼修?可是鬼修就算化成了实体,也没有体温和呼吸。”楼边夏冰冷地戳破事实,“你不是鬼修,从一开始,你的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这么多年,楼边夏也陆续收集了不少关于鬼修的传闻,以鬼身入道,跳脱生死之外,就算化形“复生”,也是个半死不活的活死人。 “你只是魔气所化的魔,所以只有我才能看到,你待在我身边,就是想诱我入魔……” 楼边夏低声喃喃道,眼眸中有亮光闪过,可没一会儿又被幽暗吞噬。 简柯急得要内伤了,分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开始怀疑她了。 藏于袖口的池青突然道:“楼边夏的状态不对。” 简柯猛地一顿,“你觉得是濯玉?她直接附身到了楼边夏身上?她想做什么?” 池青没有回应。 空中有剑芒闪过,简柯避之不及,鬓边的一缕头发被削了下来。 “出剑!”楼边夏冷眼看向她,双眸通红得像染了血,如同挣扎在囚笼里的鸟雀。 简柯咬唇,“你若是不信我,大不了就这样杀了我,左右我是打不过你的。” 她比划着还残留道血痕的纤细脖颈,委屈得吸了吸气,“就直接冲这里来,别砍什么头发吓唬我,我绝对不躲。” 楼边夏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对方明秀昳丽的小脸此刻已布满了泪水,往日清亮灵动的眼眸盈满了悲伤的泪水。 心弦在震颤,与胸腔涌现的蓬勃杀意两相对抗,她发现这一剑自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砍下去。 “你看你都下不去手,她就是那个最会蛊惑人心的魔,你不是想报你师姐的仇吗?那就杀了她。” 脑海里有道不可抗拒的声音在循循善诱,楼边夏昏沉沉地迈步,被牵引着将剑指向简柯。 简柯:“楼边夏,你清醒一点!现在被操控的人是你。” 她暗骂濯玉的手段卑劣,一只手戒备地搭在腰间的匕首上。 “你一直都在骗我,为什么?” 简柯摇了摇头,“我若是魔,又岂会想尽办法哄你开心,又怎么会在那晚邀你同醉共饮。” 她的声音听来温柔又缱绻,“我喜欢你,楼边夏,从前,现在,以后。” “待在你身边,也并非是想诱你入魔。”简柯向楼边夏靠近,伸手握住她手里的凝霜剑,剑气逼人,却并未伤到掌心分毫。 简柯知道,自己还是赌对了。 哪怕是被濯玉乘虚而入,楼边夏心底也从没想过要伤害自己。 “而是想知道自言无心无欲的你,是否愿意同我共赴风月红尘。” 楼边夏恍然,呼吸间似乎又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体香,矛盾吵闹的脑海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 “楼边夏,我在表白。”简柯叉腰,似乎对楼边夏的反应相当不满,“难道魔……也会爱人吗?” 锋利的剑刃终于被收了回去,楼边夏呆呆地抬起手,触碰着简柯微凉的脸庞,上面的泪痕还未干,潮湿得像连绵怅惘的雨季。 差一点,就差一点。 也许就要面对令她余生都在懊悔的事情。 楼边夏脑海里的恶念还在拉扯,却又被坚定的执念给驱散了出来。 她晃了晃身体,不自觉向前跌去。 池青游走到简柯腰间,卷起了匕首,就朝逸散的魔气追去。 简柯张开手,抱住呼吸急促的楼边夏,莫名有种珍宝失而复得的喜悦。 “分明只要再化成虚影就能逃走的,”楼边夏抬起头,目光凝在那道看起来有些吓人的血痕上,“为什么不逃?” 简柯:“只是……不想再留你一个人了。” 楼边夏目光微动,突然抬手将简柯的脑袋下压,一个轻柔的吻便印了上去。 那甜软的感觉一如记忆里那般,她像简柯那般试探性地伸出软舌探索,后背却抚上一只暧昧的手。 “嘴上这么说,但好像每次我都是那个被留下的。” 楼边夏的眼眸水光盈盈,歪头靠在简柯肩膀上的神情有些倦怠,却有说不出的风情。 “教教我吧……教我风月,教我情爱,教我话本上从未体验过的……” “在你再次离开之前……” 102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帮你束发。”◎ 以祭坛为中心的玄色魔殿开始四分五裂地塌陷。 轰隆的地震声震耳欲聋,脚下的裂缝也在不断加大,涌动的金色岩浆顺着缝隙喷溅而出,侵蚀着魔殿四周筑起的玄铁壁垒。 没想到这座魔殿竟是依靠阵法铸建在岩浆之上的。 又是这种古怪的阵法。 简柯皱起眉,心里泛起一丝异样感,能支撑起这么大的阵法,还懂得用人鼎献祭的凶魔真有那么好对付? 可不容她多想,不远处的岩浆就快要漫至脚边。 楼边夏想御剑飞出去,可体内的灵力却无论如何都运转不出。 “这里不对劲,我们得快点离开。” 他们朝魔殿的出口奔去,身后岩浆的活动也更加剧烈起来。 灼热的热息烧得皮肤都发烫,空气中浓郁的魔素像是魔域外围压缩了几百倍的魔气,呼吸间令人头晕目眩,越为纯粹的灵力被压制得就会越厉害。 眼看出口就在前面,简柯不敏感的灵识突然触碰到一丝阵法的气息,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拉前面的楼边夏。 “别去!” 可手掌却从对方的衣袖穿过,因为时空镯的离开,她所能维持的实体时间有限,已经再次化为了虚影。 眼前一花,简柯已经看不见楼边夏的身影,只是魔殿出口的不远处却站着面色淡漠的濯玉。 她还是穿着那身伪装的魔气斗篷,可兜帽已经被掀开,身边那本诡谲散发魔气的魔典正幽幽地悬在半空。 简柯不用想都知道楼边夏突然的消失必然和她脱不开关系。 她想去找楼边夏,身体却因为限制而离不开。 而就在这时,整座魔殿都陷进了熔浆之中,高温的火舌窜至半空,连四周赤色的焦土都蒸腾出热气。 所见,无一物一人可幸免。 纵然知晓楼边夏不会死在这里,可望见那可怖滚烫的熔浆,简柯的心也无法冷静下来。 她焦急地仰脸,寻找池青的踪影,天边划过一道刺目的白练,总被魔气笼罩晦暗灰黑的魔域像被劈裂开一道天梯。 从那天梯里,池青像一个白点狼狈地翻滚到简柯面前,被她伸手拽住。 白色长条的鳞片自尾端到中部泛起漆黑和痕迹,池青显然受伤不轻,叼着时空镯,也不住地喘息。 “这该死的魔修,竟然敢引天雷劈我!三百年前我化成蛟龙的时候,都没劈得这般厉害!” 简柯渡了些灵力给她,“你不是说时空镯是顶级神器,就算拿着它的是个三岁稚童也有资格和渡劫期叫板吗?” 池青心虚地垂头,“……楼边夏呢?你不是一直跟着她吗?” 简柯拿过时空镯,就往滚烫的熔浆方向飞掠而去,“过去的濯玉在殿口施了传送法阵,楼边夏不知道被她传送到了哪里。” “这里环境有古怪,她的灵力被压制了,我怕她有危险。” 池青顾不得伤痕累累的身体,迎风扯住她的头发大喊,“就算你不去,楼边夏也不会出事的,你又何必……” 简柯飞得摇摇晃晃,在靠近岩浆边缘时,就不受控制地从飞剑上跌落下来。 那股炙热感似乎能穿透她的神魂意识,肌肤骨骼都有要融化掉的错觉。 而此刻,在岩浆的中心,楼边夏正无力地跪在一块赤红的岩壁上,她倚着凝霜剑,周身稀薄的灵气闪着点点星光,像是在拼命抵抗些什么。 顺着岩壁不停闪烁的红色脉络,简柯依稀能辨认出这是一个吸收灵力的法阵,霸道悍然,不把阵眼中心那人的灵力吸光,是绝对停不下来的。 哪怕楼边夏如今是大乘期的修为,只怕也抗不过一日。 简柯扫了眼脚下,咬紧了牙关踏入那滚烫的岩浆中。 方才的灼热并不是错觉,这魔域内流淌的岩浆就算是神魂意识都可侵蚀,可简柯又并非属于。 所以在侵蚀之后,又是意识的重塑。 她并不会真的死在这里,可疼痛却也是真情实感。 金色河流透过身体,骨头熔化又愈合的过程仅在几秒,可这一过程似乎重复了上百次。 简柯疼得浑身颤抖,却仍固执地看向对面脸色苍白的楼边夏,一步步往前迈。 短短数米,却给人以从未有过的漫长感觉。 机敏的楼边夏察觉到了这边,疲乏虚弱的身体却在看见简柯那一刻有了更深的颤抖。 “——别过来。” 她发出的声音干哑难辨,但根据口型,简柯还是猜到了。 她没有理会,反而加快了步伐。 喷溅的火舌在脚下绽开,高热的温度让简柯眼前浮现混乱的黑斑和五彩斑斓的线条。 置身于火焰地狱,却仍然固执地不肯回头。 楼边夏握着凝霜剑的手掌因为过于用力而磨出了鲜血,丝丝红色从掌缝间下渗。 脸颊滚落下的眼泪在还未坠地时便已蒸发,自己的软弱无力似乎总在一次次拖累她身边的人。 简柯拾起时空镯,将阵法四周的刻印一一破坏掉,才踩上岩壁去看楼边夏。 “你怎么样了?” 楼边夏呼吸急促,再握不住剑柄地跌到地上,幽深的眼眸似还带着湿红,在彻底昏过去的时候依然坚定地看向简柯。 * 冰冷潮湿的血腥味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传来。 楼边夏无助地四处张望,周围却只剩下黑暗与她为伴。 耳边是响彻不停地潮汐,波澜不大,浮浮起起带着经久不息的永恒。 直到如雪山飘落下的白絮扑在面上,她才被激得睁开了眼睛。 “你可算是醒了。”入目是濯玉焦急的面色,她将醒神水放在一边,“见你倒在岩石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昏死了。” 楼边夏觉得额头很痛,慢慢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脑海里挥之不去地还是简柯置身岩浆的那一幕。 “……你见到魔殿完全消失了吗?” 濯玉递了杯水过去,急忙点头,“消失了,谁能想到那魔殿建在岩浆之上,你杀掉了凶魔,破坏了防御的阵法,那地底的岩浆就冒了上来,将整个魔殿都侵蚀了。” “只是我到处找都没找到你,后面才看到你倒在一处岩壁上。” “我出来时好像碰到了传送法阵,你在周围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濯玉沉吟了一会儿,“我到的时候似乎是隐约看到一个人正抱着你,但随后也不知怎的,就消失了……难道是那人……” 楼边夏轻咳了几声,将她的话打断,“而且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濯玉:“你还记得停靠码头的玄铁巨船吗?听那些凡人说,他们就是登了这船才安全横渡的幽冥海。” “虽不知这玄铁船是由何铸造而成的,但放在魔域就是个祸害,我想还是把它带回师门妥善安置吧。” 楼边夏闻言,摇了摇头,“带回师门就不必了,这等诡异灾祸的东西,等靠了岸,就直接销毁。” 濯玉面有犹豫,“可这也算是顶级的法宝,就这样销毁也太暴殄天物了,不如我先禀报师门……” “不行,必须就地销毁。” 楼边夏抬眸感知着整艘大船,那种若影若现令人眩晕的气息跟魔殿深处的同出一源。 濯玉无奈:“好吧,就听你的。此番调查,我们不仅解救了这些被送来当凶魔的人鼎的凡人,还一举摧毁了那魔殿,相信日后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了。” “但愿吧。”楼边夏垂眸,露出疲累的神情,“我有些累,想再休息一会儿。” 濯玉转身出去,于房间暗处,简柯的身影慢慢化形。 “濯玉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跟她走太近。” 想到楼边夏一直以来对濯玉的态度,简柯心里便有股无力感,那是早知未来会发生什么,却无法改变的无奈。 楼边夏只以为是简柯吃醋了,并没太放在心上,“那岩浆是不是对你有影响,我说了别来,你还是……” 简柯抻了抻身体,坐到床边,“我没事,我连实体都没有,岩浆当然伤害不了我,就是那古怪的魔息,搅得我有点难受而已。” 可楼边夏紧抿唇,显然并没有相信。 简柯轻叹了一声,凑过去在她唇边窃香,声音低哑,“某人说过要让我教她风月,我想问,还作数吗?” 注意力被瞬间转移,楼边夏耳朵腾地泛红,羞得连眼神都不知道要往哪放。 当时在魔殿,她是怎么会说出那番不知羞的话的,肯定是脑子突然不正常了。 并没意识到自己被魔附身的楼边夏,紧捏着手指,白皙圆润的指尖粉粉的,垂落下的发带划过肩膀,被另一只手抓起。 “头发有些散了,我帮你重新束发吧。”简柯贴在对方的耳侧轻语,“凡间的爱侣,也总会帮彼此束发。” 楼边夏坐在梳妆镜前,看着简柯修长的手指在自己柔顺的乌发间穿插,又动作娴熟地挽起发髻。 冰透的蓝玉发簪衬得人更加地冰肌玉骨,简柯抚摸着头发,又起了心思给她编了两股小编。 有点俏皮,和楼边夏清冷疏离的气质不太相符。 “凡间不似修真界,每年都有各种各样的节日,元夕、花朝、灯会、庙祭……凡人会聚在一起欢庆,热闹得很。” “恋人便可趁此谈情说爱增进感情。” 楼边夏再凡间游历的那些年,并非没有经历过那些盛大热闹的节庆,只是她从未关注过,仅仅只像个局外人那般在人群中穿梭。 “节日越热闹,聚集的人越多,就越是妖魔下手的好机会。” 简柯无奈,或许在修士眼中,凡间的娱乐活动还不如降妖除魔来得有意思。 “但你若是喜欢,我可以陪你看。” 楼边夏垂眸,看向镜子中的简柯,“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喜欢上凡间。” 简柯心尖颤抖,快要被这样的楼边夏可爱疯了。 这可跟那个一谈风月情爱就色变的清冷师尊态度截然不同。 “师姐受了伤,修为境界都大不如从前,她必须要待在寂华山静养,我打算去极北寒原找千年雪针为她疗伤。” 提及师姐,楼边夏的眸色黯然,她口中的受伤只怕实际要来得更加严重。 千年雪针虽有疗伤的奇效,又和梦华真人的灵气属性相契合,但若是伤及本源,外物终是无力回天。 简柯胸口涩然,她知道结果是什么,此时却只想一心宽慰楼边夏。 “听闻临犀山有雪脉灵护佑,再辅以千年雪针,梦华真人的伤势一定会大好起来的。” 幽冥海黑如深渊,忘不见底,看不清的漩涡暗流总在吞噬着海中的一切生物,巨型的海怪形状各异,在黄绿的极光映衬下,丑陋骇人。 这里终年散发着陈旧阴冷的血腥味,魔气灵力驳杂混乱,有传言这里最早是由上古战场所化,自天堑后,就变得更加古怪诡异。 黑沉的玄铁船平稳地在波涛和海啸中行进,那些海怪像是完全没察觉似的,对此视而不见。 就算迎来暴风闪电,船身也只轻微的颠簸和摇晃。 这里就像是被放逐了的一方世界,静到沉寂。 只是在片静谧中,升起过温暖的肌肤相亲,凌乱绮丽。 房间被隔绝,那暧昧的声响并没有一点流露。 衣物摩擦的声音在作响,雪白的玉体横陈,紧绷出优美的曲线,浑圆的双丘高耸,尖端泛起嫩白的红。 手指在衣服在抓出褶皱,不成调的声音被吞咽下去,沉闷的喘息混成一曲寻春记。 脚下的波涛汹涌,身体不受控制地颠簸,又下落。 指尖划过宛如上等丝绸的身体,整个人仿佛踩在云端,要化在那云朵里。 乌黑发亮的头发沾了点汗湿的粘腻,床榻之上,又纠缠在颤抖的腰间。 楼边夏咬在手背上,眼角已滑落下泪水,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世间还有这等折磨。 这似乎比修炼打架还要来得难对付。 楼边夏只觉得自己的灵台混沌成浆糊,身体和精神抽离,却都被掌控在另外一个人手里。 房间里很黑,没有丝毫的光亮,所有的五感被放大。 无论是潮湿相贴的肌肤,还是近在咫尺对方的呼吸,甚至连血液流动的声音,都敏感到幻听。 她伸出手,迎来一个又一个拥抱和深吻,黑暗带来的不安焦虑被瞬间抚平,这样的环境似乎……还能觉出点乐趣。 有些像之前话本上拿亵衣绑眼睛的画面。 简柯的动作轻柔又小心,于情事上极温柔,像是生怕伤到楼边夏似的。 可对方脑袋晕晕乎乎地,还有空分神去想别的乱七八糟。 待*到一轮过去,楼边夏倚进简柯怀里,脸颊的余韵还未消,手依然紧紧地搂在腰间。 有片刻的宁静,却让人很是安心。 “师姐之前说想要我当寂华山的峰主,我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当。” “对我来说,寂华山就是我的一切,我的归属,在碰见你之前,我想不出除了修炼这世间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当峰主,从此以后待在寂华山潜心修炼,不涉凡尘俗世,就是我本该做的选择,没什么可迟疑的。” “但那一刻,我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你的身影,我觉得你可能并不喜欢寂华山。” 简柯一直安静地聆听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楼边夏的头发。 她轻柔地吻在对方额角,“我喜欢寂华山,喜欢寒玉宫前的雪阶,埋在树下的梨花酿,山后空茫却寂静的雪原,更喜欢……待在屋檐上陪我一起看苍穹的你。” “你若是想当峰主,我便陪着你待在寂华山修炼,偶尔也可以下山玩一玩,只要身边的是你,我就不觉得乏味枯燥。” 楼边夏深吸着气,埋在简柯颈侧,“我会变得更强的,努力修炼帮你重塑身体。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伤害。” 简柯手指微动,想搭上楼边夏的脊背,却又黯然地放下,嘴角扯出一抹笑,“那我的生命安全可全都要仰仗真人您了。” 楼边夏抬起头,打趣道,“毕竟你这样一个修为不高的鬼修,连化出身体都有时间限制,又能欺负得了谁。”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稍微欺负一下你,还是可以的。”简柯挑眉,嘴角露出个坏笑。 身体上下颠倒,又一轮情事在楼边夏羞恼如桃花般的脸庞中开始。 玄铁船在幽冥海仅仅航行了三日,她们便能隐约看到海岸的影子。 楼边夏站在甲板上,这几日无论她用何种方式窥探,都探寻不到更多关于玄铁船的异常。 “那魔殿内的凶魔根本算不上多厉害的级别,却能修建那样一座阵法魔殿,又有这艘玄铁船……只怕它也只是替人办事,背后说不定还另有其人。” 濯玉偏脸看她,勾起温和的笑意,“你总是想得太多,凶魔从来只讲欲望杀戮,各自为营,想要让他们听谁的,帮谁办事,那都是天方夜谭。” “可是这中间真的有不合理之处。” 濯玉摊手,“我觉得那魔殿或许早就存在了,并不是那只凶魔修建的,只是它鸠占鹊巢地住了进去,还掌握了一些操控的办法,这玄铁船也是。” 千年前便是修炼的大世,各种法术门道层出不穷,秘境法宝也多如牛毛,有几样为现世所难以解释的东西遗留下来,也不足为奇。 毕竟现在想再造这样一艘玄铁船出来,比登天还难。 楼边夏:“或许是这样……” “对了,待在桃源空间里的那些凡人还好吗?上岸后去到城镇还要个十几天。” 濯玉拍了拍腰间,爽朗笑道,“放心吧,我的桃源空间大得很,里面的灵泉灵果够他们享用大半年的,等上了岸我会平安将他们都带过去的。” 楼边夏点头,她也会第一时间返回临犀山,将魔域的情况尽数告知掌门和长老们。 但没一会儿,随着天边轰隆的闪电和渐起的狂风骤雨,楼边夏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船停了。 不,更准确来说,是船开始原地下沉了。 无形的漩涡将整艘船都包围了起来,船开始失去方向感的打转,船身也渐渐没入海中。 那股浓郁的魔息再度飘荡,楼边夏扶额,脸色难看道,“这船或许就是由凶魔所化。” 炼器祭人鼎,是上古就有的传统,说是能增强刀剑的戾气和锐意。 而千年前,更是有将魔附身并封印在兵器上的做法,但这样的武器自带魔气,容易侵蚀主人的神魂灵力,早已被列为炼器门派的大忌。 濯玉也同时反应了过来,“你船头,我船尾,我们先把船稳住再说。这凶魔不在中间沉了我们,却在我们即将要上岸的时候沉船,肯定另有目的。” 但灵力所能发挥的也实属有限,在濯玉和楼边夏的两方灵力加持下,玄铁船总算不再下沉,可那股抗拒的力道也并不因此屈服。 气氛就这样许久僵持不下。 简柯站在楼边夏身边思索,“它被人封印在船内,最想要的,应该就是有人能解放它,不在中间沉船,反而在我们上岸时沉船,摆明了就是威胁。” 楼边夏咬牙,高声道,“我是决计不会放它出来的,大不了它沉下去,大家一起同归于尽,我看它敢不敢赌。” 这话刚落,她自腰间挥手,手上就骤然多出了一把玄铁扇。 一道传音响在简柯脑海,“这里离岸上不远,玄铁扇不受幽冥海的影响,只要运起风诀或许就能平安上岸。” “倘若这凶魔执迷不悟,待船将沉时,我们便离开。” 那玄铁扇触手温凉,通体坚韧发沉,显然也是出自炼器名家之手,与这玄铁船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这扇子……怎么看怎么眼熟,她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 扇柄镌刻有银白的花纹,像是半开的荷花。 简柯摩挲着那个图案,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之前秘境中碰到过的那个临犀山同门。 对方当时拿着的玄铁扇好像就是这样的。 “这玄铁扇,难不成是哪个门派的批发?” 楼边夏没听清简柯的嘀咕,见她一直摸着那把扇子,以为她很是喜欢,便道,“这扇子天上地下仅有一把,可御风而行,并不比飞剑慢,你要是喜欢就拿去。” “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简柯语气惊疑不定,一种可能的猜测浮现在脑海,却让她有些不敢确定。 楼边夏:“秘境历练,我在宗门大比得了第一,这把玄铁扇就是奖励。” 简柯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却发现好像没继续开口的必要。 真相就水灵灵摆在自己面前——秘境那位自称“祁无霜”的道友就是楼边夏本人。 难怪她总觉得对方那种目空一切的态度有莫名的既视感。 简柯不是滋味地咀嚼着那点酸涩,楼边夏,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既然放心不下,还特地幻化了容貌陪在自己身边,为什么一句都不提呢? 想起之前和对方的对话,楼边夏从未展露的情感就这样慢慢地清晰呈现在眼前。 “我相信,她一定会喜欢的。” “我已经有一个了,不需要第二个。” “情爱一事,非我所擅,但我觉得道友,此番必能得偿所愿。” …… 一桩桩一件件,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快速闪现。 简柯怔然在原地,原来在自己毫无所觉的时候,楼边夏已经隐晦地表达了她的爱意。 既然如此,后面又为何要那般疏远? 是早知寿元不多不想让自己深陷,还是知道相守无望在一起只会徒增离别的痛苦。 简柯觉得此刻自己的心上像悬了根琴弦,反复地拉扯,反复地切割,刀割的疼痛已经让她将眼泪都变得廉价。 想起楼边夏曾经答应她交往时闪烁星辉的眼眸,简柯又想哭了。 楼边夏因为简柯突然的情绪吓了一跳,不自觉走了神,“你怎么了?” “我……” 简柯语调哽咽,话没说完,一股杀意自两人身后传来。 只见本该站在船尾的濯玉不知何时返了回来,锋利的长剑泛起血色的寒芒,刀锋直逼向楼边夏。 短短的一瞬间,苦苦支撑玄铁船的楼边夏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噗嗤——” 利刃扎进身体的声音,似乎在耳边被放大了数十倍,简柯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脚冰冷地跌在了地上。 顾不得下沉的船,楼边夏拼尽灵力抬掌将濯玉震飞了出去,又伸出手将简柯揽进了怀里。 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慌乱得六神无主。 简柯仰倒着,低头摸了摸鲜血喷涌的腹部,汩汩的热意沾湿了衣服,那种倒在雪地里的冰冷寒意又向她袭来。 她觉得身体格外地疲乏,眼皮沉重,困倦得要昏睡过去。 抬眸撞见楼边夏悲痛的神情,她暗想:好像真的没办法再继续陪你走下去了。 103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我绝不食言。”◎ 不远处,被红色魔气笼罩的濯玉,满脸冰冷,地上投射的黑影慢慢化作一团面目模糊的黑雾。 简柯白色的衣裙很快被鲜血濡湿,一滴滴,无声浸湿了黑漆的甲板。 身处幻境,这伤落在她身上,本应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的…… 可感受着体内神魂力量的迅速衰竭,简柯像是突然有了心灵感应,明白当下就是这场幻境的终点—— 她要离开了。 楼边夏嘶哑地喊着她,一边用力捂住腹部的伤口,一边不断输送着灵力,可一切就像泥入大海,毫无作用。 “……怎么会没用,我该怎么治好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掌心不断流逝的温热在提醒她—— 又一次地,她没能保护所爱的人。 简柯看着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耳边若有似无地传来唢呐和尖锐的叫声,像是要把她的灵魂从身体扯出来,再撕裂成一片片。 她强撑起身体,抓着楼边夏的衣襟,张口缓慢道,“我是……鬼修,不会死的,这点伤害……只要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入目皆是刺目的血红,楼边夏自十七岁下山,杀过那么多的妖魔恶人,见识过那么多堪称炼狱的景象,却从未像现在这般,被无边的恐惧侵蚀。 “……你骗我,你又骗我。”楼边夏感受到简柯生命力的流逝,那是她就算耗尽全身灵力都无法填补拯救的。 她怨恨着自己,明知道简柯修为贫弱,是个连修炼之法、如何成鬼都一问三不知的小小鬼修,却还央求着对方能化出身体好日日陪伴在自己身边。 若简柯还是从前的魂魄形态,那本该捅进自己身体的一刀就不会伤她至此。 “这一次,我绝不会……食言。” “也许是十年五十年,又或许是百年,我会……再一次出现在你面前……” 就在讲完这几句话后,简柯就像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缓缓闭眸,身躯逐渐开始虚化。 “不要,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楼边夏喉咙里压抑着孤雁失爱侣的悲鸣,却怎么也救不了怀中的爱人,“是我不够强大,没能保护好你……” 彻底陷入黑暗前,简柯感受到一滴热泪滚落在脸颊上,烫得让她的灵魂都在震颤。 好像楼边夏的一生都在失去。 少年失去了如母亲般照料她的师父,长大成人又失去了关心爱护她的师姐,就连身边唯一可勉强称为好友的濯玉也选择了背叛。 往后漫长的百年岁月,唯有终日沉寂的雪山风霜常伴。 难舍却又无力。 因为那本就是简柯从未参与过的过去。 点点星光从楼边夏怀中四散开,她发了疯似的去拢那些神魂碎片,可星光穿过她的指尖,很快消逝在半空。 往后再无人缠着她落吻了。 * 身体的疼痛在剥离,当简柯再度睁眼,却是眼熟的不得了的大红帷幔,身下是那张喜床。 时空镯高悬在她胸前,琉璃般的光芒流转,在慢慢修复受创的神魂,池青则站在床边。 简柯:“……我是不是不能回去了?” 闻言,池青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厉声道,“那只是幻境,一切所言所行皆为虚妄,你还想待多久?!” “没,我只是……” 池青抱胸打断道:“只是什么?身处幻境,消耗得一直是你的神魂力量,力量越强,驻足幻境的时间也越久,你真以为凭你一个金丹期的实力能一直陪楼边夏下去?” “如果不是你体内有楼边夏渡给你的真元,你早就……” 千年的时光,池青见识过有太多探寻过去却不可自拔沉迷过去的蠢人,这些人的下场无非是一种,在幻境中待到魂飞魄散。 简柯垂眼,又连忙问道,“那濯玉呢?你把我带离了幻境,她呢?” 池青沉默摇头,“我要解除幻境。” “楼边夏已经把破解阵法的方法告诉你了,你出去后第一时间就去打断血祭。” “可是如果不把濯玉困住……”简柯没再继续说下去,她看见池青仰头,似乎隔着这虚无的时空在凝视什么。 一瞬间明悟—— 楼边夏来了。 此刻,玄机阁外围了一圈的弟子。 他们紧握着剑,脚步缓缓向后退去,目光看向来人皆是难掩的不安和恐惧。 有许多似曾相识的面容都落到楼边夏的眼中,凛冽的冰霜寒意自脚下蔓延而来。 “让开!” 没想到楼边夏来得这么快,为首的明枢沉着脸,按濯玉真人的计划,现在的她应当还在沙门关才对。 而且,这周身纯净的灵力……哪有半点要入魔的迹象?! “明师兄怎么办啊……”旁边的弟子低语道,“不是说霜华仙尊远在魔域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我们……我们怎么打得过嘛。” 明枢咬牙,“可玄机真人的阵法尚未完成,要是放楼边夏进去,所有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见那些人没有散开,楼边夏眼眸沉了下来,周身灵力荡开,以气化形,便将几个挨得近的弟子激得口吐鲜血。 “既已叛出临犀山,便不再是我派弟子,更与魔道为伍,可杀之!” 闻言,那些人面面相觑,心中游移,他们之所以愿意站到濯玉这边与整个临犀山为敌,就是仗着门派最高战力的楼边夏不在。 可如今她回来了,凭他们,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 想跟着濯玉修魔成道是一回事,可道还没成就要死在楼边夏手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还是暂时逃命为上。 几个胆子小的连忙扔下了剑,颤着身体连滚带爬地往山下冲。 可就在这时,轰然的魔气自玄机阁溢出,汹涌得似要遮天。 地面开始震动,黑雾如有生命般四处游走,速度奇快。 “啊——啊——” 正在逃亡的几个弟子惊恐地吼叫起来,他们的身体被黑雾慢慢笼罩蚕食,最后几声惨叫之后,地上就只剩下一滩黑色污浊的泥水。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剩下的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住了脖子,握剑的手都在发颤。 可黑雾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它没有声响地继续游动,任凭哀嚎声再一次响起。 明枢的额角沁出冷汗,想要逃跑的念头彻底偃旗息鼓,他惊惧地跪了下来,口中大喊,“请真人饶命!请真人饶命!” 黑雾在吞噬掉除明枢之外的人后便渐渐显出濯玉的身形。 她披了件红色的长袍,隐在兜帽里的面色无悲无喜,却有种诡谲的狰狞之感,那本魔经静静浮在她身边。 “你去阁内守着阵法,有两只老鼠溜了进去,我要她们死!” “是!”明枢微松了口气,连忙拎起剑跑进玄机阁。 濯玉打量着楼边夏,启唇,“看着师门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这个天道第一人此时作何感想啊?” 楼边夏语气淡淡,“我与你,已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濯玉嘴角轻勾,嗤笑道,“怎么,觉得我化为魔不配和你说话了?” “楼边夏,你真该好好看看自己的样子,被魔气侵染很痛苦吧,日复一日的烧灼,为了维持你那光风霁月的仙尊形象,还要拼命压制心魔。” “其实你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长袍衣角翻飞,濯玉执起魔经时,半边如玉的脸庞竟突然化出了青紫的骨相,“是不是有些后悔没能对你那徒弟下手?你明明就很想杀她,却选择收她为徒悉心教导。“ “呵,真虚伪。” 话落,诡谲的魔气便再度出现冲楼边夏侵袭而去。 两个渡劫期之间的战斗,几乎波及了整个临犀山,就连待在雪脉灵结界中的临犀山剩余弟子都能感受到那种骇人的威压。 守在雪霁身边的林双抬起头,眼角噙着泪,“是霜华仙尊回来了,小师叔……来救我们了。” 阵法多日未成,显然是简柯的拖延方法起了效,现在楼边夏回来了,众人心中又燃起了热烈的希望。 林双目光坚毅地起身,走到大家中间,“如今霜华仙尊已归,正在同濯玉那个魔头相战,我们此时不下山更待何时?” “这几日的休养,大家早就做好了同魔头血战的准备,我们一路杀到玄机阁,定要将魔头的阵法破坏掉。” “……血债该血偿,那么多无辜丧命的弟子不能白死。” …… 林双舒了口气,望向玄机阁的方向,既然小师叔回来了,那小师妹如今是否已安全了。 而此刻,玄机阁内。 被挂心的简柯处境并不算好。 从幻境苏醒的第一时间,她和池青便开始破解血祭阵法,因为阵法本身的繁复玄妙,两个人忙活了好一会儿。 却在即将成功的时候,突生了变故。 只见万丈金光从血色阵法中闪耀而出,金光中是一个身穿素色袈裟的和尚。 他盘腿而坐,眉目慈严,双眸紧闭着,周身被一圈圈佛纹刻印缠绕,那是来自天道的气息。 仅一步可登天,又是位渡劫期。 简柯心脏猛地跳动,刚想后撤,就见那人紧闭的眼眸突然睁开。 下一瞬,她觉得自己的灵台如受洗涤般清明畅快,清晰的佛音入耳萦绕,仿佛一切的苦厄艰难都一并抛却。 她不信仰神佛,此时此刻却如那些虔诚的真正信徒一般,想靠近佛光,向往极乐。 脚步也不知不觉朝法阵中央迈进。 直到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她涣散的精神才被拉了回来。 池青不知何时变回了四脚蛇,毫不留情地给简柯的手腕咬了个对穿。 “别盯着他的眼睛看!” 简柯连忙低下头,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若是池青提醒得再晚一点,自己恐怕就要被血祭了。 会出现在这里,还那么邪性的和尚除了千年前那位血祭掉整座城的“圣僧”还能有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他竟然还活着?!”简柯心有余悸。 池青眯眼打量前方,“这里如果坐的是他本人,你现在早没命了。” “那这是……” “只是千年前留下来的一缕残念而已,”池青语气冷了下来,“大概是那本魔经上的,被濯玉利用来守护阵法。” 只是一缕残念就有这么大的威力?而且那诡异的法门,竟是能在瞬间就夺人心魄,让人无知无觉踏上死路。 像是看穿了简柯的想法,池青开口,“对他来说操控一个人的心神易如反掌,尤其是那些毫无修为的凡人,只能挣扎在绝望的梦魇中难以醒来。” “他自诩出家人不杀生,所以就用了这个手段让全城的人自相残杀。” 她的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嫌恶,“确实天赋异禀,旷绝古今,该是个天生的魔种,却爱披着这副蛊惑世人的圣僧皮,令人作呕。” 冰凉的蛇身游走在简柯的手腕,她敏锐地察觉到池青周身突然笼罩的森然杀意。 都是千年的老古董,莫非……有仇? 那和尚闻言,抬眸将目光落到了池青瘦小的身体上,无波无澜地开口,“小白蛇,你主人千年前便已飞升,怎地将你给落下了。” “你这新主人,对比羽化,可不怎么样。” 简柯在旁一愣,羽化仙尊?池青的来头居然这么大? “她可不是我主人!”池青像是被踩中了痛点,怒斥一声,从简柯的手腕游出去,立马在空中显出了几米长的真身,与那和尚对峙。 只是这痛点不知是前者还是后者。 和尚双手合十,金色的佛相在背后闪烁:“成魔成仙,本是各行其道,她却斩我飞升路,将我灭杀,唯留这残念,飘荡于世。” 池青啐了一声,“以血为祭,残害无辜,为天地所不容,你竟是装起可怜来了?” 她一记灵力直接拍了过去,极强的灵力冲击,让整座玄机楼都在震颤。 但法阵中央的和尚岿然不动,如瀑的金光倾泄而下,气势竟是不输池青。 简柯密音传给池青:“打得过吗?你想办法拖住他,我去毁阵眼,时辰要来不及了。” 池青轻哼一声,“一缕残念而已,厉害不到哪里去。” 她挥刀而出,将那金色的天幕割开,却只留下一道黢黑如新月般的裂开。 而伴随那道裂口的出现,无数漆黑混沌的黑雾从里面冒了出来。 细看下,那黑雾里沉浮着血色的、如尸块般粘稠的骸骨,在金光法相的衬托下显得尤为诡异。 沙哑低沉的嘶鸣尖叫不绝于耳,那流动的稠血慢慢淌下来,竟与地上翻滚的血阵互相呼应。 阵眼的周围也被那血色弥漫,凡是踏入其中,只有蚀骨化血,融为一体。 和尚沉稳的声音响起,“除非我死,你们走不过去。” 这和尚显然就是在拖时间,她们只能尽全力放手一搏。 凝霜剑悬在身侧,简柯咬牙咽下涌上口腔的腥甜,从芥子袋里摸出两枚丹药。 幻境里的伤还未好,以现在这副身体,想用绝封霜是痴人说梦,只能暂时用丹药顶一下。 简柯暗自运气,刚想提剑而上,却发现有人进来了。 来人还有几分眼熟。 当看见本该远在关外的简柯出现在这里,明枢哪还不知道自己中了计。 “那天的传信符根本就是假象,你和霜华仙尊其实早就回来了。” 简柯目光落在对方手上拿的飞羽剑上,“宗门大比输了,想明抢没抢过,现在选择偷,你就这么喜欢这把剑?” 明枢看清简柯眼里的轻蔑,仍攥着剑不放,胸腔的屈辱却在看到凝霜剑时达到了极点,“霜华仙尊怎么能把自己的本命灵剑都给你!” 他嫉恨地看向简柯,嘴角扭曲,“你个废物,凭什么?!” 难怪连飞羽剑都看不上可以随意丢弃,原来,是有了更好的。 那人的偏宠、护短,简柯轻易就能得到,而他不仅被罚思过三年,还成了宗门的笑柄。 或许从那时起,他的剑道就注定走不远,以至后来境界倒退。 所以堕入魔道,他未曾感到惶恐,只有欣喜,原来这世上还有再简单不过的飞升证道,不需要数百年如一日的苦修,不需要磨砺心性守无谓的宗派戒律。 只是杀人而已。 山下那些凡人寿数不过百,须臾而过的人生毫无意义,但若是用于血祭,真能让濯玉真人飞升证道,也算功德一件。 届时,他也能随之一起飞升。 可这个简柯偏偏又出现挡他的路! 翻涌的魔气从明枢身体溢出,手中的飞羽剑发出激烈的铮鸣,“现下,霜华仙尊在外面,这里无人能护你!” 简柯眉目一凛,持剑格挡,充盈的灵气注入剑身,如冰霜般冷冽的剑气将四周都冻成了雪白。 凝霜剑作为斩邪之剑,甫一接触明枢身体溢出的魔气便更激起了凶性,她又强行将境界提到了金丹后期,如此应对明枢倒不至落入下风。 外面里面,皆是一场难以打破的僵局。 池青焦急的声音传入简柯耳边,“现在怎么办?距离阵法完成不剩半个时辰了。” 简柯看向眼前入魔已深的明枢,淡然一笑,“既然没时间了就一招定胜负吧。” 明枢闻言一愣,猩红的双眸在望见简柯右手熟悉的动作时,猛然瞪大。 那个起势,他通过回像壁看过无数次霜华仙尊使用,他肯定,这就是绝封霜。 “就凭你现在的修为,能使出绝封霜的半分威力吗?” 简柯耸肩,嘴角的笑容高深莫测,“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我手上拿的可是凝霜剑,还望师兄你拼尽全力啊。” 肃杀的剑势在四周弥漫开,空间因为承载不了骇人的波动而扭曲,这可与当初在秘境内施展的半吊子水平不同,是可堪一击的剑招。 果然,每天被楼边夏耳提面命地练剑是有用的。 凝霜剑诀是楼边夏自创的,共有剑法三层,绝封霜是最后一层,也是最难练成的,这不仅代表着灵气与剑招要完美融会贯通,还考验坚定一往无前的剑心。 按理来说,剑法层层递进,日积月累,终有领悟剑心的那刻,简柯却是朵奇葩。 她学会的第一招就是绝封霜,也是三招中学得最好的。 楼边夏曾暗自感叹莫非她真收了个剑道天才为徒,可又回回被简柯不像样的剑招气到黑脸。 或许是有赖于阵法的精细学习,简柯在灵气的控制上堪称天赋异禀,绝封霜才是真正适合她的剑招。 霜雪似花瓣飘落,密闭的玄机阁内有风而起,灵气在聚拢,收缩,汇于一点。 当所有能量全部迸发,幽蓝的剑光却突地改变方向,遥遥指向阵法的中央。 与此同时,简柯猛咳出一口血,呵道,“飞羽!” 被强烈魔气萦绕的飞羽剑震荡不止,却在第一时间脱手而出,绕过简柯,尾随着凝霜剑轰然攻向那道佛光普照的身影。 其后是一声龙吟伴着一道亮如星辉的白光划过,那金光终于不堪重负地破碎掉。 两柄飞剑交相辉映着,死死钉进那血水蚀骨中,最后的阵眼开始崩坏。 成功了。 力竭的简柯脱力地坐在地上,不住喘气,望向不远处半个身体被魔气反噬已然是不人不鬼模样的明枢。 就在她使出绝封霜的时候,她就控制着飞羽剑吸收尽了明枢浑身的魔气。 只为了——借刀杀人。 明枢惊恐的脸庞还有未褪去的难以置信,因为耐不住烈火焚烧般的灼痛,他发狂得撕扯着衣服和不见完好腐烂溃败的肌肤。 飞羽剑与凝霜同宗同源,皆属斩魔剑,哪怕没有简柯提早设好的印记,明枢也使用不了,只会反伤自身。 “咳——咳呵——呃——” 黑雾并未因主人绝望的挣扎而消退半分,简柯眼看着对方的身体一寸寸变成焦炭,随后啪啦一声断裂四散到地上,只余一捧黑灰。 崩塌的法阵中央裂开了数道沟壑,有灼热气息从裂缝中升腾,由绝封霜造成的冰霜在顷刻间融化。 透过那沟壑缝隙,依稀能看到静静流淌的金红色岩浆,它们无声舔舐过熔岩,这如地狱般的景象似曾相识。 是魔域。 但这景象只持续了一会儿,转眼便如幻觉消失了。 池青落地化成了人形,“想将整个魔域搬过来,真是个十足的疯子。” 简柯咽下喉间的血气,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在一阵阵发黑。 阵法被破解,如今便只剩下了濯玉…… 楼边夏打得过吗,她身上分明还带着伤,她必须得去帮她。 她强撑着起身,提步往外走,只是还未走出几步,池青便拦在了她面前,神色变幻莫测,却透着莫名的肃然。 “真不愧是正道魁首,被誉为天下最有可能飞升的第一人,竟然连一只渡劫期的魔都不能与之抗衡。” 她仰脸望向窗外,眸底却无一丝笑意。 “……就是可惜了。” 池青幽幽叹了口气,转了转手腕流光溢彩的时空镯,歪头看简柯,“她要入魔了。” 简柯睁大了眼睛,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对方一掌拍在胸口,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横飞出去。 大口腥甜从口腔内涌出,简柯听到池青淡漠的声音传来,“现在,或许是能杀了她的唯一机会。” “我知道你下不了手,剩下的这只魔我来除。” 104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任务已失败。”◎ 又是熟悉的锥心之痛,抑制不住的魔气在体内乱窜,将仅存的灵力蚕食殆尽,筋脉似在沸腾腐烂。 整个身体如坠滚烫的铁水,反复烧灼。 但楼边夏没发出一声痛吟,因为百年的时光里,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折磨。 丹田在迅速运转,调息凝气皆是身体的第一反应,可这次魔气的暴动,却与往日都不同。 越压制,在周身蔓延得越快。 若是现下有旁人在,便能看到楼边夏那双已化为赤色的眼眸,血雾自她身后升腾,近看竟是比濯玉身上的更为浓烈。 “没用的,你杀濯玉几乎耗尽了你全身的灵力,现下的压制,只会让魔气更加肆虐。” 妩媚的嗓音在楼边夏耳畔响起,冰冷的吐息萦绕在脖颈,暧昧又放肆得一再靠近。 “简柯”伸出莹白如玉的双臂,柔柔环过楼边夏的肩膀,轻盈柔媚的身躯紧接着便贴上来,得寸进尺。 这只是一副充满恶念、蠢蠢欲动、又贪婪野心的躯壳。 “简柯”面对楼边夏无动于衷的反应,舔了舔唇,妖冶泛红的眼尾满是猎物到手的满足。 “现在的你和方才被你杀掉的濯玉有何区别?楼边夏,你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你我本为一体,相扶相依,我们才合该在一起,永堕阎罗。” “你不是想飞升吗,我能帮你啊,只要你将身体分给我。” 楼边夏薄唇微启,掌心向上一翻,只冷冷道,“痴心妄想。” 只见一道色彩斑斓的流光从芥子袋中快速落入她掌心,那似是一块通体莹白的玉,却能感受到里面蕴藏的巨大能量。 这是雪脉灵的一部分,凝结了上千年散落下的一小块碎片。 可心魔见状只嗤笑一声,“这里可不是寂华山,雪脉灵的结界镇压都拿我毫无办法,这一小块碎片,能做得了什么?” 果然下一瞬,因为承载的魔气太多,那碎片竟在楼边夏手中爆裂开,消散于无。 混乱、嗜血、狂暴、虚无……被各种情绪充斥脑海,楼边夏只觉眼前一黑,意识仿佛从塞满了魂灵的阿鼻地狱中抽离出来,再不愿清醒。 * “师尊!师尊……”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轻唤。 “师尊!说好的成亲,你别是反悔了吧!” 如梦初醒,少女明丽的面容近在咫尺,楼边夏回过神来,注视着对方清亮的眼眸,莞尔道,“早便答应了,岂敢反悔。” 少女勾起唇角,眉眼盈盈如波,一身鲜*亮的红色嫁衣更衬得肤白貌美,美艳动人。 大红的帷幔上是跳动的烛光,总是通体雪白的寒玉宫此刻却被里里外外精心装点了一番,那红似乎将往日的寒冷都冲淡了不少,多了几分暖意。 简柯坐回梳妆台前点唇,许是室内的光线有些暗,铜镜内映照的模样不分明,口脂擦过丰润娇艳的唇,漾开了一道红痕。 她蹙起眉,眼神怨念地盯着铜镜,颇有几分苦大仇深。 楼边夏淡笑不语,抬脚走到她身后,“还是我来帮你画吧。” 她一只手拿过笔,一只手撩起简柯的下巴,细软的毛刷落在饱满的唇峰。 简柯睫毛微颤,似是被这轻柔的力道搅得心痒,耳朵通红一片,垂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衣摆的红纱。 楼边夏目光扫过,只抿唇装作不知,手下的动作却又轻了几分,似在挑逗,俯身往下渐渐靠近。 ——直到连彼此如擂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暧昧的气氛刚刚好,简柯眼尾带了点红,被蛊惑着闭上眼慢慢抬头。 却扑了个空。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楼边夏似笑非笑的神情。 简柯大窘,“师尊!” 楼边夏松开她的下巴,语气调侃,“我只是帮你画唇,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简柯睁大了眼睛,鼓着脸像是无声控诉着对方的“薄情寡义”。 略有心虚的楼边夏轻咳了一声,“我们还未拜堂,这刚画的唇可不能弄花了。” 简柯闻言,却不依不饶地直起身,将人拉进怀里,便欺身覆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被人采撷品尝,唇齿交融着湿意,软舌在口腔内舔舐那抹甜,直至晶亮的银丝断在唇边。 简柯轻抚过楼边夏因喘息而红润的脸颊,“花了就再重新画。” “师尊,”她与楼边夏紧贴着额头,如情人间的轻语呢喃,“我心悦你。” 楼边夏觉得整个胸口都被暖化了,柔软得像裹进云端。 “我亦心悦你。” 喜堂之上,有分坐两边的宾客,他们形容各异,盯着走来的新人,口中纷纷道贺,又笑作一团。 楼边夏望向他们,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她认识这些人吗? 身影幢幢如虚幻,可没等她再细究,手腕便被执起。 “娘子怎么在这个时候发起呆了?” 简柯粉面含笑地牵起她的手,两人都没带盖头,凤冠步摇随着脚步,发出轻盈的铃铛声,暖香盈袖,熏人心神。 楼边夏晃了神,冒出的那点儿疑惑也被抛下,只下意识地跟着往前走。 可走到近前抬眼,高堂上原先空荡无人的椅子不知何时竟坐了人。 寂华山一脉传承的银丝白袍,手指间流转一把绣有鸾凤的折扇,仙风道骨的仪态,却因此时唇角挂起的漫不经心的笑容而显出一派风流。 眼前的人凤眉微挑,额间落着那枚熟悉的朱砂痣,脸庞轮廓都与楼边夏记忆里相差无二。 “……师尊?” 出口的声音干哑艰涩,楼边夏滚了滚喉咙,霎时呆站在了原地。 而这时站在梦琼真人身边的女子开了口,“你自小上了寂华山,就是师尊一手带大的,她老人家坐高堂,师妹总不会有意见吧?” 女子话音刚落,便被梦琼真人一扇子敲了头,“我有那么老吗?” 女子捂头低声嘀咕了一句,“……都快五百岁了,还不算吗?” 成功换来了师尊一个热切的大白眼。 看着两人拌嘴,楼边夏眼眶一片湿红,往日沁冷如寒玉的眼眸闪过细碎的泪光,睫毛颤抖着,呼吸间满是压抑着的呜咽声。 衣袖被轻扯了一下,简柯满含关心地温声道,“师祖的事是我没提前与你说,原想着给你个惊喜。” “可是她们……不应该在这里……” 简柯:“是啊,她俩四处云游,想找回来可费了我好大的功夫。此番既然回来了,你可一定要让她们在寂华山多待些时日。” “不,这一切都是假的。” 楼边夏望着眼前的两人,像是要永远将她们的模样刻进心里,目光眷恋又哀伤。 随后便抬起手,磅礴的灵力在掌心聚拢…… “楼边夏!你想做什么?”简柯在旁边焦急得喊着,企图阻止,“她们回来你不高兴吗?” 楼边夏沉默着闭眸,毫不犹豫地打出一击灵力,悬在眼角的泪终于落下,不颤不曳,没入无声。 “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们回不来了。” 被攻击的幻象不断波动,如湖面荡开层层涟漪,那些熟悉虚幻的人影顷刻间便消散于无形。 偌大的殿内,便只剩下了这对身着喜服的璧人。 红烛不知何时已燃了一半,却被殿外陡然刮过的冷风吹熄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就这么舍得下的去手。”褪去了方才的柔情妾意,“简柯”的眼眸也在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楼边夏声音冰冷,“假的终归是假的。” “简柯”眨了眨眼,探手想拂过她的脸颊,却被楼边夏不耐烦地避开,“所以我也是假的?” “师尊,你怎能这般冷性无情,你分明答应过我要与我成亲的,你连这个都不想要吗?” “就是可惜,这拜堂也无人可来观礼了。”她用手指点了点下巴,似在思索,末了勾起笑。 “不若,我们直接洞房吧。” 仿佛看不见楼边夏愈发冰冷的神情,“简柯”的嘴唇缓缓贴上她的脖颈,柔若无骨的玉手轻搭上她的腰腹。 柔媚吐息:“她能做到的事情,我都能,我与她,别无二致的。” 可任由“简柯”怎么撩拨,楼边夏仍是无动于衷,她紧攥住对方的手拉开,声音低沉,“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其他人呢?” “简柯”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放弃了再与那条带缠绵的想法,摸了摸发间低垂的步摇,淡淡道,“已经迟了,楼边夏。” “你醒得……太迟了。” 一刹那,难以自抑的惶恐如波涛般席卷楼边夏的心头。 “渡劫以下,皆凡人。” “你猜一个渡劫期的大能,能在几个瞬息内屠尽整个宗门?” “简柯”歪了歪头,换了个语调,“师尊,他们都欺负我,你会帮我杀了他们的,对吗?” 转而又大笑,“哈哈哈,你的身体可太好用了。” “这不可能!你在骗我!”楼边夏迅疾出手,紧扼住“简柯”的咽喉,逼问道,“放我出去,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 与此同时,浓烈的黑气再度从她体内翻涌,澄明的灵台也被赤色的魔力侵染,如附骨之蛆灼烧攀附。 喜服衣摆下露出的莹白手臂也露出似被火烧般黑红的纹路。 这是魔力的反噬,坠魔的最后征兆。 “简柯”:“幻象?幻象不是被你打破了吗?当下,就是现实!” “这不可能……”楼边夏微愣,慢慢松开手,低下头却看到自己的身上脚边,竟淌了一地的鲜血。 不绝于耳的惨叫在脑海里响彻,定格在一个个惊惧的面容上。 ……是她杀了他们? 楼边夏绝望得嘶吼,瘦削的脊背剧烈起伏,胸腔气血上逆,吐出大口黑血,如泼墨般溅落在衣袖,她的身躯已然魔化,大概过不了多久便会彻底被魔气侵占。 “简柯”看向因为灵智被魔气侵蚀而陷入失常的楼边夏—— “你若还不肯信,那就看看这个。” 她信手一挥,一柄通体冒着寒气的剑便出现在楼边夏眼前。 是凝霜剑,简柯走之前,楼边夏亲手交予她防身的。 如今,只见剑不见人。 莹白的剑身震颤着发出铮鸣,围绕在主人身边,却不敢靠近,幽蓝冷锐的剑锋指向的是已将入魔的楼边夏。 “凝霜剑……怎么会在你手上?!” “简柯”笑意盈盈地靠近,“明知故问,这人死了,剑自然就留下了。” “我不能杀她,不代表其他人不行,一个小小的金丹,死得可快了,一点痛苦都没有。” 她环起胸,转身对着殿外,似在回忆些什么,“不过,她大概不会想到害死她的竟然是自己的师尊,她临死时的神情,你想……” “简柯”的声音戛然而止,凝霜剑自后心贯穿了胸口,只在一息间。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楼边夏陷入疯魔,握剑的掌心一阵刺痛,已是血肉模糊,这是除魔之剑对魔气的天然排斥,哪怕有本命灵契压制,也会反噬自身。 她咬牙将剑拔出,剑身带出的血液,顺着刀刃汩汩流下,粘稠又温凉。 “当啷——” 是剑落地,而被刺中胸口的简柯也同时脱力倒了下去。 鲜血像绽开的彼岸花将她身上的大红喜服洇湿至深红,她疼得蹙眉,画好的唇妆也被嘴角溢出的血沾花了。 那双赤色的眸化去了伪装,褪成了清浅的琥珀色。 其实模仿出心魔说话的姿态并不困难,毕竟她曾在楼边夏的幻境中体味过,而且她太知道楼边夏的软肋了。 望向眼底猩红被魔气折磨得浑身颤栗的楼边夏,她张了张唇,发出的声音却微弱到几不可闻。 “师尊……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 “这是我种下的因……就该结这样的果,有些事,竟是早已注定了。” 简柯哽咽着,一滴滴泪水从眼角滑落,脸色也越发苍白,“……对不起,骗了你。” “但我说过的,你一定能飞升。”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所有的声音都归于寂然。 当简柯的意识最终涣散,天穹之上突然绽开了万道霞光,有洪亮如梵音的钟声从天际传来,震彻整个天地。 寂华山终日肆虐的风雪停歇了,金光盖顶,远望有七彩的仙气升腾而上,在那缭绕的仙气中,大道镌刻的图纹道法交织浮现。 伴随着异象迭出、玄音妙法,仙门大开,浓郁的灵气汇向人间。 钟声响彻了三日三夜才止息,这是天道对飞升之人的认可和彰显。 * “滴——宿主您好,检测到第三阶段任务已完成,现下发系统奖励,请于魂体回收后自行选择其他的平行世界,系统将会为你提供……” “滋——滋——” “……错误,系统发生错误,未捕捉到宿主魂体……” “滴——检测到任务进度未完成,请宿主——请——” “滋——任务已失败——” “检测到第三阶段任务已失败——” 简柯是被脑海里喊破天的系统消息给吵醒的,人还不大清灵,却觉得浑身都在叫嚣着疲惫和酸软。 那感觉就像置身于海底,身体被一块沉重无比的巨石捆绑,想自在地向上飘,又被重物拖拽着不断下沉。 无知也无觉,甚至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她费尽了力气撩开眼皮,光芒有些刺眼,在一阵空茫的昏白后,才看清身下的一阶阶台阶。 青绿的苔藓薄薄一层,覆盖在纹路斑驳的石砖,脸颊吹来温热的柔风,带着山林特有的水雾和泥土混杂的气息。 ——并不是寂华山。 她被人背着,踏着台阶一级级往上,熟悉的冷香盈盈浮动,简柯耐住喉咙的干疼,出声,“……师……尊?” 声音小到像是气流的吹拂,却还是被身下的人听清了,对方顿了顿,随后便“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简柯感受到自己被一股温和磅礴的灵力包裹着,这和楼边夏从前身上散发出来的相似却又更加玄妙,没有半点儿魔的气息。 任务失败,自己也还活得好好的,只能说明当时她被楼边夏一剑穿胸后还没死透。 不是,这都能活,她命这么硬的吗?那是不是代表楼边夏身上还有心魔?! 简柯紧咬唇,眼眶有些发酸,不甘和懊丧充斥胸口,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她的计划就万无一失了。 现在楼边夏铁定猜到了自己的意图,那下一次呢,下一次怎么办? 扮演心魔的花招再用一次,楼边夏还会上当吗?她还能想出什么办法让楼边夏杀她?! 一定……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简柯眼眸泛起湿意,脸颊紧贴在楼边夏的脖颈,却失落得再说不出任何话。 两人的气氛有片刻的安静。 随后,楼边夏突然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话没头没尾,但简柯却知道她在问什么,此时再装傻狡辩已是不可能。 “宗门大比结束那天,你和濯玉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楼边夏目光微顿,想起那天简柯喝得酩酊大醉的模样,原来是因为这个。 “所以,你就决定自我牺牲,还演了一出戏,让我主动杀你?”楼边夏明显动了怒,声音低沉下来,“我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师尊”简柯吸了吸鼻子,含泪咬牙,“那你呢?我体内的真元是怎么回事?” “所以淬炼身体为假,给我灌输真元才为真,你想与心魔同归于尽,有没有考虑过我!” 楼边夏一愣,随即语调平静道,“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怎么会与我无关……”简柯攥紧了手指,抑声道,“师尊的心魔缘何同我长得一模一样?” 楼边夏皱眉,“只是巧合罢了,百年前我心境大跌,闭关修炼,境界却一直凝滞不前,许是对修炼飞升的执念太深,才会心生虚诞。” 她从没想过心魔与简柯之间有别的联系,只以为这是天道所选,命中注定。 “那心境大跌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简柯追问着,固执又忐忑得想要找到某个真相。 楼边夏微顿,“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因为一个宗门任务我去了趟魔域,那里魔气横生,各类妖魔肆虐,我心境大跌当是受了些影响……” “当时去魔域的只有师尊一人吗?”简柯心口发酸,仍然固执得问下去。 “不,还有濯玉。” 悬在头顶的利刃终于挥下,尽管简柯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当那个令她恐惧的真相赤果果摆在眼前时,她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 楼边夏离开魔域的时候还好好的,是什么事让她突然心境大跌? 所以通过时空镯回到过去的她,还是对过去的楼边夏造成了影响? 那楼边夏这些年所遭受的痛苦折磨,就是拜自己所赐。 “简柯,简柯!”楼边夏的喊声把陷入自厌情绪无法自拔的简柯唤醒。 “不要胡思乱想,心魔只是天道对渡劫期的考验之一,距离飞升一线之遥,就算我没出现心魔,也会有别的劫难,这跟任何人都无关。” “可是……”简柯嗫嚅着,还想说什么,却被楼边夏打断。 “况且,是我赢了。” 楼边夏抬眸看向穿透云雾的阳光,“如今心魔已死,你不用再担心我,我不会入魔了。” 简柯眨了眨眼,胸口积攒的情绪一下子吹散了,“……赢了?” “那师尊如今……算是仙人了?”难怪周身的灵息那般古怪。 楼边夏:“嗯。” 简柯眉眼弯弯:“师尊好厉害!不愧是天道选中的天命之女,天赋卓绝,战力超群,千年来独一份,这渡一个心魔劫自不在话下。” “少贫嘴,”楼边夏不理会简柯的彩虹屁,“你觉得你这样说,伪装心魔的帐我就不会找你算了?!” 简柯心头一跳,这才觉出不对劲来,她视野穿过山腰的树林,再向上,是白云缭绕的成片梯田。 浓郁的药草味传入简柯鼻腔,相当熟悉。 “师尊,我们这是去哪啊?” 楼边夏挑眉,“明知故问。” 简柯心下忐忑,“师尊,我们来药庐峰干嘛?” “你也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正好妙丹真人回了药庐峰,你不见见你师尊?” “……师……师尊?”简柯紧张得结巴。 妙丹真人是药庐峰峰主,按理说,虽然简柯没有正式拜师授课过,但作为曾经的药庐峰弟子,也能称其为“师尊”。 “我如今已不是药庐峰的弟子,这么称呼不大合适吧,而且,我已经……有师尊了,不需要别的师尊。” 楼边夏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迈上一个个台阶。 峰顶往后,是简柯记忆里的后山,因为许久无人打理,药草灵植生长得过分肆意了些,倒是那个草庐还是跟原来的一样。 楼边夏将简柯放在草庐里的床铺上,又用灵力点了点简柯眉心,一股充盈的灵力涌入,将她身体的疲惫缓解了。 “你的魂体还不稳,近期要尽量少动用灵力,药瓶里的药记得每日都吃。” 简单交代了一句,楼边夏便要走,可刚要起身,衣角却被人死死攥住—— 楼边夏垂眸,看向简柯紧抓的右手,她攥得很用力,白皙的手背青筋渐起,忍着还未适应的身体,倔强得不肯让人走。 “师尊,是真的不要我了?” 琥珀色的眼眸带了几分伤痛和委屈,简柯扯了扯衣角,“我不该骗你的,是我错了。” “师尊,我知道错了,你不能不要我。” 可是,当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时,简柯明白,她等不到楼边夏的心软了。 凡事只要楼边夏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更改。 就像当初在惩戒堂不顾任何人的反对要收她为徒一样,现在,楼边夏不要她了。 “为什么?” 楼边夏神情淡漠,“寂华山不需要自作主张、欺师抗命的弟子。” “我把凝霜剑赠予你,便算全了我们这段师徒之谊,从此之后,各自安好。” 105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师尊真的不要我了。◎ 临犀山主峰,云海翻涌,山巅之上的祭坛上浮现着金光闪闪的符文,一群身着白衣的弟子盘腿坐在四周,吟诵祭文。 主峰供奉的长老命灯已消散了大半,那些修为高强的掌事长老大多都被濯玉投进了血祭阵法,连尸首都不剩。 而各峰弟子除开叛出宗门、尚活着的也不足之前的十分之三,若是没有简柯的提前报信,只怕如今,天下第一门派的临犀山,便不存在了。 已晋升大乘期的林双站在祭坛下方主持着祭祀大典,因为宗门长老的凋零,她被众人推举成了新的代掌门。 休养了几日,身体已然大好的简柯站在外门弟子的队伍中,看着空无一人的长老位发呆。 楼边夏飞升成仙,勾动天地异象的事情她听不少弟子议论过,毕竟这事现在算是天上地下头一等的大事,临犀山门口这几日被不知多少门派的人堵了个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想见到这位千年后的飞升第一人。 只是楼边夏,再没在人前出现过。 她想去寒玉宫找楼边夏问个清楚,可没想到就连寂华山她都上不去了。 山口被弟子层层把关,谁来都不放行,她去找了林双师姐,对方也只是含糊其辞地敷衍。 “简师妹,师叔做下的任何决定,无人可违抗。她既赶了你下山,就说明……你已不是寂华山的弟子。” “非寂华山弟子不得入山门,你现在这样强闯为难的是那些守山弟子,作为掌门,你若仍然违抗宗门规定,那我也只能将你……赶出师门了。” 想到楼边夏离开前那疏离冷淡的目光,简柯难受得垂眸,因为自己的欺骗,所以师尊决定永远都不见她了? 祭坛上的祭文还未诵完,下面站着的弟子中却是响起了碎语。 “这样重要的祭祀大典,为何霜华仙尊没来?我还想一睹她成仙的风采呢?” “都成仙了,自然不会理会这些凡尘俗事,只是不知道那位打算什么时候飞升上界。” 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哼,若是她早点回来,临犀山何至于牺牲这么多人,若是她早点成仙,那濯玉又有何为惧?” “这闭关百年都未突破,不偏不倚正好是濯玉差点血洗临犀山之后,你们说霜华仙尊这飞升的时辰是不是古怪了一些……” “莫非临犀山有此一劫,是因为——” 那人话未说完,就被一颗飞来的石头堵住了嘴,尖锐的边缘险些划破他的嘴。 简柯一脸冷笑得走到那几人面前,又是一拳将对方嘴里的石头给打了出来,连带着几颗沾了血的碎牙。 “大言不惭!如果不是师尊,临犀山就会沦为人间炼狱,又岂容你现在在这狗叫。” “有功夫在这颠倒黑白,怎么不问问你紫阳峰那些入魔的师兄弟在山下过得还好吗?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这滋味。” 那人闻言,急得破口大骂,“你瞎说什么呢,他们入魔关我什么事,紫阳峰的弟子又不是全都入了魔……” 各峰统计入魔弟子时,紫阳峰硕果累累,争得魁首,仅存的尚未入魔的弟子竟只剩下了十几人。 “哦?没入魔就清白了,门派都被渗透得底朝天了,你们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想入魔却连资格都没有,人家看不上。” “你……你胡说!”对方捂着嘴,脸涨得红紫,望着其他门派看过来的眼神,神色闪烁,心虚得不行。 要说他们全不知道濯玉的计划那是假的,眼看着门派内其他弟子个个都提升了修为,他们自然也眼红。 可他们都是紫阳峰最外门的边缘弟子,旁敲侧击打听不到什么,等发现古怪之处也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人集体入了魔,他们能做的也只有逃跑。 “在那种情况下能保下命已实属不易,简道友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一个剑阁的弟子出来打了圆场。 “并非所有人都像简道友一样,有霜华仙尊留下的本命剑保命,还能有实力越级杀掉明师兄的。” 简柯挑眉,这人讲话还挺有水平,看似在夸简柯实力强,却隐隐嘲讽自己是依赖师尊的护短,听着人膈应慌。 “明师兄?这祭坛上死在你那明师兄剑下的弟子可不少啊,道友如此称呼,该不会是愤然我斩杀邪魔,想讨回公道吧。” 那人变了变脸色,“我当然没这个意思,那……邪魔能死于简道友手中,乃是大快人心。” “只是如今简道友不再是霜华仙尊的弟子,行事作风还是应避些锋芒,免得招惹麻烦。” 这时,一个人影站到了简柯身边,黛眉蹙起,双手叉腰,“招惹什么麻烦?你们一个个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简柯孤身一人去破坏血祭阵法的时候你在哪?那会儿不挺身而出,事后了在这放狗屁,一句道谢的话没有,你们的道德仁义都被吃进了狗肚子不成?” 万晴气得脸颊通红,一顿狂输出硬是把几个冒头的弟子给骂得一脸土色。 他们平时就嫉妒天资平平就被霜华仙尊收为亲传弟子的简柯,如今看她被赶下山,成了外门弟子,便觉得她没了靠山,想口头嘲笑几句,出出气。 简柯勾唇,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微笑,“万晴,谢谢你。” 万晴拍拍她的肩,“朋友之间说什么感谢,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你别理他们,若是霜华仙尊在,他们可没这个胆子编排你。” 万晴不觉得简柯会被楼边夏真的赶下山,作为近距离观察过这对师徒相处的人来说,她敢打包票,简柯和楼边夏之间的感情远比外界传言的还要深厚得多。 所以赶下山只是她们闹了些小矛盾,大概没几天就能和好。 简柯忍下眼角的湿意,可是师尊好像真的不要我了。 整个祭祀大典都未见楼边夏的身影,简柯失魂落魄得回到药庐峰,直到感受到体内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要突破了。 早在玄机阁的时候,她就隐隐感受到境界的松动,只是后面伤势过重,才一直拖到了如今。 金丹期后便要结婴,伴随着温热的灵力流淌过全身,简柯只觉得呼吸间的气韵都改变了不少,识海拓宽,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悬着一颗金色的太阳。 远望灼热如火,近看才能看到那太阳的中间正盘坐着一个闭眸的金色小人,同样的衣着打扮,赫然是个缩小版的简柯。 充盈的灵力盘绕在四周,形成了一个灵力漩涡,简柯能很明显得感知到,自己修炼吐纳的速度快了不止三倍。 只是没等简柯感慨完元婴期的玄妙之处,晴天白日一道雷直直得劈了下来,随后便是围聚在整个山头的劫云。 简柯看向那劫云,目光闪烁。 隔天,临犀山上下传遍了简柯跑到各大洞府渡雷劫的事,其中尤以紫阳峰的弟子劈得最惨。 他们都觉得简柯是在报复,因为那雷劫似认主一般,专劈往日欺辱过简柯以及霜华仙尊的人,一路火花带闪电,就是想逃跑都没用。 一旦被雷劫给锁定了,就是用上日行千里符也是无用的,只能站着挨劈。 有人将这件事告状到林双那里,却没想到只换来了一个轻飘飘的禁闭惩戒。 林双坐在首位,神色威严肃然,隐隐有一门之掌的气势,“霜华仙尊飞升在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应该不用我来提醒你们,要是那些编排的话传到了她耳朵里,你们觉得只会是被雷劈这么简单吗?” 此事过后,便没人再敢来找简柯的麻烦了,她也乐得耳根清净,被关了禁闭,便每日打理着后山药田,晒晒太阳,再撸撸小灵狐。 倒是与没遇到楼边夏之前的日子过得一样。 思及此,简柯心下涩然,她抬臂遮住有些刺目的阳光,却感到有湿润的泪珠落下。 似是感知到主人悲伤的情绪,小灵狐似安慰般舔舐着简柯的手背,“呜呜呜呜。” 还是柔和清亮的叫声,但听起来却比以往要多了几分无精打采。 简柯揉了揉它的脑袋,对上那双清澈的粉眸,“师姐说,以你现在的修为境界,早该能化形说话了,可你怎么连灵智都未开?” 她又上手摸小灵狐柔软的肚皮,“吃那么多灵药怎么光涨修为不涨智商呢?” “呜呜呜——”大概能感觉到简柯在骂它,小灵狐蓬松的大尾巴就这样扫了简柯一脸,随后又傲娇得抬了抬下巴,将屁股对着简柯,不理人了。 简柯挠了挠脸,揪着它的尾巴上下看,嘀咕道,“倒是尾巴没杂毛了……” 曾经藏在雪白皮毛中的那几抹红悄无声息消失了。 简柯问过不少养灵兽的师兄师姐,但都对小灵狐的状况一头雾水。 不开窍、无灵智,仅从外表看,跟山间小兽无异,但修行的速度却天赋异禀,没有血脉的优势,却能比肩那些顶级灵兽。 这样的灵兽,潜力大又听话,是探秘境寻宝的一把好手,放在外面无疑是所有修士都要争抢的目标。 却偏偏跟了个简柯这样佛系生活的咸鱼,每天除了晒太阳睡懒觉,就是乐此不疲得偷吃灵草。 简柯戳它的屁股,暗想,自己要不要多教它些攻击的技能,免得有人来拐狐,小家伙还只会冲人龇牙挠爪甩尾巴。 这时,小灵狐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它抬起上半身,眯起浅淡的桃花眸,目光锁定某个方向。 “呜呜呜呜……”警戒的声音从它的喉咙里发出,简柯一瞬间明白了,有人闯了进来。 她顺着小灵狐叫嚷的方向看去,却没发现任何人,周围设立的防御阵法未被触发,四下静悄悄地,仿佛只是小灵狐感知错了气息。 简柯凝眸,“出来!” 气氛僵持了半晌,对面的草丛才有了动静,一条还没巴掌大的白色小蛇从灵植后慢慢游了出来。 小蛇顶上还有两个迷你小犄角。 熟悉又眼生。 普天之下,长角的小白蛇应该没几条吧。 但,它四个脚呢? “池青?” 小白蛇游到简柯面前,目光凶狠得瞪向小灵狐,吐了吐蛇信,“你再叫,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吃了。” 小灵狐显然没被这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的“嘶嘶”声吓到,只轻蔑得看它一眼,随后一爪子将这筷子蛇给拍飞了。 池青晕得七荤八素,气得连忙缠上去,对着小狐的长耳朵就咬了下去,“早看你不顺眼了……唔唔……” 小灵狐吃痛,周身灵力波动渐起,按着小白蛇就开始一顿暴力输出。 不知为何,小白蛇一直没有化形,撑着细长条的身形硬杠上去,结果就是被揍得半死不活。 简柯笑着摇头,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她在玄机阁被池青打得有多惨,现在倒是小灵狐帮她报复了回去。 “好了,”简柯走过去,一只手顺着小灵狐的脊背安抚,一只手将已经半条身子入了狐口的池青抓出来,“我不是说过,脏东西是不能吃的吗?” “简柯!”池青软塌塌的尾巴垂在简柯指间,脸颊气得微鼓,“你答应我的承诺,可不能忘了!” 简柯从芥子袋拿过药膏,涂在池青有些伤痕累累的身体上,这些伤并不是小灵狐造成的,而是被强大的灵力所打伤的。 “承诺?那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你还是对楼边夏出手了?” 池青动了动尾巴,有些心虚得蜷起身体,“……当时的情况,我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 简柯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得知楼边夏将要入魔,为了阻拦池青,她差点就被对方杀了,好说歹说做了交易将人拦下来,结果这小白蛇转头就忘恩负义。 “我们不是说好的,你帮我布置幻境,我伪装成心魔引入魔的楼边夏杀我,事成后楼边夏飞升,她会带你去上界。” 池青冷哼,“你死了,她是渡过心魔劫了,可当她清醒后发现自己亲手杀了你后,那状态,跟疯魔了没两样。” 简柯微愣,“我不是……我不是没死吗?” 回想当时的场面,池青还心有余悸,当修为达到那种境界,成魔还是成仙就在一念之间,楼边夏只是抬根手指的功夫,就能压得自己遍体鳞伤。 如果不是时空镯的护持,她恐怕连接近楼边夏都做不到,冲天的戾气似刮骨刀震慑着神魂,“楼边夏,你若再次入魔,简柯就白死了!” 可身处灵气漩涡的人像是没听见,只垂头,呆呆看着怀里已没了生息的女人。 天际的钟声似*警示一般响在耳侧,楼边夏扬起瓷白的脖颈,眼眸哀伤得似浸透子夜的月光。 直到那眼神定格在某个虚空,她才如梦初醒般去感知简柯飘荡着却未消散的神魂。 池青含糊着跳过这段,只道,“倒是挺稀奇,你的神魂都离体了,竟然并未立刻消散,而楼边夏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你复原如初。” 她啧啧称奇,“难道真是仙人境界超凡绝伦,连起死回生都能做到。” 简柯突然想起之前昏迷隐约听到的系统提示音,自从它播报任务失败后,整个任务进度条就变成了灰色,像是被永远冻结了。 任务为什么会失败,从结果来说,应该算成功才对,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死成? 简柯模糊得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可没等细想,就被一张金光灿灿的契书给转移了注意。 池青:“寂华山我进不去,也没办法拿契书找楼边夏兑现承诺,正好你没死,你去跟她说。” 简柯看着契书上的血手印,不自在得摸摸鼻子,“那啥,你没听说吗?” “我被师尊赶下了山,已经不能算是她徒弟了,寂华山我也进不去,师尊也不肯见我,飞升的名额我要不到。” “什么?!”池青都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从简柯手掌蹦跶至她肩膀,“是你当初信誓旦旦说能让楼边夏带我去上届,我才没对你和楼边夏痛下杀手,现在你跟我说我去不了?” 简柯沉默,她的确是无话可说。 池青威胁道:“这契书可是有天道誓言的,你若违反,我会让天雷将你劈得魂飞魄散,还会殃及你的师尊,你想让楼边夏代你受过?” 简柯叹了口气,摊手,“你这话更应该跟楼边夏说,我是真的没办法帮你。” 也许是从简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摆烂模样明白自己的要求真的得不到兑现,小白蛇彻底自闭了。 它从简柯的肩膀跳下来,寻了棵不高的灵植,背对着在绿油油的叶片上盘成一团。 “我虽不清楚你们妖修炼的法门,但你修炼了近千年,也已化蛟,飞升对你来说,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小白蛇冷哼了一声,“……你以为妖飞升就那么容易,我可是天赋异禀,天上地下独一份,给我时间,我自然能化龙飞升。” “但这个时间,我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小白蛇的豆豆眼望向闪着金光的天际,它知道九天之上,那里有道打开的仙门,巍峨高耸,道法万千。 就连化出原型的她,在门前都不过是沧海一粟。 一旦有人想要强行闯入,便只有在天雷下化成劫灰。 她不过是化了缕神魂想钻进去,便被劈下了九天,坠落至海,沉睡了三百年才养好伤。 “千年的光阴,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你们人,我怕我再不去……”就会被那人彻底遗忘了。 简柯并没有听说过太多有关羽化仙尊的事情,玄机阁内能以去上届为条件让池青放下杀心和自己合作,也是她从那位邪僧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来的。 那时的她别无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却误打误撞成功了。 “说来可笑,我其实只是想见见她,问一个答案。”池青垂下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执着有些荒唐。 没有妖是会执着在飞升的事情上的,他们生性自由散漫,从不过分热衷于修炼,因为比人类多了不知道几倍的寿元,对时间也从不计较。 春来夏往,有时只有打个盹的功夫。 可自从她孤身一人从海底苏醒后,就觉得这四时寒暑都难熬了起来。 简柯看着她蜷缩的小小身影,心里陡生出难以言喻的悲伤。 透过池青,她仿佛看到了未来日复一日无望等待的自己。 楼边夏飞升后,她们便是仙凡两隔,想再见面,只有拼命修炼。 可她没有楼边夏的天赋,也没有池青漫长的寿元,这样的废柴,大概这辈子临到死都跨不进仙门。 简柯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越想越气馁。 后半夜,月挂柳梢头,没有星辰点缀的苍穹下,万籁俱寂,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在小屋内浮现。 察觉到陌生气息出现的简柯神色一凛,她想立刻起身,可那诡异的灵力却瞬间侵袭了她的丹田,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平静的旷原刮起一阵暖风,那风初时还乖巧得懂得收敛,但察觉到简柯的无力顺从,便开始肆意得在各处张扬。 那沉在丹田中央的元婴小人似有反应,睁开金色的眸,却换来轻柔的抚摸。 越来越多的灵力在朝她的体内汹涌,熟悉的燥热感让简柯回忆起之前做过的梦。 她又做这种梦了? 不对,她刚才可没有睡过去吧?那这昏昏沉沉像是吃了瞌睡药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高温不断蚕食着她的理智,直到某一刻,滚烫的身体覆上一双温凉如玉的手。 “唔……嗯……”简柯发出浅淡的声音,是唇瓣抿不住,泄露出的一丝隐秘呢喃。 与之前的迷蒙恍惚相比,这次的她在知晓身上的一切都非梦境时就有了些抵抗力。 可她撞进了一双浅粉色的眸,似桃花灼灼,粉雾的海显出几分天真与空灵,像是丛林间偶然迷失的旅人。 再往上,是精致熟悉的眉眼,却不再如上次见面般冰冷,有说不出的艳丽魅惑。 柔软的唇瓣抿成一条线,瓷白如玉的脸颊此刻浮现出极秾艳的绯,垂首乞吻时,月色映照下的眼眸,亮得灼人。 ——简柯猛地呆住,连唇瓣传来的湿软都来不及反应。 和前几次的掠夺掌控不同,这次的亲吻相拥显得格外缱绻温柔,柔韧光滑的身体带着熟悉的气息,这是曾与之欢好缠绵的自己绝不会认错的。 “师……”话还未出口,舌尖传来一丝疼痛,对上楼边夏无辜的神色,简柯滚了滚喉咙,只觉得浑身都烧得厉害。 灵力因天然的契合交融相汇,情欲则因太久未见的思念而逐渐释放。 于情事上,简柯的技巧要比楼边夏更胜几筹,一方面有系统送的双修秘术加持,而另一方面…… 师尊明明经验不足,却总爱虚张声势,这会让简柯坏心眼得想加倍欺负。 简柯手指拂过那如绸缎般细腻的肌肤,温柔注视着对方因无措而泛起水雾的红眸。 床榻很小,用力紧绷的双腿横过床沿,因颤抖在虚空划过微小的幅度。 简柯吻过对方扬起的脖颈,有心想泄愤咬一咬,却又舍不得地轻轻将散在脸颊的发丝拨开。 她低身,喃喃的话语消弭在体温和冷香中。 “师尊,我想见你。” 106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 ◎“你不该来的。”◎ 春宵残梦,风月了无痕。 第二天,简柯是被却脸颊传来的濡湿感和耳边连绵的“呜呜”声给唤醒的。 外头已日上三竿,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她觉得整个身体像浸泡在温泉中,灵脉运行畅通无比,丹田也充盈得似乎拓宽了好几倍。 吐纳间,灵气顺应而出,慢慢地在虚空中凝出了一柄巴掌大的冰剑,在耀眼的光芒下,近似于透明,却泛着锐利的剑光。 “去——”简柯低声挥指,那冰剑便破空而出,刺向窗外大树上一只停在叶片上栖息的蜂。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只见那冰剑偏了寸方向,扎在了离蜂远一寸的树身上,随即便消散无形,只留下一道窄小的缝隙。 “准头不太行,还得多练。”简柯挠挠脸,目光一转,落在了床边正歪头瞧她的小灵狐。 “呜呜呜呜——”小灵狐抬着前爪一下下抓简柯的衣角,眼神看向门口,那意思,该出门挖草了,本狐饿了。 可简柯不为所动,只眯起眼瞧它,“昨晚的事我可记得呢!” 她之前就怀疑那春梦有古怪,这下算是逮住狐狸尾巴了。 “师尊——” “楼边夏——” “你出来呀,”她用手指点着小灵狐的鼻尖,“我知道你躲在这小狐壳子里,你干嘛不出来?” 小灵狐甩了甩头,神色澄澈且茫然,她不理解简柯讲的话,还是拱着脑袋“呜呜”催促。 简柯将小灵狐抱起,对上熟悉的粉眸,昨晚的楼边夏和小灵狐之间相像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联想到之前做的梦,身边都有小灵狐陪伴,真相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可无论哪次楼边夏从小灵狐幻化出来,都是意识不清醒的模样,所以,也许楼边夏也不知道这事? 简柯没有从小灵狐的眼中看出任何蹊跷,心里的疑窦更深了,这种情况,在简柯限有的知识中,只有一个答案能解释。 灵力分割凝炼出的身外化形。 这是只有少数大乘期强者才会的独特秘术,没有法门,全靠运气和领悟。 但化形与本体是五感共生的,相当于修士本人的分身,灵力越是高强,分身可幻化的形体越是多变,但若是灵力耗尽,这个分身也会消散。 原理有些像刚才那把冰剑,若是简柯会身外化形,就能让分身化剑,目光所及,那只蜂便逃不掉。 可小灵狐好像并不属于这种情况,她一直未开灵智,待在药庐峰那么久了,也没有消散,更重要的是,她还会修炼,甚至比自己的进度还快。 简柯咬牙,一夜过去,瞧着尾巴又蓬松油亮了不少。 “呜呜呜……”小灵狐不满简柯的注视,甩着长尾巴给她了一个迎头痛击,随后就昂着头,大摇大摆走出房门,不再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简柯捂脸,望向窗外,“我要上山!” …… 三日后,寂华山山脚,一人一狐一蛇。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简柯望着山顶,有些憋闷地想,为什么每次回趟师门,都像在做贼啊?! “今日是掌门继位大典,大部分弟子都会去,没多少人守山门,我们可以趁机闯进去。” 池青站在一边,撩起眼皮,“闯山门?你就不怕被大义灭亲?” 简柯摸摸鼻子,她闯山门不是一次两次了,大义灭亲应该不至于,被赶出临犀山倒是有可能。 但一想到往后可能再也见不到楼边夏,待在临犀山好像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简柯举起手中的凝霜剑,冰冷的剑身倒映出模糊的轮廓,她的心跳得很快,等待的这么多天里,她过着和没遇到楼边夏前一样的生活。 任谁来看,都觉得她过得相当没心没肺,每天不是安安静静侍弄药田,就是在房内打坐,亦或者在树下练剑,仿佛根本就没把被赶下寂华山这件事当回事。 想看热闹的人散了,他们想,也许是这个禁闭,让简柯明白了自己想回寂华山就是痴人说梦,毕竟连如今身为代掌门的林双都不愿站在她这一边。 放弃和认清现实是理所当然的。 可只有简柯知道在这样平静的表象下,是一颗多么彷徨焦急的心。 若是她闯进了山门,楼边夏还是不愿见她怎么办? 要是楼边夏见到了自己,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震怒的、失望的、又或者…… 还是那副冰冷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会说什么? 你不该来?我不想见你,你做的一切让我很失望。 “简柯,我不再是你的师尊,也不想当你的道侣了。” 汹涌的剑意瞬间在剑身表面凝成一层幽蓝色的冰霜,简柯闭了闭眸,又将剑收回芥子袋,换成了飞羽。 “呜呜呜……”埋在简柯胸口的小灵狐茫然地呜咽着,似是感受到她的不开心。 简柯抚摸灵兽顺滑柔软的皮毛,紧绷的心弦稍松,抬脚往山上走。 本预想的苦战没有发生,因为山门口连一个守山弟子的踪影都没有。 这着实太奇怪了点,总不至于所有人都跑去看继任大典吧。 简柯心里诧异,但难得的机会容不得她多想。 她御剑,飞过霄云殿,直到在通往山巅的雪阶前停下。 这里的风雪早在仙门大开的那日就止歇了,天边霞光璀璨映亮了大半座山,积了千年的雪未化,四下只余寂静和空茫。 记得刚上寒玉宫那会儿,每回都是楼边夏带她走的。 因为闭眼不好走,偶尔简柯会松开楼边夏牵着的手,耍赖让人背。 楼边夏目光凉凉地看着她,但“看不见”的简柯假装不知道,后面也总是楼边夏败下阵来,总不能师徒两人站在这中间耗一天吧。 简柯不断得靠近、撩拨,就是想打动这座万年冰山,可攻略任务攻略着攻略着倒是先将她自己陷进去了。 想要真情,就得付出真情,其实也挺公平的。 只是当听到楼边夏收自己为徒的初衷只为了杀她渡劫时,简柯才恍然发现并不公平,爱分先后,也分深浅。 她只是没那么重要,没有飞升重要,没有临犀山重要,没有让人间灵气重新复苏重要。 她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做好了准备,却差点被孤注一掷选择放弃所有的楼边夏击溃。 楼边夏,这三个字被简柯含在唇边反复轻碾,她才惊觉自己好像从未看清过她。 登山的人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山的全貌,全无从窥探山的背面和被重重云雾遮掩的山顶。 怀着惴惴的心绪踏进寒玉宫,简柯抬眼一看,脸上却闪过一抹惊讶。 殿内张灯结彩,还是当日简柯精心布置的样子,两边高悬的喜字灯笼因为打开的殿门,摇晃了几下,朱红的绸带从梁上垂下。 顺着鲜红染血的地毯,正中央那张白玉供桌上还放着两支鎏金未燃尽的喜烛。 简柯摸着垂落的红绸,有些不自在得想着,楼边夏怎么还把这些东西留着,这可都是自己“犯案”的证据。 还是赶紧撤了吧。 可感受掌心的柔软,简柯忍不住想起楼边夏凤冠霞帔的模样,色彩浓烈的大红色,衬得白瓷般的肌肤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眼尾染了朱砂,明亮流光的双眸在烛火下,深深倒映着人影,仿佛从此,整个天地都只装得下这一人。 缓缓松开手,简柯抬脚越过正殿,往寝殿走。 空无一人的房间,靠窗的软榻上蒙了一层灰,空气中楼边夏的味道淡得几不可闻,书桌茶几也是一副许久没用过的样子。 简柯蹙起眉扫视了一圈,走到墙角的一个箱子前,那箱子像模像样得挂了把锁——是当初她从人间买回来的。 她略一挥手,那锁便“咔哒”一声掉了下来,箱子应声而开。 果然—— 房间里少掉的东西全都放在了这个箱子里,画像、茶几、没喝完的酒坛…… 甚至还有两套大红嫁衣,叠得整齐放在角落,金线绣织的鸾鸟有些晃眼,指尖划过的触感粗粝扎手,让简柯忍不住红了眼眶。 叠好的嫁衣上放着那颗原先挂在床头的琥珀石,此刻还散发着柔和宁神的光芒,红绳的尾端和一个香囊紧紧绑在一起。 简柯咬唇,拿起琥珀石和香囊。 所以就连自己送她的东西,楼边夏都一概不要了? 捏紧香囊的手传来异物感,简柯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一根断成两半的竹签。 那竹签有一指宽,上半截的顶部写着“下下签”三个字,顺着粗糙的木质肌理往下,是两截合在一起的“有缘无分”。 裂痕从“有缘”和“无分”之间断开,断面还带着毛刺,像是被人用力掰断过。 胸腔内翻起酸楚,简柯眼眸发红得看着那卦象,手心被硌得生疼。 脑海里浮现的是当日沙门关姻缘树下,楼边夏疏离冷淡的面容,她说,求姻缘保平安都是凡人自欺欺人的把戏,修者不需要信仰这些。 因为他们本身就能做到绝大多数凡人所渴求的事情。 但倘若强大如楼边夏都束手无策呢? 简柯曾回答过楼边夏,“凡人所求只为心安,虽然事在人为,却总有人无能为力不能及之事,这时的信仰便是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 所以当时的楼边夏究竟是怀着怎样的感情去求的签?又在看见卦象显示后,激起何种的震荡,以至于在听到魔经念诵后,轻易就着了道。 她们背对着靠近彼此,却总不肯袒露最真实的想法。 就在简柯对着竹签发呆时,池青抱着小灵狐走了进来,“整个寒玉宫我都感受不到楼边夏的存在,她不在这里。” 简柯失望得垂眸,找不到人其实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既然楼边夏打定了主意要避开自己,说不定她人都已经离开临犀山了。 毕竟这些天来,谁都没有见过她。 “还有一件事……”池青神色复杂,面容带着几分凝重,“我觉得你需要过来看一下。” 寒玉宫后山里有个不大的冰窟,雪蓝色的,常年被一层稀薄的结界所笼罩,放眼整个苍茫的雪原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简柯没有进去过,但知道这是梦琼真人曾经修炼打坐的地方,楼边夏不希望有人闯入,还特意设下了结界。 而此时,那层覆盖在洞口的结界已然消失。 冰窟不过三四丈深,洞穴里面除了一张蒲团和一张小床,就是正对墙壁上存放的三盏命灯。 左边的两盏已经熄灭,最后的那盏火光微弱,轻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灭,中间的灯芯也因主人衰弱的神魂和将近的寿元变得纤细飘渺。 “这是……楼边夏的命灯?”简柯睁大了眼睛,几乎要以为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师尊如今已修道成仙,寿元无尽,这命灯怎么会呈现出油尽灯枯的样子?!” 池青怀里的小灵狐似是感应到什么,猛地直起身朝那盏命灯呜咽呜咽得叫,声音带着某种不安和急切。 “楼边夏真的获得天道认可了吗?”池青突然道,她安抚着小灵狐,将那日楼边夏救回简柯的情况剥丝抽茧,“你死后,心魔劫便算过了,可你神魂未灭,楼边夏不惜耗尽仙力把你救了回来,这在天道看来,或许是欺骗。” 没有付出证道飞升该有的代价,就算渡过了心魔劫,也是投机取巧。 得不到天道的认可,哪怕楼边夏已成仙体,进不了仙门,消散于世就只是时间问题。 简柯触碰着灯盏,指尖颤抖,“……所以她不该救我的,是吗?” “起死回生本就违逆天道秩序,楼边夏不会不知道救你的结果,但她还是……” 命灯煨在掌心透着淡淡的暖意,简柯呼吸沉重,“快来不及了,我现在去找楼边夏,再死一次,我把代价还给天道!” 池青:“可我们现在不知道她在哪?或许她离开临犀山了……” 简柯胸腔内的心脏狂跳,她冷静下来,认真思量,末了坚定道,“不,她还在临犀山。” 药泉池,初见的地方。 还是熟悉的两个小山包,四下静悄悄的,感受不到任何灵气的波动,这里的地形特殊,若不是真正从洞穴里走进去,是根本查探不出这里有口灵泉眼的。 简柯顺着那股子硫磺味往里走,扑面的水汽打湿了她的鬓发和纤密的睫毛,不知是冷汗还是水珠,从秀挺的鼻梁滑下。 她抹了脸,目光焦急得在水池里逡巡,便看见了岩石边仰躺着一个人影。 单薄的内衫堪堪遮住白皙如玉的肌肤,池水没了半个躯体,在楼边夏脖颈处积了个圆弧样的水滩,清浅的呼吸几不可闻,颊边晕开的红润却遮不住羸弱的苍白。 简柯缓缓靠近,那人仍然无知无觉得沉睡,直到她探手拉住楼边夏垂在水下的手腕。 很冰。 这是简柯在触及楼边夏身体时的第一感觉,仿佛这泡的不是温泉而是深千尺的寒潭。 筋脉丹田内流转的灵力在消逝,任凭简柯输送再多的灵力,都难以为继。 “没有用的。” 楼边夏抽回手,慢慢从水池里站起身,当看到简柯手里拿的命灯,就知道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简柯红着眼望楼边夏:“怎么会消散得这么快……那天明明还……” 楼边夏握了握手,还是有些难以适应这副过分虚弱的身体,“剩下的灵力,我拿来补天堑了,如今阵法完整,就无需担心有魔横渡幽冥海跑来祸乱人间了。” “……我没想到你会发现。” “我若不发现,你是打算至死都不肯见我吗?” 简柯双目通红,她忍受不了楼边夏的虚弱和那副没有温度冷冰冰的身体。 她用灵力将楼边夏湿淋淋的内衫驱干,又拿了件常穿的长袍披在对方身上,拉过对方坐在那块曾经残留过彼此交缠温度的大岩石上。 楼边夏罕见得没有开口,只沉默得任由简柯摆布,眼神专注得凝视着简柯,分开的这段时间,心怀思念的不止有一人。 突地,她不知瞧见了什么,目光一顿,伸手将简柯的左手拉起来,凑到近前,“……怎么受伤了?” 只见简柯白软的掌心横亘着几条血痕,应该是刚受伤没多久,伤口处还沾着点碎屑。 放在往日,这样的伤口,她只消抹一下,就能瞬间愈合,可如今却做不到了,于是她只能低头轻柔地吹了几下,“还疼吗?” 楼边夏没有等到回答,等到的是一个拥抱,细小的呜咽声从脖颈处传来,那股温热的潮湿仿佛要一直流淌到心里。 “师尊,杀了我吧,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能进仙门了?” “……我知道我再骗不了你,就当是我求您了,杀了我,我不想让你死。”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楼边夏听着简柯崩溃的低喊声,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压下胸口的涩意,“简柯,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利用你,收你为徒、带你上寂华山,将你留在我身边,就是想利用你渡心魔劫。” “我以为我能找到不杀你渡劫的方法。” “之前答应你当道侣,也是因为你我双修有利于压制心魔,除此之外,别无它意。” 怀里的简柯仰起脸,清瘦了的脸颊还未褪去连日的疲惫和郁气,眼泪湿了满脸,明明看着脆弱又可怜,却死咬着牙目光中是倔强不服输。 楼边夏想给她擦眼泪的手停住,仍是硬下心道,“牺牲无辜之人换来的飞升在我看来同入魔没有任何区别,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简柯:“师尊……” “我说过了,我不再是你的师尊,我们之间不再有瓜葛。你以后想找谁当师尊就找谁,想找谁当道侣就……唔唔……” 唇瓣被粗鲁得含在齿间厮磨,楼边夏微一怔愣,软舌便撬开牙关伸了进来,呼吸被大肆掠夺,只余下淡淡的铁锈味在口腔蔓延。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楼边夏将人推开。 简柯抹掉唇边被楼边夏咬出的血丝,“我的心很小,小的只能装下师尊这一个道侣。” “那根竹签我看见了,师尊若真对我没有感情,为何要去求卦?沙门关那棵姻缘树上一定还挂着写有我们名字的红绸,师尊敢陪我走一趟吗?” 楼边夏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漂亮的双眸像遮了层哀婉的水雾,眼神半是挣扎半是释然。 “傻子,你不该来的。” 她幽幽叹息了一声,“我的心魔劫已渡,别说我不想害任何人,就是我现在杀了你也是无用的。“ “师尊!”简柯还想说什么便被一根食指捂了嘴,熟悉的盈盈冷香落进她的怀抱。 感受着许久未得的温存缱绻,楼边夏用鼻尖在简柯的脖颈蹭了蹭,“嘘——再多抱抱我,好吗?” 简柯抱得更用力了,“好。” “说来,今天好像是林双的继任大典,结果我们都没去,但我相信她一定会是个好掌门的。” 只是临犀山剩下的烂摊子只能交给她收拾了。 楼边夏抵在简柯胸口,继续道,“雪霁的伤势很重,但温养在雪脉灵里不会有大问题,只是不知何时会醒,你于符道和阵法天赋卓绝,应该能找到唤醒她的方法。” 简柯吻了吻楼边夏的眉心,道,“这时候师尊对我倒是不吝赞许了。” “从前对你严苛那是担心你修行懈怠。”楼边夏又拽她的衣摆,严肃道,“还有那条心思不端的白蛇,倘若它不想着好好修炼,成日放心思在那些凡人上,就算有朝一日真化成了蛟龙,也飞不上九天的仙门。” 简柯闻言,破天荒得替池青开口,“她也不过是想早点去上界找她的主人。” “上界不一定就比这里好,飞升不久便陨落的仙人不在少数,从那些已式微的上古门派手里残存的命灯就可见一斑。” 楼边夏讲了一大圈,却唯独漏了一个。 “师尊,那小灵狐呢?”简柯看着目光突然开始躲闪的楼边夏,手指不自觉缠上对方如绸缎丝滑的发丝。 “我觉得师尊应该要给我个解释。” 楼边夏耳根发红,有些心虚道,“……你的灵兽有什么好向我要解释的。” 简柯:“看来师尊这是想起来了?从前几次我都无知无觉,被你欺负了都还以为是梦境,师尊这是翻脸不认人了。” 心知是糊弄不过去,楼边夏只得无奈解释,“那时的我并不清醒……只是灵兽的本性作祟……我……” 她头皮发麻,有些羞恼,小灵狐的存在可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简柯:“所以小灵狐真的是你的身外化形,可你们似乎并不五感相通。” “它与身外化形不同,其实是我当初心魔初生时无意识分割出的一部分神魂,因为和本体割裂,所以一直保持着灵兽状态,只是偶尔不可控就会……” 楼边夏抿唇抬指轻点了下眉心,一缕纯白的神魂便飘荡而出。 同时,简柯腰间的芥子袋鼓动起来,一道白光闪过,小灵狐竟自己从里面钻了出来,蹦跳着朝那缕神魂靠近。 纯白的神魂光芒闪烁,顷刻间便飞入小灵狐的眉心消失不见。 楼边夏抚摸着陷入沉睡的小灵狐,“是它先找到的你,我才有了些感应。” “这缕神魂力量有助于它日后修行,它算是我的一部分,往后便由它替我陪伴你。”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轻缓空灵,渺远得像从彼岸传来,与此同时,简柯惊恐得看见楼边夏的身体在变得透明。 神魂逸散,那些留存不住的灵气开始外泄,慢慢汇进灵泉眼。 简柯猛地低喝一声,数道符咒飞起,笼罩在两人的四周,凝霜剑镇在被重重加固的聚灵阵中央,才堪堪维持住灵力的流逝,却也只是减缓了时间。 简柯拼尽全身的灵力注入阵法,声音嘶哑,“可我还想要师尊。” “心法剑诀,我都还没学完,哪有你这样只教一半不负责的师尊。” “还有,你才答应当我道侣,我们连道侣大典都没办呢,你不能这样始乱终弃,楼边夏,你听到了吗?” 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滚落,滴入泉水中消散,楼边夏的指尖触碰着简柯的脸颊,如同之前对方陷入沉睡时一样。 她已经描摹了无数遍,却仍担心会遗忘。 “别哭了,”楼边夏擦着简柯好像永远都掉不完的眼泪,“真是个小哭包。” “万事有因果,哪能任性得以为事事如愿,但时光流转,轮回转世,或许真会有神魂再聚之时,也许是十年五十年,又或许是一百年,你会……等我吗?” 熟悉的话语令简柯的心脏怦然,她惊讶得与楼边夏对视。 楼边夏唇角露出一抹浅笑,如多年前某个早樱盛放的明媚午后,“前尘往事成仙后便全都想起来了。” “某个自少时就陪伴在我身边,却又时常消失的负心鬼,拉我入了红尘,但回回撩完人就跑,亲了抱了也不负责。” 楼边夏淡声数落着,“自称是鬼修,害我总忧心哪日你便会魂飞魄散,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那个不教你好好修行的师父。” 想到过去,简柯忍下泪意,“……那会儿的师尊可好骗了,一本正经的,却可爱得紧,说过要陪你下山,是我没做到。” 她其实很想陪着那个十七岁的楼边夏一起闯荡人间,亲身经历那些她所经历的事,看过她曾看过的风景,见证她从一个仗剑除魔的少女成为名扬天下的霜华仙尊。 楼边夏点了点简柯的鼻尖,“是啊,说话不算话,最后却还要厚脸皮得让我等你。可我会忘啊,所有的种种我后来全都遗忘了,怎么找……都找不回来。” 到最后,甚至连为何要找都忘了。 “师尊……”望着楼边夏的神情,简柯胸口痛得近乎窒息,她小心地伸出手,揽过楼边夏仿佛一碰就会碎的身体。 “师尊,我会等,我会一直等师尊回来的。倘若师尊把我忘了,那我会把我们发生的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一遍又一遍,直到你记起来为止。” 楼边夏的身影淡得如青烟,她最后低下头,吻在简柯唇畔,“傻子,神魂散了便是散了,哪会重聚,我只是骗骗你啊。” 不,还有办法。 既然当初她能被系统保神魂不散,那楼边夏肯定也可以? “上穷碧落下黄泉,师尊,我一定会让你的神魂重聚,我说到做到。” 虚空中,那个清冷绝艳的人影不复存在,仿佛不曾于世间停留般,连一点痕迹都未留下。 只余地上曾披在那人身上的衣衫还带着些许清浅冷香。 安静的药泉池响起声声悲泣,如怨如诉,却再没有另外一个声音来安慰。 汩汩的水流声冲刷不掉悲痛,只久久回荡着一句。 “——请你再等等我。” 【全文完结】 107师尊和她的废柴道侣【番外】 又是一年的人间四月天,春光日暖,草色新绿,一个艳阳高照的晴日,天边彩云濯目,有万马嘶鸣、龙吟虎啸声响彻天地。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天地异象还是在三百年前。 如海潮般的灵力铺卷开来,不少修士仰脸望天,企图寻找这股灵力传来的方向,短短的三百年,人间竟又诞生了一位成仙者? 茶馆里有人探出了源头,语气惊讶,“这方向是临犀山?*” 其他人议论纷纷。 “怎么又是临犀山?三百年前出了位霜华仙尊,现在还来,该说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宗门吗?” “这次飞升的是哪位?临犀山的掌门林双吗?” “应该不是吧,她虽是掌门,但临犀山上修为最强的不是那位嘛!” “你说简柯?她前阵子才闹得各大门派不安宁,妥妥一个混世魔王,这能成仙?而且她应该还未突破渡劫期吧。” 有些不明所以刚踏入修真界的新人不解,“简柯是谁?很出名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那玉面杀神解清霜总听过吧,她原是临犀山霜华仙尊的唯一关门弟子,后来不知何缘由被逐出了临犀山,她行走人间时用的就是这个化名。” 这话惊呆四座,玉面杀神的名头他们都有耳闻,却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所以这就是解清霜讨厌那些修仙门派的原因?” “听说这些年死于她之手的正道长老不下三百,还到处劫杀各门派悉心培养的内门弟子,吓得各大门派连夜下发画像,人手一张,凡见此人,绕道而行。” “我看过画像,可漂亮了,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魔女,上月永林寺方丈突然暴毙,听说就是她下的手。” “神出鬼没,杀人无形。也不知她修的是哪门子的邪法,三十年前正道召集百位大乘期的精英高手想围杀她,却硬是被她杀出了血路……结果……” 提及多年前那桩惨案,那人的声音还有些发抖,没敢继续说下去。 但在场的人都知道那场大战的结果,简柯浑身浴血如修罗阎王般杀红了眼,虽身负重伤,却在杀了半数以上的人后桃之夭夭。 再露面,便是寻仇。 那些大乘期的高手,除了血溅在当场的六十四人,剩下的三十六人无一幸免,全都死于鬼魅手段的简柯。 自此,解清霜这个名字就成为了杀神的代名词。 一个是光风霁月、匡扶正义的正道标杆,另一个却是杀人如麻、睚眦必报的祸患杀神。 任谁来看都没办法把二者用师徒关系联系在一起。 所有人中一位年岁稍大的修者摇头叹气,“有因才有果,若非是那些正道名门咄咄逼人,又哪有今日的苦果。” “三百年前,临犀山遭妖魔屠戮,门派上下剩余弟子不足三分之一,再加上霜华仙尊飞升,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那块飞升宝地,大小数十个门派联合攻山,逼得临犀山动用阵法封山了整十年。” “他们虎视眈眈,惦记了整整十年,谁成想,蹦出了个更不好惹的简柯,玉面杀神,杀的可全都是当初动了贪念攻山的仇家。” 现场不乏有被骂进去的门派的弟子,闻言便不悦起来,“这是哪来的道听途说,三百年前围山是因为其他门派接到了临犀山传来的求救信号,但他们到的时间太晚,才没能阻止惨剧的发生。” 可他话未落,一声嗤笑从虚空传来,紧接着便是一股汹涌的灵力自四面八方而来,方才说话的弟子脸色骤变。 众人闻声而望,只见二楼窗户边不知何时站了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绝尘明媚的容貌,朱唇勾起一抹浅笑,琥珀色的眼瞳转动,打量坐在里面的每一个人。 她面上不动声色,怀里抱着只通体银白的灵狐,慢慢踱步到那个弟子跟前,“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就算没人认识解清霜的长相,但众人皆知,她随身带的灵宠就是只小白狐,来人是谁,不言而喻。 那弟子恐惧得浑身颤抖,金丹期的修为却被压制得毫无反抗能力,这真的是大乘期强者的威压吗? 不,她绝对……突破到渡劫期了! 此刻,逃已经成了奢望。 “是晚辈言语无状,冲撞了前辈,但这些话都是我门中长老所言,弟子不敢胡编。” 简柯慢条斯理,“看来你们剑一门也该清理一番了。” “自诩名门正派,求救的时候迟迟不来,待我师尊飞升后,便迫不及待得带人逼山,三百年过去了,还记不住教训啊……” 她略一歪头,嘴唇边浮现一个邪笑,“是觉得我杀的人还不够多是吗?” 那弟子满头冷汗,实在承受不住得双膝跪地,“是弟子误会了,还望仙尊手下留情!弟子真的不知情由,再不敢乱说有关临犀山的任何话!” 这么快低头认错,倒真是识时务为俊杰。 简柯又看了眼其他噤若寒蝉不敢言语的人,“我与我师尊不同,从不是什么慈悲良善之辈,但也不喜滥杀无辜,所以只要各位不与临犀山结仇,自是相安无事。”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连忙点头称是,待那杀神优哉游哉得转身离开,才长出了一口气。 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编排着竟编排到本尊脸上了,有几条命够活?! 不过,简柯人在这里,那方才搅动天地异象飞升的人就不是她了。 那到底是谁? 这头,简柯刚离开茶馆,便又开始循着回头路找人——挺急的。 如鬼魅的身影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穿梭,末了才拽住了某个熟悉的衣摆。 被拽住的人转了身,漂亮精致的脸颊浮现困惑,她的左手还抓着个胖乎乎的仙尊泥俑。 简柯松了口气,“这里人太多,师尊可莫要乱跑。” 楼边夏歪头,黑亮的葡萄眼写满单纯和无辜,她理解不了简柯说的话,只隐约感知到对方的焦急不安。 “唔……”她顿了一会儿,猛地张开手,将自己埋进了简柯怀里,“……有点困。” 自从简柯频繁进出其他小世界寻回了更多神魂碎片后,楼边夏的状态便逐渐趋于稳定。 除了神智还未清醒,连曾经的灵力都恢复了近半,这直接导致楼边夏开始偶尔的“失踪”,尤其是在人间逛街的时候。 稍一不注意,就会被某个新奇玩意儿给勾走了魂儿。 简柯转向小摊,好奇这回又是个什么东西,双眼却猝不及防对上了几张插画。 “……” 待看清内容后,她当下就将摊子给掀飞了。 摊主看着掉了一地的书,也是一脸懵,“诶,你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好端端掀我摊啊!” 简柯满头黑线从怀里拿了银两递过去,“以后这摊就别摆了!哪有春宫图摆得像你这么光明正大,也不怕教坏了其他人?!” 那摊主接过那银两心头暗暗高兴,但一听简柯这发言,忍不住道,“什么春宫图,我这可是正经的世俗小说《清霜楼》,讲的是师徒虐恋,前世今生,你不要看到个插图就浮想联翩好不好?” 简柯一时语塞,翻开了其中一本,倒还真不是她以为的春宫图,只是这情节……委实眼熟了一点。 再一看作者:白龙道长。 她当即摔书,抱起已经在怀里打盹的楼边夏,就往那道七彩霞光铺就的天际飞。 此时,寂华山山巅,雷劫劈过了近九九八十一道,放眼雪原,尽是成片的焦土。 而在最深的那个大坑中央,窝着个快黑成焦炭的人影。 她似是被雷劈昏了过去,将将醒来才换掉那一身的狼狈样。 青蓝色的衣衫带着银白的暗纹,及腰的长发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女子个子高挑,束起的高马尾干练飒爽,巴掌大的小脸流转着妖异瑰丽的妖纹。 简柯赶到的时候,她正迫不及待得站在九天的仙门外,再察觉不受天道阻拦时,欢喜得连被偷袭了都没发现。 “《清霜传》?没想到你修炼的闲暇还有功夫写书呢!” 池青摸了摸泛紫的胳膊,半点儿没有被发现的惭愧,“这是重点吗?我化龙成仙了,我要飞升了,这难道不是重点?” 简柯冷言冷语,“修炼了快一千三百年了,有什么好重点的。” 池青眨眨眼,望向简柯身边仍未恢复神智的楼边夏,“我飞升全都是托了她的福,在这世间我也没什么亲朋好友,这飞升名额你们要吗?也许上界,更有利于她恢复。” 简柯摇摇头,牵着楼边夏的手,目光柔和,“她的神魂碎片已全,醒来不过就是早晚的事。” “上界并非是什么好去处,等她醒来,我们还有许多地方要去游历,若哪天想来上界了,我们自会来的。” 池青点了点头,望向那扇敞开的大门,“你说得对,若非……我也不会想去这劳什子的上界。” 她告别了简柯和楼边夏,还不忘叮嘱小灵狐好好修炼,“我走了,等了一千年总算等到这一天。” 渴望得太久,她连片刻都等不了,几息间便化成了一条银白色的五爪蛟龙朝那门飞去。 靓丽的银色光带划过天际,流下一条在星空熠熠生辉的银河。 简柯和楼边夏并肩坐在寒玉宫的屋檐上,巨大的圆月占满了大半个天幕。 唇齿间是浅淡的梅子香,一如某个沉沦不可方物的夜晚,颠倒的天地混杂缠绵温热的呼吸。 玲珑别致的酒盏被打翻,简柯扶额,耳根因为酒意感到灼热,她抬手,想将酒盏再拿起来,却蓦地一顿。 有软舌舔过耳廓,带了点湿意和亲昵,一触即分。 简柯动作放慢,甚至有点不敢偏头看人,生怕惊到什么。 “一人独醉好不落魄。” 熟悉的调笑,跨越了三百年的时光,直击心扉,楼边夏捧住简柯的脸,舔过唇角的淡淡酒气,“之前埋的酒是不是该启封了?我想喝了。” 简柯鼻头发酸,注视着眸光璀璨的楼边夏。 “启封了便埋不回去了,师尊可想好了?” 最后的回答,消融在相贴的唇瓣中。 “我应该已经答应了你无数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