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养猫后发现对方长得超帅》
1. 第一根猫条
《送养猫后发现对方长得超帅》
灰离/文
2025.7.21
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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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个不具任何意义的工作日,街道上静悄悄的,除了好不容易高考结束的毕业生偶尔结伴购物出现之外,便没有什么人了。
这是一个临界于毕业和出分择校之间的空白节点,像是专门为刚刚经历过高速运转的机器准备的空窗期,可以允许他们在这段时间内毫无负担地无所事事。
不过这仅仅针对大部分“退休机械”。
女生拎着装猫的航空仓,小臂有些酸痛,鬓角处因为太阳的烘烤渗出一丝汗水,她站在某间购物中心外的咖啡厅,准备推门进去。
可也只是准备,她被拦下了。
“抱歉,我们这里不允许宠物进入。”服务生赶在她进门之前,探出头来道。
岑橙怔了一下,僵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是脸上的窘迫表现太明显,被一眼看穿,服务生慌忙解释道:“我们店是半开放操作台,怕有宠物毛发落进去。”
岑橙回过神,点头表示理解。
服务生抱歉笑笑:“不过外面还有位置,您要是不介意,可以坐这里。”
岑橙顺着她所说偏头看了眼,现在正值傍晚,太阳还没落下去,露天的位置被晒了个正着,好在有伞挡着,在一片炎热的橙黄中抢夺出来一丝阴凉。
“好。”她抱着航空仓,后退两步,坐了过去。
岑橙来这里不为别的,只为来见她手里这只猫的新主人。
这是她千挑万选,在十几个拜访者中,为自己毛孩子选出来的最完美归宿。
至少在见到人之前,她是这么坚定认为的。
“您的饮品,慢用。”
岑橙抬起头,看见刚刚的服务生端着她刚点的两杯东西,盘子里还多了三只小风扇。
她把这些依次摆放在桌子上:“你在等人吧?天挺热的,不好意思了,可以先吹吹。”
说完,好心地把岑橙面前的两只风扇打开,其中一只对着太空舱。
金渐层的毛被吹开一小簇,在背上开出朵小花,毛顺着空气流动从缝隙中钻出来,飘向各处,像是一团大型蒲公英。
“你家猫好可爱好漂亮,和主人一样。”服务生小姐姐做完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反倒驻足,弯腰盯着猫咪看,眼里都是赞叹。
“谢谢。”岑橙笑笑,低头咬了下吸管,对于突如其来的夸赞有些手足无措。
她留了半句话没说:很快就不是她的猫了。
有客人进来,服务生小姐姐道了别,进门招待。
随着玻璃门关上,耳边又回归寂静,只有蒲公英不时的“喵喵”叫声,提醒着岑橙她不是一个人,还有猫陪着。
她心情复杂地搅着吸管,冰块在她的指挥下碰撞发出脆响。
岑橙在习惯性出神,晚风吹来,把她不厚的齐刘海吹到两边,伪装成一个八字。
“橙C气泡水?”
岑橙下意识摆头,纠正道:“不是气泡水,我这杯是冰美式......”
她说完顿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不是饮品,而是她的社交账号网名。
她要找的领养人来了。
啊,尴尬。
像是有一万簇火焰连着初夏阳光一起对着烤,岑橙脸一下子红起来,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对面并没有因此产生嘲笑的念头,只是关心地问了句:“傍晚喝这个,不怕晚上睡不着?”
说完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面前这杯,轻轻扬了下嘴角:“还好我这杯没有咖啡因。”
经过这么一番提醒,岑橙才想起来,这个点喝咖啡确实有再次通宵的风险。
不过还好,高三一整年为了醒神,她近乎是把咖啡当水,现在早就耐受了。
她抬起头,想自信反驳今晚一定能睡着,但在目光和对面人相交的瞬间,想说的话通通被堵在嘴边,化作了一阵张着嘴的沉默。
面前的少年和她差不多大,穿着一件简单的纯棉白T,腕骨处戴着黑色手表,头发蓬松垂在额前,阳光落在发丝上,镀了一层好看的金色。
虽然生了一双薄情眼,但还是抵挡不住他扑面而来的帅气和清爽。
岑橙盯着他,脑子里第一反应:这样的人竟然会笑。
挺违和。
过于惊讶,她甚至忘记了嘴里正叼着吸管,含糊不清道:“迟满?”
对面的少年拉开椅子坐下,两人视线的斜角一下子平了不少,他看上去不比岑橙平静到哪去,同样一副讶异神色:“原来你认识我。”
岑橙嘀咕了句:“整个杭中有谁不认识你?”
她声音不大,迟满没听清,以为是什么要紧事,身体下意识向前倾了倾,将两人隔着一张桌子的遥远距离倔强地缩短了一公分,尽管有些微乎其微。
他抛来一个表示疑问的音节:“嗯?”
“没事。”岑橙喝了口美式,将口腔填满无法说话,以示话题揭过。
“好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男生有些悻悻然。
不过好在,他接收到了岑橙的意思,没再继续。
岑橙松了口气,慢慢将嘴里一大口美式喝完,顺便打量着他。
不怪她一眼就将迟满认出来,只是少年与她同级,又太过风名,学习好,长得帅,还有一大堆兴趣爱好,在那个被课业压力逼得团团转的枯燥学生时代,轻而易举地就成了一束耀眼的光。
就算是同一个学校,今天见到迟满之前,岑橙也只把他当成另一个次元的传说。
“是你要养她么?”岑橙问道,“不是替你亲人朋友什么来?”
“嗯,”迟满点头,“我养。”
岑橙又一次沉默。
所谓术业有专攻,既然迟满要收养蒲公英,那么之前这一切光鲜亮丽的“title”都不再是岑橙的评判标准,因为这对他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的“铲屎官”没有任何用处。
很快的,她想起另外几桩事。
作为校草,迟满没少被人喜欢,她们班自然也如此。
直到有一天,她听说迟满谈了恋爱,惹得女孩子们一阵哀嚎。
又后来,她听说迟满因为太不近人情,被女朋友给甩了。
虽然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话语,但还是让很多人忍不住去想,这么一个高智商优质帅哥,得不近人情到什么样子,才会被人家女孩子甩掉。
种种之类的传言不在少数,比如他性格孤僻,除了身边两三个好友之外,对其他所有人都敬而远之。
又因为据说是个家底很厚的大少爷,所以没少有人说他“十指不沾阳春水”。
......
虽然从别人嘴里来了解一个人不是一件好的选择,但岑橙实在和迟满不熟,他们没有共同爱好,没有共同话题,甚至文理科思维都不相同,在可供排列组合选科的时代,依旧毫无默契地选择了政史地和物化生,所以这三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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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除了光荣榜上偶尔或许并肩,他们不会存在交集。
“听别人说”,这是岑橙唯一能够了解迟满的方式。
但是要凭借这些言论,岑橙确实没有办法将蒲公英托付过去。
这不太公平,却也无可奈何。
迟满和她非亲非故,但蒲公英是她和家人从小带大,她的天平自然会偏向小猫。
岑橙下意识将航空仓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眼神里蒙上了一丝戒备。
她迎上迟满的目光,起唇道:“抱歉,来之前我不知道是你,可能今天的见面有些冲动,但是我觉得你不太合适,耽误你时间了。对不起。”
“可以不要急着拒绝我么?”男生也看着她,语气意外带了些恳求。
或许是这张脸太具有迷惑性质,也或许是因为让传闻中这样的迟满求人实在难得,岑橙竟然有一丝动摇。
不过理智作祟,她还是克制住了,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你是真的想养猫吗?还是一时兴起,觉得生活太闷了,想找个伴?”
“猫咪不像是你的游戏机,你的电脑,玩腻了用腻了就扔掉,或是换一个新的,她是一个生命,从决定要养的那一刻起,就得对她负责。”
她情绪有些激动,对于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迟满种种传言又涌了上来,压得她心口有些难受:“我知道你做什么事情似乎都能游刃有余,什么事也不用愁,但是养宠物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得花费很多时间和耐心。”
岑橙说完缓过神,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似乎很冲,毕竟自己也只是从传言中了解迟满,似乎有些先入为主的断言了。
对于小猫,她无法将她托付给一个听起来不太适合的领养人,因为这是和她相处了三年的亲人。
但是对于迟满,她也不想把这些猜疑和恶意表现得那么明显,万一传言偏差,岂不是对他无妄之灾?
原先只想着礼貌拒绝,不过多延伸,没想到因为她“既要又要”的贪心,让事情一下子搞砸了。
岑橙叹了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得对小猫负责,领养人需要多方面评估,如果刚才那些话伤到你了......我很抱歉。”
“但这就是我的态度。”
她没有半分退让。
话音落下,空气中又一次恢复寂静,岑橙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将杯子里的橙C冰美式通过吸管往嘴里送。
她有些难过,看起来合适的领养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这会令人受挫。
不知道蒲公英还能在家呆多久,或者她可以先外出租房,把猫咪带过去,可是上了大学又该怎么办......
一系列灾难性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即将把她压垮。
顿了一会儿,对面的男生动了动。
岑橙抬头:“你要走了吗?”
“你说的那些,我都考虑过,你的顾虑没有问题。”
两个人的声音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尴尬的混响。
岑橙抿起唇,刚刚扬起的脑袋这会儿又不自然地低下了。
迟满看着她头顶上的发旋,女生纤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无奈地笑了声,对前面的话继续矫正道:“而且,我也不是对什么事都游刃有余。”
“嗯?”这实在有些超出认知,岑橙忘了尴尬,抛过去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视线隔着一道桌子相接,男生在她的目光中开口:“比如说现在。”
“其实我有点忐忑。”
2. 第二根猫条
“忐忑?”岑橙用疑问句复述了一遍,作为确认。
“嗯。”迟满点头,没什么避讳,“因为喜欢,在乎,所以会忐忑。”
岑橙被突如其来的告白搅得一愣,眼睛不自觉地睁大,难以置信。
她愣了半秒神,缓缓开口:“我们之前......不认识吧。”
迟满轻笑了声,视线从她身上挪开,放到隔壁太空舱上,“我是说猫。”
“唔!”
岑橙耳尖一下子红了,夕阳带着周遭的温度往下降,而她的脸颊却在同一时间控制不住升温。
短短十分钟,岑橙第二次想要落荒而逃。
对面带着笑意的好听嗓音再次传来:“不相信我?”
岑橙大脑宕机,含糊不清:“没有,就是......”
就是什么,她其实也说不出来。
不过迟满似乎也没有要找她要答案的样子,而是拿出了一个本子,接着翻出了手机里的几个文件。
他把这些东西沿着桌子一并推过去,停在岑橙面前:“这些是我的领养简历以及相关附件,你可以看过之后再考虑。”
迟满给自己出了道证明题,又在空白处自觉地附上了解题过程。
岑橙不想误了他的好意,翻开本子,措不及防撞见一整面工整的行楷。
不像她写文科试题时惯常的满满当当,而是一行一个短句,带着一种潇洒自如的呼吸感。
她惊了两秒才去看上面的内容,发现都是迟满记录的养猫注意事项。
大到驱虫时间,营养健康,小到剪指甲攻略,一应俱全。
岑橙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你在社交平台回关我的那天。”迟满回答。
岑橙回忆了一下,大概是高考刚结束:“我就只点了个关注,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确定下来,你不怕做了白费?”
“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迟满说,“毕竟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岑橙看着他的眼睛,那堵本就不太结实的偏见高墙开始往下掉落泥土碎屑。
她又翻看了他递过来的手机文件,里面全是关于流浪猫的救助证明,志愿者证书,时间覆盖了高一到高三上学期的两年半时间。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为了方便跟踪查询流浪猫行动轨迹和饮食记录,专门设计开发了一个微信小程序。
岑橙边翻边称奇,某个只活在传言中的人物形象好像更传奇了些:“我们俩好像上的不是一个高中。”
迟满看着她滑动屏幕的手指:“没有,只是救助站有需要,我去帮忙。”
“那也很厉害了。”岑橙反驳。
反观她整个高中都被课业压满,唯有的校园组织活动或是视频拍摄已经是宝贵的喘息,哪里会有接触社会志愿的机会,更没有能力去研发程序。
“每个人想要探索的点不一样罢了。”胡思乱想间,迟满忽然开口,打断了她没由来的自卑,“比起志愿,你更乐于制作活动影片,发表公众号文章,所以不用抬高我,本质上我们是相同的。”
岑橙顿了一下,视线从手机里抬起来:“你怎么知道我.....”
意识到说了什么,迟满偏过头,摸了下鼻子:“看过你剪的视频。”
岑橙“哦”了声,回忆起那条受到流量眷顾,点赞量超过七十万的视频,想到他应该在说这个:“还以为你完全不认识我呢。”
原来她帮忙老师的作品,后续还会有隐藏的彩蛋。
迟满学舌:“来之前,我也以为你完全不认识我。”
两人目光交接,相视一笑。
岑橙看完,把东西交还回去,迟满接过:“评估结果如何?”
女生发出疑问:“为什么非要是蒲公英?其它猫咪不行么?”
“因为喜欢。”迟满重复了最开始的回答,“合眼缘。”
岑橙娱乐时间也会和姐妹讨论一些东西玄学的问题,闻言问道:“你也信这个?”
迟满:“不行么?”
岑橙一本正经回答:“我以为你们理科生会更偏唯物主义一些。”
对面又笑了。
这是他今天笑的第几次?岑橙已经数不清了,反正有点颠覆她对“冷漠”、“孤僻”、“不近人情”这些词的认知。
“如果还是不放心,可以给个试用期,”迟满建议道,“你亲自监督我。”
岑橙笑了声:“你这个人真的很执着。”
“嗯,”迟满扬眉,开玩笑道,“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还有点幽默和臭屁,岑橙在心里补充评价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再加之那些传言的真实性本就有待考究,而迟满给出来的“领养简历”在说服力上似乎更占上风。
她承认,迟满本人在她这里,获得了阶段性胜利。
岑橙做了个深呼吸,盯着他,眼睛亮晶晶:“好,试用期一个月,你每天要跟我报备,如果我觉得不适合领养,随时可以把蒲公英接回来。”
她说完问道:“你会不会觉得会不会时间太长,很麻烦?”
迟满看向她:“我要是说会,你会缩短这个试用期吗?”
岑橙摇头:“不会,我只会重新寻找领养人。”
迟满笑了一下:“嗯,所以作为一个你认证‘执着’想要领养的人,我当然要说不会。”
“不过你放心,这个时间对我来说不长,我也不觉得麻烦。”
岑橙弯了弯眼角:“那就好。”
话音落下,手机就递过来,上面停着一张渐变绿的二维码,头像是一只戴耳机听歌的小狐狸。
迟满说:“加个微信吧,方便交流。”
岑橙点头,“滴”的一声扫码成功,并在备注栏里规规矩矩敲下“迟满”两个字。
“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只要有个由头,就能开启她的话匣子,这似乎成了她长久以来的习惯。
“因为我出生在小满。”迟满没有觉得她转换跳跃,跟上话题,回答道。
“哇,真好,”岑橙想起来之前看过的一句话,“小满胜万全。”
迟满说:“我出生的时候这句话还不太流行。”
岑橙说:“没关系,现在也不晚。”
“那你呢,”迟满又问道,“为什么叫这个。”
“你不觉得橙色很鲜活吗?”岑橙笑道,“热烈,热情,散发着生命力,无论周围有多黑暗,出现一团橙色,就至少不会再觉得冷。”
“我爸妈就希望我能成为这样的人。不过可惜,我暂时还做不到。”
“怎么会,”迟满反驳,“你就是这种人。”
岑橙笑了笑:“我怎么老觉得你有为了养猫贿赂我的嫌疑?”
“没,”迟满认真道,“我在说真心话。”
“你会给人带来希望。”他说。
天啊,岑橙想,这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应该说出的话吗?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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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吝啬地为今天之前只听过名字的女生送上“希望”二字。
岑橙感觉自己措不及防被塞了一面锦旗。
还说不是在贿赂,骗子一个。
岑橙努了努嘴:“我发现你和你微信头像的那只狐狸挺像。”
“是么,我也这么觉得,”迟满看上去有些高兴,“不过他们都不认同,你是第一个跟我观点契合的人。”
岑橙笑了声,补刀:“是啊,都贼兮兮的。”
迟满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话,也许因为在这个话题上高山流水觅知音实在太难,所以得到一个正确结果,就足以让人忽略掉其实推导过程全部错误。
岑橙发觉时间不早,也没再纠结,正了正神色,详细交代了些注意事项,盯着迟满在本子上新增几页后,终于依依不舍地将蒲公英送了过去。
男生接过,将航空仓拎起,刚刚还在打盹的蒲公英醒来,手里的猫和仓晃荡两下,被稳稳制住了。
岑橙盯着迟满背影向前走了两步,想起什么,起身追了上去:“等等!”
迟满驻足,转过身等她。
“我能去你家看看吗?”害怕误会,岑橙解释道,“我要确定你家环境对养猫没什么潜在隐患。”
“而且试用期不过我得把猫接走,防止你反悔,我总得知道你家在哪。”
“要是我不开门呢?”迟满问。
“那我就在你家门口堵着,”岑橙坚定道,“你不可能永远不出门。”
迟满偏过头,手指曲起一个拳头放在嘴边,轻笑一声,“你比我还执着。”
岑橙拱手,化作古风小女子:“承让。”
“嗡”一声,她感觉到手机一震,微信收到了一条消息。
点开,发现来自迟满,是一串数字。
“我家门锁密码,直接开门就行,别委屈自己。”
岑橙眨了眨眼睛:“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去你家偷东西?”
迟满偏了下头,反问:“你有见过谁对希望设防的?”
岑橙反应过来是在说自己,脸红了一瞬:“你才应该去公众号发文章。”
“是么,”迟满说,“我还以为我这是在班门弄斧。”
“你这是在捧杀。”岑橙断定。
-
迟满家距离购物中心并不远,就几步路距离,岑橙跟着过去,被一趟平层震撼:“你住这?”
迟满点头:“是啊,怎么了?”
岑橙仰着头张嘴:“没什么,就感觉蒲公英跟着你过日子大概率会比跟着我舒坦。”
说完又忧心忡忡道:“她不能把我这个老母亲给忘了吧。”
迟满给她打安心剂:“放心,不会。”
这话像是有魔力,岑橙真的放下心来,脚步轻快了许多,像是学习蒲公英走路。
岑橙跟着他进楼,环顾四周,忍不住感慨道:“你大少爷这个人设倒还真是屹立不倒。”
迟满停下来,敏锐地察觉到信息,开口逗人:“这个,还有哪个?”
岑橙意识到说漏嘴,视线慌忙移至脚尖:“没了。”
不过小心思早被看穿,迟满思考了一阵,得出结论:“看来这个月我的工作量不小。”
“什么?”岑橙疑惑。
迟满弯了下身子,被夕阳拉出来的两道影子于地面重合。
“除了试用期,还想努努力,争取改变一下我在你心中的形象。”
“给机会么?”
3. 第三根猫条
果然,迟满还是察觉到了她最开始言语中对他的偏见。
措不及防地被暴露出来,岑橙有些羞赧,不过她还是嘴硬道:“为什么要在我这改变形象?”
“嗯......”迟满故作思考,“因为我以后大概率要养蒲公英,和她妈妈搞好关系,准没什么错。”
“你还挺有信心。”岑橙说。
“当然。”
两人聊着,迟满突然停下了脚步,岑橙也慌忙驻足,防止刹不住车撞他身上。
“到了?”她问道。
迟满点头,让出半个身子,将大门上的密码锁露出来,示意她上前。
“干什么?”岑橙犹犹豫豫地走了两步。
迟满抬了抬下巴:“试试密码,防止我给你了个假的。”
“傻子才会把作案动机描述地这么明显。”岑橙说。
“还是试一下吧,”迟满一只手放在口袋,站在她身后,懒洋洋道,“毕竟刚刚有人说我贼兮兮的,万一晚上想起来后悔,辗转反侧睡不着怎么办?”
“你好贫哦,”岑橙边按密码边抬杠,“高冷校草的传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老实说,是不是给他们塞钱了?”
“冤枉,”迟满看上去一点没想维持自己的传言形象,“我要是真花钱,传出来的title绝对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高中生?”迟满说,“这个好像不错,你觉得呢?”
岑橙觉得他在凡尔赛。
“滴滴”,密码解锁,女生推开门,向后丢了一句:“钱还是用在刀刃上吧,大少爷。”
大少爷拎着航空仓跟在她身后,另一只手撑了下门框,轻笑出声。
岑橙说完开始后悔。
完全忘了这是在别人家,要是迟满父母听见她这么调侃,会不会对她印象不好。
她这么想着,有些懊恼地停下了。
“怎么不走了?”迟满问她。
“有点紧张,”岑橙如实回答,“我不太擅长和长辈打交道。”
迟满饶有兴致:“刚才提出要来我家的时候不还挺坚决?”
岑橙:“我一心只想着猫了。”
话音刚落,蒲公英就趴在航空仓里“喵”了一声。
岑橙感觉自己的后背被轻轻推了一下,迟满的声音紧接着从头顶传来:“进去吧,家里没人。”
“不早说。”岑橙嘟囔,“那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她在盘算自己的离场时间。
“放心,我一个人住。”迟满打开鞋柜看了眼,又关上,“没准备多的拖鞋,你直接进来吧。”
“好。”
确定这里只会有他们两个后,岑橙自在了许多,她跟上,环视了一圈,发现这里真的很契合她对少爷平层装修的幻想,高级灰几乎充斥着整间房。
而且很空旷,该收起来的危险物品早就收起来了,猫窝,猫爬架一应俱全,甚至还提前封了窗,并且按上了猫咪跑步机。
可见是对收养蒲公英势在必得。
“你怎么有种又争又抢的感觉?”岑橙打趣。
“可能因为我想后来者居上?”迟满回答。
蒲公英被从航空仓放出来,先是警惕地到处嗅嗅,紧接着就开始缓步巡视领地。蹭了蹭岑橙,又跑去蹭迟满。
这么快就要适应了?岑橙看着自己的小猫,想起来她当时刚到家时可是整整在沙发下面躲了一夜。
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三年过去,胆子竟然大了这么多。
“怎么样啊橙子,你看合格吗?”
措不及防被这么叫,岑橙虎躯一震,从刚刚的思考中被硬拽出来,转头:“你叫我橙子?”
“不行么?”男生在一旁装无辜,“高中的时候听到你们班的人都这么叫你,我还以为我也行呢。”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迟满一脸求知欲,“岑橙?橙c气泡水?还是你再另找一个称呼?”
岑橙被他莫名其妙的执着整得头大:“算了,你想怎么叫怎么叫吧。”
迟满:“好的,橙子。”
岑橙看着他一脸愉悦的样子,实在不懂这个称呼到底哪点使他高兴,只能感慨果然文理科思维差异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只允许你听过我,不允许我听过你的事?”迟满笑道。
岑橙没想到自己某一天也能变成别人口中的人,倾听者还是迟满。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她好奇道:“你都听到过些什么?”
“不然你先说说你听过我什么?”迟满狡猾地把问题抛回去。
“那还是算了,”岑橙说道,“我感觉我听不到什么好话。”
迟满无奈道:“你不要以己度人。”
“什么啊,他们怎么夸你你自己没数哦?”岑橙给自己找补。
“嗯?比如?”
“说你长得帅,成绩好,全能ACE。”岑橙没辙,一口气说完,“满意了?”
没想到男生得寸进尺摇头。
岑橙:?
“这又不是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他说。
“你就这么在意这个?”
“当然。”
岑橙笑了:“行吧,那这个月你好好努力。”
-
确定好迟满家里没有什么安全隐患后,岑橙决定离去。
“我送你。”迟满跟在她身后,换上运动鞋。
“不用,”岑橙站在玄关处,语速有些快,生怕门开太久放蚊子,晚上会叮着蒲公英,“我家就在肆临广场,转个弯就到了。”
“走吧,”迟满跨出门槛,看了眼窗外被渐渐吞噬掉的日暮,“我这没有晚上让女生一个人回家的道理。”
岑橙拗不过,任由他跟着。
两人走进电梯间,电梯自一楼上行,岑橙看着跳动的红色数字,找话题:“你平时一个人住这么大一间房,晚上不害怕吗?”
迟满说:“我信缘分,不信鬼神。”
岑橙笑着评价:“你这是什么薛定谔的唯心主义。”
说完想起件事,又问道:“一个人住的话,上大学之后蒲公英怎么办?”
迟满垂眸:“你在质疑我留不下杭市内?”
岑橙噎了一下:“没有。”
也是,以迟满的能力,考上江大完全不成问题。
“开学后我会在学校附近租房,把蒲公英带过去。”
岑橙点头,表示过关。
“叮”,电梯到达楼层,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我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一种说法,”迟满开口,“猫在换新主人之后,如果有旧主人的东西作为过渡,或许会习惯得更快一些,因为那里有它们熟悉的气味。”
他说完目光垂下来:“所以,你要不要为她留下点什么?”
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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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这么一说,岑橙才反应过来,由于互联网信息壁垒,她似乎从未刷到此类科普。
想到蒲公英的适应问题,她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带件衣服来了,让她枕着睡觉。”
发觉岑橙确实没有准备,迟满安慰道:“没关系,无论如何,我会一直陪着她。”
可女生并没有因此放心,电梯内楼层在一点点逼近一楼,她的指甲在手心肉里越陷越深。
面前的门开了,在踏出去的那一刻,岑橙灵光一闪,快速将双肩包的带子从肩膀上卸下一边,取下了拉链上扣着的jellycat太阳挂件,郑重其事地递了过去。
“她之前很喜欢扒拉这个玩,看看会不会有用。”
迟满接下:“我帮你转交给她。”
初夏夜气温散得很快,风吹过来的时候甚至还带了一丝冷意。
通往家的路上会经过一条夜市,小吃,美甲,海娜......应有尽有,好不热闹。
一片喧嚣声中,迟满忽然开口:“你对蒲公英感情很深。”
“那当然了,”岑橙的声音抬高了几分,“她当时来我们家的时候才两个月。”
她说完,用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距离:“就这么点,我看着长大的。”
“那你......为什么要送养?”
岑橙的眼神暗了下去:“因为我妈猫毛过敏了。”
思绪飘远,回到一周前,高考结束那天。
岑橙刚回到家,就察觉气氛不对,一瞬间,“父母为了孩子高考隐瞒离婚”种种新闻在脑海中浮现,慌乱地快要哭出来。
妈妈被她的状态吓到,慌忙说出:“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女生带着哭腔。
一向雷厉风行的俞女士这会儿罕见地支支吾吾。
岑橙更崩溃了。
最终还是爸爸开口:“你妈妈今年年初忽然身上起疹子,去医院一查,发现对猫毛五级过敏,各种脱敏猫粮,脱敏喷雾,还有脱敏药都试过了,压了一阵子又复发。”
他叹了口气:“复查的时候,医生说,如果继续养下去,会发展成变异性哮喘,但那段时间你一直在备战高考,就瞒着没跟你说。”
岑橙这才发现,妈妈脖子后面半遮半掩了一些还没消下去的疙瘩。
“怎么会......”她有些不敢相信,喃喃道,“蒲公英都跟着我们这么多年了,怎么会忽然过敏。”
换来的是一阵叹息,爸爸摸着她的头:“确实是有这种情况。”
高考毕业生理应缺觉,渴求睡眠,可那天晚上岑橙一宿没睡,躲在被窝里将社交软件翻遍,看到越来越多人养猫几年忽然过敏,最终把猫送走的例子。
岑橙越看越难过。
人类的免疫系统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东西,明明那么可爱的生物,明明身体的主人都那么喜欢,可它却看都不看一眼,不由分说地大肆攻击,惹人过敏。
最终,天光乍泄,某些想都不敢想的可能性还是不可避免地在心里越烙越深。
或许,她真的得和蒲公英说再见了。
猫咪在她旁边睡觉,她忍着泪,在社交平台发帖。
【橙C气泡水:给猫咪找一个称职的铲屎官,杭市附近。】
而岑橙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西湖上晨光熹微,迟满万年沉寂的关注界面终于有了声音。
于是从这一刻起,他决定为自己的世界增添一抹色彩。
4. 第四根猫条
岑橙讲完,正好穿过了那条夜市的小道,她抬头,看见豁然开朗的街景,车辆穿流而过大马路,忽然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她承认,人都是自私的。
虽然知道自己家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养猫,也清楚迟满大概率是个合格的领养人,但她还是难过。
不是为小猫,而是为自己。
为失去蒲公英的自己。
这场离别岑橙已经准备了一个星期,可当尘埃落定,面对现实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准备好,也不可能准备好。
岑橙没有在别人面前掉眼泪的习惯,泪腺已经快要决堤,但她还是努力睁大眼睛,想让风将自己蓄满的泪水吹散,好看起来一切如常。
她加快了点步子,把迟满留在身后,送过去一个背影。
“我家就在前面,你不用送了,回去吧,记得照看好蒲公英。”
“等一下。”迟满叫住她。
还等什么啊,在等就真忍不住要掉眼泪了。
“我不想转身了。”她说。
“这样站着就好。”
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后,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掌摊开在她胳膊旁边,手心里躺着一颗巧克力。
柔和又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甜食中的糖分可以刺激多巴胺分泌,简而言之,吃点甜的或许会让心情变好。”
岑橙:“那我要是一直心情不好呢?”
“我这里可以永远提供甜食。”迟满回答。
岑橙几乎是破涕为笑:“牙医听到你这句话得掐人中了。”
巧克力从一只手心置换到另一只手心,红灯变绿,岑橙抬脚走过去。
最后一刻,她挥了挥手,任额前的刘海被吹开。
迟满看着女生的背影穿过马路,消失在道路尽头,感觉心像是被什么给挠了一下。
手机在这个瞬间亮屏,兄弟传来消息。
【周胜】:战况如何?
迟满低头,回复:喜忧参半。
【周胜】:忧?
【迟满】:她看着不太高兴,我没哄好。
【迟满】:还有,请教一下,怎样在一个月内,让形象在一个女生那改变。
对面发来了一串问号,紧接着弹出来一条语音,看起来是将上下两句话联系在一起了:“你确定你没有因为基本上不接触女生,所以搬来一套直男言论和岑橙聊天?”
【迟满】:......
他折身返回,刚一开电梯,就看见兄弟从隔壁楼房来串门,正准备抬手按门铃。
迟满“啧”了声:“别按,家里有猫,会嫌吵。”
周胜一脸疑惑看着他:“你去哪了?”
迟满垂着眼点开密码锁,言简意赅:“送人。”
“岑橙?”
“嗯。”
“行啊,”周胜拍了下他的肩膀,“不过你是怎么惹着她了,需不需要我送你一本《说话的艺术》,你好好学学,万一有用呢?”
迟满送给他一个白眼:“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
周胜撇嘴:“我这是在帮你追人,你知不知道,顶着这张脸暗恋了三年,我都替你着急。”
他说完叹了口气:“要不是我之前给你支招你都不听,也不至于这样啊。”
迟满无语:“你哪来的自信?”
“而且当时她说过,毕业之前不会谈恋爱。”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高一暑假,她亲口说的。”迟满回答。
-
那天他恰好在办公室帮老师录分数,岑橙和另一个男生走进来,停在了他旁边的办公桌前。
文科班的班主任问他们,是不是谈恋爱了。
他们的事情当时传得挺广,最初是男生在追岑橙,可到最后,不知道怎么演变成岑橙在追那个男生,并且两人还在一起了。
迟满分出一份注意力,停在那里。
岑橙斩钉截铁否认,不留一点情面。
“老师,毕业之前我是不可能谈恋爱的。”
后来,两人离开,迟满听见办公室外面传来交谈的声音。
岑橙语气不太好地对那个男生说:“我已经拒绝过你很多次,并且说过,现在不想把心思放在恋爱上面,你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了,请你适可而止。”
迟满闻言顿了一下,不小心输错一位数字,慌忙将它删掉。
自那以后,他自觉地将自己的心思藏匿起来,直到今日。
迟满收回思绪,将门打开。
周胜想一起进去,被他拦下了:“小猫到新家第一天,不能见太多人。”
周胜:“?还有这规矩?”
迟满不由分说把门关上:“慢走不送。”
他忽略掉兄弟在门外的控诉,拿出小太阳的挂饰,放在手里看了眼。
出于私心,他不想把它给蒲公英。
但这是岑橙留给他的任务,而且这个挂饰也不属于他。
迟满叹了口气,将太阳放在猫窝里,又把它们一并端到他的房间。
阳光太耀眼,他就跟着蹭一下好了。
-
岑橙推开家门的时候,久违地觉得玄关处太空。
原先那个她一回家就蹲着等人的小东西今日缺席,惹得人鼻子发酸。
岑橙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多久才能适应这种情况,她祈祷自己能够快一些长大,好在面对别离的时候能够更加坦然。
父母此刻正在大扫除。
看见女儿回家,他们慌忙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橙子回来了?怎么样啊今天?”
她调整好情绪,笑着换好拖鞋,直起身:“挺不错的,我提出来一个月试用期,每天给我报备小猫的情况,他也同意了。”
岑橙滔滔不绝地讲着傍晚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去参加了一场主题为认识陌生人的派对。
俞琴兰看着女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好像老是很懂事,照顾别人的情绪,但是知女莫若母,仅仅凭借一个表情,她其实就知道她心底藏着的是什么情绪。
“橙子,妈妈对不起你。”俞琴兰叹了口气。
岑橙上前,把妈妈手里的拖把接过:“什么话啊,过敏也不是你能控制的,我听说过敏性哮喘老严重了,可能还得终身吸药,咱怎么能冒那个险?”
“再说了,我已经给蒲公英找了个很好的归宿,今天去领养人家看了,一个特别大的平层,小猫以后肯定能在那尽情跑酷。”
女儿把一切安排地妥当,又精心营造了一个完美氛围,俞琴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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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破坏的道理,她没再说话,上前抱了抱她。
岑橙跟着家人把家里打扫干净,亲手将蒲公英留下的痕迹一点一点清除掉。
她把自己累得大汗淋漓,然后躺在床上,一个人失眠。
岑橙忽然想起来咖啡厅见到迟满的时候,对方问她喝咖啡会不会睡不着。
还好那时候没有大放厥词,将“不会”两个字说出来,不然现在就等着打脸了。
她就这么枯枯躺在床上,闭眼,再挣开。
岑橙甚至感觉自己躺得腰背开始发麻,她翻了几个身,将所有的睡觉姿势都用尽之后,终于抓了抓头发,坐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睡不着的焦虑和失去宠物的难过将她包裹,神经一边衰弱一边清醒,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难过,也控制不住开始厌恶这场黑夜。
手机被她按亮:现在是凌晨四点。
是蒲公英中途醒来的时间,昨天的这时候,她还听见她跑酷的声音。
可是今天没有了。
只有空调运作的轻微声响,还有窗外的鸟叫。
好吵,她想,为什么会这么吵。
吵得她憋了一周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落。
大脑自动开始放映三年以来和蒲公英相处的回忆,像是逼迫岑橙“重操旧业”,拍摄一部大型纪录片。
明明迟满说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但为什么巧克力在她的口腔中几乎融化殆尽,她却依旧感到难受呢?
这里没有他人,隔音很好,能够容纳一个少女积攒了七天的情绪崩溃。
岑橙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管理泪腺的水闸最终自己关掉,岑橙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放空。
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传来消息。
【迟满】:[视频]
【迟满】:我来找你报备。
岑橙愣了一下,看到视频封面上的小猫。
巧克力都无法平复的难受,在这一刻似乎开始缓解。
像是在大漠中行走了一天一夜的人,猛然间被送上了一捧甘泉。
她迫不及待点开。
蒲公英从房间中横冲直撞出来,一个轻巧的跳跃蹦上沙发,露出肚皮打了个滚。
手机的主人将画面拉进,猫脸占据了整个屏幕,“喵”地叫了一声。
迟满的声音懒洋洋响起,似乎刚睡醒,还带了点哑:“还住得习惯么?”
他的手在画面中占据一席之地,碰上蒲公英的那一刻,小猫抬起头去蹭他,嗓子里呼噜噜响。
岑橙小幅度向上弯了下嘴角,趴在床上,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扣字:我猜你是被蒲公英跑酷吵醒了。
【迟满】:你是不是偷偷在我家装监控了?
【橙c气泡水】:我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我女儿。
【橙c气泡水】:猫猫拍胸脯/jpg.
【迟满】:嗯,看出来了。
【迟满】:你呢,怎么还没睡?
岑橙没想瞒着:睡不着。
对面很快给出回复:咖啡?还是因为蒲公英?
岑橙答:都有。
【迟满】:如果无聊,我可以跟你聊天。
岑橙咬了下手指:那可以打个视频吗?
5. 第五根猫条
岑橙把消息发出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脑袋犯昏,哪有大晚上聊视频的道理。
她刚想撤回,男生发来了消息:好。
还没等她进行下一步动作,视频通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她吓得慌忙把手机静音,噔噔噔下床找出来耳机塞上,做了个深呼吸,这才点开接通。
手机画面措不及防被男生的脸占据,这一刻,岑橙才意识到,杭中将迟满封为校草天经地义。
他像是世界顶级雕塑家的炫技作品,骨相就算是过了一道微信视频的屏幕,依旧能看得出立体,五官恰如其分地长在最完美的位置,展现着最赏心悦目的形状。
标志的,挑不出错的,毋庸置疑的帅哥。
迟满直起身,“噌”地一声,客厅灯被打开,有光照进来,岑橙注意到他应该是刚睡醒,头发有些蓬松凌乱。
他折返回去坐在沙发上,胳膊肘撑着膝盖,托腮,懒着调子:“怎么想起来打视频了?”
声音不大,像是害怕吵着谁,就这么穿过耳机直直进入岑橙耳朵里,让人误以为是在耳边低声轻喃。
岑橙耳朵一热,下意识将自己往被子里面埋了埋,闷声道:“我想看看蒲公英。”
受到迟满的影响,她也不自觉地将声音又放低了点,近乎气音:“她睡了么?”
“没有。”
镜头转了个方向,小猫飞快跑来,有些奇怪地朝镜头方向张望。
“蒲公英。”岑橙没忍住,轻声唤了一下她,一如这三年来的每一次。
“喵!”小猫听到手机里面的声音,兴奋地跑来,鼻头一下子贴在镜头上,原本明亮的灯光此时漆黑一片。
在黑暗的背后,传来一声轻笑:“她太想你了。”
“蒲公英,”岑橙哭笑不得,声音不自觉地变可爱,“离远一点呀,不然我都看不见你了。”
猫没听懂,但人代理完成了话里的意志。
迟满将蒲公英轻轻捞回来,抱在身上,镜头又是一转,人和猫同时出现。
“现在看得清了么?”他问道。
清冷的声音传过来,岑橙措不及防耳边一麻。
或许是被子里面空气不流通,她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在发烫。
岑橙将自己从被子里探出一点,透气,下巴枕在手腕上。
她看着小猫,小猫也看着她。
“看清了。”
和蒲公英絮叨了一会儿,小家伙开始被窗外的鸟吸引注意力,偏过了头,岑橙话音止住,目光游走,定格在迟满身上。
或许是因为这人长得实在有点犯规,总是让人忍不住会注意到。
岑橙暗自唾弃自己,在小猫扭头时,装作若无其事地聊天,但在偶尔“无猫搭理”的时刻,她的视线还是会情不自禁分给屏幕里抱猫的男生。
没办法啊,实在是太帅了。
偷看最后的结局是被抓包。
又是岑橙说完话的短暂沉默里,迟满的脸一下子凑近屏幕,托着下巴,浅褐色的眸子盯过来。
毫无防备地对视上,岑橙吓了一跳,刚刚探出来的脑袋一下子又要缩回去。
迟满在那边无奈地笑了下:“你躲什么?”
“被子里有安全感。”岑橙心虚,小声解释。
迟满顿了一会儿:“哭过啊?”
“啊?”轮到岑橙愣住,“怎么看出来的?”
视频之前,她特地调整好了情绪,确定打起十二分精神,覆盖了掉刚刚的所有坏情绪,甚至接通的瞬间还是带着笑意的。
她自以为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怎么还被戳穿了?
“眼睛有点肿。”对面给出了答案。
岑橙有些慌乱地将自己右上角的缩小屏幕点开,发现果真如他所说,眼皮粉红发胀。
她咬了咬嘴唇,看上去有些丧气,耷拉脑袋。
“怎么了?”迟满在手机那头问她。
这一刻,所有的掩饰似乎都变得没有意义,她紧绷着的那根弦开始慢慢断掉。
“没什么,”岑橙强撑着笑脸,“就是又要忍不住了。”
“那就别一个人撑着。”迟满在她耳边说,“我和蒲公英陪着你。”
岑橙看着屏幕里的男生和猫,笑着笑着就哭了。
迟满什么也没说,给她提供一个人安静的时刻。
岑橙不知道自己酣畅淋漓地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大脑开始缺氧,开始什么不想,放空。
手机的屏幕还亮着,迟满就这么呆在网线的另一边,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好受点了么?”迟满很有耐心地等到了哭声渐停,问道。
岑橙抽了下鼻子:“谢谢,好多了。”
她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痛痛快快在别人面前哭过了。她总是觉得这种负面的东西当自己消化,没有任何人应该为自己的坏情绪买单,甚至,这些能够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废墟,也有可能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是今天,在毫无保留地卸下外壳后,岑橙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种感觉感觉有些冒险,却又意外得让人沉迷。
她像是一个赌徒,赌自己会变成祥林嫂,还是会遇见一个尊重自己的听众。
一片声音的空白过后,耳机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踢踏声,猫从迟满腿上跳下来,手机里的视角不断变高,最终只能容下男生一人。
“橙子,要不要去窗边看看?”他站定,邀请道,“有惊喜。”
“什么惊喜啊?”岑橙嘴上说着,却还是从被子里面钻出来,悄悄打开卧室门,溜到窗边。
这一刻,她看到了满天的粉紫色。
太阳的光线从窗户的那一头照过来,然后跟着朝霞一起,入侵了整片天空。
“日出了啊,好好看!”岑橙忍不住地雀跃,“高三的时候我天还没亮起床,有时候也会遇上它。”
迟满笑了声:“哎,可惜了,看来没有给到你惊喜。”
“那倒不是,”岑橙摇头,“直到今天站在这里,我才发现,如果黑暗的尽头有朝霞在等着,那么夜晚似乎就变得没有特别难捱了。”
她伸了个懒腰,趴在阳台的窗沿上,手机放在一边,全身都放松下来:“虽然无法确定今后还会不会失眠,但至少它带给我的记忆不再全是糟糕的。”
岑橙看着窗外逐渐升起的太阳,喊着男生的名字:“迟满。”
“嗯?”
“谢谢你。”她轻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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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谢谢你,让我赌对了。
你会选择倾听我的难过。
-
困意到最终还是上涌,岑橙打了个哈欠,和迟满说了声再见,挂掉电话回到房里。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发现父母在餐桌上留了字条,说今天有事出去,冰箱里留的东西,将就着吃点。
岑橙拿出便当,加热一番,坐在餐桌边心不在焉将东西往嘴里送。
她单手点开了手机,微信上还停留着和迟满视频通话结束的画面。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点开了他的头像,措不及防闯入了对方的朋友圈。
岑橙愣了一下,理智告诉她,对领养人的生活过度好奇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另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来都来了。
是啊,来都来了,中国人最拒绝不了的一句话。
她于是继续看下去,瞥见了男生在几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
他说“今天快乐”。
配图是早上那抹令她惊艳的朝霞。
岑橙忍不住敲开键盘,评论:【能看到它,今天很难不快乐吧。图片保存了,谢谢。】
没想到不等她划走,评论区很快就多出一条,来自迟满:【不客气。】
岑橙轻笑了一声:这就是所谓的不近人情?
嗯,不近人情,但秒回评论区。
可能他强迫症吧,她想。
准备退出的瞬间,岑橙忽然看见了那只小狐狸下面的一行灰色小字:人生小满胜万全。
她愣了一下,刚刚送进嘴里的小西红柿被一下子咬破,酸甜的汁水在口腔中溅开。
她忘了继续咀嚼,满心胡思乱想。
迟满是早就知道这句话吗,还是那天和他说完之后改的?
岑橙忽然有些懊悔,刚加上微信的时候没有往这个地方看看。
她承认自己似乎有些好奇心旺盛,对摆在面前注定成为未解之谜的句子有些抓耳挠腮。
造成“谜题”的本尊在聊天框发来信息:醒了?
岑橙想去问个究竟,但思考了许久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最终删删减减,留了个“嗯”过去。
迟满应当不知道这边的兵荒马乱,岑橙看着手机屏幕,有点期待他的下一句回复。
虽然没有给他什么可延伸的聊天空间,但女生的直觉认为,迟满来找她绝对不只是单单想要问她醒了没有。
果然,她精准的第六感很快得到验证。
【迟满】:给你的密码还留着吧。
【迟满】:如果想蒲公英了,可以随时来我家。
岑橙看着这句话,思考。
她和迟满不怎么熟悉,虽然是他邀请,但是贸然到访是不是有些不太好,而且就这么共处一室,未免有些尴尬。
可男生又精准地踩中了她对小猫的思念情绪,诱惑太大。
岑橙在脑海中纠结斗争,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手机上适时传来一张图片。
是窝在阳光下,惬意小憩的蒲公英。
岑橙将这张照片放大,缩小,再放大,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敲字:今天下午呢,你有时间吗?
6. 第六根猫条
迟满从沙发上直起身,抓了把头发。
他将手机上的消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确认,岑橙说的就是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
他抬头看了眼时间,时针已经走向了“下午”的范畴,也就是说,她马上就会来。
迟满淡定不起来,直奔衣柜前,寻找合适的穿搭。
实话说,他之前从来没有在这个方面花过什么心思,再加上学校里基本上都要求穿校服,所以在这个领域确实没有什么经验。
迟满想了想,点开聊天框,决定求助兄弟。
【迟满】:见女生穿什么合适?
【周胜】:???你怎么想起来这个了?是不是进展不错,准备告白?
【迟满】:......废话有点太多了。
【周胜】:我说兄弟,就你这张脸,还有这个审美,衣柜里随便捞两件穿都帅死好吗?
迟满无语:我怕丑。
【周胜】:救命,哪个没有审美的会用丑这个词来形容你?
对面很快发来一个扶额的表情包,并配文:果然,爱情使人盲目自卑。
迟满叹了口气,关键时候靠不住一点。
他于是放弃在兄弟这里浪费时间,坐在床边,面对柜子,一只手掌向后撑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床面,另一只手用拇指划着手机,搜寻穿搭教程。
在脑子里推演几番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迟满起身。
他翻出来一件卡其色短袖马甲,套在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色内搭外面,然后又对着镜子打理了一下头发,确保每一根头发丝看起来都很完美,又要保持自然,就像是一直以来的日常中都是这种发型,不会引人误会。
“你妈妈会喜欢么?”他看着跟来的蒲公英,忍不住问道。
“喵。”
“一个音节,那就是会。”他分析道。
迟满有些愉悦地蹲下,摸了摸小猫扬起来的脑袋,蹭了一手毛。
迟满收拾完,坐回沙发,心脏还是不自然跳动,他看着岑橙发过来的赴约时间,是三点,离现在还有半个小时。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半个小时有这么难熬过,甚至焦灼地想回书房刷一套竞赛题。
辗转一番后,他折回厨房,给蒲公英闷了一锅鸡胸肉,然后又找出自己只有在正式场合下才会喷的香水,往颈侧按了两下,乌木的香味渐渐散开来。
厨房的蒸锅提示鸡胸肉烹饪完毕,迟满将它们切碎,拌进蒲公英的猫粮里,看着小猫狼吞虎咽。
手机在这个时候亮屏。
【岑橙】:我到了,正在上电梯。
两点五十五分,特别准时。
迟满正了正神色,装作一脸平常的样子:直接输密码进来就行。
他说完,快速捞来一本书,端坐在沙发上,摊开,翻动书页。
实际上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直到耳边捕捉到门锁传来的滴滴声,迟满一下子捏紧了书本页角,细数着自己的呼吸。
门被打开,女生扎着丸子头,穿着红色背带短裤,像是夏天里的一颗樱桃。
“明明温度不高,但太阳一晒还是好热,”她一脚踏进来,随即眼神亮了一下,“哇哦,你家好凉快!”
“嗯,”迟满终于有理由放下书,起身迎接,“我开空调了。”
“要不要喝点水?”他问。
岑橙用手腕擦掉了鬓角处的一丝丝薄汗,点头,“要!谢谢你。”
迟满去冰箱拿水的空隙,岑橙的目光一下子被蒲公英吸引,小猫此刻正低着头,对着猫碗里的鸡胸肉拌猫粮大快朵颐。
“想不到你功课做得挺齐全。”她蹲下,一边近距离欣赏吃播,一边忍不住赞叹。
“当然,”迟满尾音上扬,“因为我势在必得。”
岑橙笑了一下。
虽然和迟满认识没几天,但是实话说,她有时候真的很欣赏对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劲。
在他身上,岑橙像是能看到自己。
从小到大,总有人和她说,执念没必要那么深,会把生活搞得很累,但是岑橙一直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
于她而言,想要的东西就应该拼尽全力去争取到,因为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但是质疑的声音多了,偶尔也会产生动摇。
迟满的出现就像是在告诉她:看吧,还是会有人和你一样,站在你这个立场的。
岑橙有些高兴,不过她没有打算把自己高兴的理由全盘托出,也没有准备交底,和迟满统一战线。
她要把这件事当作只属于自己一人的秘密,埋藏在心底。
毕竟对着一个只会有领养交集的人说这些,实在有些太过奇怪了。
男生走来,一手拿着一瓶水,弯腰,放在岑橙眼前:“冰的和常温的,想喝哪种?”
她停止了思考,眼神在两瓶水之间游走,最终,用手指着其中一瓶:“常温的吧,我怕一冷一热拉肚子。”
迟满点头,把冰的那瓶放回茶几,另一瓶拧开瓶盖,递了过去。
“蒲公英掉毛很严重,如果你粘在身上回去,阿姨会不会过敏?”
“omg,”岑橙拍了下脑袋,“你说得有道理。”
迟满既然点出了这个问题,就自然会找到解决方案。
他走向衣柜,翻出来一件黑色薄款冲锋衣,递给岑橙:“要不先套上?”
岑橙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挺贵的牌子。
而且......就这么冒然穿不熟悉的男生的衣服,总觉得有些不妥。
她攥着手里的布料,犹豫着,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迟满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轻笑了声:“衣服买来不就是为了穿的么?”
岑橙被他说服,点头,道了声谢,将衣服套在身上,拉链直接拉到尽头,把衣领竖起来。
男生的衣服很大,岑橙感觉自己好像被包裹得很严实,像是一只南极企鹅。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迟满嘴角带着笑意,不是对她有些滑稽样子的嘲笑,而是......有点高兴。
似乎在暗爽什么。
还没等她深究这份情绪到底为何而来,就闻到了衣服上的洗衣液香气,是独属于男生身上的味道。
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记忆被勾起,岑橙思绪一下子飘到了高二某个做值周的午后。
那天,值周小组做完收工,她负责善后,交还完清扫工具出来,忽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眼前全是金色和红色的点,在忽然黑掉的世界中跳跃,分不清楚是因为低血糖,还是因为中暑,岑橙只知道自己要站不稳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让自己不要倒下去。
或许是幸运女神眷顾,旁边正好走来一个人,于是尽管看不清楚那人的样貌,她还是不管不顾地抓了上去。
后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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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岑橙完全记不清楚,只觉得好像有个男生在喊她的名字,但是意识不清,总感觉这个声音似乎很远很模糊,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谁。
在医务室醒来的时候,帮助她的好心人已经走了。
岑橙直到今天以前,都一直以为晕倒之前的事情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直到......
她闻到了这件衣服的味道。
和那天在男生背上,迷迷糊糊间闻到的一样。
记忆在此刻重叠。
似有一阵风将风铃吹响,叮铃一声。
岑橙有些错愕地抬起头。
“高中时期,我们是不是见过?”
迟满手里正拿着冰水,壁外的水珠沾在他温热的皮肤上,顺着指尖流下来。
他没忍住呛了一下,咳嗽两声后,有些慌乱地拧上瓶盖,用手背擦掉了嘴边的水渍。
迟满声音被呛得有些哑:“都是一个学校的,见过也很正常。”
“不是这种见过,”岑橙一着急,语速就忍不住变快,“高二的时候,是你背我去医务室的吧......”
“可能是,”迟满打了个马虎眼,“记不太清了。”
“等等!高二,背我......”岑橙想起来什么,像是找到了关键线索,之前的关于传言的种种疑虑在此刻串联起来,最终融合在一块。
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浮现出来,她的心脏跳动很快,有些紧张,但同时又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迟满同时也看着她,女生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安,让这个结果的可信度又高了几分。
他不是不记得,而是在刻意隐瞒。
岑橙的嘴唇有些发颤,尽量克制着自己,让声音平稳:“当时他们说你谈了个女朋友,午休的时候还看你背着她,那个传闻中的女朋友......是谁?”
迟满盯着她,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但是所有的线索已经明明白白放在眼前,再怎样的狡辩都会变得苍白无力,他最终放弃,垂下了眼:“你应该猜到了。”
岑橙眼神动了动:“果然。”
男生慌忙解释道:“那天背你的时候,我们班一个男生正好在楼上看到了,不过那个角度只看出来你是个女生,其他什么特征都没有。”
“我一开始澄清了,但是谣言越传越广,大家都更愿意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我那时候所说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毫无意义,所以之后我只能......”
“传出自己因为太不近人情,所以被我甩了。”岑橙替他说出理由。
迟满尴尬地笑了声:“原来你知道啊。”
“这件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我当然听说过。”岑橙说。
男生本就垂着的脑袋此刻似乎更低了些:“对不起。”
“不过我发誓,今天之前,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你,如果你还是觉得困扰的话......”
“我不是在意这个。”岑橙打断他。
迟满确实将她隐藏的很好,甚至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连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就是故事里的主人公。
一股后知后觉的愧疚攀上来,原来谣言的产生是因为迟满对她的帮助,而她自己竟然也还听信了,并对他产生偏见。
她也曾经陷入过谣言风波,知道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所以更能感同身受。
岑橙咬了下嘴唇:“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异常坚定。
7. 第七根猫条
迟满看着岑橙,忽而轻笑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女生看起来很执着:“你被传出来这种绯闻是因为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因此陷入了舆论的风波当中,而我......”
“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不仅置身事外,甚至还听信了那些传言,觉得你是真的性格不好。”
“所以我应该道歉。”
她起身,盯着迟满的眼睛,认真道:“对不起。”
话音落下,空气开始沉默,迟满在和她不到半米的地方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什么动作。
岑橙有些忐忑,她心跳如擂鼓,开始胡思乱想,迟满会不会因此讨厌她,觉得她这个人特别没有担当,再往后延伸,会认为她之前提出来的小猫领养守则特别的没有说服力,因为她本身就没办法以身作则......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犹豫地抬起眼,问道:“你这是.....不打算原谅我了?”
岑橙下意识地往前进了两步,歪了歪头。
女生的眼睛如黑亮的葡萄,睫毛很长,微微地向上卷着,她有着一副漂亮的双开扇,卧蚕饱满,下至还带着粉,像是夏季晚上带着些暖意的风,直直闯入迟满视线。
此刻,她满脸都是对于如何取得原谅的思考,眉头微微皱着,丝毫没有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实在过近。
只留下迟满一个人兵荒马乱。
他一下子愣住了,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以往那些从容和自在都在这份距离中被打破,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当起了想要抓住的念头时,却发现自己早就失去了掌控权。
迟满咽了下唾沫,发现自己开始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气息,甚至将心跳的频率都交给了对方,由着她牵着自己一呼一吸。
这一刻,无论空气中,还是包裹着身体的周围,全是属于他们俩的味道,乌木香和沐浴露带着的花果香交织在一起,似有似无,但存在感极强,让人无法忽略。
在被拉长的静默时刻里,迟满忽然间想问问岑橙有没有听到他的心跳声。
因为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
屋外树上的蝉鸣声响亮,但心跳的鼓点穿透耳膜,清晰可闻。
带着别样心思的人身处此刻,实在无法做到坦坦荡荡。
害怕被拆穿,迟满心虚地后退两步,装作神色如常:“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了,要是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你置身事外,说明我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没给你添麻烦,我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可能还需要你道歉啊。”
可是岑橙在这个方面显得异常执着:“不行,我会过意不去。”
迟满摸着后颈,思考了一阵:“那......既然你这么有良心的话,要不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岑橙老觉得面前这只小狐狸或许会为她设下陷阱,但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往下跳了。
完全是因为愧疚,她在心里为这种行为解释道。
“嗯......”迟满买了个关子,“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告诉你。”
岑橙撇了撇嘴:“哦。”
迟满看了她一眼,距离的拉开终于让大脑开始转动,甚至能够开起玩笑:“这么如临大敌干什么,觉得我会提出来什么条件害你啊?”
“还是说,你后悔了?”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岑橙反驳了一句,恰巧蒲公英完成进食,弓着腰跑来抱她的腿,想邀请她来玩抓捕游戏。
“不跟你说了,”她摆摆手,跟在蒲公英身后,作势要抓她,“差点忘了来你家是干嘛的。”
小猫跑酷起来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岑橙跟在她身后,一抬眼才发现不对。
这里好像是......迟满的房间。
她有些怔愣地站在那里,看灰色的床榻以及放置着各种电脑组建的桌子,有些不知所措。
房间的主人反倒站在门口没进来,给岑橙一丝鸠占鹊巢的错觉。
她有些尴尬地抽了下嘴角,准备退出去,没想男生却上前了一步。
“这是我给蒲公英准备的猫窝,你要不过目一下?”
岑橙顺着他所说,目光看向了迟满床边一个做成超大号椰子造型的麻绳猫窝,正对飘窗的那一端还有两只猫耳。
“挺、挺好的,”她刚刚尴尬的劲还没消,摸着鼻尖,“可以磨爪子,夏天睡也凉快。”
迟满笑了笑:“能得到你认证就好。”
岑橙眼神定格在猫窝中间一大片白中的橙色太阳上,jellycat挂件配色实在太过显眼,落在这间充斥着浅色系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蒲公英跳在窗台上竖尾巴,期间似乎完全没有想要看一眼这个挂件的意思。
岑橙弯下身,将小太阳拎起来,晃了晃,问道:“她前几天也不喜欢玩这个吗?”
迟满以为她要将挂件收回,慌忙道:“她之前还是喜欢的。”
岑橙有些狡黠地笑了下,歪头看着迟满,语调轻快:“骗人哦。”
迟满见谎言被戳穿,心虚地别过视线,有些懊恼:“你是要拿回去吗?”
岑橙没有回答,而是环视了一圈,目光最终锁定在迟满挂在电竞椅背上的双肩包上。
她比划了一番,蹲下身,捏住拉链孔的下方,对准扣了上去。
岑橙做完,捏着晃了晃,蒲公英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从窗台上“噌”地跳下来,开始扒拉挂件。
就像是一个自动逗猫棒,小太阳在猫咪手上晃来晃去,逗得猫心花怒放。
她满意地拍了拍手,笑着对迟满说:“看吧,得这样她才会喜欢。”
结果一转头,撞见了迟满一脸呆滞的表情,此刻正盯着自己的双肩包。
岑橙往前走了两步,仰头看着他,挥了挥手:“怎么了,嫌弃我把挂件挂你包上啊。”
她皱了皱鼻子:“你们大少爷别看不上这个,好歹也是我找代购拿的,现在官网上都没了呢,很可爱的好不好。”
迟满一下子回神:“没,我没嫌弃。”
岑橙笑道:“那你什么意思。”
“我在想,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和蒲公英共用这个挂件了。”迟满一本正经回答。
岑橙“噗嗤”一声,抬手拍了一下迟满的胳膊:“想不到啊,你小子觊觎这么久了。不早说,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也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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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买一个啊,它们家还有好多款式呢。”
迟满弯着嘴角:“我就喜欢这一个。”
“行吧,”岑橙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款式到底有哪点与众不同,但还是点头,“那就恭喜你,得偿所愿。”
话刚说完,手机微信忽然传来一阵电话铃声,岑橙说了句抱歉,退出房间。
刚一点开接通,闺蜜的声音就从听筒传来:“小橙子,你现在在哪儿呢?”
岑橙看了眼迟满,下意识捂住手机下端,有些心虚道:“我在家,怎么了吗?”
江烟雨在对面伸了个懒腰:“没什么,就感觉高考完一下子没事干,实在是太无聊了,想去打网球,你要是在家的话,我去找你呗,咱俩一起去网球馆。”
“啊,那个......”岑橙硬着头皮扯理由,“我忽然想起来我妈还让我买东西来着,我就不从家里走了,要不一个小时后直接在网球馆见面好了?”
“这样,”江烟雨撇了撇嘴,“也行,那就一会儿见。”
岑橙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转头,发现迟满正靠在卧室的门框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果然,迟满幽幽开口:“在、家?”
“你家也算家嘛,哈哈。”岑橙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主要是我朋友这人占有欲有点强,一时半会儿在电话里和她解释不清楚,我怕她多想,你体谅一下。”
迟满笑了声,没再说话。
岑橙看迟满没有计较的意思,松了口气:“那我就先走了,还要回家拿网球拍呢,下次再见!”
“等等,”迟满叫住了她,“我这有拍子,一起吧。”
岑橙有点不明所以:“啊?不用吧,多麻烦你......”
迟满低头轻笑:“想什么呢,我朋友正好也约了我,网球馆,咱俩去一个地方。”
他说完,像是为了验证自己,将手机点开,放在岑橙面前。
【周胜】:哥们,打网球不?
-
“谁要跟你打啊?”网球场内,女生扎着高马尾,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裙,网球拍随意架在肩膀上,用手转着,“周胜,怎么都毕业了,我还是哪哪都能遇见你?”
周胜顶着一头栗色头发,眼尾下垂,显得无辜,他举起手,其中一只胳膊的腕骨处还绑着灰色腕带:“姑奶奶,这次是真冤枉,我是来等迟满的。”
“迟满?”江烟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忽悠谁呢,像他那种大学霸,还会有闲心出来打网球?”
“当然了,”周胜点头,“他是学霸,又不是隐士,出来运动很正常啊。”
“我跟他约好了,他说他马上就回来。”
“真的,”他说完双手合十,“你看这会儿正好咱俩搭档都没来,打一局就当热热身行不?”
“呵,”江烟雨毫不留情拆穿他,“我来的时候你就在这,少说等了半个小时了吧,说不定人家早就放你鸽子了。”
“算了,”她直起身,晃了晃网球拍,“我正好无聊,看你可怜,就勉为其难地陪你打一局吧。”
女生笑了笑:“不过先说好,一会儿输了别在我面前哭鼻子。”
8. 第八根猫条 “小满同学
“砰”!
一颗绿色网球砸向地面,再向上弹起,江烟雨看准时机,反手挥拍,将球擦着网,狠狠打了回去。
侧身的瞬间,她扫见了身后似乎出现了一个女生的身影,想也不想说道:“橙子,你来得正好,欣赏一下我怎么把对面这小子打趴下!”
对面这小子一个震惊,步履不稳,直愣愣把球错过。
失误明显。
江烟雨简直要被气笑,看着球弹了几次,直至出界,扛着网球拍上前两步理论:“捧场也不是这么捧的吧,你这放水都放到太平洋了,瞧不起谁呢。”
周胜却依旧摆出一副张着嘴的夸张表情,视线越过女生,定在她身后。
然后像是个提线木偶人一样,缓缓竖起了个大拇指。
江烟雨被他迷惑住,跟着一起转头,看见了岑橙后面跟着的迟满。
她依旧有些不明所以:“我俩都在这个场,他俩顺路碰见一起来不是很正常,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周胜在她身后低声提醒:“你姐妹的外套。”
“小橙子外套怎么了,人家审美可好了......”江烟雨嘟囔完,看清楚岑橙穿了什么之后,忍不住“卧槽”一声。
黑色冲锋衣,长度直接垂到了膝盖,宽度也大了不少,绝对不是她的风格。
倒很像是......她旁边那位的。
江烟雨脸上一瞬间充满了疑惑、八卦,以及自家白菜被拱了的气愤,精彩异常。
她不由分说走过去,停在岑橙旁边,单刀直入:“小橙子,你什么时候喜欢穿overoversize的衣服了?”
岑橙经过这么一提醒,低下头,发现自己刚刚出门太着急,不小心把借来挡毛的衣服直接穿来了。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含糊道:“迟满借我的。”
但是很显然,江烟雨并没有相信她这套说辞:“你保险受保人填的他啊?”
岑橙疑惑:“没啊?”
江烟雨看了眼外面的阳光,阴阳怪气:“哦,我还以为这么大热天借你外套是想谋杀骗保呢。”
岑橙刚想解释,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碰了一下,女生凑过来,硬生生把她和迟满之间的距离隔开,放低声音,一本正经分析道:“那只能说明,你俩不是碰巧遇见的,而是在一个室内有空调的地方就呆在一块了,所以你才不觉得这个天气穿长袖有什么不妥。”
她说完揪下来一根猫毛,得意地晃了晃,得出结论:“那个地方有你,有他,还有蒲公英。”
“说吧,为什么你们三个会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进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进展?我们不是......”她快速否认,恨不得找个地缝,捂住江烟雨的嘴,拉着她一起跳下去。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送养猫和领养猫的关系,这下好了,又扯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岑橙有些心虚地看了迟满一眼,懊悔自己出门的时候为什么这么大意,还忽略了江烟雨超强的侦查能力,给人留下了可供猜疑的线索。
但出乎意料,男生似乎并没有流露出异常的表情,反倒有些气定神闲:“认识没几天,算是朋友了?”
他低头看岑橙,像是在问她的意见。
岑橙看过去,刚刚所有的担心和胡思乱想在此刻被轻而易举打散,她暗自松了口气。
“嗯,朋友。”岑橙咬着嘴唇,沿着给出来的台阶往下走。
或许是迟满的回答有些太过于镇定自若,江烟雨暂时认同了他的说法:“行吧,那小橙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认识一下,我叫江烟雨,和你兄弟一个班的,都是艺术生。”
迟满颔首,笑了笑:“听周胜提起过你。”
江烟雨疑惑:“周胜?他提我干什么?骂我啊?”
周胜没想到吃瓜还能被cue,慌忙岔开话题:“一会儿场馆关门了,咱先打球,先打球,哈哈、、”
“行吧,晚点再找你算账。”江烟雨暂时放过了他,拉着岑橙加入了打球队伍。
两个女生对战两个男生实在不太公平,于是四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男女混双。
和周胜不熟,所以岑橙自然分到了与迟满一组。
对面抢到了发球权,岑橙手握球拍,死死盯着。
找好角度,呼吸,挥拍,“?”!球被送了过去。
她刚想短暂地松一口气,就发现周胜将球接过,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将球再次击来。
他力气很大,不给人反应时间。
糟糕。
之前没和男生打过网球,对他们的强度没有概念,岑橙不免有些心慌。
千钧一发,迟满从后方冲过来,他挥拍时扫起一阵风,“呼”地一声,响在岑橙耳边。
网球被拦截。
球的落点几乎在边界线外,江烟雨和周胜双双判断失误,丢了一球。
“Yes!”岑橙小跳了一下,举手欢呼。
“15-love。”迟满说着好听的外语,笑着记分。
发球权轮到他们,迟满发球,岑橙准备。
球再次被弹回来。
“网前截击!”迟满看出兄弟的打法,及时提醒,话音还没落,岑橙就找准时机冲了上去,一个切削,打乱了对面两人的节奏。
“哇塞!”江烟雨追着球跑,累得够呛,“小橙子你什么时候学会耍阴招了?”
“Sorry啦!”岑橙有些调皮地笑了笑,然后转过身,伸出了手掌。
“小满同学,合作愉快!”
迟满在她手心轻轻拍了一下:“合作愉快。”
四个人配合得越来越好,每轮的时间被意外拉长,几个回合下来,两位女生累到不行,提出休息。
岑橙坐在场地侧面的椅子上,江烟雨递来一瓶运动维C饮料:“还好出来的时候带了两瓶,补充点能量。”
“你还挺周到,谢了。”岑橙拧开瓶盖,刚喝了一口,就发现闺蜜一脸笑嘻嘻地将脸怼过来,歪着头盯她。
岑橙被看得不明所以,哭笑不得:“干什么啊,你的院校要求提前练习惊悚剧?”
“什么鬼,”江烟雨收了表情,笑着拍了她一下,“如实招来,到底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来,是不是骗我了?”
岑橙掩饰住心虚:“在家,迟满家,也不算骗吧。”
江烟雨抬起手掐她的脸:“好一个在家,跟我玩文字游戏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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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不是怕你多想嘛。”
“哎呦,你这样我想得更多好不好。”江烟雨视线落到她手边,“衣服穿迟满的,球拍呢,也是他的吧,黑白渐变,花色都一样,你之前可是万年不变的粉色球拍,说什么都舍不得换的。”
她撇了撇嘴,半开玩笑半认真:“你原先都是跟我搭档的,今天竟然和他配合那么好,你俩到底是不是刚认识啊,怎么感觉你要不是和我天下第一好了?”
岑橙转过头,手指握成拳抵在下巴上,笑了下:“江江大明星~你吃错啦?”
江烟雨仰着脸,有点傲娇:“嗯哼,五分钟,给我解释清楚,不然哄不好了。”
岑橙点了点头,捏着手指:“我把蒲公英给他养了。”
“什么?!”江烟雨瞳孔地震,“给谁?迟满?!”
她不敢相信:“你俩之前不是不认识吗?”
“确实不认识,”岑橙回答,“就是那时候发了个帖子,找领养人,筛选了一圈觉得他最合适,见面的时候才发现皮下是谁。”
她简单地讲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换来了闺蜜一副更加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之前可是听说他这个人很难相处的,感觉人跟他呆在一块都能被冻死,确定能养好小猫吗?”
岑橙拍了拍江烟雨的肩膀:“安啦,其实我觉得他好像和传言中不太一样,反而还挺好相处的。”
江烟雨满脸听了鬼话的样子:“你不会是因为他长得帅,又帮了你忙,对他产生滤镜了吧?”
“嘶,”岑橙不太自信,“应该......没有吧?”
“哎,”江烟雨摇头叹气,递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拍了拍她,“孩子长大了啊。”
“什么跟什么啊,完全没那回事。”岑橙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转过头,佯装口渴补水。
没想到江烟雨不依不饶,蹭过来,离岑橙更近了几分:“那你觉得,迟满和周胜哪个更帅一些?”
她下意识地顺着看过去,两个男生的网球战争还没有结束。
迟满迈着步向前奔跑,发丝随着一同晃动。
运动使他脸上沾了些汗水,却显得眼眸更加深邃。
高空球抛来,迟满一跃而起,衣角跟着向上,露出少年坚实的腹肌。
岑橙瞪大双眼,一下子被呛着“咳咳”咳嗽。
迟满的眼神看过来,注意力分散,错过了击来的球。
“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人呢,”周胜在另一边打趣道,“能让你分神错过球?”
他着重强调了这个“你”字。
岑橙在一旁听着,擦了下嘴角,尴尬地别过视线。
江烟雨看穿一切,趁着两个男生开始新的一局,笑着说道:“我猜你会认为迟满更帅。”
岑橙小声辩驳:“我才没有。”
“这么多年闺蜜,你在想什么我还看不出来啊?”江烟雨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橙子,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而且我猜,你觉得他长得帅并不是因为他是校草。”
岑橙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哼哼,果然没错,”江烟雨一副抓包成功的得意,神秘兮兮道,“因为,我有读心术。”
9. 第九根猫条
清晨,电话铃声比闹铃先一步将岑橙叫醒。
她费劲将眼睛睁开,顶着一头有些乱的头发,气若游丝:“喂?谁啊?”
“橙女士您好,您的快递到了,需要来验一下货。”
岑橙被这么叫醒,本身就有些起床气,嘟囔了一句:什么快递还要我亲自检查。
快递员好像听见了这句话,解释道:“电子产品。”
岑橙一下子坐起来,睁大双眼,整个人瞬间清醒起来。
她随便捞了个姜黄色外套,胡乱披在睡衣外,踩着拖鞋就要往外跑:“知道了,您稍微等我一下,马上来!”
东西不是别的,而是她的pocket3。
其实给杭中制作的宣传片并不是她的第一条视频作品。
岑橙一直都有发布视频的习惯,她会拍摄一些有意思的实景,然后添上一些自己设计的定格动画,共同形成一条作品。
久而久之,在社交平台上形成了自己的创作风格,同时也积累了一系列粉丝。
高中学习最紧张的那段时间,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有点盼头,岑橙制订了一个攒钱计划——毕业之后,为自己添置一项新的设备。
爸爸妈妈在知道之后表示非常支持,说毕业后无论她攒了多少钱,有看中的相机,就帮她直接拿下。
岑橙偷偷做了好久功课,最终选中了这款,盯了好久终于等到官网有货,遂火速下单。
确认东西无误之后,岑橙迫不及待上楼,点开设备一通乱拍。
心脏还因为激动扑通扑通直跳,最终,还是不满意拍摄范围只有这么一点,岑橙决定打电话骚扰闺蜜。
“江江!我的pocket3到了,有没有时间来陪我去户外拍一下视频啊?”
一盆冷水很快就泼了下来,江烟雨在电话那头遗憾:“怎么今天到了?我姐刚跟我说要带着我去做头发,已经预订好了,那家店超级难约,只有今天能订到了。”
“这样啊,那好吧。”岑橙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没事,等你做完造型回来我给你拍个特辑。”
“嗯!”江烟雨笑道,“祝我笑着走出理发店吧。”
两人互相嬉笑打趣了一会儿,江烟雨忽然想起来什么,提议道:“哎?不如你让迟满跟你一起呗。”
岑橙下意识往外望了望,她这个角度恰好能够看到阳台,一群多巴胺色彩的连衣裙中,措不及防地混进来一件属于迟满的黑色外套,反倒更惹眼了。
布料上的水珠已经干掉,衣服套在衣架上,时不时还会随着吹来的风晃荡两下。
岑橙将手机夹在脸颊和肩膀之间,歪着头,将衣服拿下来,叠好,装进找来的袋子里:“你说这个倒是提醒我了,今天得顺路把衣服给他还回去。”
“呦,还顺路呢,”江烟雨笑道,“不打算让他跟你一起?”
“不打算,”岑橙下意识摇头,“我怕他嫌我麻烦。”
“那天谁说是朋友的?”江烟雨打趣。
岑橙忽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闺蜜懂她的意思,知道那天只是迫于场面尴尬,想出来的托词,她笑了笑:“没有两个人是天生熟络的。”
岑橙撇了撇嘴:“也没什么必要吧,他只是领养了我的猫,一个月之后,应该就不会再联系了。”
“小橙子,你就是装得云淡风轻,”江烟雨一本正经道,“再说了,你忍心和他断联,忍心和蒲公英断联吗?”
“一个朋友领养了你的猫,总归要比一个陌生人靠谱。”
这点倒是能把岑橙说服,她点头:“行吧,我等一下问问,说不定也没时间呢。”
-
出乎意料的,迟满今天刚好有空。
不光有空,还接近秒回。
岑橙看着当着自己面弹出来的消息,确信这位少爷这会儿是真的特别闲。
她收拾了一番,带上设备和准备归还的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被俞琴兰叫住,念叨了一番年轻人怎么能不吃早餐,又塞过去两人份的早点,这才罢休。
屋外阴沉沉的,光线暗得让人恍惚间以为这会儿并不是初夏,而是某个冬季太阳来不及升起的早晨。
今天或许会下雨。
但这并没有打消岑橙要去拍摄的想法,“烟雨入江南”,雨中的西湖只会像一副天然的水墨画,她甚至有些兴奋。
岑橙折回家拿了把伞,并且发消息确认迟满下雨是否还想出来。
“你选的地方,这个天气应该很能出片。”
想法竟然奇迹般地不谋而合,岑橙有些惊喜。
她拎着东西率先到达约定的商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出肉松吐司准备进餐,面前忽然多了一道人影。
岑橙笑着抬头:“来挺快啊......”
说到一半,她意识到不对,止住了话头,皱眉:“怎么是你?”
来人叫齐扬风,岑橙的高中同学,曾经和她闹过一段不太美好的绯闻。
岑橙生理上有些厌恶,想走,却被拦住了去路。
“在等人啊?人不是没来吗,就急着走,放别人鸽子不太好吧?”
明明是自己的突然出现恶心到别人,反而现在还在倒打一耙。
岑橙没忍住想翻白眼,但碍于今天是拿到设备的第一天,她不想误了自己的好心情,于是只做了个深呼吸:“轮不到你来管。”
“嘴还挺硬,”齐扬风笑道,“你现在应该挺高兴吧,能在这遇见我,再续前缘。”
“其实高中的时候,你在老师面前说你对我没意思,我都能理解,逃避惩罚嘛,谁不会撒点善意的谎言,挺机智的,我后来也陪着你演戏,算是没拖后腿。”
“但是岑橙,演戏不要把自己给骗进去,要不是今天偶遇上,你肯定会在日后想起来时后悔。”
他自信地看着女生,期待从她脸上能看出一些感动。
可是没有。
岑橙只是满脸看傻子的眼神,嘲讽地笑了声:“你哪来这么多自信?”
“我以为高一的时候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之后没来纠缠是你听懂了呢,没想到还是太高估你的智商和情商了。”
齐扬风的笑脸开始一点点崩塌:“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岑橙直起身,眼神冷漠,“我发现你这个人好像生来就有种天赋,能把别人说的所有话都曲解为喜欢你,在追你,你就是一个只会生成固定答案的人机,愚蠢,又可笑。”
“像你这种人,生活应该特别幸福吧,简直充满阳光充满爱。”
“语文阅读理解也没见你能做多少分啊,哦,也对,毕竟你在答题卡上写‘作者想表达的感情是ta爱我’,阅卷老师也不会认为你正确。”
齐扬风被阴阳怪气地脸青一阵白一阵:“那你当时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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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要和我说话?你不喜欢还要撩拨,简直是有病。”
“跟你说句话就是撩拨你了?我家的摇摆车挂都没你容易拨动,”岑橙冷笑,“我不光跟你说过话,我还和全班同学说过话,就算是路上随便拉来个陌生人我都能聊上两句,照你的逻辑,我应该撩拨遍了整个世界。”
“撬动地球都不用杠杆了,凭我一张嘴就行。”
“你!”齐扬风话还没说完,面前忽然被递过来一小包餐巾纸,顺着转过头才发现,旁边站着一个比他高上半个头的男生。
男生一只手放在口袋里,脸上挂着笑脸,但却依旧让人觉得有些冷意。
仿佛这抹笑意不只是一个表情,而是用来杀人的。
齐扬风被他威慑住,本就削弱了一大半的气焰更是剩得寥寥无几,甚至那人都不用说话,他也只能乖乖按照他的想法行动,接过了那包纸。
“谢谢。”他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应该道谢。
“不客气,”迟满扫了一眼他张开的嘴,漫不经心开口,“你牙上有菜。”
齐扬风猛地捂住嘴,抽出纸擦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耍了。
他开口想骂,但是意识到来人是谁之后,又莫名有些退缩:“你是迟满?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迟满冷着脸,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逼问道:“我也跟你说话了,还送你了一包纸,是不是说明我也喜欢你啊?你手上拿的应该得理解成我给你的定情信物。”
齐扬风面色铁青:“神经病。还假惺惺说高中不谈恋爱呢,这才毕业几天,你俩就谈上了,装什么装。”
“到底是谁神经病啊,”岑橙在一旁接着输出,“自己有病就去治,别想把课题强加在别人身上。”
“还有,我和迟满谈没谈,跟你没有一点关系,自己事情都管不好的年纪管别人倒是挺带劲,你家住太平洋吗?”
她顿了顿,状似漫不经心道:“怪不得他们都那么说你。”
“说我什么了?”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齐扬风慌得声音都在抖。
岑橙没打算理,转过身,不由分说地拉起了迟满的手腕,大步走出了商场。
她背对着所有人,扬起了嘴角。
一想到齐扬风会因为最后那句话痛苦地抓耳挠腮,岑橙就觉得大仇得报。
她这人就这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当众处死。
挤压了这么久的怒气终于狠狠宣泄出来,莫名有一种MVP结算时的爽快。
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紧接着,她感受到手背上有一阵凉意,一滴水珠落在上面,像是在助兴。
下雨了。
岑橙想要撑伞,但手里的东西实在太多,行动不便。
她刚想把东西放在一边,一把黑伞就先一步撑开,替她挡住了接下来会下落的雨。
迟满接过了她一直拿在手上的冲锋衣,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
岑橙感受到视线,转过头,一副温和,但无所谓的表情:“刚刚吓着你了?”
“抱歉啊,一时没忍住。”
迟满笑了声:“对付这种人,不就该这样么?”
他说完清了下嗓子:“不过,我想问个问题。”
“什么?”
迟满神色有些紧张,还有点小心翼翼:“你刚才说的随便拉来讲话的陌生人......也包括我吗?”
10. 第十根猫条
岑橙没想到迟满会纠结这个字眼,早上和江烟雨的那番对话适时浮现出来。
她不太想骗人,如实回答道:“陌生人倒不至于,但只能算得上认识。”
迟满的眼神暗淡下来,叹了口气,答案却也在意料之内,于是只点了点头:“嗯。”
“不过关系不可能停留在一个阶段一成不变。”岑橙看出他此刻有些难过,补充道。
迟满像是看到了一点希望,又重新鼓起勇气看她。
“比如现在,”岑橙晃了晃手上的面包,“辛苦你一大早陪我出来,吃点早餐吧,朋友。”
迟满愣了一下。
岑橙把属于他那份的早餐塞到他手里:“你怎么这么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难道你把我当陌生人?”
“没有。”迟满笑了,“我只是有点开心。”
如果网球场的时候,岑橙和江烟雨介绍他是朋友,只是不想让场面太尴尬,那么此时此刻,以朋友相称就是她真心实意。
他觉得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于是岑橙看了一路某位迟姓朋友微微扬起来又压下去的嘴角,险些以为他面部抽搐。
虽然不知道当朋友这件事为什么会好笑成这样,岑橙还是无奈地提议道:“想笑就笑吧,你这个样子有些诡异。”
“哦。”迟满还没来得及说完,笑意就先一步而来,他不加掩饰地弯起嘴角,心情愉悦地咬了口面包。
岑橙不是没见过他笑,但是确实没见过他这么笑。
有种甜丝丝的少年气,和传言中那个迟满完全不同。
岑橙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恍然间发现,高中时那个从别人口中认识的人,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细雨在黑伞外面密密地下着,有时会随着风吹进来一些,扫在睫毛,或者头发上,挠得人心痒。
迟满撑着伞,伞柄偏向岑橙,小臂和她离得很近,还差一点就能挨在一起。
岑橙忽然想,就这么把他留在视线中,似乎也不错。
江烟雨那天说得对,她确实觉得迟满帅,也确实不因为“校草”这个名号加持。
而是因为她眼里的,由她自己认识的迟满本人。
和这样的人做朋友,有点后知后觉地开心。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商圈道路的尽头,面对西湖。朦胧白雾升起,掩没了远处半边群山,满眼青绿色。
风起时,一股淡淡的香樟味扑面而来。
而当岑橙打开相机对准湖面,一只摇橹船正巧悠哉地破雾向前,在画面中留下一道带着涟漪的上下分割线。
原本因雨而迷幻的湖面,忽然多出一份链接现实的锚点,反倒更让人分不清虚实。
一直到小船出画,岑橙才回过神,关掉了录制键。
天气微冷,她出门时套了件纯棉衬衫,敞开在黑色马甲外面,此刻她扯着袖口,擦拭着刚刚屏幕上不小心沾着的雨水。
“其实我一直想说,你的镜头语言真的很好。”迟满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虽然依旧是冷冽的嗓音,但意外能让人听出来,是发自内心。
“是吗,”岑橙停下来手上的动作,先入为主地断定他讲的什么,“不过学校宣传片和我一般拍东西的风格不太一样。”
她笑了笑:“毕竟没有很商业,还以为你会get不到。”
迟满看着她:“怎么会,我很喜欢。”
这些视频拍摄的初心就是记录自己被触动的某个瞬间,毕竟很私人。
所以迟满认真说出“喜欢”,她有点惊喜,打趣道:“你没在说漂亮话鼓励我吧?”
“没,骗你是小狗。”迟满举起另一只没打伞的手,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
岑橙下意识看了看天。
在一个极其容易打雷的雨天里,竟然真的没有听到一声雷响。
她扬了下眉:“行,看在雷公的面子上,我相信你吧。”
这个天气出门的人相对较少,经过湖边时,树上几只松鼠窜下来,似乎是想要讨点食物。
岑橙折身去旁边的摊位上买了根玉米,刚抬起手,就被小家伙叼走了。
她仰起头,看见松鼠将玉米带箱子高处,和上面的同伴们一起分享。
岑橙笑了笑,拿出相机记录,直到小动物餍足。
雨停了,雾气渐渐散开。
她准备放下有些酸痛的胳膊,手腕处忽然环过来一条手链。
迟满收了伞,垂着眼,将环扣扣上。
他离得有些近,岑橙甚至能够感受到男生的气息,扫得耳根酥麻。
她一瞬间抖了一下,被迟满轻轻捏住了手腕。
岑橙愣了一下:“你这是......”
“给你的,”迟满松开了她,“那天你留下挂件之后,我想着应该补偿点什么,毕竟不能白顺人东西。”
“不过要是不喜欢,随时可以取下来。”
一束阳光正巧从树叶缝隙间照下来,打在手链的挂坠上,它跟着岑橙的动作晃了晃。
这是一只银制的猫爪,中间肉垫的部分镶嵌着粉色猫眼石,此刻正在阳光下闪着一条耀眼的光带。
“好漂亮。”岑橙忍不住感慨,“不过这个爪子我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迟满扬了下眉毛:“看出来了?”
“我找人根据蒲公英的猫爪,专门复刻的。”
岑橙有些惊喜,另一只手指指尖托了上去,吊坠停摆。
果然,和记忆中的小爪子一模一样。
情绪上涌,她仰头,对上迟满的视线。
刚刚和齐扬风对峙时都没有想哭,这会儿眼里却意外带了些泪花。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语气中是压不住的哽咽:“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
隔日傍晚,岑橙坐在电脑桌面前,打开pr,等待素材导入。
书桌正对着窗户,一缕微风吹得薄纱窗帘鼓起了一个包。
她手里还拿着applepencil,画布上,最后一帧定格动画完成。
素材合并,作品完成。
岑橙切换了自己的自媒体账号,看着主页一趟更新时间停留在一年前的视频,意外有些心里没底。
她的视频工作其实早就在高二的时候止步了。
高一暑假的时候,她的视频意外有了些热度,涌入了很多网友。
但人多了,声音就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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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岑橙打开后台,扑面而来的恶意向她涌来,她毫无防备地直面这些攻击。
【这拍的什么东西啊?】
【这样的视频凭什么这么多点赞?】
【感觉博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当中了。】
【看主页好像还没成年,小妹妹还是好好学习吧哈哈哈哈。】
当时她的脑子“嗡”地一下就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她越解释,越会被人恶意解读,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说什么都会被骂。
后来,她越来越多次感受到耳鸣,开始整夜整夜做噩梦。
开学之后,心理压力和学业压力一同压过来,让她力不从心。
岑橙发现,自己好像再也找不到能够触动自己的镜头了。
再后来,她学习退步,第一次月考差点考出年级前二十,视频质量也越来越差,于是恶评涌入更多,他们在评论区不停质问她,是不是为了圈钱忘本了。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恶性循环。
那段时间,岑橙甚至只要一打开剪辑软件就生理性想吐。
她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剪视频了。
月考成绩出来之后,岑橙发了一条公告,说自己现在的学业压力太重,实在没办法更新。
好在说明原因后,还是有粉丝表示理解,让她好好学习,高考加油,说他们会等她回来。
岑橙从那个时候起,就退出了这个账号,启用了一个只有最初几个粉丝知道的小号——橙C气泡水。
一开始建立这个账号是为了发布一些自己的碎碎念,没想到此刻却起到了避风港的作用。
她将账号上的视频清空,并且屏蔽掉了关于大号的所有信息,就当成一个普通的社交软件使用,好像曾经的那个小博主只是一场梦。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年,再加上有蒲公英陪着,帮她消化一些难过的情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渐渐走上了正轨。
但岑橙却发现,自己依旧会忍不住想拍摄视频。
特别是在帮助老师制作完学校宣传片之后,这种念头就更加强烈了。
像一团只在沉睡的火种,无意间接触到燃料,于是开始渐渐苏醒。
高考前一个月,语文老师为了给同学们解压,发给每个人一张卡片,让他们写下高考之后最想实现的愿望。
当岑橙反应过来时,卡片上已经多了一行黑字。
是她刚刚亲手写下的:想要换一台新的相机。
岑橙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阴霾,可以继续回去更新。
她为此也悄悄做了很多准备。
但现在真正面对这个账号,准备点击发布的时候,岑橙才发现,原来这些东西对她的影响一直都在。
纠结之间,岑橙想到了江烟雨。
她是三次生活中唯一一个知道她自媒体账号的人。
当年岑橙说要断更,她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真正原因的人。
江烟雨问她:“那你还会再更新吗?”
岑橙那时候回答地斩钉截铁:“不会了。”
她至今记得,江烟雨眼神里闪过的那一丝生气。
11. 第十一根猫条
岑橙实在不敢断定江烟雨那时候的生气到底是从何而来。
不过,两人似乎对这件事情会对她们的友谊产生隔阂这点达成了共识。
于是在后来,她们对于“再次发布视频”默契地闭口不谈。
但是久而久之,也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
不触碰就不会疼,可是这并不代表不存在。
当准备重启账号,这个问题就不可避免地浮现出来,让她不得不面对。
岑橙点开了江烟雨的对话框,抿着嘴唇,像是为了拖延,故意放慢敲击键盘的速度。
“江江,我打算重新发视频了。”
她盯着对话框,咬了咬手指。
江烟雨会怎么回复她呢?
会不会反问:你不是说永远不会更新了吗?
或者是不理解,觉得她就是个出尔反尔的骗子?
思绪太多,岑橙甚至不敢去看聊天框了。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自己似乎就是不会处理人际关系,搞砸了评论区之后,也许又要把一段友谊给搞砸了。
但是很快,对面就传来了回复。
岑橙看着白色泡泡里面的话,眼睛一亮。
【江烟雨】:我知道呀。
岑橙有些难以置信:我......没和你说过这个吧?
江烟雨发来了一个小兔子笑嘻嘻的表情包:小橙子,你在想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江烟雨】:你自己可能不觉得,但是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次你帮学校拍完宣传视频之后,“我想重新拍视频”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而且你不是换了新设备嘛,刚收到你的消息,我就猜到,咱们橙子大博主要回归啦!
【江烟雨】:其实你能下定决心回来,我挺高兴的。
岑橙忽然感觉自己眼眶有些酸,她抬手揉了揉: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江烟雨】:你不会是还在犹豫要不要发视频,然后拉我壮胆吧?
岑橙破涕为笑,到底是多年的好闺蜜,把她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她颇为无赖地回复:是啊,那你出不出来嘛?
【江烟雨】:当然,十分钟之后,老地方见,对了,带上你的pocket3,答应好我的新发型特辑别忘了!
【岑橙】:好。
-
甜品店里,江烟雨顶着一头刚卷好的大波浪,坐在岑橙对面。
“我以为你还在生我气。”
岑橙心不在焉地叉着瓷盘里的舒芙蕾,垂着眼:“我就感觉你听到我说要永久停更好像听生气的,但是当时为了逃避,我就装作看不见,也没跟你聊过这件事。”
她用嘴角扯出来一个苦笑:“是不是觉得我挺懦弱,挺能逃避问题的。”
岑橙静静地等着江烟雨回答,没想到对方抬手,用叉子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想什么呢?”
一阵轻微的痛感传来,岑橙有些错愕地看了她一眼。
江烟雨在她的目光中笑了笑:“清醒点没?”
“我发现那件事对你的影响确实很大。”
岑橙目光暗了暗:“嗯,说实话,我以为我走出来了,但是等到真正要发视频的那一刻,我发现还是不敢。”
她叹了口气:“可能我还是没真正走出来吧。”
没想到江烟雨却反驳了她这个观点:“这不是最主要的。”
她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小橙子,你没有发现,那件事之后,你的思考方式发生了很大变化吗?”
“你总是会习惯性地把所有的事情往最灾难的方向去想,然后一味地贬低自己,即使事情本身并不会有那么糟糕。”
“对我是,对迟满也是。”
“比如我问你要不要让他陪你拍视频,你第一反应竟然是你们俩不熟,怕他嫌弃你麻烦,”江烟雨皱了皱眉,“你都不知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多震惊,拜托,你以前可从来不会这么想的。”
“像迟满和你接触这么久的人,早就被你划分到好朋友的范畴里了,想起来就叫出来玩,哪里会纠结他会不会嫌弃你的问题。”
岑橙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被恶评淹没的那段时间,为了让自己放低期待,她总是习惯性地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思考,以自我保护。
但偏偏,明明预期已经够灾难了,现实却要更加糟糕。
怎么也无法被认同的作品,铺天盖地的辱骂,还有越来越多不会做的习题,以及月考时倒退的成绩......
从那个暑假开始,似乎一切都变得灰暗起来,属于她的太阳落下,于是阳光不会再眷顾她。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提醒她,她深陷泥泞,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挣脱出来。
久而久之,这种思考方式似乎成了一种思维惯性。
如果不是江烟雨此刻点出来,她或许永远也不会发现自己处于一种病态的自卑当中,并且依旧任由自己在这种心态中继续沉溺。
岑橙彻底愣住了。
江烟雨起身,捏了捏她的脸:“自信起来啊,小橙子,你这么好,是对你有恶意的人有问题,不是你有问题,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而且啊,其实当年我生气不是因为你,也更不是要和你绝交,我气的是你评论区和私信里面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击你的人,他们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所作所为有多恶心,也不会在意这会对你产生多大伤害,好像因为隔着一道网线,就可以为所欲为,凭什么啊!”
“甚至因为他们,你那时候完全无法更新,还告诉我你要放弃你的梦想,我真的超级难受。”
她松开了岑橙,拍了下桌子,义愤填膺:“小橙子,你不用讨好任何人,更不用讨好那些对你有恶意的人,他们不配!”
“我们理解你,支持你,喜欢你的视频,成为你的粉丝,和你做朋友,不是因为你的讨好,而是因为你是你,这就足够了。”
岑橙没忍住,任由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鼻尖开始泛红。
江烟雨看得心疼,起身过去抱住了她,叉起盘子里一块蛋糕,塞进她嘴里:“你看你,小脸皱巴巴的,快吃点甜的,开心点!”
岑橙一边嚼,一边点头。
情绪缓和的时候,天边晚霞已经完全被黑夜吞没,路灯亮起来。
岑橙看着不远处一片正好被灯光照耀的空地,拉上江烟雨的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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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答应你的特辑还没拍呢,你这头发不出片就是我俩的损失。”
江烟雨来了兴致:“啊对对对!我最近突击了一下热门舞蹈,给你看看。”
她说着,把社交平台收藏的视频放到岑橙面前:“就这种,可以吗?”
岑橙仔细看了几遍,分析了其中的运镜节奏和角度,点了点头:“没问题。”
江烟雨眼神一亮,拍了下她的肩膀:“不愧是我们大学霸,学东西就是快!”
岑橙笑了笑,将闺蜜推向光亮处,调整好设备参数:“好了,别贫了,你准备一下,我来放音乐。”
两人配合默契,效率也很高,只ng了一两次,就成功完成。
江烟雨看着岑橙pocket3里的画面,嘴角上扬得下不来:“我的天,小橙子你也太会拍了吧!”
“这运镜,这取景,简直是天才!”
岑橙被她的表情折服,有些哭笑不得:“有这么夸张吗?”
“一点不夸张好不好?”江烟雨眼睛恨不能黏上屏幕,来来回回欣赏了一遍又一遍,“太好看了!”
她说完,装出一脸哭泣的表情:“离了你,谁还给我拍这么牛的视频啊?”
岑橙笑了:“以后你出道了,我去你工作室给你运营呗。”
“那不行。”江烟雨摇头,拒绝得很果断。
“为什么不行?”岑橙歪着脑袋看她。
“你想啊,到时候我出道了,你肯定也是一个大博主了啊,”江烟雨掰着手指,认真地和她算着,“你来我这当牛马,不是大材小用了嘛?”
岑橙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嗯,那我俩就顶峰相见好了。”
江烟雨拍了下她摊开的手掌:“一言为定!”
-
回家之后,岑橙坐在书桌前,收到了江烟雨的信息:小橙子,不要害怕,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岑橙深吸了一口气。
她应该勇敢向前走了。
这一次,岑橙决定不去讨好。
她一直困于预设的万般风雨,但却忘了,如果换一个视角,前方等着她的,也可能是和风,是暖阳,是暴雨过后,横跨于天际的彩虹。
点击,发送。
一分钟后,后台传来一条消息提示。
岑橙定睛,发现那是从她三年前发布第一条视频就关注她的网友。
这会儿,就算是互联网浪潮翻涌,网络博主落幕又登场,他也没将她遗忘在时间的长河中。
像是等待了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他说:欢迎回来。
紧接着,岑橙收到了这位网友的私信,是一张照片。
“今天的晚霞很好看,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岑橙看着手机上,被她错过的满天粉橙色,以另一种形式被抓住。
而往上翻聊天记录,原来在她离开这个账号的时候,这位网友依旧会乐此不疲地向她发送照片。
路过的小狗,灿烂的花,或者像今天这样,透过窗户的漫天晚霞。
她笑了笑。
原来和江烟雨说得一样,事情真的没有想象中糟糕。
当洪流褪去,总会有人为了她留下。
12. 第十二根猫条
虽然之前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数据大概是在什么水平,但当视频发布之后,岑橙还是小小震惊了一下。
毕竟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发过作品,互联网更新换代又这么快,被遗忘在茫茫大海简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结果除了那个网友之外,还有越来越多熟悉的面孔涌入评论区,纷纷为她回来而高兴。
当然,还有新的观众,懊恼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这个宝藏博主。
岑橙笑了笑。
当年喷她的那些人或许只是跟风,有了新的话题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转移注意力。
但是真正的共鸣者,从始至终都在。
甚至数量还会越来越多。
改变思维观念之后,岑橙莫名觉得轻松很多,同时,她也心存感激。
私信界面,当初那个网友又发来一条信息:【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
可能是对话框旁边的“已读”被对面发现,于是借此表达一下自己想对她说的话。
岑橙笑着敲字:【嗯,不会再走了。】
她发完这句,忍不住又往上翻了翻,想再次欣赏一下这两年里她错过的照片。
但是,在其中一张晚霞的照片那里,她猛然顿住了手指。
放大,将照片拉到其中一角。
昨天看的太仓促,没有深究其中的细节,但是岑橙现在发现,这个窗户,好像是属于杭中的。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她将照片保存,然后发给江烟雨。
对面很快回复:都说高中晚自习的晚霞是最好看的,小橙子没想到你真记录了,给力!我还愁没拍过很遗憾呢。
【岑橙】:你怎么确定是我拍的?
江烟雨回答得理所当然:这不是杭中吗?照片对面的楼房顶我当时觉得好看,研究了好久。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不对,这个角度怎么感觉不是你那栋楼,我记得我去找你的时候楼房顶不是这一面啊。
【岑橙】:照片不是我拍的,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从我发的第一条视频开始,就特别喜欢在我评论区互动的网友吗?
【江烟雨】:记得记得,你还说ta每次发的东西都很简短,有时候甚至是个标点符号,我俩还研究了半天到底是机器还是真人的那位。
【江烟雨】:不会是ta拍的吧?!
【岑橙】:嗯。
【江烟雨】:我去,校友啊,你俩好有缘分!
岑橙托着下巴,眼睛盯着屏幕出神。
这么一说,感觉确实挺有缘分的。
【江烟雨】:既然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找到ta是谁?
岑橙思考了一下,回复:我觉得得尊重ta的意见。
虽然真的很想感谢这位网友,但定位到对方是谁,毕竟还是涉及到个人隐私。
无论出于什么,她都没有权利随随便便干涉ta的现实生活,不然和人肉有什么区别。
江烟雨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表示理解。
很快,她就揭过了话题,转而说道:小橙子,明天就要出成绩了,救命,我现在一想到这个就紧张,心跳直接一百八。
【岑橙】:抱抱/jpg.
【岑橙】:安啦,放轻松,你不是已经过戏剧学院小圈了吗,以咱们江江的能力绝对没问题。
江烟雨回复了一堆代表哭泣的表情包。
【江烟雨】:快来让我赛博吸吸学霸之气!
岑橙在网络上找了一张“逢考必过”的图,发了过去。
房间门这时候被敲响,得到允许后,爸爸岑川开门询问道:“我和妈妈准备去买点糕点,你要跟着一起吗?”
岑橙正好坐了一天,想去活动活动,于是伸了个懒腰:“走吧。”
刚出门,手机微信忽然传来一条信息,来自迟满。
是来报备的视频。
岑橙低头点开,发现蒲公英背上多了个粉红色的小马甲,上面还有两只迷你翅膀作为装饰。
牵猫的绳子在此扣上,小猫好奇地围着绳子转了一圈,然后一口咬了上去。
画面的最后,迟满“哎”了一声,将绳子从蒲公英嘴里抢夺出来,摄像头倾倒,正对着他家天花板。
男生优越帅气的脸闯入画面,表情有些惊慌失措。
岑橙没忍住,笑了一声,被走在前面的父母抓包。
俞琴兰看着她,满脸八卦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岑橙瞬间收敛起笑意,欲盖弥彰般将手机翻过去,熄屏:“没什么,就是刷到搞笑视频了。”
“什么视频?”俞琴兰依旧好奇追问,“给我看看,让我也乐呵乐呵。”
“哎呀,肯定不是你感兴趣的类型。”岑橙推着妈妈的肩膀往前走,“不是要买糕点嘛,快走快走,我饿了。”
俞琴兰笑了:“不是刚吃完饭吗,大馋丫头。”
岑橙嘿嘿一笑。
好在妈妈也没有继续追究,岑橙松了口气,趁着俞琴兰和岑川没注意到她,慌忙低头发消息。
【岑橙】:你要带她出来玩?
【迟满】:嗯。
刚送养猫时她和迟满提过一嘴,蒲公英做过社会化,偶尔也乐于出来溜达,看起来是被记住了。
岑橙扬了下眉,某个领养人似乎比想象中要更加“又挣又抢”。
她抬起胳膊,寻找角度拍摄了一张繁华街景和天边晚霞交汇的照片,发了过去:好巧,我也在外面。
【迟满】:散步?
【岑橙】:我爸妈说要来买糕点,我就跟着一起了。
【迟满】:会在外面待多久?
岑橙思考了一下,发现估算不出来时间:不知道,但是我们刚出来,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怎么了吗?
这条发送过去之后,迟满没有立刻回复,岑橙以为他是出门没看手机,于是也没有在意。
她跟着父母去糕点店铺挑选,本来还在好奇为什么他们心血来潮要今天来买,直到俞琴兰一进店门,就直奔“定胜糕”去。
“明天要出成绩了,咱讨个好彩头。”说着,手还没停,一直把东西往购物车里面塞。
岑橙看得哭笑不得:“买这么多干什么,吃不完啊妈。”
“一点不多,”俞琴兰塞了几盒,数着:“咱吃不完可以给别人分啊,小江,还有那个收养你小猫的同学,他是不是也今年高考?到时候给他们都送点去好啦。”
岑川在一旁帮腔:“是啊,虽然我们都相信你们,但是该有的仪式感还是得有的嘛。”
岑橙被他们说服,点了点头,没再阻拦。不过是折身又挑了点自己喜欢的糕点,放进框里一同结账。
她点开相机,悄悄对着定胜糕拍了张照片,发给迟满:家里人买的,让我们分着吃。
迟满这次信息回得很快,他问:也有我的份?
【岑橙】:嗯,之前你领养蒲公英的时候我提过一嘴,说你跟我们同一届,我爸妈记着了。
【迟满】:受宠若惊,替我谢谢叔叔阿姨。
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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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笑了一下,正准备转告,俞琴兰忽然开口:“哎?前面那个是不是蒲公英啊?我怎么看着眼熟?”
岑川:“哪呢?金渐层不都长一个样,会不会认错了?”
俞琴兰嫌弃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自家猫还能认不出来?不过你别说,牵蒲公英这小伙子还挺帅的。”
岑橙听见对话,下意识抬头。
此刻,他们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周围繁华褪去,显得格外空旷。
一排路灯安安静静地站在道路两旁,男生俯身,头戴式的白色耳机环在脖子上。
令人出戏的是,他此刻正牵着一条粉红色的绳子,和一身黑白灰的穿搭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迟满蹲在路边,和走累了趴在地上想睡觉的猫面面相觑。
他安抚性地挠了挠蒲公英的下巴,温声道:“困了?”
小猫发出一个类似“嗯”的音调,打了个哈欠。
迟满把她抱起来:“行,那就回家。”
他说完叹了口气,戳了下蒲公英的脑袋:“可惜,人没等来,你想她么?”
“等谁呢?”一道清甜的声音忽然蹦出来,带着一些调皮。
迟满错愕回头。
女生迎着光,正笑盈盈地望着他,发丝随着风微微晃动,好看的脸上透着点红。
“橙子?”
“昂,”岑橙有些雀跃,“你不会是特地在这等我吧?”
迟满咳嗽了两声,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装出一副镇定神色:“是啊,想着你反正快回来了,说不定能等到呢。”
“噗嗤,”岑橙盯着他,歪了歪脑袋:“迟满,你等我就等我,怎么还害羞了?”
迟满没想到会被她叫名字,耳朵禁不住更红了些,嘴硬:“我没。”
但依旧被岑橙一眼看穿。
她笑了笑,把一盒定胜糕从身后拿出来,放在他眼前,“好了,不逗你了,呐,这个拿去。”
迟满刚想腾出一只手去接,就被岑橙拦下了。
她好像想起来什么,说道:“你还是两只手抱她吧,我怕她不舒服,东西我拿着就好,给你送过去。”
迟满顿了顿,应了声“好”。
俞琴兰和岑川跟着走来,笑着问道:“是小迟吧?”
“嗯,”迟满正了正神色,点头,“叔叔阿姨好。”
俞琴兰笑道:“我听我们家橙子提过你,谢谢你啊,肯收养蒲公英。”
“没事的阿姨,我本来也很喜欢猫,能收养她我很开心。”
俞琴兰笑笑,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小伙子长得挺帅气的啊,有女朋友了吧。”
迟满被这么问地一愣,反应过来后慌忙澄清:“阿姨,我单身。”
岑橙在旁边看着俞琴兰,扶额:“你就别打趣人家了。”
“没打趣,”俞琴兰说,“刚刚老远看着他在拿着手机聊天,笑得挺开心,哎对,就跟你看搞笑视频一样,我还以为是在和女朋友聊天呢。”
岑橙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脸一下子就红了。
没记错的话,刚刚迟满分明是在和她聊天,才不是什么女朋友。
“其实是因为我们都喜欢看搞笑视频的。”害怕再待下去自家母亲语出惊人,岑橙慌忙扯开话题:“那什么,我身边把东西给江江也送去,明天要出分了,今天得赶紧送到!”
她说完推着迟满往前:“走吧走吧,陪我送货。”
迟满看见她慌张的样子,似乎察觉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好。”
13. 第十三根猫条
江烟雨开门的瞬间,两眼放光,恨不得扑过来给岑橙一个熊抱。
她笑嘻嘻道:“你怎么知道我家没人,正想去找你呢!”
岑橙把手中的盒子递过去:“我爸妈让我们来给你送定胜糕。”
“我们?”字眼被江烟雨敏锐捕捉到,这才注意到门框旁边还站了个迟满。
他手里抱着猫,跟在岑橙身后简洁地打了声招呼,以示礼貌。
或许这人长得本来就冷,说话还习惯性地不带什么表情,于是给江烟雨冻了一下。
不过作为一个超级e人,她当然不会被此吓着,也不会感到挫败,最多在心里感慨一下自家姐妹对迟满的滤镜真的很重。
甚至还摆出一脸了然的表情打趣:“哦呦,你俩送个东西还要一起啊。”
“什么跟什么,”岑橙打断了她的无端猜测,“路上碰到了,就一起来了。”
“行吧行吧,”江烟雨啧啧两声,“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姐宠你。”
说完接过她手中的糕点:“谢谢啦。”
送货的任务算作圆满完成,两人准备转身离开,却被江烟雨叫住,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岑橙:“家里没人,明天又要出成绩了,我一个人呆着实在焦虑到不行,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啊......”
一边说,一边还颇为配合地眨了眨眼睛。
岑橙实在看不得闺蜜这个样子,仅仅用一秒时间就心软了下来。
和父母报备后,得到准许,她低头熄灭了手机屏:“OK啦,我在你家过夜。”
“Yes!”江烟雨推着岑橙往里走,两人对视上,交换了一下眼神,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岑橙朝着门口的迟满笑了声:“一起吧,人多热闹。”
迟满顿了一下,眼里久违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岑橙看着他愣在原地的样子,从他怀里将蒲公英抱下来:“走了,我还想和蒲公英待一会儿呢,都多少天没见着她了。”
说完蹲下身,愉悦地摸着小猫的下巴,又拿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她的,禁不住夹起了嗓音,问她:“想我没有?”
之前江烟雨为了能让岑橙和蒲公英留宿,特地买了猫砂和猫砂盆,知道她把猫送走后,一直没舍得扔,此刻倒还派上了用场。
她转身去把东西取出来,客厅一下子只剩下两个人。
迟满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人一猫,仿佛周身的世界被隔绝在外。
有一瞬间他出神,认为自己应当感谢蒲公英,如果不是小猫,或许他这辈子都没有理由,去走入岑橙的生活。
其实他认识岑橙的时间点,比所有人以为的都要早。
在即将升入高中的暑假。
那是迟满出生到现在,最迷茫的一个阶段。
父母离婚后,他跟着父亲,那个假期,同父异母的弟弟在某次青少年奥数比赛中拿到国际性奖项,于是所有人都要拿他和弟弟比较,说他的智商就是比自己高,说虽然哥哥很厉害,但终究比不上弟弟。
再后来,他们便开始猜测,弟弟会不会被父亲委任继承家产,而他,则是一枚被遗弃的棋子。
其实迟满本身就没有想过和弟弟争夺家产,也无所谓是否要继承公司,他真正想干的,甚至不是金融,而是计算机。
但这样的话说多了,传到他耳朵里,就让他认为,以开发软件为梦想,简直是个幼稚的笑话。
他应该学习金融,按照所有人期待的那样,和弟弟争夺家产,即使最终会落得浑身是伤的下场。
仿佛他生来就是为了验证别人的赌注,作为牺牲的。
即使所有人都没有注意过,他那年也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
迟满开始有些浑浑噩噩,因为干什么都有可能会被比较,所以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甚至有些心生恐惧。
正巧暑假没有事做,于是他迷恋上了刷社交平台。
直到那天,不小心点到同城,一条点赞量不超过十个的视频弹了出来。
视频里的女生正在练习滑板,因为没掌握到技巧,所以跳起来再摔倒,摔倒后又爬起来继续,如此反复。
她穿着短袖,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上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多了好几道擦伤的伤口,就算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疼,但女生却像没事人一样,反倒还笑嘻嘻的。
迟满至今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要点开评论区留言,问她:不疼么?
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女生很快给了他回复,依旧是一副乐观的样子:疼,但是学会了ollie,一切都值得!
再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大数据监测,他好像能越来越多次刷到这个女生。
她会乐此不疲地分享自己的日常vlog,有时候不露脸,则会画上自设,做成定格动画,代替自己出镜。
像是一场心照不宣的约定,每次刷到她的时候,迟满总会停下来看完。
女生总是能很巧妙地发现生活中一些美好的事物,比如新发的芽,满墙的爬山虎,或是路边一朵紫色的野花。
迟满忽然发现了生活的另一面,除了枯燥以外,还有生机勃勃。
他开始期待女生的更新,并且成为了她互联网上的第一批粉丝。
不过那时候他也只是个普通粉丝,直到有一次,女生在视频里说:“世界其实并没有给任何人定义什么,只要我想,我就可以迈出那一步。”
“勇敢过一次才会发现,原来跟从内心的选择并不会让我完蛋,原来也一直是我自己,在给自己画地为牢。”
迟满愣住了,这段视频不长,却在他手机里循环播放了很多遍。
他第一次听见自己灵魂振动的声音,也是第一次,感觉自己不再是一具空壳。
然而更巧的是,第二天在学校里,他看见了视频里的女生。
她就站在自己所在的队伍里,排队拍摄月考光荣榜的照片。
和vlog里一样的漂亮、自信。
她此刻正扭着头和身后的女生聊天,笑得露出酒窝,一抹阳光照在她身上。
迟满看着她,心想,这样的女生,应该值得世界上所有美好的眷顾。
虚拟与现实的交织点被冲破了一瞬,他得到了她的名字。
岑橙。
但是他和岑橙的距离也仅仅只能局限于此。
迟满之后依旧只能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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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vlog来了解她的生活,看她养了猫,看她周边又发生了什么趣事。
最多,能偶尔去光荣榜看一看她,或是留意到同学口中的,关于她的消息。
直到后来岑橙被网暴,他试图安慰她,想要让她走出来。
可是面对风暴,他的力量简直微乎其微,太杯水车薪了。
最后,事情还是走到了最糟糕的模样,他迎来了岑橙的退圈。
于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也被切断。
迟满一直很懊恼,为什么自己似乎永远不能做些什么有价值的事情,对家人也是,对岑橙也是。
其实迟满有关注过岑橙的小号,但是退圈之后,她将那里的所有东西都清空,仿佛是要和曾经的自己分割开。
他没办法对这个小号发什么私信,害怕勾起她对于另一个账号的不好回忆。
迟满于是养成了拍照记录的习惯,有什么有意思的,第一反应就是拍摄下来,发给那个暂停使用的大号。
可她真的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回过那个账号。
所有的消息都是未读,直到落了灰,直到石沉大海。
但迟满还是乐此不疲。
他希望,当岑橙有朝一日决定回去的时候,账号里面能被美好填满。
-
客厅传来一阵塑料袋被扯开的声音,江烟雨惊呼一声,打断了迟满的思绪,和岑橙撸猫的动作。
“天啊,这一袋子这么多盒,阿姨也太夸张了吧!”
迟满回过神的时候,岑橙已经走了过去,和闺蜜一起看着。
她皱了皱眉:“好像是有点多,完全吃不完。”
江烟雨忽然灵机一动,看向迟满:“要不把你兄弟叫来吧?”
说完征求岑橙的意见:“可以不,小橙子?”
岑橙点了点头:“我没意见。”
迟满见她没有意见,于是也点头:“行。”
江烟雨闻言,火速建设了一个群聊:【汤臣四品(4)】
状况之外的周胜一脸懵:这什么群?盗版房地产公司?
【江烟雨】:别废话了,岑橙和迟满都在我家,小橙子买了定胜糕,你来不来?
【周胜】:你们几个团建呢?来来来,这种事怎么能少得了我?
【江烟雨】:你别空手来,带点吃的喝的,本姑娘今天灵机一动打算组个夜宵局。
【周胜】:得嘞,大小姐。
岑橙和迟满看着群里两人互动的消息,忽然默契地抬头,相视一笑。
江烟雨在一旁读懂了他俩的眼神交流,没想到此刻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举起手,为自己找补:“我真的只是想单纯地讹他一把。”
岑橙:“哦!”
迟满:“嗯。”
江烟雨看着眼前一唱一和,像是在演双簧的两人:“这么看来还是你们俩更有默契一些啊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见了迟满看着岑橙笑了一下。
不过江烟雨很快就说服自己,这一定是幻觉。
毕竟这样一个冰山笑出来,似乎比熬穿了出现幻觉要更诡异一些。
14. 第十四根猫条
“叮咚”,门铃被按响,周胜提着两大袋食物站在门口。
他伸出手,举在大家面前:“这一袋是炸鸡和沙拉,得让我们自己做,这一袋是零食,可以直接吃。”
“请各位过目!”
岑橙跟着看了一眼,发现种类多到眼花缭乱。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在层层堆叠的零食中,竟然还藏着一款她特别爱吃的薯片。
这个牌子很小众,周围没有太多人吃,而且包装有些花里胡哨,所以她一眼就锁定了上去。
一时没忍住,于是直接拿了起来。
周胜看着她的动作,想起来什么:“哦对,你要买的这个薯片我给你买回来了。”
岑橙一脸迷惑地指向自己:“我?”
难道是记忆出现什么错乱了吗?她怎么不记得自己点过餐?
回忆之间,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忽然从身后环过来,擦着她身侧而过,带起一小阵风。
迟满拎着袋子里另一包同款薯片,垂着眼皮,打量了一番:“谢了。”
岑橙看了他一眼,这才意识到,原来周胜口中这个“你”,指的是迟满。
她像是寻找到了共鸣,有些惊喜:“你也喜欢吃这个?”
周胜在一旁接话:“没有吧,迟哥不太吃膨化食品的。”
没想话音刚落下,就被迟满淡淡地瞥了一眼:“我喜欢。”
周胜:?
江烟雨在旁边看穿一切,扶额,悄悄踹了一脚旁边的周胜,疼得男生“嗷嗷”直叫。
他一瘸一拐地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被江烟雨翻了个白眼:“你戏精啊,正常点。”
周胜吃瘪不断,最终尴尬地笑了两声,转头揽住了迟满的肩膀:“江大小姐,借用一下你的厨房,我和迟哥把炸鸡和沙拉处理一下。”
江烟雨点头应许,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迟满在准备离去的瞬间,停住了脚步,将手里的薯片递在岑橙面前。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抬起头。
还没等疑问,迟满率先开口:“换一下?”
岑橙定睛,发现他手上这个口味好像确实是自己更喜欢的那一种。
两全其美,她自然不想拒绝,笑着接过:“好。”
交接的瞬间,他们的指尖相触。
迟满有些惊慌,先一步收回,不太自在地曲了曲指节,放进口袋里,仓皇转身,对周胜说:“做饭去。”
周胜并没有察觉到此刻的异常,只是高兴道:“好嘞!”
倒是岑橙,完完全全捕捉到刚刚的一切,愣在了原地。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喜欢被人触碰吗?
虽然不是故意的,也应该尊重对方的个人喜好,但岑橙还是有一点点心情低落。
蒲公英正巧跑来,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发呆出神。
江烟雨打开投影,找出来她们最近正在追的一部恋爱番。
两人的追番进度同频,所以一起看完全没有问题。
幕布上正在放番剧的op,节奏和旋律处理得很浪漫,每次响起时,弹幕上都会飘过一片“心动的小曲”。
客厅灯被关上,光线随着投影的景象不停变换。
岑橙看着看着,冷不丁来了一句:“你和周胜是互相喜欢的吧。”
声音不大,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
旁边开放厨房上,迟满正在炸鸡,因为没什么表情,所以显得有些冷。
他手上的筷子在锅里时不时搅动,像是哈利波特里某个高冷的级长,此刻正在挥舞魔杖,练习魔法。
而周胜则在一旁,乐呵呵地处理着虾线。
江烟雨下巴枕着抱枕,有些惊讶:“你怎么发现的。”
岑橙微微勾了勾嘴角:“不止你能看出我的想法啊,江江。”
“你的眼神也会出卖人。”
江烟雨听完,闭上眼耍赖:“哦,那我现在没眼神了。”
岑橙“噗嗤”笑了一声,接着复盘:“那些沙拉应该是他给你准备的吧,知道你想吃夜宵,但是需要控制热量。”
江烟雨认了下来:“嗯哼。”
她叹了口气,坦然道:“不亏是我闺蜜啊你,刚见了我们一块出现两次就察觉到了。”
“你猜得没错,我们确实对彼此有意思。”
岑橙将一旁准备趴下的蒲公英抱在怀里:“那现在毕业了,打算在一起吗?”
江烟雨摇头,笃定道:“不打算。”
岑橙问她,为什么?
江烟雨甚至不用思考就给出了答案:“因为我要出道。”
“我和他都是。”
“你知道我是学表演的,他是学音乐的,在爱情和梦想之间,我们会毋庸置疑选择后者。”
她眼神暗了暗:“我们都不希望这一段恋爱经历成为日后的黑料,算是一种职业素养吧。”
“所以,就算是心照不宣,我和他谁也没想过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就这样也挺好的。”
鱼和熊掌实在无法兼得,在一无所有的学生时代,总会免不了留下一些遗憾。
比如,在懵懂中心动,却又注定会无疾而终的爱恋。
江烟雨笑了笑:“不说我了,你和迟满呢?”
岑橙惊讶了一瞬:“我?”
“嗯。”江烟雨点头,“你们俩又没有什么恋爱的禁忌,在一起挺好的啊。”
岑橙撕开薯片袋子,往自己嘴里送了一片,沉默。
接着被江烟雨抓包:“你还说我呢,我看这个薯片就是他特地叫周胜给你买的,刚刚还跟你换口味,知道你喜欢这个,说不定早就关注到你了。”
岑橙笑了一下:“你想说,他早就喜欢上我了?”
江烟雨点头。
岑橙一瞬间又想到刚刚两人手指触碰,迟满收回手的画面。
“感觉不太可能,”她盯着手上的薯片,“应该只是恰好他也爱吃罢了。”
江烟雨不信:“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哎,你别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俩成绩都很好,长得也很好看,关键还聊得来,特别有缘分,各方面都挺配的,完全挑不出错,可以在一起试试啊。”
“江江,”岑橙转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喜欢的和合适的,如果是你,会怎么选择?”
江烟雨罕见地沉默。
她发现自己不太能够做出选择,感性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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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选择前者,但以现在她和周胜的关系来看,她似乎选择了后者。
她在感情上实在不够勇敢,任何一点现实因素就能让她退让。
在只剩下番剧背景音的沉默间,岑橙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会选择喜欢的。”
“就当我对爱情还抱有幻想吧,我想我进入的恋爱关系,是需要情意相通的。”
“我没有读心术,不知道迟满是怎么想的,但至少我现在,还没有真正确定到底是不是喜欢他。”
她说完补充了一句:“这次没有习惯性讨好哦,我的真心想法。”
江烟雨笑了笑:“我知道。”
岑橙点头,继续下去:“要是喜欢上他,我想我也会争取和他在一起,但是现在,还完全不至于,如果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交往,对我和对他都不太负责吧。”
“唔,”江烟雨消化完她的想法,最终表示认可,“你说得也对,两个人确实不应该稀里糊涂在一起。”
“小橙子,你会比我勇敢。”她将脑袋靠在岑橙的肩膀上,“不用太着急,跟随自己的内心就好,别勉强自己。”
岑橙将薯片喂在江烟雨嘴里:“好。”
“啊,救命!”江烟雨感觉自己简直要被嘴里的芥末味薯片谋杀,冲地直吐舌头,“我还是想说,要是真的和你喜欢同一种口味,那你俩还真是不可多得的两朵奇葩。”
她说完拿起茶几上的另一包相同牌子的薯片,上面印着“香菜味”:“受不了了,这个品牌到底在致力于猎奇什么!”
岑橙满脸无辜地将薯片往自己嘴里送:“就是看起来奇特而已,其实他们家调味还是很不错的。”
江烟雨崩溃地捂住耳朵:“够了,是不是真的猎奇我的舌头还不知道吗?”
两个男生正巧从厨房走过来,听到她俩的讨论。
周胜来了兴趣:“什么猎奇?”
江烟雨递过去一片薯片:“你来尝尝。”
周胜接过,放进嘴里的瞬间,就摆出一副痛苦面具:“不是,你要谋杀啊?”
江烟雨耸了耸肩:“看吧,就是很猎奇。”
岑橙不太确定地看着手里刚刚拿出来准备吃的薯片,有些不太确定:“真的吗......”
尾音还没落地,迟满俯身将做好的炸鸡放在茶几上,然后一转头,轻轻将她手里的薯片叼走了。
像是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咀嚼的时候,两腮会微微鼓动。
一直到把东西咽下,他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给江烟雨和周胜直接看呆了。
“挺好吃的。”迟满淡然道。
周胜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兄弟,你真是疯了。”
江烟雨也好不到哪去,张了张嘴,然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岑橙的肩膀:“我终于见识到了,这样的奇葩还真的有两朵。”
但是岑橙像是游离在状况之外,愣在原地。
刚刚迟满咬住薯片的一瞬间,她好像感受到了对方的气息。
扫在她曲起的指节上,一直到现在,都似乎还能感受到热意。
光线太暗,迟满没在阴影里,可她依旧看见,他的耳尖此刻正红到滴血。
15. 第十五根猫条
刚刚做炸鸡的时候,迟满分了点注意力到客厅。
所以女生们的聊天他实际上听见了一些。
关于岑橙对于是否交往的想法,他很认同,但是有一点,不免让人有些心生挫败。
岑橙的意思,是还看不出来他喜欢她吗?
还以为她会或多或少察觉到一点。
他果然还是不太擅长表达爱意。
但迟满依旧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冲动,在这件事上冒险了。
可能越界了,会吓着她。
冲到有些刺激的芥末味薯片被他面无表情地嚼完,心情不太好受。
他甚至不敢去看岑橙的反应,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杂技演员走钢丝绳,只要一不注意就会跌落下去,粉身碎骨。
于是索性就不看,将答案变成薛定谔的猫,只要没人点破,就永远处于一个叠加态。
这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相信一句话:逃避可耻,但有用。
迟满装作被投影上的恋爱番剧吸引,聚精会神。
“需要调到开头吗?”岑橙问道。
虽然不知道这份尴尬是从何而来,但她感觉自己和迟满说话的时候开始不过脑子,舌头打结。
甚至还有点没什么营养。
反正那一刻,岑橙满脑子都是说点什么来改变此刻有些微妙的氛围,顺便把因为指尖感受而引起的浮想联翩扼制在摇篮中。
她说完有些后悔,因为实际上,她一直搞不懂江烟雨家的投屏应该怎么操控,如果迟满说“好”,那她还有点不知道怎么收场。
好在他只是闷声摇了下头,然后转移了话题:“吃东西吧。”
香气扑鼻,蒲公英从岑橙腿上跳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一满桌的食物。
迟满拿了一只刚刚特地准备的,不加任何调料的水煮虾,转身喂猫。
为了方便,他在岑橙身边坐下,曲起一只腿,手腕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背部轻轻靠着沙发坐垫。
他从侧面看睫毛更长,此刻正垂着眸,等待小猫一点点将虾咬掉,极有耐心。
岑橙拿了一块炸鸡放在嘴里嚼,很快就感受到了味蕾的满足。
她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迟满,适时想起来那个关于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传言。
她忽然有点好奇,这小子是不是在学校里得罪了什么人,传出来的谣言和他本人简直是背道而驰。
要不是亲眼看着他在厨房烹饪,岑橙一定会问他是不是在外面的某个炸鸡店买的。
外焦里嫩,酱料调得也很到位。
迟满感受到她的视线,懒懒散散地转过头。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和她对视着,似乎是想等她先开口。
一定是光线的原因,再加之投影上恋爱番的画面实在太浪漫唯美,岑橙忘记移开视线。
当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急需说点什么,看着他手里蘸着另一种酱料的炸鸡,问道:“这个是什么味道的?”
对方把东西递过来:“我还没吃过,要不你尝尝?”
岑橙盯着眼前的食物,满脑子都是迟满刚刚倾身叼走她手里薯片的画面。
本着礼尚往来的报复心态,她心一横,低头。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明显愣了一下。
岑橙竭力保持镇定,她不想在此刻落了下风。
但是咬合力计算错误,她没料到这块炸鸡实在无法一口吃掉,离开的过程中,剩下一小块不小心被咬下来,落在迟满戴着手套的手心。
时间在这一刻拉得似乎格外长,幕布的投影上,男主和女主正牵着手躺在樱花树下,花瓣扫在两人脸上。
岑橙的脸“噌”地一下红了,快速将那一小块炸鸡捞过来,一口吃掉。
过程中,手臂快要擦出残影。
她扭过头,找江烟雨要了一罐冰可乐,“噗呲”一下拉开拉环,灌了几口。
气泡炸开的细微痛感刺激着她的舌尖。
岑橙的手因为接触可乐外壁而被冰得有些红,她顺势将它们贴在自己脸上,看起来在托腮,实际上是给自己降温。
她想装作无事发生,却还是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
江烟雨和周胜正在认真吃饭,所以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氛围。
这种微妙一直持续到更新的两集播放完毕,ed响起。
江烟雨起身,从房间里拿来几只耳机和麦克风,找出投屏中的KTV模式:“干坐着多无聊,来唱会歌吧。”
这套设备只有在戴上耳机时能够听见麦克风音效,所以即便是晚上使用也不会扰民。
她又翻翻找找,拿出来自己的灯光球,一打开便能将客厅注入歌房的氛围。
几个人没有意见,于是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组起了唱歌局。
点的歌还在后面,岑橙一边发呆,一边听着其他人演唱。
但一阵熟悉的旋律在此刻冲进她的耳朵,是她看的一部日剧用过的BGM。
是一首日语歌,叫做“左右盲”。
他们唱歌的时候不会分得很清楚,虽然不是自己点的,但如果会唱,就会合唱。
但岑橙拿起麦克风才发现,点这首歌的人是迟满。
还没等她考虑要不要将麦克风放下,男生的声音已经响起。
“君の右手は頬を突いている
僕は左手に温いマグカップ”
这首歌开头的节奏很舒缓,但用迟满的声音唱出来,意外多了一分冷色调。
他说日文很好听,和平时听他讲话时的感受有些细微的不同,一瞬间让岑橙想到了日漫中的男主。
迟疑间,迟满的眼神递过来,岑橙读懂了他的意思。
是在邀请,邀请她一同完成这首歌。
岑橙数着节拍,在歌词进轨的瞬间,缓缓开口,合了上去。
“君の胸を打つ
心を覗けるほどの感傷を”
像是一股暖流汇入冷泉,并没有显得违和,反倒汇成了一捧温水。
岑橙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两个看似毫不相关的声线,竟然能意外契合。
迟满将最后一句词留给岑橙,她依照原曲处理的那样,轻声收束。
“貴方の心と私の心が
ずっと一つだと思ってたんだ”
......
一直到下一首歌的歌名在屏幕中出现,岑橙才缓过神来。
她将话筒递给江烟雨,自己坐回去,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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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吃完的薯片。
几个人闹了一会儿,终于决定睡觉。
江烟雨刚刚口口声声说自己紧张,此刻入睡得却比谁都快。
倒是岑橙,望着天花板好半天都睡不着。
对于成绩的焦虑在此刻延后而来,让人越来越清醒。
大脑在深夜就容易胡思乱想,她莫名又想到刚刚唱的那首日语歌。
使用这首BGM的日剧名字叫做“今夜,就算这份爱恋从世界上消失”,光是听着名字就让人难受。
或许是刚刚和迟满合唱太有故事感,她免不了又回忆起其中的剧情,想起一点点恢复记忆的日野真织,和已经离去的神谷透。
be的剧情总是让人留下遗憾,岑橙感觉自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踩上拖鞋,偷偷推开卧室门,回到客厅,将自己重新蜷缩在沙发和茶几的空隙之间。
岑橙连接上蓝牙耳机,循环播放刚刚唱的那首歌。
眼前忽然被递过来一块巧克力。
迟满看了眼她手机上播放的歌曲,温声道:“今晚就算爱恋消失。”
“也会有人永远记住它。”
他说话的时候,风将薄云推开,露出一轮明月,而围绕在它身边的,是漫天繁星。
岑橙把巧克力放在嘴里,慢慢含化,忽然想起来刚认识迟满时,他那句“可以永远提供甜食”的承诺。
好吧,现在的心情确实好受了一点,她开始相信甜食或许真的能让人心情变好。
岑橙笑了笑:“没想到你也看过这部剧。”
迟满“嗯”了一下。
他看剧的缘由其实很简单,只因为岑橙之前在vlog里面推荐过。
这部剧是,薯片也是。
只要是和岑橙有关的事物,他都有极大的好奇心,想要去尝试。
“明天要出成绩了,紧张么?”迟满背靠在墙上,手肘架在窗沿。
岑橙坦然:“睡不着的诱因就是这个。”
“虽然对自己能考多少分有个大致的估计,但还是免不了会担心会不会有些突发状况,导致分数不太理想。”
就算是竭力改变自己的思维方式,不要再进行灾难化的预测,在这种情况下也最终功亏一篑。
岑橙叹了口气,原来改变心态真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
没想到迟满却开口道:“我跟你一样。”
“有点期待明天,但又担着压力。”
岑橙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本质上,他们应该是一类人。
在别人眼中,他们成绩优秀似乎应该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对能力无条件的相信反倒将容错率挤压到一个很小的空间。
特别是高考。
似乎他们并没有考砸的权利,否则周围人的期望就会反噬成浓厚的失望,像他们汹涌而来。
可明明本身,这些无端的期望也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岑橙从来没有和人剖白过这种心态,但在今天却意外发现,原来迟满和她抱有同样的想法,忽然有些轻松。
“那就祝我们,明天都能得偿所愿吧。”
她说完抬起头,正巧对上迟满垂下来的目光。
窗外明月皎皎,为两人拉出剪影。